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2年11月25日

全宗皆是万人迷 by 安碧莲(49 – 51)

第49章

陆离在得知晏晏在云端修炼之时感觉分外诧异。

平常自己唤她去修炼, 过程总是格外曲折,虽然一开始鹿蜀还对修炼之事怀有极高的热情,但云清宗所用之法确实格外考验心志和毅力, 寻常修士尚且坚持不下来,对于晏晏这样习惯自由自在的妖修而言更是艰难。

不说别的,哪怕什么都不做, 单纯端坐在云上凝结灵气保持数日一动不动,就足以让晏晏忍耐不住。

即使她每次都会乖乖听话一同前去,但总归会带着几分不情愿。

对此陆离也能理解, 千岁的鹿蜀依然孩子心性,让小孩子早期念书都十分艰难, 更何况是辛苦百倍的修炼。

万没想到,晏晏居然能化被动为主动!

陆离实在是万分好奇,亲眼去瞧了, 见那确实是自家师妹后便格外欣慰, 想要参与其中, 但最终他还是歇了心思。

因为作为风鸾的大弟子,本就肩负着宗门职责, 加上风鸾惯是欣赏他冷静端方,便将不少宗门事务移交到他手上。

好在陆离曾经入仕为官, 学过不少管理之事,用了数日时间便将诸多杂事整理清晰。

而这天, 有人一大早便登门拜访。

陆离端坐桌前,在他对面一脸乖巧的便是自己新鲜出炉的三师弟。

或许是从一开始就默认秋忱一定会留在云清宗,故而此时的陆离没有任何意外, 很是温和地对秋忱道:“这些日子在宗门内住得可习惯?”

秋忱眨眨眼睛, 老实回答:“我来了以后就昏迷着, 前几天才醒来,也不知道习不习惯,不过那个院子我很喜欢,竹林很漂亮。”声音微顿,他小声问道,“我能在院子里搭个台子吗?我想在上面练舞。”

陆离早便见过秋忱跳舞,也知道这是他的喜好,这会儿便笑道:“那地方既然给了你,一切便是由着你的,想搭就搭,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和师兄师姐说,我们自会帮你。”

秋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我想要做舞衣可以么?”

陆离神情十分宽容:“只要能寻到合适布料便好,”说着,他拿起了一旁的册子翻了翻,说道,“之前与师尊商议,宗门每个月会下山采买一次,你准备好灵石或者银钱便是。”

秋忱捏了捏自己的钱袋子,看着虽小,空间却大,里面放着的都是他这些年的积蓄。

以前因为形单影只,无所倚仗,于是居无定所,连漂亮衣裳也不敢多做。

现在好了,他拜了宗门,有了厉害的师尊和看上去就很好说话的师兄师姐,自然能过得更自在些。

于是秋忱很欢喜地点头道:“师兄放心,我有钱!”

王府出身的陆离早便能看出三师弟积蓄颇丰,不说别的,光看他这一身衣裙的材料和刺绣便是价格不菲。

不过在听到秋忱的话时,他还是叮嘱了句:“以后对外人莫要这般说了,自己的钱财要收好,免得被坏人觊觎。”

说罢,便起身去拿宗门名册。

秋忱则是眨眨眼,软声道:“我很少遇到坏人的。”

陆离随口问了句:“哦,为何?”

秋忱笑眯眯回答:“我见过的坏人都死啦!”

陆离:……

突然不想问他们是怎么死的了。

这时,他取出了一方木盒。

这盒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上面却加了不少禁制,只有风鸾与作为大弟子的陆离能打开,旁人便是碰都碰不得。

此时陆离将手掌轻轻附上,很快,盒子的锁扣自动弹开,掀开盖子后,便能看到其中的淡蓝色本册。

陆离把册子拿出,翻了几页,然后便撂到了秋忱面前道:“将你的名字写上以后便是我宗正式弟子了。”

秋忱乖巧点头,一笔一划地写了上去。

随后金光一闪,秋忱只觉得一阵温暖感觉顺着指尖而上,在全身游走了一圈,最终消失。

而他腰间突然多了块玉牌。

上面雕刻祥云,中间是一个“雲”字。

秋忱有些新鲜地摸了摸,好奇道:“这是什么呀?”

陆离回道:“此物是云清宗弟子腰牌,可做通信传话只用,里面刻有防护法阵,遇到危机便会长开结界,同时通知宗门,以后记得要是实时佩戴,莫要离身。”

秋忱应了一声,还是稀罕地摸着腰牌上的字,念叨着:“这个花纹真好看。”

陆离并没有察觉不对,将名册收起来后,又去取了宗门心法:“你先看一看,有不懂的地方尽可以来问我。”

秋忱伸手接过,翻开瞧了瞧,又调转过去看了看,然后就抬起头望着陆离,表情很是单纯无害。

陆离便问:“怎么了?”

秋忱乖巧:“我不懂。”

“哪里不懂?”

“好像……都不懂。”

陆离见状,便起身站到他旁边,就发觉这人拿书拿倒了,便是一愣:“莫非你不认字?”

秋忱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我会写自己的名字。”

言下之意便是,除了这个,确实大字不识。

陆离有些意外,但却没有嫌弃,反倒疼惜的抚了抚少年的发顶:“不妨事,宗门里开设了学堂,你可愿去?”

秋忱立刻点头,他小时候也曾盼着能读书,天天去私塾外面瞧,只不过还没等到能念书的年纪,就开了阴阳眼,被当成怪物遗弃了,被抓去门派之后更是没了读书的机会。

如今听了陆离的话,他毫不犹豫点头答应,随后乐颠颠地跟着自家师兄去了学堂。

等到了地方,秋忱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昂着头瞧,口中感慨:“好大啊……”

不同于他之前见过的私塾,云清宗学堂设在一处殿内。

虽然这大殿建于千年之前,但是因为云清宗很快便灵脉断绝,护阵破碎,故而许多建筑都悄然隐匿,沉寂了千年时光。

如今随着阵法顺利修补,不少建筑重见天日,其中就包括了此地。

秋忱迈步进殿,眼睛止不住的朝四下观瞧。

这殿面阔五开间,柱子上有雕刻,虽未见金粉,却古朴细腻。

入内便觉屋顶甚高,未有太多装饰,却在隐蔽处细细雕刻着阵法图案,秋忱入内后便能感觉到腰间玉牌与此处阵法互有应和。

陆离一边引着他往里面走一边道:“师尊说起过,此处原本是用于传道,宗门内若有人想要切磋比拼也会在这里进行,不过如今宗门弟子不多,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就拿来做学堂用了。”

秋忱不解:“既然人不多,哪里用得到这样大的地方?”

陆离平静回道:“人不多,但是想要读书的不少。”

这话听着有些怪,但很快秋忱就明白了其中含义。

因为入殿之后,看到的除了摆放整齐的课桌椅,便是乖巧等待着的各位同学。

放眼望去,只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灵兽窝……

往左看,只觉得满眼毛茸茸,各种灵兽齐聚一堂。

往右看,便是鸟雀展翅,一个个用喙叼着毛笔,用妖力将纸张悬空,书写的时候也很是认真。

而这些灵鸟灵兽的个头各异,个头最大的当属有个长鼻子的貘兽,它长得颇为滚圆,蹲坐在课桌后时,脑袋都快碰了房梁。

这一刻,秋忱便明白为何授课要选择在这样大的殿堂之中。

实在是来读书的学生们个头各异,若是地方小了怕是装不下的……

不过最显眼的却不是它,而是坐在最前面的七川。

如今的七川已经是金丹期修士,修为大涨,气质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还是娃娃脸,但金丹聚气,灵力内敛,端坐在那里不说不动时颇有一番尊者气度。

怎奈形式比人强,这会儿的七川却是半点都气度不起来。

他蹲坐在桌前,手上拿着毛笔,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面前摊开的是刚坐到一半的功课,表情很是沉痛。

远远地瞧见陆离进门后,七川先是一愣,然后竟是直接拿着纸笔钻到了桌子底下奋笔疾书,生怕被陆离瞧见。

可刚一滑下去,陆离就伸手抓着七川的领子把他提了出来。

其实七川如今的修为已经高出了陆离一大截,可他却格外老实,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等陆离松手后,他便耷拉着脑袋叹气:“师叔,你今天来的怎么这样早?”

陆离平静道:“带新人来读书,便来得早些。”

说着,便让秋忱坐到七川旁边。

七川耳朵动了动,见陆离半点不提功课的事情不由得松了口气,转头,就对上了一张花朵般的芙蓉面目。

因着他为了突破之事未曾前去西涂国,而秋忱来了以后又一直在院中休养,故而两人从未见过。

此时七川便是一愣:“咦,这位姑娘是……?”

秋忱脸上微红,怯怯道:“我叫秋忱,刚刚拜少宗主为师。”

七川:“哦哦!”

陆离平静补充:“他是男儿身,以后别叫错了。”

七川:“哦……哦?”

相较于七川的震惊,回灵子就接受得极其迅速。

她从七川肩上跳下,精准地落到了秋忱怀里,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脖颈,开口便是奶声奶气:“小哥哥,你真好看。”

秋忱忙伸手托住她,瞧了瞧小家伙头上晃悠的草叶便知道这是灵草成精。

如果在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凡人的秋忱无论如何是不会招惹精怪的,现在不同了,他们是同学,且都在云清宗,自然是要和睦相处。

于是秋忱脸上便有了笑,声音也轻软得很:“你也很漂亮呀。”

回灵子听着高兴,就凑过去盯着他瞧:“你的头发梳得真好看。”

“喜欢吗?等下放了课,我便帮你梳个一样的吧。”

“好呀好呀!”

而秋忱是第一次到学堂里来,连笔都拿不好,回灵子就在一旁帮他,看上去分外和谐。

一人一草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轻软乖巧的笑容。

想法也差不多——

怎么才能让他/她更喜欢我呢?

而七川在一旁听着他俩说话,脸上的笑容格外欣慰,凑到陆离身边念叨着:“这次的三师叔很不一样。”

陆离抬眼去瞧:“有什么不一样的?”

七川认真道:“别管是师尊还是你都是个狠人,原本以为晏晏软和些,但是这几天她在云巅上拿着练习用的那把剑就没下来,看起来和你越来越像了,”声音微顿,七川望着秋忱感慨,“而这位三师叔就不同,一瞧就是个和软人,看上去还有点柔弱,可不就成了个稀罕物了。”

陆离:……

这些形容词会放到秋忱身上是他没想到的。

和软到抽人骨头,柔弱到魂飞魄散?

而秋忱感觉到两人的视线,悄然抬头,露出了一抹羞怯的笑,一看便是人畜无害得很。

陆离则是在安排好秋忱之后便准备去拿课本教书。

虽说他在修行之事上算不得天资过人,可是教书育人方面,整个云清宗无人能出其右。

毕竟是状元出身,给人启蒙授课自然是驾轻就熟。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红色身影飘然进了大殿。

众兽纷纷低下头去,恭声道:“少宗主。”

陆离则是立刻迎上去:“师尊前来有何吩咐?”

风鸾举了举怀里抱着的东西:“我送它来上课。”

于是陆离就低头看去,便瞧见自家师尊左手抱着红白相间花纹的蛋,右手是毛茸茸的夔兽,便道:“它们两个都要读书吗?”

