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1月9日

宠后之路 by 笑佳人(150 – 158)

第150章 

徐晋进宫去了,傅容在屋里坐立不安。

她强迫自己回想下午父母兄长闻讯赶来的情形,回想他们的关心安抚,可是没有用,只要她一停下来,眼前就会浮现太医们帮徐晋剜肉去毒的场景。徐晋有解毒丸,但那东西太珍贵,不能当着太医们的面用,所以徐晋没有拿出来,宁可忍受痛苦。

傅容根本没敢看,屋里浓浓的血腥味险些叫她昏厥。

她没有听到徐晋发出半点声音,就像在那条山路上,徐晋抱她下马车时,他抱得那么稳,神情冷峻而不慌乱,仿佛手臂上没有插着一支毒箭。

万幸两人都没有出事,可到底是谁,想要杀他们?

徐晋应该是查到了眉目,所以连夜进宫了,走得那么急,都没功夫跟她说话。

外面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傅容看向门口,微怔之后连忙迎了出去。

徐晋抬脚跨进堂屋的门,就见傅容急匆匆挑开门帘走了出来,目光相对,她愣在原地,惨白着小脸盯着他左臂,朱唇轻抿神情担忧,眨了眨眼睛,便有泪水无声落了下来。

丫鬟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徐晋慢慢朝低着脑袋抹泪的姑娘走了过去。

“王爷……”

傅容也朝他走,怕碰到他左臂,她转到他身后抱住他腰,脸贴在他背上哭:“王爷,我怕……”

怕他出事,她没了倚仗。

怕他出事,再也没有哪个男人会这样对她好。

傅容是个很懒的人,懒得坐马车颠簸,懒得早早起床,懒得打理家务,也懒得绞尽脑汁,除非逼不得已,像她努力阻拦姐姐再次嫁给齐策那个混账,努力躲避徐晋。一心想嫁给安王,也是为了趁他登基前捡漏,一劳永逸。

往事不提,现在徐晋对她这么好,肃王府里的生活安逸清闲地像场梦,傅容真的不希望事情有变,不想在徐晋死后她再费心思去想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

之前徐晋答应得那么好,承诺得那么好听,傅容信了,或许她也没有信,或许她只是不想活得那么累了,只是想生个孩子了,所以她自欺欺人地信了徐晋会照顾好他自己也会保护好她。可是今日,她陪着他一起经历了一场偷袭。

这种暗杀到底还会有多少?徐晋真的能躲过去吗?

她呢,如果有人想要害她,她总有徐晋不在旁边的时候,那时她还能如此幸运地活下来吗?

原来她的日子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危险只是隐藏在暗处罢了。

傅容紧紧抱住身前的男人,抱住她的靠山,后怕不已。

她的眼泪那么多,透过夏日薄衫传到他背脊上,凉意一点点扩散。

徐晋有些自责。

这 场刺杀是他安排的,真正放箭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他当然知道他跟傅容都会平安无事。傅容不知道,所以她怕得瑟瑟发抖,怕得紧抱他不放,怕得哭成这样。但徐晋 不能告诉她,不告诉她,她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将来在外人面前才不会露出马脚。徐晋知道傅容很会撒谎很会装,只是此事关系甚大,一个不慎便可能前功尽 弃,遭父皇不喜猜忌,徐晋不能拿两人的将来冒险。

他掰开她手,慢慢转过身,将她脑袋按在他右胸口,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安抚:“浓浓不用怕,你看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听我说,这次的事只是例外,是凤来仪因为被如意斋抢了生意才出手的,然后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想瞒天过海……”

傅容震惊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问他:“凤来仪?”

徐晋用右手帮她抹了抹泪,揽住她肩膀往内室走:“咱们去屋里说。”

他要说大事了,傅容迅速擦干眼泪,体贴地掀开门帘,小心翼翼扶着他。

徐晋被她逗笑了,“只是胳膊受了点小伤,何至于让你如此对待?”

傅容现在没心情跟他斗嘴,依然固执地扶着他,将人按到床上后,傅容快步去了外面,吩咐兰香端洗脚水过来。她就在外屋守着,兰香端水过来,她亲自接过,吩咐许灵领着梅香兰香在门口守着,她端水进了屋,放到徐晋脚下。

“王爷身上有伤,又连夜奔波,先泡泡脚解乏吧,我伺候王爷,你小点声跟我说,说完咱们就歇下了。”

徐晋僵了半晌,眼看傅容抬起他腿真的要帮他脱靴子,连忙踩实不肯给她,扶着她肩膀示意她起来:“浓浓不用这样,我一只手也可以洗。”

成亲前这种事是交给内侍做的,出了王府,徐晋都是自己洗。现在跟傅容成亲了,徐晋不想在前面洗漱,又不想把内侍带到芙蕖院,便还是自己洗。有两次他故意逗傅容让她帮他,傅容嫌弃他臭说什么都不肯,这是他惯出来的,可徐晋也舍不得真使唤她做这个。

傅容此时却真的想伺候这个男人。

他都肯为她挡箭了,如今他有伤在身,她身为妻子照顾他起居是应当的。徐晋护她宠她一日,她就该把他当丈夫精心照顾一日,而不是只享受男人对她的好,她什么都不做。

女人可以凭容貌得到一时宠爱,但在这貌美女子唾手可得的皇家,想要长久宠爱,就得用心。

“王爷别劝了,白日你护着我,晚上我照顾你,夫妻不都是这样的吗?”傅容仰头笑道,狡黠地朝神色复杂的男人眨眨眼睛,“王爷听话,乖乖把脚抬起来。”

她真心帮他,徐晋不好再拒绝,只是想到今天他先在永泰寺逛了一圈又在宫里走了很久,大夏天的靴子里味道肯定不好闻,再看看傅容平时不沾阳春水的白嫩嫩的小手,耳根有点热,佯装随意地打趣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一会儿别嫌我臭。”

傅容低头笑,抬起他腿去褪左脚的靴子:“王爷对我这么好,再臭我也觉得香。”

说得好听,脱靴子时还是提前屏住了呼吸。

徐晋盯着她渐渐红润起来的小脸,看她飞快脱下两只靴子先放到远处,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啊你,想装贤惠都不会装,放心吧,我闻过了,一点都不臭。”

趁傅容过来之前,自己将脚放到了水盆里,双脚互相搓着洗。

傅容放好靴子,听到响声回头,红着脸辩解道:“谁说我装贤惠了?难道我不是真的想伺候王爷洗脚吗?”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袖口折了回来。

徐晋将她拉到右侧坐下,无奈地亲了她一口:“我知道浓浓贤惠,只是我舍不得让浓浓做这种活儿,你真想伺候我,给我捏捏肩膀吧。”

傅容撇嘴看他:“那王爷记住了,是你不让,往后可别说我没想尽心伺候。”

徐晋笑,右手搂着她腰将人按到怀里,咬她耳朵道:“浓浓在床上尽心伺候我就够了……”

这时候他还有心思想那些,傅容惩罚般拧了一下他大腿,趁徐晋假装呼痛的时候迅速脱了绣鞋跪到徐晋背后,轻轻给他揉捏肩膀,默了片刻小声问他:“王爷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晋收起笑,目光落到对面的荷塘景屏风上,低声跟她解释。

他是怎么跟嘉和帝说的,就是怎么跟傅容说的,末了道:“现在一切都是纪清亭的片面之词,要等父皇彻查之后才能定案。浓浓这个月安心照顾我就是,哪都别去了,也别跟第三人说这个,咱们一切听父皇决断,懂吗?”

傅容还处于震惊之中,忘了给徐晋捏肩膀,侧坐过去看他:“听王爷的意思,父皇可能……”

徐晋朝她摇了摇头,叹道:“此事没那么简单,咱们等着看吧,现在怎么想都没用。”

傅容咬了咬唇。

这 事摆明了是永宁公主那边的谋划。她跟徐晋去永泰寺不是秘密,那边先是指使纪清亭暗害顾娘子,听说他们去永泰寺后便故意将顾娘子骗了过来。顾娘子轻易不出 门,纪清亭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永宁公主那边将计就计派人假扮纪清亭的人,既杀了她,还能将罪名全都推到纪清亭身上。

傅容唯一无法确定的,是永宁公主的目标是她,还是他们夫妻两个?

永宁公主有理由杀她,但若她连徐晋也想杀,那便是……

傅容紧张地抱住徐晋右手,脸色苍白:“王爷,今天的事,是不是我连累的你?”

是的话,她要向徐晋道歉,不是的话,她也该提醒徐晋。

徐晋哪能让她再自责,反握住她手道:“女人对付女人有很多办法,不必如此费尽心机,这次他们精心绸缪,明显是奔着我来的。浓浓,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心里清楚就好,千万别传出去,若最后父皇的看法跟咱们不一样,浓浓也不必委屈,关乎朝局安稳,父皇得为大局着想。”

傅容乖乖点头,抱住他腰靠了过去:“只要王爷好好的,其他我都不在乎。”

徐晋侧头,亲了亲她脑顶:“我知道。浓浓你看,就算是那边想要害我,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所以浓浓别怕,谋杀王爷王妃是大罪,咱们离京可能会有危险,在京城这天子脚下,不会再有第二个纪清亭的。”

傅容没有说话,只将他抱得更紧。

她这是不敢信了,娇弱可怜让人心疼,徐晋低头亲她脸颊,“浓浓不怕,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静谧的夜里,男人声音温柔坚定,像说不够似的,在她耳边喃喃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浓浓不怕哦,你身边的才是那只最黑的狼啊,哈哈~

第 151章  

肃王夫妻遇刺,六个刺客里四人服毒自尽,两人逃之夭夭,官府大力追查,未能发现任何线索。

此事在京城引起了一番轩然大波。

寻常百姓们多了项茶余饭后的谈资,与肃王府有交情的世家勋贵不管怎么想,都得登门探访一番的,然而等他们到了肃王府前,却被告知肃王养伤期间不见客,众人只好留下礼物,打道回府。

谁都没有例外,太子康王成王包括六皇子都没能跨进肃王府半步。

肃王妃的娘家景阳侯府众人也在放下礼物后,悻悻地走了。

庆国公府世子夫人潘氏当然也无功而返。

“母亲,肃王府大门紧闭,谁都不许进去呢。”回到庆国公府,潘氏直接去了婆母的院子。

永宁公主见她满头大汗,挥手打断她的话,吩咐丫鬟倒茶,“先凉快凉快,不着急。”

“还是母亲对我好。”潘氏亲昵地道谢,喝完一盏茶浑身凉快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也都退出去了,正适合说悄悄话。潘氏便放下茶碗,挪到凉榻前的绣凳上,悄声道:“太子等人都没能进去,看来伤得不轻,听说是毒箭……”

永宁公主摇摇头:“他那是虚张声势,真有事皇上早着急了。”

潘氏对肃王的伤势毫不在意,她更怕事情败露连累自家,忍不住埋怨纪清亭:“那边也真是胆大,说好了对付顾娘子的,怎么连肃王两口子都敢碰?万一查出来,他们纪家全都得陪葬。”

永宁公主瞪她一眼:“这件事你不用再管,就当从来没有搀和过。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跟纪家撇清关系,那边的事咱们一句都别打听,如此官府真查到纪家,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那,往后我还去凤来仪买东西吗?”潘氏迟疑地问。

她跟纪清亭好歹做了那么久的暗地夫妻,多少也是有些情分的,这当口她肯定不敢去凤来仪,但她还惦记着下次相会,如果纪家没被查出来,她想跟纪清亭继续维持下去。

永 宁公主早就深思熟虑过了,懒懒道:“凤来仪若是一直都安然无恙,那你该去还是去,突然不去才惹人怀疑,正好再跟纪家通通气,就说有咱们暗中帮忙官府才没查 到他们身上,叫他们嘴巴放严实些,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许对人提。另外,如意斋那边你叫他们别再出手了,可一不可二,这次是他们走运,再来一次,我也保不住 他们。”

她恨如意斋这三个字,盼着借凤来仪的手除去如意斋,未料凤来仪那群人太胆大包天,连肃王两口子都敢下手。永宁公主乐于见到肃王出事,却更怕惹火烧身,谋害皇子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

左右以后的路还长,等将来她的老五坐上那个位置,肃王算什么?

