第148章 L公司主管
部分人近期明显感觉到了他们所在城市的有点躁动。
作为逐渐享誉世界的治愈之城,在晴朗的日子,大都会人能看见他们的城市意志,像个战地医生一样穿梭在城市之间,出现在受伤的人身边,用那双温柔的手掌抚平伤痛。
可最近,那位女士总是轻带愁容,郁郁寡欢。有人看见她出现在莱克斯集团的大楼顶端,忧心忡忡地望向远方。
开会途中,有员工从监控发现了楼顶意外出现的那道身影,莱克斯接收到投影,投放在所有股东面前,在场众人纷纷紧张起立。
“她要做什么?”
“要为了超人和我们清算?”
不怪他们第一反应是这个,一般犯罪分子被警察找上门第一反应也是自己要被抓了,而不是对方好心来做反诈宣传的。
莱克斯致力于解决超人,而大都会看起来和超人是一类人。
这件事同样让莱克斯耿耿于怀。
大都会为什么不像他?
城市意志虽然是整座城市共同孕育出来的,但其形象和灵魂,以及一些内在特质还有理念,无疑会受到那些更杰出,名望更大的人影响更多。
莱克斯认为大都会更应该像他,超人一个外来户,他都不是地球人!莱克斯才是她真正该偏爱的那一个。
“快,准备武器,派人上去让她离开这里!”股东慌乱。
和手底下人的反应不同,莱克斯看着投影中的身影,嘴角上扬:“嘘,安静点。”
“这还是大都会第一次主动靠近我。”
“呃,先生,她只是在我们的楼上站了一会,并没有靠近你……”
莱克斯笑容消失。
旁边的人讷讷闭嘴:“……对不起,先生。”
莱克斯:“任何人都别去打扰她。”
他眯了眯眼睛:“她在看的方向是……”
旁边的屏幕上,卫星地图缩小再缩小。
一条线从大都会出发,连接另一端,最终,一个单词出现在正中央。
“哥谭?”
……
纽约。
“我就说阿斯加德的人来准没好事,洛基上次从这里回去到底说了什么,他们竟然派了雷神来,还说要带城市意志去阿斯加德见神王奥丁?”
“嘿,我们地球的意志,干你们阿斯加德什么事?”
雷神很尴尬,老实说:“洛基说城市意志很邪恶,很糟糕,他们很危险,迟早会摧毁地球,阿斯加德也是为了帮助地球人……”
后面的话雷神也说不下去了,尤其是看到纽约的意志是两个小孩子之后,感觉自己更加以大欺小。站在他面前的,完全就是两个小不点儿!
这就是洛基口中邪恶危险,会毁灭地球乃至全宇宙的危险存在?
雷神挠了挠头发:“呃,抱歉,我不会伤害你们……不过,外面有什么吗?你们在看什么?”
双子完全不搭理雷神,稚嫩的脸上是从没有过的严肃正经,让他们看起来不大像是孩子,成熟得让复仇者们都感到陌生。
走在路上的纽约人也发现,纽约的天空连续阴沉了一周,空气闷得如同进入了无风带。
“这是什么见鬼的天气?”
“纽约心情不好?”
早间新闻正在播报哥谭阿卡姆监狱发生集体逃狱的新闻,无人机一晃而过的镜头下,有人看到了哥谭上空漂浮着一道虚影,如同庞大宏伟的天体。
“那是什么……时钟?海市蜃楼?”
……
天上怎么会冒出比天体还要大的时钟的影子?
但哥谭的脑袋顶上确实冒出了一个时钟。
就是这个时钟的样式有些奇怪,指针所指的十二个格子是空白的,没有数字。
阿卡姆监狱暴动,哥谭的恐惧意志失踪,代表希望的白神也杳无音信……
种种不寻常令韦恩家近些日子焦头烂额。
“哥谭的天黑得快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了。”达米安听到身边的同学这么说道。一时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吐槽天气,还有什么别的暗指。
晚上,猫头鹰议会。
出乎所有人意料,蝙蝠侠出现在了这里。
把暗中进行集会的一群人吓得瑟瑟发抖,眼前的蝙蝠侠和往日有些区别,给人的感觉更深沉恐怖。
“告诉我,‘哥谭’在哪。”
一群人面面面相觑,在热武器的射程之下,所有人都变得异常老实,没人想在这里咽气,尽管蝙蝠侠大概不会真的动手杀了他们,可谁敢赌呢?反正要是换成他们自己,铁定是不会手软的。
僵持一阵子,终于,有人道:“哥谭在……”
……
街上,几个从阿卡姆跑出来的超级罪犯正在抢劫。
普通人躲在柜子底下咒骂:“这是这周的第几次了?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了,哥谭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是……因为我们的城市意志吗?”
“你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的城市意志是恐惧,有城市意志给这些家伙在背后撑腰,才让他们这么猖狂。”
“要是我们的意志不是恐惧,是不是哥谭会变好?”
有些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难以遏制了。
渐渐开始有人听说了瘟疫医生的事,据说瘟疫医生可以治愈一切疾病,包括城市意志层面的。
提姆注意到瘟疫医生的传说在哥谭之中小范围流传,是因为有个家伙在试图传教的时候,被周围的人揍了。
通过监控摄像头,他看到那个满脸圣光的人才开口说:“哥谭的城市意志是顽疾,加入我们,让我们一起……”
然后对面拎着公文包的上班族一拳头砸了过去,把那个神经兮兮的人砸倒在地,不耐烦地在身上擦着拳头上的血:“你他妈说谁有病呢?”
倒在地上的疫医信徒:“……”
提姆:“……”
不忍直视地捂脸。
监控里,斯斯文文的上班族捡起掉在地上的公文包拍了拍,一脸上班要迟到的烦躁,嘴里嘀咕着要被扣绩效,骂骂咧咧离开。
提姆没把这当回事。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对瘟疫医生感兴趣的人很少,至少没有食指对人的吸引力大,起码人家食指是哥谭最大的黑b之一,加入食指,规矩怪是怪了点,但人家也会真的给与庇护。
瘟疫医生?
治愈疾病伤痛?
有病为什么不去医院?
实在不行去大都会求个医,人家治愈之城是专业的!
他没有想到的是,瘟疫医生并不需要太多的信徒。
疫医只需要十二个。
某天偶然抬头,提姆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哥谭头顶的时钟走了十一格,定睛一看,原本空白的格子上,竟然出现了十一个人的名字。
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提姆感觉好像在哪看过,仔细一查,发现就是前几天监控里看到过的,那个被某上班族揍了的瘟疫医生信徒。
“也就是说,时钟每走一格,都有一个哥谭人的名字出现在上面,莫非他们都是瘟疫医生的信徒?”
