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这一瞬间, 七川的脑袋是懵的。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辩解：“我不是，我没有，师尊别多想啊。”
左岫倒也没有直接就给自家徒儿宣判, 而是深吸一口气，仔细询问：“所以说，这不是你女儿？”
七川沉默片刻, 缓缓点头：“……是。”
“那，莫非这位小道友不是她娘亲？”
“……也是。”
左岫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水汽都要被气干了，怒极反笑：“所以, 我有什么地方是多想的吗？”
七川急得耳朵泛红：“虽然她是我女儿，她也是我女儿的娘, 但是我们真的清清白白！”
左岫深吸一口气：“川儿，这话你说出来后不觉得太过绝情吗？”
七川噎了一下。
他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 都是实话！他真的没有！
不得已, 他只能举例：“师尊你瞧, 回灵子头上有叶，她是草药成精, 如何能是我……”
话音未落，便见左岫微微瞪大眼睛：“原来你有精怪血统？以前怎么不说？”
七川：……
师尊, 你这个切入角度是我没想到的。
而来传话的无极宗弟子明显感觉到了现场非同一般的气氛，左看看, 右看看，到底没有掺和进去，只管一路小跑入内通报。
剑灵月白则是长居于剑冢, 待从化形之日起就呆在洞中, 认识的人也仅限于裴玞一个, 自是不懂人情世故，此时便只是好奇，与身边一脸看好戏的兴奋猫猫形成了鲜明对比。
风鸾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两句，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会说话真的很重要。】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风鸾便问：“何解？”
系统一边嗑瓜子一边回道：【一般来说，和感情纠纷有关系的事情，大多是和误会有关的，别管真相如何，反正就是不说，就是玩儿，来来回回能折腾好多集。】
好在七川没准备拖时间，也不想要再让师尊多想。
不然，他怀疑自家师尊真的能把他当成万年回灵子妖精……
于是七川用最精炼的语言说清楚了小姑娘的来历，同时也说明白了云玉茗是小姑娘自己认回来的干亲。
云玉茗也点头道：“他所说句句属实，一切只是巧合而已。”声音微顿，“我此来也并非故意为之，只是路上遇到了灵儿坐着仙鹤，恐她发生意外，这才带她前来。”
说着，便点了点怀里肉嘟嘟的小丫头。
回灵子笑着搂住了她的脖子，把脸贴上去，一口一个“娘亲真好”，好似嘴里抹了蜜。
七川闻言，也不由得面露感激。
而左岫也算是解开了心中疑惑，虽说目前唯一的徒弟认了个草药精怪做闺女的事情透着些离奇，可这也总要比抛妻弃子强多了。
再看回灵子，便觉得越发可爱。
不过左岫却有了疑惑：“既然你决心拿她当亲女看待，为何不起名字？”
七川一愣：“有名字啊。”
左岫认真道：“之前倒罢了，如今既然已经化形，那自然不好一直叫草药名，要有个新的才是，这样才显得重视。”
一直沉默的剑灵此时温声开口：“主人就给我起了个好名字。”
左岫笑道：“他待你很好。”
月白也笑：“是啊，我们父女情深。”
左岫：……？？？
但原本一直笑眯眯看着的猫妖突然眯起眼睛，微微低头，手指缓缓的一紧一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她像是委屈了似的，把脸往风鸾的怀里埋。
风鸾倒也没拦着，只当这孩子饿了，就又取出了一条小鱼干直接塞她嘴里。
猫妖瘪瘪嘴，小声道：“其实我不饿喵。”
风鸾淡淡道：“那好，松松嘴。”说完就要把鱼干收回来。
猫儿急忙咬紧了，声音模模糊糊：“我可以饿。”
风鸾摸了摸她的发顶，松开了捏着鱼尾巴的手。
而左岫看着云玉茗，有些欲言又止。
云玉茗也是参加了修真大比的，当时虽没有靠近云清宗众人，但她见到了左岫，也隐约认出那是七川的师尊。
如今再见，她也大概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于是便先一步开口道：“请前辈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把他怎么样。”
七川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倒是系统慢悠悠地说了句：【这个“还”字用得妙啊。】
而风鸾早便看出，云玉茗是个固执脾气。
虽说现在为了稳固道心，她没有在七川身上继续执拗，可是想让她放弃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诫的。
况且云清宗说到底也只能保证门下弟子不受伤害，各人姻缘却是只能由各人拿主意，旁人掺和不得。
于是风鸾便只当没听到，正巧此时有弟子前来请众人入内，一行人便入了前厅。
抬眼看去，果然见到施容容正在里面。
她脸上带着笑，哪怕是瞧见云玉茗也没显现出异色，反倒有种略带复杂的感慨。
与之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急躁大不相同。
云玉茗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意外神色，似乎对这番转变颇为不解。
依然是围观中的系统看穿一切。
这俩人都是强抢过七川的人了，有点惺惺相惜也挺正常。
而坐在正中的施宗主面相和善，虽然身着道袍，但却能瞧出书卷气。
他看着施容容温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同客人们详谈，你先去修炼。”
施容容有些不愿，可还是乖巧地应了声：“是，爹爹。”
此话一出，左岫便道：“怪不得之前那男修宁可得罪猫妖，也要想尽办法变心。”
七川好奇：“师尊觉得是为什么呀？”
左岫语气淡淡：“感情是假，权利是真，想要利用女子心软走捷径罢了。”
“咦，师尊还懂这些？”
“原本是不懂的，可我那师兄之所以和雯儿师姐纠缠不清，便是与此相同的缘由了。”
左岫说完，声音微顿，然后就静静地看向了七川。
带了几分犹豫，又带了些许担忧，他轻轻开口：“你对施宗主的女儿应该不会怀着同样的心思吧？”
七川刚刚摆脱掉“抛妻弃女死渣男”的设定，哪里还敢招惹别人？
于是赶忙诚心道：“没有，真的没有。”
左岫松了口气，觉得自家徒儿或许桃花缘分多了些，可到底还是个不会骗人的好孩子。
然后便听七川接着道：“我和施道友早已分开，清清白白。”
前面倒还罢了，但是听到“清清白白”几个字的瞬间，左岫的表情突然变了。
他的嘴角微微颤抖，原本放松的神情再次紧绷。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化为水鬼，身上总有着水汽，以至于鸦羽一般的睫毛上都凝着水汽，在清晨日光下晶莹剔透。
七川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又让眼前人不欢喜。
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师尊，可万万不能被自己给气跑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左岫既没有批评，也没有黑脸，只是想了片刻便松缓下来。
再开口，声音很轻，宛如喃喃自语：“着实是我多想了，川儿还是很乖的。”
七川以为自己过关了，也狠狠的松了一大口气。
但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左岫接着道：“他只是有了青梅竹马，有了红颜知己，还有很多其他我没见过的姻缘，甚至有了孩子。”
……
想了半天，七川只能憋出一句：“其实，没有很多……”
左岫又叹了口气语气越发和缓：“不妨事，没关系，我很好，再怎么样你都是师尊的好徒儿，我只是觉得或许修行之路上确实是需要一些劫难的。”
七川陡然紧张起来：“师尊你要渡劫了？”
左岫摇摇头，看着他，平静道：“有你在，我暂时不需要渡劫，心境就已经得到了很好地锻炼。”
七川：……不敢说话。
而施宗主一直笑得温和，先是问候了风鸾与云清宗，又和云玉茗寒暄。
虽然说的都是客气话，但听上去都很真诚。
不过当施宗主的视线落在猫妖身上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之前风鸾等人在瀑布后的石洞未出，莫九娘就传话回来，专门提起了自家大弟子和猫妖之事。
有关于本门弟子始乱终弃倒是好解决，该处罚处罚，该思过思过，自有戒律堂进行惩治，可是如何补偿猫妖的事情上却有些麻烦。
尤其是人家根本不跑也不逃，堂而皇之的进了门，摆明了不准备轻轻放过。
于是施宗主也不等对方发难，先一步道：“你与我宗弟子之事，莫长老已经尽数告知于我。”
正在玩手指头的小猫儿耳尖微动，抬眼看他。
施宗主温声道：“此番是他有愧于你，若是有什么能够补偿的尽可说来。”
猫妖碧色的眼睛轻轻眨了眨，巴掌大的脸上一片纯良，说起话来也又软又娇：“我不要，是他欠了我喵，又不是你，也和无极宗没关系，我要是伸手，那以后还怎么心安理得地看他的笑话？”
施宗主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家弟子还有什么笑话。
难道有比大庭广众逼得人家跳楼还丢人的事情吗？
猫妖却没细说，双手背后，尾巴轻摇，虽然笑着，但是说起话来却是一字一顿：“他既然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那我做什么都是可以喵。”
左岫似乎已经整理好了心情，此时转头看她：“你似乎比那天清醒许多。”
猫妖轻哼一声：“当时是我蠢，现在我明白了。”
“怎么明白的？”
“我化人以后，他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咪咪。”
……咦？
寻常听了这话没什么，偏偏刚刚讨论过回灵子的名姓，现在对比起来，便觉得那男修有些敷衍了。
只有风鸾陷入沉思，心道：“我是不是该给哞哞改个名儿？”
不等系统回应，就听猫妖气得咬牙切齿：“他管所有猫都叫咪咪！这个花心的狗东西！我最讨厌狗了！”
众人：……别这么说狗，狗挺可爱的。
而系统对着自家宿主安慰道：【还是不一样的，你只有一个哞哞。】
风鸾细想了想，觉得有理：“终究是不同的，而且想要多了也没有，云清宗附近的牛都改了口音学汪汪叫了。”
系统：……
很好，只有狗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而猫妖会跟着风鸾来无极宗，为的就是去找那个男修当面对质。
要求合情合理，施宗主也不好阻拦，便让弟子领她去。
月白似乎很喜欢小猫儿，便跟在了后面，左岫七川生怕剑灵走丢，自然也跟了上去。
连带着也带走了云玉茗和回灵子。
最终，前厅内只留下了施宗主和风鸾二人。
原本在厅内的弟子也退了出去，红衣女修见状便知道这人有话要对自己讲。
果不其然，施宗主抬了抬手，四周围就升起了隔音结界，他开诚布公道：“看起来，那位佩戴抹额的修士便是之前森林中生出迷雾的原因。”
