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怀玥又不是真男人,被俩大美女驾着进去的时候,脑子正飞速转弯想脱身办法。
咋办?说自己拉肚子,很有可能随时化身喷射战士?要这样刚才就能说
依誮
。
或者说她晨起搞了发没兴致?天杀的太猥琐了。
左思右想间,怀玥放缓脚步,决定先拖延下时间。
她撇向左边略眼熟的美女1,嘴巴甜甜:“姐姐,你好眼熟,是艺人吗?”
美女1叫周若海,捂嘴轻笑:“是呀,我之前拍过一部网剧《大理寺调查日记》,在里面演了女主丫鬟。”
怀玥看右边美女2也眼熟:“姐姐你也是?”
美女2点头:“叫我薇薇安好啦。”
两人笑声诱惑暧昧,怀玥头皮发麻地挺直脊背,尬得想把人打晕直接逃之夭夭。
可惜不能,仔细回想账户里还有些钱,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只能希望两位姐姐胃口别太大吧。
不行就只能找印钞机了。
未免让人看出端倪,她双手大展,左拥右抱揽着人跟上陈停云。
江璟不在,陈停云在洛水山庄就像主人一样,与换过的佣人及保镖打过招呼,准备往三楼去。
但不知道保镖说了什么,他脸色很臭,与庄昕芸风格差不多的纯欲风美女贴在他怀里,两人似乎早就相识,动作亲昵不生疏,陈停云对她的态度却很一般,爱答不理的。
“你喜欢她吗?”周若海发觉陈少介绍的客人一直在盯着那女人,她主动介绍道,“她可是我们会所的王牌。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娇弱小白花类型?眼珠子都快挂人身上了呢。”
怀玥很好奇:“姐姐不是艺人吗,怎么在会所工作了。”
薇薇安冷嗤,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小糊咖赚不了什么钱,我们也要吃饭的呀。”
“你们是万象娱乐的吗?”
“我们是深海影视的,虽说是大公司,到底僧多粥少,十八线还不如呢。”
【深海影视】——
祁天阳影帝老爸的公司,而俩小姐姐是陈停云一个电话喊来的。
很好,新线索加一。
所以,祁天阳家的艺人居然在天上人间当小姐?是自愿,还是被迫?
俩小姐姐都戴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面具,怀玥一时间分辨不清,想了想,她弯唇一笑,下巴冲前头的陈停云一点:“他是个阔少,今天给了你们不少钱吧?”
薇薇安和周若海:“……”
自家会所,叫人还要钱?有个嘚!
看她们脸色不好,怀玥就知道触到霉头了,连忙转移话题:“她是谁?”
周若海:“她叫麦莉。”
说起麦莉周若海也挺心疼,小姑娘刚出生就被丢在公厕,上面一张纸写着‘因是女孩找有缘人领养’几个字,后来会所里一叫海棠的女人发现她,于是把她带回家养大。
周若海和薇薇安后来进会所,听说海棠是柬寨人,性格泼辣刁蛮,那天却哭得妆容都花了,她拍着胸脯说:“我也生在重男轻女的人家,被家人卖到窑子,一辈子遭人唾弃。干这一行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们,□□贱人污名拼了命往我们身上丢,可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也会做好事。我这辈子烂掉了,这小姑娘不能死,也不能烂。我要把我赚的钱全部给她,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海棠的女儿。”
可惜的是后来海棠病重,麦莉为了救她不得不去会所上班,海棠知道后气得当场上吊自杀。小姑娘到底跨进了火盆,唯一幸运的大概是因为长得好看不用受太多苦。
照理说她们一般不能和客人讲这么多,周若海是觉得今天这位客客气气,眼睛里也干干净净,完全不像是平日见到的人,要么急色要么盛气凌人。
她们碰上的人多,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
谁好谁坏,打个照面就分得清。
小声说完,薇薇安唏嘘补充道:“哎呀,人各有命。麦莉还是比我们命好,她是陈少点名只陪他的。”
“……哦好吧。”怀玥不知道说什么。
骂陈停云吧,心里攒的火一股一股憋得死死不肯出来,等待最佳时机才会爆发。
骂狗屎命运和人生呢,这些人悲惨命运归根结底就俩原因,原生家庭和贫穷,微末力量还无法撼动世界的本质。
柬寨是个很落后的地方,以女性服务出名,国际新闻媒体一度戏称那里是资本主义的摇篮。
思考一瞬,怀玥顺其自然询问:“你们是威尔市人?口音很标准啊。”
两人摇头:“我们都是柬寨人,星探挖掘我们过来,学了好久普通话呢。”
怀玥没再问下去,不用猜了,祁天阳家能被列为怀疑目标,背后脏事绝对不简单。
深海影视其下糊糊们,有没有一种可能,都来自柬寨?身份都大同小异?
想通这点,怀玥借口去上厕所。
她窝在厕所搜索了一下深海影视,果然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很大一部分艺人来自东南亚地区,成立了不少扑街女团。
发觉这点后,她忽然觉得很奇怪。
来到平行世界已经七年,认知中很多国家格局与制度与从前的蓝星非常相似,原本故乡华夏内娱并不擅长女团,延伸来看,那么这里也应该是,事实却是这里女团盛行。
那么深海签这么多女团却不投资发展,有钱发癫?
她可以认为这是平行世界的差异,但以前就注意到一个问题,很多国家名字简洁,明明和故乡如出一辙,现在却更像是为规避让人误会为现实的一个化名。
现在她再次注意到了这点,就像鎏金这种过于中二夸张化的设定一样令人困惑。
不知为何,怀玥有种诡异的直觉,或许这里压根不是平行世界?
“怀南人呢?”
“在厕所。”
怀玥来不及深思,连忙洗完手出去。
陈停云已经和保镖说完,此刻满脸写着不爽,“今天玩不了了,你要不把人带回去好了。”
这敢情好啊,怀玥暗喜:“怎么了?”
“江璟和祁天阳在楼上。”陈停云眉宇间无意识透着一股阴沉,似乎非常不痛快。
她当即就明白,恐怕声称出去玩的俩人根本没出去,而是一直窝在这栋避世隐居的山庄里花天酒地。或者说,吸粉。
暂时不动他们,怀玥还庆幸这两人在,她巴不得脚下生风,借口已经失去兴致,留下两人联系方式后果断回家。
陈停云则没走,他说带麦莉去吃饭。
临走前,他却接到了赵荷的电话,赵荷应该是知道他从会所点了人,话筒里骂声不断。
为再拉近点关系,怀玥抢过电话帮了他一把,一番劳逸结合的话让赵荷欣慰的瞬间改了态度,好声好气得不行。
这让陈停云更加“喜欢”怀玥,当场给了个肩撞肩的兄弟拥抱。
“有你,真是我的福气,”陈停云本就烦赵荷,好心情差点毁掉,他问怀玥,“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了。”
怀玥拒绝,眸光扫向安安份份站在车旁等待的麦莉,半晌,她哼笑一声:“你可千万别被庄学姐发现,吃碗里看锅里可不好。”
陈停云并不在意:“放心,我不会。”
“思想可以和身体分开是吧?啧,男人。”
“……我以前就说过,你话少点比较好。”陈停云急着去消遣,假模假样问,“那你回去干嘛?多无聊啊。”
怀玥老神在在勾唇:“不无聊,去杀几个王八蛋先。”
陈停云知道怀南喜欢和女生打游戏,下意识以为她是在说游戏,便赶人般嘘道:“那你赶紧滚吧,后天记得继续帮我补习。”
“没问题。”
……
御湖别墅6号,黄昏刚过,月色渐深。
餐桌上电脑页面纯黑,一行绿色代码组成的中文缓缓出现:【还有点武器在运过来,部分提前到,已经放在你另一个出租房】
正往腰间扣刀的怀玥动作一顿,她好像还没给地址,于是回过去一个问号。
对方回得很快:【我想查你人脉和住址,轻轻松松】
弋㦊
怀玥:“……”
怪不得国际上流传一句话,绝对不能和承包商做敌人。
她回复一个ok,随即整理好假发装束出门。
到停放机车的另一个出租屋后,怀玥发现可用装备还不少。
那么停了一周。
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到了。
*
鎏金教导主任办公室。
“这次开学考题目很难,随便摸摸底,怀南居然能考入前二十,也是挺厉害,说不定哪天能上前五。”
“前二十基本都给S班人包圆,那群混球虽然混,该认真还都挺认真,再说教育资源也不一样,他想考入前五?难!”
两位年轻老师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瓜子磕磕,笑容满面。
外界看鎏金可能是一群富家子弟的欢乐地,吃喝玩乐无所不为,实际上这里大考小考不断,严格而规范,当然只有ABCS班是这样。
对其余人来说,开学考只是走过场,对他们来说则意味着底线。
按财富分,这四班的人基本位于金字塔尖,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可以说非常严厉,不管精选专业还是其余课程,每月都要进行考试与算学分,成绩一旦下降,老师会单独拎出来补习。
不过嘛,S班的家伙也要看碟下菜,像陈停云、封淮这种性格不好的学生,老师也不敢管。
“……说起来那个神秘女人找到没?”
“没呀,封淮家律师前几天不又来了一趟说要加强监控。”
“那你说还会出现吗?我真的很好奇。”
“叩叩。”
两位老师桌前伸过来几根短而粗的手指,敲了三下收回。
曾国辉警告道:“少聊八卦,该下班就下班。”
他今天穿的是翻领花衬衫,肥硕身子套进去像是一块肉塞入了万花筒,加上人长得矮,视觉效果令人出奇反胃。
两位老师小幅度翻白眼,嘴上说着好的,迅速收东西离开。
曾国辉又不是没看见他们翻白眼,不爽地冷哼,身为老师什么德行,居然这么爱聊八卦。
提什么不好,提神秘女人?
等封家找的人一来,有她好果子吃!
鼻孔里喷着气,他夹上公文包往外走。
“曾老师今天穿的这么靓,是要去哪?”年纪稍大点的老师恭维道。
曾国辉嗐了一声,拍拍裤兜:“小丫头生日,我给她花钱去呗!”
说着,他脚步匆匆,在地下停车场接了秦丝雨往定好的西餐厅开。
车上,戴着黑框眼镜的秦丝雨沉默寡言,低着头刷手机,一句话也不说。
“在鎏金上学感觉怎么样?”曾国辉从后视镜里看她。
秦丝雨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我不喜欢这里。”
其实曾国辉也听说她被孤立的事,他装出大人的姿态,宽慰道:“你妈一个人带你不容易,你成绩不好喜欢画画,她不让你学,想方设法让你进鎏金无非是为你好。女孩子嘛,最终找个好男人嫁了才是对的。”
秦丝雨抬起头,黑框眼镜下的眼神困惑而不解:“为什么一定找个男人嫁了才是对?为什么她想让我当老师就是为我好?为什么她没嫁给有钱人,就想让我嫁给有钱人?”
“我不喜欢鎏金,这里K班的学生比其他班级的学生还让人讨厌。”她重新低下头,戴上耳机后在平板上写写画画,仿佛这个世界与她无关。
曾国辉被问得措手不及,到底没话和这奇奇怪怪的侄女讲,他叹口气,专注开车。
到了西餐厅后,曾国辉给钱让秦丝雨自己去找地吃饭,等他给女儿过完生日后,才把妻女和秦丝雨送回家。
晚九点多,黑色奔驰从小区重新开出,直往天上人间而去。
半路上,一辆黑红色机车直挺挺和他追了尾。
这个点大路堵得很,曾国辉从附近居民楼外的小道抄近路,不同于市中心或延路路边摊的热闹,这条路人影稀疏,很多人已早早歇下。
他骂骂咧咧下车,却见机车上的长卷发女人依旧坐在车上。
“你他爹没长眼睛?!”