永宁公主轻蔑地笑了。

潘氏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婆母没有禁止她去凤来仪。

紧跟着又提起心来,怕纪家躲不过这一劫,怕纪清亭被抓后将两人的事情供出去。这些年潘氏行事谨慎没有留下任何把柄,然女人家的名声最经不得玷污,婆母生性高傲,若因她这个儿媳妇丢了颜面,潘氏怕婆母对她下手,哪怕她没有证据。

可惜后悔无用,只能祈求纪家躲过此劫吧。

潘氏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纪清亭不要出事时,肃王府门前渐渐清静了下来。

到了第五日,少有人再来送礼了。

跟外面流传的肃王爷重伤难治相反,徐晋这几日过得十分逍遥。

天热,因为不用出门,加之手臂上绑着纱布,他便只穿着一条无袖褂子在屋里晃悠,比起早贪黑上朝办差出一身热汗舒服多了。外面有许嘉盯着,他也不用操心,每日只需享受傅容的温柔体贴,两辈子都没有这么舒服惬意过。

除了,傅容不给他碰了。

晌午傅容给他换药,徐晋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傅容俯身帮他,一圈一圈地先解纱布。

徐晋的视线,慢慢从她脸上往下移。

傅 容冬日怕冷夏日嫌热,眼下在自己的王府,她穿的家常衣裳都很是清凉。譬如对襟褙子,她出门时穿的褙子衣领都比较高,只露出脖子,就是弯腰也不会泄露多少春 光,但是在家里,衣领就低了很多,站正了都能露出锁骨跟一小片胸口,现在她弯着腰低着头,里面的景色可想而知。

明明是雪肌玉肤,徐晋却看得喉头发干。

两人成亲大半年了,傅容那儿明显长了许多,虽说照她十八.九岁的时候还差些,但也算熟了大半了,叫他喜欢得爱不释手。

男人呼吸重了起来,拂在她脸上。

傅容有所察觉,奇怪地斜了徐晋一眼,就见他呆呆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脖子,而且上半身脱离了椅背,比刚坐下时前倾了不少,看着像是要贴上她。傅容越发纳闷,垂眸看自己……

“王爷!”

傅容陡然站直了,红着脸嗔道。

徐晋看看自己早就止了血已经开始长出新肉的手臂,再看看面前好几日没碰的娇媚妻子,脑海里还在犹豫,胸口那股热却已经烧得他什么都不想顾忌了,迅速起身,在傅容逃跑之前用右手揽住她腰,连提带抱的将人推到衣柜前,低头亲了下去。

葛川说过这个月徐晋最好不要行房的,傅容怕徐晋亲着亲着就控制不住了,坚决不肯给他,试图从徐晋右侧挤出去。徐晋不敢动用左手,将人紧紧压在衣柜上,也不用手拦,只小声求她:“浓浓给我亲亲,我真忍不了了。”

他身上的变化迅速而明显,光天化日的,傅容脸上热得厉害,低着脑袋道:“王爷身体要紧,还是先忍忍吧,等王爷彻底痊愈……”

“你不给我,我怕连今天都熬不过去。”徐晋沙哑地打断她,低头亲她耳朵:“浓浓乖,你让我好好疼一回,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恢复得快。”

耳朵被人恣意欺负,傅容努力往一侧闪躲,想推他,怕碰到他胳膊。

徐晋看出来了,左手故意虚扶住她腰,边亲边哄:“浓浓真心疼我,就别动了,你动我就想按住你,可我一使劲儿伤口就疼,浓浓都知道是不是?浓浓乖,你别动,都交给我。”

哪怕只有右手能动,他解衣服的速度是一点都没慢的。

眼看最后一件小衣也要失守,傅容无力地攥住徐晋手腕,“还是别,别这样了,王爷……”

“浓浓不想生儿子了吗?”

徐晋贴上她,趁她呆愣将手里小衣丢到地上,手在她腰侧转圈,凤眼凝视她迷离水眸,“咱们一起在菩萨面前许愿的,结果许完愿却不努力,菩萨会怎么想?现在我受伤了还不忘生儿子,菩萨看了定会感念我心诚,定会给咱们一个孩子的。”

“你,满嘴胡言乱语。”男人脸皮越来越厚,傅容抬手去捂他嘴。

徐晋亲她手心,神情专注,好像那是难得的美味儿。

他认真的眼神比那碰触还叫傅容心跳加快,立即缩回手。

没有阻挡,徐晋再无犹豫,朝她朱唇凑了过去。

傅容闭眼之前最后哀求:“就这一次,王爷伤好之前不能……”

话未说完,被男人堵住。

傅容认命地抱住了他。

他好像比以前更会亲人了,亲得她什么都忘了,完全随着他的节奏走。

“转过去。”

他低低地道,与其说是命令,更像是蛊惑。

傅容以为他要亲她的背,顺从地转了过去。

他确实亲了,却又一点一点地哄她往后挪。傅容慢慢后退,退着退着就只能俯身才能碰着衣柜了。她想抗议,徐晋太熟悉她的喜好,唇轻轻一碰傅容便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咬住嘴唇,紧扶衣柜。

等她发觉自己掉进了徐晋的陷阱时,已经晚了,他像是料到她会埋怨,主动跳进了她的陷阱,说什么都不肯退出去,看似在向她赔罪,实则是鸠占鹊巢,否则为何她求他离开他都不愿意走?

衣柜轻微地晃了起来。

傅容没法抬头,只能看散落在地上的衣裳。

看着看着,她瞧见有水珠落了下去。

是汗水吗?

傅容闭上眼睛,羞于再想。

~

五月底永宁公主做寿。

傅容问徐晋她要不要去,徐晋冷哼,搂着人道:“不必,我伤还没好,你得在家伺候我,派人送份大礼过去就是。”

送羊入虎口的事,他才不会做。

傅容瞅瞅他早就拆了纱布的左臂,笑着亲了他一口,命人把往年送往庆国公府的礼单拿过来。现在她已经正式管家了,不过日子还是挺轻松的,温嬷嬷亲自带出来的那两位嬷嬷忠实可靠,往往傅容只需做决定而已。

定好礼单,安排嬷嬷们准备,想到马上就要进入六月了,傅容开始紧张。

她真的想快点知道永宁公主等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潘氏同样在盼着六月。

她没有派人打听纪清亭的动向,但凤来仪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凤来仪真的倒了,消息定会传到她平时走动的那些夫人太太们耳里。

到了初三这一日,潘氏略加打扮一番,临行前去永宁公主那边请安。

永宁公主知道她要去凤来仪,再次叮嘱一番就放她走了。

第 152章  

潘氏极其喜欢打扮。

她第一次来凤来仪的时候,就是先选些首饰进雅间,交由丫鬟们伺候她梳头,每样都试过再决定买哪样。这样折腾有点没事找事的感觉,可她本来就很闲啊,庆国公府由永宁公主管家,她这个儿媳妇平时也就出门做客有点事情做。

跟纪清亭在一起后,潘氏依然保留了这个习惯,只是改成自己梳头打扮了,将丫鬟们赶出去,然后每次她来之前纪清亭都会在里面藏好,如此她在里面“单独”逗留小半个时辰,外面丫鬟们也不会起疑。

今日也不例外,潘氏精心挑选几样首饰,便去了凤来仪每月初三专门留给她的雅间。

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潘氏扫一眼屏风,示意两个丫鬟在外面守着,她自己走了进去。

落了门栓,潘氏将几样首饰随意放到桌子上,慢慢朝屏风后走了过去。

窗子关着,雅间里光线昏暗,但这并不妨碍潘氏看清楚屏风后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纪清亭三十有六,因为容貌俊朗,瞧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但此时的他,形容憔悴,脸庞消瘦,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潘氏震惊极了。

随即便反映了过来,闯出那么大的祸事,纪清亭怎么可能安枕无忧?

“这个月过得不好受吧?”男人瘦成这样,潘氏还是有点心疼的,走到纪清亭身前,见他像以前那样张开手臂,她也习惯地坐到了他腿上,靠着他胸口蹭了蹭:“别担心了,现在都没事了不是吗?”

纪清亭搂着怀里的女人,紧紧盯着她眼睛。

他眼神不对,潘氏面现困惑:“你怎么这样看我?”

纪清亭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就知道,潘氏没有那个心计害他,她就是个自负貌美的蠢女人,真有那种胆识,就不会铤而走险跟了他这么多年。这个月他想了很多,怀疑潘氏,又不信她有那种本事,今日看潘氏态度自然随意,恐怕也是被人蒙在了鼓里。

沉默良久,纪清亭忽然站了起来,抱着潘氏走到西侧墙壁前。那里上方挂了一幅字画,字画后墙壁上多了只比字画略小两圈的大洞,足以让隔壁的贵人听清他们的谈话。

纪清亭这个月已经想开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撇清自己,保全家人。

“出了这种事,你还有心情做这个?”被男人抵在墙上,潘氏以为纪清亭又想行房,忍不住嗔了他一句,一双保养得白皙美丽的手却沿着他胸口摩挲起来。既然他有心,她也愿意奉陪,丈夫长年累月不碰她,她也想得很。

纪清亭只是压着她,抬起她下巴,沉声问道:“上次你替永宁公主传话,说让我放手对付顾娘子,出事后她替我撑腰,真的算数吗?”

潘氏明白了,这男人还是怕呢,抱住他腰叹道:“当然算数,不然你以为这次的事情你能全身而退?官府里有人怀疑到凤来仪了,是我们帮你说了话,那边才放过你的。只是你胆子也太大了,让你对付顾娘子,你怎么连肃王也捎带上了?”

此言一出,隔壁雅间,成王脸色大变,陡然站了起来。

他还没开口,一身常服的嘉和帝先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平和之极,仿佛只是示意他不要出声,成王却觉得遍体发寒,慢慢地无声地跪到了地上,额头触地。

他隐约猜到了肃王遇害的真相。先不说那个猜测是真是假,岳母与人通奸,又连同永宁公主一起谋害顾娘子,这条罪名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嘉和帝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墙壁上的方形大洞上,似乎能直接看到隔壁的情形。

“你们帮我说了话?”

