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战争来得猝不及防,但又好像在预料之中,所以人都知道当下的稳定只是暂时的,只要天下一天还没有统一,就还会有纷争。现在再一次掀起了战火,反倒给人一种果然如此,快要结束了的痛快感。
这一次不同以往的钝刀子割肉,而是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席卷了大齐各地,以淮安王为主的这一支,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打下了西部和北部十二个府城。
如果说这些地方,都是中原地区和江南地区看不上的蛮夷之地,当淮安府兵临太原府的时候,崔家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果然是狼子野心,这样草莽出身的人要是坐上了皇位,还会有我们这些世家的活路?听说淮安府已经在搞什么书院,把那几个眼皮子浅的人都叫去教学了,还各地用各种方法去收集书籍,假以时日,这天下还有我们世家的位置?”
崔家家主终于看到了淮安王的獠牙,看到他远远不止当皇帝如此简单的野心,他这是还没有当上皇帝呢,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他们世家了,等他当上了皇帝,那还了得!
“通知卢家那些人,淮安王的情况告诉他们,名其中厉害。他们在和我们角力不愿意合作的话,就让淮安王把我们逐个击破,摧毁世家的传承吧。”
崔氏家主把事情讲的严重,底下人也不由得战战兢兢,被一直培养着的世家嫡子理解他的担忧,给各个姻亲世家都递去信。
顶尖的世家都看得明白,知识的下沉就是在断他们世家的传承,这千百年来他们能掌握话语权,就是因为知识的垄断,不见大齐建朝时建国皇帝就想要打压世家,并且后面几个皇帝也是这样干的。要不是他们是家底蕴深厚,各种礼仪文化上皇帝都要求着他们,哪怕是当官也要他们世家出手。这大齐还真不一定是谁说了算。
但就是这样,大齐的皇帝也在多年的努力下,撕开了世家的一个口子,藏书阁里面藏着的几万册书籍就是最好的证明,更不要说现在那些小官吏不也都是从世家流出来的吗?
崔家开始惶恐,卢家也不遑多让,他们有一个嫡女嫁给了淮安王世子,原本是可以借着这一门姻亲高枕无忧的,但谁能想到这一位嫡女竟然就是带头撬世家墙角的人?
卢婷婷几乎是以世家割裂,才有在梁少和身边打拼的机会,也正是知道他的付出和决心,梁少和才敢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他们是相互信任又相互防备的,有感情更多的还是利益纠葛。
卢婷婷看着手下承送上来的文书,有自己这具身体的生身父母,上面写着浓浓的传统是父母的威胁和高高在上,明明是在求着她办事情,却像是一副恩赐的模样。
还有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姐妹们,如今也来攀了关系,真是只能说权势比人不得不低头啊。
“去发个帖子,五月一日我将在清河夜设宴,这些递了文书过来的都邀请,名头嘛,就定为赏析名家典著好了,让他们各带一本家中稀有的古籍来,大家一起交谈一下想法。”
卢婷婷为自己想到的这个绝妙的点子鼓掌,个名头能把这些人聚起来,符合他们想要见自己的要求,又能让她知道这些人手里有什么书,然后再安排过目不忘的人在一旁看着,回头把书默写下来,便是没有成本就获得一批典籍。
这场宴席远在岭南的王怀玉都听到了,卢婷婷无耻的名声更是传播广泛。
听到她的这一个杰作,王怀玉都不由得鼓掌:“我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花了那么多真金白银才买回来那么点东西,还比不上人家开了一场宴会。实在是失策,失策。”
林清风白了她一眼道:“好像你宴请了他们就会来一样,别忘了人家卢婷婷是卢家嫡女,大齐的四大四家之一,现在又跟在炙手可热的淮安王世子身边。我们几个都是人家瞧不上的泥腿子,贴子送到门房估计都被仆人拿去当柴火烧了,还想要请他们来参加我们开办的宴席?”
十年前王怀玉哪里敢想这样的事?别人能够邀请她,她都得感恩戴德的去赴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她递了帖子,她不相信有人敢不来。
想着之前使者来岭南求种子的事情,她便觉得她也可以学一学卢婷婷,实在不行,让他们拿点书来做敲门砖,换种子也可以吧?
想到这里王怀玉便去做,让人印了一大沓巴掌大小的广告,凡是出岭南关的商人都被塞了一沓,然后告诉他们,让他们帮忙发给各个地方的人。也不拘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大族,只要发出去了就好。
广告上就写着岭南拥有玉米,木薯这一些高产作物,可以书籍过来兑换。如果离得比较远的想要兑换其他商品的,也可以到惠民书肆或者是优选海货这几个店铺,只要拿出来书就能对应相应价值的东西。
除非是春宫图这些不健康的书籍,王怀玉也不管是不是他们已经拥有的,只要上面有文字的都可以拿来换。
这可把一些百姓乐坏,他们当然没有什么书,但是经过这些年的战乱,那些小世家掏的掏,忘的忘,不少人还真捡到了写有文字的东西。更何况前几年洪涝推翻了不少墓穴,里面冲出来的东西,除了金银财宝,还有一些是带有文字的竹简。
眼里只看着钱的百姓,这下知道带有文字的东西那么值钱,都非常懊悔当时自己为什么不捡一点?
而各个书店和商铺的掌柜收到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竹简,都有些震撼,这样离谱的方式竟然真的能换得到,看似不起眼的平头老百姓也有这样好的东西。
能够做店铺掌柜的都认识字,他们发现上面甚至有春秋注释,周朝礼仪这样重要的东西。一刻也不敢耽搁,稍微的清洗保存好,便快马加鞭的送到岭南去。
天工大学也进入了最忙碌的时候,谁叫他们的研究渐入佳境,各种实验结果都到了关键的时刻,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造福百姓的东西也更多。
“这才不到三年的时间,化工院那边竟然研究出了细菌?还找到了可以让伤口消炎的东西!”王怀玉相当的震惊。
酒精和消炎药当然是医学界的一大利器,尤其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能够做好消毒消炎工作,就可以减少一半以上的死亡率。但以大齐的医学水平来说,他们能用到烈酒和一些名贵的药材达到这个目的,已经是很先进了。
王怀玉不是没有想过让他们炼制,尤其是提炼酒精,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但前些年因为粮食不足,她不敢轻易提起。后面则是因为不想自己过多的干预他们的工作。
如果自己把什么东西都提出来拿出来了,那很可能会扼杀他们的想法,这是不利于他们科学思维的形成。她要做的是引导,让他们掌握实验的步骤和概念,然后在自己的实践中慢慢的去发掘新东西。
虽然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很有可能不新鲜,但不管对大齐还是天工学院的先生学子,都是跨越式的进步。
“这个东西是谁想出来的?制作的方法怎么样?成本高不高,效果好不好?”王怀玉一连串的问题,将汇报的人问的有些慌了。
不过来之前,他已经把想要说的都准备好了,连忙翻着自己的稿子回答:“是化工院的院长带着学生们制作出来,听说是想制作高浓度的烈酒给海军那边用,因为海军最近出海,遇到了浪人受伤比较严重。所以送来医学院这边治疗了。”
“这里没有高浓度烈酒给将士治疗,是葛院长带着学子熬蒸出来的,因为用着比较急,所以是从外面买回来再经过蒸馏的,也就是这次阴差阳错才让大家发现,流过后的烈酒比原来还要好用,只要涂抹过的将士基本上不会出现化脓现象。”
“书院里的人一开始以为是巧合,但后面又做了几次实验之后,才发现蒸馏过的酒比原来的浓度要高,虽然不适合人饮用,但非常适合用来消毒外伤。”
王怀玉点点头,“这是一个好东西,非常不错,能够挽救许多人的性命。”
按照她给天工大学的规定,发明了酒精的人是能够拿到一千两的奖励,并且在东西投产之后能获得三十分之一的股份,也就是说一旦酒精投入使用后,只要是官府出面去制作的,盈利了就要分三十分之一的利润给她。
汇报的人脸上喜气洋洋,因为他就是化工院的人。自己学院是第一个取得这一奖项的人,简直就是脸上有光,走路都带风。
“群主,您有没有空去学院看一看?我们在学院里弄了一个蒸馏室,要是县衙的人想要过来学,我们可以手把手的教。就是这些设备他们不能带走,等他们学完之后,我们要接着做别的实验。”
第158章
当然可以,怎么不可以呢,王怀玉非常乐意去给这些有后成就出来的学院颁奖,给他们鼓励鼓励。从金钱和精神上满足科研人员。
带着王怀玉回大学,化工院的走路都是仰着头的,在听说王怀玉不但给了他们股份,还给他们加餐了从钦防县运来的第一批鲍鱼,其他院的人羡慕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农学院的人不在意,因为他们在研究出杂交水稻的时候也一样受到了这样的待遇,甚至当时最好的一批茶叶、丝绸,罐头这些东西连着供应一个月,那时候他们可比化工院的人风光多了。
农学上的一次实验最少要半年的时间,想要出成就真的是以年来计算的。但每一次的进步,都会给无数百姓带来新的希望,所以哪怕他们的成果不多,待遇也没有降低。而实际上,自从他们研究出了杂交水稻,每年稻种的分成就比学院发的俸禄要多不少,在书院里继续做研究,是他们自己的理想而已。
