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这位新晋的亿万富豪,带着手下在街上逛吃逛吃,不多时就把身上的铜板花光了,转头一看,自己和副手身上都挂满了来自这个东方国家的东西。
当他走到少女说的卖漂亮衣服首饰的地方,才发现原来想要买这些东西自己身上的银根本不够!
不是这里的东西便宜,而是他刚刚买的东西便宜。戴森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尊敬的阁下,请问你们这个东西怎么出售?我能不能用这个来购买?”凯尔在戴森的示意,拿出了刚刚在大娘那里遭到拒绝的宝石,指着掌柜身后一支花丝镶嵌的多宝簪子问价。
“什么东西?”掌柜看了一眼这个怪人,结果他手里的宝石仔细一看。
这竟然是罕见的红宝石!
小拇指头那么大,微微带粉的颜色很是吸引人,只是上面细小的裂纹影响了它的美观。
这要是拿来做条抹额,把它镶嵌在正中央应该很不错。平河县还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到时候价格应该会不错
掌柜在拿到宝石的第一时间是查看了它的成色,接着是对宝石进行设计估计。他心中有些意动,但还是不动声色道,“你这个东西不是很值钱。”
他指着宝石上面的纹路和不规则的形状解释,“你这个颜色太浅了,而且还那么多裂痕,非常影响它的价值。”说着,还拿店里的一支白玉簪子给他做对比,“你看我们店里的宝石,都是完好无暇的,而且也很大,不然做不出好的首饰。”
“你的这个宝石,我最多能出五两银子收。”
掌柜比了五个手指头,戴森听不懂,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等待凯尔的翻译。
在得知掌柜的出价,戴森在心里不停的换算,这个五两到底是多少钱,值不值得。但他们两个都不了解大齐的钱价,也不了解宝石在这里的价格,算了半天也算不明白。
算不明白的戴森眼珠子一转,指着掌柜后面的那一根发簪,又指了指自己的宝石问,“我可不可以拿宝石和你换这个?”
那是一支银做的花丝镶嵌夺宝簪,上面有兰花、石榴、葫芦、还有可以晃动的蝴蝶。虽然是银做的,但工艺一点也不差,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听到翻译的掌柜摇摇头,伸手指着他的宝石,比了一个七。告诉他这个簪子需要35两,要七颗这样的宝石来换。
戴森一番沟通,最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颗比之前的还要大还要红的宝石问:“这一颗可以了吗?”
掌柜眼睛一亮,连忙接过对着窗外的日光仔仔细细的查看,最后满意地点点头,“可以,我还可以给你五两,你需要现在就换吗?”
戴森很乐意,他们那里宝石很多,但是像这里这样漂亮的首饰却没有见过。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这样的首饰带回他的国家,会有多受哪些贵族小姐、夫人们的喜爱了。
戴森一行人在平河县逛吃购物,迅速的适应大齐的生活。
王怀玉则是在他们到的第二天同时接到了钦防县和平河县的来信。
知道有黄头发蓝眼睛的怪人坐船从西方来,她就猜是西洋人。
虽然她的计划中是有开发海外市场,但这个时候的大齐还是个世家林立、科技水平发展不高的国家。而能远航到这里的西洋,科技水平应该比大齐高很多,而这是王怀玉不太想看到的。
她交代好事情,带着几个亲信也在第二日赶到了平河县。等了一天的李荣生眼睛亮得跟太阳一样,见到了王怀玉比见到亲娘还亲切。
“郡主!郡主,您送来得王公子真是人才啊!有了他,我们县得账目算得比以往快多了。这个月交账目肯定不再是我们垫底了。”
“还有那个西欧罗来得怪人,他们还蛮有钱的。盯着他们的人说这几天一出手就是银子、宝石的,人很是大方。就是不怎么爱卫生,身上味道大得很,还老是想要随地大小便,时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李荣生实在不能明白,在岭南现在这种他这个不爱洗澡的老头都得一天洗三次澡,这些西欧罗人是怎么忍得住的。据客栈的掌柜说,他们来这里的几天,竟然一次水都没有叫过!
“他们人呢?带他们过来见过。”王怀玉吩咐着,想起码头上的大船问,“那个船是不是他们的?知不知道上面都装了什么?”
候命的衙役听着立马出去叫人,李荣生则是点头又摇头回答:“他们有人守在船上,我们没有去看过。不过应该是有吃的,我看船上的人都不怎么下来。下来的这两个也没有往船里送过多少东西。”
王怀玉点头,发现自己制定的还是有漏洞,要是在以前的海关,外来人员还有那么大一艘船,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那这个港口的领导们都不用干了。
以后还要加强一下各个口岸的培训才行。
李荣生表示自己很冤枉,毕竟对方又没有带着东西进城,凡是要进城的他们都有检查,现在是停在码头,他们总不能到人家船上去吧?要是这样干,其他从平河码头经过的商船会怎么想?而且他们县里这几个人手,得抽多少人出来才查得完?
王怀玉没有追究他,要追究也是追究钦防县的官员。
戴森在平河县待了两天,终于听到这里的官员说大领主过来了。听到消息的他立马换上自己最干净的衣服,带上最好的宝石和金银。
他希望这一次能够说服这个领主,让他和大齐做生意。
“郡主,人已经到大厅了。”衙役汇报,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就是两个一米七几的西方人,特征太明显,一眼就可以看的出来对方是白种人。
她端坐在县衙后方会客厅的主位上,看到客人来也不过是微微点头示意。而戴森两人进来,看见王怀玉坐在主位,之前见过的官员在她的下方,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噢,我的上帝啊!这里的领主竟然是个美丽的小姐?还是一个那么小的小姐?她成年了吗?”戴森两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大胆,你们这是什么眼神看我们郡主!”李荣生呵斥道。
这些西方人,一点礼仪都不懂!
戴森还想要上去给这个美丽的小姐一个贴面礼,但凯尔听到李荣生的话赶紧把人拉住了。
虽然他没有来过大齐,但听他的祖辈说,大齐是一个很神秘的国家,他们国家俄女士都是不见外人的,更何况肢体接触。
“尊敬的小姐你好,我们是来自西欧罗国的使者,我们代表我们国家来贵国进行友好交流,请尊贵的小姐允许我们航行。”
凯尔对着王怀玉行了一个绅士礼。
听到他们说话的王怀玉微微蹙眉,这些人讲话和英语、德语有很大出入,可以听得懂个别词汇,但没有办法顺畅的沟通。
原本还想接着自己的记忆沟通的王怀玉,不得不在待做事情的清单上,再加一个培养翻译人才了。
事情多,任重而道远,但眼前的事情确实迫在眉睫的。王怀玉轻轻扣了一下桌面,李荣生立即会意请人入坐。
座位在李荣生的对面,王怀玉的右下手,一杯升起袅袅清香的热茶被侍女端到面前,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的戴森两人,心里大感震撼。
大齐人,真的很神秘。明明一杯清澈的水竟然有那么香。一喝到嘴里的味道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欢迎各位的到来,我们大齐地大物博,各位想要来进行友好交流,我们是十分欢迎的。不过我不能答应你们航行的请求。我只是大齐的子民,分封到岭南。你们想要到大齐的都城,需要我上报给我们君主才行。”王怀玉眸光闪了闪道。
岭南现在的发展还太薄弱,大齐也同样是。这些人要是去到京都估计只会被用点东西打发走,但要是将人留下,让他们在岭南做生意,那就大有可为了。
戴森听不懂,但看凯尔的脸色不对,心中不免也忐忑起来。
“尊贵的小姐,我们还是想要去领略你们国家的风采,这里太小了,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凯尔歉意道。
王怀玉笑容不变,很是好商量地样子,“这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你们想要航行,我需要给我们的君主去信请求让你们进京才可以。等我们的君主同意了来信告诉我,我再派人护送你们。但是这一来一回需要大约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各位只能在岭南居住生活。”
王怀玉说的可不是瞎话。当今和世家们都被匈奴给打怕了,以前西域还有来使,和西边的国家互通有无。但这几年使者或者西边的商人想要到大齐,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更不要说这个听都没有听过的西欧罗国。她要是敢不禀告朝廷就把人放进去,第二天她就能被下旨去见祖宗。
这也是韦知府一见到他们就把人赶走的原因。与其千里迢迢发一封让皇帝不开心的信件,还不如直接把人赶走了了事。更何况他还没有在对方带来的东西里看到什么有价值的。
凯尔和戴森都傻眼了。
这,竟然要一年的时间!
“各位第一次来大齐,先欣赏一下岭南的风采也是不错的。还可以趁此机会学习一下我们的文化,到时候去面见我们的君主也不会因此失礼,岂不是更好?”
王怀玉很是为他们着想道:“在这里,我们的官府可以为你们提供必要,合理的安排。”
第77章
两人面面相觑的了一会,凯尔才带着戴森的意思道:“尊敬的小姐,我们需要回去和船员商量一下,晚一点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当然,我这几天都会在这里,你们尽管去商量,我随时等候你们的结果。”王怀玉道。
戴森两人带着在客栈的东西回到船上,李荣生见他们都没有留下,不理解地问:“这些西欧罗人有什么好的?郡主好像很关注他们。”
“海外是一个很大的世界,还有很多的人和新鲜事物。我们要想让岭南和京都一样繁华,和这些人友好通商就是一个很好的途径。”王怀玉道。
要是现在对方的科技发达,那她就学习对方的科技技术。要是对方科技跟大齐差不多,那就让他们找土豆、红薯、玉米这样的高产作物来。
还有东南亚的水果、橡胶,这些都可以让他们帮忙寻找,然后自己再派人出去。同时,岭南出产的茶、丝绸布匹、纸张、海产品、干菜也都可以出口给他们。
这样一计划,王怀玉就发现岭南现在人还是太少了,很多想要干的事情都干不过来。
种地的人不能少,农业粮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吃不饱肚子什么都谈不了。但农业也是最难发展的,现代有机器、化肥和杂交水稻,才能以极少的土地养活那么多人。但现在不管是机器还是化肥、稻种都是短期内不可能实现的。
农业里腾不出人手,又该怎么样去发展其他的呢?