……
透过挡风镜,怀玥眼中的曾国辉整个人灰扑扑的。胖而肥,脖子里黢黑一片,看起来很臭的样子。
他车里也有她装的窃听器和追踪器,回忆着一路上包括在不远处观察他一家人的场景,她讥讽地笑了。
这狗崽种,自己也有女儿。
八岁,很可爱,没有遗传他的丑陋。
他会在饭桌上温柔笑着给女儿戴上生日礼帽,他会揽着妻子肩开怀大笑,他会侧耳倾听女儿小声说秘密,他也会配合妻子在西餐厅的舞台上来上一支浪漫的舞蹈。
可是,他还在天上人间做挑货人。
把K班贫穷的学生挑到地狱里去,隔着一纸合约,有人在痛苦中挣扎哭泣,他却拥着妻女尽享天伦之乐。
凭什么?
怀玥笑意顿收,在他骂骂咧咧声中,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干干脆脆启动摩托。
曾国辉瞠目结舌,以为她要撞车:“你要干什么!!我刚买的新车!”
驱使机车即将要撞到奔驰时,原本还在怒骂曾国辉陡然瞪大了眼睛,操,车头朝他转过来了!
他尖叫着疯了一样往旁边跑,可机车就像是装了定位器,无论他跑到哪里都能第一时间调转方向,然后慢悠悠跟在身后,像猎豹这种野兽进食前的捉弄!
“砰!”
一个趔趄,他身上的头如同浪花朵朵,狠狠晃了晃。
曾国辉一时间爬不起来,一边惊恐万分呼喊着救命,一边往后倒爬。
“救命啊!”
“没人会来救你。”怀玥跟踪他这么久,怒气早已飙到峰值。
话落,油门一踩。
黑红色机车恍如破开黑夜的一道红色闪电,像箭矢般破空而出,结结实实压过曾国辉小腿骨。
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响彻云霄,曾国辉目眦欲裂,还没回过神来,飙至身后的机车已经再度朝他冲过来。
他就跟条狗一样,只能拖着一条腿往前爬行。
“救命!!”
“杀人啦!!”
“呃……”一声绵长的哀叫后,感觉自己小腿骨已经四分五裂的曾国辉额头到脖子里的青筋全数爆出,捧着腿急促的大口喘气。
活生生被碾碎骨头的痛根本无法形容,汗水像雨落下,他不可置信看着当街行凶的女人下车,步伐稳健缓慢,这时不知何处出来一个面罩金发女骑上机车,而女人正朝自己走来。
疼痛让曾国辉清醒过来,不禁想起连日来的事,陈述刚他们好像说神秘女人疑似对手杰克找来的雇佣兵还是承包商吧?具体他不清楚。
瞧这多人形容过的高挑身形,还有那个帮手,他猛地瞪大眼,没错就是她!
“你要做什么!给我站住!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傍晚还认为这女人很快会被解决,曾国辉现在恨不得穿回去打自己的嘴,眼看对方脚步不停,他越发心慌起来,忙着大叫:“我不管是谁让你来的,我就是个帮忙做事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言,怀玥终于在距离他半米的地方停住脚步。
“滴滴——”
death小队前来送货的欧亚头往一栋居民楼下的便利店前点了点。
怀玥顺着她眼神看过去,发现有个年轻小伙和收银员正在报警。
“没事。”她冷淡吐出两个字。
完整计划已经报上去,接下来的动静要比被人发现还大,而且故意让欧亚留下帮她这个小忙,就是为了坐实他们的猜测。
“ok,Ihavetogo.”欧亚觉得反正不是自己份内事,潇洒自如飙车走了。
怀玥也不耽搁,一把拽起曾国辉衣领准备把他塞入奔驰。
“啊啊啊我不走!”曾国辉多怕啊,按照影视剧里下一步该埋尸了,他止不住咆哮,尽管一条腿断了,叫喊得还是震天响。
怀玥头盔没脱,声音还是能钻进来。
很吵,很烦。
盯了他两秒,忍无可忍直接用力一头撞过去。
嘭一声,曾国
YH
辉瞳孔放大,鼻孔飙出两道血柱,随即慢慢合上眼晕死了过去。
“上辈子是野猪精吧?破锣嗓子又尖又利,恶心吧啦。”怀玥咒骂着把人拖进后备箱后迅速离开现场。
接下来,她还要去夜探会所。
临经过时小伙和收银员时,怀玥从窗口丢了张纸出去。
小伙懵懵与收银员面面相看,犹豫会还是捡了起来。
纸上是一行打印出来的字:【陈述刚,想要人就拿合约来换,不然我打断他牙让他直播吐出一切哦。么么,我相信你懂是什么合约!
———您的威尔市热心市民奉上】
两人:“……嗯?”
金融大鳄陈述刚?哇!
第32章
“你是杰克派来的人对吗?”
“我可以告诉你很多秘密,我还可以给你钱,只要你愿意放过我!!”
“啊啊啊□□到底要做什么!”曾国辉惊恐地看着正手脚麻利给自己绑手的女人,约束带收紧在夜色中发出响亮的喀吱声,手脚都被绑死,随即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一堆蝇虫飞绕的垃圾上。
这里是座废弃垃圾场,脏臭味和小飞虫一起钻入鼻腔,曾国辉呕了两下,之前额头上哗哗流下的血早已凝结成深红硬块,表情稍微大一点就能感觉到伤口与周围的绷紧感。
顾不上疼痛,他只顾着讨好地笑,眼神急匆匆朝刚拿起手机发信息的怀玥看去。
她还戴着头盔,身形高挑,长卷发垂在肩膀上,一身黑工装肃杀意味浓重。
尽管根本看不到面孔,曾国辉也能清楚感知到一股强势且极具压迫的无形气场,他嘿嘿地笑,“美女,你是拿钱办事吧?我有很多钱,账户里有很多很多钱,都给你!”
他不断求饶,却发现自己面前还有一个驾着的摄像机,开关红点如同深渊恶魔的魔眼,一闪一闪。
曾国辉一愣,这到底要干嘛?
他慌得不行又开始咆哮,试图用金钱挽回一丝余地。
怀玥恍若未闻,估算时间快到了,用准备好的一次性手机卡直接给陈述刚打过去一个电话。
“嘟嘟嘟——”
“……”
电话接通,对面却很安静,显然在等她先开口。
怀玥靠在奔驰上,耐心等待着。
从她到垃圾场这时间里,警察肯定已经到现场,留下纸条意在勾引,结合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陈述刚绝对不会无视。
她抬头,黢黑暗夜下藏蓝天空静谧安详,冷月弯弯,星子耀耀。
阴谋诡计跻于光亮照映不到的地方,直到白光洒落,才终究无所遁形。
光能驱散暗,这一道炙热燃烧的光,是史雁柔先燃起来。
怀玥其实非常厌恶与明明确认犯罪事实的王八蛋们周旋,他们多善于解释美化自己的行为,每每看见陈停云故作深情,看见封淮几人轻蔑无谓的言辞,都想狠狠一拳揍上去,直截了当摁他们头进马桶逼问。
可她是个军人,军人的职责是守护山河,是正义与道德的标杆,一个人的冲动会毁灭专案组所有人的努力,成为污点。
那位老奶奶为举报走烂的腿将永远也好不了,至死没有全尸的史雁柔永远无法安息,行走在刀刃上死于车祸的老周,还有傻愣愣相信怀南深爱好友、明明讨厌也同意方案的庄昕芸……所有愤怒燃烧成灰烬,窸窸窣窣落在她心里,要她忍住。
但她忍不住,从看到曾国辉亲昵亲吻女儿脸的时候,灰烬重燃,烈火复苏。
今天曾国辉的命,能为小史同志奋力前行点亮的火炬添上一道星火,亦是热心市民打击罪恶的第一道枪响。
就让她成为一个扰乱公共与执法秩序的罪犯,成为犯罪分子心目中的佣兵,不需要普罗大众知晓怀玥,只希望尘埃落定时,柳城河岸边堆满悼念的鲜花。
一旦开始,她就不会停。
身前曾国辉咆哮不断,怀玥深吸一口气,眸光定在一分一秒前进的通话时间上。
大概过去足足一分钟左右,电话中终于传出陈述刚冷静而深沉的声音:“你是谁。”
“合约准备好了吗?”怀玥也不废话。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有无数种办法找到你。”陈述刚声音重了些,伴随着愤怒产生的呼哧声,从话筒里传出显得更闷。
怀玥嗤笑一声,转过身走到曾国辉身侧,一脚踩住他的头,冷冰冰对陈述刚说:“看你手机。”
她还发了条提前准备好锁住的直播链接过去。
“根据电话定位找我最短需要二十分钟,你们赶过来需要一小时。”
她直勾勾盯着红点,无比希望自己有双透视眼,可以透过摄像头看到对面的陈述刚,痛痛快快看他气急败坏的脸。
“这八十分钟,你猜这废物会不会在拷问下直播说些秘密?譬如你们与万象娱乐的苟且勾当?”
万象?曾国辉整张脸被迫埋入脏臭的垃圾堆,呕吐几下后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非常怕死,根本来不及思考这通电话是打给谁的,也没听清什么,为狗命立即慌忙大喊:“我说!我都会说!你放过我!”
未几,电话里头呼哧声渐歇,陈述刚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合约马上准备好,我不管你是谁找来的,我就当你是朋友,有话好说。”
“嘟嘟——”
怀玥直接切断电话,掰断手机随意一丢。
再等了七八分钟后,负责暗中观察的专案组成员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陈述刚刚从警局回家,他和保镖两辆车,另外天上人间开出三辆车正在朝你那去。”
bingo!
果然!
怀玥满意地笑了,被激怒的蠢货就是笨。
原先她出发准备问问曾国辉,顺便去摸一摸会所的路,临出发前接到郑娥消息说今天天上人间有大鱼在,安保很严,纵然她身手再利索,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发现。
所以故意玩一手调虎离山,陈述刚果然被激怒,在不确定她究竟是谁的情况下,果断带一批人出发了。
金风是保安队长,不会离开。
带走一批,剩下的就好处理。
怀玥:“你们继续盯着,我要行动了。”
成员肃声:“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些话怀玥没说,她垂眼,脚下像死狗一样躺着的曾国辉还在哀叫,俨然一副不知死到临头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
“……”
这句话今天怀玥听腻了。
切断通讯,她松脚缓缓俯下身,黑色皮套包裹的指尖掐住他的下颌,极为冷血地说:“我吗?我就是一热心市民,专门猎杀你们这种坏胚。你知道杀人就会留下线索,但还有一种方式能让人悄然脱身,你猜是什么?”
从被袭击到现在,可以说曾国辉一直都是懵的,这会儿听到死字,他表情不受控制地慌起来:“只要你别杀我,我都会告诉你!求求你放过我,你想知道万象是吧?我现在就说!”
估算还有点时间,怀玥顿了顿:“行,那你说说。譬如你在替陈述刚做什么?”