此时的天工大学和刚开学的时候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当初连夫子带学生不过五百人,现在却已经有了三千学子,四百多个夫子,除了原来的五大科目还另外增设了法学科,而不管什么科目,他们除了日常的学习实验外,最重要的就是到外面去实习增加经验。这就让原本处于县城边边的天工大学热闹了起来。
陈三强是从山里出来的,这一次过来是因为他家孩子长了大脖子病,以前他们村的人得了这个病就只能等死,但是现在他听了驻村衙役得话,说在平河县每逢初一初五、十一十五这样的日子,天工大学医学院的先生和学子就会在大学门口摆摊义诊,生病的人都可以免费去看,要是疑难杂症难以治好的,还能进入大学里让各个厉害的大夫给他们会诊。
家里就这一个孩子,陈三强想了想还是咬牙把家里种了几年的三七拔了,带着孩子来试一试。
陈三强来得很早,天不亮就带着孩子过来排队了,早饭都是从旁边的小摊贩里讨价还价买的,此时天都没有亮,但每个摊子面前都排了长长的队伍。
望着几十米的长龙,陈三强有些安心。能有那么多人都来排队看病的,大夫的医术应该很好吧?大宝的病肯定能看好。
旁边一个老太太看着他抱了个孩子站得腿麻了也不送一下,很是心疼地道:“小伙子,你是带孩子来看病的吧?天工大学的大夫医术都很好,来排队看病的人多着咧,看这个队伍怕是要到队伍才可以,你抱着孩子不方便,先坐一会吧。”
说着,从自己身下抽出一张小马扎。
陈三强这才后知后觉,许多人竟然是有备而来的,不单是凳子准备好了,甚至还打着伞拿着水壶过来,一看就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不不不,您老人家不方便,怎么能用您的凳子呢,还是您坐着吧。”陈三强感激不已但也连忙拒绝。
自己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对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真要拿了她凳子坐,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嗨,你不是平河县的人吧?这有什么好客气的,那么远过来肯定是要把孩子看好了回去的,你这排队是一刻也不能离开的,现在还好,等一会可就不一定了。咱俩轮流着坐,谁也不难受。一会我要是去行个方便了,你就帮看着占一下位置可行?”
老太太说到这份上,陈三强便不好意思的把孩子放上去了,“孩子坐着吧,我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就坐地上就行。”
说着他看了一眼干净的水泥地,“这地板比我家里还干净咧。”
“那是,天工大学不知道花了郡主多少钱咧,你都不知道我们岭南赚了那么多钱,那些厂子啊书院的,还有我们茶园的茶叶,这些钱除了交税可都是转给自己的,郡主那是一分钱都没有拿,全都拿来建设我们岭南了。你都不晓得,现在外地来的商人,都说我们岭南的路是最好的,百姓生活也是最好的,把外面的人羡慕得不行呢。”老太太得意洋洋地说道。
陈三强听着这些没有听过的小道消息,很是震惊,就连坐在凳子上的陈大宝也睁着懵懂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太。这可把老太太的倾诉欲给勾起来了,以往她说的时候,身边的儿孙邻居都知道这些事,说起来还嫌弃她啰嗦,现在难得有个人那么捧场,她聊得那叫一个激扬,让陈三强这个没有怎么出过村的汉子,都对王怀玉对平河县的发展了如指掌了。
说话间队伍缓慢移动,大约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排到了陈三强。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把孩子抱在怀里,坐在看诊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掀开围在孩子脖子上的围巾。
第一次出来问诊的郑天乐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看到孩子脖子上粗大的肉块楞了一下,就是这个反应却让陈三强又一次失望。
“大夫,我孩子这个病是不是不能治了?”
最是坚强的男人,这个时候也是哽咽着开口。
郑天乐立即反应过来,轻声安慰道:“不是的,孩子的这个病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体里少了一些需要的东西,把这个东西补起来孩子就能好了,没有不能治。”
郑天乐今年才二十八,比陈三强年轻许多,在大家看来还是医术不成熟的时候,但他一说话就莫名的让陈三强觉得靠谱。
“大夫你是说,我家娃娃是东西吃得不对才这样的?可是我们村里好多人都这样。”陈三强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恐惧和悲伤。
“是的,这个就是普通的病,只要吃海里面的一个海菜就能治疗了。”郑天乐肯定道。
要说起来,这个大脖子病一开始是西北很多地方有,死了不少人,甚至有妖言惑众说是那些地方得罪了神仙才被降下惩罚的。可是太医们经过治疗后才发现,这只是当地的水土不好,只需要吃海里面来的盐和一种海菜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病郑天乐还是在先生们授课的时候听到过,说人体是需要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才能维持运转,如果缺少了其中的某一样就会生病,大脖子病就是其中一种。
岭南因为靠海的原因,这个病很稀少,但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居然看到了,这才能郑天乐感到意外。
而且听这个患者的意思,除了他的孩子还有其他患病的人。
“你是从那里来的?你们村里的病人多不多?”郑天乐一边问着,一边在做纪录,像这样有特殊情况的,他们都是要记录在案然后和县衙汇报的,这样才方便给这个村进行排查找出病因和治疗。
“我们是大化县红坡村的,”陈三强弱弱回答,有些惶恐地问道:“大夫,是我们那里被诅咒了要搬走才可以嘛?”
郑天乐很是无奈,都说了是身体缺乏部分营养的问题,哪里是什么诅咒。但要是说那个地方不适合生活也没有错,只不过那么多他们都不搬出来,肯定是没有更合适的地方,现在只要买上一点海菜就能解决的事情,郑天乐也不想让他们大动干戈。
好的大夫不但要懂得看病开药,还要能替百姓省钱医治心里。
郑天乐无疑是个好大夫,他看着对方的衣着就是和住址,就是知道家庭不富裕。
“不是,还可以住的,只是你们村有这个病情的话,就要和村里面的人讲,让他们多买点我们岭南自己产的官盐还有海带来吃,这样有大脖子病的可以慢慢恢复,没有的以后也大概率不会有了。”
陈三强有些楞楞的,没有想到困扰他们村那么久的难题,竟然这么简单就被解决了。
“你先去优选海货的铺子里买一点试试吧,不到三个月就能看出效果了,三个月要是还没有好,到时候你再来找我复诊。”郑天乐看他不动,还以为他不知道去哪里买海带,便给对方指了路。
陈三强抱着孩子忍不住的当场跪下给他磕了一个头。
“恩人,等孩子好了我再带他来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哎哎,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郑天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忙脚乱地把人扶起来。
来这里看病的人多是穷苦百姓,很多都是从岭南各个县坐了车过来的,而那些他们以为只能等死的病,在这里看完后才发现只是小问题。
哪怕天工大学的义诊只是诊断开药方让他们自己去抓药,也救了不少人。因为岭南现在的药材经过多年种植,已经能让部分老百姓看得起病,吃得起药了。
他们拿着一整块开的药方自己去抓药,有钱的就多吃几次,没钱的也有没钱的用法,开药的大夫会根据他们住的地方,把当地能找到的药材开进去,可以让他们在买不起药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去挖。
“真的生活在了好时候啊,以前得了病就只能等死,生怕拖累了一家人。现在只要有十几文钱坐车出去看病,就死不了。唉,这样好的日子,我可要多活几天。”和陈三强一起排队看病的老太太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现在吃的也好。我这把老骨头多活几年享福才行。”一旁的老头也点头附和。
开放义诊,既可以有利于百姓看病,也有利于学医的学子积累经验。那些有疑难杂症短期治不好的,则会进入医学院让众多大夫一起会诊治疗。
张海就被收进去的一个患者,他知道自己能让最好的大夫看的时候,真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第159章
“你这个病已经是深入骨髓了,这么多年,想要彻底治好很难。”章小太医看着张海断过又错位长回去的腿,禁不住的摇了摇头。
其他大夫也上手摸了摸,从大腿骨到小腿,把张海腿骨的情况全都摸出来,才用针灸试各个部位的反应,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你这个要是一开始就来治疗,三个月的时候就能恢复如初,现在这样的,需要打断了再重新接骨,需要的时间长,难度也高。在场的只有两位大夫能勉强试一试。而且后面恢复我们也不敢给保证完好如初,你还要试一下嘛?”
