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1月17日

宠后之路 by 笑佳人(222 – 230)

第222章

另一边偏殿里,太子妃康王妃紧挨着坐,傅容崔绾坐在一处,李华容看看四人,自己找个地方坐了,哪边都没有套近乎。

康王妃笑着看热闹。之前端妃永宁公主不将皇后看在眼里,两家关系势同水火,现在李华容没脸投向东宫这边,傅容害了她全家,崔绾是傅容亲妯娌,李华容更不会主动凑过去,只能孤零零的了。

眼看李华容昂首挺胸,高傲依旧,康王妃忍不住奚落道:“许久不见,五弟妹瘦了不少啊。”

李华容看她一眼,淡淡道:“劳二嫂挂念,我还好。”

康王妃嗤笑:“你哪里听出来我挂念你了?我……”

“父皇病重,你们都别说了,小心惊动父皇。”太子妃不悦地提醒道。

她向来识大体,康王妃讪讪地闭了嘴。这个老实了,太子妃看向李华容,却见李华容眼里有隐隐的感激。太子妃愕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也算熟悉李华容了,她怎么会……

下一刻就见李华容微不可查地朝她点点头,随即垂下眼眸,好像刚刚的善意只是她的错觉。

太子妃本能地看向傅容崔绾,见她们没留意这边,她扭头看向窗外,心思动了起来。

李华容的娘家因傅容而死,成王母亲端妃因傅容而死,成王夫妻最恨的肯定是徐晋傅容二人,血海深仇面前,他与东宫的罅隙实在算不上什么。成王跟皇位基本是无缘了,此时李华容的善意是不是表示成王想投靠他们东宫?

看看他们以后如何表现吧。

太子妃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傅容注意力都在李华容身上。要说此时最恨她的人,非李华容莫属。李华容要是狠狠瞪她,傅容觉得很正常,现在李华容眼里就跟没有她一样,傅容浑身发寒。

平静不表示不恨了,而是意味着李华容有更危险的打算,以至于不屑于这些明面上的争斗。

再看看旁边一脸担忧模样的崔绾,想到她心里可能也算计着她,傅容更是浑身都不自在。

她是懒人,换做平常,这样枯坐一夜傅容肯定熬不住的,幸好身边坐了两个心机叵测的人,傅容竟然没有困到打瞌睡,一直熬到早上高德又来为嘉和帝把脉,确定嘉和帝没有性命之忧,往后只需安心休养,傅容暗暗松了口气,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

淑妃柔妃做主,让几个儿媳妇先回各自府邸照看孩子,王爷们继续留在宫里守着。

这种时候,也没有时间卿卿我我,傅容远远跟徐晋对了个眼神,便同崔绾等人一起出宫了。

王府里,瑧哥儿正在找娘。

傅容赶紧从乳母怀里接过瑧哥儿,命所有人都下去,她自己在屋里哄儿子,心中烦乱。

记忆里,嘉和帝这一病彻底伤了身子骨,先后承受丧子之痛太子造反之怒,很快就去了。好像接下来两年的所有动荡,都是从嘉和帝这场病而起的。

想到明年秋天徐晋就要出征了,傅容就害怕。边关军情她一点都不懂,连提醒徐晋都做不到,毕竟傅宁是她平时接触过的,她梦到她出事也有点道理,可她一睁眼就告诉徐晋她梦到胡人进犯了,他能信才怪。

正烦着呢,一只小胖手突然伸到了她面前。

傅容回神,可惜晚了,那小手已经在摸她额头的小坑了。昨晚嘉和帝病重,傅容当然不能戴花钿惹人眼,便放了刘海,此时被儿子发现,看着他好奇的凤眼,傅容心里一暖,亲亲瑧哥儿小脸道:“摸什么摸啊,瑧哥儿手上也有坑啊。”

说着握住他小手,点他手背上小窝窝。

瑧哥儿转眼就忘了娘亲的小坑,瞅了会儿自己的手,又抱住娘亲手看,咧着嘴笑:“娘也有!”

小家伙天真无忧,傅容心里也好受了些。

夜幕降临,徐晋回府,安抚傅容两句,抱抱儿子,转身又去了王府郎中张先生的院子。

“先生可知这是何病?严重不严重?”

没有指名道姓,徐晋只将嘉和帝病发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张先生在王府住着,昨晚嘉和帝出事他当然也听到消息了,心里很清楚徐晋说的是谁,只装作糊涂,一心说病情:“此乃纵.欲过度酒色侵体,病发时十人八死,此人能捡回一条命实乃侥幸。年轻人犯这种病,好好调养几年还能恢复,老者底子已经坏了,不过只要他从此自律,不再纵色过度,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徐晋点点头,起身道:“今晚所言,请先生保密。”

张先生郑重点头。

徐晋大步朝芙蕖院走去。

冬日的傍晚,寒风刺骨,徐晋走得很慢很慢,脑海里是从小到大他跟父皇相处的情形。

父皇是皇上,能给母亲这么多年的宠爱,算是好了。跟傅容相比,母亲当然过得很不如意,但徐晋没有那么不讲道理,他愿意一辈子守着傅容一人,是他的幸运,遇到了傅容。母亲再好,她不是父皇心里的那个人,或许父皇根本不会独宠任何一个人,所以徐晋没法为此恨他。