王怀玉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我们的牛场现在怎么样了?”王怀玉忽然问道。
“牛场?”秋香楞了一下道,“这几年繁育的加上从外地购买的,约有一千二百多头,已经平均分到各个县去了。”
但这些牛也是官府在管、农耕的时候租赁给百姓,所以一年中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牛是闲着的。
王怀玉想着这个租赁模式,觉得这样还不能把耕牛的潜力发挥出来,她找来李荣生商议道:“平河县牛场的牛,让村里的百姓来租赁怎么样?一年租金一两银子。租牛的人负责一年的喂养,到时间了不续租就还回来。续租的话就继续租给他们。”
李荣生自己也下过地,也去过牛场那边检查,自然知道养牛耗费巨大,而且利用得不高。要是真郡主说得那样让百姓来养的话,既可以为官府省下一笔开销,也可以让百姓随时使用。这样一来倒是不浪费这些耕牛。
但是。
“郡主,一两银子他们估计拿不出来,而且这牛要是给他们出现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地主官员也来租借又该如何?或者有人觉得这牛不是他们的,不用心照顾,往死里用,等换回来的时候是瘦骨嶙峋怎么办?”李荣生一连串的发问。
从问题中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做实事的人。
王怀玉双手交叉,慢条斯理的理着指节询问道:“限制租借的条件,需要用户籍来租借,家里有多少人多少地才可以租。或者地主的租金再高一些,租借的人在哪个村是否自己用或者做倒卖的事情,同村人可以举报,我们也可以随时派人过去检查。”
“至于是否爱惜耕牛,不如这样规定吧。借出去的时候牛是多少斤的,还回来不得比原来的少,或者规定一个数值,不得少于多少。要是体重有所增加的,就可以减免租金。李大人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很好啊!
李荣生抚掌赞同,“郡主说的十分有道理,我这就去问问牛倌能不能行,给划定一下这个体重的范围,该怎么扣钱、怎么减钱。一定在明天给您弄出个完好的计划来。”
和王怀玉呆久了,这个计划方案开会也开始慢慢成为大家的习惯。
李荣生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带着牛倌过来把计划交给王怀玉,王怀玉看了一下,从租借身份、用途、交还要求等方面,都做了非常细致的要求。还有牛生病了怎么样治、应该怎么样养牛、是否可以来求助官府,有什么样的要求等等,都做了详细的说明。
“郡主,到时候我们让衙役去村里面一读,村民们就全都明白了。”李荣生激动道,“考虑到有部分的百姓或村子,没有人拿得出那么多钱的,也可以让他们两家或几家合租,只要到时候按时按质交还耕牛就行。要是做不到的,或者是有损害耕牛的行为。不单是以后这家人不能租借耕牛,以后衙门有什么好事,他们家也不能参加。”
罚款对于这些本身就没有钱的人来说根本没有用,但是要是说有高产良种不给他们、免费读书不给他们、教种草药不教他们、收购东西不收购他们的,那对这些人来说,就跟割自己的肉一样了。
“可以,这里规划得都很详细。尽快把这个事情落实了吧。”王怀玉盖上自己的私人印章,转而又问,“现在夏收夏种都结束了,可以让衙役去摸排一下哪个村有多少人农闲着,让他们去帮忙烧水泥、修路、打打零工赚点钱吧。”
专职的工人怕是找不出那么多了,她不能为了商业耽误农业,但农闲的时候,可以让人在家附近做点零工。
其实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农闲的时候让农人去修河道、修路等,但这些叫做徭役,不但官府不出钱,反而还要百姓自己带粮食去干的。
像这种徭役是百姓们最怕的,但是现在这些活都成了香饽饽。因为王怀玉不但不要他们出钱粮,还给工钱。这和农闲的时候去打零工没有什么区别。
这两年,困于资金和生产力,做出来的水泥除了打开商路也就把紧要的河道大坝修一修。
现在农闲又有一点小钱了,正好可以开始搞基础建设。
于是乎,在炎热的七八月,岭南第一场台风来之前,陆川、苍梧、容县、平河、钦防这几个县都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工钱低的有在自己村门口和县里修路、修水利工程、去工厂打工的。
钱多的有去水泥厂、平河县苍梧县修运河。还有出不了远门的老人孩子,就想着在家里看牛、养鸡种点菜,因为官府现在是十文钱一天包一顿午饭。午饭用的粮食青菜都是就近从从里面买,这也给村民们带来一点收入。
这样好的事情本县人干得热火朝天,其他县的看着羡慕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哎,我小舅子就是隔壁村,人家才离我们多远?只不过是翻过两座山的路程,以前人家收药材的药商,嫌弃他们住得深,不愿意到里面去,还是我们帮着卖的。偏偏那村划给了苍梧县,现在归郡主管了。现在不仅有人教怎么种药材,还给耕牛给良种,农闲了服徭役还给钱。这真是风水轮流转,没处说理去。”
梅县,苍梧县的邻居,同样的地形、人口、风俗习惯,却偏偏有着不一样的政策,只因为两地的属官不一样。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的服劳役,一整个冬天养的点点肉都要瘦没了,男人们都不由得叹气。
“你们说,我们去隔壁打工行不行?我也听我朋友说了,那边现在缺人得很,砍柴得、种树得、烧水泥得、修路修河的,只要你有把子力气就不愁没有活干。听说他们缺人缺到连女人都能去呢的。”
有些消息比较灵通的,或者和隔壁村隔壁县有亲戚、姻亲的知道这几个县有多缺人,便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去。
几人说的都很意动,已经开始商量回去就托亲戚去帮忙问问。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几个不干活在这里闲聊,是嫌弃活太轻松了是吧?”管教的衙役拿着马鞭过来,一甩在空中发出响声,吓得所有人都噤了声。
“呵,想去别的对方干活?真当是什么好地方好差事呢。”衙役过来,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语气阴阳道,“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大人可是吩咐了不让打人,不然仔细着你们这身皮。”
“也不看看前几年是个什么光景,那服劳役死的人不知有多少,还有挨打的,哪个没有挨过?你们现在这样只要干活不准打你们,还要不知足!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民工们听着都快气炸了,年轻气盛的已经握紧了拳头,幸亏旁边沉稳的人拦着挡着。
衙役耍了一通威风,抬着下巴得意离开。
看着远去的背影,所有人都忍不住呸了一声。
“还当自己是什么人物呢,真当是大老爷们发善心不让大人?要不是前几年的事情,你们怕是打得更狠。”
“嘘,这话可不能说。”
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说话的人一时间也都闭上了嘴。
陈松柏听着他们的话,眸光闪了闪没有多说什么。
几年前的事,不就是服徭役的时候,轮到了苗寨的人,看不起人家尽挑着人欺负嘛。结果没有想到对方不是软柿子,一个人挨欺负了,整个苗寨的人都起来反抗。当时那场乱斗可以把好几个衙役打死了、还有县衙的门口也被拆了。要不是县令躲着去找了知府派兵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事后苗寨的人回了寨子,官府也没有办法把人家怎么样。
经过这一遭,县里头管着劳役的人才对他们没有那么狠。说起来也是讽刺,见着血才知道不能欺负人。
梅县的人心动,其他县的人也一样心动。除了服劳役的,各家还有很多妇人在,加上岭南山多人少,从各种小路出门到别的县去,官府根本管不着。
第78章
“郡主,现在外边好多人来找我们要活干咧。”
王怀玉这几天在各个县轮转,到了容县就有人过来回禀公务,说有十几个批隔壁县的人问,能不能在他们这里干活了。
以往这些小事情都传不到县令的耳朵里,毕竟只是十几个来找活干的民夫民妇,没有什么好禁止的。更何况很多都是沾亲带故的,只是到别的县去找活干,又没有犯罪。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各个县令也知道自己跟的是谁,也清楚岭南的局势。
要是都归王怀玉管的县,他们自然希望劳力多多益善,但要是不归他们管的县,这人能不能用还要看情况。
“那是好事啊,人家闲着想要找工作谋生,我们有工作提供给人家。互惠互利的事情,有什么好犹豫的?”
王怀玉丝毫不担心道,“这些人便是不来给我们干活,在自己家里难道就能干出什么来吗?来我们这里还能赚点钱回去,给他们多添的钱呢。这有什么不乐意的。”
顶头上司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立即喜滋滋的下去招人,最好是能把那些青壮年都招来。
这修路、修河、还搞什么水利的可把人都忙坏了。
另一边,邻县的县令也知道自己管辖的百姓到隔壁县干活,但就像王怀玉说的,这赚了钱还不是回来给自己家人花吗。相当于别的县花钱养他们的人,这有什么不乐意的?