张海今年才二十三岁,这个腿是他十八岁上山采药的时候摔断的,当时家里穷,只能拿点常见的草药随便敷一下,哪里有钱去看大夫?更何况他们县里的大夫也没有这个本事,就这样拖下来让他成了一个瘸子,原本在是十里八乡的俊小伙,现在也成了大家嫌弃的对象。
想着家里唉声叹气的妻子,还是自己断了腿什么也干不了的无力感,张海迫不及待的点头道:“治,治,只要能让我好起来,多久都没关系。不要求和之前一样,只要能让我走路不用拐杖就行。”
张海知道自己的腿已经废了,来这里之前他都不抱有任何希望,现在大夫们说还能治疗,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哪里还会奢求那么多?
“既然这个样子,那你就办理一下住院吧。这两个月你先在书院这边待着,我们准备准备找时间给你动手术。等手术过后观察一段时间,差不多就能回去了养着了。这个时间大概三个月左右,不过回去后也不能干重活。”章太医叮嘱道。
转头和旁边的医学生交代:“他最近的饮食注意一下,让他多吃点好的,养养肉,一天三次过来给他针灸和推拿,把骨头和坏死的肉推一推,最好记录。”
这是难得的实践机会,旁边跟着的学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张海,点头大声回道:“放心吧,老师,我肯定好好看着的。”
张海没有想到自己过来看病不但不要钱,在这里吃喝拉撒居然也不用钱。但就是这样子的占便宜,让他觉得浑身不舒坦,总是在自己闲着的时候,给书院里扫扫地、修修桌椅啥的。但每次都被看着他的医学生骂得半死。
“张海,你的腿还想不想好了,叫你不要干这些事,万一把腿伤加深了怎么办?院里有我们扫呢,轮不到你来给我们干活。”
学子气呼呼的声音让张海心中一颤,转头嘿嘿地笑着:“就走就走,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干,看着院子脏了扫一扫吗,之前在家里还能下地了,那就那么金贵了。”
张海还是不适应被当做国宝一样呵护的生活,哪怕是在养伤,也不觉得自己能啥也不干,这样的日子闲是闲可就是让人太不安心了。
学子白了他一眼,就走就走,每次都这样说,第二天还不是一样干,说什么都不听。最讨厌这种不听医嘱的病人了。
“你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先生们那边给你制定了方案,三天后准备手术。”学子通知道。
“唉,唉,好,三天后啊?我知道了。”张海有些忐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心里有着期待又带有害怕。
看出了他的不安,学子放轻了声音安慰道:“放心吧,我们大夫都是最好的大夫,给你的治疗方案都不知道讨论过多少次了,修改了又修改,我还没有见过除了我们医学院,那里还有这样好这样多的大夫一起帮忙看病的。你这个腿肯定能治好的。”
学生不过是比张海小一岁,但看着却像是两辈人,因为学生身上带着的天真气息好像有钱人家养出来的,不明白张海的痛苦。
不过张海依旧很感激他,感激天工大学,哪怕治不好腿他也知道大夫们尽力了,只是他自己运气不好而已。说不定他的腿真的能治好呢?要是治好了,以后他就每年都熏腊肠送给天工大学的师生!张海暗暗发誓道。
就在他忐忑的时候,专门建造的会诊室里,各位大夫也在激烈的商讨着。
“这个把腿划开了再打碎重新接骨不是不行,但是人体那么多筋脉,我们万一把它给划断可怎么接回来?更不要说这血要是止不住人也是要没的!”一个老大夫催着胡子不理解道。
“这倒是不难,人体经脉我们那个不熟悉?只要慢一点就能避开那些地方。至于流血这个问题,陈大夫家不是有祖传的止血针吗?这个用上能管三个时辰呢,足够我们做手术的了。我比较担心的倒是患者能不能忍受这个疼痛?毕竟是活生生的把肉给割开,再把腿打断。跟活着受刑有什么区别?”
“这人要是忍不住疼肯定会挣扎,万一把骨头给折腾歪了,或者是把我们手里的刀给碰一下,那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毕竟他们有止血针,可没有止疼针,这人的身上没有哪个穴位是可以止痛的。或者说有,只是他们还不知道。
“听说化学院那边倒是做出了一个和麻沸散很像的东西。你们叫人去打探打探,要是真有这个东西咱们这次也能用上了。”消息灵通的一位大夫说道。
“麻沸散?这可不是化学院那边发现的。前段时间军营那边说动手术的时候太疼了,叫我们给想想办法,后面就有人想起了古书上华佗制作的麻沸散,虽然这东西已经失传了很久,但我们找了一些古籍后发现,它主要是用曼陀罗制作的。我们就去找了一点回来试了一下,效果还不错。”一位姓杨的大夫说道。
这位大夫平时不声不响的,医术也不是特别发达。突然间就说自己弄了古籍上的麻沸散,实在是让人惊讶。
“杨大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都没有过消息的?反倒是化工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弄出了麻药?”有大夫不解道。
“说是化工院那边弄出的也没错,我主要是从书里面找到,听说要用什么萃取的方式才能找出曼陀罗里面的成分,这个东西我不熟悉嘛,就找到化工院的人帮忙。所以那边就把东西弄出来了。”杨大夫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事儿,没事儿,既然有了麻沸散,那我们这场手术成功率就更大一些了。这要是真的能做成功,以后人们身上再有任何问题也都可以尝试着去做。”章太医感慨道。
虽然大齐在好几百年前就有了开颅、手术的传说,但不知道是传承的丢失还是什么情况,都只能在典籍中看到只言片语,现实没有任何一个人做过。
这一次他们给张海的腿做的手术成功了,那就证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日后再遇到患者,不管是手脚还是心肝脾胃脏,甚至是脑袋遇到了问题,都可以尝试用手术的方式来治疗。
这一些大夫是不擅长做手术的,真正擅长做手术的人一般在战场,那些军医才是能面无表情的开膛破肚,但限于条件和环境,他们的手术也仅仅是保住人们的生命,而不是还他们一个健康的身体。
而天工大学需要做的就是在保住人们生命的同时,还要还他们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是新的挑战,也是新的突破。张杨几人知道自己的责任与使命。
他们为自己能走在这样一个伟大事业的道路上而感到自豪。
会议室里的讨论越发激烈,解决了一个个问题,等确定了最好的治疗方案给张海。
躺在干净的病床上,张海只是喝了一副药,就感觉到了昏昏欲睡。再一次醒来只看到自己原来歪折的右腿,在已经变得笔直,被白色的纱布一层层的裹了起来。
“我的腿这是好了?”他颤抖着上面问道。
旁边依旧守着他的学子摸了摸额头的虚汗,这还是他们制作出来的麻沸散第一次用在人身上,没有想到效果那么好。
张海不但在手术中昏睡了过去,感觉不到疼痛。手术后五个小时了才慢慢的清醒。他在旁边做着记录,都担心他再醒不过来就要去叫人了。
“你终于醒了,”学生松了一口气回答他“你的腿已经接好了,但还没有长好。需要再养一个月才能下地,一年之内不能够干任何重活。你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好好的养上三五年以后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还能和正常人一样?”张海不可置信的问道。
“可以,只要你好好养着就行了。”
张海比捡到钱还高兴,没有想到自己还有站起来的一天,比他更高兴的,自然是医学院的师生。
“张海的案例证明我们的手术是成功的,可以在别的患者上推广使用。我记得有一个妇人肚子很大?怀疑里面是长了虫子是吧?”
岭南特有钉螺病,只要是喝了生水吃过生食就有可能有这个病,这个病让人像十月怀胎一样大肚子,但肚子里面装的不是孩子而是虫子。
这个病一直没有办法根治,得了这个病的人也只能慢慢等死。现在这些大夫则是想到了开膛破肚,把里面的虫子拿出来,这样就还有可能还患者一条命。
“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再怎么样也总比现在要好。”试一下还有活路,不试一下就只能等死。是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也正如大夫们所说,让他们把招聘钉螺病患者免费治疗的公告发出去后,全岭南各地的患者都纷纷往天工大学来。
第160章
“哎,你们听说了吗?岭南现在有一种怡术可以让人开膛破肚还活下来。但凡是你肚子里面长了什么不好的都可以给你拿出来。”
“是呀是呀,我也听说了。岭南那边现在发达的很,让人吃了就不会疼的药,听说传说中的华佗的麻沸散都被他们给弄出来了。”
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除了刚需的粮食,人们最关心的就是看病,现在好了,岭南两样都有了。外面的人不知道有多羡慕。
岭南欣欣向荣,大齐的其他地方也在淮安王的攻势下逐渐统一,唯有一些世家仗着底蕴和淮安王进行拉扯谈判。
他们知道大势已去,这天下还是梁家人的天下,而新的皇帝还是和之前的一脉相承,对他们世家不怀好意,但想要争取利益的人是不会放手的。
“就算现在淮安府已经开始学岭南那个地方搞什么州学,县学,大肆兴办书院。但识文断字真就那么好学?更别谈还要治理一方,执掌大权了。这些泥腿子总是异想天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能力,有没有那个命!”卢家家主不屑一顾,转头就道:“只要我们世家联合起来,他们怕是连本《论文》都读不明白,还怕他们联合起来取代我们?”