而父皇对他的疼爱,确确实实远超太子等人。

徐晋想要那个位子,却从未盼望父皇出事他好早点坐上去。

他只是想要,早些晚些没关系。

上辈子父皇将真正病因隐瞒得太严密,他不知真相,母亲也不知道,所以这辈子他没有阻挠丽妃进宫,而是利用她打击皇后太子。皇后死了,徐晋本想先抓出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那个人,但是现在,他想要丽妃死,要她彻底在父皇身边消失。丽妃死了,没了美色.诱惑,父皇才会变成原来那个注重保养的父皇。

但丽妃要死得有价值。

~

嘉和帝卧病在床,命太子代为主持早朝,但一应奏折都要送到崇政殿,由万全念给他听,他口述旨意,再由太子代笔批注。

太子很满足了,之前的猜忌都没了,安安分分地给嘉和帝跑腿。

这日晌午,管樱照旧来服侍嘉和帝用膳,赶巧太子有事耽搁了会儿,还没走。

管樱就先去了后头,等太子走后才出来。

用完饭,嘉和帝睡下了,管樱领着夏音离去。

路上管樱同夏音说话,问了两次没有得到回应,一回头,就对上夏音走神的神情,一脸憧憬。

“想什么呢?”管樱笑着问她。

夏音红着脸摇摇头。管樱心中生疑,回去后单独留下夏音,非要问个清楚。

夏音冬雪是管樱身边的红人,私底下相处也比较随和,见管樱执着,她坐到榻前,一边给管樱捶腿一边低头小声道:“奴婢真说了,娘娘不许笑。”

管樱抱着手炉,催她快说。

夏音忍羞道:“其实也没什么,奴婢就是觉得,太子挺好看的,几个皇子里面就属太子跟肃王生的最好,不过肃王总是冷着脸,不如太子爱笑,看着容易亲近……可惜太子妃容貌差了些,不是奴婢一人觉得可惜,宫里很多人都说太子值得更美的太子妃呢。”

管樱听了,不由想到那晚太子扶住她的情形。

确实很俊美,很温柔。

她又想到了太子妃,那样一张脸,怎么配得上太子?

要是她……

管樱心中苦涩。嘉和帝生病前瞧着只有四十来岁的模样,雍容儒雅,管樱就忘了他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这场病后,嘉和帝好像一下子老了起来,管樱顿时察觉到两人的差距。她才十六啊,她这样美,如果她能早进宫几年,是不是就能指给太子了?

不对,嘉和帝那么喜欢她,提前见了她,照样会留下她当妃子的。

可是嘉和帝真的喜欢她吗?

不是。

嘉和帝一直喊她庭庭,管樱问过,嘉和帝就跟她讲了钟庭的事,因为两人一模一样,性子也一样,嘉和帝认定她是钟庭的转世。管樱不太信,可她喜欢嘉和帝因此对她的宠爱,她也不敢说自己不是,怕嘉和帝生气……

她只是个农女,嘉和帝是皇上啊,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嘉和帝好好的,管樱不在意,安心享受男人的盛宠,然而现在,管樱不知为何觉得委屈,她希望遇到一个真正喜欢她管樱的男人,而非把她当替代的男人。

太子惊艳的目光再次浮现脑海。

管樱无意识摩挲手炉上的纹络,太子,是不是……

傍晚去前面,发现太子从门口跨了出来,管樱脚步不自觉地慢了。

太子瞧见她,目光一凝。

他的眼里,是对美人的欣赏,管樱旁的不懂,这种眼神她还是能看懂的。

心跳莫名加快,管樱微微红了脸,垂下眼帘,继续往前走。

两人擦肩而过。

太子常年在美人堆里厮混,看着管樱羞红的侧脸,哪有不懂的?

怕被人察觉,他往前走,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

管樱正要进去,余光里察觉太子顿住,她偏头看去,四目相对,她心里一慌,连忙闪了进去。

当天晚上,守夜的夏音在香炉里掺了一点东西。

管樱做梦了,梦见了太子,他抱着她,温柔痴缠……

“娘娘,娘娘你醒醒……”

有人在耳边呼喊,管樱猛地睁开眼睛,气喘吁吁。

夏音满脸通红,瞅瞅外面,小声问道:“娘娘梦见,太子了?”

管樱大骇,后知后觉发现身上被子落了大半,她一手还握着自己……

管樱猛地拽起被子,急着替自己辩解:“我,我没有,你胡说什么?”她是不是喊出声了?

夏音安抚地替她擦汗,柔声哄道:“娘娘别怕,奴婢不会说出去的,太子那样好,奴婢瞧着太子好像也对娘娘有意,娘娘心动乃人之常情……”

管樱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夏音眼里浮现惋惜,压低声音道:“其实奴婢一直都觉得娘娘跟太子更配……唉,皇上再好,肯定要比娘娘先去的,到时候娘娘依然是妙龄年华,可该怎么办?奴婢是娘娘的人,娘娘好了奴婢才有好日子,所以奴婢斗胆谏言,趁现在太子喜欢娘娘,娘娘该笼络住太子才是,那么将来皇上出事了,娘娘凭着太子的宠爱,只需换个身份,照样可以做这后宫宠妃!”