像 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纪清亭低笑几声,声音里是化解不开的悲凉绝望,盯着潘氏道:“那你告诉我,为何我派了四个人过去,官府却抓到了六个人?为何我在发现 顾娘子跟肃王肃王妃同行后便命令他们四人延迟动手,他们却胆大包天.朝肃王夫妻下了手?我听到外面的传言了,那些箭全是朝肃王夫妻的马车去的,顾娘子的马 车安然无恙,你告诉我,这些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潘氏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还有两个人……这怎么可能,人是你安排的,怎么会……”

“闭嘴!”

纪清亭一把掐住了她脖子,咬牙切齿:“亏我跟你夫妻这么多年,你居然如此害我!到现在你还敢过来见我,是不是见肃王没死,你还想再利用我一遍?你们当我是傻子吗?知道我要对付顾娘子的人是你,故意引顾娘子去永泰寺的人是你……”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引顾娘子去永泰寺了!”潘氏使劲儿掰纪清亭的手,难受得快要窒息。

“不是你是谁!”纪清亭眼睛发红,近似低吼:“我一直派人盯着如意斋,那天杜远舟去庆国公府交货,我的人亲耳听到你的丫鬟告诉他你要去永泰寺,让他转告顾娘子去永泰寺见面,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给我创造下手的机会……”

潘氏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根本就没见过杜远舟,更没说过要去永泰寺!”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撒谎!”纪清亭怒吼着打断她,手上力气更大了。

潘氏痛苦地张着嘴,瞪大眼睛挣扎。

纪清亭毫不留情,眼里是足以吞噬她的怒火。

潘氏终于明白,纪清亭是真的被人暗算了,可她真的没有出手,什么国公府的丫鬟……

“我知道了,你,你放开我,是,是我婆母陷害你的!咳咳……”

男 人终于松了手,潘氏剧烈地咳了起来,眼看纪清亭手里多了把匕首,她再不敢耽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别杀我,我真的没有害你,我对你的心你还不信 吗?一定是我婆母干的,她手下养了不少人,我公爹在外面碰过的女人都是被她派人杀了的!这次她,她肯定也是想杀了肃王妃的,她早就看肃王妃不顺眼了!”

潘氏越说越笃定,知道纪清亭要杀顾娘子的只有她跟婆母,既然不是她出手,那肯定是婆母了,那老婆子手里也有人,真是能装啊,连她都瞒了……

对 着纪清亭看仇人一般的目光,潘氏害怕又委屈,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都是她做的,跟我没有关系,清亭你要信我啊,我都愿意帮你去确认顾娘子……啊,我记起 来了,我去如意斋订做领扣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我说想借此诋毁顾娘子手艺,是她劝我住手,她一定是那时候就想到了这个计划,当日跟杜远舟说话的丫鬟肯定也是 她的人!”

果然如此。

纪清亭后退几步,闭上了眼睛。

他谋害肃王的罪名算是洗清了,他的家人都保住了,他自作自受,死有余辜。

潘氏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看门口,想要逃跑,转而又想到跑了也没用,不得不继续安抚纪清亭:“清亭你别怕,她也打算收手了,只要咱们以后小心些,这事旁人不会知道的。”

纪清亭心里有恨,她必须化解他的恨,否则纪清亭生出报复之心,她还是要担惊受怕。

纪清亭苦笑。

他还有小心的机会吗?

他笑得可怜,潘氏心中一软,刚想走到他身边好好劝劝,纪清亭突然一个箭步逼近,将手里的匕首深深插.进她胸口。

潘氏心头一缩,低头看胸口,好像那彻骨的疼都不如亲眼所见更让她相信,看清楚了,她又慢慢抬起头,望着这个跟她厮混了好几年的男人:“为,为何要杀我?”

纪清亭没有说话。

潘氏死不瞑目。

隔壁。

嘉和帝看着跪在眼前的成王:“永宁公主谋杀你四哥四嫂,你可知晓?”

“儿臣不知!”成王几乎是吼出来的,仰头时满脸都是泪:“父皇明鉴,儿臣若有谋害四哥的心,叫儿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求父皇明察,儿臣与四哥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父皇,儿臣心里苦啊,外祖母舅母她们,还有表妹……父皇!”

少年郎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嘉和帝相信这个儿子。

一来他已经派人查过,最近因为媳妇有孕,老五下朝后都是直接回王府的,只有永宁公主做寿时他才去了那边一次,没有机会跟永宁公主合谋。二来,如果老五真想要那个位置,他最聪明的做法是坐山观虎斗,而不是先出手。最后,嘉和帝也相信自己的儿子非手足相残之人。

就连永宁公主,她想杀的其实也是肃王妃,老四只是受牵连而已。

“别哭了,朕查过了,华容是你亲表妹。”

成王哭声一顿。

嘉和帝继续道:“明日你四哥遇刺一事便会水落石出,乃永宁公主因为跟你四嫂的私仇与你舅父舅母谋划。你舅母畏罪自杀,你舅父一家流放辽北,永宁公主贬为庶人终身监.禁,今晚纪清亭则会身染急症暴毙而亡。只有这样,朕才能给你四哥一个交代,也保全你的名声。”

“儿臣但凭父皇做主。”成王跪地磕头。

嘉和帝站了起来,“关系到你的名声,你舅母的事就别再跟旁人提了,包括你媳妇,她现在有孕在身,那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有什么气,你等她生下来再说。”

成王哭着应是,眼底却是一片阴鸷。

作者有话要说:成王:这下四哥高兴了吧?

肃王:……你媳妇怀孕了……

傅容:怪我喽?

第 153章  

嘉和帝想要定永宁公主的罪名,得有证据。

说实话,就手里现有的人证物证,想要定永宁公主的罪并不是那么容易。

因 为不能打草惊蛇,这一个月里嘉和帝没有派人领着杜远舟去庆国公府指认那个假传潘氏命令诱使顾娘子去永泰寺的丫鬟,也没有派人去抓永宁公主的那些鹰犬叫他们 辨认两个黑衣人的身份,但纪清亭与潘氏的对话,足以证明了奸.情一事,证明永宁公主指使他谋杀顾娘子一事,再有潘氏自己的猜测加一点证据,嘉和帝便毫不怀 疑永宁公主背后真凶的身份了。

永宁公主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杀害肃王妃。嘉和帝派人去信都查过,因为徐耀成行事谨慎没有留下他与柳如意来往的任何线索,他索性直接派人当面质问徐耀成,徐耀成没有半点隐瞒。

连成王从嘉和帝那里听说永宁公主跟傅容的恩怨后,都认定此事乃永宁公主所谋划,嘉和帝更没理由再怀疑。

既然嘉和帝在心里定了永宁公主的罪,那人证物证就都好解决了。

他说庆国公府世子夫人潘氏是畏罪自杀,谁敢不信?

他说那多出来的两个黑衣人就是永宁公主的人,谁敢不服?

皇命一出,短短半日功夫,庆国公府、永宁公主的公主府就被抄了家,所有人全部入狱,根本不给他们申冤狡辩的机会。与此同时,早就对永宁公主、庆国公府行事不满的御史们再次将陈年旧账翻了出来,纷纷上表,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其中不乏太子一系暗中推波助澜。

此事一出,满城哗然。

父母入狱,端妃得到消息后立即求见嘉和帝想为父母辩解求情,被嘉和帝派人关在了永寿宫,禁足三月,算是代替父母思过。端妃哭得肝肠寸断,奈何宫门深锁,她踏不出永寿宫半步。

成王府,听闻母亲死讯娘家噩耗,怀孕六个多月的李华容直接晕了过去。

担心她动了胎气,成王命府上郎中给她开安胎药,李华容一醒,他亲自喂她喝了下去。

“表哥,你去求求父皇吧,我娘,祖母她们不会做这种事的,表哥……”

平时行事还算冷静的李华容,此时却哭成了泪人,抓住成王的手苦苦哀求。

成 王满脸灰白,反握住她手,痛心疾首道:“不是我不想帮,是父皇降罪圣旨已下,不可能再改了,而且外祖母舅母刺杀肃王妃一事人证物证确凿……华容,你以为我 不想救她们吗?那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亲人啊,母亲都被幽禁在永寿宫不得外出了,我再去求情,只会白白惹父皇不喜……”

“姑母被幽禁了?”李华容难以置信地问。

成 王沉着脸点头,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妻子,他眼中忽的落下泪来,将人抱到怀里道:“华容,舅母她们出事,我知道你心里疼,我也同样苦,只是你怀着孩子,一定 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吗?现在我不喜于父皇,又见不到母亲,我只剩你跟孩子了,华容只当为了我,好好安胎行吗?”

他是安慰呵护哀求,李华容却呆住了。

她 能跟表哥青梅竹马,是因为两人的表兄妹关系,但她能嫁给表哥当上成王妃,凭借的绝不仅仅是表哥对她的喜欢。她的祖母是永宁公主,她的祖父是堂堂庆国公,家 里在朝廷上颇有威望,她还有一个身为信都王郡王妃的姑母,这些都是表哥成事的助力,表哥娶了她,两家联姻,关系更上一层楼。

可是现在,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没了,娘家没了,表哥想争夺那个位置,她还能帮他什么?

非但帮不了,她还给他抹了黑,母族妻族入狱,这将是表哥永远洗不清的污点。

表哥会不会因此厌弃她?

会不会?

李华容不敢保证,无论她如何回想曾经的青梅竹马回想婚后的如胶似漆,她都无法劝服自己,无法信心十足地告诉自己,表哥还会像从前那样喜欢她。

靠在男人怀里,李华容的手慢慢覆在了肚子上。

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倚仗了,只要她生了儿子,那便是成王府嫡长子是未来的世子,表哥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也会继续对她好的。还有姑母,那是她的亲姑母啊,她不是旁人家的女儿,她跟他们有血亲,只要她肚子够争气,以后的日子还是有指望的。

李华容紧紧咬住唇,告诉自己不要哭,母亲惨死,父兄流放,她可以留到以后再算这笔账。

她久久不语,成王扶正她肩膀,转过来看她。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李华容还是忍不住哭了,“表哥,我现在只有你了……”

成王亲掉她的眼泪,“我知道,华容不哭,我会对你更好的。”

李华容想信,但她不敢信,刚要再次靠到他胸口,腹部突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疼。

李华容脸色瞬间惨白。

成王怒吼着催人去请医。

一个时辰后,李华容落下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落地不久便断了气息。

郎中说是王妃突然经受大起大落,动了胎气才导致早产,且失血过多,以后怕是难以再孕。

李华容什么都没听到,呆呆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成王同样伤心欲绝,陪她坐了整整一夜。

消息传到宫里,嘉和帝只是叹息了一声。老五媳妇自己没有福气,也怨不得旁人,既然身子坏了,明年选秀时他再给老五指个侧妃吧。老四那里……

嘉和帝皱了皱眉。

老 四媳妇出身太低,如果不是老四一直对女子没兴趣,又跪下来求他做主赐婚,他不会应下这门婚事。眼下瞧着,老四媳妇品行也有问题,认一个商家女做姨母就罢 了,她明知道永宁公主看她不顺眼还非要仗着老四的宠爱开什么首饰铺子,故意跟永宁公主对着干,还连累老四中了一箭……

一个巴掌拍不响,永宁公主心思歹毒,老四媳妇也是个不安分的。

明年他得给老四挑个身份高点的侧妃,美貌压不过她,就在身份上超出她一大截,王府里有人陪她“解闷”了,她才不会总惦记着跟外人争气。

~

徐晋对自家父皇的心思是一点都不清楚的,依旧在家里养伤呢。

永宁公主的下场跟他预料的差不多。

没 有足够的证据,父皇最多在心里怀疑老五几分,却不会真的将真凶罪名转到老五那边。徐晋也没想一下子就扳倒老五,过犹不及,这次陷害永宁公主全靠潘氏跟纪清 亭的奸.情,靠永宁公主推波助澜指使他对付如意斋,三项罪名落实了两个,父皇会本能地相信第三项罪名,也就是永宁公主想害他们夫妻,但如果他再将祸水引到 老五那里,父皇恐怕会真正彻查……

至于潘氏跟纪清亭的奸.情,父皇不愿传出去,他也不会传,如此才显得他没有对付老五之心。

只有李华容早产丧子是他意料之外的。

对此他既不同情也不幸灾乐祸,旁人有没有儿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徐晋只想要自己的儿子。

“三姐夫,你怎么不说话了?”