现在能认得字的几乎是世家子,只要世家站在一块,还怕他们所谓的书院不成?这是部分世家的想法。
但经过这些年的博弈,王家和崔家已经看出了世家和皇权的更迭,总有一天皇权会彻底取代他们,而这一天不会远。
怎么样才能在这样的形势下保全自己,不是要抗争,而是顺势而为,这才是世家的智慧。
“我们世家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哪怕现在开了和岭南一天的所谓科举制,也是需要招收学子去考试的,而我们世家子弟从五岁就开始启蒙,有家族私塾,名家大儒教导,难道连个才几年学的泥腿子都不如?”
“这世间的藏书,哪怕是皇宫、淮安王也不如我们世家多,各类名家经典更不用说,我们的条件远远优于所谓的书院。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岭南还是淮安府那边,都没有说不允许我们世家参加所谓的科举,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顺势而为参与其中呢?”王家家主自信道。
以他们王家千年的传承,难道还考不过那些才认得几个字的平民吗?要真是那样他也就认了。但他对王家的教育有着绝对的自信。
而且这个是通过他们的能力光明正大的获得官职,便是皇帝也不能把再对他们有任何意见。
权势还是他们的,甚至还能培养更多属于世家派别的贫民子弟,这何乐而不为呢?
在所有人都当世家和科举是对立的时候,王家悄然转变的想法,最直接就是他们派出来王家嫡女前往岭南,打着使者的名义,跟在王怀玉身边学习。
“荣安郡主,我是王家的王琅,家主特意让我奉上黄金万两,藏书三百册,求一个在郡主身边学习的机会。”十八岁的小姑娘,梳着精致的发型,穿着华丽的衣裙,毕恭毕敬的将手中书册高举过头,跪在王怀玉面前。
“王姑娘快快请起,为何要做这样的姿态?远道而来是客,更何况是王姑娘这样的贵客。”王怀玉还没有来得及就看到他啪的跪在自己面前,腰背挺直,目光坚定,看着倒是比崔三要更像世家培养出来的人。
“王家王琅有求于郡主,自然要展现诚意。此番并非为了逼迫群主答应,只是事关重大,深知此要求强人所难,故而才重金相求。”王琅顺势而起,手依旧恭恭敬敬的捧着礼单册子。
这些东西都随她一块进入了岭南,只要王怀玉一开口便可以进入郡主府,成为王怀玉的私产。
黄金她不需要,但是王家送来的三百册书籍正好是岭南所稀缺的,哪怕王怀玉能忍痛当做看不见,书院的先生知道了也得杀过来跪着求她收下。像是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王怀玉无奈叹息的接过。
“不过是跟在我身边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反正是你要吃上不少苦头,竟然还如此的客气?”王怀玉无奈笑道。
“郡主想法做法乃天下第一人,能跟在您身边学习是王琅的福气,怎么会是吃苦头呢?若是能成为您这样的人,万金百册书又算得了什么?”王琅眼神坚定,对王怀玉是满满的钦佩。
这世界上有能力的女性很多,像她的祖母,母亲都是十分有智慧的人,但是他她比王怀玉欠缺了一点,那就是走出去的勇气。
不管多有能力的女人都好像被注定了只能在后宅。而不是像王怀玉那般行走在人前,与男子一起竞争,还取得令世人钦佩的成就。她想要过来学习,除了学习岭南是如何在短短的十年内发展成今天的样子,要学习王怀玉能够在都是男子的道路上,走出一条独属于女子的路。
王怀玉诧异于她对自己的崇拜,但是能看得出她的决心与旁人不一样,心底也升起了三分的喜欢。
“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刚好离开京都来岭南,如今你也是在这样的年纪离开你的家乡来到这里,希望你这一次能收获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怀玉欢迎道。
这便是答应了让她留下来,王琅顿时喜形于色。
“多谢郡主,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让不让她失望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失望。王怀玉看着满是朝气的小姑娘,心里默默想道。
接下来的日子王琅便真的像十年前的王怀玉一样,势必躬行。不管王怀玉上山下乡入海,让王怀玉允许的,她便寸步不离的跟着。
在这一个经历中,她在王怀玉的身上也看到了和自己所接触的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好像岭南的人,或者说这位赫赫有名的女领主,把平民百姓当成了最重要的东西。把造福百姓当做自己的理想去做。
那自己的理想又是什么呢?王琅陷入了对自己人生的思考。
她要做王家的嫡女,重复世家女的生活,承担起两家联姻的重任,世家的传承?等到若干年后,再厚厚的家谱上留下一个王氏,某某之妻,某某之母?这是她想要的人生吗?
“郡主,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王琅有些许的忐忑,看着王怀玉鼓励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听闻您今年已经三十有二,未曾婚嫁,也没有自己的子嗣。您不觉得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吗?你所创造出来的这一片基业将来要留给谁?”
“您对百姓的爱戴胜过我所读过史书中的任何一位皇帝,您对岭南的治理也胜过任何一位明君,我想所有人都觉得你如果成为皇帝,肯定是最好的皇帝,岭南的百姓也一定会拥护你。为什么你会选择相住淮安王?而不是自立为王?”
关于自己的个人问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正面的说起,祖母去世的时候,很遗憾没有看到自己成家立业,父亲也经常旁敲侧击,不要求自己家人,但也总说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旁。
现在一个比自己还小十岁的小姑娘问起这个问题来,王怀玉觉得有些稀奇也好笑。但是接着她后面的这番话,又知道她并不是在在意自己的个人问题,而是把她王怀玉和岭南当成一体了。
“琅儿,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你需要明白,岭南是岭南,我是我。岭南不是我创造出来的,更不是我一个人的。就如同这个天下一样,他不会是某一个皇帝的也不是哪一个世家,他是天下人的天下。”
“谁让天下人过得不好了,天下人就会推翻他换另一个替他们管理天下的人。而我,只是岭南百姓相信我给予了我替他们管理岭南的权利。岭南不属于我,所以我也不需要将它传承给谁,没有了王怀玉,百姓总会选出合适的人去管理它。”
“郡主您的意思是,岭南以后……”会给其他人?
王琅觉得自己已经很能接受明白这位郡主的心思了,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如圣人一样的无私想法,莫非真的如传言一样,她圣人转世吗?
“生子对于女子来说确实是一个生死关,如果郡主不想要承受,我记得您的两位弟弟也十分优秀吧,为什么不考虑让他们接管岭南呢?”