管樱彻底傻了。

夏音跪了下去:“娘娘愿意为长远打算,奴婢定当竭尽所能辅佐娘娘,若娘娘只想独守空房郁郁而终,奴婢也绝不会再提半句大逆不道的话。”

管樱还没回神,茫然地看着跪在那里的心腹,脑海里嘉和帝苍老的脸庞与太子挺拔的身影交错变换,许久许久,才终于定在一人身上。

第223章

嘉和帝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又精心调养了一阵子,除夕祭祖时傅容远远瞧着,只觉得一身明黄龙袍的嘉和帝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七八分精神,除了头上明显变多了的白发。

嘉和帝病愈,算是今年头等的大喜事了。

祭祖结束,傅容领着瑧哥儿去了昭宁宫,崔绾当然也来了。

瑧哥儿快满两周岁了,最是招人逗的时候,崔绾朝他伸手,他也乖乖地喊“六婶”。崔绾很是羡慕,淑妃握着瑧哥儿的小手教他画大黄牛时,她由衷地对傅容道:“四嫂真好,四哥不在家还有瑧哥儿陪你,不像我,六哥白日去当差,我一个人在家没趣极了。”

徐晧大婚后,嘉和帝给他安排了差事,成王出孝后也忙了起来,五个皇子里面,只有康王闲着。

傅容也过过那种日子,笑着道:“妹妹别急,等你怀上了,就该怀念这会儿的清闲了,你别看瑧哥儿现在乖,耍起脾气来我恨不得把他丢出去。”

忆起瑧哥儿气人的时候,傅容声音有点大了,那边瑧哥儿听到话音,扭头看她。

傅容佯装生气瞪他:“上次谁躺在榻上打滚来着?”

月初下了一场大雪,瑧哥儿趴在琉璃窗前想要去外面玩。他人小,傅容怕他出去冻着生病,不许他去,柔声细语地哄,没想到臭小子突然就躺榻上哭闹起来,把傅容气得够呛,偏又看不得儿子哭,哄了半天不管用,傅容计上心头,捂着眼睛假装哭,瑧哥儿才乖了。

小家伙再淘气,还是知道孝顺的。

瑧哥儿也记得那事呢,见娘亲瞪眼睛,他眨眨眼睛,不看娘亲了,盯着画纸上的大黄牛,瞧了会儿再偷偷看娘亲,见娘亲还在看他,瑧哥儿在祖母怀里扭了扭小身子,刚要转回来,忽然看见娘亲笑了,简直就跟雨过天晴一样,瑧哥儿立即咧嘴笑了,攥着笔胡乱划了两道。

淑妃无奈。

傅容见儿子手上沾了墨水,拿了帕子过去帮他擦。

崔绾越发羡慕了,看看自己的肚子,暗暗着急。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暗了下来。

后宫没有皇后,朝臣们数次劝嘉和帝重新立后,都被嘉和帝驳了,今年女眷们的年夜饭便摆在了昭宁宫。红日西斜,柔妃太子妃等人陆续赶了过来,康王妃到的时候,还没进门呢,先听到珍姐儿兴奋喊弟弟们的声音,璋哥儿珝哥儿瑧哥儿,一个不落,只有她亲弟弟因为太小,没有带过来。

珝哥儿听到姐姐来了,马上朝门口跑了过去。

璋哥儿从榻上下来,站到了地上。

只有瑧哥儿因为跟珍姐儿不熟,朝门口忘了两眼,继续玩手里雕了九龙的镂空金球。

珍姐儿常去东宫,对珝哥儿璋哥儿都很熟悉了,更喜欢逗瑧哥儿,急得珝哥儿拽着姐姐衣裳希望姐姐多陪自己。小孩子生气高兴都招人稀罕,珝哥儿这酸劲儿反而更逗人,一屋子女眷都笑。

管樱就在这笑声里走了进来。

傅容扭头看去,有些吃惊。

管樱依旧是那副盛装打扮,但她气色更好了,粉面桃腮,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得了雨露滋润的牡丹,连初承隆宠时都没有露出过现在的娇态。傅容不禁纳闷,这两个多月嘉和帝身体虚弱,应该没心思疼爱她吧?

难道是嘉和帝要封她为贵妃了?

傅容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有道理,她忘了上辈子管樱何时晋升的贵妃,只记得徐晋出征前她已经是贵妃了。

目光移到淑妃身上,傅容真佩服起管樱的本事运气了,没有皇子,还能获得嘉和帝如此盛宠。

管樱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太子妃跟她身后的侧妃萧氏身上。

太子妃二十四五的年纪,容貌不显,全靠家里撑腰才选上的太子妃。萧氏虽美,照她差远了,管樱是毫不放在眼里的,整个东宫,唯一让她有些压力的就是傅宁,那个前日又给太子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在娘家坐月子的侧妃。

想到傅宁,管樱悄悄看向傅容,她对傅宁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是个美人,莫非跟傅容一样美?

宴席散后,管樱回了崇政殿。

嘉和帝已经许久没有碰她了,说是彻底痊愈前要跟她分房睡,管樱求之不得呢。洗漱完毕,管樱同夏音说悄悄话:“你还记得太子那位姓傅的侧妃是何等模样吗?听说是个美人,是太子最宠爱的。”

说后面那句时语气里明显带了酸味儿。

夏音轻笑,一边给她通发一边小声道:“娘娘想那些做什么,那位再美,还能美得过娘娘?看现在太子对娘娘痴迷的样子,恐怕早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了。娘娘实在想知道,过几日到了行宫,娘娘亲自问太子吧。”

嘉和帝大病初愈,定了初五前往京城北面的汤山行宫去泡温泉,住到初九再回来,太子得到消息后,在信里告诉管樱他会找机会安排两人私会一次,而不是像这两个月里,只能眉目传情。

信管樱看完后就烧了,里面的暧昧暗示却记得清清楚楚,脸上一阵发烫,却又无比地害怕,攥住夏音手道:“万一,万一被皇上知道怎么办?”