风鸾淡淡道:“我以前给哞哞启蒙过,它不用读,这颗蛋就拜托你了。”

还在蛋壳里的东笙轻轻摇晃,脆声说道:“对,我爹送我来上课!”

哞哞虽然对自己突然当爹的事情还是有些别扭,可到底是自己的崽,总归还是疼的,于是这会儿便用唯一的小爪子摸了摸它,嘟囔着:“分明是你让我送你的。”

陆离好奇:“既是让哞哞送,怎么是师尊带它们来?”

风鸾晃了晃毛球:“它现原形的话个字太大,进不了殿门,如果缩小了,就一条腿,抱不住蛋。”

陆离:……

这理由,又奇怪又合理。

而东笙也嘴甜得很,开口就是:“谢谢祖母送我!”

风鸾先是点头,然后突然一愣,低头看它:“你叫我什么?”

哞哞也是一脸茫然。

就听东笙脆声道:“祖母呀,好久以前爹爹和我说过,你就像是它娘亲一样对它好呢。”

围观众兽:???

哞哞:……我不是,我没有!

风鸾则是轻轻抚摸了一下蛋壳,温声道:“叫的挺好的,下次别叫了。”

随后,她便把东笙交到了七川手上,请他帮忙照看,随后便对着陆离低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安排,你且随我来。”

陆离知道,如果不是紧要事,风鸾是不会轻易把自己从课堂上拉走的。

于是他立刻抬头朗声道:“今日自习,你们自行研习功课,莫要荒废时光。”

别管是人类还是灵兽,听到能不上课总归都是开心的,立刻欢欢喜喜得应下。

七川的笑容尤其灿烂。

结果就听陆离接着道:“待我回来便会检查功课,谁没做完,随我去云巅修炼十日。”

七川的笑容逐渐消失。

秋忱显然不知道云清宗修炼之法的艰难困苦,听了这话还很是欢喜:“好呀好呀,我乐意去。”

七川两眼放空,声音都有些苍凉:“怎么,你不乐意读书吗?”

秋忱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手腕,看着自己写得歪七扭八的字,轻声道:“我原来没想到读书这样辛苦,如此想来,修炼怎么也要比写字有趣些吧。”

结果七川扯着嘴角露出了个笑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感慨道:“年轻真好。”

秋忱:……???

而风鸾带着陆离离开大殿之后,便直接去往了自己的洞府。

洛卿泽和晏晏已经等候在那里。

风鸾对这两人点点头,轻声问道:“冷玉呢?”

洛卿泽回道:“画皮鬼觉得傀儡好玩儿,想要给傀儡附上画皮,冷玉这几天一直和她在一起研究,正是兴起时候,我便没有喊他。”

风鸾倒也不强求,温声道:“这些日子还请洛教主多多看顾他一些,冷玉看着年纪不小,可实际上还是孩子心性,若是接下去这段时间有所疏漏,还望洛教主多担待。”

洛卿泽回道:“一定。”

随后,风鸾便开了府门,与几人一同入内。

陆离走在晏晏身边,转头瞧着对方,感觉到对方身上蓬勃流转的灵力波动,眼中难掩惊叹:“看起来你这些天都没有休息过。”

晏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回想着舞剑之时的快意洒脱,不由得道:“我以前并未发现修炼是件如此爽快的事情,如今沉浸其中,只觉得能够忘却外物,一心追求大道,着实令人愉悦至极。”

陆离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劲,因为他对修炼的态度便是如此。

只能说学霸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格外执着坚持。

可洛卿泽却面露惊讶:“你用了何种办法,居然能让一名妖修能如此向道?”

风鸾想了想:“倒也不是因为我。”

洛卿泽微愣,然后笑道:“那么能促使晏晏如此刻苦的一定是个良善人。”

风鸾没有立刻回答。

倒是系统突然出声:【她热爱修炼的起因是魅力药水,药水则是完成任务的奖励,至于任务便是洛卿泽和那个神女交换定情信物。】

风鸾轻抚长剑,然后便对着洛卿泽道:“多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洛卿泽:???

等几人进了洞府后,风鸾闭了门,将夔兽安稳放在架上软垫内,然后才缓声道:“今日寻你们来,是因为接下去一段时间我要闭关,宗门事务便要交到你们手上了。”

几人惊讶,陆离最先反应过来:“师尊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晏晏也绷紧神情:“莫非之前在西涂国受了伤?”

而洛卿泽更是直接取出了玄空宝镜就要往风鸾身上照。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伸手止了洛教主的动作,而后轻声道:“我无事,只是感觉自身修为即将突破,这才要提前交代你们一番。”

此话一出,刚刚还一脸担忧的三人立刻由阴转晴。

修真者,突破一次便是更进一步,自然是喜事。

不过洛卿泽还是多问了句:“你再突破是何等修为?”

风鸾略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也不知。”

原本千年前闭关之时她是金丹巅峰,后来出关,金丹变成了剑,她也拿捏不住自己到底是什么阶段。

现在感觉到金色小剑隐隐有破体而出的征兆,她便知道自己到了该再次闭关的时候。

不过她并没有其他人的乐观,可是作为云清宗的少宗主,她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便只在甚心里想着:“金丹化剑,古未有过,也不知接下去会如何,渡劫不成也是有可能的。”

系统却很笃定:【宿主你一定行!】

风鸾只当他安慰自己,温声道:“若真的有事,你只管回剑冢……”

系统直接打断:【不会有事!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这话说的很坦诚,他之所以回来到这里,便是绑定宿主而来,如果宿主人没了,他自然也不会继续停留。

但这话却给了风鸾不少勇气。

她再次看向几人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和缓许多,声音也不疾不徐:“此番闭关尚且不知需要多少时日,宗门大阵还在修补当中,烦请洛教主费心些。”

“好。”

“宗门内的财务七川自会管理,而其他事情还要陆离多留心,晏晏也可以多学一些,”声音微顿,“尤其是当康和回灵子,他们若是还想要带朋友回来,你俩要先看一看才好。”

“是,徒儿知道。”

又叮嘱了几句后,风鸾便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了哞哞。

一直趴着的毛球立刻站起来:“我和主人一起!”

风鸾摸了摸它,轻声道:“不可,此番乃是为了应劫,需靠自身之力,怕是不能带你一同去了。”

哞哞有些不高兴地甩了甩尾巴,但也知道自家主人做出来的决定从不随便更改,便也没说什么。

然后就听风鸾接着道:“而且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总要趁着这段时间和东笙多交流下感情,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

听她提起这事儿,哞哞一下就绷紧了身体,满眼写着无所适从。

而风鸾似乎也有些疑惑,看着洛卿泽道:“说起来,东笙发育完好,体内灵力也充盈,为何一直没能破壳而出?莫非是在西涂国的时候被罗罗兽坑害了?”

洛卿泽似乎早便考虑过这些,这会儿便直接回道:“西涂国阵法会吸取蛋身上的灵力,不过稍微调养一下便能康复,之所以没能破壳,乃是因为没有孵化导致的。”

风鸾一愣,然后便想起来,是啊,既然是蛋,就是要孵的。

晏晏探头:“可是哞哞和东笙都说不清孩子他娘去哪儿了,这可怎么孵?”

陆离建议:“请山中灵鸟代劳可以吗?”

洛卿泽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成,灵兽不同于一般飞禽,无法行鸠占鹊巢之事,必须有血缘关系才行。”

风鸾眉头微蹙,哞哞难掩失望。

而晏晏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嘟囔:“其实,如果孵蛋只是要有血缘的话,也不一定非要让当娘的来吧。”

哞哞:“嗯……嗯???”

而其他人也回过神来,齐齐望向洛卿泽。

洛教主略想了想,便笑道:“倒是可以尝试一下。”随后就望向了架子上的小毛球。

哞哞吓得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嗷嗷道:“你看我做什么!”

洛卿泽也不和它绕弯子:“你孵。”

哞哞急忙摇头:“我不我不!”

风鸾倒也不强迫,淡淡道:“既如此,我们来问问其他人可好?”

几人对视一眼,在哞哞期待的目光中,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洛卿泽:“尝试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离:“你的孩子,你总要自己负责。”

晏晏:“师兄说得对!”

系统:【孵!谁孵不是孵,男妈妈真香!】

哞哞:……??!

作者有话说:

哞哞:我觉得你们在为难我一个毛茸茸

洛卿泽:你是他爹

陆离:你要负责

晏晏:其他无所谓,我就是想看夔兽孵蛋

哞哞:……QAQ

第50章

哞哞嗷嗷抗议, 可惜抗议无效,还是被洛卿泽抱走,准备把它和红白蛋放到一起。

就是不知道化为原型孵化比较好, 还是现在这个状态孵蛋效率高。

洛卿泽一边盯着哞哞看一边轻声道:“这样子瞧着比东笙个头还要小,而且就一条腿,难道要做床被子, 把它和蛋一起塞进去吗?”

哞哞气鼓鼓,不说话。

倒是晏晏扶着陆离的肩膀,探头道:“这也挺好, 生完孩子都要坐月子,既然连蛋都孵了, 坐一坐好像也挺合理的。”

陆离点点头:“这样确实不错。”

洛卿泽笑道:“我们哞哞这才叫既当爹又当娘吧。”

哞哞:……

啊啊啊啊啊你们等着!等主人出关我就去找主人告状!

风鸾此时已经离开了自己常住的洞府,转而飞身前往距离不远的一处山洞之内,将洞门闭合, 将门外的界石落下, 确保不会受到任何干扰, 随后轻抛起一颗夜明珠,很快那珠子便飞到了洞顶, 原本昏暗的山洞内有了些许光亮。

正在剑中的系统便借着亮光环视四周。

相较于自家宿主经常居住的洞府,这里显得简陋很多。

既没有华丽的床榻, 也没有精致的摆件,甚至不见蜡烛蜡烛, 洞门关闭后,唯一发光的便只有刚刚被抛上去的那颗夜明珠。

以及摆在山洞正中的一方冰棺。

硬说冰棺发光也不确切,应当说是这棺太过晶莹剔透, 哪怕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只是微弱亮光, 依然能被冰棺反射出漂亮的光彩。

而靠近之后, 便能感觉到从棺上冒出来的阵阵寒气。

此时冰棺是敞开的,能窥见内里空空如也,只有内壁隐约有几道剑痕。

旁人或许不知,但是在百年前就已经进入剑内与风鸾绑定的系统却一眼认出:【这里是你之前闭关的地方。】

风鸾站在冰棺旁边,温声问道:“你如何认出?”