王琅是真的疑惑,而不是有什么小心思。请在她所接受的教育中,传承,家族荣耀是比个人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王怀玉一时有些哑然,这似乎是她第三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不理解她的又何止是王琅。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长,想起自己曾经面对过的那张鲜红旗帜,好像明白了站在挣扎中的先辈们的心情。
没关系,他们不理解,但历史总会记得,在时间长河中也将有人和她志同道合。
第161章
王琅似懂非懂,“这是不是和我们世家的传承是一个意思?只不过您想要传承的是您的执政理念和为民的思想?而能够接任岭南的掌事者也必定是和您一样的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王怀玉琢磨了一下她的话回道。
“那为什么您不培养您的兄弟子女呢?但是你的理想和想法,那想必您身边的人更能够理解您吧?尤其是您的弟弟,他们从小生活在你身边,是你一手带大的,听说现在也在天工大学深造,这足以证明他们的想法和您是契合的。”
“他们只是认同我的想法,并不代表他们也愿意和我一样。他们现在在天工大学一个学习部里,一个学习化学,两个人感兴趣的方面是不一样的。未来他们会不会转变想法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想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去学,而不是给他们规定要干什么。”
“至于岭南,我在我有能力的时候尽力的把它建设成我想要的样子,等到下一个岭南人认可的人出现,他在把岭南打造成他和下一代岭南人想要的样子就够了。”
王怀玉的目光含着王琅难以理解的豁达,“人不可能活到万年,世家不可以,皇帝也不可以。我的想法当然也不可以。总会有更合适的想法理念适合新的社会,新的时代,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当下,为未来一代人谋幸福就够了。”
王琅若有所思,这样的想法有些像道家又超脱于道家,不像任何一个学派,有着属于自己的哲理。
在她思考的时候,其实也在不自觉的接受着王怀玉的想法,被不知不觉的改造着。
这个时候谁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一位世家嫡女会成为王怀玉理想的坚定拥护者。
王家因为同姓王的关系将王琅送到了岭南,虽然他们两家没有任何关系,但不得不说王怀玉真的很喜欢王琅这个姑娘,阴差阳错将对方当成晚辈来教育。
而看不起王怀玉出身的人依旧看不起,他们对玩家的行为嗤之以鼻,觉得这是丢了世家的身份。然而自己转头却送了嫡女给梁少和,美其名曰联姻。
“果然功名利禄才是最好的聘礼,”卢婷婷看着带了十里长的礼物来拜见的谢家嫡女,眼底的嘲讽呼之欲出,“想当年我们去借粮食的时候,这位好姐姐对你那是连眼神都不带给的,现在却是送粮送书还送人。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婷婷莫怪,她们这些做法我可不知道。”梁少和举手喊冤,恨不得立马把人扫出淮安王府,“谢家势大,借着来给父亲拜寿的名头送来贺礼,要不是我回来了,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可不是我招惹来的。”
“当然不是你招惹来的,但谁叫你是板上钉钉的世子,未来的太子呢?”卢婷婷收起王怀玉的来信,打量了一下这位合作伙伴。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格局太小了,没有想过像王怀玉那样,在这个时代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反而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虽然目前来看梁少和还不错,但自己纠缠的太深了,对这个时代的认同感也越来越强,已经没有办法和王怀玉那样,和时代和历史去进行对抗。
“你知道的,这个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们只能见招拆招,”梁少和语气柔和试图和她讲道理,“谢家的实力你也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愿意联姻求和,父王肯定是会同意的,一桩联姻可以把世家联合撕开一个口子,还能让我们早日一统,这样买卖你觉得你会做吗?”
“婚姻也能当成买卖的话,”卢婷婷有些悲哀,她倒不是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毕竟这玩意在她那个时代都不可能,何况是在这个三妻四妾都合法的年代,她关注的只是自己的地位是不是会受到威胁,她眼神锐利,目光灼灼滴盯着对方道:“不管你娶谁,不要想着动我手中的东西就够了。”
卢婷婷可不是恋爱脑,她这些年在外面做的虽然不如王怀玉光明正大,但收购的土地、店铺,置办的产业和开采的矿产,很多都瞒着梁家人呢。
而且梁家的军队有三分之一都是靠她供养的,要是梁少和敢做卸磨杀驴的事情,据不怪她不念旧情了。
卢婷婷眼皮微微颤了一下,尝试着问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和岭南一样,开一个女子也可以科举当官的先河,我倒是不在意谁在你的身边,坐那个位置。”
自己当官不比去当个不能出宫的皇后好?她的政治情商也不低,手里有钱有人,脑子里有超越千年的经验,岭南还有个成功的模板在那里了,难道自己还当不好一个官了?
梁少和眼神却是暗淡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不止有我,但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轻,只是谢家送了一个人过来,你便要放弃我们近十年相互扶持的感情了?除了你,还有谁能够理解我,配站在我的身边?”
这些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梁少和的生命中只有卢婷婷一个女人,哪怕自己今年三十有加,也只有她生的一个孩子,身边劝他的人不是没有,但哪一次动摇过了?
他感觉卢婷婷在这里有着和他完全不一样的割裂的想法。虽然还没有到达那个位置,但已经可以预料到,他们还是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发生分歧。
“我不是王怀玉,这世界也难再出一个王怀玉。她为什么只愿意蜗居在岭南?是她不想要统一大齐做皇帝?那是因为她自己知道,她的想法和做法只能在岭南施行,但凡走出来或者是不在岭南那个蛮夷的地方,她敢冒头的时候就已经被世家钉死了。”
“世家的势力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哪怕如今我们看着要统一大齐了,也一样受到世家的掣肘,婷婷,这个你比谁都清楚。你所想要的不可能做到。”不管是我,还是你还是王怀玉。
梁少和冷静的说着残酷的真相。卢婷婷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不在纠结于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是提起了前往岭南学习的王琅。
“王家比谢家要聪明,荣安来信说很喜欢那个王家的姑娘,竟然说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十八岁的模样。”
王怀玉的十八岁当然不是在岭南的十八岁,而是在她们同一个世界的十八岁,从王怀玉的行为和平时的习惯,卢婷婷早就猜到了对方是从部队出来的,而王琅这样从世家出来的姑娘,十八岁了,当然不可能是拥有上大学的天真,那就能是进入部队的锐利和对理想的执着了。
卢婷婷很难说清楚自己心理,她竟然对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升起了羡慕。
“荣安竟然对她有那么高的评价?”梁少和也很是惊讶。要知道王怀玉可不是什么低要求的人,听说崔三去了都挨她一顿羞辱,还含泪花了高价钱买了种子才离开的岭南,王家这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不同,竟然让她那么喜欢?
“王家确实是看得更长远些,我也收到了王道成的书信,里面竟然不是向我求官,也不是要结什么秦晋之好,就是问了我在淮安府开办的科举她们是否能够参加,家中私塾的先生也想过来教学能不能任职。”
卢婷婷的神色比听到谢家姑娘带着礼物上门要严肃得多,“不愧是出了几朝宰相的王家在,这政治觉悟和敏锐果然是非同寻常。”
参加科举了就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当上官,比和梁家人要来的更能服众。最可怕的是,他们竟然还想着要到书院中当先生。卢婷婷不免想到了自己所学过历史中的党派之争的故事,师生是可以比血缘姻亲还要牢固的派生关系!如果王家在教育界中也占据了一席之地,那新选派考上去的官员一样是站在王家的阵营上。这不也是在变相的加固世家的权势吗?
“考取功名当官这个当然允许,不管是谁都可以参加考试。但当先生这个,你还是好好考察过后再说吧,尤其是这些先生讲学的时候,到底是偏向世家的还是皇权的,你自己要亲历亲为先做好把控。”
卢婷婷想起了很久以前学过的一个东西叫做独尊儒术,君权神授。
她把这一套东西简单的同梁少和说了一下,顿时梁少和的眼睛里就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哪怕卢婷婷带着他把金矿挖出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激动和兴奋。
“婷婷,你真的是真的是万中无一的奇女子,竟然能想出这样好的办法,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梁少和握着她的手郑重承诺!
卢婷婷不激动,只是有些忐忑还有些想要看到自己提出来的东西变成现实的时候会成为什么样,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变化。
儒家之道在这个世界也是有的,但是皇权最大,君权神授他们还没有这个概念。她提出这个来也不是为了糊弄民众,而是想要在思想上掐掉掉世家势大的可能,让皇权更加深入人心,这个才是更适合这个时代的东西。
“你可以让世家的人来做先生,但只要让他们讲君权、民权的内容就好了,每一份讲稿内容,都要有专门的人审核,或者上课的时候你要派相应的人去旁听,时刻监视他们上课的内容。不要让他们和学子有密切的接触,还要宣扬我们的功绩、对百姓的奉献,树立学子感恩皇帝、爱护百姓的思想。”
第162章
意识形态这个战略虽然是后世才提出来的,但老祖宗可早就玩剩下了。
卢婷婷只是这样轻轻一提,梁少和立马就联想到了史书上的各种事迹。
“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放心。此事若成,婷婷你可就是我们最大的功臣。”这样一个有能力有想法的伴侣,他怎么会舍得放手呢?就是让三个谢家加起来也换不来。
两人商量好这件事后,梁少和再接待世家嫡女的时候,保持了绝对的距离。
“能得谢家相助实在是我们淮安王府的荣幸,只是东西太过贵重,谢姑娘还是带回去的好。”梁少和彬彬有礼道。
然而正是这种客气有礼让谢氏女的心往下沉了沉,看着已经年过三十比不得世家子弟有风度的梁少和,心中更是有被自己瞧不上的人轻视了的愤怒。
凭什么不过是个莽夫罢了,自己屈尊降贵前来拜访,竟然敢让她拿着东西往回走,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打谢家的脸吗?到底是什么是谁给他的胆子?
“梁世子说的话,王爷可是知道了?”谢氏女将脊背挺得笔直,微仰着头睥睨道:“我是奉家主之命前来看望王爷,替王爷祝寿的。梁世子这是不欢迎我们的意思?”
梁少和傻了才会应是,他解释道:“谢姑娘真是误会,你远道而来是我们淮安王府的荣幸,怎么会不欢迎呢?只是哪有让贵客登门还提着重礼的道理?这传出去岂不是我们淮安王府不懂事?”