夏音熟练地安抚道:“娘娘放心吧,太子做事您还不放心?您看这两月咱们不是好好的?”

郎有情妾有意,两人看对眼了,太子生性风流,早派人跟她接上头了,暗中传话。

想到太子,管樱心中稍安。太子既然敢喜欢她,肯定是有万全之策的吧?

就是不知在行宫见到了,太子都会做些什么……

管樱的脸热了起来。

~

肃王府。

徐晋也在畅想到了行宫跟傅容一起泡温泉的情形,一边亲她后颈一边问她:“浓浓会水吗?”

傅容趴着呢,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后晃,声音也颤颤巍巍的,“会啊,跟好姐妹学的,也是在温泉里,不过,不过她说我只能在浅地方游,这几年我都没练过,也不知道还行不行……”

徐晋知道她跟梁映芳练过,暂且停下,贴着她背哑声问她:“为何想到学水了?”

上辈子她就不会水,父皇去行宫,太子成王夫妻都去,他也去了,因为旁人都带了妻妾,他后院里只有傅容一个,就把她也带上了。当时她不但不会水,还怕水,站在池子边上说什么都不肯往里走,被他抱起丢到了池子中央……她只能攀附他,紧紧缠着他,妩媚得像水里的妖……

回忆是那么清晰,徐晋情难自已,又缓缓地继续,倒也没忘了刚刚的问题,“为何要学水?”

为了再被人推到水里后不至于淹死啊。

傅容在心里嘀咕,嘴上随口道:“我十三岁那年掉到水里了,差点淹死,我怕以后再落水,就求人家教我了……”

徐晋顿了顿。

重生后做出不同于上辈子的举动,肯定都会有原因,莫非她上辈子真是淹死的?

可惜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知道他死后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了。

“忘了也没关系,这次我亲自教你。”说完这最后一句,徐晋不再浪费唇舌,全力以赴。

床板吱吱嘎嘎的声音,一直响到半夜才停。

初一进宫拜年。

肃王府的马车抵达宫门前,碰巧遇到安王。

二十五岁的男人,至今未娶,一身长袍玉树临风,风采比前两年仿佛更盛。

徐晋先下的车,见安王站住了,他心里一冷,接瑧哥儿时对傅容道:“你先在里面坐会儿。”

新婚那会儿他还想领着傅容站到徐平面前示威,现在傅容越来越美,两人关系也远非当初,徐晋就不希望徐平多看他的女人一眼。

傅容瞧见安王了,猜到徐晋心里的别扭,佯装一无所知,短暂疑惑后乖顺地回了车厢里面。

“七叔。”徐晋抱着儿子走到徐平面前,笑着教儿子:“瑧哥儿给叔祖父拜年。”

瑧哥儿昨晚刚在年夜饭上见过徐平,有点印象呢,乖乖地抬起手朝徐平作揖:“叔祖父,过年好。”

男娃漂亮又乖巧,徐平从长随手里接过一个小荷包,递给瑧哥儿:“瑧哥儿乖,这是叔祖父给的压岁钱。”

瑧哥儿高兴地笑,低头捣鼓起手里的荷包来。

徐晋这才解释道:“七叔先进去吧,我去看看他娘,女人真是麻烦,一天到晚的照镜子。”

“爹爹亲娘……”瑧哥儿突然冒出一句,徐晋愣住,连忙捂住儿子的嘴,面现尴尬。

徐平失笑,揶揄地看徐晋一眼,先行一步。

徐晋也抱着儿子转身。

瑧哥儿仰头,委屈地看他,是爹爹让他那样说的,怎么他说了爹爹又捂住他嘴?

徐晋亲了儿子一口,“爹爹错了,瑧哥儿别生气,今晚爹爹陪你玩骑大马。”

瑧哥儿马上不委屈了。

因为他们说话时距离马车有段距离,傅容没听见两大一小说了什么,徐晋没解释,她也就没问,一家三口并肩往宫里走。前面就是徐平挺拔的身影,傅容看了两眼,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愧疚。

没见到人时不觉得,见到人了,不由想到当日西山上的桃花盟。那会儿她一心想着嫁给安王享受现成的安逸富贵,如今她嫁了徐晋,转眼就准备揭安王的底了,真是势利无情。

不过傅容宁可承认自己是个小人,也不会因为这点愧疚旁观安王踩着她男人的尸体登上皇位。

初二回娘家,傅容在侯府住了一晚,次日晌午徐晋来接她们娘俩回去,夜里歇下后,傅容突然想起来般,趴在徐晋身上问道:“王爷,七叔跟邱大人有交情吗?”

这是傅容第一次主动在他面前提及安王。

徐晋立即收起心猿意马,凝视她眼睛:“浓浓为何这样问?”

傅容一脸纳罕,解释给他听:“今天宣宣跟我说的,说她年前去永泰寺时无意撞见七叔跟邱大人先后进了一间禅房,你知道的,那年我去永泰寺找你领团团,宣宣也去了,她也见过安王,邱大人我就不知道她何时见过了……”

嘉和帝病重,这两个多月她几乎没有出门,只能撒个谎了,好在妹妹确实去过一次永泰寺,而徐晋也不会去找妹妹对峙。如果徐晋去查安王行踪,发现安王没去,那她也可以用妹妹认错人的借口蒙混过去,但经此一事,徐晋心里肯定会种下怀疑的种子,只要他派人查探安王与邱大人的关系,说不定就能查出些什么,毕竟那两人确实是一伙的。

看着徐晋沉默皱眉,傅容放心了。

徐晋回神,按住她肩膀,正色道:“浓浓,以后再有他的消息,你都告诉我,这事有些奇怪。”

傅容会心地点头,“我也觉得奇怪,七叔不是不喜跟朝廷官员打交道吗?怎么……”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因为徐晋的眼神告诉她,他都懂了。

傅容却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徐晋就去找许嘉问话了。

“安王最近去过永泰寺?”