系统格外笃定:【虽然之前你出关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真切,但是我在这里与你呆了许久,你清醒后便用剑砍向旁边,和这几道剑痕一模一样。】

刚一说完,系统就发现里面除了剑痕,还有不少细小痕迹。

瞧着不像是利刃劈砍,而是被硬生生抓出来的。

隐约还能看到内里透出来的丝丝鲜红。

许是因为这冰棺过于寒凉,即使已经过去多年,血色竟是依然鲜活。

而风鸾听了系统的话后,似乎也想起了上次闭关之事,轻声开口:“此处原本就是为了准备渡劫而打造的,结果大战来袭,最终成了我闭关之所。”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冰棺之上。

系统忙道:【太凉了,小心寒气。】

风鸾却道:“我之前在里面躺了那么久也不碍事,如今些许寒气自不会侵扰我。”

系统见她确实无事,便不再劝,转而问道:【既然这里是为了渡劫准备的地方,如何能在里面放着棺材?】

风鸾指尖轻点,声音平缓:“原本是没有的,但那时候云清宗上下均损失惨重,我亦受伤不轻,于是我父亲便把珍藏已久的千年寒冰取出,亲手为我打造了这尊棺椁。”

系统好奇:【拿来帮你疗伤?】

风鸾语气淡淡:“拿来让我等死。”

系统:……???

风鸾却是面不改色,甚至隐隐有着笑意:“之前我便同你讲过,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这并不是夸张或者虚言,而是现实,原本我已到金丹巅峰,可终究力有不能及,纵然抵挡住了魔修,但挡不住金丹破碎。”声音微顿,她又摸了摸冰棺,“父亲那时也不知是否能痊愈,但他还是拼着最后的灵力给我打造冰棺,我自然感之爱之。”

以前风鸾曾说起此事,但系统并无切身体会。

可如今,看着棺内一道接一道的凌厉划痕,还有侵入冰中的血色鲜红,即使风鸾说得轻描淡写,但他却能感觉到其中的痛苦绝望。

自家宿主到底是怀着怎么的心躺到棺材里的呢?

而当时是有多疼,竟是在沉睡之中在剑气都劈砍不破的冰棺上抓出血痕……

以前只觉得揭棺而起是个梗,但真的碰上了,系统却根本没法做到平常心待之。

而对风鸾的心疼很快就转化为怒气,飞剑在剑鞘里震了两下,最终是气鼓鼓的声音:【魔修真的太讨厌了!】

风鸾微愣,似乎没想到系统会为了陈年旧事打抱不平。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还是让风鸾觉得熨帖得很。

于是她将飞剑拢在怀里,声音是只对着自家剑灵才有的温和:“仙魔大战再所难免,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那时受伤乃是因为实力不济,倒也没想过埋怨谁。”

【不行!记仇!那伤了你的魔修呢!】

“我当时便已经让他形神俱灭了。”

【……哦,那没事儿了。】

风鸾又笑了笑,轻抚剑柄,随后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冰棺之内。

系统本以为是什么能够在渡劫之时保护自己的本命法宝,结果发现……居然是个木枕头?

对了,之前便见过这东西,在风鸾的洞府之内,处处精致,样样华贵,唯独所用的枕头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过于朴素了些。

偏偏风鸾对它格外另眼相待,甚至之前去千仞山庄之事,风鸾就直接带了过去,还摆在了剑的旁边。

披着剑灵马甲的系统很是清楚风鸾对于飞剑的钟爱,看到这会儿竟是将木枕直接放在了冰棺之中,便忍不住问道:【宿主宿主,这个枕头很重要吗?】

风鸾摆正了木枕后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物件,上一次闭关匆忙,我未能带着,如今既然寻到,自然要带在身边,哪怕这次渡劫不成我也算有个念想。”

系统好奇:【你妈妈去哪里了呀?】

风鸾平静回道:“父亲说她生下我后便飞升了,我从未见过她,也从不知道别人说的母爱是什么模样。”

系统声音一顿,而后小心翼翼的呜哝:【对不起啊,我不该问你这个的……】

结果风鸾却弯起嘴角:“无妨,父亲曾说,我若是想见母亲,便要努力修炼努力飞升,这不算什么伤心事,反倒是修行动力。”

系统:……

啊,云清宗宗主的逻辑也是这样新奇又合理,不愧是宿主的爹!

而此处原本就是为了渡劫布置的,自然不需要再增加旁的东西。

很快,风鸾便开始闭关,同时在洞府周围便升起禁制,轻易无法靠近。

几位弟子虽然多有牵挂,也很好奇自家师尊的修行进展,但都没敢去打扰,乖乖做着各自的事情。

一晃便是数月过去。

这天,几位弟子在云巅修炼,最为积极的便是陆离与晏晏。

只见两人手执修炼时候才会用的无锋长剑,将所有灵力都凝结于自身,并未灌注到剑上,也就不会伤及彼此,可是身法动作都是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正在一旁打坐的秋忱就眼巴巴看着,轻声惊叹:“师兄师姐好厉害呀,”说着,他转头看向七川,“你也可以吗?”

七川正拿着一把小刀刻木头,准备给自家傀儡换个新手。

闻言便抬头回了句:“我以前是丹修,现在是厨修,总归和练剑是没什么关系的。”

秋忱眨眨眼:“可师姐说你是锅修?”

七川一脸正气:“当然不是!厨艺之路囊括万象,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煎炒烹炸和锅碗瓢盆,这些都需要动用很大心力,怎么能用锅就一字以蔽之了?光是刀工便要凝神定气,也不比练剑简单多少。”

秋忱惯是心思单纯,听了这话,还真的认真思考过后恍然道:“所以等下你要拿着菜刀去和师兄师姐对练吗?好呀好呀,我还没见过耍菜刀的呢!”

七川:……???

或许是为了越过这个话题,七川转而问道:“这些日子怎么没见哞哞?”

秋忱乖巧回道:“它一直在洛教主的住处,说是与东笙在培养感情,顺便孵蛋。”

“进展如何?”

“还不错吧,起码东笙很开心。”

“那哞哞呢?”

“能躺着不动就有人喂吃喂喝,连被窝都不用出,应该也挺开心的吧。”

七川:……这是不是就叫,父爱如山?

不过很快,秋忱就不再说话。

他五心朝天,稳住心神,可依然控制不住灵力大量消耗后的身体摇晃。

于是没过多久,灵力消散,水汽组成的云层根本承受不住他,秋忱就这么直直地掉了下去。

好在七川已经是熟练工了,随手放下刻到一半的木头手掌,施展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幻影步法,足尖轻点,竟是就这样一路走下了山,奇险山峦半点没有阻拦住他的步伐,简直如履平地。

没过多久,便把被保护结界接住的秋忱给捞了上来。

虽说没有受重伤,但秋忱依然吓得不轻。

要知道,这可是山巅,从这里垂直落下可不算是什么好的经历。

即使已经练气二阶,但实际上并没有太多修道经验的少年郎哭丧着脸,紧抓着七川的胳膊,声音委屈:“原来你说的都是对的,果然还是读书比较好。”

七川欣慰:“瞧,你长大了,真快。”

秋忱却觉得自己实在是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压力!

就在这时,暂时告一段落的陆离和晏晏已经走了过来。

两人已经不间断的切磋了一个上午,却不见任何疲态,陆离随手将无锋长剑放回兵器架,随口问道:“刚刚在说什么?”

七川自然不会把三师叔抱怨的话透露出去,只是道:“他说他很喜欢读书。”

秋忱立刻抬头,连声道:“对对对,师兄,我爱学习,让我学习!我现在就想要去学堂里念书!”

可陆离却是微蹙眉尖,沉声道:“只知道读书有什么用?”

秋忱:……啊?

七川:三清在上,状元公说读书没用啦!

陆离接着道:“不要总是闷头看书,那对你没什么好处,这几天不许念,看都不要看,好好做你的事情,多活动一下,给,”将长剑递过,“拿着,跟着师兄来学习剑法。”

秋忱哭丧着脸接下了长剑,心里无比怀念那个会拿着戒尺盯着自己抄写的师兄。

呜呜呜,他只是想当一个平平无奇好好念书的学生,怎么就这么难!

不过陆离虽然教他剑法,却没有强迫他必须学会。

无论天资如何,总归秋忱接触修真界的时间不长,还是要慢慢适应。

而陆离对于这位身世坎坷的三师弟自然也是疼爱的,于是这天不过练了两个时辰便让他回去休息。

第二天,估摸着秋忱体内的灵力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陆离便对他道:“这次采买由你负责吧。”

果然,此言一出,秋忱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无比雀跃:“那,大师兄,我是不是能买舞衣了?”

陆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摸他发顶的动作却很轻缓:“你若是喜欢,自然可以买。”

秋忱立刻有了笑,欢喜地围着陆离转了好几圈儿。

而看到这边动静的晏晏凑过来道:“我也想一起去。”

秋忱好奇:“二师姐想去做什么?”

晏晏温声道:“你毕竟年纪还小,对许多事情还不了解,我着实有些担心你,怕你吃亏。”

秋忱面露感动,陆离却淡淡道:“说实话。”

晏晏火速改口:“秋忱很会挑衣服,还会选首饰,我想一起去让他帮我挑一挑,”说着,就看向了秋忱,“你会帮师姐的吧?”

秋忱点头,笑容很是乖巧。

陆离想着让晏晏在一旁总归还是稳妥些,便没拦着,只让他们一切小心,一个月内便要回来。

一妖一人满口答应,当天便下了山。

不过还没等他们返回,云清宗就有大事发生——

风鸾要渡劫了。

相较于七川应劫时候的场面,风鸾渡劫的阵仗要大了太多。

晴天朗日突然风云变幻,整个山峦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所有灵兽都惊慌失措,根本不敢出门,缩在各自的洞穴中瑟瑟发抖。

而洛卿泽也顾不上盯着哞哞孵蛋了,捧着玄空宝镜出门,持续加固宗门大阵,同时担忧地看向了风鸾闭关所在之处。

赶来的陆离眉头紧锁,或许是因为紧张,他的声音都有些哑:“师尊这是何种劫难,为何看上去这般剧烈?”

洛卿泽缓缓摇头,前尘尽忘的他对这些也有些模糊不清。

倒是冷玉盯着看了好一阵,才说道:“我原想着,风姐姐是要入元婴期的,可是这雷劫看上去比预想中的要厉害许多。”

话音刚落,第一道天雷就骤然劈下!

这一声,好似石破天惊,众人即使只是围观,都觉得精神巨震,灵魂激荡,不得不默念心法调动灵力才能护住心神。

结果又是一道天雷劈下!

这一道比起前一道更甚,硬生生将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照的亮如白昼。

陆离脸色顿变,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往风鸾那里跑。

七川一把拽住他,冷玉则是道:“我知你担忧,但是渡劫乃是个人命中定数,躲避不得,也无法相助,你若是前去,且不说你这修为到底能不能帮得上忙,单单是坏了她渡劫之事,怕是这天雷会无穷无尽,她的境界也难以提升。”

陆离顿住脚步,紧抿嘴唇,额间红痣鲜艳似血。

而此时,正在山洞之内的风鸾却不知外面的阵势如何。

她盘膝而坐,长剑横于膝上,除了几道守护结界外就没有任何其他准备,甚至没有动用法器。

在天雷来时,她也是硬生生地用肉身相抗!

对此,系统很是着急:【宿主,这个看着好可怕,会不会把你劈坏了?】

风鸾闭着眼目,没有出声,但却在两道天雷的间歇在心中回道:“若是能淬炼自身得以精进便是我的造化,假使抵抗不住,那也是我自身修为不济。”

系统更着急了:【不行,你可不能死!】

话音刚落,又一道天雷劈砍而下!