“我们给各位贵客都准备了最好的回礼,感谢各位贵客愿意在这个时候前来给我父亲祝寿,谢姑娘只需要在这里吃好喝好就是我们最大的欣慰了。”梁少和真诚道。
他们准备的回礼也确实是不凡,之前世家苦苦求索甚至花高价购买的木薯玉米种子,现在都被乘车乘车的当做礼物回送过去。这些东西现在跟书籍一样贵重,更不要说还有来自岭南雪白的蔗糖,丝毫没有苦味的细盐,这些东西就算是见过了各色珍宝的世家,也不得不为之惊叹。
“淮安华府竟然藏了这样的好东西,真让人想不到。”崔氏接过回礼,送回到主家后,崔家家主原本还不当一回事,当他们打开使用了却才发现这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个不是淮安王府的,应该是从岭南来的东西。”崔氏家主目光沉沉,还以为王怀玉那个女人已经够让人意外了,没有想到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东西。
岭南居然能够产盐,还是这样高品质的盐。盐铁乃国家命脉,岭南如果都齐全了,岂不是和个小国一般?据他所知,王怀玉那个女人和淮安府达成的交易了,岭南的地位可不低,她这是要做什么?搞分封吗?
崔家主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目光竟然比不上一个女人,守住一个州府能够自己掌控,不比在皇帝手下当个宰相好?更可恶的是,现在就算是宰相估计也轮不到他们崔家!想到王家和谢家还有卢家的操作,崔家已经落后了。
淮安王以锐不可当的实力,终于在王怀玉来这个世界的第十八年将大齐这个分崩离析的王朝统一了。
在王怀玉三十五岁这一年,淮安王登基为帝,立梁少和为太子,卢婷婷为安国郡主,并赐婚二人。
改大齐为大梁,年号开元,淮安王依旧沿用的淮安这个封号,改为淮安帝,依旧尊奉原来的宗庙和各位皇帝。
朝臣也不出意料的几乎都是世家出身,但有些不同的是,除了宰相这一职务外,竟然还具体的分设了六部,这可不是大齐的那种花架子,哪怕分社六部权利还是在宰相世家手里。大梁的六部是直接对接皇帝的,宰相只是皇帝的副手而已。
六部中有一半是从崔王谢卢四家出来的,但有两位却让人出乎意料。
最重要的户部竟然是来自岭南的娄明运,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王怀玉竟然被封为大梁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岭南王。
此爵位还能世袭罔替,更离谱的是,岭南只需要名义归属于大梁,岭南的官职任免朝廷不插手!
此等旨意一出来,就算是世家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真是昏君,比武帝还要昏庸!竟然如此放权给岭南府,也不怕岭南就此势大养起了野心!”
所有官员都很震惊,淮安帝竟然会给王怀玉这样的待遇,这和共享江山有什么区别?尤其是他们的户部尚书,还是和王怀玉一起打江山守岭南的娄明运!
“陛下,此事请三思啊。天子之权利如何能分给他人?就算她王怀玉现在没有二心,谁又可保证她的继任者也是如此?此举乃是为日后分裂埋下的祸根,还望陛下收回旨意。”由谢家出任的左丞相言辞恳切的分析道。
“此番大事能成,有赖于荣安郡王的慷慨相助,这是寡人未登基时就已经许下的诺言,要是过河拆桥岂不是寡人言而无信?而一位君主都如此,寡人和朝廷岂还可有信与百姓?此事不必多言,岭南就归于荣安郡王管理,日后朝廷不再过多插手。”
这和周朝时的分封制有什么区别?岭南竟然只要每年上供即可,不管兵权还是官权都牢牢的握在了岭南王手里,他日若是想要起兵反朝廷,那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天下好不容易才平定,不管是世家还是平民都不愿意再多生事端。
但淮安帝也说了,这是人家早早就达成的交易,他们这些后来者又怎么改变得了?所以哪怕知道有诸多的不合理,他们都只得捏着鼻子认下。
得到册封的王怀玉当然需要前往京都受封,这是她来岭南后第二次离开岭南,第一次的时候还是和淮安王达成合作,现在去只是为了捧回胜利的果实。
“此前往京都参加陛下的登基大典,不要太过隆重,只要把天工大学出厂的物件,还有纸张和活字印刷的方子带上去作为贺礼即可。”王怀玉看着收拾了几十箱行李的秋香,摇头笑道:“你这弄得跟搬家一样,我不过是去个一年半载就回来了。”
秋香却是不赞同的摇摇头:“郡王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现在的身份可不同于往,这可是您第一次作为郡王面对众人,开天辟地头一个女郡王!该带的行头还是要带上的,不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那些没眼色的人能把您瞧低了去。”
秋香作为王怀玉的贴身大总管和秘书,照顾着她的衣食住行,饮食起居,还有身边的公文来往,人情世故。
现在王怀玉当上了郡王,相对应的礼服也是由她去操办,只不过王怀玉是开了先河,用男子的郡王礼服总感觉有些别扭,秋香只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岭南为数不多的几个礼官,将男子的礼服改做女子的。
衣服绣着日月同辉,山川河流,虫鱼鸟兽,和郡主服饰最不同的一个地方,就是有了一条四爪的蟒盘踞在胸前,这就是郡王的身份象征。
“登基大典,您需要穿着这身礼服陪着皇帝和文武百官走一天,快试试合不合适。”秋香拿着衣服比了又比,还是不太放心道:“我给做了两套,这衣服的料子难得,时间又太赶了绣娘紧赶慢赶才赶出来的,要是有什么您可以找来替换。”
按理说这样的礼服是朝廷发放的,但不是岭南离得远嘛,王怀玉又有自主权,制作礼服这样的小事情也就不必麻烦宫里了。到时候他们把这个样式递送上去,让宫里以后都照着这个来做也一样。
秋香想了想甚至道:“要不我还是陪着你去吧?这千里迢迢的礼节又如此繁琐,有我在你身边还能帮您留意些,不然让石雷他们这些大老粗去,我怕还得您操心他们。”
长辈一样絮絮叨叨的话,让王怀玉不自觉的感觉到了温暖。
“你呀就是操心太多了,帮我好好的把岭南守好吧。这一次我和清风他们都要出门,要是你也跟着去了岭南可就没有能扛事儿的了。”
“更何况石雷他们又不是只会打打杀杀,他们比你想的要细心周到得多,不然我可不会选他们过去。”王怀玉安慰道。
主仆两商量了一下午才把出门的事情处理好,决定要轻车从简,而终于能够衣锦还乡的林清风,带的东西可就多了,甚至是王怀玉的两倍多。
看着没有尽头的车队,王怀玉很少的无语住了。
“你这是准备去走商吗?你这带的队伍比人家相对还要长。都装什么东西了?”