县令们都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只是偶尔有些羡慕这个五个县的繁忙而已。所以靠近五个县的村,很多人都开始往那里跑,在那里找工作。
“招工了,招工了,修水泥路,从县城到码头的路,一人一天十文钱。”
“招工,招工,去小仓山修水库,包吃包住十文钱一天。”
“水泥厂水泥厂的,只要你来了就包你掌握一门手艺,每天二十文工钱,包吃包住。”
“海产品加工厂,一天三十五文钱,不包吃住,有年节福利。”
“纸坊招人……”
“陶坊招人……”
“印刷厂招人……”
五个县的县门口,各个作坊工厂缺人的都在这里支起了摊子,摆上印刷好的契书,只要人一来谈妥了就能立马签字。然后等到招够人了或者满一批了,管事就会带回去干活。
在县衙门口招人,大大提高了他们的可信度。一时间,县衙门口都排满了来找工作的人。
外地人过来看见,都不由得稀奇。尤其是平河县这个在运河旁拥有码头的县城,外来人络绎不绝。
“这岭南当真和听说的一样,人人都说这里是南蛮,但我看这里的风气不比淮安江南差。百姓也没有说的那班野蛮。”
来往的小商队细细回想自己打听到的岭南的消息,只觉得这听来的真比不上自己亲眼看到的。
“是呀是呀,这也是一个县,我们上罗县看起来都没有这里繁华呢。你看他们这路,城里是青石板的,城外到码头和好长一截官道可都是水泥。这舍得拿水泥来铺路,县衙很是大手笔。”
议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上罗县千里迢迢过来的几个小商队。
从决定出发开始,他们就发现这一路上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的小商队赶往岭南,沿途上、尤其是有优选海货、惠民书肆的县,对这些去岭南的都格外的热情。
从岭南各个县的分布、特产,应该走那一条路省时间安全,坐船怎么做等等,几乎是对他们知不无言,言无不尽,甚至还给了他们一个岭南投资宝典。虽然几人还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处,但看着上面的风土人情、特产价格,还觉得蛮贴心的。
最让他们印象深刻的则是在从荆州府进入岭南府这一段遇上的一个大商队,不只让他们跟在后面,还给他们传授了不少出门的经验,实在是受益匪浅。
让众人都不禁感叹,这一趟岭南来的太对了。
《岭南投资宝典》是王怀玉让刚刚建设的活字印刷坊尝试制作的,只有不到三十页的巴掌大的小册子,非常适合携带。但上面不只有活灵活现的素描图,还有对岭南特产和各县交通的精炼介绍。
像他们想要过来购买鱼虾酱,那就要坐船到钦防县的大湾村才可以。
这《岭南投资宝典》简直就是他们这种小商队的出门必备啊,一时间,几人都信心满满。
而现在他们停留的就是途中中转站平河县,作为王怀玉手里目前经济最好的一个县,县里的建设自然是不必说的。
最难得是人气,这来来往往的商人,兜售的商品,简直让这些小商队看得眼花缭乱。
“听说岭南不适合种面,要是能运些棉布过来,应该很是欢迎。”
“这边的车门好像也不多?不知道是个什么价格。”
几人在城里逛了一圈,自然不可能就是出来逛街,而是看看这里畅销什么,缺少什么。等他们这次把鱼虾酱带回去了,下次过来就能带岭南需要的东西。这样一来一回都赚一遍,利润就高多了。
棉布也是王怀玉头疼的地方,虽然说岭南的冬天不是很冷,但现在的百姓只穿得起麻布,这麻布夏天穿厚重,冬天穿漏风,实在让王怀玉这种享受过的人不能接受。
虽然她自己不用穿麻衣,但想到自己治下的百姓全都只能穿麻衣,甚至有的家庭连一人一套麻衣都穿不起。她就觉得非常难受。
但受制各种条件,只能先着重发展农业,关注人们的肚子。
今年,五个县都换了高产的稻种,可以遇见大家的收获会多一点,但hiatus远远达不到让百姓口袋富起来的程度。
她知道问题又回到了生产力提高的问题上,除了上次租牛到户外,她也让人着手去研究肥料和杂交水稻了。
这两个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是王怀玉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两个方面的事情。她只是根据自己之前的所见所闻、一些浅显的原理,让擅长这方面的人去尝试。
比如说杂交水稻,她就记得是从稻田里最好的稻子做母种、或者是那种野外的生命力顽强、风吹不到的等等这些各有其特点的稻子,将他们放在一起慢慢的培育,等培育出他们想要的特性的稻子就算完成了。
至于化肥,大齐人用得最多的就是农家肥、还有草木灰和淤泥。至于什么腐殖土、落叶沤肥这些,有些大世家确实有这个窍门,但普通老百姓知道的就少了。基本还是那几样。
所以王怀玉也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在这方面有心得的老农去尝试。
因为王怀玉是给了工钱的,还特地让人在县城旁边给他们拨一块地尝试,想要什么也都可以打申请向郡主府要。
要知道就算是衙役,都没有他们的待遇好。而且在众人开来,不就是种地和沤肥嘛,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谁都会,却偏偏只有他们被选中。这几个老农一时间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直说他们祖坟冒青烟了,才捡到那么好的活干。
但大家也没有什么好说,因为这是王怀玉郡主府掏的钱,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私人的事情。只是这几个地方出成果,所有人都可以受益而已。
纸坊、印刷坊、水泥厂等等也都是王怀玉的私人财产,但不同的是她在当地招工、给当地交税。在什么时候做事情都是以这个县的整体利益为主,甚至是赚的钱,到了自己手上转一手,立马又出现在各个县衙的财务里。
有一个给钱给得那么爽快的上司,钦防县几个县令并县衙的一众公职人员,那是又快来又觉得痛苦。
快乐的是上司是个大方的人,他们的待遇也提高了。难过的是,事情越来越多了,管理也越来越严格。
但总体上来说,大家还是很满意现在这样子的。每个县都在蒸蒸向上。
印刷坊,王怀玉将它设立在苍梧县靠桂州府的地方,那里靠近新建设的纸坊,人烟稀少还离王家的驻军很近。旁边还有一条不小的河流,不但可以满足日常的用水,甚至高低差还能用来修建水车和水力磨坊。
满足了众多条件,加上府里几个小子和杨家人的完善,活字印刷坊也悄悄的开张了。
这是活字印刷事关重大,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王怀玉便只能先用来私用。甚至于惠民书肆用的书,大都是几个书院的学生和进书院看书的人抄的。
但这不代表印刷坊就没有事情干,反而忙得脚不沾地,而他们又只有几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府里也好县衙也好都没有有空闲的人,不得已只能去县衙前摆摊去招人。
只是他们的契约要签最少二十年,这不亚于卖身契。所以哪怕都来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一个人也没有,以后坊里的事情还是我们几个干?”林小虎感到了眼前一黑,实在不敢想这种没日没夜的日子。
从县衙里的各县宝典、财务表格、统计表格,到发给农户宣传卫生、种植的册子,还有给商队带出去宣传的岭南宝典,哪一个不是他们几个印出来的?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用活字印刷来弄的。但他们要排版、要上墨、放纸、压墨、晾晒,实在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更何况活字也不是一直不坏的,是不是就有损坏,他们又得重新雕刻,这哪哪都是活。
听着下边的各种汇报,王怀玉眼里只有两个字。
缺人,缺人,哪哪都缺人
第79章
“找几个人,让他们到别的府或者其他县去招人,只要是有技术有能力的,愿意来我们这里干活,要多少钱我们都给。”王怀玉说着,盘点了一下自己的收支。
前两年,她接受岭南的这几个县,不管是基础设施,还是卖种子,招聘人手全都自己垫的钱。丝毫没有一点回本,但是从今年开始,尤其了七月份之后,各个工厂作坊都开始慢慢盈利。虽然赚的钱有很大一部分转个手又贴补到了县里,但终归不全是自己在撑着了。
“金矿开采得差不多了,大约出了三十万两黄金,郡主是打算用在岭南身上?”娄明运也翻着账本问。
这几个县别看着不起眼,好像就修了几个书院几条路,但王怀玉已经往里面砸了五万两黄金了,更不要说在大山里藏着的几万兵,那就是妥妥的烧银子。
“当然,万事开头难,这才哪到哪啊。我们想要把岭南建设起来,前期的投资肯定是少不了的。”王怀玉点头道。
这还只是几个县基础的东西,像钦防县、平河县这种有海运、航运优势的回本很快,但岭南更多的还是靠山的县城。那些的建设才是大头。
“钱花得太多了,感觉投资和回报不匹配。”从一个商人的角度说,娄明运只能说这笔买卖做得糟糕透了。
“而且,韦家那边有别的动静,其他各个县也在找事情,这几个县建起来了,他们不一定就会让你握在手里。”根据自己最近打探到的消息,娄明运有些烦恼。
韦家只是岭南府比较大的世家而已,拿出去和中原京都那边的比,提鞋都不配。但就是这个小小的韦家,却成了岭南的土皇帝,甚至和外国交往过密。
“最近差到他们走私了一种叫神仙膏的东西,从南召那边来的。靠着这个东西敛了不少财。”
“神仙膏?”王怀玉心中一颤,似乎有什么在提醒她。
“是,这个东西邪门得很,一旦用了一次就一直想着。这个倒是和以前个别世家用的逍遥丸很相似。”
“神仙膏,逍遥丸!”
王怀玉呢喃出声,声音里的冷冽让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很严重的东西吗?”林清风不解,为什么王怀玉反应那么大。
“是从南召过来的是吗?明运,你去把这件事弄清楚,最好是能拿到东西让我看看。”
南召就是今天的云南,从那边传来的让人上瘾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怀疑。
另一边,韦家最深处的议事厅,韦知行和几个装扮奇特的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你们这里现在是越来越难走了,这次过来送货,还碰到巡逻的小队。你不是会安排好的吗?要不是我的人机灵,这一次我们就得折进去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愤愤道。
怒狠狠地盯着韦向行,“韦大人,用你们大齐话说,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要是出了事情,你不要想着独善其身。”
韦知行也皱眉,他都已经和沿途各个县的人打好了招呼,这些县也都参与了此事,不可能做这种拆自己台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在这条路上遇上巡查?