风鸾睁开眼睛,经过几道天雷,她已经大概估算出应劫的力度。

甚至能感觉到丹田内府之中,在巨大的疼痛之后,竟是无比蓬勃!

于是这次,她不再盘坐等待,居然直接举剑迎了上去。

即使在巨大的轰鸣中,风鸾体内竟是有一团金色剑气冲天而出,替她冲向了漫天雷闪!

不知又接了多少道天雷,最终,当轰鸣渐消,一切便归于平静,风鸾也轻巧地落回到了地上。

此时,原本洞府上方厚重的石壁已经被打了个对穿,上方一片开阔,看到的便是万里无云的朗朗晴空。

风鸾执剑站在地上,身上衣物略有杂乱,却没有损毁,而经过淬炼的躯体亦是毫无伤痕,甚至比之前要更加蓬勃有力。

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便觉得眼前的天地已经不是从前的天地,脚下的世界也不再是过往的世界。

只觉得一切皆可二分,初窥大道玄机。

一切都犹如元婴初成后会有的感悟。

随后,风鸾将长剑竖起,闭着眼睛,双指点在剑身,随后便开始洞察自身内府。

结果便发现,其中并无传说中的本相元婴,而是一把剑。

依然是一把剑。

只不过相较于之前,这把剑的个头要大了不少,聚拢灵气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当察觉到风鸾的窥探时,它甚至还晃了晃,似乎在回应。

这让风鸾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剑灵。

于是她睁开眼睛,轻点了一下长剑:“内府中的是你吗?”

系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只在剑中,从来没随便乱跑,于是便老实回答:【应该不是我。】

风鸾不再说话。

因为她着实没料到这般情况,之前金丹碎裂,被剑取代,尚且能用剑修真意勉强解释。

可现在处处都昭示着已入元婴门径,结果还是一把剑。

当真是奇了。

于是风鸾沉默良久,才轻声感慨:“修道之途,着实玄妙,”言罢,她弯起嘴角,又点了点自家飞剑,“内府这把剑,像你。”

系统其实对修道之事并不算十分了解,可他能听的出来,自己宿主好像走了一条非典型的修道之路。

于是他便小声问:【宿主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会不会……修错了?】

风鸾被逗笑了。

她本不爱笑,远就是因为在意的人或事着实太少,不在意,自然无喜怒悲欢。

可飞剑乃是她最珍视之物,她对待系统的态度总是格外和软,也有着最大的耐心,这会儿便道:“道可道,非常道,既如此,走出一条新路来也并无不可。”

系统没说话,因为他没听懂。

不过很快风鸾便接着道:“况且我信你,更甚于信任我自己,既如此,这金剑与你长得相似些也是极好的。”

系统没见过金剑模样,可这句话却让他沉默良久,才轻声回道:【宿主你放心,我,我也最信你了。】

风鸾并不意外,因为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腰间玉牌微微一晃,随后就有了淡淡光亮。

这玉牌原本就是为了加强云清宗弟子之间的联系才会人手一块,如今拿着它的人并不多。

风鸾捏了捏,便微蹙眉尖,然后便将飞剑背在身后,心神一动,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而半个时辰之前,在百里外的一处镇子上正是难得的热闹。

修士熙熙攘攘,各家店铺都十分热闹。

不过其中一家店中却空荡得很。

他既没有开在人流量最大的街道两旁,也没有鲜亮的招牌,甚至瞧着有些老旧。

里面的店家也是懒洋洋的,大冷的天气依然摇晃着羽毛扇,端着茶杯,坐着躺椅,瞧着十分悠闲自在。

在有客人进来时,也没想着过去招呼,只是说了句:“欢迎光临小店……”

还没说完,声音便停住了。

只因为来者着实是太招人眼了些。

身量略高的那位身着湘叶色长裙,颈上系着丝带,一颦一笑自有风流。

另一位青古衣裙的女子在美貌上也不承多让,鹿眼清澈,瞧着清冽如水,偏就一笑起来便是千娇百媚,妍丽非常。

店家在心里暗道一声“好家伙”,然后急忙起身,客气笑道:“不知两位道友想要买些什么?”

而来者正是秋忱和晏晏。

此时他们两个已经走了不少地方,该买的东西也买了不少,昨天才恰巧来到这小镇。

本打算看看就走,但鹿蜀灵敏,耳朵一竖便能感觉到这里藏着好东西,便带着小师弟来了。

现下见到店家笑的客气,便也缓声道:“瞧着店家这里都是珠钗环佩,不知道有什么好物件,倒是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二。”

秋忱并不开口,只管点头,一副什么都听晏晏的架势。

店家见状就有了计较,立刻让小二将店里的好物件都拿出来。

很快,小二就捧着两个托盘出来了。

放眼望去均是一片金光璀璨,但做工却很是普通,瞧不出什么特别。

晏晏低头查看后,便面露失落:“就这些吗?”

店家忙笑道:“这些虽然现在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均是炼器之物,道友试一试便知道了。”

晏晏也被这话勾起了好奇心,伸手捏起了一根钗子,注入了一丝灵力。

很快钗子上的明珠便亮了起来,而后竟是看到了一片储物空间!

虽说比不上精心炼就的储物戒和储物袋,但是这样小巧漂亮的东西能做到这般田地已经很是不错。

晏晏不由得面露惊讶,看着那些首饰的表情也变了。

但她也同样知道,自己感知到的好物件不在其中。

于是她便想要继续细问。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晏晏回头,正正地瞧见了个青衫男子正从后堂推门而出。

而那张脸,总觉得有些脸熟。

晏晏的第一反应就是拉着自家师弟快步离开。

这让秋忱有些莫名:“师姐,怎么了呀?”

晏晏动作坚决,还顺手戴上了面纱,声音努力压低:“那可能是我以前见过的人。”

“他乡遇故知不是好事吗?”

“可惜,你师姐眼熟的大多不能叫故知。”

“那叫什么呀?”

“大概是不同品种的……鱼?”

秋忱:……???没听说鹿蜀吃鱼呀?

但还没等他们出门,那青衣男修就急急开口:“晏道友,慢些走,在下宿竹青,有事想要和道友相商!”

晏晏一听,立刻就把名字和脸对上了,并且记起这人就是之前在千仞山庄的天蕊宴上与自己比赛过的。

晏晏对宿竹青的印象着实不深,只能记起来人家是飞虹门的弟子。

可是在转身之后,她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惊喜神色,声音也分外雀跃:“原来是宿道友,许久不见,宿道友风采如昔。”说完,她介绍道,“这是我师……嗯,是我师尊新收的弟子。”

宿竹青看向了秋忱,然后就被芙蓉面目晃花了眼。

他忙转开眼神,只对着晏晏回礼道:“晏道友也……也很好。”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店家都有些无奈,小声道:“师叔,不能这么和姑娘家聊天的。”

晏晏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你是他师叔?所以,这里是飞虹门的产业吗?”

宿竹青也没隐瞒,坦然点头:“是。”

晏晏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不应该啊,飞虹门是名门,而且我看你摆出来的物件也都颇为精巧实用,如何这般萧条?”

宿竹青耳尖微红,但还是回道:“师门其他产业都不错,只是我这里显得冷清了些。”

晏晏本想问问原因,可想着此处的地段,门口的招牌,还有店家的服务态度,基本上就没有拿的出手的,萧条的原因不言自明。

而宿竹青似乎对店面是否热闹并不十分介意,毕竟不差钱,此时也没有多谈,只管笑道:“宿道友想要好物件的话,我昨天刚练出一个,你不如瞧瞧。”

晏晏眼睛一亮。

秋忱也猜到,之前自家师姐感应到的应该就是这个。

于是他便好奇地随着晏晏过去,只见宿竹青取出了一把古琴。

这琴看上去简单朴素,连点雕花都没有,可是晏晏稍微一拨弄便知道其中妙处。

她轻声道:“这是个法器。”

秋忱不解:“什么意思呀?”

晏晏轻抚琴弦,声音低缓:“也就是说,它可认主,琴音更甚刀剑,威力巨大。”

宿竹青立刻道:“道友说的半点没错,注入灵力便可用了。”

但是晏晏却没有照搬,而是笑着看他:“你之所以出来,便是因为我刚刚用灵力试了钗子,你就辨认出我的身份了吧。”

宿竹青面上一红,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晏晏也笑起来,但她依然没有用灵力触碰此琴。

因为她能察觉到宿竹青是有心将这把琴送给自己的,只要灵力轻点,怕是下一刻就是认主,到时候宿竹青一块灵石都不会收。

但这却不是晏晏想要的。

以前就罢了,无牵无挂,做什么都没有牵绊,但现在她已经拜入云清宗,风鸾虽然不管她修行方式,也没有管束她的桃花朵朵,可晏晏不想给宗门添麻烦。

既然在宿竹青面前现了真身,用了真名,那么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不要往一起掺和比较好。

于是晏晏便道:“你给个价钱,这个我买了。”

宿竹青毫不犹豫:“一块灵石。”

晏晏一阵无言,一旁的店家也拍了拍额头,琢磨着自家师叔这追人的法子也太直白了点,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道侣呢。

但没等晏晏拒绝,就听外面有个声音响起:“我要了。”

众人微愣,转头看去,便看到几个身着相似衣袍的修士迈步进去。

寻常像是这样衣着相似的,便是出自同门。

只是无论是晏晏还是宿竹青都不认得他们的身份。

转念一想,修真界广大,门派众多,总不至于哪个都认识,互相尊重也就是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这把琴能随随便便卖出去。

于是店家便一改刚刚的和善,表情客气又疏离地对着那几人道:“还请这几位客官见谅,此物是非卖品。”

领头女修微微皱眉:“如果不卖,你摆出来做甚?既然标了价钱,就是能买卖的,如何他们能买得,我买不得?”

店家在心里嘟囔,总不能说这是师叔献殷勤吧……

不过他同样明白,哪怕看不出来这是在为了追求主动相赠,起码也能知道这是熟悉之人的互相打趣。

不然,如此法器,如何能一块灵石就卖掉了?

这些人之所以出声,分明就是想要占这个便宜。

多半他们不清楚这家店的背景,看到是个萧条店铺就准备捡漏了。

想到这里,店家默默想着,无论如何都得让师叔换个招牌了,弄个金的,看谁还敢上门来打秋风。

可面上他并没有说着些,而是依然很有职业素养地笑道:“着实抱歉,当真不卖。”

女修蹙眉不言,而在他后面的一个年轻男修走上前,当一个袋子放在桌上道:“一百颗灵石总是能卖了吧。”

店家不想理他,宿竹青和晏晏压根儿没看他。

只有秋忱突然身子一僵,然后转头看去,在瞧见对方的脸之后,便惊讶道:“栓子?”

男修下意识地“诶”了一声,可马上就愣了。

这是自己的小名,自从他做了修士之后就再也没提起过,怎么还有人知道?

急忙抬头去看,在瞧见秋忱的时候就陷入迷茫:“你是何人?”

秋忱没说话。

而晏晏敏感地发现,自己小师弟有些不一样。

以往的他多是害羞的,总是低着头,说笑时也都爱挡着脸,当然,抽人骨头的时候也差不多,分明是个少年郎,可性子却是羞怯得很。

但现在的秋忱既没有笑,也没有羞,眉眼淡淡,甚至有些冷。

晏晏第一反应就是眼前这个男修和自家师弟有旧。

于是她传音过去:“你俩认识?”