风鸾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可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原来宗主知道迷雾森林中的事情吗？”
施宗主笑容依旧：“没有去过，只是听过先辈提起过。”
风鸾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他。
只见施宗主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早早准备好的一块石板，刚一落地，便看到石板变大，上面的纹路瞬间变得清晰。
并没有字，只是一幅画。
那是一个男子，身背长剑，踩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板子乘风而来。
下方是一条河流，一条鱼儿正跃出水面。
虽然隔得远，但是能清楚看到鱼儿正在努力地往男子那边看。
因为只是刻在石头上的粗线条，所以很多细节是没有展现的，但有一点风鸾看得清楚。
便是那男子额间生有第三目。
与裴玞一般无二。
风鸾立刻抬眼看他：“施宗主可知这上面是何人？”
施宗主轻叹：“我不知，事实上，我家先辈也是不知道的。”
说着，他伸出手，轻点了一下河中鱼儿。
那鱼儿在瞬间有了色彩，鳞片清晰可见。
同时，圆胖的身子十分显眼，上面还有根根尖刺。
系统一愣：【这模样真眼熟。】
然后就听施宗主道：“这位三目修士是许多年前出现的，那时候仙魔大战还未开始，我家先辈也只是个寻常散修，路上偶遇三目修士，得了他的点化，便决定帮他守着这片森林，即使仙魔大战开始也未曾离开，最后便在旁边创立了无极宗。”
风鸾一听，就知道他说的一定是自家七师兄，七师兄让他守着的也不是森林，而是林子里面的月白剑。
估计那时候已经是大战前夕，裴玞自知凶险，唯恐自己出现意外，无法再滋养月白剑，这才寻了个退路。
只不过风鸾略有不解：“你族在旁边守候这般多年，就没想过要去林中探一探吗？”
施宗主摇头：“若说完全不好奇，那才是骗人的，只不过我们不能进去。”
“为何？”
“先辈和修士签订了灵契，世代守护，却不能随便入内，不然必遭天道谴罚。”
在修真界，所有修士都很明白这份契约的约束力。
有天道作保，怪不得可以延续千年。
可就是因为太重了，才让风鸾分外不解。
这时候，就听施宗主笑道：“此番你们能将迷雾森林中的东西取出，究竟是何物，所为何事，其实我都不好奇，相反，我很庆幸，迷雾散去便证明灵契终结，我身上也算是少了一份世代相传的重誓。”
风鸾对着施宗主行了一礼，算是谢他这些年来为自家师兄护着月白剑。
不过就在此时，系统终于想起：【宿主宿主，那个是不是河豚……嗯，琲琲呀？】
风鸾闻言微愣，重新看向石板，果然分辨出那银珠色鳞片的正是还没化龙的鱼市模样！
同时，她还记起了琲琲曾经的遭遇。
似乎，好像，那鱼儿是因为在河中被人打捞起，差点吃掉，裴玞恰巧经过救了下来，这才让琲琲一见倾心，一直等着，直到修成人形，自己顺着裴玞扔下来的木板找上了云清宗。
而此时再把施宗主刚刚说的那个故事带入一下，两相对比，所有角色都能一一对应。
除了那个想要把琲琲煮了吃的人。
想到这里，风鸾突然问了句：“你家先辈可曾提过一种会膨胀的鱼？”
施宗主没想到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点头：“提过。”
“怎么说的？”
“肉鲜味美，但不能吃，三目修士点化过，说是有毒。”
风鸾：……好的，对上了，果然是你。
系统也理清了顺序：【也就是说，是施家先辈捞起了琲琲，想要吃，结果被裴玞拦下来，没有让他被毒死，于是他选择世代守护月白剑报恩，琲琲就变成了人，找上了云清宗？】
风鸾沉默片刻，轻声道：“应该是这样的。”
系统感慨：【这波是双赢啊。】
“哪里双赢？”
【裴玞又有剑灵又有鱼，可不是双赢嘛，自己赢了两次。】
风鸾：……啊？
而施宗主显然不知道这些细节，只管轻叹道：“我家先辈和三目修士之间的故事一直都在家族中流传，如今契约已解，也就不需要再为了迷雾森林中的珍宝而保密，我自可以将此事传扬出去，以赞颂他们之间伟大的友谊。”
风鸾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把伟大友谊的开始是从捞鱼吃的事情给隐瞒了下去。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是因为可以隐瞒一些不重要的小细节。
许多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幸福。
而就在此时，施宗主手边的一块玉石手把件微微发光。
很快施容容略带急切的声音就了出来：“爹爹，不好了，大师兄和猫妖打起来了！”
听闻此事，施宗主立刻站起身来。
虽说他们之间的事情是自家不占理，但是作为有头有脸的宗门，总不能任由精怪在宗门内随意作祟。
施宗主立刻就想要离开，突然记起自己还有客人，便准备对着风鸾告辞。
结果刚一转头，就看到了一道红光闪过。
定睛看去，便发现风鸾直接飞身出了结界，直奔后山而去。
施宗主微愣，但很快回神，也紧跟其后去往后山。
待二人赶到，便瞧见那边正是一片热闹。
用来给无极宗弟子思过的高台之上，一人一猫激斗正酣。
下面站着不少无极宗的弟子，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上前，就连莫九娘都紧皱眉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此情形，施宗主立刻走上前：“发生了何事？怎么能由着他们胡闹！”
莫九娘闻言，面露苦笑。
或许是因为最近几天接受的打击有点多，原本很端着脸面的莫长老索性不装了，也不避讳旁人，坦然道：“这本就是我徒儿欠了人家的，如今自然要还回去。”
施宗主皱眉：“你之前不是说，他从猫妖处得来的东西都被猫妖拿回去了吗？”
莫九娘紧抿唇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倒是站在一旁的风鸾在细细观察之后，缓缓开口：“只怕还有一样没还。”
施宗主不解：“何物？”
风鸾淡淡道：“妖丹。”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同为精怪的回灵子瞪圆了眼睛，当初她为了报恩，就把自己的内丹给了曾经救过自己的老翁为其续命，当时回灵子不仅说不得动不得，就连最基本的人形都保持不住，于是此时她连声道：“不可能！要是那妖精没了妖丹，怎么还能如此自在？”
风鸾沉默片刻，才道：“看起来，那猫儿比预想中的还要厉害。”
事实上，一切正如风鸾所想那般。
猫妖的妖丹被这人哄骗了去，之前原想着能靠着取回妖力顺便取回妖丹，却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贪婪，都已经撕破了脸却还要把妖丹扣下。
猫妖亲眼见到了莫九娘护犊子的样子，自知无法以一己之力抵抗无极宗，这才一路跟着风鸾，除了报恩，也是想要找机会混进无极宗把自己的东西要回来。
如今她下手自然没有半点留情，招招都朝着男修的致命处去。
而男修若是有理智，就应该将妖丹归还，了结这场闹剧，或者转头去找同门求助，总好过自己苦苦支撑。
但令人不解的是，他哪条路都没选，而是直愣愣的上去和猫妖打了起来。
结果越是调用灵力，越是激活妖丹。
竟是妖气入体，硬生生搅得他神志不清！
最终，被猫妖一爪子抓透了肚皮，硬生生把妖丹给挖了出来。
七川面色微变，脱口而出：“不好，精怪如此伤人，怕不是要被雷劈？”
风鸾却道：“不会的。”
果然，天上依然是碧空如洗，连一片云彩都没有。
系统好奇：【你怎么知道不会啊？】
风鸾淡淡道：“还记得猫儿说要来看笑话吗？”
【记得，刚在前厅里说的。】
“想来她早就知道妖丹会影响人的神志，以前之所以这人能用妖丹修炼，是因为有猫儿的妖力压制，可前几日猫儿放弃跳楼后就将妖力收回，便再没有了压制妖丹的东西。”
系统震惊：【你是说，猫妖故意这么这段时候，就是想看他会不会因此发疯？】
风鸾想了想：“或许是想看那人死，只是我们来得太快，没来得及。”
【……我还以为她只喜欢玩儿灵鼠。】声音微顿，【好吧，只怕那男修在猫妖眼里还不如灵鼠。】
这些风鸾并不了解，也不做评价，只道：“猫儿身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怨气，换言之，她做的这些事情都不是出于私愤，所行之事都合乎天道。”
【抓人肚子也算合乎天道吗？】
“那是他欠下的，总要还回去，”声音微顿，“其实他还应该感谢猫儿。”
系统：……啊？
被抓了个对穿还要说谢谢吗？
风鸾接着道：“若不是猫儿及时把妖丹挖出，任由他继续用妖丹修炼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道心动摇，他便是下一个蓝宁之。”说着，她微微蹙眉，“猫儿这是做了善事，他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着实太没礼貌了些。”
而猫妖原本也没指望能得到感谢。
她缓缓落地，看着正巧摔在高台边缘的男修，漂亮的小脸蛋上突然有了笑。
那双碧色的眸子弯弯如月，看上去可爱非常。
可是男修却很不好过。
他原本混沌的脑袋在被除了妖丹之后变得清明起来，眼前终于清晰，却发现自己正半个身子悬在外面！
若是平常，以他的修为一定无事，就算是个凡人都能翻身回来。
偏偏此时男修的身子被猫儿抓了个对穿，不仅血流不止，还失了所有气力。
此时的他只能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往外倾斜。
迫不得已，他只能对着猫妖求助：“拉我，求你，拉我上去……”
伸出去的手颤巍巍的，男人眼睛瞪大，满满都是求生的渴望。
猫儿却蹲下来，捧着脸看他。
随后，又笑起来，用柔软娇媚的声音道：“我才不要喵~”
话音刚落，男修便觉得自己要失去平衡。
因为一直没能往下看，所以男修并不知道自己的同门都在下面，莫九娘更是紧紧盯着他。
如今他只觉得自己跌下去就要摔死了。
于是不管不顾地抬手乱抓，不小心碰到了猫儿的袖口，有个东西掉了出来。
随后男修一声惨叫，直直地就从高台上坠落而下！
下一秒，猫儿居然也跟着跳下来。
这让男修升起希望，以为她要救自己。
却发现猫妖只是咬住了个东西，然后就用尾巴勾住了高台边缘，动作灵巧地爬了回去。
任由男人掉下去，连头也没回。
这让他瞪大了眼睛，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九娘到底还是念着自己是这人的师尊，叹了口气，用自己灵力作为缓和，好歹保了男修一命。
男修却还是吐了两口血，仰面躺在地上，目光直直地对上了那双绿色眼睛。
而猫儿此时正站在高台边上，低下头去瞧。
可是相较于之前高台上的她，此时猫妖脸上没有半分泪痕，只有一片笑意。
男修一边呕血一边凄声道：“你，你竟然不拉住我？为什么你如此绝情？”
她上上下下扫视着正在吐血的男修，嘴角翘起，嗓音是猫儿独有的娇柔：“我自然不会拦你，喵喵，你失去的只是一条命，而我却可能因此失去一条鱼。”
此时，众人才看清楚猫妖嘴里叼着个小鱼干。
显然，刚刚她就是为了捞这个去的。
男修难以置信：“……我，竟然还不如个吃食？”
猫妖却十分理直气壮：“当然喵，它很好吃，我很喜欢，能给我带来快乐，可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带来不幸吗？”