“我确实已经打过招呼了,地方驻军每年拿的钱占了一半,怎么会出兵巡查你们?你再好好想想,这些人当真是我们岭南的兵?”韦向行提醒道。
“是你们岭南的兵,说的就是岭南话,有好些我看着应该还是寨子里出来,”说着、刀疤男顿了一下道,“不过有点不一样,他们看起来和之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韦向行连忙追问。
然而刀疤男却是摇摇头,数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只是觉得这一次遇到的岭南军,看起来就像山里的狼一样危险。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病恹恹的样子。
“我干保证我们人没有任何动作,”韦向行忽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现在岭南军可不止是岑知和的,还王家手里也有一支。”
刀疤男不明白他说的话,倒是旁边一个看起来和大齐人差不多,但头上裹着白头巾的男子道,“韦大人是王大将军?让那个匈奴人闻风丧胆的王将军?”
“要是他,训练出那样的兵也不奇怪了。”白毛巾男若有所思道。
韦向行心中一惊。不对,他们遇到巡查的地方是桂府,王定武领的虽然是岭南兵权,但却是在粤州,而且是在钦防县。怎么会出现在桂府,还是临近南召?
“王家的手,伸得太长了。”忽然座上一个老头轻声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韦向行更是瞳孔皱缩,竟然真的是王家干的?
“父亲。”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
“你这个知府当得太舒服了,敌人已经在你家里逛了一遍,你还不知道人家已经进来,还在哪里沾沾自喜。”
老人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韦向行就立马冷汗战战。
“父亲,我错了。”
王家人来了之后不是窝在苍梧县,就是在钦防县,不是搞种地就是弄什么牛耕、工厂。就过分的也不过是从他手里要了平河、容县和陆川。怎么会,怎么就突然渗透那么厉害了?
韦向行想不明白,这两年他也没有放松过对王家的监视。甚至这两年王怀玉去了哪里,在哪里待了多久,手底下都人专门看着。
怎么好像就忽然变了个样子。
“你比不上你兄长许多,”老人只是淡淡的喝了口茶,继而对旁边的白头巾男人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不过也确实不是我们出的手。各位再等两天吧,两天后给你们个交代。”
“韦老先生都这样说了,我们自然是等得的。两天后我要看结果,要是事情不能解决,我们的生意就先暂停吧。”白头巾男人说完,便和刀疤一起起身退出。
人一走出去,韦向行立马从椅子上跪了下来。
“父亲,我知道错了。是我忽略了粤军忽略了王定武那个老家伙。求父亲再给我一次机会。”韦向行惊恐地求饶道。
然而,老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韦向行瞬间瘫软在地。
另一边,王怀玉也到了大山深处。
这个两年前还是老虎窝的地方,现在却是建起了各种小木屋,屋旁边还有不少的菜地,甚至还有猪圈。
“猎狐小队。”
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原本还空荡荡的山里忽然就出现了十五个人。
他们穿着奇异的衣服,脸上也摸得花花的,看不清脸,每个人都站得笔直,手里空荡荡的,但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危险。
“汇报八月初十那天的情况。”
“八月初十晚子时初,我们按照日常巡逻到崇南镇的大松山,出现了一队一百人的队伍,对方穿着黑袍,扛着一臂长半臂宽的,木箱子朝镇南县前进。”
“本来我们想要将人拿下,但是听到了有人在镇南县接应,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尾随上去。但同时碰到了来接班巡查的猎鹰小队,他们和对方正面装上了。”
“在猎鹰和他们的对话中听到,对方是过来做生意的,因为南召不允许和大齐做生意,才冒险贪黑送来。猎鹰接到我们给的信号,将人放走了。但我们到镇南县的时候,对方应该是察觉了,一道镇南县就到了一处宅子闭门不出。”
“我们没有看到接头人,也没有看到对方宅子有人进入。目前猎鹰小队还是蹲守。情况也已经回禀给大将军了。”
王怀玉拿出王定武给的另一块令牌,猎狐小队就把当天的情况汇报了。
“桂府有人吸食过神仙膏你们是否知道?有没有听过相关信息?”王怀玉问。
走私,她还可以忍受。来这里一接手她就知道岭南府不干净。但是走私让人上瘾的东西,她一刻一点也不能容忍!
猎狐几人对视一眼,眼里闪过犹豫。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凤眸一扫,几人立马绷紧了身体,只见其中一人站出来道:“桂府的地主,尤其是在靠近南召的几个县的地主豪族,他们聚会的时候就经常吸食这个。”
“狐一?”王怀玉开口,对方立马补充道,“从我当兵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但最早到什么时候不清楚。”
王怀玉记得这个狐一,他就是镇南县本地人。只不过他家连地都没有,一家都是地主的长工。他来当兵还是因为地主家分到了入伍的名额,让他顶替上来的。
狐一今年十八岁。在他入伍前看过,那就是最少两年前这些人就开始吸食了。
王怀玉心越来越沉,都不敢想这些东西已经蔓延到了哪里,在大齐传播了多少年。
“交给你们个任务,去排查整个桂府接触过这个东西的人,尤其是官员。五天之后给我名单。”
猎狐心里惊讶,但也立马答应。
只有狐一知道,这个东西不是个好东西。现在王怀玉要来查,他比谁都积极。
王怀玉自己来回,很快就出现了郡主府。
她翻开书房暗格里的宗卷,那是吴本源交给她的东西。上面记录着岭南官场的丑闻和一大堆的人名。
王怀玉翻到有神仙膏的这个地方,却发现记载的不多。只写了一个‘他们在找人,非富即贵不可碰,碰了富贵如浮云。’
而在下面,又标注了几个人名。
白方。
这个名字让王怀玉微微眯起了眸子。白这个姓氏在岭南可不多见,但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南召国的国姓?
第80章
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只是少数人见到的浪潮,生活在阳光下的百姓只觉得今年尤其好过。
“老头子,我们今年粮食收得那么多,家里的几个娃娃,要不也挑个机灵的过去上学吧?郡主不是说,只要读书识字了,以后就能找到更好的活干吗?我瞧着去当衙役,或去店铺里当个伙计都挺好的。”苍梧县辖区下的大望村雷老三家的林老太太和自家老头商量道。
林老太是大望村出了名的能干有眼光,从十五岁被嫂子卖到大望村,再到被雷家净身出户一样的分家,愣是和丈夫两人把七个孩子养大还给他们成家立业。
现在除了嫁出去的两个女儿,膝下还有十二个孙辈在,这样一个大家庭,在老太太的维持下蒸蒸日上。原来分家得二亩薄田也变成了现在的二十亩良田。
老太太敢想敢做,眼光还相当的好。像村里有人来宣传种植药材,旁的人都怕浪费自家的田地和人力,但老太太就不怕,非常积极的领回来不少的种子,严格按照衙役和来指导的人去种植。现在看到地里长的茁壮的药材,谁人看到了都得竖起大拇指。
而在衙役三五不时的来村里宣传,教大家识字的时候,其他人就当来听个故事当消遣,只有林老太太,每次都让家里没有活的大人小孩都过来听,听还不行,还能着树枝跟着衙役教的在地上比划。甚至在岭南有纸卖了的时候,也花钱给家里买了一点回来。
这个行为大家都说傻,花钱买这个不当吃不当喝还贵得不行得东西,但老太太还是坚持着。
到了现在,林家几乎人认识字,最少的会写自己的名字,识字最多的已经可以看得懂县衙发下来的小册子了。
提起识字这一个,王怀玉一开始也是愁掉了头发,整个县衙除了几个县令主簿、伊令,没有多少人识字。所以在普及基本知识的时候全靠衙役们和村长里长的传达。眼看着人才的短缺,王怀玉不得不采取特殊办法。在县城里有专门针对小孩子开设的书院,而已经能干活的大人,王怀玉也没有放弃。
成人学习能力更强,自觉性也更高。就是成人时家里的劳动力,很难脱产专门学习。所以王怀玉就先培训了一批衙役,让识字的衙役结合故事来教村民们读书认字。
学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深奥的之乎者也、经史子集,而是大齐和当地的神话传说、英雄人物、发生的一些时事新闻,还有常见的科学现象。教的字也不多,每天就两三个常用字,但日积月累下来也能不少了。那些更上进的人,还能通过一年两次县衙组织的考试,去获得县衙奖励的钱和笔墨纸砚以及书。
通过这个办法,王怀玉也挖掘了不少的人才。
王怀玉盘点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水稻五个县都铺展开了,其他县也有不少在种植,药材种植已经落实,就等一两年后收成。金矿开采结束,铜铁矿要做好准备了。水泥现在一天能产三顿吨左右,勉强供应上岭南的市场,书院五个、耕牛一千五百头、还有识字率也在慢慢的上升,县衙衙役和县官的履职能力提高了不少,衙役再配备多一些,完善一下制度就更合适了。
这样一算着,王怀玉把待办的事宜圈起来,准备找来自己的智囊团,商议接下来一年的计划。
不过年会是每年的十二月低,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注意台风和水涝灾害。
“今年天气有点不对劲啊,往年好几场暴雨了,台风也该过来。今年还没有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负责掌管岭南县的农官忧愁的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盼着它赶紧刮风下雨。
“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王怀玉也皱着眉,她努力回想书中的内容,只可惜这不是她做主角的书,主要描写的地方也不在岭南,而是在京都,最多提了几笔西北边境。岭南这个情况实在是没办法提前预知。
“岭南九月份了都无雨无风,今年怕是要干旱。郡主还是叫下边做好准备,我最近看了一下漓江、珠江水位都下降了许多,和枯水期没有什么区别了。”农官忧心忡忡道。
王怀玉脸色也不太好,她想起来了一件事,似乎在书中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大齐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紧接着又是水灾,使得本就艰难的大齐举步维艰,连军费军粮也筹集不起,更不要说救济粮了,这也导致了后面大齐分崩离析。
王怀玉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惊觉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
“岭南水系还算发达,就算是在山林也有小溪小河,满足日常生活没有问题。就是航运再这样下去,只能停摆了。”农官说着遪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是有水,这稻子庄稼想要长得好,也得农民挑水去浇灌,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的劳力。”
农官是真的下地的人,能体会得到农民的辛苦,所以一想到这个情况就忍不住叹气。
“桂府部分地方应该也要灌水了,现在是九月份,正好是水稻灌浆需要大量水分的时候。”
“这个事情我知道了,还麻烦您多关注一下天气,岭南以外的也要注意一下,我叫商队给您带信息回来,有什么意动麻烦第一时间告诉我。”王怀玉道。
农官、礼官这类不重要但州府都会配备,县里面就没有了。岭南府的这些官都在粤州就职,有需要只能王怀玉去找他们。
从农官这里得到消息,还回忆起了这个重要得事情,王怀玉回去便立马调查情况。
“郡主,苍梧县的大龙村、那坡村、那地村现在都缺水了,全部要去龙江挑水才能生活。地里的稻子也是靠人挑水浇灌,情况不是很好。”
“容县情况比较严重,全县三十二个村子有二十一个受灾,现在情况尚可,江河里的水在下降但还有,再持续下去的话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人力重要,长时间去挑水太浪费了,更何况这个时节天气热刺炎热,一小心中暑生病更加。”王怀玉眉头没有松开过。她深知农民是有多重视庄稼,也知道他们有多省钱,如果只是中暑或者热病了,是不可能去看的。这样一来,人却受到损伤。这是王怀玉不乐意看到的。
然而没有办法,粮食就是人命,为了保住一家老小的希望,大家都只能拼命干。
“岭南有多少会打井的、做水车的?去县衙张贴告示,会木工的也给我都找来,先把水车水井这些给弄出来。”王怀玉迅速找出了应对方法,连忙召集人手,“各个村县的水库、堤坝也不要停,趁着现在水位不高修好修牢固,哪怕大旱之后有大涝我们也不怕。”
“什么?大旱大涝?”