秋忱还不会传音,便只点头。

“是朋友吗?”

摇头。

“仇人?”

想了想,点头。

晏晏立刻想到了那个在识海之中抢走他的饼子又把他推得脑袋撞墙的男孩。

细细看去,虽然已经长开,但是眉眼依然清晰可辨。

即使并不知道俩人后面发生了什么,可光从那一推上就大概能知道这人是个什么德行。

而就在此时,男修终于从眉眼认出了他:“秋忱,是你,你竟是活着?”

话音刚落,他就自觉失言地闭了嘴。

秋忱却看着他,嘴角微翘,轻声道:“是啊,栓子,我还活着。”

男修脸上懊恼更甚,有些不耐:“我叫李舒安,你莫要喊错了。”

秋忱没理他,但也没想喊。

倒是晏晏眨眨眼,对着身边的宿竹青小声道:“听听,舒安,栓,这人给自己改名字都改的这么没新意。”

宿竹青没说话,只是莫名有点想笑。

李舒安此刻却没有讲笑话的心思,只觉得无比懊恼。

他并不知道那个见鬼的门派是被秋忱灭了的,也不知道那些让他们挨饿挨打的混蛋一夜死光也是秋忱的手笔。

他只觉得秋忱是个疯子。

是的,疯子,哪怕长得格外漂亮,但依然掩藏不了他疯了的事实。

不然哪个正常人会说自己白日见鬼,还和鬼聊天的?

可不就是脑袋有点毛病。

偏偏秋忱长得好,天资高,学什么都快,纵然他学了杀人之法却死活不愿意动手,门派也一边骂一边教。

在秋忱看来,这是折磨,没有那个孩子愿意天天面对血肉模糊。

可在其他孩子看来,这竟成了偏爱,他们甚至会觉得嫉妒。

其中就包括了栓子。

当然,他改名了,叫李舒安,似乎这样就能和过去割裂。

却不知秋忱的一声称呼就让他想起了不堪的过往。

尤其是在自己心悦的师姐面前,这让李舒安格外焦躁。

而在焦躁之中,他便有些不理智,对着秋忱的又一句话便是:“你为何还活着?”

秋忱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晏晏却不是个好脾气的,开口就顶了回去:“你这种人都能活着,我家秋忱人美心善怎么不能?”

李舒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生怕师姐追问,急忙转移话题:“这琴我们要了,灵石给你。”说完就要去抢。

店家眼神微冷,抬手就躲开,语气也冷淡下来:“客人,买卖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等既然知道这是我们店主想要赠送友人的,却突然横插一杠子,本就不和规矩,如今竟是要强买强卖了吗?”

李舒安咬牙,只觉得自己又丢了脸面。

秋忱则是轻声道:“你惯是如此。”

李舒安冷声回道:“时移世易,许久未见,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如何?”

秋忱指了指他身后:“她告诉我的。”

李舒安却是头也不回,冷笑道:“你又发了癔症吗?小时候便胡言乱语,没想到长大了依然如此。”

晏晏却是微皱眉尖,走到秋忱身边低声问道:“怨鬼?”

秋忱摇头,同样小声回答:“是厉鬼。”

“什么样的?我想看看。”

“只有一个脑袋,头发很长,眼睛还掉出来……哦,她自己塞回去了,你看吗?”

“……算了,不看了。”

而李舒安的师姐起了疑心:“你俩自小相识?可我记得舒安拜入师门的时候,说自己是凡间李家大户之子,家道中落才来的,已经无亲眷故旧啊。”

李舒安面色一白,急忙道:“他有疯病,是混说的,师姐莫要听他。”

晏晏气恼:“你才疯,我师尊说他聪明得很!”

李舒安脑袋里乱糟糟一团,只想着赶紧撇清关系,便有些口不择言:“你说他也能有师尊?且不说脑子,就这男生女相的样貌如何有人收。”

秋忱终于开口,一字一顿,:“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但,不许说我师尊。”

李舒安咬牙冷笑:“如何说不得?”

看这俩人穿着的衣裳各不相同,自带一种小门小派的感觉。

即使曾经被提醒过有个云清宗崛起,也看过其中几人的画像,可是此时晏晏蒙纱,秋忱又是新收的弟子,竟然无人认出他们的门派。

于是李舒安便道,“别以为入了道就万事皆宜,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可莫要拜到那种看脸收人的门派,谁也不知道存了什么龌龊心思,万一把你这样颜色的拿去做了炉鼎……啊!”

还没说完,李舒安只觉得身上一紧。

然后便是脸上剧痛!

与他同行的女修一惊,下意识倒退了几步,然后就看到那个聘聘婷婷的“女子”缓缓收回了手,细细的擦了擦手掌。

李舒安却是直挺挺站着,鼻子红了大片,还有血流下。

这让女修大为震惊!

她能看得出,眼前这个不过是练气修为,虽然李舒安也高不到哪里去,可是都是修士,对方用的也不是什么法术,如何躲不开?

莫非,是有什么法器!

女修急忙道:“退开些,这人危险!”

但她不知道的是,秋忱只是看了看厉鬼,那厉鬼就兴冲冲地定住了李舒安,让他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而被打蒙了的李舒安根本无暇分辨自己为何身子动弹不得,只盯着秋忱大吼:“你做什么!”

秋忱将手上新买的丝帕缓缓放到袖中,随后活动了一下手腕,一双琉璃一般的瞳孔缓缓看向了李舒安,平静道:“买卖之事放在一旁,不如先把你我之间的账目请算一下。”

李舒安微愣:“我们有什么账要算?”

本以为会得到回答,却没想到秋忱是个能动手就绝对不开口的人。

素指伸出,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或许是因为他的脸孔过于迷惑人,亦或者是李舒安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的软弱可欺,故而在秋忱抓住他时,他并没有立刻躲闪开来。

直到那水葱一样的手指像是铁钳一样死死捏住了他的肩膀,剧痛才让他回神,急忙想要躲闪。

按理说,以他的修为,避开秋忱不是难事。

偏偏他背后背了个厉鬼。

这厉鬼虽然不愿让李舒安死,但也没想让他舒服地活。

此番见到秋忱似乎是要收拾他,只剩了一个脑袋的厉鬼一下子就开心起来,高高兴兴地凑过去,骤然变长的头发紧紧缠住了李舒安的手脚。

她“咯咯咯”地笑起来,眼珠来回滚动,虽然长得可怕,但显然此刻欢喜非常,如果能有手脚大概能开心地跳起舞来,现在也就只能活动活动眼睛以示愉悦之情。

寻常修士没有阴阳眼,李舒安的修为又不足以窥见厉鬼,此刻便只觉得身上猛地一沉,根本挣脱不开。

下一秒,秋忱毫不留情的一提,一拽。

“咔!”

清脆地一声响,李舒安的臂骨便折了。

宿竹青:……??!

晏晏:我就知道。

而李舒安在这一瞬间是茫然的。

因为他身负灵骨,入了修真界之后便自觉天之骄子,也没有受过什么气,已经完全忘了之前在那黑压压的洞穴里忍饥挨打的日子。

现在被骤然捏断了胳膊,他愣了一会儿,才大叫出声:“啊!秋忱,你竟然敢……”

话音未落,穿着湘叶色长裙的秀美修士便拿起了桌上的酒盅塞住了他的嘴,笑容温软,语气淡淡:“急什么,我们只是在算账呀。”

李舒安说不出话,只能挣扎,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秋忱也不用他问,直接告诉他:“之前在门派你,你为了让他们高兴,便哄骗我去了山崖,把我推了下去,是也不是?”

听了这话,李舒安突然僵直了背脊。

见他想要说话,秋忱就把他口中的杯子取出来,压着他的厉鬼也好奇探头。

然后就听李舒安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唔!”

话没说完,秋忱便懒得听,反手把杯子又塞了回去。

倒是不久前在秋忱识海里见识过这人德行的晏晏轻哼一句:“你是孩子,人家也是孩子,年纪还比你小,倒也是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厉鬼也一声嗤笑,很是嫌弃,头发缠他缠得更紧。

而秋忱却不看他反应,只管拍了拍李舒安断了骨头的胳膊。

然后,直接从桌上抄起烛台,砸在了他的头上。

李舒安被打了个头晕眼花,血糊了眼睛,可是因为厉鬼捆绑根本倒不下去,依然直挺挺地站着。

想要看清眼前人,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巴掌。

“啪啪啪!”

来回三下,每一下都用了不小的力气。

分明是看上去弱质纤纤的美人模样,那双手也看着柔弱无骨,但是从李舒安瞬间鼓掌起来的脸颊上就能看出,美人的力气着实不小。

而在打完之后,秋忱却不再做什么了,只管拿出帕子,一边擦拭指尖,一边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断你手臂,因为你以前断过我的。

“额破出血,因为你以前让我破过。

“至于打你的嘴,是因为你口无遮拦,辱我恩师,此番算是给你教训。”

说罢,秋忱抬眼看向了厉鬼。

而那厉鬼倒也乖觉,松开了头发,任由李舒安面朝下倒在地上。

秋忱提着裙摆走上前,蹲下身子,捏着对方的下巴把他的脸用力抬起,而后道:“你我的账就算是两清了,如果你再口无遮拦……”

声音顿住,他似乎很少放狠话,于是他偏头想了想,然后露出了个笑容。

分明是又软又甜,但是配着脸颊上的点点血珠,人谁见了都要哆嗦一下。

然后便听秋忱柔声道:“再乱说,就抽掉你的骨头哟。”

李舒安一动不动,似乎是吓傻了。

而在一旁看着的店家以及宿竹青面面相觑,都觉得这种威胁方式当真别出心裁。

只有晏晏知道,自家三师弟不是说笑话。

拆骨头,他从来都是专业的。

不过就在这时,在旁边吓傻了的李舒安师姐猛地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哪怕她的修为远比秋忱要高,也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甚至都不愿意去看李舒安的情况,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秋忱并没有去管她,而是在和厉鬼交流。

寻常修士看到厉鬼,一定会迅速出手扫除,因为对方戾气缠身,无论缘由如何,只要打散厉鬼都会是善事一桩。

可对秋忱来说,他与一般修士不同的是多了一双阴阳眼,除了能看清鬼怪,还能和鬼怪沟通,看清对方的善恶。

如今这厉鬼并未为恶,且只和李舒安之间有恩怨,于是秋忱便软着声音问她有没有怨气要消解。

只可惜与普通怨鬼不同的是,厉鬼已经浑身戾气,不是靠着旁人的帮忙就能自行净化投胎的,于是她小声婉拒了秋忱的善意,一双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李舒安。

显然,她和李舒安之间注定一死一生,谁都无法轻易善了。

而一旁的宿竹青已经走上前来,对着云清宗两弟子说道:“刚刚那女修多半是去搬救兵了,你们要不要避开些?”

还没等他们回答,只见女修去而复返,指着他们大喊:“师尊,就是他们将小师弟打了!”