徐晋猛地回神,就见官哥儿跪坐在桌子对面,大眼睛困惑地看着他呢。

徐晋失笑。

永宁公主的罪名落实了,肃王府也恢复了正常人情往来。知道岳母一家担心女儿,他先给景阳侯府递了帖子,今日岳母便了领着傅宛傅宣连同官哥儿过府做客。女人们在芙蕖院说话,他抱官哥儿来了前院。

“刚刚你问我什么来着?”他笑着摸了摸官哥儿的小脑袋。

官哥儿看向他左手臂,“我娘说三姐夫胳膊上挨了箭,现在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徐晋褪下夏衫给他看。

结实的左臂上有个狰狞的结痂,官哥儿小脸不由皱了起来,好像他也跟着疼了一样。

他胆子够大,徐晋很满意,笑着将衣裳穿好,站到地上道:“走,我抱你去看姐夫的兵器库。”

官哥儿摇头,自己跳到地上,一本正经地道:“娘说三姐夫手臂不能用力,让我自己走。”

徐晋哈哈笑,他左臂是还得养一阵子,但他右臂好好的,也不解释,直接将小男娃夹到腋窝下,在官哥儿兴奋的叫声里大步跨出屋门。

芙蕖院。

母女几个将这一个月的担忧都说完了,气氛终于轻松了下来。

傅宛把五个多月的女儿抱了过来,小丫头浓眉大眼精神抖擞,见到傅容并不认生,啊啊呀呀地要抓傅容的耳坠。傅容特别喜欢这个外甥女,亲了两口对傅宛道:“媛媛越长越白净了,哪都像姐姐,就是眼眉随了姐夫。”

傅宣眼眉斜飞入鬓,英气十足又不失清隽,媛媛的浓眉就不一样了,有种将门虎女的威风劲儿。

傅宛也发愁呢,女儿秀气点才招人喜欢,媛媛这小眉毛,连着她越来越霸道的脾气,将来不会长成个小霸王吧?

乔氏在一旁瞧着傅容稀罕外甥女,心里暗暗着急,晌午用完饭将傅容拉到屋里说悄悄话:“浓浓怎么样,有动静了吗?”

傅容摇头,见母亲眼里浮现惊喜,连忙解释道:“娘先别高兴,我这几个月都不太准,上个月就晚了五天,这次才晚两天,还是等等再看吧,有消息了我会知会你的。”

她比谁都着急要孩子,对月事更是特别在意,记得格外清楚。上个月月事迟了,傅容想瞒着徐晋的,但他晚上太缠人,傅容担心伤到孩子就告诉了他,徐晋高兴得不行,那几天简直把她当祖宗伺候了,结果大失所望。这次傅容依然抱有期待,却没上次那么激动了。

知道女儿心里有数,乔氏也只好耐心地等着。

送完娘家人,傅容困乏地回了屋,躺下歇晌。

黄 昏时醒来,腰上有些酸,傅容心中一凉,悄悄摸了摸,发现月事并没有来,松了口气,转而又发愁晚上该如何拒绝徐晋。她不想让徐晋再失望一次,所以这次确定之 前都不打算告诉他,可徐晋养伤期间两人约好了三天闹一回,他那么盼着今晚,傅容要是不给,徐晋多半要起疑的……

“想什么呢?”

徐晋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见她靠着床头失神,意味深长道:“白天睡这么多,是想养足精神晚上好陪我?”以前妻子歇晌睡半个时辰就够,今天直接睡到了黄昏,睡得那么香,他都没忍心叫醒她。

他没正经,傅容瞪了他一眼。

徐晋笑着将人抱到地上,搂着她细腰道:“外面饭都摆好了,先不闹你,晚上再来。”

傅容心烦着呢,将他撵了出去,唤梅香兰香进来服侍她洗漱梳头。

收拾好了,去外间用饭。

随便瞄一眼饭桌,看到一盘红烧狮子头,傅容突然一阵反胃,察觉要失控,忙去了外面。

徐晋已经落座了,见她好像不舒服,起身就要跟出去。

外面却传来她干呕的声音。

徐晋第一个念头是她病了,加快脚步往外赶,手快要碰到珠帘,脚步一顿。

上个月傅容月事迟了,他叫葛川来诊脉,葛川把不出来,说有可能是月份太浅,又问傅容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其中一条不适症状便是孕吐。

难道……

徐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佳人:王爷现在有何感想?

肃王:赶紧去写下一章  ,下一章  我要儿子生出来!

佳人:……十个月呢……

第 154章  

芙蕖院。

梅香兰香两个站在外间门口,兴奋又紧张地盯着坐在傅容对面的葛川,期待在他开口前就能从他脸上看出她们想要听到的消息。

徐晋是经历过一次空欢喜的,心里明白,如果他表现得太过高兴然后等他露出失望神色时,傅容承受的将是双重打击,所以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另一侧,好像对傅容怀孕与否并不上心,悠然等待时还给自己续了碗茶。

葛川瞄了他一眼,继续专注地给傅容把脉,然后在某一瞬,皱了皱眉。

徐晋看得清清楚楚,顿时没心情喝茶了,想骂葛川,骂他堂堂神医为何把个喜脉要用这么久,又怕吓到傅容,只得暗暗攥紧拳头忍着,心里燥火一点一点往上窜,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傅容一直盯着葛川,当然也发现他皱眉了。

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维持嘴角的浅笑。

葛川只想捉弄徐晋一下,可没想折磨身旁这个曾经想方设法跟他求去疤药膏的小姑娘,吊了会儿胃口便收起手,笑着道:“恭喜王妃,您这是喜脉,只是月份尚浅,堪堪足月,所以老夫多耽搁了会儿。”

“真的是喜脉?”傅容茫然地重复,生怕自己听错。

葛川自信地捋了捋胡须:“千真万确,王妃确实有喜了。”

傅容低头看向肚子,看了会儿,扭头看徐晋。

徐 晋面上没什么表情,右手却快要将茶碗捏碎了,正要朝葛川道谢,就见傅容咬唇哭了起来,就那样呆愣愣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往下落。徐晋再也顾不得掩饰心中狂 喜,迅速赶到傅容身前,将人按到怀里免得叫旁人看见她喜极而泣的样子,这才对葛川道:“多谢先生,晚上先生不嫌弃的话,我请先生喝酒。”

葛川哼了哼,起身告辞。

梅香兰香一起出去送他,顺便就在门外守着了,让王爷夫妻俩在屋里单独说话。

“浓浓别哭了,这是喜事,你哭成这样,咱们儿子以为你不喜欢他怎么办?”徐晋已经将傅容抱到了榻上,边哄边给她擦泪,无奈又心疼。

傅容也不想哭得丑丑的给徐晋看,埋到他怀里不给他擦,只往他衣裳上抹泪。

她忍不住。

盼了两辈子,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用再担心她身体有问题,不用再担心因为不能生孩子被人指指点点受人冷言冷语,也不用再羡慕旁人有儿有女。现在她也有了,再等几个月,她就可以抱自己的孩子了。

她太高兴,高兴到只有哭出来才能排解,排解压在心底多年的担忧。

很快徐晋胸口就湿了一大片,好在是夏天,湿哒哒的还挺凉快。

等她哭够了,徐晋身上的夏衫根本没法要了,暂且放傅容自己坐着,他去里面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来后打湿帕子递给她:“下次再敢往我身上擦鼻涕,你看我怎么罚你。”

傅容发泄够了,想到自己的失态,顿觉没脸见人,背对徐晋接过帕子,好好擦了一遍脸才完完全全放松下来,转过身,难为情地看了徐晋一眼:“王爷别气,一会儿我帮王爷洗衣服去。”

徐晋将帕子丢到一旁,伸手将人抱到榻沿前,低头道:“又故意说好听的哄我是不是?你没怀孩子我都舍不得使唤你,现在你有了身子,我会让你洗衣服?”

傅容抿唇笑,伸手抱住他腰,脑袋贴着他道谢:“谢谢王爷。”

谢 他在被她几番拒绝后依然愿意对她好,愿意护着她,谢他给了她当娘亲的机会。或许徐晋对她的喜欢宠爱没有徐晏那么纯粹,但徐晋给了她许多徐晏没能给她的,譬 如此时她有孕,便足以证明前世她不孕是遭了郡王妃或徐汐的陷害。傅容知道那不是徐晏的错,但,丈夫一职,徐晋确实比徐晏做得好。

傅容喜欢单纯的感情,却更想要安逸享受的生活。

徐晋能感受到她由衷的依赖和满足。

身为一个丈夫,没有什么比让妻子满足更值得自豪了。

他亲她脑顶,声音温柔:“浓浓你看,我说菩萨会感念我心诚吧,真就给咱们送子来了。”

傅容抬起头,小声反驳道:“王爷都不会算数吗?葛先生说孩子足月了,那这个孩子应该是咱们上香前一晚就怀上的,才不是王爷受伤之后。”

“反正都是我的功劳。”徐晋坐到她身边,抱着她跟她商量:“浓浓怀孩子辛苦,管家的事情暂且交给温嬷嬷吧,你安心养胎,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了。”

傅容乖乖点头,握着他手放到自己肚子上:“王爷要当父亲了,高兴吗?”

“你说我高兴不高兴?”徐晋亲她脸颊,隔着衣裳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高兴到希望接下来的十个月转眼就过,明天一早你就给我生个大胖儿子。浓浓,儿子一生出来我就给他请封世子,将他教得跟我一样出色。”

他是一点都不懂谦虚的,但听他如此喜欢这个孩子,傅容也高兴,只是想到一事,忽然担心起来,看着他眼睛问:“王爷只想要儿子吗?万一,万一这胎是个女儿呢?”