……？？？
作者有话说：
猫猫：他居然叫我咪咪！一看就是没把我当回事！
哞哞：也不一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把称呼变专属
猫猫：什么意思？
哞哞：让所有一个名字的都去汪汪叫就行啦
猫猫：？？？
狗狗：……论做狗，我真是不如你良多
第123章
此时的无极宗众弟子都觉得有些面热。
虽然莫九娘碍于脸面, 没有将之前的事情大肆宣扬，但架不住人家猫妖直接找上了门。
就在刚刚，小猫儿抓住男修的时候, 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人怎么骗自己的事情全都说了个干净。
别看她在凤鸾面前只知道喵喵叫，可是数落起男修的时候, 小嘴叭叭的，拦都拦不住。
故而此时在场的弟子们都知道了是自家同门招惹了妖精还不想负责。
这就罢了，毕竟感情的事情旁人也插手不得。
可这人居然还藏着人家的妖丹不还, 妄想要用妖丹修炼！
那就不仅仅是渣，而是又蠢又坏。
故而此时谁都不想上前, 只有莫九娘面色难看地走到了男修旁边。
男修虽然没有伤及性命，可是刚刚被猫妖抓穿了身子，又被摔了一遭, 只觉得身子都快散架, 嘴里的血更是止都止不住。
莫九娘比他看得更通透些：“你伤势过重, 以后想要修炼怕是难了。”
此话一出，男修目眦尽裂, 身体都颤抖起来。
但莫九娘却没有再心软，刚刚愿意护他性命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师徒情分, 如今连语气都冷淡许多：“宗门会留你养好伤，再之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重返凡人界后万事小心，以后怕是不会再有师父和宗门能给你兜底了。”
说完，也不管男修作何反应, 莫九娘直接起身, 摆了摆手, 让人将他带走。
此处还有云清宗和飞花谷的人，再让他留下去也只能丢人现眼。
而高台上的小猫儿却连看都没看。
男修是死是活，猫妖并不十分在意。
她捏着妖丹的手隐约还能感觉到血的滚烫，但此时上面已经被妖力清理的十分干净。
小猫儿却还不放心，蹦跶到了高台旁边的山水处洗了洗，这才放心吞服。
妖丹下肚的瞬间，它周身妖力大涨！
或许是因为妖力增长过快，本该是修真宗门的无极宗内竟是妖风大作，原本一片碧蓝的晴空也起了乌云。
风鸾见状，不由得心里一惊。
虽然刚刚她便料到猫妖不同于寻常精怪，但如今看来，这小家伙的本体与自己预想的要更强些。
于是风鸾一边护住了本门弟子，一边双指伸出，凝聚灵力，迅速地在眼目上抹了一下。
下一秒，她便轻轻地“咦”了一声。
系统忙问：【宿主你看到了什么了？】
风鸾定定地看着台上的猫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才道：“这不是寻常猫妖。”
【那是什么？】
“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九尾灵猫。”
系统对于修真界的了解不深，听了这话，便猜测：【和九尾狐狸一样吗？】
风鸾耐心解释：“不大一样，狐妖天生悟性高，妖力鼎盛，一尾便是千年修为，修到九尾，哪怕没有经过天雷大劫，也堪比半仙之体，寻常俗物根本无法近身。而九尾猫妖的尾巴是天生的，一命便是一尾。”
【所以，之前哪怕她从高台上跳下去，也只会损失一条尾巴？】
“或许吧，不过按着这猫儿的脾性，哪怕跳下去，怕也是要拖着那人一起，”声音微顿，“如今倒是让她得偿所愿。”
系统不由得感慨小猫咪果然记仇。
风鸾关注的却是另一点。
就在旁人都取出兵刃抵挡妖风的时候，风鸾悄然打开了许久未曾用过的属性面板。
第一眼看到的是还没来得及被拖走的吐血男修。
嗯，不少数值清零，看起来比凡人还不如。
随后，红衣女修的目光缓缓移向了高台，还没等细看，就被一连串高得惊人的数字给晃了眼。
系统也被粉色的那几项给震惊了。
分明几天前还是个为情所困闹着跳楼的傻姑娘，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了海王……他的意思是，就成了自家宗门的优秀备选选手？
这哪儿是跳楼，分明是洗脑！
不过对于对方如何转变的，系统并不在意，于是他立刻嚷嚷：【宿主！好苗子，收徒弟！】
风鸾却没有立刻点头，而是看着猫妖细细思量。
就在此时，妖风渐缓，重新消化了妖丹的九尾猫也发现了自身异样。
她好像变强了……
难道那狗东西还是个炉鼎体质吗，居然能滋养妖丹？
还没等九尾猫想明白，便看到了下面一片寒光凛冽。
作为精怪的警惕心让她骤然紧张起来，双手抓住栏杆往台下看去，然后就瞧见了众多修士手持兵刃，脸上是一般无二地紧张和戒备。
那架势，好像只要一声号令，就能一拥而上对着她斩妖除魔了。
猫妖只觉得自己的尾巴毛都要炸起来，她想也不想地从台上跳下，直直地冲向了风鸾，并且熟练地躲在红衣女修背后。
声音半点没有在男修面前的阴阳怪气，而是格外娇弱可怜：“仙子，救救喵喵，害怕喵。”
这是猫儿第二次往她背后藏，而风鸾也和上次一样没有甩开她。
一旁的施宗主却是脸色绷紧，眉头紧皱。
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九尾猫妖的警惕。
风鸾却微微抬起手臂，赤红色的衣袖展开，直接挡住了猫妖。
随后她对着施宗主道：“我会带走她，不会让她成祸。”
施宗主闻言，第一反应是觉得庆幸。
平心而论，作为无极宗的宗主，其实他没有太大的理想，只想着护好了无极城，然后好好修炼，飞升才是他的最大追求，旁的麻烦事情越少越好。
如今好不容易送走了迷雾森林里头的姑奶奶，让施家人解除了枷锁，他原就不想再惹上大妖。
云清宗愿意接手是最好的。
可是施宗主面上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依然严肃问道：“少宗主可是要收她做灵宠？”
风鸾垂了垂眼眸，没有回答。
结果这般反应倒是让施宗主紧张起来。
他生怕风鸾突然反悔。
要是真的把猫妖甩给无极宗，就凭这妖精看到毒花都要撩一下的脾气，怕是以后无极宗都没有宁日了。
于是施宗主也不端着架子了，半个问题都没有，迅速恭贺风鸾寻到灵宠，然后命令门下弟子收拾残局。
借口事忙，施宗主转身就走，看上去颇有些急切模样。
而风鸾也大概明白对方的心思，看在对方给自家师兄守护剑灵上千年的份儿上便没有多言，只管和莫九娘寒暄，又问候了云玉茗两句，然后就带着众弟子离开。
虽然施容容和云玉茗都有心拉着七川说话，可是她们也知道此时时机不对，加上又有个大妖出世，谁也不像多沾，便只能止了步子，目送他们离开。
待众人身影再也看不到，施容容才收回视线，对着身边的女修道：“云师姐这次来真的是为了给我父贺寿的吗？”
云玉茗表情淡淡，声音清冷：“自然不是。”
“……我还以为你会装一下。”
“装了，你信吗？”
“不信。”
云玉茗不再多言，拢了拢耳边碎发，也准备离开。
施容容还有些不甘心：“我是不会放弃的。”
云玉茗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好好修炼，莫要想那些情情爱爱，作为修士，不想着大道，天天琢磨这些，如何能对得起三清在上？”
施容容着实没想到撂狠话居然招来一顿批评，不由得有些懵。
然后就听云玉茗接着道：“况且你想也没用。”
施容容生气：“为什么！不只是你强抢过他，我也抢过了！”
云玉茗似乎早就知道此事，也不惊讶，只是平静道：“与这些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
“你打不过我。”
施容容：……好想反驳，但确实打不过。
而七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的他只觉得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至于旁的事情，根本想都不敢想。
自家师尊变成水鬼已经很可怜了，着实受不起其他刺激了。
返程之时，他抱着回灵子，坐在仙鹤背上，半点不提过往桃花，只管对着在一旁飘着走的左岫说起最近这段时间的趣事。
特别是风鸾的几个弟子，七川很认真地进行介绍，生怕左岫被这些各种各样的同门给吓到。
而在仙鹤旁边，风鸾正御剑而行。
月白剑已归入剑中，真安静地呆在她背后，似乎在专心修炼，剑身上冰一般的蓝白色光芒微明微暗，灵气充盈。
风鸾怀中则是抱着重新化为猫形的小家伙，由着她将自己的手暖热。
直到小家伙已经无聊的开始玩儿尾巴尖的时候，风鸾才开口：“你可知道那男修不能压制妖丹？”
或许是默认自己以后就跟在风鸾身边当家猫了，故而猫妖很是坦诚：“知道呀。”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收回？”
“因为喵，我想看看他被妖力影响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猫尾巴晃悠地越发欢快。
她甚至笑起来，绿色的眼睛弯的像月，声音很是欢欣：“我总要让他吃点苦头，不然我这些年的心思岂不是全白费了喵？”
风鸾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倒是能狠下心。”
小猫儿轻哼一声：“不算了，要是真的很心，我就把他的心肝挖出来吃。”
风鸾淡淡道：“以后不许了。”
猫妖笑道：“我懂喵~做仙子的灵宠，自然是要守规矩，不能随便抓人~”
没想到，风鸾却是轻轻摇头：“与是不是我宗中人无关，遇到欺侮，便直接当面还回去，自己打不过，回来找宗门，自然是能帮你的，吃人心肝这种事会招来天道惩罚，于己不利，得不偿失。”
猫妖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上去仙气飘飘的修士对于自己的行为，不仅不阻拦，反倒大加鼓励。
片刻的错愕后，猫儿就欢喜的“喵喵”两声，只觉得自己这个主人找对了。
可没料到风鸾的下一句话就是：“况且我也没想让你做我的灵宠。”
此话一出，猫妖原本慵懒的身子一下子就支棱起来，绿眼睛瞪得溜圆。
还没等他问，红衣女修已经缓缓道：“我要收你为徒。”
……？？！
对这个提议，猫妖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经过了男修那些破事，让猫妖充分领悟到了修为的重要性。
做灵宠虽然能修行，但总是比不过拜师的。
于是，猫儿欢天喜地的接受了新身份，还兴冲冲地问道：“那师尊给我起个新名字吧。”
可收妖精当徒弟都眼睛不眨的风鸾，此时却沉默下来。
她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叫咪咪？”
系统无奈：【不行吧，之前她就因为这个名字生气。】
“那，喵喵？”
【有什么区别吗？】
风鸾眉头微蹙，着实没想到此事如此艰难。
偏在此时，背后的月白剑又亮了起来。
这给了风鸾灵感，她瞧了瞧剑身，又看了看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绿眼睛，觉得自己抓住了起名精髓。
思索片刻，她轻声道：“碧瞳，你喜欢吗？”
说着，便用灵力在半空中写出了那两个字。
猫妖显然是识字的，看到就连连点头：“喜欢喜欢！我就要叫这个！”
风鸾也松了口气，只觉得起名字比修炼还要累。
随后她便对着猫儿说起了宗门心法口诀。