“郡主可是从哪里来的消息?灾情会如此严重?”
会议厅里的人瞬间大惊失色,全都焦急地问起来。
“目前情况还不严重,最起码岭南府没有什么大问题,最多就是个别县缺水,但我们也不能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趁着现在还没有那么严重,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准备。”
王怀玉只这样一说,所有人都动起来了,五个县的招工更加如火如荼,尤其是木工木匠简直是出了高价来聘请。
除了岭南本地的,王怀玉也让商队和崔钱生从外面请木匠过来,只要是能做水车,出多高的价格都要把人带过来。
很快,在重金的诱惑下第一批会做水车、翻车的人就到了苍梧县。
王怀玉拨了两个小队带着他们翻山越岭,到各个村县去找合适做水车的地方。
岭南地区大多是丘陵,水流一样丰富,所以架构水车还是比较方便的,反倒是水井,大都只有山地或者低洼地带才能打。
“苍梧这几个县,动作竟然那么大。这才干旱多久,过几天下雨了,岂不是白做工?”听着外头的动静,很多人都觉得王怀玉在小题大做。唯有桂府的知州犹豫得不行。
“你说,我现在要是去借人手,郡主能借给我们吗?”知州邓蛮生来回踱步。
“大人,你已经在这走一天了,要不我们就去问问,自己在这里想还不如问一下。不借又不会如何。而且下官看咱们这位郡主的行事,是个把百姓放在心上的,肯定不忍心看到百姓受苦,大概率会借给我们。”宜州县的县令捋着胡子道。
“哎,事情不是这样看的,我们想去借人,但韦知府估计不想我们去。要是去了,以后可能就在知府那边吃排头了。”邓蛮生叹气。
“哎哟,我的大人,你还担心这个啊。是知府大人的看重重要还是百姓重要?更何况您也不过是比知府大人低一个品级,桂州府的事情他还管不了那么多,要说起来,咱们这还是郡主的封地呢,找她借些人不是应当的吗?”宜州县令苦口婆心道。
他可不管谁当大官,要拍谁的马屁,他县里的百姓再不救就要缺水死了。还是先把眼前这关给过了再说吧。
“你说得对,去问一下不过就能给桂州百姓带来希望,不给也少不了一块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知府大人,知府大人那里我后面再去请罪吧。”邓蛮生被这样一劝,当即高喊道,“来人,快点给我备车,我要去苍梧县见郡主。”
第81章
在各种水库、水渠在水泥的加持下,修建得比以往要更快更好,缺水的地方也等到了修建的水车,翻车。各地的工匠根据要求,集思广益,结合当地的地势,设计出了一种可以将低处的水运到高处的翻车,比原来的水车要好用很多。
水运到高处再根据各家的田地和地形建造水渠,水就可以流到各家的地里。
“现在的下衙门好啊,幸亏有郡主在,给我们造了水车,不然今年的收成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着源源不断的水流流进地里,滋润着地里的稻子,看着舒展的禾苗,农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只要挺过这十几天就好了,稻子灌上了浆就可以放水了。”
“是呀,这稻子看着比去年的还好,今年天气要是好,肯定差不了。”
三三两两的农人都在自己的地头看水,水满了立即堵上,把水开给下一块田。
水稻到了这个时候,看水才是最关键的,水放足放得及时,收成就少不了。
农人身上的担子可以稍微歇一歇,但一样不能停下来,因为他们村里划定的水库池塘都是分给自己村的,谁没有干好来年遇上灾害了,就谁自己承担。看到今年的天气、还有一些老人的经验,再加上有县衙的指导和水泥供应,各个村都积极响应去干。
不过因为这一个,各个县不着急的公共设施、基础建设也紧急叫停了。
所有人都像拧紧的发条一样干起来,整个衙门的人走路都是快走小跑的。在这样的氛围下,桂州府知州终于带着人到了苍梧。
“邓知州要见我?”王怀玉很是诧异。
从她过来到现在,快三年了都没有怎么见过这个知州,一年也只有一次是在各县州向知府汇报的时候,在粤州见过一面。但两人的交谈却是寥寥无几。
这个存在感极低的知州竟然来找自己?实在是稀奇。
王怀玉心里惊讶,见到人却十分的热情道:“邓大人许久不见,苍梧离桂州路远,大人一路辛苦了,先到里头歇歇脚。”
“实不相瞒,下官这次过来是请郡主帮忙的。”两人一边往议事厅走,一边说道,“看郡主您从外地请来那么多的能工巧匠,救了苍梧不知多少的百姓,本官实在是敬佩。但不瞒您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有什么钱财的,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法子救灾。”
邓蛮生自己要求得过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现在郡主做得这个水车水库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下官作为桂州的父母官实在是不忍心。桂州的受灾情况比苍梧过之而无不及,此次前来,也是希望郡主您能看到百姓的份上,请各位巧匠再到桂州去一趟吧。”
两人才到位置坐下,邓蛮生便把自己的来意说得一清二楚。怕王怀玉不同意,接着就说道:“每架水车要多少钱、请人一天多少钱您尽管说,我们一定不拖欠。按照您给的价格给。”
“邓大人为民考虑的心让人敬佩,但现在确实还不能把人借给您,苍梧县还有三个村,容县也有一个村还没有建好。若是等得了的话,他们建完这几个村就到桂州府帮忙。”王怀玉不假思索道:“这钱也不是我们挣的,我们给的价格是包匠人的吃住和材料、一架水车一百两银子。这钱官府出了一些,每个村的百姓也出了一些。算起来负担不是很大。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想要长久的还是得兴修水利。”
王怀玉无所谓他站在谁得那一边,只要他现在愿意为百姓干活,这就是一个好官,她就愿意和对方合作。所以人可以借、苍梧等地的预防措施她也会提,至于对方会不会做,那就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了的。
“郡主有所不知,桂州的少数民族寨子比汉人多,这些工程必须得他们来干,但我们与少民的关系一向不好,想要说服他们怕是很难,”邓蛮生苦笑道:“更何况我们这些地方穷得叮当响,每年想要凑齐税收都不容易,哪里还有钱用来修这些?”
桂州的情况确实是更复杂一些,经济也相对落后许多。如果说粤州府的百姓能住上竹子搭建的房,桂州大部分人只能住茅草棚。
“先把水车修起来吧,起码今年的难关先过去了再说。”王怀玉也无奈道。
“你们那边山路多、人又少,实在不行叫人搬到一块去集中居住也行,当然这个也很困难我知道。但每年的这个徭役,邓大人倒是可以尝试让他们先修水利,把修路修县城这种不着急的放一放。”
邓蛮生无奈点头,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肯定是要紧着地里的庄稼。
“这天气反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几人又聊了一下各自辖区内的事情,但多数还是围绕着天气和庄稼来。
“难说,老天爷的时候我们凡人参不透,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王怀玉也摇头,但也隐晦的提了一下道:“商队说北边现在也天旱,百姓们都过得苦。我们这里还算是好的,起码还能又收成。”
“这什么时候手里有粮都不慌,还是先顾好庄稼吧,”
邓蛮生猛地抬头,似乎在确认她在说什么,但王怀玉只是淡淡的喝了口茶,似乎刚刚的话并不是她说的。
“多谢郡主。”邓蛮生也明白了,当即起身行礼,不再多言。
得到了这样重要的消息,王怀玉也应承下他得要求,邓蛮生便不在多做停留。
瞬时岭南得大部分地区都紧张了起来,干活的干活,存粮的存粮。百姓虽然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但他们都拥有丰富的生存经验,碰上这样有苗头的事情,自然早早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岭南风声鹤唳,作为知府的韦知行不可能不知道,再加上家里的指点,很快也明白了过来。
“岭南局势尚可,北边比岭南要艰难,要是操作得当,我们到时可以从中大赚一笔。”
尤其是他所在管的几个县城,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加上今年的高产种子和新的耕作方式,亩产甚至还有可能往上提一提。到时候北方缺粮,就是他们赚钱的时候。
发国难财,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赚钱了。
这样丧良心的主意,除了这一丘之貉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在忙着挽回这一季的水稻。
时间太紧张,老天爷也不开眼,一直到十一月底,水稻收割了还没有下一场雨。
好在大部分的县都做了应对,损失没有太大。靠近河流的几个县亩产也确实和韦知行预料的一样,有所提升。
而那些在山里的、或者是比较缺水的地方,因为有了王怀玉的提前布局,损失也降到了最低。这也让王怀玉的名声,在百姓中越传越广,越来越好。
与此同时,京都的金銮殿上,梁武帝又砸碎了一挑精美的瓷器。
“真是废物,一群废物!每年拿国库那么钱,吃朕那么多东西,竟然连个匈奴都拦不住!朕要你们何用!”