那个时钟明显正在进行着某种未知进程,就像是一种倒计时,谁也不知道走到十二格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直觉不会是好事。
他们应该要想办法阻止时钟走到十二格。
这个念头刚出现,一声钟鸣响起。
指针在的眼前走过了第十二格,最后一个空白被填满了,上面浮现出鲜血淋漓的名字——艾因·亚当。
提姆的眼瞳猛地凝住缩紧。
……
一行人闯进那间批着教堂外皮的研究所,提姆抓起那个装模做样的神父:“艾因·亚当在哪!”
“好好,我带你们去,别冲动,冷静,冷静!”
他带他们到了一个装扮成祭坛的手术台上。
无影灯下,安静躺着他们熟悉的黑发青年,对方闭着眼睛,脑袋和赤\裸的上身连满了电极贴片,用以监控他的身体和脑域情况。
走进来之后,他们就把神父丢到一边。
提姆走到电脑边操作了一番,调出了他们的实验记录。
震惊地发现,这里的人正在进行一种脑域实验。
快速扫过所有实验数据,他抬起头严肃地告诉蝙蝠侠:“他们认为哥谭的躯体是某种他们心中的‘上帝’降临的最好载体,他们想抹除哥谭的意识,让‘上帝’借助他的身体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他们抹除不了哥谭的意志,于是就对艾因·亚当的意识进行了洗脑,让他认为自己是某种存在的信徒,接受了一种叫做‘紫罗兰的洗礼’的仪式,由于哥谭和其他人类信徒的不同,当他的意识接受了‘那个存在’,那个存在就能侵占他的身体,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再后面这段我看不太懂,不是非常理解里面的一些术语,不过,文件的最后说,他们成功了,他们的仪式已经完成了。“
“他们说,‘上帝’将要降临了。”
蝙蝠侠粗暴抓起地上的神父:“你们最好祈祷哥谭没事,不然你们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告诉我怎么让他醒过来。”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了起来,手术台上的人忽然坐了起来,一道刺眼的红光从他的身体里射出。
不久前吓得不敢动的神父哈哈大笑起来,大喊:“晚了,你们来晚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似癫似狂。
他连滚带爬地跪在手术台边。
瞳孔中,黑发青年的头发猛增到了腰际,青年难受地呻\吟着,直到六对洁白的羽翼从他的蝴蝶骨上破茧而出。
头发上的黑色素像是被这阵强光烧了个干净,蜕变成了雪白的白发,一顶荆棘形状的金色天使光环在他的头顶凝聚成型。
他睁开眼,眼中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只有充满邪恶的一片血红色。
神父狂热地跪在他面前,竭力诉说着自己为了让‘我主’复苏花费了多少心血,侧身,激动的指着蝙蝠侠和罗宾:“他们都是我主的敌人!他们要杀了您最亲近的使徒!”
“请我主为他们降下天罚!”
神父在主的面前极尽谗言。
苏醒之人没有开口,却令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吾名——白夜】
ALEPH级异想体,T-03-46[白夜]——
在人类躯壳里苏醒的白夜。
他弯下腰,白发如水流在神父的肩上。
“我听到了你的祈祷,你的痛苦。”
“你需要向我证明你的过人之处,信任我,将生命奉献给我,然后……我自然会向你展示,什么叫做力量。”*
“聆听我的教诲,摈弃你的血肉,然后,迎来新生吧。”
一道雪白的骨刺在他惊裂的目光中穿透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我唤醒了你,我是你的恩人,你应该报答我,你……”
更多的骨刺穿透了他,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身体里流淌出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的主并没有和他‘对话’。
他正在向这个世界传播着他的“福音”,向世界宣告他的降生。
对方身上的红光更剧烈了,他仰起头,下一秒,一轮雪白的“太阳”出现了在了哥谭的上空。
那圣洁之物生有十二只翅膀,他轻闭垂着眼睛,红色的光波一阵一阵地向外扩散,炙烈闪耀比之日光更刺眼的光照亮了天空,驱散了乌云。
那一日,全世界都目睹了救主降临的模样。
伴随着钟声鸣彻寰宇,十一位接受过洗礼的使徒撕碎了自己的肉身,他们变得高大,强壮,如同地狱里的恶魔般满身白骨,尖鼻骨翅,目露邪恶红光,手握镰刀,长\枪,和旗帜。
天空上的救主向世人宣告:
【我乃死,我乃生,我为暗,我亦为光】*
【接受我的恩典,追随我的步伐,摆脱这堕落的肉\体,摆脱对死亡的恐惧,与我一同前往乐园,享受无尽的生命】*
【新的世界即将到来,起来吧,我的仆从,欢唱着迎接我的到来!】*
第149章 L公司主管
“好吧,看来这次又是洛基在里面搅事。城市意志没他说得那么危险,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家伙不是吗,我会离开……”
雷神的视线向外一瞥。
“……?”
“那是什么?”
纽约的两个小可爱贴在落地窗上,定定望着窗外。
“白夜。”女童稚嫩的嗓音平淡道。
金发女孩微微侧脸,窗外雪白的“太阳”吸走了世间全部的光线,她背着光,那双甜美的眸子冷淡得像是某种潜伏于黑暗等待狩猎的野兽,平静中有种非人的危险。
几秒前刚说过他们是小可爱的雷神莫名脑筋一紧,重复道:“什么是白夜?”
“神。哥谭。”她给出了两个词。
“不用紧张。”她说,“这只是一场很常见的…列神之战。”
雷神大写的疑惑不解:“什么?”
复仇者:“常见?根本不常见好吗!”
“等下,”阿斯加德的大王子荒谬道,“这可不是阿斯加德神域,这里是地球!地球,神战?你在开什么玩笑?”
纽约沉默不语,静静看着他。
雷神感受了波来自地球神明的蔑视。他自认自己是个平易近人的王子,从来没觉得自己对人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但真的面对面前这个两个小不点儿时,他第一次反思了自己所认为的平易近人,本身是否就带着不自知的傲慢。
对面的城市意志也不凶厉,按照他的标准足够礼貌,可是他却明显感觉到了不适。
就像是此刻他们站在面前,却在看着更遥远宏伟的存在。而眼前的一切人事物,都渺小到无法令他们多投注一丝视线——哪怕那个人是阿斯加德的雷神。
由哥谭而始的不详红光正在辐射全球。
各地的人们走在路上,停下脚步,担忧地望着天上。
“这是末日要来了吗?”