碧瞳显然耐性不佳，听几句就要走神，不过好在她对修为颇有追求，加上天生聪慧，到底还是记在了脑子里。
当一行人看到云清宗山门的时候，碧瞳已经能把心法背熟。
风鸾颇感欣慰，轻抚了一下她的背脊。
正准备夸赞几句，却见山门处有人等候。
裴玞依然是小孩子模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他颈子上的文鱼更细了些，缠得也更紧。
一旁的夔兽也像是早早得了消息，此时便是可爱小毛团的模样，正在裴玞旁边，看到风鸾以后就开心地蹦蹦跳跳。
待风鸾落下，它就想要跳进风鸾怀中。
结果却发现那里被另一个毛茸茸给占了。
哞哞：……？！
而风鸾正准备介绍一下自己新收的弟子，就听裴玞先一步开口：“师妹，那魔修破坏灵脉的事情我已经听陆离他们说过了，这几天我都在探寻灵脉所在，如今已经找到了被魔修毁掉的地方。”
听了这话，风鸾的表情登时便严肃起来：“可寻到了什么线索？”
裴玞回道：“你知道的，我缺了中间的记忆，对很多都分辨不清，所以我想着在寻到能重启灵脉的东西之前，我们还是要将灵脉的损伤处细细修补一番才好。”
风鸾觉得此话有理，便点点头，走上前与裴玞商议。
而哞哞也察觉到气氛严肃，便忍住了脾气，没有闹起来，只管盯着碧瞳，把自己给鼓成了个球儿。
碧瞳虽然已经化形，但一直没有脱离开猫儿的习性。
比如喜欢撒娇，再比如喜欢逗人。
此时她便对上了哞哞的视线，一瞬间，她便看出了对方对自己不太善意。
想着之前风鸾曾说起过她已有灵宠，想来便是这位了。
绿色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哞哞一番，小猫儿突然笑起来。
她先是悠闲地舔了舔爪子，然后又揉了揉脸蛋，完全无视了哞哞的怒瞪。
一直到风鸾和裴玞约好了同去灵脉的时间，碧瞳才突然小嘴一撇，猛地转身，毛茸茸的脑袋直接扎进了风鸾的颈窝，声音里带着委屈：“我好怕喵。”
风鸾闻言低头，看着她，并未说话。
碧瞳则是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发懵的哞哞，歪了歪头，又往风鸾的怀中蹭了蹭，这才软声道：
“师尊总是抱着我，你的灵宠不会生气吧？”
风鸾：……
哞哞：……！！！！！
原本哞哞就对碧瞳霸占自家主人的怀抱多有不满，此话一出，立刻怒从心头起，直接原地起跳。
原本圆滚滚像是个毛绒球的身子也因此弹了起来，露出了底下的一条腿，头顶上还出现了电闪雷鸣。
这让原本带了些玩笑心思的碧瞳猛地顿住了身形，一双猫眼骤然瞪圆。
虽说她化形不久，但是作为九尾猫妖，在修真界中也是活了不短的时候，对于种种传说自然知道不少。
尤其是前阵子，千仞山庄再一次被凶兽袭扰到雪崩的消息更是在妖界传开。
当时就说，那是个夔兽，一条腿，三个角，漫天雷电。
眼前这个虽然小了点，但是和传说中的却是分毫不差……
碧瞳一下子懵了，昂着头，愣愣地问了句：“师尊，你……养凶兽？”
风鸾表情如常，看起来很是平静，声音也一如往昔：“嗯，养了许多年，你们以后怕是要常常见面，早些认识也好。”
碧瞳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尾巴毛都要炸开。
习惯撩天撩地，万万没想到今天一头撞上了铁板！
还是个天山寒铁！
正准备补救一下，就听风鸾接着道：“其实你的脾气还带了些野性，虽说不上坏，但修道之事最忌浮躁，还是要凝心定气一些的好，”说着，她的指尖从猫儿的背脊缓缓揉捏，语气平和，“不过若只是教导，难免显得枯燥，不如让你亲身经历一下，涨些记性，这样还能学得快些。”
碧瞳有些懵，小猫脑袋有些搞不清楚这个亲身经历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问道：“师尊想要罚我吗？”
风鸾点了点她的鼻尖：“放心吧，不是我。”
……那是谁啊？
结果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阵风。
这风并不清凉，反倒裹着滚滚热浪，就像是被火灼热了空气一般。
碧瞳急忙忙探头看去，还没等她直起身子，就看到一根鸟喙从风鸾的肩膀处探了过来。
又尖又长，像鹤一般。
猫儿吓了一跳，急忙躲闪，然后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只蓝色的鸟。
有着绚烂的羽毛，赤红色的羽翼，最引人瞩目的便是额上燃着的一束火光。
以及只有一条细长的腿。
九尾猫愣了好一阵，才失声惊呼：“居然……居然是毕方神鸟！”
而与她的呼声同时响起的，是哞哞的喊声：“她欺负我！”
这把碧瞳给叫蒙了。
它在告状？
一个好好的夔，作为妖妖皆知的大凶之兽，喊人家神兽做什么？
系统则是啧啧出声：【有媳妇的就是了不起。】
而还没等猫妖想明白，就听到温柔女声在耳边响起：“少宗主，我有些话要同她讲，能借我半个时辰吗？”
风鸾看了看她，微微颔首：“可以。”停顿片刻，还是叮嘱，“注意分寸，明天她就要去学堂了。”
毕方笑着点头，随后就看向了猫妖。
碧瞳只觉得身上的毛都要炸开，扭头就想逃。
结果还没等动弹，就感觉到后颈一紧。
下一秒，已经被毕方衔着后颈皮，从风鸾怀中提出来。
碧瞳吓得一动不敢动，四个小爪子蜷缩着，终究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句：“你，你要做什么？”
毕方一边振翅高飞，一边传音给她：“你占了我夫君的地方，我只是让你腾出来，顺便和你说说怎么才能做一个好妖精。”
猫妖傻眼：“你夫君……是谁？”
毕方语带笑意：“夔兽。”
碧瞳震惊。
还没等她消化完“完蛋啦，凶兽居然勾搭上神鸟啦”的事实，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情景。
那是一处广场，就在学堂大殿之前。
陆离正站在高台上，以灵力为笔，在石板上写着题目。
底下坐着听得，不仅有人，还有妖，甚至连灵兽和鬼怪都乖乖的坐在那里拿笔记录。
当康偷偷画仙鹤。
女鲛和半妖交头接耳。
画皮鬼让鹿蜀给自己撕面皮。
看到这等场面，碧瞳已经想不起来怕，只留下了一片迷茫。
以及依据来自于灵魂的疑问——
“我，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啊……”
作者有话说：
碧瞳：害怕
哞哞：哼哼！
陆离：所有开小差的，功课翻倍！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第124章
对于猫妖的教导, 风鸾并没有太多过问。
她既然选择交给毕方，便是对神鸟有着充足的信任。
事实上毕方也确如风鸾所想，并未真的将猫儿如何, 最终也只是带着她在云清宗上空飞了一圈儿。
可这也足以让碧瞳觉得胆战心惊。
不单单是害怕自己随时可能会被扔下去，还因为她在云清宗内看到的种种。
人鬼妖兽，应有尽有。
即使是九尾猫妖, 在云清宗内似乎也不算稀罕，要是真的撩出事儿来怕是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简称，打不过。
于是, 当第二天风鸾再见她的时候，便发现小家伙老实很多, 原本带了几分妖气的装束也改了过来，一身道袍，梳着双髻, 看起来很是乖巧。
就是一双大眼睛还时不时地转来转去。
风鸾站在学堂大殿门口, 对于她昨日的经历并未多问, 只管微微弯下腰，给小姑娘整理了一下领口。
微凉指尖好似不经意地划过了她的温热颈侧, 一丝灵力探入，细细查看了一下猫妖的情况, 见一切安好，风鸾便彻底放心。
而碧瞳就乖乖昂着脑袋, 由着自家师尊动作。
哪怕风鸾的手指碰到足以伤及性命的脖颈，她也只是笑嘻嘻地说痒，并未躲闪。
在风鸾准备收手的时候, 她还主动把脸贴过去, 蹭了蹭女修的指尖, 声音轻软：“师尊，你不一起进去喵？”
风鸾原就对小猫儿颇为看好，此时见她乖巧，自然也不会冷脸，声音也放缓许多：“今日事忙，怕是无暇看你们读书，你先进去认识一下同门，自有你陆离师兄领着，晚些时候我便来给你们讲心经。”
碧瞳轻声问：“师兄好相处吗？”
风鸾安抚：“放心吧，他对待师弟师妹想来和气。”
碧瞳松了口气。
结果就听风鸾补充：“但是记得莫要上课走神，好好做功课，他喜欢努力向学的。”
对此，碧瞳依然笑着点头，但任谁都看得出小姑娘并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这是个敢当面逗弄夔兽的猫妖，即使现在看起来收敛很多，但脾性并非一朝一夕能更改的。
风鸾也没再劝，只管直起身子，负手而立，看着碧瞳乖乖背着小布包蹦蹦跳跳进了学堂大门。
而裴玞一直站在旁边，未曾开口，此时才好奇问道：“你就不担心吗？”
风鸾语气淡淡：“担心什么？”
“你这小徒弟一看就不省心，而且九尾猫妖天生妖力强横，陆离的修为怕是比不上她。”
“无妨，他会知道怎么管住碧瞳的。”
“为何如此肯定？”
风鸾回头看了一眼学堂大殿，缓缓道：“以前或许不行，但是作为大师兄，我的每个徒儿都要经过他的手指点教导，有了诸多经验，我想他现在已经锻炼出来了。”
听了这话，裴玞也不由得回想了一下。
妩媚动人的千年鹿蜀晏晏，爱穿裙子又能捏碎人骨的秋忱，厉鬼化身的妩娘。
还有半妖小青梧，女鲛水湄儿……
无论哪个单拎出来似乎都很难应付，偏偏他们都能在陆离的面前格外安分，甚至还会因为做不完功课被陆离打手板。
能做到这些，依靠的绝不仅仅是大师兄这个身份的压制，必然还有他自己的本事在。
想到这里，裴玞笑起来，坐在月白剑上，慢悠悠的在风鸾身边飘着，声音里带着感慨：“感觉能做大师兄或者大师姐的都很厉害，咱们的大师兄亦是如此。”
听了这话，系统十分好奇：【他也会盯着宿主读书吗？】
风鸾脚步微顿，声音轻轻：“师兄和陆离还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陆离若是发现有人没做功课，至多抄写百遍。”
【那你大师兄呢？】
“要和他一起修炼。”
系统一愣，觉得这好像并不算什么惩罚。
结果就听风鸾接着道：“不过不是去云巅，而是去往赤炎惊雷阵中，稍不留心就可能被劈到焦黑。”
系统：……
风鸾又道：“不过二师姐疗伤技法高超，绝对不会死的，治好了就继续去修炼，他们二人配合的总是很好。”
系统：…………
好了再伤，伤了再好，永动机吗？
这一刻，系统突然觉得，曾经的云清宗能够拥有远高于现在修真界的飞升率，除了仙魔大战的压力外，只怕修炼的强度也不可同日而语。
堪比天天过高三，还是考试不合格就要被雷劈的那种……
裹上面糊，沾上面包糠，隔壁宗门的修士都馋哭了……
就在系统胡思乱想的时候，风鸾已经同裴玞一起前往了灵脉入口。
寻常时候，宗门的灵脉都是秘而不宣的，即使自家弟子也无法得知。
但是因为之前在魔修蓝宁之的识海幻境中见过自家宗门灵脉的模样，加上毕方曾和洛卿泽一道探过，故而想要寻到并不难。
至于入口，原本并不是专门拿来探究灵脉所在的，而像是被硬生生炸开的一般。
风鸾站在石壁之前，看着眼前被去除屏障的巨大石洞，不由得皱紧眉头：“我原以为此处是被那个背叛宗门的魔修破坏，可如今看来，只怕另有缘由。”
裴玞“咦”了一声，似有不解。
就听风鸾道：“那时候的魔修想要斩断灵脉，借此吞噬灵力，自然要避开其他人，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而他离开时已经被左岫重伤，自然也无法迫害。”
言罢，红衣女修走上前去，把手放在了洞口旁的石壁上。
时移世易，早就已经察觉不到上面残存的到底是魔气还是灵力，但却能感觉到此处并非单纯用外力打开，而是用了法阵。