察觉怀玥语气稍松,曾国辉喜极而泣,忙不迭吐露:“我和天上人间的副经理秦朗是远房亲戚,有一天他找到我说给我个活干,只要我从鎏金K班挑选一些学生去找万象的刘志强签约直播合同,抽成一个就能有十万。因为直播有色,那些学生基本上都会违约,还不起钱,秦朗就会把他们带到会所卖身赚钱!”
和祝睿说的一样,倒是没骗人。
怀玥紧接着问:“直播平台在哪里?”
“在万象大厦!”
“除去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陈述刚旗下有很多金融贷款和美容机构,主要面向全国大学生。”
听完,怀玥明白了。
还没出社会的学生太容易被花花世界迷花眼,这种机构的存在为他们而服务,真正目标却是学生背后的父母。
这世上最难根治的是穷病,高利率下绝大部分家庭纵然
弋㦊
再恨铁不成钢还是会掏光积蓄还上钱,那还有部分不敢和家人说的、没法还钱的学生呢?又是一个可利用资源!
这些资源整合起来,钱取之不尽,还能创造一个固若金汤的保护伞牢笼,何乐而不为!
她看向曾国辉,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怜悯,“我不信还不起钱的人只有服务和赚钱的用途。还有其他?”
“其他我真不清楚啊!”曾国辉哭求道。
他曾听秦朗说:“玩股票和投资有风险,创业开公司都有风险,最没风险的就是坑蒙拐骗,最好的赚钱方式不是去想办法创造,而是从万千家庭中剥削榨取,他们的钱与用处是源源不断的。”
至于怎么源源不断曾国辉这条线中的小喽啰根本没资格知道。
他只知道卖一个学生能拿十万,十万抵将近半年的工资,这对谁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更何况秦朗许诺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牵连他,于是一次、两次、三次,直到银行卡里积聚起沾血的巨额数字。
他也怕过,怕事情败露要坐牢。
可是,他变得有钱了,于是渐渐不怕了。
曾国辉挣了挣手腕的约束带,断裂的小腿疼痛上涌,倒吸一口凉气后,他又求饶道:“我就见过陈述刚两次,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求求你,是我鬼迷心窍干了脏事,我还有个女儿,我不能死啊!”
面对他三番两次的求饶,怀玥原本不大在意。
这种情境下的求饶听过太多次,早已腻烦。
可他还敢提自己女儿?
怀玥憋不住火气,平静眸光落在他鲜血淋漓的小腿上,咬着牙呼出一口气。
他怎么敢啊?
曾国辉被盯得浑身发毛,神经紧绷到极限时,只见她忽然拔出腰间匕首,寒光一闪,刀尖已然狠狠扎入他另一条完好无损的小腿上。
“你把学生卖出去时,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儿子?别再和我废话连篇,我不想听。”
“啊!”他痛得弯起腰,却因被捆住而不得不再次重重摔下去,只能狼狈侧倒在垃圾堆里,痛苦让他大汗淋漓,哀鸣阵阵。
看着上方黑黢黢的挡风镜,曾国辉忍不住痛哭咒骂起来,终究露出本性。
“操,我明明是给了他们更好的环境!如果不是我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考入鎏金又怎么样?无权无势出了社会照样是废物!进了会所,只要动动身子就能赚钱,这不舒服吗?爹的,操痛死我了!”
鎏金K班存在本来就是故意而为之。
给富家子弟成立的一所贵族大学,如果早想让穷人来分一杯羹,那成立当初就可以建立K班,为什么才在几年前才特地成立?
那是因为有需求。
供小于需,所以要想法子满足。
曾国辉露出真面目后,努力拱着身体往外爬,边爬,他边猖狂大笑:“世界本质是资本,给他们一条渠道往上爬不过是为了检验更好的商品!什么狗屁热心市民,你想扳倒陈述刚?笑死,你能扳倒一个,还有无数个陈述刚起来!”
怀玥漠然看着他费力拱了两厘米:“哦。”
正义与邪恶的战争永恒持久,是没有头,但她相信正义的人总比崽种多。
扳倒一个再起来,那就继续扳,光明之火生生不息!
也懒得再废话,怀玥关掉摄像机,任由他滑稽的爬动,冷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史雁柔,你知道多少?”
曾国辉身躯一僵,倏然回头。
他瞳孔不自觉放大,“你怎么会知道她!”
史雁柔的一切已经被抹除,一年间再无人提起,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快忘记了这人。
又是一副早已忘记的狼心狗肺样,怀玥抽出腰间的枪,干脆上膛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惊起阵阵飞虫。
曾国辉大腿中枪,血流如注。
“警告你,”她语气肃杀,枪孔对准他的额头,威胁般敲了敲,“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啊啊啊你还有枪!”黑黝黝的枪口就抵在头上,曾国辉后脑勺麻得厉害,根本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果断,顿时尖叫起来,“我说!!”
“原本我也要把她卖进去,但是有人……影帝祁树儿子,对,她欠了祁天阳钱,先我一步把她卖进去了!他们那些人家里很有钱,把她当成玩物玩乐,还有陈停云,陈述刚儿子陈停云光我看到的也有七八次,就在天上人间!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后来反正她失踪,陈述刚他们要我把事情压下来别宣扬。”
“……”
早知道蛇鼠一窝,就这?
怀玥还以为他有点用,沉默两秒,她准备收枪,曾国辉却以为她要杀他,忽然大叫:“我还记起来一件事!”
“鎏金学生会长顾骁,他也玩过史雁柔,但是是用道具!我听说会所小姐说他那里不行,所以比较变态!”
曾国辉有回去交货时无意看到,人被抬出来的时候嘴里还戴着口球,身上全是蜡痕青紫,当时他还耻笑,表面斯文和善的贵公子也不过是个禽兽。
“哇。”怀玥这下终于扬眉吐气,那家伙居然是阳wei?
线索加一,更加确定最终凶手就是顾骁。
阳wei男向来容易心理变态。
既然如此她收起枪,慢条斯理冲曾国辉哼笑一声:“那我们现在回到最初的话题。”
曾国辉愣住:“什么?”
“什么什么?”怀玥心满意足笑起来,转身上他的奔驰。
这虚伪的贱人比谁都该死,正如之前所说,所有环节的旁观助手其实比原罪更可恶,如果没有他们的拥簇,这条交易链就不可能存在。
曾国辉是个老师,应该教书育人为学生着想,不求无私奉献,却也不该玷污身为老师这神圣的职业,他借着老师这层光环,诓骗信任他的学生踏入地狱,这种垃圾不死难解怀玥心头之恨。
她不能随便杀人。
但不代表没办法。
启动前,怀玥特地拉下车窗看向他,“现在回答你,能让我悄然脱身的杀人方法就是借刀杀人。”
她指指摄像机,语气讥讽:“你猜陈述刚看见了会对你做什么?那种人最恨背叛吧?啊……”
停顿一下,她故意轻笑一声后才继续说:“可惜你女儿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直播就是个幌子,怀玥是暗中掌控全局的人,她想玩调虎离山就不单单是能让自己去一趟会所,要行动必须不能浪费,一箭双雕是基本,第二雕就是杀了曾国辉这王八蛋。
杀意从见到他女儿那刻起,她不理解明明自己也有女儿,怎么还能毫无底线给权贵输送本就身世悲惨的孩子?死到临头了反而又要拿孩子做借口?
人之恶,永远超乎想象。
法律与道德之于他们,不过是一个无谓的摆设。
她更不喜欢他妻女天真烂漫的笑,怀玥从来不是好人,根本不在意她们究竟无不无辜,不屑也不想管。
因为她们到底享受着人血堆积起来的钞票,尽情过着富裕精彩的生活,而K班成立后,有无数学生被迫推入刀山火海,她们奢华且光明安全的世界,是他人苦难堆砌起来的围墙。
录下他的坦白就是为给陈述刚看,等他一到,她已经在天上人间,陈述刚找不到人又被说出了秘密,他不发疯才怪。
怀玥几乎都能预见曾国辉的惨状,她兴奋地踩下油门,并挥手告别。
“bye~”
“希望你将会愉快的死去。”
车尾气喷了曾国辉一脸,他惊恐地瞪大眼,等等,她刚才打电话给的是陈述刚吗?他完了!!
……
一个半小时后,几辆黑车驶入垃圾场。
失血过多的曾国辉早已没什么力气,见大腹便便的陈述刚下车,虚弱无力地叫唤起来:“陈总!陈总我在这!”
陈述刚掩着鼻子走到他面前,目之所及的人浑身上下都是血,他顿时嫌弃地皱起眉。
“周围没人,她已经走了。”探查四周的保镖回来对
銥誮
陈述刚这样说。
他没说话,注意到现场有摄像机,便招手让人打开看看。
摄像机一打开,里头曾国辉迫不及待坦白从宽的声音响亮无比,陈述刚眉宇一沉,头疼地捏捏眉心,片刻,他好似根本没听到曾国辉的叫唤,直接转身离去。
“埋了吧。”
轻飘飘一句话定下曾国辉的结局。
保镖们迅速动手,原本奄奄一息的曾国辉忽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死命挣扎,破口大骂道:“陈述刚!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居然完全不犹豫!你他爹真是畜生贱种!”
“快点把人埋了,吵死了。”陈述刚面无表情坐回车里,视线扫向旁座一叠学生与万象的合约。
这位热心市民到底在做什么?
把他叫来,结果人却先跑了。
陈述刚说不烦是假的,孩子们接连出事,现在轮到他了。
他们五家人的生意主要在缅部,那里军阀割据,家族企业为主,第一年闯进去到如今敌人对家早就多如牛毛,但真正敢动手的也就一家,他们一度怀疑是老杰克派人搞事,可人是突然冒出来的,还没有一点点身份线索,总不能直接去敲人大门问喂是不是你找人干我?
所幸报警路人看到有两人行动,这下更确定是谁找来的佣兵。
回想起刚才短暂的直播会面,陈述刚眼中仿佛还映刻着神秘女人一脚踩着曾国辉头的画面。
浑身装备齐全,肃杀冷酷,言简意赅几句话中杀气难掩,从不废话的利落与国际上那些拿钱办事的佣兵如出一辙。
这样的人,不太像籍籍无名的小辈,老练而稳重,绝对成名已久。
只是,究竟是谁呢?
接下来又要做什么呢?
陈述刚扶额叹气,一无所知,根本没法作出防备嘛。
保镖埋人回来,车子启动准备回去,这时一人神色慌乱扑到车窗,话筒里传出会所保镖金风的急促声音。
“陈总,有人闯入会所大闹,安总和陈少受伤很……啊!”
一阵闷响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脑壳声退去,电话里风声也猎猎,似乎被人拿了过去。
陈述刚表情一变,只听得话筒里传来女人冷血而无情的嘲讽。
“不好意思啊陈总,您儿子和您客人属实让我不爽,下手就重了点。”
“但没关系,我毕竟是热心市民。已经帮你叫120了,您从垃圾场赶去医院,大概还能见一面正常的儿子,快点出发吧,一路顺风哦。”
“嘟嘟嘟——”
足以将所有人氧气剥夺的窒息感流转在整个垃圾场,陈述刚脸色一点点青下去,许久,他重重一拳砸在车前座,压低声音怒吼。
“去医院!!”