复仇者大厦里,纽约双子握起双手,共同诵念:“为世界插上庇护之翼,世间众生皆为我等之羽片。”
声音似远似近,似有万千的人声合着他们的声音。
空气嗡鸣着,被抽干了一秒。
下一秒,一道接着一道的金光自每座城市的上空降落,一个个庞大古老的神座自虚空之中浮现,座椅之上,一道道模糊各异的剪影寂然入座。
他们大多数披着看不清具体形象的宛如雾一样的兜帽,垂手,被兜帽遮掩于黑暗之中的面孔,遥望着哥谭的方向。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每座城市里,都亮起了一束耀阳的光,整个地球都在宇宙之中亮成了一个辉煌的金球。
雷神目瞪口呆地看着纽约双子的身影消失在面前,转眼,落座于纽约天上的席位。
透明的屏障铺开,将从哥谭辐射过来的红光抵挡在外。
任何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道强势的红光不断冲击着屏障,而天空神座上的虚影始终静坐,岿然不动。
这些古老神秘的存在于同一日现身,齐齐向哥谭投去注视。
哥谭。
十一名白夜使徒游荡在城市内,每一个都有A级毁天灭地的实力。
硝烟四起,哀鸿遍野。
一名提着购物篮的女士跌在地上,流着泪连连说着不,在将将要被使徒撕碎之时,蔓绿的枝条迅速从地面冲出救了她。
“毒……毒藤女?”
满身绿色的女人轻抚着身边盘旋卷曲的棘刺公交,正要开口,就被使徒一镰刀怼进肚子砸进墙里。
一股岩浆冲出来把使徒推开。
毒藤女捂着自己的肚子,吐了口血,对被硫磺石打出去的使徒竖了个中指:“Fuxk!”
“这边!以实玛利!”
“来了!”以实玛利从打开的车门跳了出来。然后是堂吉诃德等人。
一辆巴士车横在路中间,罪人们也加入了战场。
格里高尔看了眼白夜,两眼一黑,“这是我们能面对得了的敌人吗?”
“这真不是在做梦吧!”
这世上没有lv.1跑去通关boss的道理吧,他们可才出新手村啊!
但就算再怎么不可思议,事到临头不想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更多身影加入了进来,跌在地上的女士爬起来,环顾四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多了数不清的超级罪犯。
嘭——
角落里的另一个使徒身上中了一枪。
丧钟放下枪扛到肩上,“监狱放风,没事的都滚滚。”
丧钟仰起头,看向天上他们家发大疯的监狱长。
“一群A级,不是不能打,那玩意怎么办?”
A级,阿卡姆分院地下全都是。打得多了也就麻了。就算有天自己死了,这种淡淡的麻木貌似也完全可以带到坟墓里了呢。
“该死,那只使徒又站起来了!它们根本就是杀不死的!”
企鹅人东躲西藏,抽空放冷枪,道:“天上?那就不是我们插得上手的战场了。”
天上那个邪性的大天使对面,金发鹿角神渐渐显出了身形。
丧钟:“听说一群神经病把一个什么东西放到监狱长的身体里了,现在占据着他身体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有点不方便透露的渠道的企鹅人道:“那些人说是希望的胚胎。”
“胚胎?”
“把恐惧作为养分吃掉,就像现在这样,然后再吃掉对面那个,到时候我们会有个新的更好的城市意志……”在丧钟一言难尽的目光下,连企鹅人都觉得说不下去了,改口道:“显然他们都想错了。”
想到不久前所有人都听见的“神谕”,这个打算帮全人类从“血肉苦难”中解脱出来,所以平等的给每个人来上那么要命一刀的“希望”,明显是个更邪到了极致的邪神!
看到鹿角神出现,为哥谭降下白夜的“太阳”瞬间激动起来。
一场举世瞩目,毁天灭地的大战开始了。
那一天,哥谭的建筑攀满了枝条,时间在生与死间交替。
人们焦灼地祈祷着鹿角神的胜利,祈祷哥谭还会看见下一个太阳的升起。
然而,鹿角神的力量渐渐微弱,眼看着要不敌大天使,而一脸圣洁崇高、充满神性的大天使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人性化的兴奋。
就在鹿角神败下阵来,白夜打算乘胜追击的时候,布满血腥杀戮之气的亢奋表情蓦然一顿。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金发绿眼的鹿角神向他投去目光。
白色长发的大天使眼中熟悉的神色时隐时现,他像是在挣扎什么一般抱住自己的脑袋。
在周围的焦急徘徊的提姆见到那一抹熟悉的神情,电光火石之间大喊:“醒过来!艾因!”
白发大天使猛然睁大了眼睛。
“滚出我的身体!”
他发狠地掏向自己的身体,渐渐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身上剥离了出来。
人们终于见到了‘希望的胚胎’真实的样貌。
十二翼翅膀之下,是一个纯白色的蝌蚪形状的怪物似的胚胎——真实的胚胎,那胚胎上长着两只血红大眼。
这就是那只降临在哥谭的新神,真实的模样。
目睹对方真实面容的人全都面色青紫灰白,像是看见了不可名状的恐惧之物。
然而仅仅一瞬,那只胚胎就又钻回了哥谭恐惧意志的身体,目睹一切的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
提姆仰着头大喊:“你需要什么帮助!”
“我们怎么才能帮到你们!”
恢复了一丝神智的大天使摇晃着坠落在地上,努力扇动翅膀想要站起来,却还是喘息着跪了下来,他的对面,正是褪去了神化显现的金发绿眼青年。
大天使咬着牙,手中变出了一顶红色的荆棘之冠。
在一干人等迷茫的表情里,希望的化身,金发青年面上出现了剧烈的动摇。
他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没错,”对方回答道,“接受……接受它……”
金眸变得灰暗,他口中吐着鲜血。
希望皱起了眉,“你会死的。”
提姆:“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卡姆分院的监狱长先生指了指那个至今悬在所有人头顶,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的时钟。
“我是白夜最后的信徒……接受紫罗兰的洗礼,成为他信徒的人都会变成使徒怪物,我还能保持人形,不单单是因为他需要我的身体,还……还因为……”
“第十二名使徒——注定要叛主!”