许嘉马上回道:“不曾,今冬安王除了去西山赏过一次雪,没有出过王府。”

徐晋紧紧盯着他眼睛:“你确定?我怎么听说他去永泰寺跟邱铎碰过面?”

许嘉皱眉:“王爷听谁……属下这就去查,确有此事,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早在几年前,王爷就下过一道令,如今从东宫到安王康王成王甚至怀王府,都有他们的人,几人出行更是一直都有暗哨盯着,事关王爷大计,许嘉不敢懈怠,亲自安排妥当的。

徐晋沉默。

许嘉迅速去盘问手下,中午过来回话,以性命保证他这边的暗哨没有出错,安王最近确实没去过永泰寺。

徐晋想了想,笑了,“去查邱铎,从他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能查到的都要报给我。”

那个小狐狸又撒谎了,可是这次,徐晋相信傅容是为了提醒他,是为了帮他。

对于前世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真凶,徐晋怀疑的人无非那几个,因为无法确定,干脆全部盯着,没盯崔绾,是之前没有怀疑她。几年下来,安王是最清闲的,徐晋真没发现安王跟那个朝臣来往过,傅容宁可撒谎也要将安王与邱铎绑起来,必有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邱泽似乎是一个小明星的名字,佳人改成邱铎啦,哈哈哈~

第224章

初五嘉和帝要去汤山行宫。

外面一片漆黑呢,徐晋就将傅容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拉了出来。傅容真的困,昨天晌午徐晋不知为何发了疯,明知道今日要早起还往死里了折腾她,虽然那甜言蜜语是前所未有的肉麻,傅容当时也飘飘然的,现在却是眼睛都睁不开了,抱着他腰不肯动:“王爷自己去吧,我跟瑧哥儿留在家里……”

“说什么胡话。”徐晋好笑道,见她实在困倦,他无奈将人放了下去,取来衣裳亲自帮她换上。

傅容沾到床褥就又睡着了,长发散乱,俏脸泛着媚人的红晕,像静静开在床帏里的牡丹。

徐晋痴痴地瞧着,轻轻亲了她一下。

她说多少情话,都不如将安王那边的人告诉他更让他欢喜,这说明她彻底忘记安王了,一颗心都放到了他这边。

熟练地替她穿上绣鞋,徐晋将人抱到梳妆镜前,喊梅香丁香进来服侍。兰香有孕了,不方便来傅容这边伺候,傅容就把一个二等丫鬟提了上来,改名叫丁香。

安排好傅容,徐晋又去厢房看儿子,乳母得了提醒,早早就起了,徐晋意外凌守竟然也穿戴整齐了。满意地夸了他一句,徐晋又亲自将儿子连被子一起裹了起来,遮得严严实实抱去了马车上。

傅容迷迷糊糊醒来时,马车已经出了城了,睁开眼睛,就见旁边梅香乳母一起教瑧哥儿玩翻绳呢,这玩法安静,大概是怕打扰她睡觉?

“娘醒了!”瑧哥儿对翻绳并没兴趣,见娘亲醒了,他惊喜地从铺着厚厚毯子的车板上站了起来,凑到坐榻前,趴在傅容身前认真地看她:“娘真懒。”

傅容掩口打个哈欠,坐正后将小家伙提到腿上,低头咬他:“谁教你说娘亲懒的?”

梅香乳母低头笑。

瑧哥儿实话实说道:“爹爹说的。”

话音刚落,马车外面有人敲了敲车窗,“王妃醒了吗?”

是徐晋的声音。

傅容让瑧哥儿坐在她一侧,她凑到窗前,挑开厚厚的帘子。

徐晋骑马跟在车旁,见小小的窗子里露出傅容明显刚睡醒的芙蓉面,侧脸还有枕头压出来的印儿,轻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睡到行宫才醒。”

傅容瞪他,她睡到现在,还不是他的错?

今日天头倒是不错,阳光明媚,晴朗无风。看着披着墨色斗篷骑在马上的俊朗男人,傅容眉眼温柔下来,笑着问他:“还有多久到啊?”

徐晋目光也没从她脸上移开过,“一个时辰吧,瑧哥儿呢,有没有哭?”

好在汤山行宫离京城不远,否则他跟傅容都舍不得让儿子承受车马劳顿。

“爹爹!”瑧哥儿站在榻上,从傅容一侧探出脑袋,期待地望着徐晋:“骑马!”