皇帝在咆哮,站在墙角的宫女内侍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里。
贴身的内侍听着这话,心里也不禁冷笑:军费一减再减,粮草也一拖再拖,没了王家砸锅卖铁的补贴,谁支撑得起西北三十万人的吃喝?何况这层层剥削,也不知道有多少能到将士的手里,就这样还像打赢兵强马壮的匈奴?
不过这话心里想的,说可说不得。
内侍打起精神小心翼翼为对方分忧。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河西走廊四郡正值旱灾,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凌将军就是想要从近处调遣粮食也没有办法啊。这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催,事到如今还是先放弃河西四郡,退守宝灵关才是。”
“宝灵关往后就是函谷关,再往后可就是进入太原地区了。崔家、王家、卢家都在那附近,若是兵入中原,可就难办了。”
“中原?崔家?”发疯的梁武帝忽然停住,琢磨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是了,匈奴南下,最先攻破的可是函谷关,是太原地区。离我们京都还远着呢。”
“听说世家的粮食堆到长霉了也吃不完,既然这样子不然拿去酬劳将士好了。毕竟我们的将士,也是为了保护世家在浴血奋战。”
“来人啊,去把崔家、王家、卢家人请过来。”
岭南以外的狗咬狗王怀玉知道得很迟,等消息传来的时候,是连着河西四郡丢失一起来的。
听闻这个消息,王怀玉难得沉默了。已经断了一臂晒得黢黑的王定武,也两眼无神地看着西北方。
“玉奴,父亲这一回来,是不是回来错了?”他呢喃出神。
不明白守了三十年的地方,怎么就守不住了呢?
“父亲,没有人可以力挽狂澜。”王怀玉有些伤感,但还是冷漠地说道,“这个天下已经烂了,你就算是在西北,也不过是让整个王家陪河西四郡殉葬罢了。”
“河西四郡有回来的时候,人没了就没了。”
这不是王怀玉在危言耸听,而是原身的亲身经历。
“可是,河西四郡的百姓也没了呀。”王定武呢喃道,“匈奴多凶残啊,他们屠城,他们把汉人当奴隶。百姓到了他们的手上哪里还有活路。”
王怀玉手一顿,再也说不出那些话来。
“人,父亲,不如你上折子给陛下,同他说不忍心看到百姓落入敌手,请求派人去接他们到岭南吧?”
第82章
“岭南的地多人少,正是缺人的时候。西北的百姓要是活不下去了,到岭南来也能有条活路。”
“对对对,你说的法子可行,我现在就去上折子。”
王定武忽然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回到书房,用仅剩下的一只手写了一份情深意重的折子,再让亲卫快马加鞭送去京都。
既然要接人过来,那就要做好接应的准备。远方来的贫苦百姓,最需要就是粮食和地了。
王怀玉这样一想,立即叫来娄明运和梅香商议。
“人估计不会少,能有上万人吧?今年的新量新粮也该入库了,都统筹一下有多少,还有各个县的荒地,能挪的出来多少做安置?”
“地要多少都有,就是钱两三年产出不高,想要养活那么多人难。”娄明运不是很看好道。
梅香则是从钱粮出发,“银钱还有三十万金左右,粮食的话五个县有二十六万担,养活无县百姓二十万人一年不难,但要是安置西北农人,就必须得保证明年的夏收也正常,不然我们也会陷入青黄不接的境况。”
“但,明年的天气会不会有异常?”梅香看着她道。
王怀玉的举动她都知道,自然是不可能只为了今年的旱灾。
娄明运也看了过来,他和梅香一样,敏锐的察觉这其中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什么,她不说他们便不问。
“北方的天气异常,农官说了大旱不止旱一年,旱了之后还会有水涝。哪怕只是一点可能,也要防患于未然。”
娄明运和梅香都了然的点点头,但要是这样子的,再接那么多人来真的能养活吗?
“只要有天灾,来岭南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不是明年也会是后年。正好我们缺的就是人,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主动把人引进来,分散安置,安排他们到最合适的岗位干。”
“只要我们安排得当,再多人过来也能养活。”
尤其是在钦防县,那个开发得能住下百万人的城市,现在也只是一个小渔村。还有那么多个县,开荒的都是比较容易得地方,甚至于梯田都没有用上。岭南的开发还远远不够。
而想要开发,就必须要有人。
谁不知道人重要呢?不见那些世家大族都拼命的划拉隐户?不见朝廷还专门有法令,要求女子年满十八必须嫁人,不嫁人就要交钱吗?这都是冲着人口去的。
而养一个能干活的人,最少要十四年。哪里比得上从外地迁移来的快呢?
娄明运想得明白这个关键,再一想到修建的这些水利,应该能把这个扛过去吧?
“放心,只要人过来了,肯干肯种地,怎么也能养活自己,我们只要提供半年的粮食就够了。而且这些人农闲的时候,也可以干别的活,总归来说都是收获更多。”王怀玉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为了迎接这远方的客人,大家一下子就忙活起来了。
为了让自己治下的百姓能吃饱,哪怕粮食增产了,收税也依旧是维持在原来的十五税一。而岭南需要交给上面的,王怀玉则是能用银钱抵就用银钱抵了。
加上最近一年商业的发展,商税也有所增长,这一部分是朝廷不知道的,王怀玉也做主留了一部分下来。
有的产业挂在王怀玉名下的甚至连税都不用交,从这又省下了好大一笔。
有钱了就要花出去,趁着北方现在形势不大好,那支由老兵组成的商队反而如鱼得水。
他们走南闯北,从岭南以外的地方买来耕牛、种子、招揽厉害的能工巧匠,又将岭南的特产带出去,一步步实现王怀玉的计划。
比他们更快的是王定武的折子,在商队还在回来的路上,折子已经日夜兼程送到了梁武帝的案台上。
看着上面字字句句皆是心疼西北百姓的话,梁武帝心情有些复杂。
他的这位臣子相当不错,就是可惜了。
“没有想到王将军到了岭南都这样惦记着西北,愿意为朕分忧,大齐能有这样的良臣实在是老天眷顾。”
“倒是有些人,吃着西北百姓的喝着西北百姓的,如今粮食放坏了都不舍得拿一点出来,真让人寒心。”
梁武帝将折子啪的摔在案台上,冷冷地吩咐道:“给凌将军拟一道旨意,让他在退出陇西四郡前,将百姓都送去岭南。”
“诺。”
内侍低头应下,眼里闪过一些异样。
他们的这位陛下说得冠冕堂皇,这退兵与否的旨意不就是他自己下的吗?世家不愿意出钱粮,您私库里的钱粮也没有见舍得。
不过是不满意世家的态度罢了,倒是这王定武这个老家伙,千里迢迢竟然传来这样的折子。
大齐的朝臣并不是分不清忠奸善恶,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像王家这样不同流合污的,早已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了。
听到皇帝让西北的百姓迁移到岭南,各个世家内部也吵开了。
“我看岭南这个穷地方还是不够难,竟然还想要接西北的百姓过去,”卢家的家主嗤笑一声,“这可是几十万的人,当是什么石头不用吃喝吗?”
“王家果然是栋梁,可惜了,”崔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想到王定武断掉的手臂,遗憾地摇摇头,“他们想要帮西北的百姓,我们也帮一把吧。经过太原的时候,给一万担粮食。”
“家主,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怕是成了各世家的眼中钉。他们正等着西北的百姓活不下去,投靠他们做隐户呢。”有人提醒道。
“做隐户罢了,西北那么多人,难道他们都要得完?做人不要太贪心,给自己留点名声,日后也多一些退路。”崔家主淡淡地看了一眼对方道。
那人瞬间便不敢说话了,只能诺诺退下。
北方乱了起来,岭南却是还在紧张中稳定前行,各个县的粮税收上面,粮官、钱官都在紧张的核算今年的收支。
八月份过来的王斐然,这段时间更是忙的昏天暗地,上一个好不容易把平河县的陈年烂账都捋清楚了,转眼又迎来了每年的年底清算。只能又一头扎进账房里。
因为常年在房子里晒不到阳光,皮肤比刚来的时候要白上不少。
在其他岗位体验的人,很多也都结束了第一个岗位的实习期。比如王青然,他第一个选的就是海货加工厂。
他到的时候,正是加工厂扩张的时候,因为能写会算,一来王青然就做上了文书的位置,帮着把新入职的员工登记好,记录好每天从谁那里收了多少斤东西,支出了多少钱。哪个商队、哪个店铺又来取货了,给了多少银子。
这一个月写的字算的账比他前十几年还多!