最后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叛主……”所有人都想到了犹大的故事。
一种不安弥漫着。
提姆:“小白说你会死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再回答了。
象征希望的白神叹息着做出了选择。他在人们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那个满身鲜血的天使。
他没有接过对方手里的红色荆棘头冠。
金发青年弯下腰,眼眸轻阖,带着几分神圣,几分虔诚,把头伸到他面前:“我希望你亲手为我戴上它。”
白发天使怔了怔,然后用力举起手中的荆棘冠冕,戴在了希望的头上。
罪人和超级罪犯眼熟的发现,这不是收容室里那个最安全的Z级异想体——一罪与百善的装束吗!
“据说是以人言语中罪孽为食的恐惧,他们要做什么!”
“看!”
天使挣扎着跪在了戴上赤红荆棘冠冕的半身面前:“我……我要忏悔!”
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坚毅的光。
他大声告解:“我有罪,我要抛弃不义的信仰,忘却敌主的蛊惑,我要回归我神的怀抱!”
“宽恕我!”
金发青年望着他,迟迟不肯开口。
天使向前膝行一步,肯定道:“宽恕我。”
——宽恕我,艾因!
周围的人紧张的看着他们。
金发青年闭上了眼睛。
“…………”
“我宽恕你。”
一场旁人无法切身体会到的仪式完成了。
不知名的天外降下一道明亮暖和,圣洁的光芒。
和白夜那刺眼却冰冷森然的光不同,沐浴着这道光,人们的脑海里回响起了圣歌,惶恐的内心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抚平,他们在光下得到了真正的安宁。
白色的大天使却发出了痛极般的尖叫。
他的身体里是要被净化的邪恶化身。
罪人们,超级罪犯和韦恩先生们,都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人。
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个邪性的胚胎从天使身上剥离,在一阵不甘心的嘶吼中,融化在一罪与百善的光里。
“消、消失了……”
“不对,还有那些使徒!”
转头却发现,随着白夜的消融,那些怎么也杀不死的可怕使徒,纷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自己,自刎追随了他们的佞主。
“结、结束了吗……”有人迷茫的问。
哥谭的恐惧意志倒在地上,头发重新恢复成了黑色,那些翅膀也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个黑色长发,金色眼眸的青年,在苟延残喘。
人们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恐惧最为虚弱的时候。
只要走过去,杀了他,那么哥谭……
有人真的动了。
是希望。
是哥谭意志的半身。
是他的兄弟。
金发青年走向倒在地上的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骨刀——是之前紫罗兰教会的神父交给他的,让他杀死恐惧的那把。
提姆眼瞳猛地缩了下,下意识阻拦:“不不不!你不能!那是你的兄弟!”
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定格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哥谭的时间凝固了。
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哥谭的希望走向残败的恐惧,在这场城市意志的争端里,没有人可以插手。
在场之人没人说得清那是种什么感觉。
他们只能安静地看着金发青年扶起了黑发青年,握紧骨刀,对准了对方的心脏。
所有人的心脏都在狂跳。
就在那一刹之间,他蓦地调转了刀尖所指的方向,对准自己,然后用力拥抱了他的半身。
在一众人惊怔的目光里,鲜血在他的背后晕染开来。
金发青年的脑袋垂在了同样一脸怔然的黑发青年的肩上。
【我们本就是一体】
【是时候回到我们本来的模样了】
黑发青年的双手放在他的背上,颤抖着用力按向自己。
眨眼间,金发青年化身为一道光融入了他的身体,他唯一能接住的,便只有那把空落落的骨刀。
力量充盈起来了,衰败将死的身体焕发着新生。
他提着骨刀,摇晃着站起身,眼神似有空洞,对上提姆怔然的目光,凄然笑了笑。
刹那间,一道威严的钟声在全世界城市上空回响。
【曲终,棋落】
【让我们欢迎我们新生的同伴】
【为我们的新世界,奉上奏响欢歌的翅膀】
列位在席的城市意志接二连三消失在了自己的神座上。
一个新的神座在哥谭上空凝起,黑色长发的青年消失在地面,转眼出现在神座上空。
他的身后,倏然出现一个新的翅膀。
每有一个城市意志离开自己的神座,便有一只翅膀出现在他身后。
紧接着,自四点钟方向二十六道羽翼依次展开,形成了一个完满的圆形光环。
那是世界之翼为他展开的翅膀。
他漂浮在神座上方,自此——
哥谭的意志之争落下帷幕。
他既是恐惧,也是希望,他是哥谭人未来的道标。
他的名字是——哥谭。
艾因·亚当。
他亦是荒殿一。
这一幕终将永久刻入世人的记忆之中,流淌在亘古不变的时间长河之中,人类史上,他与哥谭长存。
从此,无人再遗忘。
第150章 幼年体主管
希望和绝望的意志可以共存吗?
这是绝大多数目睹那一天景象的哥谭人心里的疑问。
当荒殿一从病床上醒来,面对提姆同样的问题,他是这么说的——
“哥谭人之所以孕育出恐惧,不是为了寻求毁灭和死亡,而是为了追寻希望。”
彼时男子的一头黑色长发纷纷洒落在窗边照进来的阳光下,连这样深沉的颜色都被染上了一丝温柔的意味。
他说:“也许恐惧本就是由希望孕育出来的。”
“化身恐惧,心向希望,这就是哥谭人选择的路。”他微带笑意的眼看了过来,“也是我的韦恩朋友们所选择的路。”
近日以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就在这么一个晴朗凉爽的日子,轻盈地散去了。
“我们都会变得更好,是吗?”
“当然。”
“我感觉,你有什么不同了,我的朋友。”
“嗯……也许是融合了我的兄弟之后,他为我赋予了人类之心,让我变得更通情达理了。”
“嘶,好老套的说辞。”
荒殿一耸耸肩。
“不对,照你这么说,他不是你的兄弟,而是,父亲?他孕育了你。”提姆越想越觉得这个戏码有那么点眼熟。
眼前不由出现了布鲁斯的脸,顿时打了个寒颤。
荒殿一思索道:“这么说也没错?”
【……】
荒殿一的脑袋里冒出了来自另一个存在一阵无语的点点点。
提姆:“不不,我们的城市才不要继承这种奇怪的弑父文化!”
回去之后找个机会和布鲁斯商量着全家人出去度假好好培养感情吧,蝙蝠侠如果不能跟他的儿子们好好相处,会影响到哥谭的,韦恩家的家庭关系已经要上升成全城大事,哥谭的意志会跟他们学坏的!