她也盼着儿子,头胎生子会少很多麻烦,女儿的话傅容也会疼到骨子里,只要是她的孩子,她都喜欢,像爹娘喜欢她们姐妹一样。大喜的日子,傅容不想说扫兴的话,可她必须摸清楚徐晋的心思,顺便给徐晋提个醒,免得他一心一意盼着儿子,最后却……

她仰着头,仔细观察徐晋的神情。

徐晋怔了一下。

是女儿怎么办?

女儿的话,一定很像傅容吧?

看着因为他没有立即回答而变得紧张起来的姑娘,徐晋笑了笑,毫不心虚地直视她眼睛:“是女儿我也喜欢,是女儿,咱们就把她养得跟你一样娇憨可爱,跟你一样艳冠京城无人能及,跟你一样尊贵无人可欺。”

只是,如果是女儿,他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抱她了。

前世得知他能接近傅容后,徐晋就派许嘉夜探傅家众女闺房,取了她们衣物试着闻味道,借此判断单单傅容是特殊的,还是傅家姑娘都是特殊的。傅容一人特殊,葛川或许发现不了治疗他病的线索,傅家姑娘都特殊,机会总会大一些。

最后证实他只能忍受傅容的体香。

傅宣是傅容的亲妹妹,不行,乔氏是傅容的亲生母亲,也不行,那么他跟傅容生的女儿,徐晋真的没有把握,一成把握都没有。

四五年内他的病肯定是好不了的,徐晋想亲近自己的孩子,只能盼望傅容生儿子。

傅容看出来了,徐晋说的是真心话。

她朝他笑了笑,目光落到肚子上,柔声道:“我也喜欢女儿,不过第一个还是生儿子好,像我哥哥一样,将来可以护着弟弟妹妹们。”

“有我这个父亲在,你生几个我都能护得好好的。”徐晋霸气十足。

傅容抬起他手亲,由衷道:“那王爷要说话算话。”

徐晋自然点头。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徐晋让傅容先歇着,他派人到各府报喜,然后去了葛川那边。

得知徐晋来意,葛川正色道:“不能,至少也要等王妃怀孕六个月我才能给王爷一个只有七成把握的答案。”他明白徐晋的心结,所以没在判断胎儿男女这事上吊他胃口。

还得等五个月啊?

徐晋苦笑。

见他这样,葛川叹道:“王爷再怎么担心也没用,不如高高兴兴地照顾王妃,别叫她以为王爷不喜欢女儿,给王妃平添压力。王爷的病,老夫再想想,争取早日找到解药。”

徐晋点点头,想了想道:“王妃产子之前,先生暂且在王府住着,等王妃平安产子,先生还是继续去外面游历吧,兴许能发现不见于医书的天材地宝,恰好能治我的病。我会派人跟随先生,照顾先生起居,至于先生的去向归期,全由先生自己做主。”

葛川意外地挑眉:“王爷如此大方,就不怕我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徐晋回以一笑:“先生为人,我信得过。”

葛川没再说话,起身送他。

~

当晚,嘉和帝去了淑妃的昭宁宫。

一个儿子刚丢了子嗣,另一个儿子又传来了好消息,皇家子嗣昌盛,嘉和帝心情大好,见到淑妃后半是玩笑半是感慨道:“老四媳妇是个有福气的,你看她惹事连累老四朕正不喜她呢,没隔几天她就传出了喜讯,算是功过相抵吧。”

淑妃浅浅一笑:“功过我不懂,反正我肯定是要赏她的,难得我也要当一回祖母了。”

淑 妃当然没觉得儿媳妇有错,但她不能替儿媳妇辩解。嘉和帝降罪永宁公主一是因为永宁公主先犯了错,二是因为儿子受伤了,儿子跟姑母之间,当然是儿子亲。但姑 母跟儿媳妇摆在一起,肯定是姑母亲的,眼下永宁公主被贬为庶人禁闭在一座小宅院中,嘉和帝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同情,她替儿媳妇说话,只会惹嘉和帝反感。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嘉和帝。别的儿媳妇有孕他都给了赏,唯独老四媳妇他不给,老四会怎么想?他再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她肚子里怀的都是皇家血脉,是老四的第一个子嗣。

“咳咳,今日政务繁忙,得到信儿后朕想着赏老四媳妇的,一转眼就忘了。正好,明日咱们一起赏她。”怕儿子误会他偏心,当然也怕淑妃误会他不喜欢这个孙辈,嘉和帝连忙解释道,又跟淑妃一起商量赏些什么。

商量好了,两人进了帷帐。

人逢喜事精神爽,嘉和帝搂着宠妃好好敦伦了一回,平复后想起一事来,“老四那边还只有老四媳妇一个伺候呢?”

淑妃心中一凛,口中很是随意地道:“是啊,成亲后她跟我提了几回了,想给景行添两个通房丫头,可景行那脾气你是知道的,眼光高呢,给他选人他都看不上,次数多了他还给你摆冷脸。”

嘉和帝“嗯”了声,看来这个儿媳妇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知道给丈夫添人。

“现在老四媳妇有孕不便伺候,你看着给老四挑两个能入他眼的,老四再不喜欢,给他当通房总够格吧?都开荤了,朕不信他能十个月不碰人。”

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语气。

淑妃困倦般闭上眼睛,细声应道:“好,明日我叫景行过来,先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第 155章  

昨日黄昏徐晋派人往宫里递了消息,今日上午嘉和帝跟淑妃的赏一起送了过来。

赏赐都搬进了芙蕖院。

无非是些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山珍补品。金银傅容用不上,补品她也不会用王府外面进来的东西,便捡了淑妃那里送来的说是特意留着给小孩子做衣裳用的缂丝缎子,细细摩挲,感慨道:“这么好的料子,给小孩子用是不是太可惜了?”

刚出生的孩子,几天一见长,做了衣裳很快就穿不下了。

徐晋靠在床头看礼单呢,随口道:“有什么可惜的,咱们的孩子当然要穿最好的衣裳。”

傅容见他看礼单看得认真,放下缎子凑到他身边,探头过去:“王爷看什么呢?”

徐晋扭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没看什么,娘叫我进宫,我这就过去了,晌午回来陪你一起用饭。”怕傅容多想,他嫉妒地捏了捏她鼻子,“看娘多心疼你,怕你热着让你在家安心养胎,我这手臂还没好呢,也没见她担心我热着。”

“少贫嘴了,快去吧,一会儿外头更热了。”傅容躲开他坏手,笑着提醒道。

徐晋低头,隔着薄衫亲了亲她肚子才去里面换衣裳。

傅容想出去送他,徐晋哪舍得,将人按在榻上,自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人走了,傅容闲着没事,命人在外面桂树下摆了茶几躺椅,她惬意地躺着,仰头跟挂在树枝上的团团说话。

小丫鬟突然喜滋滋赶了过来,“王妃,夫人过来看您了。”

傅容大喜,赶紧出去迎人。

走到一半看到母亲,傅容往她身后瞅了瞅,嘟嘴道:“娘怎么自己来了?弟弟跟妹妹呢?”

乔氏嗔她:“我自己来你就不高兴了是不是?”

傅容嘿嘿笑,母女俩一起去了屋里坐,六月时节瓜果正多,不用傅容吩咐,梅香兰香便命小丫鬟端了两碟果子进来,一碟切好的西瓜片,一碟洗过的紫葡萄。

乔氏擦过手后分别碰了碰。

傅容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笑道:“娘放心,葛先生都交代过了,不能吃冰的东西,也不能吃西瓜,所以这碟西瓜是给你准备的,我只吃葡萄。平时饮食起居,葛先生跟温嬷嬷都给我列了单子,一直到明年生子需要注意的事情梅香她们都背熟了,保证万无一失。”

乔氏松了口气,一开始担心女儿头次怀胎不懂事,现在知道她这边有神医有伺候过淑妃娘娘的老嬷嬷,她这心就落了下去。

“浓浓,你怀孕了,有没有想过给丫鬟开脸的事?王爷有提吗?”

这 才是乔氏过来的主要目的。现在她有两个女婿,梁通憨厚老实,乔氏是盼望梁通能跟丈夫一样对傅宛一心一意的,自然也愿意指点傅宛笼络男人的法子。轮到徐晋, 乔氏真没敢奢望一个王爷会专宠女儿,所以除了提点女儿如何孕中伺候男人不叫他整个待产期间都留在旁人屋里,她也得开解女儿放宽心,再教她如何应付王爷的通 房丫头甚至以后的妾室侧妃。

傅容往嘴里塞葡萄的动作顿了顿。

通房丫鬟啊,她还真没想过。

因 为徐晋这个人太怪了,堂堂王爷,别说通房丫鬟,连普通丫鬟他身边都没有,两辈子她进门之前,他日常起居都是内侍伺候的。曾经傅容怀疑徐晋有非同寻常的嗜 好,但也都是闲的没事瞎想想而已,跟徐晋相处了,就会发现他根本不是那种人,除了在她跟几个近亲之前,徐晋永远都是拒人千里的样子。

傅容没有孕的时候,她不担心徐晋会碰旁人,如今她不能伺候他了,以徐晋在那事情上的热情贪婪,他会不会忍不住添两个丫鬟去服侍他?

傅容没有把握。

“王爷还没提,回来我问问他,他想要我就给他张罗。”

傅容平静地道。这事躲不过去,那就不如她主动提出来,还显得她贤惠。

乔氏吃惊地看着女儿:“浓浓不介意?”

女儿从小在蜜罐里长大,没有受过任何委屈,乔氏以为女儿听她这样说会伤心难过,再不济也会失落一下,怎么都不该如此平静啊,好像她已经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一样。

傅容将葡萄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考虑母亲的新问题。

介不介意呢?

当然介意,难得徐晋对她那么好,傅容贪心地希望徐晋永远对她好,只对她一个人好。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是王爷,将来成功了还有可能是天下第一人,傅容可没听说过历代哪个皇上只有过一个女人的。

所以徐晋真要添人,她也不会说什么,只能尽量抓牢他的心,让他就算碰了别人,依然还是最宠她,那样傅容再摆起王妃的谱,看谁敢来她这里耀武扬威。

吐完葡萄籽儿,傅容将自己的打算如实告诉了母亲。

女儿想得通,乔氏该欣慰的,可她忍不住心疼。

原以为最娇气最受不得委屈的宝贝女儿,竟然如此懂事。

是不是女儿进出皇宫来往其他王府时经历过什么?怕她担心不告诉她,自己却迅速成长了起来?

将 即将为人母的女儿揽到怀里,乔氏憋着泪道:“是,浓浓就该这样想,你是王妃,你怀了王爷的孩子,身份子嗣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至于王爷,浓浓就按你说的那 样做,抓牢他的心,管好那些女人,其他的都不用想,不愿见她们就让她们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你只管在芙蕖院里教养嫡子,清闲快活。”

傅容点头,又捡了一颗葡萄送到嘴里。

~

昭宁宫里,徐晋也在吃葡萄,冰镇过的,清凉解渴。

淑妃坐在他对面,用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淡语气问他:“你父皇让我给你挑人呢,你怎么想?”