第33章
四十分钟前,威尔市市中心即便入夜已深,照样繁华似锦。
十二层高的会所伫立于商业街最中心位置,一眼望去,高耸入云的建筑仿佛一块长方形金块,金碧辉煌,熠熠闪光,让人仿佛置身于最纸醉金迷的名利场,极尽奢华。
怀玥在街道附近弃车,徒步前行。
隔老远,都能将最高层几楼外墙四个龙凤凤舞的天上人间大字看得一清二楚。
耳麦里的通讯频道被切换成单独频道,电流声短促,随即郑娥声音响起:“你在玩借刀杀人。”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怀玥懒洋洋应声,步行至正对会所的阴暗处,放出小型无人机扫描并仔细寻找合适的入口。
郑娥:“曾国辉死定了。”
怀玥故作惊讶:“不会吧?现在时局紧张,陈述刚应该不敢。”
她装傻充愣有一手,郑娥似乎噎住了,许久没说话。
呼吸声过了三回,郑娥才说:“犯法失德的人会有法律制裁,我知道你嫉恶如仇,可你是军人不是真正行侠仗义的热心市民。今天这事我给你摁下去了,就当成突发事件,下次不准再这样做。”说完,她便将通讯切回正常频道。
话里意思很明白——干得没错,但少做。
针对陈家的完整计划过于激烈,专案组还需要继续往上报,直到上头完全同意才能正式施行。
郑娥拿到她计划时肯定知道她目的却没提出异议,就表示她也想这么做,死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还能多定罪,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怀玥勾着的唇角缓缓放下,已经戴上夜视镜的眼神在幽绿镜片下闪烁,冷漠而坚定。
会所大门前黑衣保镖与停车人员正在聊天,这一会已有数辆千万豪车停下,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一个个啤酒肚能顶破天,梳得板正的头发却显得他们精英华贵,内里却不知早已腐烂成什么样子。
她明白郑娥叮嘱的良苦用心,无非是怕哪天往深处继续摸下去时,假如触动某位位高权重的保护伞,她以权谋私的小辫子就被人揪死,判个十年八年都说不定。
但她不怕,对于这份郑重叮嘱,只有一个回答——好的,下次还干。
时间不多,又观察了会,怀玥操纵遥控让无人机盘旋在会所周围,将所有画面传给专案组成员。
“结合我之前给的模型,麻烦帮我完善一下。”
负责与她沟通的成员小季是个女生,声音柔和,立即回复:“没问题。”
这款无人机要比寻常无人机小很多,自带探测扫描和热成像系统,不仅能精准锁定内部钢筋与管线还能扫描人像,缺点是不能飞很远,还死贵。
要不是有人出钱,怀玥宁愿赤手空拳打进去都不会买这玩意。
差不多扫描完毕,她耳麦那头听键盘声啪嗒啪嗒响了几下,紧接着小季说:“怀队你标的管道是对的,五楼东面第四个房间就是入口,能通往每个楼层。根据热成像显示,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另外七八楼人最多,七楼有许多钢管,还有地下四层没办法扫描到,可能要想办法混进去。”
“知道了。”怀玥明白。
要想给陈述刚等人定罪,光干掉他们不够,必须要掌握足够证据。
天上人间内部情况必须知晓,会所东面正对街道,现在路上人还不少,谨慎的大门保镖会经常往上看,所以只能从上面下去,动作还要快。
幸好身旁有栋楼正好是居民楼,足足有二十层。
为方便行动,她早已换了顶齐耳短发假发,调整好领口的摄像头后,怀玥扣紧鸭舌帽,拎起装有滑索装置的小包,转身借助空调箱徒手爬上居民楼。
到了天台,瞄枪射出,估量角度与高度,随即蓄力起跑顺利降至会所天台。
明天天气似乎不会太好,晚间风有点大。
怀玥解开挂滑索的腰扣,脚踩在天台边缘,俯视一会,依葫芦画瓢用最快的速度攀至五楼。
视频画面很陡,小季胆战心惊盯着屏幕,忍不住嘱咐:“怀队你小心啊!”
专案组一帮人全是郑娥心腹,抽调于清市各地刑侦队,大家平日里捉罪犯不说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是经常风里来雨里去,如果碰到难缠的罪犯当然也需要索降的情况,可他们装备全得很,毕竟自己性命比捉人更重要。
这还是头一回见徒手攀爬的勇士。
不对,应该说是从上往下跳,角度稍微一偏,就有可能摔个粉身碎骨。
“摩洛哥托德拉峡谷她都徒手爬过,你不用担心,继续模拟实景图。”郑娥语气凉凉。
说起摩洛哥,怀玥记得那次休假好像是和队员去玩攀岩,还救了个被困超过一百小时的傻大个。那傻大个从峡谷跌下,朋友死了,自己都磕得满头是血,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快噶了。
她很好奇:“这你怎么知道?”
郑娥:“你队里的突击兵陈婉是我表侄女,她和我说,她们队里有一猛妹不怕死。”
怀玥:“……”
啊?陈婉居然是郑娥亲戚?任务结束得去问问,说不定就是她撺掇自己当卧底,她咬牙,回头必须得和她好好打一架!
这时,小季同志提醒:“别聊啦,快到五楼了。”
爬个楼还有闲情逸致聊天,可恶,这就是特种兵强悍的身体素质吗!
“好的。”五楼是豪华套间,都有阳台,怀玥攀下去速
殪崋
度很快,一口气跳上阳台后迅速躲到高半米的绿植盆后观察内部情况。
屋里满脸痘痘的男人赤着上半身斜躺在床上玩手机,电视声音量很小,浴室里传出哗哗流水声,还有一个人在洗澡。
怀玥看了眼天花板上的通道,然后屈指敲两下阳台的玻璃门。
男人听到动静起身出来看,刚拉开门,她便扑出去,以手肘重击其脑门,猝不及防的攻击让男子瞬间昏迷倒下,为免发出声音,她眼疾手快拉住他衣领,随即托住他背部轻缓往地上放。
恰在此时,流水声消失,门吱呀一声打开。
浴巾半裹的漂亮女人顿在原地,瞅瞅地上,瞅瞅怀玥,眼神呆滞。
怀玥:“……”
好巧。
居然是周若海。
管它是不是认识,放下人,她疾步上前准备打晕她一了百了。
“等等!”周若海眼神晶亮,一眼不眨盯着眼前遮掩严实的怀玥。
周若海年纪并不大,被深海影视签约过来时是十五岁,现在也才二十岁,尽管人人都觉得她是靠身体赚钱的风尘女子,每天画成熟妖冶的妆容以妖娆身姿取悦客人,尽管已经接受命运,但她心中仍旧单纯且期待自由。
曾经在柬寨时,她听说过一座赫赫有名的雏.妓馆被人捣毁过,其中一人重获自由,可惜生活所迫,终究还是辗转流落到她所在的馆子里,但她还是经常与她们诉说那日令人心潮澎湃的场景,声称如天神降临,一枪一个臭男人,她总是说没关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哦哦哦所以这次轮到她被救了?周若海特地给房门锁上链条,转身后无比兴奋道:“终于给我等到了!你装备好帅,你是什么特工吗?是来创翻这烂地方的吗?还是要来搞暗杀?我帮你啊!”
说完,她主动往地上一趟,然后闭眼:“你继续,我晕了。”
怀玥:“…………”
小季也一言难尽:“小心她骗你。”
“应该不会。”怀玥眼神复杂,她看得出周若海和薇薇安并不是坏人。
如果是,面对怀南身份的她时,提起麦莉与海棠,两人便不会露出心疼惋惜的眼光。
都是在苦海中挣扎着抱团互相取暖的可怜人罢了。
虽然低声这么对耳麦说了一句,怀玥还是快步上前,干脆利落给了她一拳。
信任是一方面,规避风险又是另一方面。
抱歉的话之后再说。
没把这小插曲放心上,她跳上通风管道,按照小季的提示和回忆往上爬,下五层基本清楚是干什么的,上几层就不知道了。
怀玥顺着管道爬了将近十五分钟,才把上五层楼摸清楚。
六楼是吸粉区,整体打通为一层,装修风格欧式,有面墙是全景式超大鱼缸,鲨鱼摆尾游动,装扮成美人鱼的一男一女被关在笼子里惊恐不安,而客人舒舒服服躺在昂贵精美的沙发上哄堂大笑,表情迷离一看就是吸大了。
七楼也打通为一层,内里烟雾缭绕,到处都是钢管舞用的钢管,完全分隔式的卡座里精英揽着美女打牌聊天,尾椎骨挂着狐狸尾巴的裸.男.裸.女随着动感音乐跳热辣钢管舞,有些地儿连客人都是赤身,围在一起欣赏一对堂而皇之炒菜的男女。除此之外,除去钢管还有一些情趣吊索。
场面辣到怀玥恨不得戳瞎自己双眼,七楼就是一淫.趴聚集地。
八楼是舞厅酒吧集为一体的放纵区,黄赌毒均沾,当红女男星卖力演出,衣服一件一件脱。台下喝声不断。
九楼往上则是一个拍卖区,不是史雁柔口中的九宫格拍卖,而是人体器官拍卖及交易区。这一层人不多,估计今晚没有拍卖,怀玥只是听到几人在说某某地需要新鲜的眼角膜与肾脏器官。
十楼是正儿八经的工作区,一排排类似直播间隔开的房间里模样姣好的女性对着镜头摆动姿势,外头保镖来回走动,在屋子最深处有个小办公室,几个黑眼镜格子衫的程序员正不停给网聊的男人发诈骗信息。
每层楼戒备森严,电梯口和廊道十来个保镖是标配。
怀玥在十楼管道呆得最久,她在考虑一个问题。
结合曾国辉脱口而出的杰克一名,专案组已经确定五家主要产业链是诈骗,黄赌毒是顺带发展的生意,因为老杰克出自缅部那块赫赫有名的诈骗家族,建有数个电诈园区,而老杰克最大对头为慕容家,不难猜测,慕容与五家关系匪浅。
只不过,他们为什么单独把网聊诈骗搞到会所来?
这暂且不提,陈述刚干有色服务及交易,江宏海搞毒,不出意外专门和东南亚地区人签约的祁树应该是负责器官拍卖,毕竟那些地这产业很是猖獗。最后顾骁老爸顾市长,她可以肯定这位专门负责联系保护伞,刚才在八楼就看见好几个眼熟的官员。
那么封淮老爸封威呢?
他一个财阀,拥有的钱最多,他又在干什么?
思考间,郑娥忽然说:“大鱼不在,可能在地下几层。”
大鱼是郑娥首先关注到的一个保护伞,曾经的著名法官安志勇,几年前被原告刺伤后辞职开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据说他人脉广阔,为圈里许多实施了或轻或重犯罪行为的人脱罪过。
当年原告就是被欺辱跳楼儿子的母亲,铁证如山下,安志勇依旧判被告无罪,所以这位母亲不顾后果怒而刺了他三刀。
“应该就是在下面。”怀玥点头,也许那些S品就是封威弄来的。
等小季录完证据,怀玥让他们查下封威旗下有什么产业,然后顺着管道爬回五楼。
小季:“那怀队你要怎么下去?管道通不了地下。”
强闯计划要隔两天,今天肯定不行。小季同学无比忧心:“要不我们派几个人去吧?”
怀玥拒绝:“不用,我有人帮。”
从管道跳下,房间里男人还没醒,又补了拳后,她一盆冷水泼醒周若海。
“你是被骗来的,还是自愿来的。”
幽幽转醒的周若海:“……”
怎么肥四?她脑壳疼死了。
看她眼神颇为埋怨,怀玥脸不红心不跳,言简意赅:“不是要帮我吗?”