“我总算明白了,教育是要言传身教的。家长们都该知道,想让孩子做到什么,最好自己先以身作则。”提姆意味深长地看着荒殿一道。
年纪轻轻身价过亿的单身总裁,却对养孩子总结出了一套丰富的理论。
说起来,都是亲身经历的血泪史。
他沉吟了下:“那天如果你和小白没有胜利会怎么样?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那时没有恢复神智,而是被白夜,嗯,是叫这个吧,如果你真的被它蚕食了会如何?”
“显而易见,我们会被围观的城市意志一锅端了。”
“所以……小白真的……死了?”
荒殿一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活着,要我当场表演下精分吗?”
提姆:“……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
荒殿一并没有说谎,艾因,之前住在人格一号身体里的那个存在,同时也作为寄居在脑袋里的系统的那个声音,他现在真的在他的身体里。
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对一般人可能很难接受,但对荒殿一来说,这却像是回家了一样熟悉和安心的模式。
因为荒殿一自己的身体,早在很久之前,就在和白夜的战斗之中自爆毁灭了,艾因用他的身体储存了他的灵魂,于是两人暂时就这么共存下去了。
那时他对付白夜还不像现在这么得心应手,总是搞得死伤惨重。
不过身为[时间主宰]和[白夜]做了几百年的死对头,他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的面对自己的人生大敌。
公司里收容的异想体[一罪与百善]是白夜的死敌,除了强行靠武力值打败白夜,正常来说,主管可以选择派遣第十二位没有变成使徒,但接受了紫罗兰洗礼的信徒进入一罪与百善的收容室赎罪,这只看起来最无害,完全不会杀员工,也不会出逃的异想体就会降下神光杀死白夜——属于天克的死对头,专杀白夜。
如果不能尽快打败白夜,把它送回收容室,要沦陷的就不仅仅只是哥谭一个了,哥谭也不会只有这点损失。
荒殿一想办法让自己成为了第十二名使徒,也是在这过程中,他才知道,白夜这次竟然要占据他的身体。
“也许是知道它杀不死我,就转换了策略。”他对艾因交代道。
“毕竟我的真身是时间主宰,我也成为了不死的存在。”
他升格成神之后的日常活动就是拉着白夜对对爆。反正大家都死不了,那就往死里打。
荒殿一一点不意外异想体会这么聪明,还会转换对敌策略,白夜的第一形态[疫医],就是一个会主动敲脑叶公司大门来传教的存在。
不得不说,在疫医彻底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形态之前,他在公司的员工里好评还挺高的。
不过一般随便给异想体发好评的员工,也活不了太长时间就是了。
荒殿一当时唯一要面对的困难,就是他没法把[一罪与百善]这只大骷髅随身携带,等着白夜占据自己的身体之后,他好去赎罪把白夜送回老家。
幸好,[一罪与百善]这只异想体和艾因的相性非常高,那是一只被十字架钉穿头戴后红色荆棘头冠的白色大骷髅,那个荆棘头冠,就是荒殿一最后给艾因戴的那个。
借助这件EGO饰品,他短暂的让艾因和异想体进行了同调,借此连接上阿卡姆分院地下的异想体。
自己作为掌握主动权的第十二名使徒,当场赎罪。
然后就像之前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的那样,送白夜回它的收容室老家——现在这家伙就在阿卡姆分院的地下老实待着。
谁让异想体都是杀不死的?现在这个最大的,流落在外的隐患也被收容进来了,荒殿一总算安心了,顺便配合他演戏的艾因也借机撕了自己的卡,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这次之后,估计这个世界的人对我还有哥谭一定印象深刻,不会有人忘记我是哥谭,哥谭是我。”
能搞出那么大的场面,要是换做之前,荒殿一要花费不少时间去研究机器来实。不过现在,他还没彻底从神座跌落,作为人形世界线存档点,他要做的,只是从自己储存的记忆线里翻找出一些符合的场景,像是制造一个海市蜃楼那样投影出来就行了。
不管谁来,科技侧,魔法侧,怎么查,翻着花查,也查不出那些天空神座,还有那些城市的影子是假的——因为那就是真的。
只不过是从别的世界线上,短暂的挪移到了这个世界上。有些是不知名国度的神,有些是些不可名状的存在,统统拉过来凑个演员的数,加上他的部长领衔主演,才算是完成了这场大戏。
当然,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把他和哥谭联系起来,他的知名度越扩越大,权柄会从他手中剥离,他也就渐渐做不到这样的事了。
仅存的力量必须要用到刀刃上。
“这还不是结束,我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但是仅仅被一个世界记住,还不够,我还需要更多人把我储存进脑子里,留下更多我自己的备份。”
荒殿一目前的状况就是,暂时稳定下了人类的身份,可他还是太容易被删档了。
一旦别人对他的记忆被清空,他就会重新升格成神明。
所以成为哥谭,被这个世界的人记住才只是个开始,他必须努力在更多人的心里留下痕迹。
也就是说,他要让自己在所有世界扬名,无论以什么形态,什么身份,越多的人记住他,他的存在就越不容易被抹消。
当初删自己的档删得有多快乐,现在找回自己的存档时,就有多狼狈。
主管叹气。
“我不知道我要被多少人记住才算是彻底迎来了终结,但是可以想见,这一定是一场相当漫长而艰苦的旅程了,艾因。”
“我们会永远陪着你。”艾因回答道。
在这条寻回自我的漫长道路上,还有一群伙伴同行,也算不那么令人难熬了。
不如说,这或许就是荒殿一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一场与人同行的,永不结束的大型联机游戏。
不过先抛开那些不谈,目前来说最重要的是——
“我看现在谁还敢来找我讨债!”荒殿一神清气爽。
什么叫无债一身轻?十亿债务,一夜清空,爽!