此话一出,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厉鬼。

她能呆在李舒安身边不被发现,却不能确保李舒安的师父也看不到她。

于是,厉鬼迅速松开了长发,刹那间消失无形。

而在女修旁边的是一名蓝袍修士并没注意到这些,只见他个子颇高,生着一张容长脸,颇为清瘦,眉眼间倒是很和气的模样。

此刻他走上前来,在已经没几个人的大堂内环视一圈,面露疑惑:“你小师弟在哪里?我怎么没瞧见?”

女修立刻指着地上的李舒安道:“那个被打成猪头的就是!”

围观众人:……这师姐一看就是亲生的。

而蓝袍修士低头看去,随后面露震惊。

本以为他是被徒弟的伤势吓住,万没想到,他开口就是一句:“这么丑,怎会是我徒儿!”

围观众人:……这门派怎么看着有点奇奇怪怪的?

不过很快修士便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重新拿出了仙风道骨的模样,看向一旁站着的秋忱问道:“便是你将我小徒儿打成这般模样的?”

晏晏能感觉到这修士修为不低,急忙对秋忱使眼色,让他分辨两句。

没想到秋忱直接点头应了下来:“是我。”

修士似乎也被这份直白给惊了一下,微微愣住,然后才皱紧眉头道:“小小年纪居然下手如此狠毒,着实骇人。”

但秋忱却是半点不怕,就像是他不会因为鬼魅而胆寒,此刻也不会因为几句斥责便退缩,直接顶了回去:“我不过是将他做过的事情还给他罢了,修真者讲究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既如此,我做的就没有什么错处。”

蓝衣修士还没说什么,晏晏却是惊讶地看这他:“分明前阵子还是大字不识,现在怎么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秋忱微微偏头,小声回答:“我前几天功课没做完,大师兄就罚我抄这个,抄了几十遍就记住了。”

晏晏:……

看起来,多读点书确实有用。

可蓝衣修士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终究这是他门下弟子,平白被别人给打成了这副模样,总要有个说法才好。

于是蓝衣修士直接甩了一下手上拂尘,手捏法决,沉声道:“既然你不知悔改,就莫要怪贫道下手无情。”言罢,他便嘴唇嗡动,掌心骤然有蓝色光芒亮起,抬手便道,“破!”

晏晏悚然一惊,立刻拉住了秋忱要往怀里护。

但在那之前,已经有道红色身影骤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只见红衣女修并没有拔剑,也没有用其他法器,就是简单地抬起袖子,灵气凝于指尖,在空中迅速画了个符文,随后便是一道红色屏障张开,硬生生挡下了蓝衣修士一击!

蓝衣修士脸色骤变。

虽说他刚刚那一下的目的只是教训,并未想要伤及人命,故而用的力道并不算十成,但也不算轻。

结果竟是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

指尖蓝色灵力骤然散开,红色屏障依然一动不动。

这让原本哭丧着脸的店家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就紧绷起神经,错愕的看着那红衣女修。

店小二见他如此有些不解:“掌柜的,您在看什么?”

店家张张嘴,然后才磕磕绊绊地说道:“这,这起码是个元婴大能啊……”

小二却疑惑道:“您是说她刚刚接下那一招吗?”

店家摇摇头,压低声音:“接下那招不算稀奇,但是,她刚刚是突然出现的,乃是缩地成寸,只有元婴期大能才能如此!”

小二脸色顿变,急忙跟着自家掌柜一起蹲在了柜台里一动不动,只在心里祈求——

仙长们,别打了,要打去别家打吧!

而晏晏骤然间到了自家师尊,刚刚的紧张害怕顿时消失,只觉得腰杆子都直了起来,声音有脆又甜:“师尊,你出关啦!”

风鸾点头,眼睛却朝着四周围打量。

她是收到腰牌感应方才动身,先去了一趟宗门大殿,确定万事无虞,又得知两弟子下山,这才前来。

此时风鸾骤然出现,除了见到地上躺着的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修比较显眼之外,并没有发觉其他异常。

于是在为自己俩徒弟挡下攻击之后,她便朝着蓝衣修士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刻反击,而是侧过身看着两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晏晏生怕对面那些人添油加醋胡说八道,便想要先开口,把李舒安的破烂事儿说一遍,让他们也知道自己收了个什么脏心烂肺的东西当徒弟。

可有人却比她还要快些。

“嘤嘤嘤!”

一阵哭声在宽敞的大堂内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有风鸾和晏晏一动不动。

而系统念叨着:【咦,这声音好耳熟啊。】

下一秒,秋忱突然软下了身子。

他本就性格羞怯,之前死扛着不低头,是因为他要维护师尊的清誉,要维护宗门的名声。

可现在不一样了,风鸾来了,他便不用强撑,瞬间做回了小秋儿。

只见秋忱的双手紧紧抱着风鸾的小臂,身子颤抖,看上去好似一朵狂风中的小白花一般可怜。

他完全没有刚刚随手捏碎人家胳膊时候的面无表情,也不见和蓝衣修士对峙时候的坚毅决绝,此时的他泪盈于睫,嘴唇轻颤,抬起头时,泪珠儿划过脸颊,不多久,秀丽的面颊上就已经是泪如雨下。

然后,他紧紧握着自家师尊的胳膊,开始委屈哭泣:“师尊,他们欺负我,吓坏我了,我手好疼啊嘤嘤嘤!”

宿竹青:……目瞪口呆。

李舒安:……倒地不起。

晏晏:……秋儿啊,你确定你手疼不是因为刚刚打人太狠才累着了吗?

作者有话说:

秋忱:嘤嘤嘤!

风鸾:???

晏晏:……你最好哭快点,不然你手上那一点点伤口就愈合了

第51章

风鸾虽然能瞬移至此, 却无法探视人心,也不知刚刚发生何事。

但她依然选择轻抚三弟子的背脊,另一只手抬起了他的脸, 冰凉指腹从他眼角轻轻划过,拭去泪珠,嘴里声音放缓:“莫哭了, 伤到哪里?让师尊瞧瞧。”

秋忱呜咽着伸出手给风鸾看。

只见他的掌心完好,但是手背上有些许擦伤。

特别是在手背指节处有着明显的几个红痕。

风鸾二话没说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伤药给他撒上,神情格外认真。

晏晏则是探头跟着瞧了瞧, 然后就把手搭在秋忱肩上小声嘟囔:“幸好师尊来的快,不然你这伤口都要愈合了。”

秋忱:“……嘤嘤嘤!”

风鸾哪里听不出来这孩子刚刚哭可能是真的, 现在就是哭着玩儿,多半就是做给自己瞧。

但她并不介意,毕竟当初第一次见到秋忱的时候, 对方就是一边哭一边搞骨骼研究, 大概是那一幕给人的印象过于深刻, 故而对于秋忱的眼泪,风鸾接受良好, 并且在收他为徒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这会儿便是面不改色的给他包扎完,然后才看着晏晏问道:“发生何事?”

晏晏瞧了瞧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修士们,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蓝衣修士一直没有动静,看上去像是呆住了一般, 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打过来的意思,于是晏晏便凑近了风鸾耳边把一切都据实以告。

原本想要添油加醋,但李舒安干的那些破事儿单单说出来就足够气人, 倒也不用进行二次加工。

风鸾对旁的事情并不在意, 修者哪怕掌握了更多的能力, 但并不代表有了更开阔的心胸,争斗之事向来有之,大打出手也不稀奇。

真的让她在意的是那据说只剩一只脑袋的厉鬼。

风鸾看向了依然趴在地上的李舒安,淡淡说了句:“倒是活该。”

系统不解:【厉鬼有什么不同吗?】

风鸾在心里回道:“厉鬼和怨鬼的成因大致相似,均是因为无辜枉死,怨念不清,继而成鬼,但厉鬼相较于怨鬼要更厉害,怨气也更重,往往会因为过深的执念影响自身,导致甚至全无肆意攻击,大多逃不过魂飞魄散。”

【这也就是说,这人让人无辜枉死?那他如何能修道?】

“人人都可修道,魔修天天杀人也没断了修炼,只是这般行径在渡劫的时候大多艰难,越是罪孽深重,越难以进阶而已。”

想到这里,风鸾就抬头看向了据说是李舒安师尊的蓝衣修士。

只一眼,哪怕没有任何情绪在其中,也依然让蓝衣修士浑身一震。

事实上,刚刚风鸾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他都没有注意,整个脑袋里就只有一句话——

缩地成寸,这是元婴大能,自己惹不起,不然容易被砍碎……

有了这个结论以后,态度自然可以随之调整。

蓝衣修士立刻放缓了声音,行了一礼,犹豫片刻后说道:“或许我徒儿和令徒之间有些龃龉,但小辈的事情或许就是应该他们自己解决。”

晏晏一听就觉得这句话里有骨头。

什么叫有龃龉?明明是对方单方面找事情!

不过风鸾看上去倒是心平气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修士的套路,直接道:“你要如何?”

修士早有想法,但是现在问到了眼前,还是哆嗦了一下,才小声道:“事出必有因,有因便有果,不如,令徒道……道个歉,这事儿便过去了如何?”

此话一出,一旁的女弟子面露不忿,似乎觉得这样的话自己师弟实在是太吃亏了。

平白被人家打了一顿,都快打毁容了,如何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揭过?

万没想到,风鸾连这个看上去占了大便宜的要求都没同意。

她拍了拍秋忱的后背,让他安心,然后才缓声道:“打便打了,我徒儿倒是手下留情。”

蓝衣修士:……

怎么听起来还有点得意?

而秋忱这下确定自家师尊是真的要全方位立体化的护着自己,脸上立刻有了喜色,指尖紧紧捏着风鸾的指尖,明明是个高个子,却要缩到风鸾身后,只有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样警惕的看着对方。

蓝衣修士面色一僵,声音僵硬:“尊者莫非要护短到底?这成何……成何体统……”

修行等级对比之下,即使觉得自己有理,说起话来也难免弱气。

风鸾却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神情:“我发觉,如今修真界的观点总是格外奇特。”

“尊者何意?”

“我自己的徒儿,我不护着,难道要护着你的?”

蓝衣修士:……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反驳。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蓝衣修士发现了风鸾有些面熟。

红色衣裙,姿容倾城,一把长剑背在身后,像极了那个在天蕊宴后便显露锋芒的云清宗少宗主……

于是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了本子,一页页的翻,找到风鸾那一页,和眼前女修对比,终于惊呼:“真的是云清宗!”

风鸾不解:“你怎么有我的画像?”

作出解释的是一直沉默围观的宿竹青:“小门派都会实时更新各大门派厉害修士的资料。”

晏晏不解:“为什么?”

宿竹青把声音压低:“修真界内终究是以能力论高低,招惹了就容易把命赔出去,自然要多加小心,还有人专门贩卖这些册子,像是琉光楼便日常更新,收益颇丰。”

晏晏:……还是你们人修会玩。

而知道风鸾身份的蓝衣修士更加谨慎。

他深知,自家徒弟这是踢到了铁板。

哪怕云清宗如今落魄,可人家也远比自己这种小门小派厉害。

更何况这是元婴大能,一人抵一城的人物,不讨好就算了,上赶着交恶的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于是蓝衣修士立刻彻底转变态度,恭敬行礼,想要行礼告辞。

但风鸾却道:“等等。”

蓝衣修士面露苦涩,心想着,自己主动认怂还不能脱身吗?莫不是真的要把自己榨出油来才好?