“嬷嬷,我不用干文书了?那我这个月要干嘛?”王青然手里拿着东西,看着厂里来回不断地人惊讶地问道。
到了九月份的时候,刘嬷嬷就让人接替了王青然的位置,然后拿了一条干净的麻布围裙和口罩,叫他和别人一样戴起来。
“郡主说让你们来体验一下,做文书账房已经学过,你本身就有底子在不用再耽误了。但我们工厂生产的流程你还不了解,所以这个月让你在里面做工体验一下。”
刘嬷嬷说着,也一样穿戴好,把自己的每一根头发都放在帽子里。
因为戴着口罩,刘嬷嬷说话有些闷声闷气,但王青然还是听到了。她说,“我们厂的产品都是要严格遵守食品安全的,也就是干净。绝对不能不洗手、不穿好衣服戴好口罩就进去。”
“这里是做鱼虾酱的,第一个步骤就是把收来的鱼虾清洗干净,然后送到搅拌区,放入我们秘制的配料,将鱼虾搅拌均匀,最后是装罐区,把已经腌制好的鱼虾酱按照重量装到同样大小的罐子里。”
“每一个步骤的方法、放的料多少都是有要求的。你先跟着一起洗鱼虾,比较大的挑出来送去烘干区做虾,剩下的清洗到没有沙子为止,才能送到下一个流程。”
一进来就是浓浓的鱼腥海腥味,哪怕是隔着口罩,王青然都能闻得到。
他走进刘嬷嬷说的清洗区,只见那里放着十几口大缸,每个缸旁边都有一根竹筒在源源不断的往下流水。
在第一个缸的前面,放着刚刚收回来的鱼虾,一筐筐的堆满了。
每口缸前面都站在一个穿戴和他一样的工人,他们手脚麻利的将鱼虾从上一个缸里淘洗干净,然后用网抄捞起来放到下一个口。下一口缸前员工也重复着同样的步骤,直到最后一个才能将其捞起来运到下一个加工区。
这还是清洗挑拣得比较干净的一批,要是收来的时候不够干净,还有一道挑拣得步骤,还能进入到清洗。
王青然看着他们手都泡得发白发皱了,但每个人都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不停地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不要觉得这很简单,这一站就是一天,手一直在水里面,好多人的手都烂了。现在这个天气还是好的,等到了冬天,水冷得刺骨才是难熬呢。”刘嬷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说道。
王青然只是想想就觉得难受。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轮着来?”王青然问道。
各个流程的人轮着来干,损伤就没有那么大了。
“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更何况秘方是郡主独有的,岂能谁都来学?”刘嬷嬷道。
“这些人要是干不了,或者手出问题了,工厂是会发最低的工钱,让他们回去休息的。他们的位置则由家里人来顶替。”
第83章
工厂采取的是轮班制,允许他们家人过来顶岗,而且休息期间也有一个月最低五十文的工资,这样好的一份工作,在停浪村及其周边几个村炙手可热。因为做食品要求干净细心,所以工厂很多员工都是女人。
现在停浪村很多女人赚得比男人还多。安如也是停浪村的村民,不过她比较特殊,她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她家男人刘大生的明媒正娶来的,而是刘大声出海捕捞的时候救上来的,为了救她刘家花光了积蓄,好几年在村子里都是最穷的。
好在今年村里开了工厂,安如进了工厂当员工,一个月最少也能拿八百文钱回家,她男人也每次都出海捕鱼,一个月下来,两人的收入能到三两银子。
算着家里的存款,安如心里异常满足,将小山似的存款分成三堆计划道:“这一个是我们下一个月吃饭的钱,赚钱了就要吃一点好的,把身体养好了才能赚更多的钱。这一份是呀存下来的,等有孩子了存给孩子成亲。这一份留给爹娘,老人还是要手里有钱才能安心,自己想吃什么也能买。”
刘大生坐在她对面,听着她将家里的钱安排得妥当,眼里自豪又骄傲道,“媳妇你说了算,咱家这些钱都是你赚来,让你来安排最好。”
说着又得意道,“要不是一开始招工的时候你就报名,还叫我打了东西就往工厂送,我们现在还不一定能进去呢。多亏了媳妇你聪明。”
安如腼腆的笑了笑。拿出小本子记下最近的花销,也劝他道:“现在村里厂里都有人来教我们识字,我们要是有空就多学一点,学会了说不定还能教孩子,能做个管事呢。要是这样子赚的钱就更多了。就算不行,咱们学会了也可以自己记账,方便。”
刘大生挠挠头,他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学了,还让他也一块好学。天知道他看着这些字,比看着海里得鱼都要陌生。
“你别不当回事,你想啊,这识字以前是地主老爷们才能学的,还要花那么多钱,那肯定好事情啊,不然地主老爷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现在郡主免费让我们学,不就省下了很多钱吗?多学一点就多赚一点,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安如春春循循善诱道。
刘大生呐呐点头,“是,媳妇你说得有道理,我以后肯定好好学。”
不久,停浪村的人就发现了刘家学习的热情尤其高涨,甚至啊hi自己花钱买了笔墨纸,这在一文钱得掰成两文花的停浪村,实在是引人注目。
“你说,这刘家现在赚点钱就乱花,真是小年轻不知事啊。”
“谁说不是呢,那么是不知道他们家吃的,天天都是大鱼大肉。猪肉佬那边每天都能看到他们去提一刀肉呢,啧啧啧,这日子过的。”
村里的议论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人好心和他们说道,“现在挣点钱不容易,要省着点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对于善意的提醒,安如都是微笑感激的应下,“谢谢婶子关心,家里钱再重要也没有人重要不是?我是病了那么久需要补补,大生每天出海也辛苦,再不吃好点哪里有力气拉网?吃了亏不了都是在自己肚子里,吃了才是自己的,要是穿的或者干别的才是不值当呢,您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大家一琢磨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吃饱肚子,现在有钱了还不吃好一点,那挣钱还有啥用啊?
大家的这一琢磨让猪肉佬的生意蹭蹭往上涨,每日看到停浪村的人都是看金主一样笑眯眯的。
安如也确实和她说的那样,他们只在吃上舍得,身上穿的衣服只要干净得体就好,哪怕是补丁撩补丁了也没有舍得扔了换了。
底层的百姓大都是这样,尤其是在渔村,他们只能出海打鱼,吃的粮食鸡鸭肉、穿的衣服布料、用的各种锅碗瓢盆,样样都得花钱买。所以渔民哪怕是靠着资源丰富的大海,也没有办法过得很好。
但工厂开了之后就不一样了,让他们能够用海里得资源和外界换东西。
而在相隔不远处得港湾村,变化也非常大,作为本地人不敢想象,原来海里得东西他们也可以自己养的!
来体验的王得然也不敢想,这些被当作贡品的珍珠竟然可以考人养出来!还有鲍鱼海参,这些东西竟然和他们养鸡鸭一样简单。
不过当王得然真正体验了之后才发现,这看起来简单得事情,做起来也不简单。
“我们的养殖场,主要就是养殖海参鲍鱼和珍珠,这几个东西不容易跑,只要用网把这个合适的海域围住,然后定期给他们投喂食物就可以了。”养殖场的管事划着小船带他在养殖区一边撒诱饵一边道:“为了观鲍鱼和贝壳的生长,每天都要有人下水去查看。所以你后面还是要学一下游水。”
管事从桶里捞出一把饵料幽幽道:“这些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还是培育这些饵料。”
闻言,王得然下意识得看向桶里,只见里面绿油油得一片,看起来粘腻又恶心。
像是看出了他得心思,管事轻笑一声道:“王公子可不要小看了这一桶东西,这些都是海里鱼虾螺爱吃的草,那是郡主叫我们在海里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么一点的,然后又试着自己慢慢养,一直到能把这些草养得出来,养得够海里得东西吃了才开的养殖场。”
养殖场是王怀玉计划里开办得最迟得一个,原因就是饲料得培育,还有养殖幼苗的捕捞和育种。这些准备工作就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不知道养死了多少才又今天的效果。
王得然听着管事得介绍,才知道这看似容易的事情后面,是多少人的心血。不过一想到自己还要学游水,要在这一望无际的海里去,就头皮发麻。
养殖场设在一个内嵌的港湾,三面环绕大陆还有活水可以流动,哪怕刮台风也不用担心养殖的东西被海水带走。但养殖尤其是珍珠这些无一不需要时间。在这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里,但凡出现一次意外之前的努力就全部毁于一旦。
王得然显然不知道这么长远的事情,他最感兴趣的是珍珠到底怎么养出来的?王得然才一问,管事立马变成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的表情。
“这个就是郡主告诉我们的秘密,看似美丽洁白无暇的珍珠,谁能想到它其实是一颗沙子变的呢?”管事非常骄傲的仰着头道:“只要在贝壳还活着的时候,轻轻打开一个小口,把我们挑选的沙子放进去,等待一段时间就可以养成大家趋之若鹜的珍珠。”
“把沙子放进贝壳里?”王得然一脸得不相信,那贝壳不会死吗?竟然还可以形成珍珠。
管事点点头,“王公子放心,到时候也会有人教你的,这个不难,难的是怎么放完沙子后让贝壳还活着。”
“那这个有什么技巧吗?”王得然立即问道。
“这当然是看贝壳能不能扛得过去,看放沙子的人手艺怎么样了。”
管事说得一本正经,王得然一时间怀疑起了自己。
这真的是这样吗?