傅容怕他摔了,将人抱到了身前。

瑧哥儿兴奋地打量爹爹的坐骑。

徐晋伸手摸了摸他脑袋:“外面冷,等天暖和了爹爹再抱瑧哥儿。”说着手飞快挪到一旁,在傅容脸上摸了一把,收回时顺势将窗帘放了下来。

瑧哥儿对着窗帘发呆,刚要去掀开,傅容攥住儿子小手,柔声哄道:“瑧哥儿听话,等迎春花开了再让爹爹抱你骑马。”

“花,什么时候开啊?”瑧哥儿喃喃地问。

傅容笑笑:“天暖和了就开了。”

“那什么时候暖和啊?”瑧哥儿好奇地眨着眼睛。

傅容笑得有些勉强,仔细想了想,道:“瑧哥儿过生辰时天就暖和了。”

瑧哥儿还是不懂:“什么时候……”

那边乳母强忍着,梅香在傅容面前则没那么多避讳,扑哧笑了出来。

傅容点点儿子的小鼻子:“看看,梅香都笑话你了。”

瑧哥儿嘿嘿笑,转身扑到了娘亲怀里,羞羞小模样,也不知道到底懂不懂人家为何笑他。

儿子精神好,没有因为赶路哭闹,傅容十分欣慰。

圣驾终于抵达行宫,车队磨磨蹭蹭的,傅容又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进了肃王爷的文辉园。

上辈子傅容来过这里的,徐晋安排她住在了后院厢房,这辈子当然住正房了。进屋之前,傅容瞥了一眼曾经住过的厢房,颇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那边徐晋太子成王三个儿子正在陪嘉和帝游园。

嘉和帝住在九华阁,乃行宫最辉煌的宫殿。有阵子没来了,之前又一直卧病休息,现在精神头不错,嘉和帝便领着三个儿子四处走走,记起几人小时候的趣事,譬如太子在哪里摔过跟头,康王在哪里偷偷摘过果子,他笑着将几个儿子轮番打趣了一番。

到底上了年纪,在鬼门关走一趟,回来对政事反而看淡了,更珍惜身边的家人。

太子成王都跟着附和。

徐晋始终一副清冷模样,眼看日头高了嘉和帝还想再逛,才开口提醒道:“该用午膳了,父皇先回去用饭吧。”

太子马上道:“是啊是啊,父皇先休息,等您休息好了,我们再陪父皇好好逛逛这园子。”

成王也道:“父皇身体要紧。”

嘉和帝摇头苦笑:“小时候朕管你们,现在你们倒都管起朕来了。”听了劝,朝正殿走去,半路示意他们各回各的园子,傍晚再过来请安。

徐晋等人告辞。

嘉和帝去找管樱,这次过来,妃子里面他只带了管樱一个。

“饿了吗?”吩咐万全去传膳,嘉和帝携着管樱的手在榻上落座,笑着问。

管樱点点头,垂着眼帘道:“是有点饿了,皇上回来的真是时候。”

她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脖颈,嘉和帝许久没有碰她了,心里痒痒,将人搂到怀里亲:“朕冷落了你这么久,庭庭有没有怨朕?”

管樱心里有了人,就有点不习惯跟嘉和帝亲近了,但也不敢明显反抗,羞涩般逃出他怀里,红着脸道:“一会儿该用饭了,皇上想什么呢……”

她越是这样,嘉和帝心里越想,记起太医说只要他别再用药,每个月再节制一些应该没有问题,便走过去握住美人手道:“朕在想,是下午陪你一起泡池子,还是晚上再泡。”

管樱假装没听明白。

歇完晌,却被嘉和帝牵到了温泉池子里。

嘉和帝知道自己不用丹药表现肯定会差很多,特意先用别的手段服侍了管樱一次,跟着再披挂上阵。管樱闭着眼睛受着,脑海里却是太子高大的身影,等她发现嘉和帝很快就结束了,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很是庆幸,故作满足。

嘉和帝一直暗暗留意着她神情,见她并不是真正享受过后才有的样子,心生烦躁。

回去后,他让万全去取丹药。

万全大骇:“皇上……”

嘉和帝摆手:“不用多说,朕心里有数。”

只要他不再日日服用,隔几天用一次应该也没有问题,管樱才十七,他现在就让她失望了,接下来的几年十几年该怎么过?

他不能让她发现他老了。

当天夜里,嘉和帝再次大展雄风。

管樱身不由己承受时,成王夫妻俩正在窃窃私语。

“难得太子跟她都在这边,你见机行事,真能成功挑拨那两人的关系,咱们就只需看热闹了。”

成王搂着李华容,声音带着一丝笑。

李华容轻轻应了声。

第225章

傅容住进行宫第二天早上就病了。

消息传出去,太子妃领着璋哥儿珝哥儿过来探望,让傅容意外的是,李华容竟然也来了。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李华容两眼。

李华容站在太子妃一旁,没有嘘寒问暖,仿佛就是出于礼节才过来点个卯的。

傅容松了口气,李华容真笑脸相对,她该不自在了。

“四弟妹怎么弄的,好好的怎么病了?”太子妃关切地问。

傅容靠在榻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脸色也是苍白的,闻言尴尬笑笑,“昨夜在池子里多泡了会儿,也不知这身子怎么这么娇气,早上醒来脑袋就昏沉沉的了,哎,还打算领瑧哥儿去四处逛逛呢,这下倒好,难得来一次,这几日估计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太子妃点点头,猜到傅容夫妻俩多半是夜里胡闹了,没有追问,转过去将东宫两个皇孙叫到身边,柔声哄道:“看见了吧,你们四婶是大人,泡池子都病了,你们泡池子就更容易病了,你们想生病吗?”

珝哥儿瞅瞅傅容,靠在娘亲身边连连摇头。

璋哥儿本就没有张罗下水玩,这会儿却也老老实实地摇头。

瑧哥儿坐在榻上呢,看看两个小哥哥,再看看生病的娘亲,抿了抿小嘴儿,也不想玩水了。

傅容倒没料到太子妃对璋哥儿会一视同仁。小孩子泡池子容易出事,听说太子把璋哥儿也带来了,傅容就有点担心璋哥儿受人蛊惑或是被人刻意放纵自己偷偷去池子里玩,现在太子妃拿她举例子,璋哥儿那么懂事的孩子,应该不会再下水了吧?