这事其实好办,就算儿子将人领了回去,他不碰,儿媳妇就不用担心,而两个小丫鬟,儿子只需拨个偏远的院子给她们,平时叫人看着,儿子不去,她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徐晋却嫌麻烦。

父皇送人给他是希望他碰的,纾解身子顺便多添几个子嗣,可现在父皇送人他就痛快要了,一个两个没有孕还好解释,将来人多了,都没有孕,父皇肯定又会疑到傅容身上。这次傅容就因为他在父皇那里受了委屈,功过相抵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他的浓浓是最好的,他被她骗了好几次都没说什么,父皇瞎操什么心?

况且傅容刚怀了他的孩子,他转眼就领两个人回去,就算他不碰,她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连续吃了三颗葡萄,徐晋终于开口道:“娘替我回了父皇,就说浓浓现在怀着我的第一个子嗣,我怕带女人回去有人心怀不轨动她们娘俩的主意,安全起见,浓浓平安产子前我都不会碰别人。”

淑妃轻轻颔首,嘉和帝刚丢了个孙子,现在拿孩子的安危回他,他更容易听得进去。

但她心里挺好奇儿子做这个决定是单纯为了子嗣呢,还是像以前拒绝赐人一样觉得麻烦,或是因为舍不得给媳妇添堵?

想问问,料到儿子不可能跟她说实话,淑妃索性将那疑惑吞回了肚子,转而嘱咐徐晋回去后好好照顾儿媳妇。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徐晋又匆匆出了宫。

回到王府时,乔氏已经走了。

徐晋出了一身汗,沐浴过后才凑到傅容身边,狠狠香了几口,“岳母过来都说什么了?”

傅容抿抿唇,靠着床头轻摇团扇,“一些家常话,嘱咐我怀孕后要忌讳什么,王爷呢,婆母找你何事啊?”说着将团扇对准徐晋扇了几下。

徐晋哪舍得她费力气,抢过团扇给她扇,“父皇想送人伺候我,我没要。”

这是注定会讨媳妇欢心的话,他当然不会隐瞒,一双凤眼温柔地看着她,期待她惊喜。

傅容听了,惊比喜多:“王爷就这样回了?父皇不高兴怎么办?”

徐晋跟嘉和帝可不是普通的父子,徐晋可没有跟嘉和帝犟嘴耍赖的资格。

知道她担心自己触怒父皇,徐晋暂且压下那点失望,搂着人将他回绝的理由说了一遍。

傅容这次终于露出了喜意,仰头看他:“王爷说话当真?我怀孕的时候你真的不碰旁人吗?”

徐晋满意了,低头亲她嘴唇,“娘跟父皇都可以替我作证,浓浓还担心什么?”

她唇上有葡萄的甜味儿,徐晋喉头滚动,搂着人长长亲了一番,亲着亲自情不自禁将手探进她小衣,“只是这几个月可苦了我了,看得见摸得着就是不能吃,浓浓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傅容倒在他怀里,隔着衣裳按住他使坏的手,红着脸道:“我给王爷生孩子啊……”

徐晋转身放下纱帐,边解她衣服边道:“孩子得等九个月才能给我呢,我想先要点旁的。”

傅容以为他要来真的,顿时急了,一把拍开他手,躲到床脚瞪他:“王爷昨晚明明答应我了,怎么又要这样?王爷真忍不住的话,下次父皇再赏人王爷直接领回来就是,何苦憋着自己?”

两辈子才怀上孩子,傅容不敢冒一点险,宁可得罪徐晋也不想纵容他胡来。

徐晋解她衣裳只是想过过手瘾嘴瘾,根本没想动真格的,傅容单单训他还好,听她劝他碰旁人,他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处处为她着想,她竟想把他往旁人那里推?

徐晋目光渐渐挪到了傅容肚子上。

果然在她眼里,他徐晋只是给她荣华富贵的倚仗吧?论在她心里的地位,同孩子根本没法比吧?

“你真希望我碰别人?”靠在床头,徐晋冷声问。

傅 容抿抿唇,垂眸沉默,在徐晋起身要走时低声道:“王爷不是问我娘过来做什么的吗?她是劝我给王爷安排通房的。我不愿意王爷碰旁人,可我不愿意王爷就不会碰 吗?你是王爷,就算现在只宠我,将来也会有别人,我呢,我独占不了王爷,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既然如此,王爷现在领人进来跟晚点领人进来有何区别?赐 婚圣旨下来那一日,我便明白,我跟我娘不一样,我得学着跟其他女人一起伺候我的丈夫……”

一开口时就哭了,说到最后干脆背转过身,无声用帕子抹泪。

徐晋怔怔地看着她背影。

他以为他对她这样好,她不会有任何委屈,现在他才知道,嫁给他便是她最大的委屈。

怎么会不委屈?

从小就被父母娇养大的她,见过母亲专宠于傅品言,见过姐姐专宠于梁通,将来还会看见妹妹专宠于吴白起,母女四人,只有她的丈夫除了她还会有别人,至少在她的想象里他会有别人,她会不觉得委屈?

徐晋不想让她受委屈,就像他不想看她哭一样。

他怎么能让她受委屈?

世上那么多女人,只有她是特殊的,是老天爷特意为他安排的那个,还是女人里最好的那个,她于他,就好比明月于夜空,其光芒独一无二繁星万千也不敌,别说他现在只能碰她,就算将来他的病好了,他也不会委屈她。

“浓浓……”

他跪到床上,小心翼翼地将人转了过来。

第 156章  

眼看快要摆饭了,屋里王爷王妃却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梅香隔着门帘偷偷听,只听见低低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心知王爷多半在同王妃说宫里的事,便朝兰香使个眼色,暂且退了下去。

王爷养伤在家,下午不用出门,午饭迟些吃也不碍事。

外面蝉鸣阵阵,屋里夫妻俩轻声细语。

傅容现在是不敢做大动作的,徐晋将她抱到怀里,她就乖乖给他抱,扭头埋怨道:“王爷不是要走了吗,不是要去碰别人了吗,还抱我做什么?”

“谁说我要去找别人了?”徐晋转过她泪水涟涟的小脸,绷着脸斥道:“别哭了,怀着身子哭不好,今日是你心里委屈,你哭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再敢轻易落泪,我,将来孩子生下来我就将他抱走,免得跟你一样爱掉金疙瘩。”

“你敢!”傅容立即顾不得撒娇耍小性了,狠狠地瞪着他。

徐晋直视她眼睛:“我怎么不敢?我是王爷,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有什么不敢的?”

傅容咬唇。

正要分辨男人是真是假,他忽的贴上她额头,无奈地哄道:“但我舍不得,舍不得让我的浓浓伤心难过,舍不得看她掉眼泪。浓浓,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不会重复第二次,所以你要好好听着。”

他意外的温柔又郑重,傅容不由呆住,静静地等他说。

她乖顺下来,脸上还带着泪珠,徐晋用手帮她擦。

十六岁的姑娘,脸庞莹润美丽,色若桃花触如凝脂,叫他流连忘返。她的眼睛湿润清澈,像好奇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开口。她的嘴唇,红润娇嫩,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看得他想凑过去,汲取里面的甘甜。

徐晋忍不住想先尝一口。

他慢慢凑近,意思再明显不过,傅容蹙眉,她还纳闷他要说什么呢,怎么突然要来亲她?

不过这次傅容没有躲。难得他没有被她那番颇似妒妇埋怨丈夫的话气走,她得给他点好处的。她是准备好了徐晋会有旁人,但那事来得越晚越好,现在她怀了孩子,趁徐晋心里高兴,她先撒撒娇叫他知道她不喜欢他碰旁人,他应该会多纵着她一阵,直到忍不住的那一天。

他唇贴了上来,傅容看看徐晋近在眼前的轻阂的凤眼,也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辗转,傅容微仰着头给他。他那样温柔,想到有一日徐晋可能也会这样亲另一个女人,傅容心里就不舒服。母亲说他们兄妹里她是最霸道的,小时候母亲抱她们出去做客,只有她不允许母亲抱旁的小孩子。

傅容并不否认自己的贪婪。

哪个女人会不贪婪?

自己的丈夫,哪个女人愿意跟旁人分享?

徐晋对她差也就算了,徐晋对她好,她就要努力试一试。旁的王爷三妻四妾,有他们自己的原因,也有王妃御夫手段的原因,她傅容美貌无双,又恰好遇到徐晋这么个古怪不喜女人近身的王爷,她不努力占劳他的心他的身,岂不是白白辜负自己的好运气?

或许徐晋终究有碰旁人的那一天,但她不能因为这种可能,就真的做一个主动帮他安排通房的贤惠妻子。她要做最坏的准备,也得为了最好的日子努力经营。没人规定旁的女人做不到的事情,她也注定做不到。

就算最后失败了又如何?

傅容一直都不懂姐姐那种感情,为爱欢欣鼓舞,为爱黯然神伤,她也十分庆幸自己不懂,不懂不爱,才不会因为男人三妻四妾心伤。她想独占徐晋是为了过上最舒心的日子,徐晋碰别人了,她就继续过之前打算好的次一点的舒服日子,没有任何损失。

一吻结束,傅容环住徐晋脖子,忐忑又坚定地望着他:“王爷,你别信我刚刚说的,我一点都不想你碰旁人,我不是个好王妃,我不想王爷有侧妃有妾室有通房丫鬟,我就想王爷只喜欢我一个,只亲我一个,只要我一个。”

“那我就只要你一个。”

徐 晋本能地应道,捧着她红润脸庞:“浓浓这样好,我有你就够了,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安心照顾你们娘俩,等你生完了,我再好好要你。浓浓在我身边,我恨不得夜夜 都跟你厮混,浓浓不在我身边,旁的女人再美再好,我也不会多看一眼。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多说,浓浓只需记住,只要你始终一心一意对我,我就同样对你,咱 们一起过下去,这话是真是假,你自己看。”

傅容惊住了。

随即紧紧抱住他,贴着他胸口道:“我信!”

其实她不信,床帏里男人的甜言蜜语哪能信?但徐晋堂堂王爷之尊能说出这种话哄她,已属难得,她还是要感激他的,感激他没有斥责她异想天开,没有嫌她善妒。

徐晋轻轻蹭她脑顶,抱着她娇软的身子,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想到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顿觉无比满足,“以后不许再随随便便哭了,也不许随随便便疑我。”

傅容小声顶嘴:“谁让你不老实?明知我不便伺候还动手动脚,我一着急才说错话了啊。”

“不让我要你,连动手动脚也不许?”徐晋也委屈,抬起她头申冤。

傅容别开眼,嘴角翘了起来,“就不许,我怕王爷憋不住。”

“你说不许不管用,我才是王爷。”她刁蛮撒娇,徐晋就霸道不讲理,仗着她不敢躲,大手直接从她宽松领子那儿探了进去,“本王就喜欢动手,你奈我何?”

傅容气得打他:“要吃饭了,王爷快拿开!”