周若海回过神:“啊对。”
她抹干净脸上水渍,急忙站起来后,认真看着怀玥,“你先告诉我,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嗯,”怀玥轻轻嗯了声,“但不是今天。”
“没关系!”得知这个消息周若海很高兴,透过陌生女人幽绿色的镜片,似乎已经窥见到黎明升起的曙光。
她兴奋地说:“如果我能出去,我就去学音乐,我很喜欢唱歌。”她还要把薇薇安和姐妹们一起带走。
怀玥没说话,静静看着素颜青涩纯净的周若海。
与之前的左右逢源不一样,此刻的她天真无暇,才像一个年轻人。
旋即,她听见周若海说:“也不算被骗,算是我父亲把我卖来的。”
柬寨是一个重男轻女很严重的地区,一个家庭但凡生下女儿就几乎能预见之后的结局,要么卖进巷弄任人玩乐,要么为生计浓妆艳抹揽客,许多母亲在女孩出生的第一刻就眼泪不断,有的甚至选择直接掐死或扔掉。
周若海表情坦然,云淡风轻说:“我家很穷,很小就去接客了,后来有人想签我,我以为终于可以实现音乐梦想,但我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
谁会签一个风尘女子?
太好笑了。
但她的父亲,毫不犹豫用500万瑞尔币折合一万人名币把她卖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
“……明白。”
怀玥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观察周若海的细微表情,人在撒谎的时候会有很多不自然的小动作,反观她很坦然,并没有骗人。
“时间
忆樺
不多了,陈述刚他们已经快到垃圾场。”郑娥担心陈述刚会发现是调虎离山,紧忙提醒。
怀玥也不再多问,她解开门锁,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然后转身。
“给我找套服务员的衣服。”
专案组也不是吃白饭的,他们的钱只够买一二楼的会员卡,摸过一次路,现在要想下去,只能伪装成女服务员。
得亏这龌龊会所对服务员要求极高,无需学历,但身高颜值必须在线,男的一米八,女的一米七五,这是标准。
等会低低头,说不定能混过去。
……
从房间出去,五楼豪华套房与顶级酒店无异,长廊道两侧灰色大理石墙壁挂着参差错落的名画,两侧地面还有欧式石膏像与青葱翠绿的盆栽。
换好衣服的怀玥远远就看到两个保镖守在电梯口,其余几个则在廊道里来回巡察。
“等会我送你到一楼,地下室入口在前台休息室旁边,那里我进不去,但女服务员可以下去。我给你的卡是我一小姐妹朱迪的,她现在是休息时间,放心,她绝对不会说出去。”周若海其实也有点紧张,脚步略快。
怀玥端着一盘酒水跟在她身边。
经过简单易容后,她五官变得娇艳动人,线条不再硬朗,看起来和会所的漂亮女服务员别无差距。
保镖经过她们,眼神冷漠,只是随意看了眼。
等人走远,怀玥低声:“下去后你在后门等我,结束我先带你走。”
如果等会发生什么事,监控一查周若海肯定会被严刑拷打,得把她先带走。
没想到她却拒绝了:“我朋友薇薇安还在,我不能一个人走。你不是过两天就来吗?我等你就是了。”
快到电梯口,怀玥不好说话,一路故意弓腰低头,交出服务员所用的员工卡给保镖检验后,顺利到达一楼。
再度叮嘱让周若海一定要后门后,两人分别,怀玥神不知鬼不觉推开大堂后的暗门,长驱直入找到休息室旁的电梯。
下到负一楼,先映入眼帘的是后厨,怀玥看到几个服务员端着瓜果盘往后厨深处掩藏的门走,便趁机随手拿了一瓶酒放在盘子上,紧随其后。
暗门后,绝对是地下三层入口没跑。
可一路顺遂,没想到还是在地下室入口保镖这里被发了难。
“送谁?”为首的保镖横眉竖眼一副凶相,上下打量怀玥几眼,还拿起酒瓶看了看,最后他在怀玥面前站定,“你很眼生。”
怀玥坦然自若露出笑颜:“哥,我不常来下面,您肯定眼生。这是安总要的酒,本来是别人送,她肚子疼,我帮忙送一下。”
保镖眯起眼,下巴冲身旁的手下一点:“打电话下去问问安志勇有没有要酒。”
怀玥:“……”
这么严格?看来地下三层的事要比上面十层严重的多。
捏在盘子上的指尖缓缓收拢,正当怀玥想抄起盘子打过去时,身后传来麦莉的声音。
“安总十分钟前要的酒,怎么这么晚才送?”
身穿水手服扎双马尾辫的麦莉走到怀玥身边,眼神从她胸膛印有朱迪两字名牌上划过,随即甜甜地冲怀玥说:“朱迪姐姐,等会安总肯定要罚你酒了。”
保镖认识麦莉,一看麦莉态度熟稔,便卸去防备,赶紧放行。
麦莉笑容甜美:“谢谢刘哥,我先下去了。”
如此顺利,怀玥不仅没松懈,反而更警惕了。
她默不作声走进电梯,余光落在和保镖打完招呼随后进来的麦莉身上,麦莉按了负二楼,随即背对自己没说话。
怀玥觉得她与周若海截然相反,白日见到的麦莉如乖巧粘人的布偶猫,依附陈停云怀间,娇得像是深爱对方的青葱少女,然而晚上她和白日的周若海如出一辙,左右逢源,圆滑世故。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难道也是出于好心?
另外,她不是应该和陈停云在一起?
诚如周若海所言,天上不会掉馅饼,顺利反而让她觉得不对劲。
兴许感觉到怀玥警惕眼神不断打量,麦莉忽然转身面向她,温和如流水的声音幽幽响起:“周若海去更衣室借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了,她今天被黄总点名服务,照理说现在应该在春宵一刻。所以,你是谁?”
纯真无邪的姑娘眼睛圆如杏,停留在自己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
怀玥心道不好,脸色却依旧缓和。
她冷静地笑:“你猜?”
麦莉捂着嘴笑起来:“你真可爱。可惜,你要栽在这了。”
“叮——”
下行的电梯很快,门缓缓打开。
负二楼是保镖与服务员的宿舍,怀玥一眼就看到对墙标有的宿舍两字,电梯出去有一大片置放着健身器材的空旷场地,场地两侧都有门,后面应该是房间入口。
而电梯门前,以金风为首的三四十个保镖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他们人人手里都有电棍与棒球棍,还有几个腰间别着枪,显然早就知道她会下来。
耳麦中响起小季迟钝的惊呼:“这女的不是好人!”
与此同时,心道果然如此的怀玥被人往外狠狠推了一把。
一个踉跄,她差点和金风鼻子对鼻子。
俩俩沉默间,她缓缓转头看向笑容灿烂的麦莉。
麦莉摁下负三楼,并朝她挥手:“祝你好运。”
“上去吧,先别对陈少说。”金风对麦莉这样说,似乎很笃定能把突然闯入这里的人给干掉。
电梯门慢慢合拢,眼看那张盈满笑意的面孔要消失,怀玥脸色一沉。
满心火气一涌而上,怀玥冷笑两声,二话不说抄起盘子击打在金风头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伸手挡住电梯运行,随即大步跨进去。
纵然麦莉面露恐惧,也压根没有一丝犹豫,拽住她马尾恶狠狠撞上电梯墙壁出气。
她力道多大,这一击让麦莉连声哀鸣都没来得及叫,额间鲜血汩汩,直接两眼一翻晕死在地。
气头上的怀玥一脚把她踢出电梯,再跨出来的时候已经把兜里翻出面罩和眼镜戴上了。
守株待兔的保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金风捂着头一边后退一边大叫:“干死她!!”
干?怀玥面无表情,反手一拳打在电梯旁的灯光开关上。
重击之下,开关插座凹陷下去一块,灯光骤灭。
陷入黑暗无所适从的众保镖顿时乱作一团,胡乱抽打起来。
“我要动手了。”
“算是正当防卫吧。”
冷漠说完两句话,她直接切断通讯,摁下夜视仪眼镜开关,视线范围内所有人无所遁形。
有一挥舞铁棍的人好巧不巧正朝她面门来,怀玥抽出腰间两把短刀,左手以手肘抵住铁棍,右手持刀果断而干脆扎入那人肩部。
鲜血飞溅至镜片,怀玥眼都不眨。
惨叫声响起后,保镖们更乱了。
“开灯!快去开灯!”急促的吼叫声响起,退至最后处的金风急忙摸索去开另一头的电源开关。
一对几十怀玥还不放在眼里,但她不想在这里多耽搁时间,灯重新亮起一刻,她已然冲入人群,像条灵活滑溜的鱼,双刀齐下,刀刀命中手筋,瞬间收割前面一圈几人的行动力。
喘着粗气从一人手腕处把刀拔下,然后一脚把人踢远,她站在原地环视四周,握着刀的手嚣张地挥了挥,气场全开。
“继续。”
“……”
全程没有超过一分钟,明明人数是几十倍,现在却已满地狼藉,捧着断裂手筋的同伴翻滚哀嚎,剩下的人说不心惊胆战是假的。
能在会所当保镖的人都有些身手,懵了两秒,眼神忽地变狠,吆喝着一起冲上来。
他们招式大多是跆拳道散打为主,见此,满腔怒火还没散干净的怀玥忽然扔了刀,戴好战术手套,一脚踩在肩部推举器上跃起,单脚横踢在一人胸膛,随即借力一个半空回旋狠
依誮
狠踹在另一人下颌处。
落地后也丝毫不停歇,握拳猛冲,拳拳到肉的舒爽让她心神无比愉悦,动作越来越猛。
以拳脚为主的新一轮猎杀开始了!
好利落的身形,整个屋里只剩下拳头击中皮肉骨骼的闷响,连抽枪的机会都没有,金风脸色难看,简直是单方面虐杀!
金风曾经是拳击冠军,舞台上的无冕之王,如今年近四十也宝刀不老,他从未怕过谁,但现在他却发觉冷汗正在额间缓缓落下。
对方每一个动作都令人心神颤栗,结结实实击打在骨头上的声音让人牙酸至极,恍若身经百战的女杀神。
金风晃了个眼的功夫,又是一声巨响,一个小弟横着飞向跑步机,重重摔落在地。
他不由自主瞪大眼,再回头,沾满血迹的服务员白衬衫已然映入眼帘。
“听说你会拳击,来,别耽误我找茬。”怀玥在他跟前站定,微微喘着气,慢条斯理收紧因多次击打松掉的手套。
她查过金风,一只会点功夫的狗罢了。
如此羞辱的言语吊起金风心中怒火,神色一狠,立即出右直拳。
拳风猎猎,劲风不过如此。
两米高的外国佬怀玥都揍过,那人还是以凶残著称的以色列格斗冠军,一只狗还不会放在眼里。
眼疾手快撇开他手肘,一招太极以柔克刚翻转他手腕,随即迅速后撤一步,右手握拳,中指突出,用力击上他喉口。
一招制服!
气管瞬间被击中,窒息使金风脑子一懵,无法呼吸的他狼狈向后倒去。
怀玥瞥了一眼墙壁时间,拽住他手后猛地踩上一脚,骨骼声清脆,金风哀叫着晕死过去。
五分钟。
慢了点。
长舒一口气,她重新打开通讯:“我解决完了,现在去负三,摄像头没歪吧?”