“你不懂,我爹这些年给我来信骂得我狗血淋头,甚至说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现在知道我要受重用了,还不肯低头和我说和,我这做儿子的不得先展示展示我的诚意?这些都是岭南的特产,还有我在岭南做出来的成绩。都带回去给他看看,让他也晓得我这个儿子做的不错。不用担心在他那些旧同僚和兄弟面前抬不起头了。”
林清风在岭南奋斗了十几年,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到现在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已经成家立业有自己孩子了,但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童心’。
王怀玉知道他是想和家里修复关系,便不再多说,而是问道:“东西够不够?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去厂里面拿就好,把账记我名下。”
“这番回去要是想留在家里面,或者留在京都也可以。我看陛下还挺愿意你去那边当官的。”
第163章
“先看看再说吧,现在大梁就是个破烂摊子,我们过去就是补破烂的,不过这才能做出功绩来,我都知道。就是习惯了岭南的做派,真让我回去干他们那个,还真不一定能行。”林清风也有自己的考量。
虽然岭南的地方小是小了点,但习惯上来说,他还真更习惯岭南的作风。自己有什么只能是对百姓有利的,能行得通的,王怀玉都给他最大的方便,不用担心顾及谁的面子,更不用听从谁的指手画脚。但要是回去了,上头就还有上官、有皇帝,说起来真不一定自由。
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岭南能给出的东西没有大梁给得多,地位上就更不用说了。尤其是他家这些年虽然不怎么样得力,但也因为不得力才在这权力更替的十几年里保存至今。最近更是因为他的关系,好几个兄弟都得到了重用。
不止是林家,凡是和王怀玉交往得不错的几个人,他们身后的家族不管是同不同意科举制的出现,但在科举制出现的时候,都很识时务的去参加了。
而作为第一批参加科举的世家子弟,只要不是什么草包大都能在一群才学了几年的农民子弟中脱颖而出,这些人最少也被授予一县之长的官职,能力再突出些的,更是直接留任在京都。
林清风这一次回去是以岭南的知府的身份回去,是大梁建立后重新划分出来的三十二个州府中,最毫无疑问,权力最大的一个。
当然,和他一起进京的王怀玉才是讨论度最高的。
“岭南王也回来了,想当初她出去岭南的时候,大家还当一个小姑娘流放到那种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可惜,亏得有王定武这个武夫在一旁镇着。谁能想到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眼人家当了大梁唯一的一个异姓王,手握着岭南政权衣锦还乡了呢。”隔壁尚书府,现在已经是侍郎府的吴家,看着对面紧赶慢赶着装修的郡王府,连羡慕都不知道该羡慕什么。
“你看看着王府,装修得倒是比外面的什么公主府、王府还要豪华。听说宫里还没有来得及修整呢,皇帝就让工部的人先来修整郡王府了。普天之下,怕是连皇帝的儿子都没有这个待遇。”
所有人都看见皇帝对岭南王的重视,工部的人更是体会最深的。
王府在十几年前还只是王家的府邸,在王怀玉一家前往岭南的时候,王府还有人打理,王怀玉甚至让王家的宗亲住进去,不过族长这个人很是通透,怕有的人住着住着就生了歪心思,每年宁愿自己过来帮忙看几下,放着在那里,也不同意让族里的人入住。
这些年岭南和族里联系不多,只是年轻一辈在军营中没有了出路的时候,王怀玉邀请他们到了岭南去发展,陆陆续续的也有将近五六十号年轻人从岭南学到东西,走南闯北。大梁开启科举后,更是考中了不少人,这些人现在在各个地方当官呢。
再加上王怀玉现在身份非同寻常,族里原就势大的这一支,现在更是被放到了最前面。
“我们王家难得出了这样一个人才,现在皇帝重视着,这一次回来参加陛下的登基大典,估计待不了不久就要回岭南了。到时候族里的祭祖也紧着时间来,让岭南王这一支也赶得上。”王家的族长过来帮着监工岭南王府的建造,一边和自己儿子说着。
王族长的年纪越发大了,尤其是经历了这十几年的战乱,要不是有王怀玉这一支在岭南当后盾,给他们提供不少的支持,估计王家这一次也够呛。现在能安安稳稳苟到新皇登基,族里的晚辈也各有各的出息,他感觉自己就算是去见祖宗也问心无愧了。
他死了之后继承族长位置的必然是他儿子王抱朴,这个儿子野心不大,是个守成的好苗子。以后只要不和岭南王这一支闹翻分宗,那他们王家想要长长久久的发展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这里,王族长也是有些担心,要是两家人离得远以后还会亲吗?
王怀玉想不到那么长远的事情,或者说她没有这一个意识,这还是在临出发的时候王定武问了一句,“你祖母长眠在岭南也有五年之久,等你回了京都和族叔商量一下,挑选个日子带你祖母回去落叶归根吧?这些年她一直和你祖父分割两地,没道理死了也埋在一南一北。这要是让你祖父知道了,非得拿鞋板子抽我不可。”
习惯了火葬的王怀玉楞了一下神,郑重答应:“好,父亲放心,这次回去我一定和族长商量,尽快把祖母带回去。”
这一次时间比较紧张,而且也没有到可以迁坟的日子,便没有随着王怀玉一起上京。
一共是三百人,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哪怕是穿着就简单的服饰,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只要一经过他们身边或是多看了中间几眼,来往的人都感觉到汗毛耸立。
水路陆路交换着来,三百号人就连最弱的林清风都是在马背上练过的,急行军起来丝毫不拖后腿。商队能走半年的时间,他们硬是两个月就到了。就是带的各色特产迟了一点。
“岭南王进京了!”
“岭南王进京了!”
王怀玉等人才拿着路引文书入城,消息立马就传开了。随着王府的大门打开,一群王怀玉没有见过的侍卫婢女齐刷刷的跪下,齐声高呼:“见过郡王、郡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也别千岁了。能活千岁的那是王八不是郡王。”王怀玉好久没有遇到过这种阵仗了,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和旁边候着的大管家道:“以后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这种东西就别弄了。”
管家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洒脱的主子,好在久经历练,蒙了一下便立马回神了。
“是,郡王这是第一次回府,奴才这才让人出来认下主子,免得有人不长眼冲撞了主子。”管家讨好地笑笑道。
林清风将人送到了王府前,骑着自己的马也不下去了,“我家离得不远,我爹娘知道我回来估计也盼着呢,我就不进去了。等我回家了过几天再过来看看你的新房子,到时候记得准备好酒菜招待我们。”
说着,勒转缰绳,调转了马头往反方向跑去了。
“猎狐队,你们几个跟着林大人。”王怀玉没有想到他那么急,这话还没有说清楚呢就走。赶紧让身边的侍卫分了一个小队跟上去。
好在他们都很熟悉,王怀玉一点名这些人就立马跟了上去。目睹了这一幕的管家、还有旁边的邻居都各自思量了起来。
不管别人怎么想,在马上颠簸了两个月的王怀玉等人只想好好的休息一番。但这封建社会就是那么的不人性,别管她是什么地方回来有多累,都得第一时间先去皇宫拜见皇帝。而且这还不能穿得太简陋潦草。
王怀玉匆匆洗漱完,穿上新制作的朝服,不是很适应的坐上了马车,在马车咕噜咕噜转的声音中,一步步靠近宫墙。
这还是她第二次进皇宫吧?想比于第一次梁少康和武帝的时候,这个皇宫看着破败了不少,花草树木也像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过的样子,红色的宫墙甚至掉了颜色。
“看来我们的皇帝现在日子也不太好过啊。”王怀玉感慨。
何止是不好过,简直就是一穷二白!
大齐之所以崩的那么快,梁少康甚至被宫女太监弄死在宫里,就是当时京都、皇宫没有一粒米一两银子了。再加上后面有那么多叛军进驻,但凡能够搜刮的早就被搜刮走了。
能给淮安帝留个宫殿已经是很不错了,起码没有一把火烧了,不然现在皇帝都不知道住在那里。
王怀玉想着,淮安帝盼她来却是盼得望眼欲穿。
“岭南王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陛下,侍卫通传岭南王已经进入宫门了,现在正赶过来呢。”
“岭南王到哪里了?要不朕还是出去迎一迎吧?”
淮安帝伸长了脖子往外瞧,听着太监的话也不管自己的身份了,掀起了龙袍,蹭地站了起来,快步往外走,那模样是真的要第一时间见到王怀玉。
这不着急不行啊,自从接手了大梁这个烂摊子,淮安帝才知道做个皇帝比做个将军做个王爷要难多了!
他们淮安府经过几年的喘息才一鼓作气把大梁打下来,但这打下来的江山破破烂烂的还得自己拿钱来补,更可怕的是自己也没有钱啊!
淮安帝这段时间简直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每天闭眼睁眼都是搞钱,有时候恨到极致了,都想要自己拿上大刀去把世家的门劈开,劫富济贫。
不过想归想,他还没有失心疯就不敢干这个事。
但是王怀玉不一样啊!岭南出了名的富裕,要是能向她借一点,应该能渡过难关吧?
淮安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走出宫殿门口看见王怀玉跟看见财神爷一样亲切。
“荣安啊,一别多年,你这还是风华依旧啊!你爹生了个好女儿,要是我有个女儿比得上你,也不至于要那几个不成器的担大任。”
淮安帝生硬的拉家常,让王怀玉鸡皮疙瘩掉一地,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谁魂穿了,很是不对劲的将人打量了一番。
“陛下,您现在已经是皇帝了,这个拉家常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你。”王怀玉叹气道:“我一路奔波挺累的,能不能让我坐着吃点东西再说?”