聊了片刻,太子妃领着孩子们走了。

李华容临走前,深深看了傅容一眼。

傅容瞧见了,浅笑着相送,等李华容彻底出了屋,傅容才皱了皱眉。

她根本没有生病,昨晚徐晋这样叮嘱她的,让她装病别去外面乱跑,就在文辉园安心照顾瑧哥儿。傅容不解,徐晋解释说担心李华容怀恨在心对付她,宁可过度谨慎也要以防万一,日后有机会他再单独带她来泡池子。

徐晋想太多也好,事先察觉了什么也好,他这样紧张自己,傅容还是挺暖心的,加上她确实懒着跟这些妯娌打交道,能一直跟家人在一起,何乐而不为?

见瑧哥儿乖乖坐在一旁,因为娘亲“生病”不再像昨日那样缠着她抱他去玩水,傅容越发满意这个装病的计划了,派人在前面留意着,她领着瑧哥儿凌守去后园看景色。这边暖和,虽是正月天寒地冻的时候,院子里却有京城难见的绿树花草,让人眼前一亮。

徐晋很快就回来了。

带来了早上陪嘉和帝狩猎时打的貉子,关在笼子里,瑧哥儿凌守都爱看。有乳母许灵梅香在旁边看着,徐晋很放心,悄悄朝傅容使了个眼色,他先出去了。

傅容没一会儿也趁儿子不注意跟了出去。

徐晋牵着她手往温泉池子那边走,低声问她:“她们都来看过你了?”

傅容点点头:“是啊,成王妃也来了,真是奇怪,换做是我,肯定不会去看她的。”以她跟李华容的恩怨,就算李华容不来看她,也是人之常情,传到嘉和帝那边嘉和帝也不会因此指责李华容不尊重四嫂。

“以后有她在的地方,你都尽量避着她,别因争一口气以身犯险。”徐晋神色凝重地道。

李华容小产,据说身子彻底坏了,没了娘家,她现在基本就是丧家之犬,成王因为守孝才没有别的女人,过阵子肯定会有旁的,徐晋怀疑李华容会把她的一切苦都算在傅容头上。换做旁的时候,徐晋或许会放傅容出去,借此试探李华容是否心怀不轨,如果对方真想下手,他再将计就计彻底除了她,顺便给成王点教训,但这次汤山之行,大戏是留给太子的,徐晋不愿出现任何意外。

整座行宫,他只放心让傅容留在他的文辉园。

放心了,徐晋开始动了别的心思,捏捏傅容小手,指着前面的院子道:“来之前答应教你学水的,昨日你累饶了你一次,现在不累了吧?”

傅容哪会不知道他的暗示啊,不过她确实很久没有泡池子了,进了内殿,看着那水雾氤氲的偌大池子,傅容就想快点进去泡一泡,看看自己的游水本事有没有退步。

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徐晋示意傅容过来帮他脱衣。

傅容不肯,笑着往一旁跑,被徐晋三两步追上,衣服都不脱,抱起人就往池子里走。略微有些发烫的泉水瞬间涌了过来,湿透的衣裳挂在身上沉甸甸的,勾勒出动人线条,徐晋看得眼睛发直,低头就凑了过去。

傅容现在只想游水呢,趁徐晋忙着脱他衣服时,她游鱼一般逃了出去。

她的衣裙早被徐晋褪了,此时一身轻松,几个闪躲,竟成功避开了徐晋的大手。

躲得远了,傅容回头,抹了一把脸,朝徐晋得意地笑。

美人如出水芙蓉,美景在水下隐隐若现,特别是那一双长腿,如水草诱.惑着对面的男人,让他心甘情愿被她缠绕。

傅容看出徐晋眼里的火了,她也最喜欢徐晋渴望她的样子,笑了笑,朝更远处游去。

徐晋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将最后一片衣物丢了出去,望着傅容背影道:“浓浓,你现在乖乖过来,我会好好疼你,否则被我追上,你知道我惩罚你时会是什么样子。”

傅容游得正欢呢,水声哗哗,她听到徐晋说话了,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等后面有水声迅速逼近,傅容回头瞅瞅,依然没当回事,也加快速度往前游。逃走的时候,她就料到徐晋会追上来了,这样闹闹不比直接办事好玩多了吗?

因此被徐晋抓住,傅容也没着急,攀着他肩膀喘气。

她气定神闲的,徐晋眸色越深,带着人游到池子边上,一把将人转过去,拉腰掰腿,一气呵成。

傅容在水里时就被他亲得飘飘然了,受了这么一下,倒没觉得疼,就是徐晋一来就跟暴雨一样急切,傅容不习惯,反手去抱他,娇气骂道:“王爷,王爷慢点啊,你……”

“浓浓不就是喜欢我这样吗?”她歪着脑袋往回看,徐晋就盯着她水漉漉眼睛,哑声问她:“我让你选怎么玩,这是你自己选的,现在后悔晚了。”说着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怎么尽兴怎么来。

可怜傅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变成了一叶小舟,在雨声水声里摇摇晃晃,求天天不应告地地不灵,最后声音都哑了,徐晋也没放过她,让她面对自己,看着她无助地哭。她越哭,他越坏。

这边夫妻俩几乎融成了一体,成王那边却是一片阴霾。

李华容蹙着眉,小声问成王:“表哥,你说她是不是有心提防我了?”