对面的小季同志哆哆嗦嗦应声:“姐,没歪。好着呢。”
专案组隐蔽处,因为视频里惨叫声太过惨烈,前来围观的专案组成员倒吸一口凉气,仿佛最后踩断肩膀的一脚都踩在他们身上。
声音响亮的哟,比隔壁训狗场老杨养的军犬啃骨头还牛气。
浑身打几个冷颤,有人看向沉默不语的郑娥:“郑厅,算自我防卫吗?”
郑娥头疼扶额:“…………”
防卫个鬼啊,请问她头发丝乱一根了嘛!!
怀玥没功夫插科打诨,进电梯下负三,估计麦莉和金风想要邀功请赏,似乎没有大肆宣扬有人闯进来,因此三楼很安静,寥寥无几几个保镖还有空在抽烟闲聊。
避开监控把人处理掉,她随手套上一件外套继续探查。
小季:“这里和五楼很像,两侧都是套间。你之前说的九宫格拍卖……”
话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屏幕。
包括怀玥。
类套间的长廊走完,深处本该是阳台的地右侧却有一条铺着红毯的旋转楼梯,下面,是一座下沉式的拍卖场。
拍卖场很大,灯光晦暗,下面位置不多,拢共十多个,但舞台上的玩意却让人几欲作呕。
一个服务员端着空盘上来,看到怀玥时猛地一怔,“你是?”
怀玥怒意难忍,捏紧拳头忍无可忍一脚过去。
服务员狼狈不堪滚落下去,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动静大的让拍卖场所有人都往这里看来。
……
“安叔,今天给您准备的货怎么样?看着您也不大有兴致,是不喜欢吗?”
安志勇六十寿诞将至,陈述刚打算给他送个礼物,但临时有事,陈停云本来和麦莉玩得乐乎,于是被叫来应付安志勇,所以说话都有点阴阳怪气。
没等安志勇回答,他又冷哼:“这可是从各个地方找来的最好货色。”
安志勇很壮,头发两鬓已白,这会儿斜躺在垫着柔软毛绒垫的真皮沙发上,左手搭在美女腰间,右手雪茄吸着,一口烟吐出,老登皱巴巴的脸扬起,眼神落在台上。
偌大舞台没有寻常拍卖会的讲解员,也没有叫价台,只有九部32寸电视组成的九宫格,而电视里分别显现出一个来自全国各地的幼童。
他们穿着洁白无瑕的裙子或套装,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单人房,或抱腿蜷缩在床上,或正在接受老师的教学辅导,还有的来回在屋里走动哭喊。
无一例外,美的像精灵,超凡脱俗。
如今却像标好价格任人摆弄的商品,毫无隐私由人戏弄。
半晌,安志勇挪开眼神,口吻淡漠:“很一般。上回翠山那个不错,就是不经玩。”
陈停云嘲讽:“想要从国内找还是难,不是所有弃婴都会抛到福利院,有个五岁的,但太小了,再等等吧。”
安志勇来了兴致,和他聊起来五岁的小孩,两人脸上挂起心照不宣的邪佞笑容。
忽然,一声惨叫穿透云霄,他们整齐划一转头,却见刚从这里离开的服务员仰躺于地哀嚎,视线上移,旋转楼梯上圆弧形阳台站着一个身形肃杀的短发陌生女人。
女人似乎愤怒难忍,隔着老远都能察觉到一股冲天烈焰,看不清面容,倒是能看清耳边齐整短发因胸脯剧烈震动而扬起的弧度。
她一言不发,跳上栏杆,高高俯瞰下来。晦暗灯光打在身后,模糊高挑身段,隐约只能窥伺到那恢宏澎湃的气势,却已能让人情不自禁产生一种近乎荒谬的恐惧感。
她像极地狱而来的修罗,莫名地,所有人都恍惚听到了一句:“你们他爹的死定了。”
太明显的身高特征让陈停云脸色一变,噌地站起来大喊:“金风!金风人呢!”
话落,女人丝毫不惧将近两米的高度,像只勇猛的猎豹直挺挺跳了下来。
“砰”一声,仿佛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
本该在这里的金风人影不见,拍卖场除了几个客人就只有三个保镖,保镖面面相觑冲上去,结果被一拳两脚轻松解决。
安志勇身旁的女人尖叫起来。
“安叔快走!”陈停云如临大敌,连忙催促他跑。
然而根本来不及,三下五除二干掉保镖的女人动作无比迅捷,就跟吊了钢丝似得,长腿跨踩一排排沙发,两三步就已到达面前。
“你跑天上去!”一声怒吼响起,陈停云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整个人倒栽葱插在前座沙发里。
还没等他起身,女人已经拽住安志勇衣领往舞台上拖。
……
“你们真的很该死。”
第二次拔掉耳麦,怀玥紧咬牙关,全身上下都像是在油锅里浸了一番,湿答答的热汗滴滴答答落下来,一颗颗落在煎熬的心上。
原来所谓的九宫格拍卖是这样龌龊。
原来史雁柔奋不顾身要撞的南墙是这样艰难。
原来她身处险境自身难保,也要叫许之余报警的孩子来自这样恶心的地方。
曾经,怀玥觉得这桩案子无非就是这五家剥削平民百姓的既得利益者不忍自家孩子前途尽毁,又因为这条年轻的生命勇敢而坚毅,她用双眼记录下黑暗下的残忍,努力妄想拨开重重迷雾,为哀叫的灵魂迎来一丝曙光,于是他们联合起来毫无怜悯随意抹杀一条年轻生命。
她一度以为自己只需要顶着两张面孔撕开真相,最后人们欢呼雀跃史雁柔的英勇就行。
然而当看到这个充满罪恶的舞台时,怀玥的愤怒达到了顶峰,她忽然明白她出现的意义不仅仅是揭露无头女尸案的谜底,而是要将这些贱种一个一个撕裂,直至万人唾弃。
迟到的正义不过是马后炮,以眼还眼才是最是真谛,仇者的痛哭才是奏响英雄哀歌的最美妙音乐!
这些人招招式式针对的都是孩子,女人,弱势群体,他们趴在受尽折磨的灵魂上吸食血液,畅快淋漓大笑。
就这样,光坐牢怎么够?
这种人,得死一死才知道什么叫罪有应得。
怀玥面无表情拖着安志勇肥胖的身躯,任由他挣扎尖叫,始终牢牢抓住他脖颈,尽管用力过度骨头都在颤抖,仍然一
依誮
步一步极重地踩上舞台。
“我今天哪怕不干了,也要把你们这群崽种干成残废。”
话毕,她提起安志勇,力度毫不保留。
安志勇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提起,他根本来不及惊恐,整个面部已经硬生生砸向电视屏幕,他甚至能感觉到头骨碎裂的清脆声响,更何况是疼痛!
玻璃崩飞一地,血流如注。两下下来,他头凹下去一小块,已经奄奄一息半挂在残破的电视上不动了。
剧烈声响过去,拍卖场里的人定在原地,目光呆滞。
所有人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住,窒息感迅速蔓延,没人敢眨眼,直勾勾盯着这出现就动手的女煞神,生怕她下一脚就要踹到自己身上。
陈停云都看懵了,好一会才失声尖叫道:“□□在干什么!!”
怀玥差点忘了还有他,深吸一口气,她转身加快步伐跳下舞台,看准位置飞出一脚将他踢翻。
陈停云栽倒在沙发旁的大理石茶几上,腰部狠狠撞上边缘,绵延起伏的痛和满嘴腥气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呸”一声吐出口血,他目光惊惧,这他爹什么恐怖力道,一脚直接给他踹吐血了?
剧烈喘息着,陈停云视线也有点模糊,迷迷糊糊看到怀玥站在他面前的沙发上,还隐约瞧见浓妆下冷漠眼神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奋,他试图往旁边躲,却丝毫提不起力道。
他的惨状没有掀起怀玥一丝怜悯,她只是漠然昂首,就着沙发高度往上跳了跳。
“恭喜你,你要成为废物了。”
“在医院的时候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错在哪,抽空我会来找你的。”
同样不拖泥带水,一说完,她跃起横踹,完全没收力。
“砰!”大理石茶几偏移几分,除此之外,陈停云听到一声足够清晰的咔嚓声,下一秒他呕出一口浓血,像只死狗匍匐在地上。
在大脑因过于疼痛而开启自动防御机制前,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下半身已经麻木,很快,腰部脊骨处钻心的疼也感觉不到了。
他表情迷茫瘫在地上,自己的下半身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觉?
……
怀玥眼神也不抬,外头响动声不断,看来有人已发现这里骚动。
还没有找到孩子们的藏身地,但不能再停留,由于火气还没消,她干干脆脆一路打出去,顺手还敲晕了醒过来报信的金风。
到一楼的时候,保镖在疏散宾客,场面混乱。
轻松解决几个人,她准备去后门找周若海时,却在后门口处猛地停下。
后门半开,薇薇安和另一个美艳女子站在三个身形壮硕的保镖身旁,面容冷酷。本该在等她的周若海,鼻青脸肿跪在地上。
“就等你呢。”为首的保镖冷笑,气势汹汹拎起周若海,刀抵住她喉咙口就要划下去。
突然,头上包裹着一件衣服的小个子女生从半开的后门像头小牛犊冲进来撞翻他们,刀子飞出去,女生嘴里还咿咿呀呀喊着:“哎哟,疼死我了。”
怀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可爱。
第34章
女生冲出来的时机太突然,注意力全在怀玥身上的三保镖完全没发现,一撞全栽倒在地,仓皇间连同身旁的薇薇安和美艳女人一块拉了下去。
“哎哟我的腰!”往地上扑去的女生似乎闪了腰,但仍牢牢紧握头上衣服来遮盖面容。
场面一时间很混乱,人叠罗汉似得堆在一起。
还以为自己要升天的周若海被冲击力撞飞在不远处,表情都点懵,好像完全状况外。
飞出去的刀缓缓在怀玥面前停下,她唇角抽了抽。
这时女生已动作灵活的爬起来了,她偷偷拉开衣服一角露出一张嘴,冲到怀玥身边催促:“姐们快跑!我给你把人撞傻了!”
怀玥:“……”
真……够离谱的。
这贼兮兮的模样和熟悉声音,是叶希没错了。
怀玥之所以对她印象很深,是因为当年从绑架犯手里救下她时,这傻不愣登的姑娘尽管被挟持来威胁猎鹰,关键之际她居然一口咬上绑匪的手以此拖延时间,很聪明也很莽。而且绑架犯最后都痛哭流涕说从没见过这么能唠嗑的女娃,被绑的时间里愣是靠着一张嘴没受一点伤。
现在也不是叙旧时刻,怀玥一言难尽把人拉到身后。
见摔倒的保镖也正在起来,她神色一凛,拔腿前奔先踢飞了刀。
瞬息之间,她已旋转身体蓄力,一个重而狠的回旋踢踢中刚才准备杀周若海的保镖下颚,该保镖噗地一声吐出一波血,两眼翻白晕死。
“!!”其余俩壮汉才爬起来,滚烫鲜血蒙面而来,两人瞠目结舌,面露惊恐。
在他们认知中,这闯入会所的女人仅仅是高一点而已,女人力量与男人根本没法比,然而现实却是她一脚居然直接能把人踢晕!
明白自己也许根本打不过,两人欲抽枪射击,怀玥更干脆,早在他们转动眼珠子那刻,手已摸上腰后的装备。
“新买的装备还没用,让你们尝尝鲜!”