徐晋偏不拿,欺负够了才抱着人去外间用饭。

傅容现在还没开始孕吐,只是见不得一些油腻的吃食,如今厨房得了葛川开的膳食单子,桌子上摆着的便都是适合孕妇吃的了,包括几样傅容平常不喜欢吃的,譬如那道菠菜猪肝汤。

徐晋熟知傅容口味,见她皱着眉头夹了片猪肝,盯了半晌才开始往嘴里送,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忍笑劝道:“不喜欢吃就算了,一桌子菜都是补的,少吃这一样也没关系。”

傅容摇摇头,强迫自己将那片猪肝吃了。

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她要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对他好。

既然是对孩子对她身体好的,傅容吃起来竟也没有意料中的那样痛苦,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徐晋在一旁瞧着,又怜惜又喜欢,他就知道,浓浓一定是个好母亲。

可惜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不知道娘亲有多喜欢他,很快就开始折腾起傅容来。六月底的时候,傅容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连葛川都想不到好的法子,人生生瘦了一圈,看得徐晋心疼不已,明明手臂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故意又拖延了一个月才去上朝。

暑热退后,傅容终于不吐了,精心调养一阵,瘦下去的小脸渐渐恢复了圆润,待到八月,小腹明显地鼓了起来。

感受着肚子凸出来的弧度,傅容心满意足,前两个月吃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乔氏领着傅宣来看她,顺便将中秋节礼送了过来。

傅容有一阵没见到弟弟了,可弟弟开始跟着先生读书启蒙了,她也没法抱怨。男孩将来要考进士的,官哥儿无论学文学武,现在都得抓紧,不像她们这些姐姐,赏赏花做做针线,日子清闲。

“好啊好啊,浓浓跟你姐姐一样,都没长纹。”

让傅容靠在榻上,乔氏掀开女儿衣裳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欣慰地道。很多人怀孕后身上都会出现一些红纹,孕后都难消,乔氏可不想女儿也那样。

傅容得意地笑。

不过关乎到自己的身体,傅容还是不敢大意,一边用着葛川专门配制出来的雪肤膏擦拭身上,一边享受着梅香的按摩服侍。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有一套保养肌肤的法子,乔氏想教梅香的,得知温嬷嬷已经教过了,宫中的妙方肯定比她掌握的好,便没再费事。

这日徐晋回来晚了,傅容已经用过饭了,躺在床上让梅香给她按摩肚子呢。

徐晋先用饭,再进来时就把梅香撵了出去,他亲自给她揉。

动作很简单,他见得多了自然会了,今晚也不是第一次帮傅容。

“王爷累了吧?快上来躺着吧,刚刚梅香都快揉完了,没事的。”傅容长发披散,柔声劝道。

徐晋摇头,歪坐在床上帮她,目光温柔。

傅容拿他没办法,闭上眼睛安心享受。男人指腹有薄茧,感觉竟比梅香伺候的还舒服些。

只是那手很快就不老实了起来,要么故意往上面碰,要么就故意往裙带里探。

“王爷!”傅容无奈地嗔他。

徐晋抬眼看她,目光幽幽:“浓浓,我问过了,现在可以试试了。”

傅容咬咬唇,确实可以了,母亲也提点过她的。

可她就是紧张,担心伤到孩子。

徐晋知道她担心,放下帐子后搂着人轻声安抚:“浓浓信我,我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吗?”怕光说她听不明白,抓起她小手放到她面前,指着她中指上面两截道:“只进这么多,保管不会碰到孩子,行不行?”

傅容羞涩地缩回手,扭头不看他。

这就是默认了。

徐晋大喜,飞快脱了衣服,抱住她亲。

心热如火,动作却是水般的温柔。

傅容慢慢放松下来,放松了,渐渐觉得不够。想多要他一些,又怕惊了孩子。

徐晋何尝不是这样?想多给她一些,又怕她生气,往后都不愿意纵容他了。

都不敢冒失,就只好细细品尝。

一番折腾下来,两人浑身都是汗。

收拾好了,徐晋哑声诉苦:“不要难受,要了更难受。”

傅容呼吸还不稳,撇嘴讽道:“王爷,王爷既然难受,以后还是算了吧。”

“不,难受我也要。”徐晋立即反驳道,示威般将人搂得更紧,不容她反悔。

傅容轻轻地笑。

夫妻俩又温存了片刻,徐晋替她掩好被子,亲亲她额头道:“睡吧,明天还得进宫。”

傅容点点头,安心地睡了。

徐晋却久久未眠。

她怀着孩子,他不希望她进宫,可中秋家宴,她月份又浅,没有理由不去。

第157章  

宫宴设在晚上,傅容跟徐晋歇完晌后才准备进宫。

徐晋先收拾齐整,坐在椅子上看傅容梳妆打扮。

“我是不是胖了很多?”傅容对着镜子问,总觉得自己脸胖了腰肥了,没有以前好看了。

徐晋示意两个丫鬟出去,走到镜子前从她身后抱住她,低头亲她侧脸:“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你怀孕了,跟以前一样窈窕。别瞎想了,走吧,娘最近挺想你的,你早点过去陪她说说话。”

傅容点头,转身时脑袋依然歪着,想看看自己背影到底是什么样。

徐晋笑着将她脑袋转了过来。

夫妻俩上了马车,在宫门前遇见康王夫妻俩。

康王还是那么胖,人一胖显得年纪都大了,站在徐晋身边好像老了十来岁。

康王妃气色很好,亲昵地跟傅容寒暄:“果然美人什么时候都美,瞧瞧四弟妹这身段,比我怀孕那会儿可苗条多了。听说前阵子这孩子把你折腾惨了,怎么样,最近还吐吗?”

“有劳二嫂惦记,都好了,你看我脸是不是胖了很多?”傅容笑着应道,视线投向被乳母抱在怀里的襁褓,“明天小侄女就周岁了吧?日子过得真快啊,我还记得去年宫宴上听说二嫂要生了的情形呢。”

提到女儿,康王妃一脸温柔,唤乳母走到跟前,接过女儿给傅容看,“珍姐儿快看,这是你美人四婶,珍姐儿叫一声?”

珍姐儿生的很是漂亮,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傅容,脆脆地喊了声“四”。

“真巧啊,都会喊人啦。”傅容忍不住点了点小丫头的脸蛋。

一个已经当了母亲,一个正怀着孩子,又是妯娌,一谈到孩子话不由就多了起来。

康王在一旁瞧着,无奈地摇摇头,对徐晋道:“女人就是话多,说起来没完没了。”

徐晋笑了笑。

康王见他耐性好,没有开口喊媳妇的意思,他却等得不耐烦了,朝自己的王妃道:“走吧,别叫母后等着,晚上赏灯时你们再好好聚聚。”

康王妃埋怨地瞪他一眼,歉然朝傅容告辞:“那就等晚上再说吧。”

言罢走到康王身边,夫妻俩并肩离去。

傅容也回到了徐晋身边,两人慢慢往昭宁宫去了。

因是中秋,崔绾前日便回家过节了,少了侄女陪伴,淑妃越发盼着儿子儿媳妇。小两口一进屋,她立即将傅容叫到身边,携着她手仔细打量:“怎么也没见胖啊?是不是景行不给你饭吃?”

婆母温柔可亲,傅容笑着看了徐晋一眼,撒娇道:“有您给我撑腰,王爷哪敢饿着我啊。娘别担心,我最近胃口越来越好,下次再见您准不说我瘦了,只怕胖得您都认不出来。”

“你这样的儿媳妇我再认不出来,那除非是我眼睛不好使了。”淑妃嘴角的笑就没断过,想跟儿媳妇说些贴己话,嫌徐晋在旁边守着碍眼,便叫他先去前头。

徐晋有些不放心,低声嘱咐道:“娘,宫里人多,晚宴后您领着浓浓找个地方坐下赏灯吧,别四处走了。”中秋月圆,宫里处处都挂了花灯,众妃嫔一般都是边走边赏的,徐晋担心傅容被人有意无意地撞了。

淑妃马上道:“知道知道,不用你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你尽管在前面陪你父皇喝酒,浓浓有我照看,保证你来接时把她原原本本地还给你,一根头发丝都不少。”

她有打趣的意思,徐晋却没觉得尴尬,当着母亲的面不好多说,深深看傅容一眼才走。

傅容因他那一眼心里暖暖的。

淑妃瞧见儿媳妇满足的小模样,欣慰地道:“景行这孩子,整天绷着一张脸,连他两个表妹都没怎么见过他笑。你们成亲前,我还担心他不会疼人呢,现在看看,他对你多紧张啊,果然一物降一物,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彻底变了样。”

傅容红了脸,低头嗔道:“娘别打趣我了……”

淑妃笑笑,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小衣裳拿过来给她看。

她生过两个孩子,有的是经验要传给傅容,一说话就忘了时间,还是宫女提醒才记起该去凤仪宫了。

略加收拾,傅容扶着淑妃胳膊,婆媳俩慢悠悠地去赴席。

凤仪宫大殿内,皇后还没来,柔妃已经到了,正看二公主稀罕傅宁所出的璋哥儿呢。璋哥儿只比康王府的珍姐儿小一个月,白白胖胖的,安安静静招人喜欢。

“四嫂。”十岁的二公主欢喜地喊人。

傅容朝她点点头,伺候婆母入座,她先朝柔妃行礼,再朝三个妯娌那边走了过去。

太子妃吩咐宫女给傅容搬把椅子,母后还得等会儿过来,几人要聊一会儿的。

傅容朝她道谢。

康王妃看着她落座,状似惋惜地道:“可惜了,五弟妹有孝在身,今晚不能过来,要不咱们妯娌凑在一块儿多好啊。”

傅容没有接话,问太子妃:“怎么没见世子?”

太子似乎很重视这个嫡子,才过满月就为其请封世子,听说皇上最初不大愿意,后来不知怎么又答应了。

太子妃笑容不变,大方回道:“他还小,我怕他凉着,抱过来给母后看了会儿就让人抱回去了,正月里再给四弟妹瞧瞧吧。”

傅容知道世子身体不好,没有多问,逗逗珍姐儿,扭头去看傅宁怀里的璋哥儿:“珍姐儿都会喊四婶了,璋哥儿也喊一声给我听听?”

璋哥儿看看母亲,再看向傅容,乖乖地喊人:“四婶。”

声音因为认生有点低,但口齿清晰,咬字极准。

傅容又惊又喜,刚想夸侄子兼外甥聪明,余光里瞥见太子妃康王妃两人脸色变了变,她及时将夸赞的话咽了下去,只笑着攥住璋哥儿小手晃了晃,“璋哥儿真乖,现在四婶身子不便,明年再抱你稀罕啊。”

这孩子比东宫世子结实比康王府嫡长女聪明,她现在夸他,只会让太子妃康王妃更加不喜他。

傅容悄悄递给傅宁一个歉疚的眼神。

傅宁柔柔一笑,问起她的身体来。

渐渐的妃嫔们都到齐了,傅容回到淑妃身侧坐好。

成 王生母端妃六月里被嘉和帝禁足三月,现在时间还没满,今晚也就没能出席。少了一个话里处处带刺的人,今年晚宴气氛轻松了不少,皇后尤其高兴,没说几句便会 逗一逗璋哥儿,显然很是喜欢这个孙子。跟璋哥儿相比,嫡孙女珍姐儿得到的宠爱好像都略逊三分,更不用说根本不在场的东宫世子了。

傅容暗暗叹了口气。

太子妃产子之前,皇后对她还是很关照的,眼下皇后不再顾及太子妃的心情,除了璋哥儿是她亲孙子,聪明伶俐她真心喜欢,也是对太子妃有些失望了吧?世子体弱,前世一直都有传言说世子可能活不了几年的。

正式开宴,傅宁身为侧妃同康王府侧妃一起到偏殿里用饭了,傅容目光落到了太子妃旁边由乳母抱着的璋哥儿身上,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但也只是猜测而已。

“好了,咱们一起过去赏灯吧,今年各地上贡了不少新灯,我提前看了几样,一直惦记着,今晚终于可以一样一样看个够了。”宴席结束,皇后站了起来,由宫女扶着领头朝殿外走去,身侧跟着两个儿媳妇。

傅容扶着淑妃跟在后头,旁边是柔妃母女。

二公主悄悄跟母亲说了一句什么。

柔妃忍俊不禁,摸了摸女儿脑袋:“改日吧,你四嫂现在身子重,我怕你毛手毛脚的撞到她。”随即对好奇看过来的傅容婆媳解释道:“福慧问我可不可以站到她四嫂身边去,这丫头,也不知她怎么就特别喜欢四嫂,莫非觉得跟四嫂多待待她也会跟着变成大美人?”