绘制细致，痕迹清晰，在边缘处还残留着干净利落的绘制痕迹。
这绝对不是魔修情急之下能绘制出来的。
想到这里，风鸾自不敢大意，取出了黄符贴在洞口处，以防内里有什么邪物会逃窜而出。
而就在此时，她看到了正在不远处的洛卿泽。
相较于云清宗的其他人鬼妖兽，洛教主显得十分低调。
他不常出现于人前，也不太喜欢凑热闹。
大多数时候，洛卿泽都是捧着玄空宝镜，静静地修补宗门大阵，闲暇时候也是喜欢独处，不是坐在山巅看风景，便是立于屋顶看众人。
唯一的喜好大概就是下棋，这会儿便是在不远处的树下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着棋盘棋子。
但却不是他自己和自己摆棋谱，东笙正在他面前端坐。
身为毕方和夔兽的孩子，东笙天生灵智开启，明明年纪尚小，却是聪慧异常。
但它显然不喜欢下棋，每每都是叼起一颗白子随便落下，然后就开始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待看到风鸾，它立刻张开翅膀，声音又脆又响：“祖母！”
此话一出，裴玞一脸错愕，风鸾面露无奈。
红衣女修走上前，伸手抱起了小家伙，温声问道：“怎么没去学堂？”
东笙昂头挺胸，很是理直气壮：“陆夫子说了，今天要讲剑法，我没有手，也不用剑，就不去旁听了。”
风鸾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便想要将它放下。
可小东笙的爪子却急忙忙抓住了风鸾的衣袖，伸长了脖子，与哞哞一般无二的小脸蛋凑过来，小声嘀咕：“我想上学，让我上学吧。”
这倒是让风鸾有些惊讶。
毕竟东笙当初是宁可挥着翅膀满处闲逛也不想要进学堂的，如今怎的转了性？
然后就听东笙道：“实在是不想下棋了……”
听了这话，风鸾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裴玞也探过头来：“是不是下不过洛教主？我就说嘛，他的棋艺还是很……”
东笙却道：“是因为他总是输，好没意思。”
裴玞：……咦？
风鸾却点了点东笙的小脑门：“人家那是看你年纪小便让着你。”
东笙不服气：“我不用让着，我能自己下！”
说完就飞到了洛卿泽对面，嚷嚷着要再来一盘。
风鸾见状，倒也不催促，只管看着他们重新落子。
依然是熟悉的五子棋，依然是熟悉的速度快。
这次又以洛卿泽的失败而告终。
东笙不乐意了，翅膀使劲儿拍打：“为什么还让着我！不好玩不好玩！”
可裴玞却嘀嘀咕咕：“我怎么觉得洛教主没让他……唔！”
嘴巴突然张不开，他震惊地看着正操纵着玄空宝镜不让他说话的洛卿泽，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自己下棋臭还不许人说！不讲仙德！
风鸾则是面露无奈，一边伸手安抚东笙，一边对着洛卿泽道：“等下我与七师兄要入灵脉，恐有意外，还请洛教主在此处多停留片刻，以防有邪祟作怪。”
洛卿泽并没有细问，只是点头，然后又默默地看向棋盘，似乎对自己努力发挥还是输给个一岁小鸟的事儿很是郁闷。
风鸾则是估算了一下时辰，感觉现在正是良辰吉时，便不再耽搁，与裴玞一道入了石洞。
因为这里是被强行炸开的，故而内里并没有任何打磨和修饰痕迹。
除了裸露的岩石，便是焦黑的石块。
而通往地下灵脉的也不是传送法阵，而是一条简单粗暴、又黑又长的地洞。
裴玞直接抓住月白剑便下去了。
风鸾紧随其后，不过在系统的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呼后，红衣女修将飞剑拢在怀中，这才跳了进去。
待落地时，她第一时间轻抚剑柄：“可吓到了？”
原本系统还会因为胆小而不好意思，但现在他早就习惯了在自家宿主面前暴露本性，便理直气壮地往风鸾怀里靠，嘴里振振有词：【没吓到，就是有点害怕。】
风鸾失笑，心知剑灵还是怕黑的，也没戳破，只管拢着剑前行。
待点亮了甬道后，便发现此处和魔修的识海幻境中一般无二。
风鸾按着之前走过的方向前行，边走边道：“前面便是左岫刺伤魔修之处，想来也是灵脉断裂的地方，七师兄一切小心。”
裴玞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已经没了笑容，很是严肃地点头。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呆在他颈子上的文鱼悄然抬起了头，不再伪装项圈，而是紧靠在裴玞身侧，帮他提防着潜在的危险。
不过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发现异样。
风鸾也隐隐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可就在即将靠近断裂处时，突然，侧面的石壁突然发出了刺目光亮！
光芒刺目，同时伴随着噼啪声响，好像是雷霆重击。
风鸾一惊，第一时间拔出长剑想要抵挡。
可对方竟是绕开了她，直奔裴玞而去！
或者说，是冲向了文鱼。
这让裴玞骇了一跳，几乎是本能的用灵力张开结界，同时将文鱼紧紧护在怀中。
但预想中的重击并没有落下，而是被阻挡开来。
裴玞抬眼，便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自家师妹。
另一个，是穿着冰蓝色长衫的剑灵。
自归宗后，一直未曾在众人面前显形的月白第一次出现，就用尽了全身力气挡住了这次雷击。
待风鸾用符咒将断裂处封上后，月白才松懈了力气。
转过身，看向了裴玞和文鱼。
而一人一龙此时都很是震惊。
虽然风鸾之前曾说过月白剑化形之事，可当时并没有细说，自然也不知道剑灵具体是何种模样。
而且剑灵化形是传说中才有的事情，根本没有见过真的，自然也想象不出。
如今得见，才觉得预想太过保守。
月白比预想中的还要出众。
尤其是周身灵力完全没有飞剑的痕迹，完全就是人类修士的模样。
裴玞虽然对一段时间的记忆模糊不清，可他还是记得飞剑的，也记得自己为了让她修炼而做出的种种努力。
此时既有看到剑灵的新鲜，又有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于是他很快便露出了笑容，脆声道：“月白，好久不见。”
刚刚结束修炼的月白眨了眨眼睛，看着裴玞，嘴角微翘，好似冰雪消融：“见过主人。”
此话一出，系统先“咦”了一声。
风鸾心道：“何事？”
系统好奇：【裴玞如今的模样，哪怕是朝夕相处的文鱼在初见时都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月白剑一直留在森林里，怎么一眼就认出了？】
而月白虽然听不到系统的话，可她已经开口解释：“我一直感觉不到和主人之间的剑契，故而我便分出了一缕剑气附着在主人身上，也是因此才能感觉到主人生息并未断绝。”
这话也算解开了风鸾心中的疑惑：“我原就不解，为何月白迟迟等不到七师兄却不会自己出去寻，如今看来她并不是走不掉，而是能感觉到七师兄仍在，便一直在迷雾森林中等候。”
裴玞也想到这点，不由得面露感动。
千年时光说起来轻松，但是真的熬下来绝对不容易。
哪怕月白是剑，可她并非死物，而是有灵识的，所思所想都与常人无异，独自度过千年时光着实不易。
这让裴玞生出了些许歉疚：“是我思虑不周，早便应该和你说清，我不是剑修，所以我从没想过做你的主人。”
如此，剑灵便可以自由来去了。
可这话听在月白耳中却有另一番意思：“我懂的，您不想做我的主人。”
裴玞：嗯嗯。
月白：“那您愿意做我父亲吗？”
裴玞：嗯……嗯？
这般神转折让他有些懵，但月白却是思量清楚得很。
从一开始，她看裴玞就是如父如兄，对方对自己的好她总要报偿才是。
做不成主仆，那就做父女。
总归是能有联系的。
于是月白弯下腰，把发愣的裴玞抱起来，还掂了掂，随后道：“虽然主……爹爹变小了点，但是放心，女儿会好好尽孝的。”
裴玞：……
怎么还有强行让人当爸爸的？
之前他还笑过七川突然当爹，结果没过多久，自己就也多了个闺女。
还是这么大个儿的闺女……
月白根本不给裴玞反对的机会，直接把关系敲定，态度很是坚决。
一旁的风鸾也没有阻止。
在她看来，化形的剑灵绝对是个助力。
自家七师兄如今因为伤势未愈一直保持着孩子的身子，即使修为看上去没有折损，但难保会不会遇到危险。
能有月白相护也是好事，风鸾自然不想阻拦。
此时她关注的是另一桩事情。
红衣女修并未收起长剑，而是谨慎地将长剑横胸，随后缓步走向了石壁上的裂缝处。
缝隙并不算大，故而一张灵符就能贴住。
可是刚刚从这里迸发出来的光亮很难让人不在意。
风鸾用空着的手缓缓伸出，小心的撕开了符咒的一角。
下一秒，又有雷电冒出。
可它依然没有袭击风鸾，似乎对风鸾没有丝毫恶意。
风鸾也就没有收回手，只管细细打量着指尖上的光亮。
不过片刻，她便道：“这是大师兄设下的阵法。”
裴玞一听，立刻看了过来。
系统也好奇问道：【什么阵法？】
风鸾淡淡道：“赤炎惊雷阵。”
【有点耳熟……】
“只要做不完功课，就要去的那个地方。”
系统想起风鸾刚刚才提起过，便应了一声，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咦，宿主你怎么认识这个的？】
“我之前就去过。”
【……你也会不做功课吗？】
“我是去里面捡师兄师姐的。”
系统：……看起来，自家宿主没有骗人，捡人果然是云清宗辈分低的弟子们的保留项目。
而裴玞也恍然：“怪不得它只对着文鱼，这个阵法原就是拿来降妖除魔用的，对于妖魔精怪向来严苛。”
风鸾没有回应，她微蹙眉尖，在思量为何会在此处见到此阵。
印象中，自家大师兄是从未探过灵脉的才对。
而文鱼闻言就颇有些郁闷。
它虽然化龙，但只是蛟龙，有龙形龙力，却无龙丹。
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仍是妖身，距离神兽还有数道天雷劫的差距，这阵法不认识它也正常。
于是，当裴玞准备一起过去研究雷阵时，它有些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软软靠在自家主人肩头，看起来蔫哒哒的。
裴玞吓了一跳：“你可是哪里不舒坦？”
说着就要掏疗伤丹药。
文鱼用尾巴尖止了他的动作，轻叹口气，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我修炼的还是太慢了。”
此话一出，裴玞就露出了笑，哄着她道：“哪里慢了？灵鱼那么多，独独我的小文儿能化龙，这可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机缘，任谁见了都会觉得羡慕，不仅不慢，反倒快得很哩。”
这般语气引得月白多看了两眼，一双清冷眼目中带了些许若有所思。
文鱼却没有欢喜起来：“可我到底还是妖身，想要修成真龙怕是要不短的时候，化形更是遥遥无期……主人，我想做人。”
裴玞不解：“为什么？做龙多好啊。”
文鱼也不解释，只是嘟囔着想当人。
而就在此时，月白突然开口：“我有一计，或许能助文娘子早日化形。”
系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月白的称呼，但却没有多言，只管开开心心的去看任务列表。
原本在研究阵法所在的风鸾也分出了些许注意，疑惑道：“灵物化形需要的时间往往十分漫长，如何能提前？”
裴玞和文鱼也看过去，眼巴巴的，带着不解和期待。