当他把养殖场的工作都轮了一遍,他便知道管事所言非虚。
他们的轮岗也并非体验过就结束,还要写一份五千字一样的,对这个养殖场或者工厂县衙的看法,认为那地方做得好,那些地方则需要改进,有什么意见。全都需要一条条的写上去,而且还不允许引经据典的说些无用的废话。
就这一份报告,写得几位去体验的王公子头发都生生掉了一半,让他们看见王怀玉都绕着走。
一转眼到了十二月底,在大家准备着过年的时候,各个县衙衙门却是最忙的时候。
五个县的县令、主簿,加上林清风、娄明运、宋回芳、康隶书、刘浒然,还有江先生、王松等人,就今年的情况和明年各县的计划开了个长达几天的会议。
会议上,他们需要把今年各县的情况,从农业到人口、从钱粮到家长里短,方方面面都作汇报。
每次一过来,不止是各县的父母官来了,还有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文书账本,也跟着扛了过来。
“平河县,今年粮税共计八万担、银钱商税共计十五万六千八百两,人口增加八百六十二人,其中有三百来自北方。修建管道七百余里,拓宽平河码头一倍。增添商户三十六家。处理案件三十六起,无重大事故发生。”
“根据我们去年的支出预算五万两,今年共计使用六万三百一十五两,超出预计的一万三百一十五两。”
随着各县的汇报,底下爱的衙役不停的将对应的账册和记录放到桌前。
近十米长五米宽的长桌旁坐满了人,桌子上则堆满了衙役拿出来的宗卷记录。
每一个县讲完,就会留下一段时间给其他县和王怀玉翻看记录,有问题的会放在桌上,没有问题的则由下属放回原位。然后便接着由下一个县来汇报。
五个县并不多,但要把一年的事情做个总结也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尤其还要留给大家审查时间,所以这汇报便用处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汇报完,则是进入到了审查阶段,各个县需要对其他人留出来的问题进行解答。
哪一笔账钱有疑问的,这个案子为什么这样判。你们县的收入为什么增加了那么多有什么秘诀等等。
第84章
每一次会议都让几个县的人睡不好吃不好,尤其是当别人提问自己的时候,要是问账目有什么问题、那个庄稼怎么种才能更好,官道修得怎么样,他们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因为他们最怕的是有人问他们,这个钱怎么赚,为什么这个庄稼产量这么高,税收增长那么多,你们那个厂要怎么办。
问赚钱的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不是他们不愿意说,而是很多东西要是自己摸索着来,还找不到其中的关巧。
“看各县的账目和宗卷,平河县和钦防县税收增长最多,工厂和百姓就业情况也更好,粮食的话,钦防县比平和县稍差一些。”
“容县、陆川、苍梧粮食生产的比较多,还有水利工程、官道等修缮也相对好,就是在就业上要欠缺一点。不过你们这三个县的案件发生比其余两个要低一些。”王怀玉听完两天的汇报、三天的激烈轮问,收集了厚厚一沓的资料,对各个县的定位也更加清晰了。
从地形上看,平河县是真的得天独厚,既有大河流经又有相对平缓的土地,可以建码头发展商业,也可以大力发展种植。
钦防县则是出海口,海运养殖海货也一样有自己的优势。只有苍梧、陆川和容县,百分之八十都在山山村村的地方,想要发展起来还真是难。
“陆川、容县、苍梧,药材可以继续扩大种植,还有耕地梯田也可以开垦,”王怀玉找出另一本小册子递给他们,“还有一些香料也可以种植。”
王怀玉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岭南除了药材和海鲜盐,香料也是最顶尖的,八角、桂皮、陈皮……不过这些东西现在好像还没有发掘出来应有的用途?
大齐的中医发展得很好,比如各种砂作为药材,比如后世餐桌上得各种调料香料,现在的主要作用也是做药材。它们真正的用途还没有发掘出来。
或许她还可以开一家酒楼?
王怀玉实在是苦大齐的食物久矣。虽然说她不是什么好吃的人,甚至也不注重饮食,但吃过了好东西,再回来看大齐这种炖煮的饭菜,实在由奢入俭难。
然而,不管有多想也只能想了。好吃的东西离不开好食材,更离不开的是有一口铁锅。然而大齐除了富贵之家,百姓大都是用陶罐来煮东西,连农具有部分都还是木石制作的。有那个功夫,还是先把贴农具普及吧。
“桂州的几座矿探明了吗?”
讲到铁矿,康隶书从水泥厂出去后就一直在山里跑,总算把一开始王怀玉给他的那几座矿探明了。
“两座铜矿,两座铁矿,还有一座铝矿,不过都不是露天的,有一座铜矿还要进到深山里面,在地下三十里左右。”康隶书也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收获整理出来了,正等着让大家去查看呢。
能到这里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但李荣生等人也是第一次知道,他们这位郡主竟然还打起了开矿的注意。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桂州府竟然真的有那么多矿?几位土生土长的岭南人都震惊了。
“现在农民手里的农具还是太少,很多都要和衙门借,甚至连耕犁也不是很合适。我们先开个铁矿练农具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铁农具实在是太慢了。”
这个事情王怀玉早已做了计划,但今天才能拿出来说,就是因为前期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不得不先把最容易收获最大的金矿开出来。
现在钱也就手了,开矿的人手也宽松了,正好把铁矿铁农具准备出来。
还有军中。
想到那个破破烂烂的岭南军,每个人连把趁手的刀都没有。
哎,百废待兴,什么都要自己造。
“我们这里已经很好了,其他县可都没有那么多,也没有见过有哪个衙门还租用农具的。”
几个县令都羡慕的不行,尤其是家里出身不好的,他们以前哪里有这样的条件啊。
“不过开采一事事关重大,行动还是要隐秘一些。”王松提醒道。
“这个我们都明白,制作的农具也要找个接口拿出来。”王怀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已经准备打折子去京都申请了。
到岭南三年的时间,王怀玉每一个月都给梁武帝写折子,也不说什么官场的黑暗,别人的坏话。她就是讲一下岭南的情况,这一个月她又干了什么,稻子该种了,山里的村民没有饭吃啊,住的都是茅草屋啊等等,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她也没有特意的去问皇帝要钱要东西,就是用晚辈的语气,像寻常人家一样,出门了和家中长辈分享自己一路上的见闻。
这寒来暑往的每一封信,却是让梁武帝很满意。
“荣安最是贴心,这都离开京都几年了,每月都记得给朕写封信,瞧瞧现在岭南的年礼也该到了吧?不知道荣安今年准备了什么?”
在王怀玉人等年会的时候,京都的梁武帝也收到了她十一月份送去的信。
信上写了岭南的秋收场景,讲了稻米产量有所增长,但百姓还是太穷了,吃不饱穿不暖,一家都没有一套完好的衣服。她觉得岭南的百姓太辛苦了,就没有增加税收,希望梁武帝能够原谅。
王怀玉通过她写的几十封信,已经给梁武帝树立了一个岭南很好但是很穷,我虽然到了这里但一点也不怨您,反而特别可怜百姓,想要把岭南好好经营好,到时候接您过来的这样一个贴心,且想要做出成绩来给长辈看的晚辈形象。
能在皇帝身边服侍的人,自然懂得察言观色,知道这位郡主很受宠爱,说话自然也是向着她。
“郡主送岭南的特产,一条比奴才还要大的金枪鱼,还是活着送到京都的呢。就连优选海货的店里都没有,好多人都说没有见过这样好的鱼。”
这些好多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贫民百姓,而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世家大族们。就连他们都没有见过的东西,自己却能享受到。
梁武帝心中顿时畅快不已。
“荣安这丫头啊,就是会惦记着朕,那么娇贵的小姑娘到那么远的地方,也不见她和朕诉过苦,实在是委屈她了。”
内侍还能说什么呢,再辛苦也不见您把人叫回来,也不见您送过什么金银珠宝过去啊。这辛苦值多少个钱啊?
皇帝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兴致冲冲的想要去看鱼。
“难得有这么的金枪鱼,朕也去开开眼界。”
说着,带着一群内侍宫女,还有几个在宫里办事的大臣呼啦啦的大厅上。
御膳房得知,皇帝要来看,庆幸自己还没有把鱼给宰了,连忙叫人连箱子带鱼一起扛过去。
一条果然比人还要大的正生龙活虎地在木箱子里扑腾,尾巴甩起来的水甚至溅到皇帝的衣袖上,他都丝毫不要动怒。
无他,只是身边的大臣们惊异的眼神给他满足感。
“这鱼身长如人,朕一人也难以吃完,诸位爱卿平日里为大齐鞠躬尽瘁实在是辛苦,不如今日就和朕一起用膳吧,也尝尝这大鱼是什么味道。”
“这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大的海鱼,就算陛下不说,臣也要舔着脸求您的。”右丞相笑道。
一时间君臣两相宜,觉得王怀玉惦记着他,还让自己长了面子,在接到王怀玉十二月的书信,说想要一批铁制农具的时候,梁武帝只是思考一下便答应了。
铁这东西,管制得严格,所以梁武帝也只是象征性得给了一千件铁锄头。但能从皇帝那里薅到羊毛,再少王怀玉也满足。
不过现在王怀玉等人还在为开矿一事,和明年各县的计划头疼。
“粮食增产要抓,开矿制造农具要抓,商业工厂生产也要。我们人手不够啊!”林清风哀叹道。
苍梧县的位置不好,但因为郡主府在这里,资源上倾斜很多,加上县里有自己的水泥厂,还办了一个木材加工厂,再加上今年要求耕地和粮食都要增产,作为人口只有五万不到的县,林清风真是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人总会有的,只要我们先把基础打好,人自然会被吸引过来,”王怀玉顿了顿道,“现在北边在打仗,西北的百姓大约是要迁一部分到我们这里。”
“我们先把粮食和地准备好,等人来了把人养活把人留住。”
没有想到忽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顿时议事厅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北方,打仗了?”钦防县的县令刘河满颤抖着声音问道。
打仗,虽然岭南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和南诏那边也经常发生矛盾,还有和少民的寨子。尤其是他们这些靠海的,经常有海盗上来烧杀抢掠。也就是今年王将军来了才没有见海盗影子。
刘河满是这几个县令里最知道战争残酷的,他不认为西北离得远便和岭南没有关系。
其他人没有反映过来,则是因为根本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官府邸报上没有说,商队还没有传来消息,他们对外边的了解太迟钝了。
王怀玉沉重的点头,“上个月传来的消息,说是河西四郡守不住了。现在,估计是让出去了吧?”
“这,糊涂啊!”
几人虽然原离京都,甚至容县的县令符凡灯都没有出过岭南,也知道河西四郡的重要性。
这样重要的地方就没了?
实在是让人不知作何反应。
所有人都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