悄悄话又被母亲大声说了出来,二公主害羞了,躲到一侧不给众人看。

傅容挺喜欢这个小姑子的,笑着唤她:“妹妹别急,一会儿咱们坐在一起赏灯。”

二公主立即高兴地应了声。

走廊曲折,两侧挂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淑妃陪着皇后走了一段路,忽的告罪道:“娘娘领着诸位妹妹继续赏吧,我刚刚贪了两杯酒,现在有点晕,先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免得一会儿出丑。”

“明知自己酒量不行还贪杯,都快当祖母的人了。”皇后笑着调侃了一句,转而对傅容道:“老四媳妇扶你母妃过去吧,天黑,你们慢点走。”

傅容屈膝行礼,在前面路口与众人告辞,转身时她想起什么,朝二公主看去,就见小姑娘也正回头看她呢,一脸遗憾,可惜手被面朝前方的柔妃牵着,不得不往前走。

“你现在身子重,她不敢叫女儿陪你也正常,浓浓别多想。”淑妃轻声道。

傅容明白的,柔妃谨慎行事,也是出于一片爱女之心。

她收回视线,笑道:“走吧,咱们去亭子里,娘继续提点我,饭前我还没听够呢。”

儿媳妇大方明理,淑妃满意地拍拍她手。

中秋夜明月高悬,宫里处处灯火通明,前后又有宫女提灯照路,简直亮如白昼。

但这毕竟不是白天,灯光月光照不亮的花树丛后,有人深深吸了口气,眼看傅容婆媳即将从旁边经过,他猛地冲了出去。

第 158章  

宫里的女人们在内苑欢声笑语地赏灯时,皇上正同一干皇室子弟在御花园饮酒赏月。

这几年国泰民安,嘉和帝心情不错,他在主位上坐着,让安王跟几个儿子行酒令,对诗联对子,输的就罚酒。

其实这酒令有些不公平,不算素以文采雅名著称的安王,五个皇子里,太子成王好文,徐晋徐晧兄弟俩都更擅长功夫,康王就哪样都拿不出手了。不过本来就是助兴的,为了哄嘉和帝高兴,几人都得打起精神来。

几轮过后,安王、太子一杯都没有罚过,徐晋喝了两杯,康王成王喝得最多,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六皇子徐晧竟然比徐晋喝得还少。

“四哥知道我为何都对的上来吗?”徐晧得意地歪头跟兄长说话:“因为绾绾喜欢诗词歌赋,我都是跟她学的。”

徐晋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他心里有事,傅容不在身边,他总忍不住担心她。他知道有母亲护着她,有许灵紧紧跟着她,傅容应该不会有闪失,可万一呢,万一出了事呢?母子两个,无论哪个出事,他都承担不起。

心里不安,自然没有心情想什么诗对,再次轮到他时徐晋直接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嘉和帝刚要打趣他两句,忽见那边有小太监匆匆赶了过来,被侍卫拦住,很快又放行。

徐晋也瞧见了,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皇上,大事不好了,肃王妃同淑妃娘娘赏灯时受了惊,现在移驾到昭宁宫去了。”

徐晋噌地站了起来。

嘉和帝看他一眼,皱眉问道:“肃王妃可有事?为何会受惊?”

小太监低着脑袋回道:“皇后娘娘派人请太医去照看肃王妃了,具体情形奴才也不知。说是赏灯时有人突然从花丛后冲了出来,冲撞了肃王妃,皇后娘娘已经将那人抓了起来,等候皇上发落。”

宫人犯错直接送到内监总管那里就是,或是押往刑部,但今日之事涉及皇家血脉,关系甚大,明眼人都能联想到一系列阴谋,皇后请嘉和帝做主也是理所应当。

那这到底是不是阴谋?

不是阴谋才怪,否则那么多王妃嫔妃,为何单单唐突了现在最受不得惊的肃王妃?

嘉和帝的好心情顿时没了,对徐晋道:“你先去看看你媳妇吧,朕自会派人去问罪。”

“儿臣告辞!”

徐晋立即转身走了,徐晧也担心亲嫂子跟未出生的侄子侄女,慌张地跟了上去。

~

昭宁宫。

太医正在替傅容看脉,收手后起身,微微低着头道:“回淑妃娘娘,回王妃,王妃胎像稳定,无需担忧,臣给王妃开副压惊安胎的方子,王妃服用后好好休息便可。”

淑妃长长地松了口气。

傅容也彻底放了心,虽然她真的没有被吓着。那人冲出来时她是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没等她反应过来呢,许灵便迎了上去,等傅容镇定下来,许灵已经将那黑衣小太监按到了地上,轻松地叫人难以置信。

小太监是谁,是无意冲撞还是专门等着暗算她的,傅容毫不知情,因为婆母太过担心她,许灵制服对方后婆母就急匆匆扶着她回来了,生怕她跟孩子出事。

“娘,您快派人去跟王爷说一声,叫他别担心。”不用忧虑孩子了,傅容连忙提醒婆母,这事闹得动静不小,肯定传到前头去了,徐晋不明真相,得多着急啊。

淑妃也想到了儿子,正要派人去,徐晋徐晧兄弟来了。

眼见儿子脸色都白了,淑妃示意闲杂人等都去外面,把屋里留给小两口说话。

“没事没事,虚惊一场,我跟孩子都没事。”不等徐晋开口,傅容先笑着安抚道,试图从榻上下来。

“你别动。”徐晋立即扶住她,好像刚刚没听到傅容那番话似的,他仔细端详她脸庞端详她肚子,白着脸问她:“真的没事吗?浓浓你别忍着,哪里不舒服,哪怕只是一点点不舒服,也都跟太医说。”

他傻乎乎的,又是那么可怜,傅容拉过他手贴在脸上,再次确认道:“真没事,那人没碰着我就被许灵制住了,许灵的本事,王爷还不信吗?”

她笑得好看,徐晋心终于落了地,紧紧将人抱在怀里,良久都没说话。

他胸膛宽阔,刚刚明显是疾步赶过来的,胸膛还在急剧起伏。傅容挨着他蹭了蹭,为有人如此在意她而感到踏实。

“到底是怎么回事?”冷静下来,徐晋坐在榻边,长眉紧锁。

傅容摇摇头,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线索太少,徐晋看看傅容,亲亲她额头道:“那边的事有父皇替咱们做主,浓浓不用担心,走,咱们先回王府。”说来可笑,父皇母亲都在这皇宫,但这里却不是他的家,只有他跟她住的肃王府,才是他的家,才叫他放心。

傅容有点不确定现在回去是否合适,不过既然徐晋这么说了,她便全听他的。

夫妻俩去跟淑妃辞别。

淑妃再三嘱咐徐晋路上马车走慢点,这才放人离去。

~

崇政殿。

万 全将刚刚下属审问那个小太监得到的结果回禀给嘉和帝听,“皇上,冲撞王妃的小太监名叫六子,乃凤仪宫侍候花草的小太监之一,今日凤仪宫各处悬挂花灯,他被 临时调来照看花灯,一时犯困躲在花丛后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六子以为是同伴来催他干活的,便火急火燎跑了出去……”

嘉和帝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万全头垂得更低了,“老奴也是不信,派人给他尝了点苦头,他,他……”

“说。”他支支吾吾,嘉和帝不悦地催道。

万全扑通跪了下去,低头道:“皇上,六子招供,说他是受人指使故意跟踪王妃想要谋害王妃的,还说指使他的那人,乃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流霞。”

皇后?

嘉和帝神色不变,平静吩咐道:“你亲自去凤仪宫走一趟,再亲自审问两人,不管他们扯出谁,宫女太监你尽管领走,务必尽快查出背后主使。”

“老奴领命。”万全叩首,倒退着离去。

人走了,嘉和帝闭着眼睛靠到椅背上。

会是皇后吗?

皇后的话,她确实有理由加害老四的子嗣,老四文韬武略在朝臣里声望极高,她当然会将老四看成威胁,但指使自己宫里的太监谋害老四媳妇,未免太蠢了。如此拙劣的借口,还不如往老四媳妇的饭食里下点东西更神不知鬼不觉。

可不是皇后,又会是谁?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嘉和帝忽然头疼,揉揉额头道:“请进来吧。”

很 快,一身华服的皇后就走了进来,对上嘉和帝的目光,皇后从容不迫地跪了下去:“皇上命万全领走流霞,想来是那个叫六子的小太监招出了什么,按理说皇上英 明,最后定能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但臣妾还是想亲自过来跟皇上解释一句,臣妾行得正坐得端,绝未做过任何有违良心之事。”

她今年四十三岁,青春早已不再,但陪着嘉和帝一路走来,多年为后生涯,那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雍容华贵早就刻到了骨子里,此时从容自陈清白,无端端叫人信服。

嘉和帝对相伴二十多年的结发妻子还是很敬重的,他不会轻信皇后这番正派的言辞,也不会轻信一个小太监的诋毁之言,起身将皇后扶了起来,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朕叫万全去领流霞,正是为了还你清白,绝非疑你,皇后切勿多想。”

皇后苦笑:“臣妾也不愿意这样,只是行凶之人出自凤仪宫,别说皇上,就是臣妾自己……”

话没说完,又有小太监匆匆进来回禀:“回皇上皇后娘娘,万总管派人传话,流霞,流霞得知六子指证她是背后主使,不甘名节受辱,触柱而亡了。”

皇后身子一颤。

嘉和帝连忙扶住她。

皇后抬头看他,眼泪落了下来:“皇上,流霞当年跟臣妾一起进了您的王府,她安安分分陪了臣妾这么多年,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她,她死的冤枉,请皇上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

嘉和帝握紧她手,冷声朝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斥道:“还不快去!告诉万全,明早之前朕要他查出真凶,查不出来不用回来了!”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去了。

当天夜半时分,被各种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六子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轻不可闻,万全凑到他面前侧耳倾听。

“告诉端,端妃娘娘,我尽力了,求她放过我的家人,他们……”

万全侧头,见脸上血肉模糊的小太监闭上了眼睛,他探了探鼻息,确定人没死,起身道:“去查六子这几个月都见过哪些人,凡是与永寿宫有关系的,都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