艾因:“那些设计你欠下高利贷,并打算以此胁迫你做人体实验还债的人,现在估计很怕被你找上门清算吧。”
果然,就像艾因说的那样,猫头鹰议会和哥谭的豪门世家都老实地当起了缩头乌龟。
紫罗兰教会全军覆没,背后的莫比乌斯集团更是连夜跑路,撤出了哥谭,想必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踏入哥谭一步了。
荒殿一住院修养的时候,法尔科内,马罗尼两个帮派的老大都来看过他,打开门走廊上一排花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间病房里住得是什么黑d大哥,好在这里是韦恩名下的豪华vvvip病房,头等舱中的头等舱,整条走廊就他一个病人。
哥谭的意志之争落下帷幕,然而余波仍旧在持续不断地辐射着整个世界。
全世界范围内,人们激烈地讨论着那天的景象。
【我们真的见证了哥谭意志的蜕变吗!这也太让人激动了吧!】
【你们看见那天降临的城市意志了吗,没有人相信,拉斯维加斯的意志那天距离我只有几十米!我可以保证!】
【只有我觉得当时全世界的城都是跑出来吃哥谭家兄弟干架的瓜的吗?别看一个个都端得正经,实际上人手一份炸鸡瓜子】
【他们城市意志庆祝新生的方式好特别哦,变成别人的小翅膀,可爱~】
【柏林:呜呜我就只是路程比较远,来晚了一步,就插不进去了,呜呜~】
【笑死,你们看见了吗,美利坚的城长在哥谭背上,去得晚的只能变成小鸟在旁边徘徊喽】
【为哥谭的诞生献上礼炮!!】
【哈,又一个哥谭人轻轻地疯掉了呢】
……
阿卡姆分院。
荒殿一和艾因一起对着视频研究了下怎么把长长的头发变得不那么碍事。
本来是想自己随便一刀,但要是剪成狗啃,艾因无所谓,荒殿一受不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修整齐,修整齐,最后把自己修秃了,只好等有空去理发店剪掉。
两个人轮番刷了几个视频教程,荒殿一试着上手折腾了下,然后被艾因替换下来,大神学什么都快,很快就编出了个整齐的麻花辫。
重点是整齐。荒殿终于觉得舒心了。
他把罪人们,卡戎,还有维吉尔聚集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这几天一直在等待我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那天是哥谭的城市意志所经历的一场考验,但在罪人们的视角下却完全不一样。
他们是知道荒殿一这帮人是脑叶公司的人,更知道荒殿一真身是掌握平行世界线的神明[时间主宰],自然也看出白夜是只异想体。
聪明的员工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拆领导的台,总不能真领导夹菜他们去转桌,这种蠢货在都市之中可活不久。所以他们默默等待着。
果然,荒殿一召集了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荒殿一手里多了一根金枝。
“事情有些复杂,”他把金枝往前递了递,那阵柔柔的金光向前飘了点,“单靠说的很难解释清楚我的来历。”
这根金枝,是他提前从平行世界的取来的。
在靠近金枝的时候,罪人们的过去总会以片段出现在人们的脑海里,或者让人回到过去。总之,是个很有用的阅片器。
“迄今为止我们已经一起看到了很多罪人的过去,现在,我也会敞开我的灵魂,去把我的过去与你们分享,就像我们一直来做的那样。”
“让我短暂的加入你们,成为第十三名罪人,但丁。”
但丁身上冒出了锁链扎进了他的身体,微妙的连结感出现在一群人身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群聊里加了个新成员。
随着一阵令人晕眩的恍惚。
再睁开眼,浮士德看着眼前安静坐在儿童座椅上,身长总共大概只到小腿,缩小了N倍的L公司主管:“……”
这周围是一个很温馨的房子,厨房的灶台上咕嘟咕嘟地炖着汤。
餐桌边的小孩抬起眼睛:“你在看什么,妈妈?”
浮士德:“……”
按了按脑袋,深吸气。
小孩的眼睛转向旁边:“爸爸今天好凶。”
隔壁好凶的爸爸维吉尔:“啊……”
蹙成八字尽显忧愁的眉毛就差一点就要撞在一起了,他忧愁而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可不会养小孩。”
第151章 幼年体主管
养一个孩子,尤其是只有五岁的小孩,让浮士德和维吉尔同时陷入了愁苦。
幸好荒殿一并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小小的身子里装着成熟(自认为)大人的灵魂。
不会在饥饿的当下立马大哭大叫,枯坐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无趣。他不需要大人来哄,让事情变得简单了几分,不至于让都市罪人牌临时父母倒在养小孩的第一天。
浮士德抱着手臂,看着乖乖坐在桌子边,用不太灵活的手掌一本正经抓着筷子,笨拙夹起碗里食物的幼年体主管,感到新奇。
“这没想到他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沉默寡言,不怎么活泼,听话得要命。她和维吉尔先生说什么,对方都只会默默点头;几乎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需求,也没有多少跟他们交流的欲望,给玩具就象征性的玩一会,不愿意吃的东西也会给面子意思意思吃一下,更不会给浮士德和维吉尔的厨艺打差评。
两个成年人,微妙地感觉到他们两个正被一个五岁小孩哄着。
尤其是对方软乎乎的脸,给面子地露出软和的笑容的时候。
小小一张脸能看出成年后的轮廓,不过比之后看着柔软无辜些,像块会散发香气的小蛋糕。
浮士德在做事的时候,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做个小尾巴,当浮士德停下来时,他会迷茫地仰起头,呆呆看着她。
在他的眼中,自己的爸爸妈妈并没有被替换,虽然浮士德和维吉尔明显是两个陌生人,但在金枝回溯的记忆里,他们就是他的父母。
这些天,浮士德从一开始被这个小不点叫妈妈时,迷茫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到现在已经会熟练地在对方扯她的袖子的时候蹲下来,亲吻他的脸蛋。这个看起来小动物般的小孩会对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每当这个时候,浮士德都会感到一阵恍惚。
他们在这里过了几天。当然,他们不必一直待在这里过日子,他们知道一定会发生点不那么好的变故。
按照罪人们的惯例,要是能这么平静的过完一生,就不会有之后他们这些人的相遇。
……
傍晚,维吉尔从外面回来,才打开门就感觉有什么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他差点就把腿上这个小东西甩飞了,幸好他及时停下了动作。
他低下头,小孩仰着脸,暗含期待:“爸爸,欢迎回家。”
维吉尔沉默了一秒,最终认命地单手把他抱了起来。
一坐到他的手臂上,小孩就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趴窝进他的肩膀——这也是这几天的日常了。
维吉尔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逐渐习以为常。
都市里孤儿院的孩子都比较早熟,亲近他,也不会这么大胆扯着他的衣角要抱。
浮士德听到动静,走过来,就看到向来神秘强大的维吉尔先生正被一个小孩骑在脖子上。那张丧气疲倦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像是一个工作了一天下班回家的社畜,而不是一个手染鲜血,名声足以下破一干人胆子的顶级色彩收尾人。
尽管他看起来不像是很高兴很情愿的样子,但他还是用手抓紧了小孩的腿,防止脑袋上那个软得跟没骨头一样幼小的身子,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去。
不用想,绝对会死。
维吉尔连抓着对方腿都收着力气,总觉得自己只要稍微用点劲,这个小东西就要没命了。
“太弱了。”他丧丧地叹气。
浮士德看他这个样子,浅笑道:“可维吉尔先生没有生气,也没有讨厌他不是吗。”
“您看起来还挺喜欢这样的。”
维吉尔对只有他小腿高的孩子纵容过头了,以至于这个安静老实的孩子,在几天之内骑到了他脖子上。
边狱巴士的维吉尔先生,可不是一个这么好脾气又平易近人的人。他平时还挺毒舌的,有时也会展现出非一般的冷漠和残忍。
一个能干到色彩的收尾人,手上必然沾满了罪恶的鲜血。
维吉尔并没有就此反驳或是承认。
两人简短交流了下这些日子的发现。
维吉尔:“这里是一个和哥谭与都市都不一样的世界,外面一直有人对路上的人进行犯罪值检测,今天早上,邻居家被一群看起来像是警察的人登门……”
浮士德:“因为犯罪值超过了红线?”