两手一挥,三角形金属装置落地旋转。
两人低头一看,撞落正在自己脚边高速旋转,却没有任何类似烟雾的东西产生,可就是这几秒时间刚过,装置忽然停下,三道带有吸附性电流噼里啪啦炸响空气,像蛇一样缠住他们脚踝。
“呃呃呃呃呃……”50v电流疯狂流窜,两人瞬间抽搐倒下。
“哟还挺厉害?”怀玥也很惊讶这效果,这玩意有个很土的名字叫电耗子,价格不贵,五千一个一次性用品,看着便宜就买了五个。
“走开!你抓我干嘛!”
“扎娜你疯了!”
美艳女人和薇薇安忽然尖叫起来。
她转头看去,原来是终于挣脱挟制的周若海怒而跳起在挠两人的脸。
周若海哭得像只花猫,脸上青紫像是她英勇的勋章,伸着指甲凶猛抓着两人脸,嘴里气冲冲骂:“别叫我本名!你俩不配!老娘今天就要把你们脸给挠花!亏我还想着带你们一起逃,你们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哇,好精彩。”叶希偷偷从衣服底下缝隙看,眼神晶亮。
怀玥:“………..”
她彻彻底底服气了。
时间不等人,没关紧的大堂暗门后脚步声急促,不少还没离开的宾客和服务员也注意到了这里。
怀玥大步上前把人分开,拉扯时干脆利落一拳一个把人打飞,随即左右手分别拎起周若海和叶希的衣领往后门跑。
不远处有专案组早就准备好的车,先溜为敬!
直到出了门,心有不甘的周若海还在怒骂踢空气。
怀玥听得烦,干脆一个手刀也把她打晕塞入副驾驶。
同样被强制性踹入后座的叶希丧着脸往后缩了缩,眼神咕噜噜转,忍不住心想她这到底算不算见义勇为呢?怎么感觉这神秘姐姐更可怕哇。
夜已深,冰冷月光穿透路边高耸茂密的树,落在地上形成斑驳光影。
急速行驶的黑车掠过,与长声鸣笛的120擦肩而过,掀起阵阵光浪。
这个夜。
对有些人来说,很长也很慢。
……
车里。
伫立在黑夜里的金碧辉煌会所渐渐远去,叶希视线从半拉着的车窗外收回,车行驶飞快,目的地未知,她说不怕是假的,帮忙是脑子一热,全副武装的神秘女人和准备持刀杀人的凶猛大汉谁看都知道后者更像个坏胚,可她没想到自己也会被踹入车哇。
自我建设良久,叶希想了想,终于忐忑不安地出声:“那个……姐姐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怀玥撇了眼后视镜,没说话。
她正和郑娥进行通讯。
“陈述刚正往医院去。”
“知道了。把附近街道监控搞定吧,我没空。”
“小季已经在处理,我让姚禾和你对接,先把周若海送安全地方去。”
“好。”
确认地
铱驊
点后,怀玥关闭耳麦和胸前的纽扣型摄像机,然后把车开到一安静隐蔽的街道。
把叶希放下去前,她锁住车门,随即看向后视镜,毫不客气地唬她:“你看到了我,我要灭口。但你要坦白交代为什么会在会所,我就放你回家。”
叶希懵了:“……姐姐你认真的吗?你脸遮得严严实实捏。”
如愿以偿看到她露出惊恐神色,怀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在会所看到其他人倒不意外,虽说下五层比较普通寻常,但叶希不应该也不大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未几,她回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
叶希莫名觉得这语调很熟稔,对方好像认识自己似得,她摸摸鼻子又摸摸耳朵,支支吾吾把问题抛回去:“姐姐你在干嘛,我就在干嘛。”
沉默两秒,怀玥咬牙威胁:“我真的会拔刀。”
叶希眼睛瞬间瞪圆,怂了吧唧举手投降:“好吧我说。同学今天在这玩,我觉得没劲要走,然后听到保镖说出事了,非常好奇就留下看了会。”
叶希今天是被乔思叫过来的,乔思小姐妹生日在一楼ktv包了个vip套间,她本来也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只是隐约听说过会所有些灰色生意,想说能不能找出点证据,借口要走,没想到迎面碰上那个叫朱迪的在和保镖告状。
她听到几个【神秘女人】、【打人】、【地下三层】的关键词,压根没细想就跟在后面,然后看到俩保镖很粗鲁地将周若海拖入一楼的KTV空房间,之后有人开始驱散宾客,她也不得不和人一块从后门走。
“当然我没走,我不知道他们要对她做什么,”叶希指指前座晕死的周若海,小声道,“我就报了警在后门等着,没想到就正好撞上了你们。”说完,她还正儿八经举手发誓,“我绝对没骗人!”
怀玥信她,但也不全信。
揪到她话里一个错漏,她好笑地问:“看你年纪不大应该还是学生,会所有没有灰色生意关你什么事?”
叶希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这会儿也已察觉到怀玥并没有恶意,难得寡言一会,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挺直脊背,认真回望怀玥。
“你是特工吗?”
“…….”
“那你是杀手吗?”
“……”
怀玥还没想到合理借口,却见叶希忽然抬起手指激动地晃了晃:“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洛水山庄的狂暴女战士!你这打扮和他们形容的一模一样!”
她一眼不眨打量着散发神秘气息的眼镜和面罩,兴奋心情如浪花一样荡漾开来。
她最喜欢!酷姐姐了!
山庄一事很多人不清楚有神秘女人现身,可这事在富贵圈里瞒不住,互相八卦下叶希当晚就知道李谦是被人干废的。为此她还和她妈讨论,然后她妈说这是罪有应得,法律管不了的人总有人管。
“你绝对是!!”她激动俯身上前,想要看的更仔细,话茬不断往外蹦,“姐姐,你这装备我在电影里看到过,咱就是说特工杀手必备用品对吧!你是什么组织成员吗?杀过很多人吗?是不是给你钱就好啦?会所地下果然很龌龊对吧,你是去搞事的吗……”
“闭嘴!”一连串问题让怀玥头疼地叫停。
之前救她也是,结束后跟在他们身后问了百八十个问题,恨不得把老底都摸清楚。
叶希撅着嘴嘀咕:“姐姐,看在我帮你的份上,你就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怀玥冷漠戳开她脸:“不可以。警告你有些事少管,今天就当咱俩没见过,回去也把这件事捂严实了,绝对不能和人说你在会所。”
“现在你可以下车了。”怀玥不近人情打开车门轰她下去。
叶希不情不愿下车,正要关上车门时她忽然又拉开,头探进车,讨好地笑着:“你收钱办事吗?我给你钱,你帮我查件事呗?”
怀玥还没转回去,闻言当即皱起眉:“什么事?”
“我有个同学失踪了。”无数个特工电影套路在叶希脑海中闪过,她犹豫着拿出银行卡,“虽然你不说,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肯定是电影里演的那种路见不平的好人,我看人可准了。我卡里现在只有三十万,要是不够我回头还可以给。”
卡递到面前,怀玥无言垂视,捏着卡的手在微微发抖。
明明害怕,但仍然勇敢地递出了卡。
静静看了她一会,她把卡推回去,问:“你和那同学熟吗?”
叶希:“不熟,我就是想知道她在哪。”
怀玥再度沉默,近些年鎏金失踪的学生也就史雁柔一个。
捏了捏拳头以作放松,半晌,她又问:“为什么?”
叶希很认真地摇头,圆润可爱的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没有为什么。”
只是想这样做,并觉得应该这样做。
只是想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失去踪迹。
叶希还记得匆匆赶去上课的路上,温柔少女挽着朋友笑容甜美,两人相伴前往图书馆,日光轻悄悄抚摸两人笑靥,好似那座阶级分明的贵族校园里开出的最平凡朴素的花。她们不属于这个充满铜臭味的世界,却因旺盛的生命力无时无刻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同学们谈起她们会这样说:“庄昕芸真清高啊,陈少出马一周都没拿下,K班的人有时候就是没眼力见。不过她是真漂亮,朋友史雁柔也不错,包装包装能出道了。哈哈,就走纯欲风。”
从他人口中听说后,如同青春时期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听说暗恋者的名字,完全无意识开始注意并关注,向来喜欢交友的叶希也不例外,她隔着老远观察,试图找个适当时机与之邂逅交好。
她也记得派头阵势极大的生日宴上,同学们嬉笑哄闹推着庄昕芸上前,羞涩搭上以桀骜不驯著称的陈停云的手,温柔的史雁柔诚挚祝福,唇角单梨涡如春风般柔软。可当晚,夜色仍当头,一向柔和的史同学眼眶通红愤怒指责什么,众人扫兴离去,她也走了,临走前看到她不屈挺着脊背,字字句句足以敲碎权贵者的高傲。
她还记得,很快乔思的姐妹团毫无顾忌散布谣言,同学们开始非议或许从不存在的虚构事实,史雁柔如同狼狈的落水者,她不再笑,表情日益沉重。后来,两朵花被霜雪打折根茎,一朵在风雨里飘摇远去失去踪影,一朵蔫巴弯在泥土里,再无人问津。
不知道原因,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逐渐地,史雁柔三个字像是召唤恶魔的咒语,被封在过往的记忆里。
她问过提过,老师和同学却一本正经作出嘘声:“她和老男人跑了呀,说不定怀孕了,跑去国外养胎了呗。”
她不信,她想起一件事。
也想起幼年帮被欺负的同学打回去时,人人都在指责她不该动手,可她母亲对她说:“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着道德与原则。表面上高贵与贫穷平等,从没三六九等之分,但事实是世界的本质充满恶意,真理永远由胜利者书写,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平等。”
“所以我希望你成为一个正义的人,追求光明,做你觉得对的事。我们的力量很微小,但只要我们面对不公勇于挑战,面对危难勇于挺身而出,这点微末星火就会在荒芜的草原上肆无忌惮生长。”
叶希不再摇头,笑意散去,态度十分郑重的朝怀玥九十度躬身。
直起腰后,她拿出一直藏在手机里的一段视频。
“请你帮我找出真相,拜托了!”
……
怀玥驱车赶到烧烤摊和姚禾会和,已经醒来的周若海细碎
YH
地讲述了一些事情,脸上还挂着泪痕。
送她走前,怀玥和她说:“你跟她走,这两天先不要出门。在家里选好你想去的城市,选你想去的音乐培训班,等结束后会给你重新安排个身份,我会资助你。”
周若海眼神一滞,心中欣喜却不安:“真…真的吗?”
又添上一笔债务的怀玥语气平静:“对。”
比起庄昕芸、孟清香和叶希,她能做的仅限于此,实在微不足道。
当叶希提出请求,怀玥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们。”
很高兴认识她们,每一个性格迥异又有着相同目标的人都让她感觉到久违的兴奋,她们和史雁柔一样高洁勇敢,如同荆棘丛生中开出的美丽蔷薇,花骨朵不同形状大小,却一样坚韧耀眼。
很高兴认识她们,是她们先自己一步,用自己的方式执着追寻着光明,替晚来的执法者走出了一条轻松便捷的路。
“我……”得到准确答案的周若海抿着唇,眼泪又窸窸窣窣掉下来,嗅着烧烤摊传来的香气,她不争气地点头,“谢谢,但我现在好饿。”
怀玥:“……”
姚禾:“……”
这姐们思维跳跃真快,还特爱毁气氛。
姚禾捂着嘴大笑:“走吧走吧,这里人多眼杂。回去我给你点外卖!”