但风鸾并没有想要为难他,而是淡淡道:“你有句话说的很对,事出必有因。”

而后,她的声音顿了顿。

其实想要说清,只需要把刚刚晏晏告诉自己的话复述一遍也就是了。

可风鸾却不想那么做。

就像是她从不提起陆离作为炉鼎的那段往事一样,对于自家秋忱的阴阳眼以及被囚洞穴的经历,风鸾也不想谈。

名声二字向来玄妙,无论好事歹事,只要能吸人眼球,便会成为旁人谈资,继而越传越离谱,然后就成了所谓的名声。

于她自己而言,她是无惧任何流言的,终究剑修之心总是稳定刚毅,不为外物袭扰,也就无所谓旁人看法。

可是风鸾护短,作为师尊,她会为弟子多考虑一步。

于是风鸾便掐头去尾,甚至不提厉鬼,只是淡淡说了句:“你或许要回去细查一下你这徒儿的过往。”

蓝衣修士微愣。

风鸾却不管他想什么,只接着道:“身有恶念,其身不正,如何为道。”

短短的几个字就让蓝衣修士面色大变。

一旁的女修有些不解:“师尊,她……前辈说的是什么意思?”

蓝衣修士皱眉不言。

他很清楚,元婴期大能已经初窥天道,看到常人所不能见之事。

而此时蓝衣修士完全忘记刚刚风鸾的护短行为,只想着自己就差躺平认输了,人家没有为难自己,显然是个讲道理的。

既如此,所说的话想来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也就是说,李舒安无论和她的徒弟之间有什么争执过往,总归李舒安自身是有问题的。

假使真的恶念缠身,便是恶徒,对一个门派而言,若是出了个歹的,以后大大小小的锅都要师门背。

想到这里,蓝衣修士悚然一惊,急忙对着风鸾又行了一礼,还道了谢,这才急急让弟子带着昏迷不醒的李舒安离开,准备回去细细探查。

而一旁的店家也终于敢冒头,瞧着那不知名门派尽数散尽,便松了口气:“无事便好,我还以为那些家伙想要死扛到底呢。”

晏晏则是笑着道:“到底是有些年纪的修士,总归是有分寸的,话本里说的果然没错。”

宿竹青颇为好奇:“话本里说什么了?”

晏晏笑道:“心明眼亮才能活得长久,像是李栓那样的,大约活不过三章。”

宿竹青一愣,然后便跟着笑起来。

而风鸾并没有予以评价,转头看向了秋忱。

本以为麻烦已了,这人能轻松些,却没想到秋忱依然在哭。

并不像是刚刚那样委屈啜泣,也不是故意做出来的嘤嘤哭泣,而是低头垂泪,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

没有丝毫声音,但偏就这般模样才格外惹人心疼。

风鸾可能会哄剑,可惯是不会哄人,这会儿便疑惑道:“还在哭什么?”

秋忱哽咽两声,然后用带着水汽的声音说道:“我错了,师尊,我以后再也不给师尊惹麻烦了……”

风鸾闻言,却没有宽慰,而是道:“你确实是需要反思,但并不是因为这个。”

秋忱抽噎着看她。

就听风鸾淡淡道:“你是我徒儿,我自然会护着你,做我的徒弟,不惹事,也不要怕事。”

声音微顿,红衣女修伸出指尖,轻点在秋忱额间。

只觉得一点冰凉,然后便是温柔暖意,让秋忱原本激荡的心情瞬间平复。

便听风鸾又道:“你既然已经修道,便是要随心而为,若是成了修士还要处处忍让,样样委屈,那还拼着逆天而行的辛苦修炼做什么?”说着,她看了一眼晏晏,“不受气,这是我对你们的最基本要求。”

晏晏当然满口答应,笑着回道:“师尊放心,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秋忱却有些反应不及。

以前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不受委屈的过日子。

即使学了那样多的本事手段,秋忱说到底只是少年郎,在最脆弱的年少时因为阴阳眼而被抛弃,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被骗进了恶人窝子,这让秋忱对世间的一切都是惊惧的。

他羞,是因为他不敢接触外人,许多事情都不懂得,便更加不愿意交流。

他怯,则是因着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有可能为恶,大概只有鬼怪才最坦诚。

可现在,风鸾不仅不在意他的眼睛,还让他抬头看人。

这让秋忱愣了许久,然后就抓着风鸾的胳膊又哭又笑,泪水直接淹没嘴角的弧度。

无人知道他如今的心思,他也不想说。

只管低下头,把额头埋在风鸾的掌心,声音轻而又轻:“谢谢师尊,我一定记着你的教导。”

秋忱第一次觉得,为人,其实也是挺有趣的事情。

而风鸾对他为什么哭不甚理解,为什么笑也不太明白,不过红衣女修也没有追问,一切都由着他。

过了一会儿,看秋忱冷静些,风鸾才道:“不过我所说该反思之事,你也要记住。”

秋忱立刻抬头,满脸孺慕:“师尊请讲。”

风鸾拿出帕子,一边给他擦脸一边道:“我的徒儿,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要自己能打回去,而且要打赢,既如此,你就要努力修炼。”

秋忱眨眨眼,想要点头,并且说出明天一定。

可就在这时,风鸾已经接着道:“这些日子,你的功课如何?剑术如何?心法背下了么?左右现在空闲着,你准备一下,等我们回宗之后你就当面给我背一遍,我要查查你的进度。”

秋忱:……

他的眼中半滴眼泪都没了,老老实实的站着,甚至隐隐有些打蔫儿。

这让系统看得啧啧称奇:【所以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时代,如论脾性如何,只要是学生,总归是害怕抽查功课的。】

而此时宿竹青已经让人将店门关闭,既是免去了其他麻烦,也是避开了旁人视线。

风鸾拥有元婴之力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修真界,此刻还是清静些好。

随后他便去泡了茶,待回来时,便看到风鸾正在端详他摆在案上的古琴,而后对他道:“此物甚好,飞虹门的手艺着实不错。”

宿竹青被夸的脸红,忙放下茶盏,温声道:“多谢前辈夸赞,不过我在宗门中的水平不过中等,真正有本事的是掌门以及一众长老,而在乐器方面,我师尊更是个中好手,我难比其万一。”

风鸾并不意外,这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不然怎么一个是师傅一个是徒弟呢。

但是晏晏却看着宿竹青柔声道:“宿道友不用自我贬低,在我看来,这其实也有好处。”

宿竹青好奇:“何解?”

晏晏微笑:“你这叫进步空间大。”

宿竹青听得出对方的鼓励,再次红了耳尖。

系统则是轻声感慨:【晏晏这情商绝对算得上是重度社交牛逼症了。】

风鸾虽没有完全听懂,但还是轻点剑柄作为回应。

而后她便把视线从古琴上收回,略略感知了一下,便觉得方圆数里灵气复杂,便问道:“不知此处为何这般多人?”

宿竹青坦诚回道:“不日便是九曜阁开启的日子,人人都想要拔得头筹,自然多有准备。”

风鸾眉尖微动:“可是考验阵法机关?”

对宿竹青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于是便点了头。

但是晏晏却知道自家师尊是睡了千年的人物,应该也不太有时间打听修真界的事情,便猜测道:“莫非在师尊那时候就有这个九曜阁了?”

风鸾颔首,语气轻轻:“有的,我师兄的金羽十六旗便是为了通过那处所做,就是不知这次开启是为何。”

宿竹青没有听说过金羽十六旗,也不知道风鸾过往,但却守礼的没有询问,只管道:“涉及秘辛,晚辈不敢浑说,九曜阁只说是为了争取一个镇鬼宝器。”

风鸾想也不想:“可是天阴灯?”

这下宿竹青是真的震惊了:“前辈如何得知?这乃是我们几个门派不传之秘的。”

风鸾倒也不瞒他,平静道:“因为那原本就是我宗遗落在九曜阁之物。”

宿竹青:……???

秋忱此时已经调整好心态,正在低着头,拿着写着新发的本子疯狂加强记忆。

不过人在读书的时候总是喜欢走神。

他耳朵直直地竖着,旁听几人讲话,这会儿便抬起头问道:“我们宗门的东西为什么会落在那里?”

风鸾平静道:“之前师兄去闯九曜阁,无奈中途陷入机关,还把天阴灯丢了,不然他为什么要做能寻人寻物的金羽十六旗?就是为了找东西的。”

众人:……

系统:……奇怪的逻辑闭环又开始了。

晏晏则是好奇:“既然都做出法器,可去寻了?”

“找了,但没找到,不过这金羽十六旗还是很有用的。”

“为什么呀?”

“起码把师兄带出来了,不至于迷路。”

晏晏:……突然开始怀疑这位未曾谋面的师伯是不是路痴。

不过风鸾并没有因为那物件曾属于云清宗,此刻就非要宣布对它的所有权。

终究在修真界中杀人夺宝的事情都不稀罕,自己丢了的东西自己找不回来那便是没了,怨不得旁人。

但天阴灯终究是好物件,风鸾也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她很快便决定:“回宗之后勤加练习,九曜阁开时前去闯一闯就是了。”

晏晏和秋忱立刻起身称是。

随后,风鸾便没有多耽搁时候,准备带着徒弟们告辞。

宿竹青急忙站起身来,犹豫片刻,耳朵更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那个,前辈,不知……我是说,听闻贵宗在法器上尤为精通,不知可否让晚辈前去拜访?”

风鸾没说什么,只是对这个评价颇为惊讶。

倒是系统格外通透,到底是恋爱系统出身,此时一眼看穿:【我猜他是自己编的,宿主你准备答应吗?】

风鸾想了想,心道:“左右也是要询问一下九曜阁最近的情况,请他来做客各取所需便是。”

于是,风鸾欣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而宿竹清在前往云清宗之前,给作为店主的自家师侄留了一封信,并且特意叮嘱他要等十天后再交回宗门。

店主不解其意,但是既然是师叔的要求,便也点头照办了。

待十日之后,书信终于送抵飞虹门,并且原封不动地交到了宿竹清的师尊凌元子手中。

结果,当天下午,从凌元子的洞府里就发出了一阵不大不小的爆炸声。

对此,门派上下都见怪不怪。

毕竟凌元子性子暴躁乃是众所周知之事,惯是气性大,动不动就会闹出来点动静也是寻常。

而这次也却如同门所料,凌元子此刻心情颇为糟糕。

观面相,只觉得他虽面容严肃,可眉眼清澈,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可实际上凌元子已有数百岁,并且跻身元婴之境。

他正紧皱眉头,坐在椅上,手中紧紧捏着自家徒儿的来信。

脚边便是已经被拍成碎片的桌子。

以及一个看上去是爆炸声始作俑者的小型法器。

小徒弟昆文走进来后便看到一地狼藉,早已见怪不怪,就是在心里庆幸——

果然宿师兄说得对,让他早早就换了个便宜桌子,碎了正好送去给外门弟子当劈柴烧,左右不心疼,当真计划通。

但是面上,昆文却摆出了迷茫疑惑的模样,快步上前,小心问道:“师尊,这是怎么了?”