维吉尔默认了:“对方被判定为潜在犯,在逃跑的时候,被击毙了。”
浮士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仅仅因为是‘潜在’犯就要被杀死吗?哪怕还没犯罪。”
“看来这个世界也很艰难啊。”
……
晚餐后,维吉尔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身侧一小团热源挤挤挨挨凑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这个家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蜷在了他身边睡着了。仿佛靠着他就觉得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维吉尔盯着他看了两秒,确认了,是真的睡得很好。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被一些不知是好是坏的陌生人占据了,只顾着往他跟前凑。
调整了下姿势,防止对方从沙发上滚到地上,就没再管他了。
“家人……”
“真是个让人觉得久远的词汇。”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见过这个字眼了呢?
他不由想起了卡戎,那个白色长发黑色皮肤的小女孩,如今边狱巴士的司机。
很久之前,在这个女孩还叫拉佩斯,生活在色彩级收尾人猩红视线救助的孤儿院里面,然后某天,一只多人融合在一起的扭曲的怪物‘汤吗丽’袭击了孤儿院。
小孩们的身体被折叠成三角,折叠成方块。
那从名为废墟图书馆的建筑里被释放出的怪物……杀了那么多的人。
活下来的所剩无几,拉佩斯是其中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叫做加内特的男孩子。
可惜,后来拉佩斯也被环指抓走了,成了玻璃窗技术的实验品,九人会所研发的那个技术,加内特则倒在了救她的路上。
从玻璃窗里走出的拉佩斯,人格被玻璃窗里投射出的平行世界的其他人格所覆盖——她说自己不是拉佩斯,她叫卡戎。
眼前之人,只是个有着拉佩斯外表的,陌生人。
终于,最后一个也不在了。
……
维吉尔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
醒来时他还在沙发上,大概是晚上太冷了,那个小孩钻进了他的怀里。
浮士德打开门,站在门口唤他们两个。
小孩揉着眼睛,从沙发上爬下来,看着他。
维吉尔起身,朝门口走去,想了想,把跟在他身后的小孩抱了起来。
门口出现的是熟人。
是扮演政府检测员的堂吉诃德,辛克莱,还有格里高尔。
堂吉诃德看到浮士德他们激动到流泪:“终于见到汝了,汝不知道吾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呜呜呜呜!!”
格里高尔和辛克莱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副备受摧残的模样。
格里高尔吐槽:“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巢一样高级舒适,结果这里的人有病到让我以为自己到了后巷。”
浮士德想到了因为是潜在犯就被击毙了邻居,对格里高尔的话表示赞成。
虽然大家同事相见,分外激动,但在荒殿一的回忆里,他们实际上玩的是一场角色扮演。也就是说,堂吉诃德等人要按照原本剧本上的剧情,去完成他们正在扮演的身份要完成的事情。
堂吉诃德歪了歪脑袋:“呜哇哇哇!主管!!!”
她星星眼地扑过去抱住了荒殿一,蹭着小孩的脸:“竟然变得这么小了!!!”
辛克莱和格里高尔也呆了好一会。
还是格里高尔提出:“我们要工作了。”
浮士德:“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辛克莱:“例行检查。”
这个检查,对着浮士德和维吉尔一测一个红温不达标,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他们测出来都是潜在犯。
不过这不重要,他们其实比潜在犯要更进一个度。他们已经快进到劳改这一步了,完全无关紧要。
辛克莱:“没事的,我们测自己也不合格,但是对我们来说,不合格好像不会上传,也不会有人来抓我们。”
他们测出犯罪值超标,机器上也只会显示安全,应该是因为他们只是扮演,不是本人的关系。
不过在场倒是有个本人。
堂吉诃德把手里的机器对准了维吉尔怀里的小孩。
出乎所有人意料。
红了。
堂吉诃德手里的机器掉在了地上。
机器发出了声音。
“犯罪值135……犯罪值283……犯罪值637……犯罪值达到检测上限……无法检测……”
“已将检测结果上传通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幼小的身影上。
第152章 幼年体主管
“不可能的吧,这个机器坏掉了吧!”唐吉诃德捡起检测仪,左按右按再去测,滴,红了,再测,滴,还是红的。
这下罪人们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五岁小男孩,竟然犯罪值爆表!
在这里的几天,一群人都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浮士德和维吉尔想到了被击毙的邻居。
“被认定为潜在犯不会被直接杀死,但是会被抓起来,逃跑则会被杀死。”辛克莱语气干涩道。
他们没想到的是,不只他们觉得一个五岁小孩被测出犯罪值爆表很奇特,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事也很不同寻常。
政府的确很快就派了人过来,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抓捕者,而是一家背后有政府支持的研究所。
跟着研究所一起来的,还有以实玛利,希斯克里夫和罗佳。
罗佳的脸上带着哀伤:“我们听说了你们这里的事情。”
棕色长发的女人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一个乐观大方,总是游刃有余地散发着魅力,跟人调情的女人露出这种哀伤的神色,使得那种沉重的氛围变得更令人窒息了。
罗佳看向坐在客厅地毯上的小男孩,不禁流露出怜悯和同情。
“这户人家姓荒殿是吗?”女人的声音又轻又柔和,她来到小男孩的面前,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hachi。”
“hachi……读起来有点奇怪。”
“汉字写作‘一’,”小孩解释道,“爸爸妈妈没有决定好是读‘hajime’还是ichi’,暂时取了两个读音的首尾混着叫,等他们确定好了,就会有个正常的叫法了。”
“原来如此……”罗佳的声音更轻了。
她,以实玛利,还有希斯克里夫只扮演了随行的助手,主要负责人正在跟浮士德和维吉尔这对‘父母’进行谈话,显然,这场意外对这个家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浮士德和维吉尔接到的剧本上的台词,充满了激烈的争执还有隐隐的不安和担忧。
他们还有点懵,不过研究所的负责人最后还是说服了他们。
“让一个未来极有可能犯罪的孩子留在你们家里,这样真的理智吗?让我们带走他,是最好的办法,我们会努力修正他错误的念头,我们不会伤害他,等到他变得正常,我们就会把你们的孩子还给你们了。”
“我们只是想要他的犯罪值变得正常,这是我们双方都想得到的结果,难道我的提议不是对我们都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会发生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我们应该积极地解决问题,不是吗?”