月白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便缓声道：“我能够分出剑气留在主人身上，自然也能留在文鱼之上。”
裴玞不解：“这有何用？”
月白认真道：“也就是说，无论文娘子在何处，我都能感觉得到，若是她的灵魂新生，那么必然没有爹爹这样强的灵气，我必能感觉到灵魂所在。”
说到这里，裴玞和文鱼依然有些迷茫。
风鸾却似有所悟，眼中带出了些许惊讶。
但不等她问，月白就已经接着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先用剑气附着，然后夺了文娘子的性命，让她入轮回，转世为人也就是了。”
文鱼：……
裴玞：……啊？
风鸾：我就知道。
沉默良久，风鸾深吸一口气，看着裴玞断然道：“七师兄，请立刻收她为女，让她去学堂读书，千万不能让此剑随意离开宗门。”
不然，这位哪怕不入魔，按着这种思维逻辑出入修真界的话怕是要出大事！
而月白并没有在意几人的反应，作为剑灵，还是被神兽之力点化而不是寻常修炼生成的剑灵，她所思所想都简单直接，这会儿已经接着道：“轮回虽然需要时间，但总比修成人形要快得多。”
裴玞有些傻眼。
这种主意太过出人意料，他根本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声音都有些发直：“你，你怎么能确定能转世成人？万一成了别的呢？”
月白终于露出了思索神色，但很快就有了解决方案：“如果不是人，那就再死一次，等到轮回成人为止。”
裴玞：……
文鱼：……
系统：你们修真界开盲盒的成本可真高啊。
作者有话说：
月白：只要爹爹一句话，我就能动手
裴玞：QAQ
文鱼：？？！
风鸾：所以，不要随便把剑扔洞里
系统：事实证明，让孩子多读书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第125章
对于月白的建议, 裴玞拒绝得很坚决。
对此，剑灵表示不解，显然对她来说, 直接杀了然后重新转世投胎是个最快不过的办法了。
而作为差点被对方一剑送走的主角，文鱼觉得自己的鳞片都要炸开了，只觉得又惊又怕：“既然这个法子这么好用, 你怎么不用？”
月白生了一张好似山巅雪一般的清冷面容，哪怕说出的主意在外人看来离了大谱，但她的表情却依然干净真诚：“我之所以想到这些, 便是想要用在自己身上的。”
此话一出，文鱼就愣在当场, 显然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挺机灵的剑灵竟然真的想把这个奇葩操作给贯彻下去……
然后就听月白接着道：“在洞中千年时光，我唯一的目标就只有修炼成人，可是过程实在太过艰难, 化形之苦着实让我难以忍受。”
裴玞面色微动, 终究是自己照顾了好一阵子的飞剑, 此时也是一阵阵的心疼。
月白却没有过多渲染自己的不容易，她只是为了借此说明自己的想法, 于是便将那些苦难统统一笔带过，甚至完全没有多提千年等待有多难熬。
很快就直奔主题：“所以, 我就想着有没有能早早化形的办法，然后我就看到了林中野兽捕猎, 继而有所联想。”
文鱼也敲出来这剑灵不是想坑自己，而是真的思维异于常人。
于是刚刚还未成型的怒气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那你又为什么没有做？”
月白轻叹, 语气带着可惜, 又带了些委屈：“我和精怪不一样, 我是剑，根本死不成。”
文鱼不知如何回答。
结果便听月白又道：“不过我也不吝啬，这样的好主意让文娘子拿去用也是好的。”
文鱼：……那我是不是要让你弄死我然后再谢谢你啊？？？
裴玞迅速将自家文儿揣进怀里，生怕被剑灵盯上，强行送去转世。
而他也着实无奈，轻叹道：“是我的错。”
好端端的飞剑被自己带走，却只知道培养她化形修道，却完全没有好好教导过，就这么放任她在迷雾森林里待了千年时光。
对于剑灵而言，根本不知善恶，不懂对错，甚至对生命都毫无概念，自然也分不清何谓因果何谓残忍。
裴玞突然想起了刚刚风鸾的话。
若是让月白剑就这么随随便便离开宗门，去了修真界，这幅宛如白纸一般天真的脾性必然会惹出大祸。
万一，她想要送别人化形……
想到这里，裴玞果断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作为父亲，我有责任好好教导你，明天我就送你去学堂念书。”
月白显然并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方，但是对于裴玞认下她还是很欢喜的。
风鸾则是淡淡说了句：“既然是七师兄之前疏漏了，那么授课之事总不能指望陆离。”
裴玞眨眨眼，小声呜哝：“我也不会讲课啊……”
风鸾回道：“以后你检查功课便是了。”
裴玞的手指头转了转，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系统见状，不由得感慨：【所以别管再哪个地方，当父母的都免不了要给孩子查功课。】
风鸾心道：“放心吧，不是父母也能查。”
【你是说陆离对其他弟子？】
“我是说你，七师兄的剑能化形，我的自然也可以，今晚便要检查心法理解，你做好准备。”
系统：……嘤！
做剑灵都要内卷吗？他太难了！
而风鸾心知自家系统是个娇气脾气，总是这个不愿那个不行，但是真的让他去做的事情从不会拒绝，总是会按着风鸾的希望做好。
故而这会儿她没有回应系统的念叨，只管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裂缝上。
刚刚贴上的符咒已经即将燃烧殆尽，无论是内里传出来的灵气波动，亦或是依然缠绕在峰峦指尖上的细碎闪电，都足以说明缝隙的另一边正是赤炎惊雷阵。
但正因如此，风鸾才越发觉得疑惑。
她又取出一张黄符贴上去，同时低声道：“按照常理，这阵法作为大师兄独创，也只有他会用，可是除了他的洞府，就只有拿来给同门修炼的道场，都距离此处甚远。”
裴玞此时也安抚好了文鱼，闻言便坐着飞剑飘过来，探头端详片刻，便道：“或许大师兄以前到过此处？”
风鸾沉声回道：“不会的，若是大师兄在这里留下裂痕，不可能隐匿不报，况且灵脉所在在宗门内是绝对的秘密，无人能知，大师兄也没有理由破坏此处。”
裴玞一时也想不出缘由，摇了摇头：“要是师尊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
此话一出，风鸾表情微动。
她将手探入储物袋，很快便从其中取出了一方罗盘。
正中间，镶嵌的正是灵心玉。
即使是在幽暗的地道之内，玉石依然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风鸾深知它是有灵识的，之前在琉光楼后山，也正是靠着灵心玉的指引方才能寻到晏晏，故而此时风鸾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询问：“父亲可空闲着？我有些话想要和他讲。”
裴玞并不知道灵心玉之事，不由得一惊：“怎么，宗主居然在这里面？”
风鸾低声将自己如何入寒潭寻罗盘、又如何去往琉光楼寻灵心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而后道：“父亲留了一抹灵识在其中，自有他的道理。”
裴玞面露感慨：“是啊，宗主想来算无遗策，或许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给你解答疑惑的。”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裴玞一惊，急忙抬头。
便瞧见与风宗主一般无二的身影出现在了灵心玉上方。
同样的面目，同样的身形，甚至连表情身姿都一模一样。
可是终究只是为了承载记忆留下的一抹灵识，只能依托在灵心玉中生存，此时出现也没有真实形体，而是半透明的模样，飘飘荡荡，宛如烟雾凝结而成一般。
裴玞立刻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喘气稍微使点劲儿就把对方吹跑了。
而风宗主虽然也没想到裴玞居然变成了小娃娃，可只是惊讶片刻便接受了，关切问道：“可是伤到了内府？”
即使知道对方只是记忆留存，但风宗主余威尚在，裴玞不敢怠慢，说话的时候都是正襟危坐，肉嘟嘟的小脸蛋上十分认真：“查不出内府有何异样，一切如常，具体病因还未寻到。”
风宗主的灵识亦无法探究出缘由，便也不再多问。
倒是风鸾疑惑开口：“您刚刚所说之言是何意？莫非我父亲也没有来过灵脉？”
风宗主看向风鸾，表情不自觉地温和下来，声音里都带着慈爱：“对此，我确实不知。”
说着，他飘起来，凑到了裂缝旁边。
略略查看片刻后便接着道：“我只是承载了你父亲记忆的化身，但却并非全部，他为了防止横生枝节，免得我落入他人之手后泄露秘辛，所以我知道的就只有关于北海之事。”
风鸾闻言，虽然知道这并非自家父亲有意隐瞒，但也有些许失望。
不过风宗主很快便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很清楚。”
风鸾疑惑：“何事？”
风宗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裂缝处又转了转，才道：“灵脉坐在的位置正在宗门之下，贯穿整个云清宗，而此处所在只有历任宗主方才得知，”声音微顿，“而你大师兄不仅仅只有一处洞府。”
裴玞并没有立刻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正疑惑着，却听风鸾惊疑道：“莫非，大师兄选择闭关之处并非是他的洞府，而是靠近灵脉的地方？”
风宗主温声道：“只是猜测，我也不做准。”
但是风鸾却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并且将过往种种迅速串联：“之前蓝宁之便说想要将我宗闭关修士当成滋补吃掉，这才探寻灵脉，当时我只觉得他是为了毁掉此处，让闭关之人无法得到灵力滋养，方便他行事，可如今看来只怕另有所图。”
裴玞闻言，便是一个激灵：“难道他就是想从这里钻去找大师兄？”
风鸾缓声道：“当时我金丹碎裂，必须要立刻闭关，而大师兄便勉力支撑，左岫七川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也就是说大师兄其实是在外面待了不短的时候的，会另择洞府也不奇怪。”
说完，她便又掏出了数道灵符，直接将缝隙封死。
随后便拿起灵心玉，大步向前走去。
裴玞紧随而上，不多时便到了一个空旷处。
正中间是一片焦黑，正是之前蓝宁之想要炼化女修尸身开启魔阵之处。
旁边的石壁上面有道道龟裂，正中间的凛冽剑意多半就是左岫刺穿魔修的那一剑造成的。
不过风鸾并没有过多观察，而是直接走到了阵法中心。
那里已经是一片乌黑，想必是被左岫毁去的，以免残留魔气。
可自始至终都无人问过那魔修，灵脉这样长，为何要选在此处。
红衣女修蹲下身来，将手放在地上细细摩挲，同时赤红色的灵气顺着指尖蔓延而出，探寻着地上每一处细小裂纹。
裴玞也上前帮忙，月白紧随其后。
只有风宗主留在原地，表情有些复杂。
但就在他也想要上前的时候，突然在空旷的甬道中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好似雷鸣，又想鼓噪。
风鸾一惊：“何事？”