凌元子冷哼一声,又要拍桌子。

无奈唯一的桌子已经成了碎片,拍无可拍,就只好又冷哼一声,才气恼道:“再过不久便要到九曜阁开,你那师兄不仅不回来好好炼器,反倒出去乱跑,真真气煞我也。”

昆文忙宽慰道:“师尊你是知道的,宿师兄行事一向有分寸,对人对事他都心中有数,此番随时在外游历,想来也是有他的理由。”

凌元子却是一阵冷笑:“什么理由?真当我傻吗?那云清宗确实是上古宗门,底蕴深厚,但那小子过去的目的怎么可能是一心向学。”

昆文惊讶:“难道还有别的缘故?”

凌元子抖了抖手上的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虽然上次我未曾一同去千仞山庄,但是也有耳闻,竹清在比拼之时与云清宗女弟子过从甚密,然后就频频往外面跑。”

而这些事情昆文显然是不知情的,有了个新角度,再去看自家师兄最近的所作所为便有了新的认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心有猜测,却碍于师兄弟之情不敢明说。

凌元子却没那般多的顾忌,直接道:“我看他就是色迷心窍,看到人家姑娘漂亮就走不动路了!”

昆文想说,自家师兄素来沉稳内敛,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一想到宿竹清确实没回来,而师侄也确实透露过他有心仪之人后,昆文就把辩解咽了回去,只小心翼翼问道:“师尊准备如何?”

凌元子冷笑起身:“自然是把他抓回来。”

此话一出,昆文就知道自家师兄怕是要倒霉了。

之所以隔了十天才送信,其实就是想要延缓一下时间,希望师尊能不这么恼怒,而事实上,如果他不提云清宗,凌元子大概真的会把这事情忽略过去,不会追问。

怎奈自家从来不打听这些事情的师尊不知为何竟知道了天蕊宴的事情,让宿竹清的所有盘算都落了空。

于是昆文便道:“师尊莫急,我这便去寻师兄。”

万没想到,凌元子直接道:“不用,等下和掌门说一声,我要亲自去把他抓回来,一刻都耽搁不得!”

昆文:……呜呼要完!

而凌元子已为元婴期,本可以缩地成寸,转瞬便可抵达云清宗。

但他到底还是护短,不想太给自家徒弟没脸。

若是就这么直接去了,哪怕理由正当,可依然会让外人瞧了宿竹清的笑话。

自家徒弟自家疼,就算生气也要护着。

于是凌元子哪怕心里气恼,可还是让昆文去调了飞马来,两人一道驾车前去,只当是拜访,也算是全了体面。

就是动身以后才想起来递拜帖。

待拜帖送到风鸾桌前时,他们的飞马车已经落在了云清宗的山门前。

昆文先跳下马车,然后就举着手臂搀扶自家师尊。

同时大脑急转,想着如何要让师尊不要那么着急发火,毕竟人家云清宗最近也有些风头,闹大了总归不好。

万没想到,本以为经过一路时间一定是火烧眉毛的凌元子竟然没有怒气,甚至还有些冷静的过分。

他下了马车,站在云清宗的山门前,眉头皱得死紧。

昆文生怕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咽了咽口水,才敢上去问道:“师尊,您在看什么啊?”

凌元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双手掐起法诀,闭上眼睛,口中默念,过了一会儿才睁眼惊道:“此处的宗门大阵竟是开始修复了。”

昆文疑惑:“云清宗既然是门派,自然会有宗门大阵啊。”

凌元子却是表情渐渐严肃:“你年纪小,并不知道此处的过往,”声音微顿,他轻叹一声,“修真界里面那些出名的大门派只知道敛财,常会抢夺小门派资源,故而不少门派都想要迁到不会被袭扰的地方,便有人来过这里探查,便知道此处原本是天地灵气汇聚之地。”

昆文惊讶:“那为什么没人占?”

凌元子缓声道:“一来是因为云清宗尚且存在,哪怕只有一个人那也是个正经宗门,若是谁先动手,其他门派就能借着这个由头群起而攻之,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昆文:……好一个左右互搏。

凌元子又道:“而且这里的护门大阵尽毁,灵脉断绝,和寻常山脉无异,来了也是无用,不知如今怎么就起死回生。”

昆文从话音中听出了深意:“师尊的意思是,云清宗遇到了机缘?”

凌元子思索片刻,只是轻声道:“具体缘由为师也不知晓,无论如何,现在这里怕在也不是能被随便欺负的了。”

而就在此时,原本被禁制阻拦的山门缓缓打开。

显然,风鸾已经看到了飞虹门的拜帖,这才放开山门,让他们入内。

凌元子此刻心中没有半点轻视,请施一礼,然后才拾阶而上。

昆文急忙跟了上去。

不过还没等爬完台阶,便看到不远处的山林中有个人影。

那是个男子,即使只是侧面对着两人,也能看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生得着实是一副好相貌。

但是他在做的事情却很是奇怪。

先是直挺挺地站着,然后抬抬左手,又抬抬右手,随后还来回走动,瞧着不像是个成年人,而像极了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般。

大抵是因为这人出现的突然,加上又是进入云清宗以后看到的第一人,于是昆文就想要过去攀谈一番,也能悄悄问问自家师兄的所在。

总归是师兄弟,还是要给宿竹青报个信的,免得等下这人被师尊找上门的时候太过惊吓。

不过还没等昆文走上前,突然看到了个小小圆圆的东西冲了过来!

来者正是回灵子。

她原本在和七川玩闹,想着山门附近总是空荡无人,便跑得急了些。

万没想到回头去看七川的当口,一时不察,竟是直直地冲向了昆文!

“砰!”

不大的声响,昆文到底是大人,又是修士,晃了一下便站稳,而回灵子直接撞了个仰倒。

她本就生了个娃娃模样,七川又把她喂养的很好,还穿了厚衣裳御寒,此刻简直像是个小圆球儿。

现下竟是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才停下。

她愣了好久,才坐起来,头上的小叶子晃晃悠悠的,头发上沾着草,显然被弄得有些懵。

终究是心智小些,什么都没搞懂的时候,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只见小娃娃粉粉的嘴巴瘪了瘪,下一秒:

“呜哇啊!”

她长得可爱,哭起来也可爱,直接惹得昆文不知所措,想要上前扶起来哄一哄。

可就在这时,刚刚那个在怪异地抬手抬脚的男子直直地转过了身。

他并不像是一般人那样先转脖子再转身体,而像是身后背了铁板一样,一整个地转过来,然后便大步跑上前来。

跑步姿势……有些僵硬,还有些搞笑。

偏偏速度极快,弄得昆文反应不及,还退了两步。

看男子停在了回灵子旁边,昆文本以为这人要哄孩子的,却没想到,男子低着头,完全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别哭。”

回灵子:……呜哇啊啊啊啊啊!

昆文哭笑不得:“不能这样对小孩的,你这样哄不是越说越哭……等等,你要做什么?”

男子不再看回灵子,而是看着他们,眼睛从昆文脸上划过,又看向了凌元子,突然吐出一句:“你们,不是云清宗人。”

凌元子没有回答,而是微微蹙眉,隐约觉得眼前这人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有灵力,但是着实微弱。

分明有人模样,却感觉不到呼吸,但又不是活死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昆文并不知道这些,只当对方是云清宗弟子,便道:“师尊与我乃是从飞虹门前来拜访……”

男子却直接打断,重复道:“不是云清宗人。”

然后,他便直挺挺地抬起了胳膊。

昆文有些懵:“你要作甚?”

下一秒,他便看到,男子的肩膀突然齐根断裂!

随后,整条胳膊居然像是离弦的箭一般,直挺挺地冲了过来!

昆文:……?!!!

啊啊啊!这是个什么东西!

师尊救命!有人拿胳膊扔我!

头一次见到这样场面的昆文吓得完全忘记自己是个修士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倒是凌元子反应迅速,一抬手便将胳膊定在了半空中,无论男子做什么,断臂都不得寸进。

昆文抬头看了看,却觉得这一幕更加诡异,吓得急忙躲到了师尊身后瑟瑟发抖。

恰巧这一幕也被正踏着飞剑前来的风鸾见到。

她知道凌元子是飞虹门来的客人,原本想要出手,但是看到凌元子已经稳住场面便没有上前。

而系统就已经尖叫出声:【宿主!有鬼啊!】

风鸾无奈:“鬼不长那样。”

【那,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个你就要问七川了。”

还没等系统想明白七川和扔胳膊之间的联系,他就已经从树林中跑出来。

得到了风鸾的传音,他只是看了一眼几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急忙上前,七川行了一礼道:“拜见前辈,晚辈云清宗七川,”说完,他就弯腰捞起了同样吓傻到忘了哭的回灵子,略哄了哄,便对着男子道,“好了柳二,收手吧。”

名叫柳二的男子似乎很听七川的话,顷刻间便将所有戒备放下。

凌元子也知道刚刚误会一场,便没有为难,松开了那断臂。

下一刻,断臂自动飞回到了柳二身前。

他用还完好的手抓住了手臂,看也不看地就往自己肩膀上怼。

“咔!”

很轻的一声,胳膊居然就这么好好地安了回去!

衣服一挡,一切如常。

昆文:……

三清在上,弟子是做了什么错事,才让我看到这一幕?

真的,好可怕啊……

原来,“收手”居然真的能是字面意思!

凌元子则是觉得稀奇,他本就是练器大师,此刻便问:“此物不是真人吧?”

围观中的系统也十分好奇。

七川知道眼前这位极有能耐,自不隐瞒,点头道:“对,这是我做的傀儡,刚才就是在这里想要测试一下他的活动情况。”

凌元子想着自己刚刚察觉出来的异样,觉得无论是没有呼吸还是动作僵硬都有了解释。

他先是点头,然后便像是想到了什么,更细细打量着柳二,随后疑惑道:“可他看上去着实与一般傀儡不一样。”

昆文也连连点头:“对啊对啊,看着分明就是个活人。”

七川笑着道:“不过是披皮而已。”

这话让飞虹门两人不解,系统也有些迷糊:【宿主,这是什么意思呀?】

风鸾缓声道:“你忘了吗,之前画皮鬼曾说过对傀儡很感兴趣,冷玉和七川都邀请她一同研究的,想来这就是研究成果。”

系统震惊:【你是说,画皮鬼给傀儡披了层画皮?真的可以吗?】

风鸾也看着柳二,然后点头:“目前看效果不错。”

系统有些发愣,此时柳二也配合地把双手伸到脑后,摸到发中缝隙,然后指尖扣入。

下一秒,直接把头上的画皮撕了下来!

凌元子:……你们云清宗的人真直率。

昆文:……啊啊啊啊啊啊三清在上我想回家!

倒是系统还算淡定,终究是刚刚被风鸾提前做了心理建设,这会儿不至于吓到。

但是瞧着柳二还是觉得心情奇特。

一个木头傀儡,却长得和人一样,还能说能跳的。

系统憋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这叫啥?鬼工智能吗?】

作者有话说:

七川:就是傀儡呀

画皮鬼:加了个画皮呀

昆文:……亲爱的妈妈,我想要回家!

系统: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