浮士德很冷静地对其他罪人道:“他们在说谎。”
维吉尔某种糟糕的过往被触动了,看似平静的啊了声。
判断道:“确实在说谎。”
说什么为了彼此好,实际上……不过是他们这种人拿来骗实验品的借口罢了。
全部,都只是为了方便他们研究。
就像曾经,环指做的那样。说是要给一些孩子工作,然后就把他们骗进试验场。
哪怕研究所的负责人说得天花乱坠,看起来再和蔼可亲,他的把戏也骗不了出身都市,经验丰富的罪人们。
某种角度来说,和都市人相比,这个世界的人连虚伪看起来都多了几分青涩跟稚嫩。
毕竟这里的人至少还有道德底线,至少还要顾及表面上的条法,很多事不会做得太明目张胆,而都市……很多人早就放弃这些了。
然而,就算他们所有人都一眼就能看穿对方虚伪笑容下藏着的真话,都清楚一旦他们把那个孩子交出去,他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来了……
他们也不得不按照剧本所写的,亲手,把年仅五岁的孩子交给对方。
罪人们不相信负责人的话,可这对父母相信,他们正真实地担忧着自己的孩子会变成罪犯,为此不知所措,并寄希望于研究所的负责人能把他们从这个困境中拯救出来。
负责人握了握浮士德的手,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感谢您的配合。”
没有人回答,他也可以把这出独角戏演下去。
罗佳和以实玛利对坐在地毯上的小孩伸出了手,用一种相当沉痛的表情说:“跟我们走吧。”
小孩回头望了望维吉尔和浮士德。
然后沉默着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两人的手中。
负责人在一边看着,满意道:“本来以为要闹一阵呢,果然是个不正常的孩子啊。”
罗佳和以实玛利同时低头,看向这个矮小而模糊的身影。
难道真的……要就这么看着一切发生吗?
这只是一种角色扮演,他们只是命运和历史的旁观者,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么想着,罗佳的脸上蓦然露出一种不符合她以往形象的狰狞而可怖的表情,有一瞬间,她比在场任何人都像是一个凶恶的杀人犯,那是种冷静而疯狂的杀意。
人们怎么能就这么忍受这种不义行径呢?她想。
抓走一个五岁的小孩,就是不正确的啊。既然不正确,为什么不能反抗,要老老实实,就只做个任人宰割的奴隶?既然强者正在蚕食弱者,那她为什么不能拿起武器,捍卫正义,拯救大家呢?
“hachi。”她轻轻唤着小孩的小名,并松开了他的手。
转头,掏出了一柄斧子。
“等一下姐姐哦,很快就结束了。”
在罗佳拿起斧子的瞬间,不知道打哪冒出来一群穿着警服还有研究所制服的“小怪”,也一起包围了上来。
战斗一触即发。
希斯克里夫咒骂了句,但还是和身边的以实玛利一样拿出了武器,和罗佳一起对战这些敌人。
他倒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感觉,但罪人们毫无疑问要站在一个阵营,打架肯定要齐上阵帮着自己人。
谁都没注意到,被他们抛在一边的小孩看着眼前稀里糊涂打成一片的场景,安静的眼眸泛起丝丝波澜。
他小心绕过混乱的战场,‘翻山越岭’来到站在一旁,没有出手的维吉尔身旁。
维吉尔对着罪人们直叹气:“一群容易上头的家伙。”
但凡稍微有点理智就该知道,这种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继续顺着这里的剧本演下去。
扮什么拯救弱小的大英雄呢?这有什么用吗?
“水流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力量就轻易变更流向,此刻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白费力气。”
衣角沉了沉。
中年大叔低下头,发现某个小不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这边来了,小小一只抓着他的衣角,正仰头望着他。
小孩应该是最容易读懂的,可这会竟然有些看不出这个孩子在想什么。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要被陌生人带离父母,应该很害怕吧。
他疲惫丧气道:“你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吧。”
小孩点头:“嗯。”
“我没关系的,爸爸,我不害怕,也不会伤心。”他一板一眼道。
维吉尔:“……那你往我身后躲什么。”
一大一小互相看着彼此,小孩先眨了眨眼睛。
“如果爸爸妈妈愿意把我留下的话,我……会更开心。”
这是一句剧本之外的话。
维吉尔很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就在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就这么被带走他也无所谓,但是,如果能被更坚定的选择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会很高兴的。’
小孩的眼睛里无声诉说着这句话。
维吉尔沉默了一会,抱起地上的小孩,对方仍旧熟练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
转身,像是迎接一场不得不面对的宿命,缓慢地如同慢放镜头一般,维吉尔拔出了那把曾经染满鲜血的罗马短剑。
“啊……”色彩级收尾人叹息着,眼中浮现出一道鲜红如血液凝固般的鲜艳色彩。
“抓紧。”
一道红色的闪光撕裂了空间。
那道剑光远比在场任何一个罪人都更强大,不可战胜,让人望之便心生无力,带着将一切阻碍碾压的气势。
‘小怪’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就在以实玛利等人露出振奋的表情,维吉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流着血的短剑,低下头,要对这个孩子说些什么的时候——
世界的画面飞速变换。
转眼间,眼前立起了一道道厚厚的屏障,一堵堵墙拦在两人中间。
当那些五光十色的画面消失,眼前的场景已然焕然一新。
维吉尔站在一扇透明的单向观察窗前,他的手中还提着那把沾血的剑,而本来应该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却出现在了玻璃窗的另一侧。
或许猩红视线的目光实在太具有穿透力,正在房间里坐着,摆弄着什么的孩子抬起头,望向这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却蓦然抬起了手掌,掌心印在了玻璃上。
玻璃的另一面,掌心对着的地方,是维吉尔曾几何时牵着他,如今拿着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