裴玞也吓了一跳，可很快就反应过来，用手摸了摸腰牌后便笑道：“应该是妩娘渡劫了，你知道的，她是鬼修，修炼方式本就和一般道修不同，我就放下了不少防御法器，刚才就是那些法器被触发，我这里自然能听到声音。”
说完，那刺耳的动静就结束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非同寻常的力量波动。
并非灵力，而是鬼气。
即使裴玞早就已经准备好针对鬼修的防护结界，但是历劫之事乃是天道降下的历练，总不能完全隔绝，那样反倒对修士不利。
妩娘作为厉鬼，这期间难免有鬼气曼延。
并不算强，但也不弱。
起码只有一抹灵识的风宗主几乎是瞬间就重回灵心玉，以防自己被波及。
而风鸾此时也已经寻到了地上的异样。
她的手掌在某处焦黑处停留，眉尖微蹙，探查片刻后便五指弯曲，成了爪形，随后直接朝着地上狠狠刺去！
这把系统给吓了一跳，生怕自家宿主玉手撞地弄得骨折，急忙喊到：【宿主小心……咦？】
话音未落，便见本该坚硬石块的地方微微晃动，风鸾的手居然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地穿过。
裴玞见状也很是震惊，急忙忙跑上前来，用自己的小肉手去摸。
但无论他像是风鸾那样直接探，亦或是将灵力覆盖在掌上去摸，都只能摸到一片石块，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缝隙。
裴玞面露迷茫，看看自己的小爪子，又瞧瞧师妹的手，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而风鸾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管抓住了下面的东西，缓缓地抽出了手。
整个过程既没有光芒散出，亦没有灵气波动，完全不像是灵物法器出世的时候会有的阵仗，一切显得过于平静。
红衣女修拿出来的物件也是黑漆漆的，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丑。
裴玞眨眨眼，探头过去细细端详后犹豫道：“这好像……是块木头？”
月白在森林里呆的时间久了，倒是能分辨得更清楚些：“是火烧木，相比之前是块好木材，经过烈火焚烧到如此地步还能成型，想必是能辟邪的。”
裴玞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
月白温声回答：“百十年前有个修士闯入迷雾森林，被猛兽困住的时候就拿出了个火烧木做的物件想要护身。”
“结果呢？”
“他的转世大概已经成年了吧。”
裴玞：……哦。
风鸾也是知道火烧木的来源，她手上这块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但或许是因为发现的地方过于敏感，隐藏的又过于小心，哪怕只是块黑木头也显得神秘起来。
风鸾双手捧起火烧木细细端详，隐约能看到这是个正方形的，中间有个椭圆形的孔洞。
但是因为烧得过于厉害，一时间分辨不出这个洞是被提前掏出来的还是被烧坏了。
用灵力探究，好似泥牛入海。
细细摩挲，也没有任何法阵或者是刻字的痕迹。
就在风鸾心有疑惑的时候，便听到洞外传来了雷电之声。
想必是妩娘已经开始渡劫。
作为师尊，她定然不会放着自家徒儿不管。
加上除了这块木头，四周围似乎也没有其他一样，风鸾便将火烧木放入储物袋，与裴玞一道离开了灵脉。
来的时候因为地方有可能的邪祟，故而一直小心谨慎，耗费了不少时候。
回去时却没有了这些顾忌，不过片刻便从石洞中走出。
洛卿泽已经停下了和东笙的对弈，此时正护着小鸟儿站在洞口边上。
风鸾与他微微颔首，随后抬头，便见天上已经是一片电闪雷鸣。
想必天雷劫很快便会落下。
红衣女修拢了拢袖口，想要即刻前往寒潭，可就在这时，突然看到三道身影朝着此处而来。
定睛看去，便发现那并不是人，而是鬼。
便是之前在凌云山中跟随风鸾回来的三个鬼。
风鸾之所以将他们带回，便是因为他们对罗罗兽的木盒有反应，换言之，他们可能和北海有关，只是意外被魔修给炼化成了厉鬼。
自家宗门的灵脉所在与北海息息相关，风鸾救下他们便算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此时见三鬼前来，她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待三鬼上前便开口问道：“可是刚刚的鬼气惊扰到了你们？”
三鬼对视一眼，最终由唯一一位女鬼上前，恭声道：“我们确实是被鬼气波及，但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风鸾面露不解。
然后就听女鬼道：“正是因为尊者的弟子为了渡劫而释放的漫天鬼气，方才让我等强壮自身灵魄，继而想起了一些事情。”
系统一听便兴奋道：【他们是不是想起了怎么去北海了？】
风鸾也有如此猜测，但没有贸然询问。
而女鬼此时已经坦然道：“哪怕我等依然想不起我等的名姓和身份，但我记起了，我是有主人的，而我主在我等的灵魂上留下了命令的烙印。”
裴玞探头：“什么命令这么重要，居然要绑在灵魂上？”
女鬼声音轻轻：“主有夫郎，半鲛之身，共盟鸳蝶，永结鸾俦。”
系统惊讶：【咦，这话和那个木盒子上写的一样。】
风鸾面上不言，只心道：“看起来，北海神女确实是和洛教主结了契，这几人怕就是出来找他的。”
半鲛之身，加上北海的背景，指向性也太过明显了些。
洛卿泽虽然因为封印了心魔而导致前尘尽忘，但并不傻，很快就想到了自己。
一瞬间，洛教主的表情是空白的。
显然他还没有适应自己突然从快乐单身陡然变成了已婚男子的身份转换。
而风鸾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有些突然，倒也没有催促，只管对着三鬼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们既然是来寻人的，想必神女多有叮嘱。”
女鬼点头。
风鸾声音更缓：“可要旁人回避？”
月白不晓世事，此事便分外不解：“为什么我们不能听？”
裴玞拽了拽她，低声道：“人家小两口的事情，我们自然不能听。”
月白疑惑：“可你和文娘子说话也没避开我啊？”
裴玞：……啊？
文鱼：好的，刚刚的事情不计较了，以后你就是我心里第二亲密人了。
而女鬼却道：“主人并未吩咐过，左右主人想做的事情也简单。”
说完，她便看向了洛卿泽。
洛教主一脸茫然，旁人吃瓜看戏，系统更是时刻准备着进行情话记录。
作为恋爱系统，他还是有基本素养的。
可下一秒，便看到女鬼突然抬起手，双目赤红，一道凌厉鬼气直奔洛卿泽而去！
东笙吓了一跳，扑闪着翅膀就要飞开。
洛卿泽却比它更快一步，直接祭出玄空宝镜抵挡。
女鬼一声尖叫，倒着飞了出去，被另外两鬼接住，似乎没有受伤，可是攻势已经彻底消散。
而这番变故让风鸾很是惊讶，迅速甩出红绸，将三鬼与洛卿泽隔绝开来，然后才问道：“你们为何伤他？”
女鬼抬起眼睛，声音一如往昔的恭敬：“这是主人的命令。”
“……什么？”
“主人说，此人三心二意，移情别恋，寻到后，立即诛杀，见之即死。”
众人：……
洛卿泽：？？？
作者有话说：
女鬼：渣男的帽子递给你
洛卿泽：……现在炼化心魔找回记忆的难度有多高？
系统：我不信
风鸾：为何？
系统：已经剔除了事业心爆炸的心魔，他现在居然还是一朵桃花都没有，那么合体的时候怎么三心二意？当海王也是有门槛的！
风鸾：……
第126章
女鬼所言, 字字清晰。
似乎怕洛卿泽没听清，她又重复了一遍，尤其是最后那句“见之即死”更是加重了语气。
随后, 三鬼重新摆开架势，准备继续袭向洛卿泽。
这一次风鸾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拦下了他们。
女鬼身形顿住, 低头看着困住自己的红绸，不由得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这几天我等在云清宗内听到了不少关于少宗主的传说，无论是谁, 提起少宗主都说您处世秉公任直，从不徇私, 如今莫不是要包庇这半鲛？”
风鸾闻言，并没有松开红绸，而是拽的更紧了些, 随后淡淡开口：“你说的话并不全对。”
女鬼不解：“哪里不对？”
风鸾抬起清冷眼目, 声音在一片电闪雷鸣中也无比清晰：“首先, 我并没有想要包庇过洛卿泽。”
女鬼却皱起眉头：“那为何要阻拦我等？”
风鸾语气平缓：“凭你们如今的修为，根本沾不到洛教主的一片衣角, 不消片刻就会被玄空宝镜驱散到魂飞魄散。”
原本被吓到的东笙此时也回过神来，缩在洛卿泽怀中连连点头：“对对对！他让着你们的, 就像是刚刚下棋让着我一样！”
……后半句其实不用加的。
而三鬼也知道这个模样奇特的灵鸟所言非虚。
即使他们并不认识玄空宝镜，可是刚刚洛卿泽出手的时候分明是收敛了灵力, 这才让他们有了存活的机会。
换言之，风鸾拦下他们，其实是为了给他们活命的机会。
风鸾却没有回头看, 只管对着三鬼接着道：“除此之外, 你们对我也有所误会。”
女鬼心知刚刚对风鸾多有误会, 态度也和缓很多：“不知少宗主所指何事？”
风鸾一字一顿：“我惯是徇私，只要是我云清宗的人和事，那我定然维护到底，所以倒也不用相信那些说我公平公正的谣言。”
女鬼：……
把护短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或许也是个本事。
这边风鸾安抚下了女鬼，那边洛卿泽却是一直站在原处，表情放空，一言不发。
裴玞以为他是吓到了，便走过去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道：“这是你的家事，你总该说句话才好，如果你真的移情别恋，也该有个交代。”
而在场的无论是人还是鬼，耳目都十分清明。
裴玞话音刚落，他们的目光就汇聚过来。
然后就瞧见了一个一脸茫然的洛教主。
再次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洛卿泽心知无法蒙混过关，可他确实迷糊得很，说话的回收也带了显而易见的迟疑：“不是我不想交代，而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着，他看向了风鸾。
或许因为正是红衣女修将他带出洛浮教的，故而洛教主对她总比别人多一分信任，此时遇到了难解之事，第一反应也是找她询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风鸾面露迟疑。
她惯是个果决脾气，说话做事都直接得很，但洛卿泽终究不是云清宗中人，又前尘尽忘，连自己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外人肯定更不清楚。
加上另一边是北海神女，拿捏着自家宗门灵脉的关键处，稍有差池怕是就会造成严重后果，风鸾也有些为难。
倒是系统很是坚决：【我觉得中间有误会。】
风鸾一愣，心道：“为何？”
系统认真道：【其他事情我或许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我能确定，在洛卿泽身上，除了和北海神女有关系的任务之外，并没有其他任务加入。】
风鸾虽然到现在都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可是听系统说得多了，便也能猜到一些：“也就是说洛教主并无其他姻缘？”
系统小声嘀咕：【我倒是希望有……】