“行行行,是朕想得不周到了,福安,你赶紧按照郡王的要求,把好吃好喝的都拿上来听到没。”
第164章
勤政殿里大摆筵席,着实是没有人能想到。尤其是有这一个待遇的人,竟然是从前里归来的王怀玉。这下子,王怀玉在淮安王心中的地位大家都知道了。原本还存着小心思想要试探一下的,这下都要掂量掂量了。
王怀玉不知道他是真的那么重视自己,还是另有所图,不管如何现在主义对她没有影响,有任何的心思想法也要看她手里的兵,岭南的百姓答不答应。
待王怀玉吃喝得差不多了,淮安王才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荣安和朕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了,我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荣安你至少有三分之一得功劳。所以朕也不想和你说这些虚的,我们之前签订的合约只要是我这一脉当皇帝就会遵守下去。”
“只是现在大梁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这国库不知道被那些贪官污吏和叛军给贪墨了多少,现在就连耗子都不愿意光顾,朕想要把这一大家子把拉起来,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荣安你看,岭南的种子粮食这些能不能卖给我们点?价格好商量,只要你允许朝廷给你打欠条,就算是少和当皇帝了,也得把岭南的钱还上。”
王怀玉这下是琢磨明白了,这是来找她借粮食呢。
“陛下,您这说得也太客气了,我们岭南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粮食就正常的交易就行,按照规定我们岭南一年是要上缴一成的税银,粮食也要折合成银两。朝廷要是缺粮食的话,我们就直接上缴粮食吧?税银这边就去掉了。”
“至于百姓手里面有的,我也不做限制了,北方来的商贩或者官府下来采购都可以,这样也有利于经济的发展流通。要是需要岭南府出面收购粮食的话,我倒是希望能用铁农具来交换。毕竟您也知道,岭南的铁矿稀缺,但是当地都是山地坡地居多,百姓想要开垦耕种,还是铁农具方便锋利。”
淮安帝听得频频点头,知道这是王怀玉最大的诚意了,也是岭南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没有丝毫敷衍自己。从王怀玉的话里更是可以明白,她是真心实意的为老百姓着想,而不是那些沽名钓誉的家伙。
“铁制品难得,你真要全换成农具?小心百姓手里面有了武器闹乱子。”淮安帝是提醒也是试探道。
“陛下,如果百姓能够用锄头镰刀都能打得赢拿着正规武器经过训练的士兵,那你该考虑是不是自己的兵太差,对百姓太苛刻了。”
“我们大梁的百姓一直很温和也很容易满足的,只要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吃饱肚子,那你就是最好的皇帝。但要是谁砸了他们的饭碗,那他们揭竿而起不是很正常?到那个时候,他们手里拿的是木棍石头也能把人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
这一点淮安帝深有体会,他们淮安军虽然说很不错,但真正把前一个皇帝赶下来的可不就是这些拿着木棍石头的百姓吗?
而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正是因为他在对待百姓的时候,采用了王怀玉和卢婷婷说的修生养息、爱民的仁政。
淮安帝一个从小在军营长大的王爷此时终于明白了书上所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荣安说的实属有道理,要不是少和和你岁数相差不大,朕都想要让他去和身边学习几年,日后接下大梁才不至于二世而忘。”淮安帝感慨。
“陛下多虑了,太子殿下有卢姑娘在旁边,只要能继承您的想法,那就能把大梁治理得很好。当然陛下您要是能活得久一点,或许三十年、五十年您就能看到由您自己缔造的盛世了。”
王怀玉这是真敢说啊,旁边的内侍宫女听着脸都白了,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割掉,什么也听不到。
然而淮安帝却是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朕今年都五十多了,再活个三五十年岂不是王八?人啊,到了年纪自然是有天来收的,朕不是那种追求虚无缥缈的皇帝。”
两人你来我往商讨了许多,最后在淮安帝轻松愉悦的心情中,将王怀玉送出宫门。不是他做上官的不厚道,那么晚了还要把下属往外面赶,而是王怀玉的身份比较特殊,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淮安帝自然不会干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
九月九日是淮安帝的登基大典,除了祭天的流程还要祭告宗亲,从凌晨四五点就要起来做准备了。而王怀玉急行军过来自然不是卡着点参加仪式而已,她自己还要视察各个商铺和娄明运几人聚一聚。
此时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九天的时间,但娄明运却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怕知道王怀玉过来了,也都没有时间过来探望。好在他们家现在也搬到了京都,王怀玉去自家店铺选了几样得体的礼物就去了娄府。
娄家本来就是个小世家,因为娄明运才有机会搬到这东阳巷。
宽阔的街道能并排走下三驾马车,巷子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隔着很长的距离才能看到一堵刷了朱红色、褐色、黑色的大门。门口的石珰也是相当的讲究,不同级别的官员放的动物和尺寸都不一样。
娄府门前的就是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门檐上的大红灯笼都比旁边人家的要艳丽。再一看门边墙角的样子,也是崭新崭新的,完全不似旁边那种灰扑扑。
“不亏是娄老板,这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就是高。”王怀玉感慨。/
她是习惯了,正是爱美享受的时候被老爹丢进了军营,好不容易准备退伍了结果又穿过来,这些年一直忙着发展岭南,再加上她对这里的享受有些过敏,一直都是听从秋香的安排,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
而娄明运就是地道的世家子弟,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那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东西、能让别人动手的自己绝对不干,是绝对的享受主义。
这些年赚得钱没有多少剩下的,全是花在自己和家人的身上了。看着这门口的石狮子,哪怕王怀玉再不识货,也认得出它价值不菲,更不要说那一扇纯铜的大门。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圣人,有钱给别人花,自己穿几年前的衣服吃臭豆腐。”
嫌弃的声音从后边传来,马车旁边停了一辆豪华的三匹马拉的马车。娄明运穿着最好的织云锦、腰间挂着青翠欲滴的玉佩,如同贵公子一般从马车上下来。
“是是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们尚书大人说的都是真理。”王怀玉不耐烦他讲自己吃的不好穿得不好,她感觉自己生活也没有多差啊,而且因为有秋香这个大管家在,感觉她都是在享受。
两人要是就这个话题,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相看两相厌的程度。所以都默契的跳了过去。
“怎么这次上京来的那么早?还以为舍不得你的岭南,到当天了才过来呢。”
“怎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天来。更何况不是还要看你们,学习什么礼仪嘛?这些东西我自己可搞不定。”王怀玉无奈道。
虽然她不是多注重礼仪的人,但在这样的场合她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尤其实她现在这个身份,有人都盯着呢,要是干不好是给岭南丢脸,让淮安帝难做嘛。
登基大典如期而至,皇帝身上穿的衮服用了天工大学特制的颜料,阳光下反射出金光,诸位大臣跪在下方仰头看去,就好像简单神明一般,更加让他们相信皇帝乃是天命之人的说法。
登基大典比王怀玉想象的还要复杂,穿着的礼服更是堪比行军囊,头上的冠冕重若千斤,哪怕是王怀玉这种锻炼的人,一天下来也有些受不住。
看着膝盖上的淤青,王怀玉都数不清自己跪拜了多少次,而这只是她作为一个郡王的礼仪,皇帝要走的流程是她的两倍。
不过这些辛苦都是有回报的,经过这一个大典,淮安帝就是正统的皇帝,由他册封的官员郡王也被天下人所认可,拥有相应的待遇。
登基大典忙得所有人兵荒马乱,匆匆见一面的娄明运终于有空收拾出一桌宴席款待王怀玉。
看着桌面上难得的岭南特色菜,还有一半的北方菜色,王怀玉不禁有些感动。
“你们可都是我的左膀右臂,现在是要展翅高飞了。留着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守在岭南,实在是太难过了,之后想你们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
林清风和娄明运都决定留在京都发展,淮安帝也都很给面子的封了他们几个合适的官,宋回芳和康隶书已经约着要去北方看看大好河山,采集一下北方的植物和特色特产。
最单纯的刘然浒也有自己的追求,毕竟他祖上也是跟王家差不多的武将世家,现在大梁统一,皇帝也表示要收回河西四郡,他们这些人哪里顶得住,纷纷请命要回来为国效力。
“你不要和我说这么恶心的话,你要是有心,不到半年就能来看我们两三次,要是没有心,十几年都不出岭南一次。我们可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哪里跟你一样潇洒。”娄明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受不了她的煽情。
很是嫌弃地说着:“我们都各奔东西了,你也找个合适的人陪陪你,像我们这样所谓的革命友谊估计是很难有了。但找一个能给你解解闷的也不错。”
娄明运就差说让她找个男宠了。他活了那么久,不管是男男女女,穷的有钱的,哪个不是想着找另一半?就算是和尚也有花花肠子的,但王怀玉就是比和尚还要清心寡欲,实在是让他敬佩不已。
但朋友的身份出发,他们都快享天伦之乐了,实在不想看好朋友孤独终老。
“你这心还操的挺宽,”王怀玉有些无奈,“放心吧,我要是有合适的人肯定不会让自己单着。要是没有遇上我也没办法,不是?”
娄明运还是不信她,到了她这个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只不过是看不上罢了。
这大概就是有追求的人和他们这些俗人不一样吧。
几人聊了些国家大事,也说了个人问题,又回忆了一番过去的奋斗年华,最后匆匆感慨岁月不饶人。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十里长亭,王怀玉的车架还是如来时简便,但道路两旁送行的却是人满为患。
从淮安帝到惠民书肆的掌柜,从梁少和到卢婷婷都相送的人。
“此去山高路远,荣安还望多珍重。”
“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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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大梁第一场科举
第166章 试题简单
第167章 番外:女性权益和报纸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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