周若海小声嘟囔:“我身上还有点钱,我来吧。”
两人都挺自来熟,怀玥放了心。
她在车上没下去,车窗拉开一道小缝隙,眼望出去,周若海满脸青紫也掩不住自由后的喜悦。
她说自己柬寨名叫扎娜萨米,萨米在英文中代表明媚的阳光,她母亲希望她能健全开朗的长大,后来迫于无奈,终究还是像每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那样沉落于命运漩涡,于是她母亲终于绝望,从此只叫她扎娜。
她告诉怀玥,她母亲才叫周若海,是个被高薪工作骗了偷渡到柬寨的华夏人。
那里对于女人来说是个地狱,为了生计和不挨打只能进入窑子,直到遇上她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却贫穷的父亲才终于不用再接客,她说她母亲是个很温雅的女人,后来她被父亲卖给深海,母亲连夜带她逃离,结果还是被抓住。凶恶的男人一榔头敲上她母亲的头,血流满面的她爆发出野兽般的强大力量,死死抓着车门,一字一句和她说要勇敢的活下去。
周若海听进去了,深海的人要给她取个华夏名,便带着母亲的名字开朗乐观活下来了。
【薇薇安和朱迪其实也挺难,以往在柬寨要逃跑的人总会被抓回来打个半死,她们肯定是太害怕了。现在冷静下来我也不怪她们,我只是很难过,她们一点都没犹豫。】
周若海哭诉的话历历在耳。
“萨米。”
怀玥叫了她本名,周若海疑惑看过来,她笑起来:“以后我们也许不会再见面,希望你能迎来曾经期望过的未来,忘掉过去,好好生活。”
没再等她回话,朝姚禾点点头,随即一脚踩下油门回家。后视镜里,周若海泪光闪闪跌入姚禾怀抱。
处理完所有行踪,她摸索回家。
前五幢别墅灯亮了一家,那是顾骁的房子。
没急着回,怀玥在外面长椅上坐下,整个人融入黑暗,面无表情盯着亮堂堂的豪华别墅。
事情还没发生前,一直默默关注庄昕芸和史雁柔的叶希偶然拍下过一个视频,视频还原了整装案子最令人疑惑的真相。
一直不太明白并不都爱女色的五人为什么会将目光停留在同一人身上,直到看了视频她才推测出五人的心路历程。
……
叶希那天去学生会五楼休息,因为听到哭喊声所以躲到了游戏机后面,很快顾骁拽着史雁柔进来,他像是冷血无情的帝王,一进来摁着史雁柔的背往沙发上压,动作粗暴的从背面掐她脖子。
“你问我为什么?”一向朗月清风的顾骁表情充斥愤怒与森然邪气,他说,“那我告诉你,是因为好玩。”
“祁天阳会对你这么做是因为你太像他妈,一样清高自爱还蠢,都被祁树打成什么样了,还觉得能改变家暴男呢,所以他这个变态要把你骨头一点点敲碎,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坚强,所以他越来越兴奋,他说你得掉到最脏的泥泞里才会乖。”
“他为了把你搞进天上人间,怂恿陈停云碰你,那怂货整天就知道玩极限运动,头一回碰女人可不就玩疯了?至于封淮和江璟也是因为好玩,你多好玩啊,无论把你弄成什么样还是不屈服。而我,我觉得你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停的陀螺,我只是在观察你能达到什么样的极限。你对我来说,就是一场实验。”
顾骁冷酷地笑着,松了手:“你满意了吧?我最烦你问为什么,这么明显的答案你是蠢吗?是因为我们可以,不是你也有其他人。”
终于获得呼吸权利的史雁柔止不住的咳嗽,一会,她爬起来整理衣襟,淡漠地吐出一句话:“不对,你们只是不允许有人挑战你们的权威。你对我动手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们笑你不行?不要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长长久久的沉默过去,顾骁气极反笑,视频里映着他如毒蛇般的阴冷眼神,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你死定了。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
回味着视频内容,怀玥讥讽地勾起唇角。
事情发生在死亡前一周。
有道是豪门恩怨多狗血,钱带来安定也拥有着不安定,有钱有势的家伙们饱暖思淫.欲,家长活成什么样孩子就会学成什么样。
原生家庭固然不好,但这都不是借口。
一切因陈停云而起,没有他廉价虚伪的喜欢,封淮不会出馊主意,祁天阳也不会注意到史雁柔,视人命如草芥的江璟更不会肆无忌惮加入玩乐的队伍,最后,拥有难以启齿秘密的顾骁恼羞成怒成为其中一员。
他们在史雁柔身上窥见了彼此厌恶或不解的一面,借着好奇探索之名施以暴行,展现着他们拥有的优越“杀人权”。
这样看来,最可恶的似乎是祁天阳。
这狗东西好像有点恋母情结,对自己母亲的爱恨根深蒂固,于是心理变态,将其转移到别人身上。
不过怀玥现在仔细想想,虽然凶手呼之欲出,但破案有条准则——表面寻到的真相全部指向一人,不一定就是真相。
她推翻原先的推测,或许最终掐死人的人是祁天阳和顾骁中一个。
坐了会,怀玥收到郑娥信息。
她连忙把会所状况上报上去后,上头同意了计划并放话说必须狠狠干翻那群王八蛋,郑娥还发了几张截图过来。
【郑厅】:封威旗下有几家慈善机构,专门接收孤儿。
果然,怀玥冷笑一声,回过去一句杀气腾腾的话:【那第二个目标就是封淮。】
这次强闯肯定会被掩盖下去,就算警察到场,他们也不敢说出事实,所以会所仍然会正常营业。
两天后书映风好友生日,就是揭竿而起之时。
负三楼除去拍卖场与房间并没有孩子们藏身处,不管闹多大她都会尽力而为,直到揪出封家的小辫子,然后老子儿子一起干掉。
*
威尔市中心医院。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半夜被叫醒的赵荷面容非常憔悴,医生一出来,她裹紧睡衣立即上前。
医生遗憾地摇头:“患者脊髓神经严重损伤,几乎完全断裂的情况下会导致下半身完全瘫痪,且治愈可能微乎其微。”
“你说什么?”赵荷瞳孔疯狂震颤,疯了一样揪起医生衣领,近乎咆哮道:“不可以!我儿子他还年轻!下半辈子躺在床上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去国外呢?国外科技有没有可能治疗好?”
“夫人!你冷静点!”见她失态,陈述刚助理连忙去拉她。
赵荷怎么可能冷静,她忽然拔腿狂奔,怒气冲冲跑到守在另一个抢救室门前的陈述刚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亲儿子都要瘫痪了你还在这里关心别人,你这个畜
依誮
生怎么不去死啊!”
清脆巴掌声在寂静走廊里回声不断,陈述刚整张脸都侧了过去。
在场的一些人都屏住了呼吸。
好半晌,陈述刚阴测测转头,当着众人面回了一巴掌后,语气狠辣:“今天事很多,你少来给我发疯。”
安志勇年纪大了,外伤导致颅骨凹陷粉碎性骨折,医生出来一回说有很多碎骨片要去,手术很复杂,有可能甚至会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他可是陈家和执法机构的接头人之一,他在天上人间出事,已经有不少人给陈述刚打电话询问。
陈述刚现在窝火的要命,指向电梯:“把夫人带回去!”
赵荷被助理架走的时候还在不可置信地大叫:“陈述刚你这个王八蛋,你果然一点都不在乎儿子,废了一个还有另一个是吧?你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母子俩好过!”
声音逐渐远去,陈述刚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片刻,他转身问手吊起来的金风,“其他保镖怎么样了?”
金风脸色沉沉:“手筋脚筋断了好几个,其余基本都骨折,应该就是对李谦下手的女人。”
刚赶来不久的李明达本来也在医院照看儿子,听言顿时火冒三丈:“操,到底是谁在搞事?跑到会所伤几个人就跑,该不会就是冲我们孩子来的吧?”
“不。”
陈述刚隐约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他紧紧咬着牙,脸上青筋暴起,“如果是针对我们呢?”
先前认为是老杰克找来的佣兵,这种事不少见,前段时间他们抢了杰克一批话务员,他找找茬搞搞事在情理之中,回头虚与委蛇一顿饭就揭过去了。
但跑到会所问题就大了。
心狠手辣的老家伙知道他们在国内搞了些脏生意,境外生意常年被抢,偌大利益当头,他又很清楚华夏对于犯罪者从不姑息容情,估计就是想玩一网打尽!
干干脆脆把对手连根拔起,第二天整个缅部就是他称王!
“做梦!”陈述刚冷冰冰吐出两个字。
但关键问题是,他找来的人无声无息探入会所,究竟知道了多少。
“再给我仔细说说是谁发现的。”陈述刚问金风。
金风:“人是从黄总房间出来的,周若海帮忙改装,朱迪告诉了薇薇安,两人不想惹祸就告诉了老三,老三带人想堵她,没堵成功。周若海也被带走了。”
想了想,金风惭愧地低下头:“抱歉陈总,麦莉和我说的时候是我托大,没有急时做好防备。”
这会儿责怪人也没用,陈述刚冷哼:“监控我看了,那女人身手极好,你防备了也没用。”
李明达提议:“找个时间开会吧,我们必须把她找出来。”
“嗯,”陈述刚点头,今晚到底睡不着了,于是吩咐金风把人约出来,想到会所,又问,“谁报的警知道吗?”
“匿名电话报的警。”一道清朗女声传来。
几人回头去看,是顾霆前妻孟清香。
陈述刚眯起眼,视线定在以她为首的三个警察身上,“你们来做什么?”
孟清香挥手让手下退下,随即上前,露出一副圆滑的嘴脸:“陈叔,我是来走个例行询问的过程而已。”
“匿名电话报警声称会所有匪徒闯入,我们必须到现场,您放心,我让人简单走过场就离开了,现在也是。”
头一回在孟清香脸上看到这样世故讨好的笑,陈述刚一时间没说话。
她和顾霆闹离婚的事他是知道的,她发现了五家抹除史雁柔存在大闹一通非要离婚,顾家俩老早有想法把她做掉一了百了,架不住顾霆实在喜欢,事情搁置没两天,她安安份份回家决心不离婚,是顾骁强逼着两人离婚了。
但事后,孟清香也不笨,很清楚离完婚可能就会被灭口,于是一口咬死自己死也是顾家的鬼,还主动帮忙掩了封威前段时间撞伤人的车祸一事,这才让顾家定下心。
是个很聪明会保命的女人,陈述刚心思沉沉,干脆随便找借口和她说:“就是一人喝多了打伤人而已,人跑了。”
孟清香也不多问:“那需要帮忙掉附近监控吗?行凶者肯定要找到。”
陈述刚:“不用,我们自己来查。”
“那好。”孟清香看看时间不早,便立即离开。
等人远去,一直靠在墙壁上没说话的陈欣突然轻轻哼笑一声,会所出事封家让她过来,她已经了解了所有情况。
“你笑什么?”陈述刚问她。
陈欣耸耸肩:“觉得她有趣。”
只是知道死个学生就闹得那么凶的人,整整小半年顾家鸡飞狗跳,不管顾霆怎么求都要坚决离婚的人在短短几天内想通?
“还是顾骁说的对,孟清香不对劲。”
陈欣勾起唇,眼中寒光闪烁:“舅,不如把她抓起来问问吧。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