之前在洛浮秘境，他们是亲眼看到这人将心魔分离封印的过程。
那时候系统便注意到，洛卿泽的心魔是纯正事业型，恋爱相关属性几乎归零，可洛卿泽本人的粉色数值极高，所以他那时候很是热情地建议自家宿主将这人带回来。
万万没想到，这位也就是纸面数据漂亮，实践方面一塌糊涂。
到现在为止，他喜欢的好像只有他自己……
想到这里，系统一声叹息，突然觉得光看数值表选人可能也会有偏差。
而风鸾已经有了决断，她抬眼看向女鬼道：“你们无法诛杀洛教主，洛教主只怕也不知真相如何，既如此，为何不前去寻找你的主人，当面一探究竟？”
女鬼表情微顿，原本决绝的神情也显得有些犹豫起来。
不过很快风鸾就打消了她的最后一丝疑虑：“若是洛教主真的做过恶事，那我等必不会随意相护，一切交由他们自行决断。”
得到这番保证，女鬼也终于不再固执，点点头答应下来。
而此时，第一道天雷劫已经落下。
风鸾不再多言，立刻飞身前往寒潭，然后便看到寒潭之上飘于半空的正是妩娘。
她长发披散，闭目盘膝，神情一片安然。
雷劫落下之时，妩娘也只是生受着，看上去并不好过，但也并没有受到外伤。
而雷劫越来越重，威力也越来越大。
妩娘却从没有躲闪，也并不会使用法器抵挡，就只是按着风鸾事先叮嘱过的那般运气所有鬼气支撑。
一时间，寒潭附近鬼气四溢。
若是没有裴玞早早准备好的法阵加以控制，只怕很快修真界就知道云清宗养鬼了。
风鸾站在一旁昂头看着，本该是紧张时刻，她却一片平淡。
这让紧随而来的洛卿泽有些不解：“你不担心吗？”
风鸾依然看着妩娘，淡淡开口：“有一些，但我也知道她会无事。”
“怎么如此笃定？”
“天道公允，她虽是鬼修，但从未伤过人命，修炼之法也中规中矩，加上天生灵骨已经归位，着实想不出会有什么被天道为难的地方。”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天雷劈下。
四周围陡然明亮，让人眼前一白，有些看不清楚。
而等白光渐去，妩娘依然端坐于原处，表情痛苦，可终究没有退缩。
倒是风鸾已经反手抽出夕华剑，嘴角抿得死紧。
洛卿泽一看便知道红衣女修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如此护短的人，看到徒儿渡劫不可能一片平静。
道理都懂，可就是紧张。
洛教主并不多追问，很快便说起了旁事：“我知道你为了灵脉想要寻找北海，原以为我能成为助力，如今不巧，竟是成了阻碍。”
风鸾闻言，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顿。
洛卿泽也不用她回答，只管笑道：“如果真的能去往北海，我自然会说清与云清宗的关系，不会牵连到你们。”
风鸾疑惑：“你没有做错事，何来牵连一说？”
洛卿泽轻叹：“事有万一，不得不谨慎对待，哪怕我没事，万一那心魔做出过什么呢？”
系统闻言便道：【放心吧，不可能。】
属性不会骗人，那心魔看属性值就是个拿事业流剧本的，让他走感情线才是想多了。
而洛卿泽已经接着道：“就算能解开误会，怕也是会有一番折腾。”
风鸾眉尖微蹙：“你想做什么？”
洛卿泽叹了口气：“我是一定要逃的。”
“……为何？”
“我不想成亲，即使北海神女身份尊贵，我也不想。”
说着，他取出了玄空宝镜，举起来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风鸾也跟着看过去。
即使她并不看重旁人皮囊，但也承认，洛卿泽生了一张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容。
鲛人血脉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现，莫说是寻常道修了，据水湄儿所说，哪怕是整个鲛人族都没有比他的容貌更瑰丽的。
洛卿泽盯着镜中的那张绝美的容颜，神情越发坚定：
“我不会骗人，我最喜欢的只是我自己，所以，我不成亲。”
风鸾：……
系统：突然觉得这个理由也足以让神女“见之即死”吧。
而就在此时，妩娘度过了天雷劫。
乌云散去，天空晴朗，彻底脱力的鬼修直直地坠落而下。
风鸾第一时间就想去接，但傀儡柳二的动作比她更快。
其他弟子也齐齐上前，仔细查看妩娘的情况。
很快七川便道：“她一切正常，身体很好……比之前更好。”
拥有阴阳眼的秋忱柔声道：“我看她的魂体似乎经过了淬炼，比之前真切许多，鬼气也能自由收敛，以后哪怕没有天阴灯，应该也能自由在修真界出入而不被发现身份了。”
风鸾细细查探，确定妩娘一切顺利后便让人将她送回去休息。
而妩娘渡劫之事也惊动了云清宗的外门弟子。
除了灵鱼成精的琲琲外，所有外门弟子都是寻常人类，根本分辨不出鬼气，自然不知道宗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看得出天雷，当时就在四处询问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等知道是风鸾的徒弟之后，纷纷感慨万千，也十分羡慕，修炼起来也更为卖力。
只有琲琲知道，这次渡劫的不是人，而是鬼。
这让她很是好奇，趁着修炼间歇，她便想要去找其他灵兽打听下消息。
但还没等越过山门，便看到远远的有个飞马车朝着云清宗而来。
相较于寻常的飞马车，这个更大，也更华丽，上面的不少佩饰琲琲并不认识，可光看马车一片亮闪闪的样子就知道价值不菲。
灵鱼精很是好奇，想要过去瞧，却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这个时候，怎么不去修炼？”
琲琲转头，就对上了一双鹿眼。
无论是作为弟子在里宗门辈分，亦或是作为灵兽的能力，鹿蜀都是全面碾压式的强势。
琲琲立刻立正站好，乖巧道：“我看到有马车，怕是坏人，就过来瞧瞧。”
晏晏笑道：“那是琉光楼的人，来之前已经和师尊递过拜帖。”
却没想到琲琲闻言立刻一个激灵。
这让晏晏有些疑惑：“为何这般反应？”
琲琲轻咬嘴唇，小声道：“我还是鱼形的时候，遇到过几次危险，除了最开始是差点被人吃，其他都是有人想要抓我拿去琉光楼卖。”声音微顿，“他们不会还来抓我吧？”
晏晏无奈：“你如今已成人形，必不会的。”
琲琲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敢久留，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而琉光楼少楼主檀伐已经从飞马车上下来，看到晏晏就两眼发光，根本不管有没有旁人，也顾不得规矩仪态，直接大步跑了过来。
晏晏心里也是高兴能见他的，可面上却轻哼：“又跑又跳，像什么样子。”
檀伐也不回答，就只是看着她笑。
晏晏也有些绷不住，跟着弯起嘴角。
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洛卿泽也走到了山门前，直奔檀伐而来，显然是有话要说。
檀伐见状，颇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晏晏，轻声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洛教主详谈。”
晏晏觉得好奇，可到底没有多问，只管看着两人去了僻静处。
待风鸾来时，正巧看到檀伐回来。
晏晏立刻迎面走上前，扶着他的肩膀往后面探头，并未看到洛卿泽的身影，不由得问道：“洛教主呢？”
檀伐立刻横跨一步，确保自家小鹿满眼就只有自己。
他先对着风鸾行了一礼，然后才转向晏晏笑着回道：“如今已经有了线索，洛教主马上就要启程前往北海，还有不少事情要准备，这会儿怕是忙得很。”
“咦，莫非他改变主意要去和北海神女成亲了？”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刚刚他也没有多谈。”
晏晏面露不解：“那你们说了些什么？”话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妥，补充道，“若是不方便的话便不用告诉我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可檀伐却主动走上前来，轻握住了晏晏的手腕，语气轻缓柔和：“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紧要的，自然什么都能知道。”
晏晏耳尖微微一红。
纵然她曾是个靠着吃灵气过活的妖精，蛊惑人心的话也是一套接一套，但越是如此，越无法抵挡真心。
不过自家师尊就在旁边，晏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于是她抬起鹿眼瞪向檀伐，低声道：“有话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檀伐见状也只是笑，伸手摸了下鹿蜀发烫的耳垂。
还捏了捏。
这让晏晏有些气急败坏，抬脚就要踢他，可又觉得在风鸾眼前如此着实不雅，索性一边捂住耳朵一边驱使灵鹿跳起来给了男人一蹄子。
或许是被踢习惯了，檀伐坦然受之，甚至有些甘之如饴。
待晏晏解了气，他才开口：“我此番前来，便是要当面将重新绘制的北海地图交给少宗主。”说着，他取出了一方锦盒递了过去，声音轻轻，“此事牵扯众多，我心知北海有神女，轻易开罪不得，也不能为外人所知，故而这一趟我必然要亲自来才妥当。”
风鸾接过盒子，道了声谢。
晏晏则是拽他袖子：“你还没说刚刚找洛教主做什么呢。”
檀伐笑道：“我来之前，接到了洛教主的传音，他想要从我这里买个传送用的法器。”
风鸾眉尖微动，想到了之前那人的单身论。
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曾想洛教主竟然真的怕极了成亲，连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
而晏晏却面露惊讶：“既然是找你买，那必然不会便宜，可据我所知，洛教主并没有多少积蓄，如何能付得起？”
檀伐温声道：“我让他给我写了几个字。”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卷轴，打开来，上面正是洛卿泽的妙笔丹青，哪怕是欠条都写得格外飘逸。
最后还落了个洛教主的私印。
晏晏却越发不解：“旁人我不知，但我对你还算是了解的，在金钱灵石的事情上最是计较不过，琉光楼也不赊账，怎么今儿破了例？”
檀伐先是看了看她，又看向风鸾，似乎生怕心上鹿的师尊觉得自己吝啬。
见红衣女修面无异色，他才坦然相告：“这其实也不算赊账。”
随后，檀伐反手掏出了个小金算盘。
上面的每一粒珠子都是纯金打造，很是光滑，显然已经被拨弄了无数遍。
此时檀伐便一边噼啪地打算盘一边道：“说客气点，是我看重和洛教主之间的友谊，愿意尽己所能，不过说得现实些，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是赚的。”
晏晏不解：“什么意思呀？”
檀伐语气认真：“若是洛教主此去一切顺利，那他自然不会赖账，该有的灵石总是能收回来，而若是此行出现意外，那这张欠条就是洛浮教主绝笔，价值不可估量，我自然不亏。”
晏晏：……
风鸾：……
系统：有楼主如此，琉光楼何愁不发财！
作者有话说：
#你可能血赚，但我永远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