成王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两家这样的关系,是谁都会提防对方,所以他让李华容先跟太子妃攀交情,再趁傅容去太子妃那边时见机行事,而不是将傅容徐晋当成傻子一般让李华容直接过去假意示好。可他没料到徐晋傅容会如此小心,根本不给他们下手的机会。

也许,傅容真的病了?

收回视线,他拉过李华容的手:“我也说不准,表妹别急,咱们再等等,或许明日她就好了。”

李华容愁眉紧锁,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乐观。

美人蹙眉,反而更惹人怜惜,成王端详自己美丽的王妃,抬手摩挲她弯眉,嘴角噙笑。

男人温柔,李华容目光一软,柔顺地靠了过去。

她该庆幸,表哥是真的喜欢她,守孝期间与她朝夕相处,出了孝也没有如她担心那般纳高门妾为他增加助力,而是夫妻同心复仇。他对她这样好,就算她与傅容没有血海深仇,她也愿意为他铤而走险。

~

九华阁。

用过午饭,嘉和帝携着管樱去内殿歇晌,因为昨晚刚刚闹过一次,上榻后他就没有再动手动脚,亲了两下就睡了,也不知为什么,今日仿佛格外犯困。

管樱紧张地心扑通扑通跳,轻轻喊了嘉和帝两声,确定他是真的睡熟了,她悄悄起身,用帕子将那茶碗仔仔细细擦拭了好几遍,再用茶壶里没有下过迷药的茶水清洗一遍茶碗,将水泼到角落的梅花盆景里,这才整理整理衣裳,轻步走了出去。

外面万全夏音冬雪都在打盹。

自从嘉和帝发病后,万全就一直在外面守着了。

此时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瞧见管樱,立即站了起来:“娘娘……”

管樱摆摆手,脸上一片清愁:“我又想到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了,睡不着觉,想出去走走,一会儿皇上醒了,公公替我解释一下,不过我会尽快回来的。”

万全没有多想,亲自将管樱送出正门便又折了回去。

没坐一会儿,管樱身边一个名叫柳枝的二等宫女求见。

万全有些意外,挑开帘子,见里面嘉和帝睡得熟,他出去见人。

柳枝神色不安,见到万全就跪了下去,“奴婢有一件天大的秘密要说,请公公屏退他人……”

万全挑挑眉,示意旁边两个小太监下去,等屋里只剩两人,他不悦地道:“说吧。”

柳枝瞅瞅外面,额头触地,说话时声音发抖:“公公,昨晚奴婢端热水去伺候娘娘洗脚,进屋前无意听见娘娘跟夏音窃窃私语,好像是,是要在今天中午去,去私会什么人,娘娘听起来很害怕,夏音就劝娘娘,说只要皇上喝了茶,能睡上两个时辰,足够了……”

万全本来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这里目光陡然一寒:“既是昨晚听到的,为何此时才告诉我?”

柳枝抖得更厉害了,“公公饶命,奴婢不敢,也怕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刚刚娘娘真的走了,奴婢才发觉娘娘可能真的要……”

“闭嘴!”万全一脚踹了过去,掏出帕子狠狠堵住柳枝的嘴,命人将她押到跨院房里看着,不许拿开她嘴里的帕子。处理完柳枝,万全快步进了内室,看一眼茶壶,先去喊嘉和帝,连喊几声不管用,他咬咬牙,用力掐嘉和帝手腕。

嘉和帝猛地醒了过来,只是脑袋昏沉,目光都显得呆滞,茫然地看着万全。

万全一看他这样子,立即明白柳枝所说多半是真的了,先扶嘉和帝起来,等嘉和帝彻底清醒了,才沉声耳语。

嘉和帝虽然老迈却依然残留年轻时俊美风采的脸,阴沉如恶鬼。

他不信管樱会去偷人。

但他头昏沉沉的,这是以前歇晌从未有过的情形。

“帮朕更衣。”呆呆地坐了许久,嘉和帝哑着声音道。

行宫另一侧,管樱领着两个大宫女并几个小太监来到了一片梅林前,这边暖和,红梅提前绽放,一片片花红在寒冬腊月里格外喜人,看得人心情都跟着欢快了几分。

梅林深处有座池子,也是为了贵人们赏梅累了过来休息的,周围假山巨石堆砌,别有一番野趣。

夏音随管樱走了进去,冬雪同几个小太监在外面守着,过了会儿,夏音也走了过来,有些同情地道:“娘娘心中悲苦,想自己清静清静。”

管樱去年正月没的孩子,众人都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无人怀疑。

却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是何种情形。

眼看太子从一块儿巨石后现出身形,朝她走来,管樱心跳加快,紧张地双腿发软,情不自禁往后退,羞红面颊比透过石壁伸过来的红梅还要娇艳。单单这副娇羞样就让太子酥了半边身子,几个箭步就到了管樱面前,低头看她:“你来了……”

第一次跟如此英俊挺拔的男人挨得这么近,管樱紧张局促,不敢看太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脑袋,冷不丁被人拉到了怀里。管樱大惊,本能地推拒:“太子,太子别这样,咱们,咱们坐下来说说话吧?”

太子费尽心思安排这一场私会,又怎么满足单纯地说话?

“说什么?”他将靠在自己身上快要没了骨头的小女人打横抱了起来,朝他刚刚藏身的巨石走了过去,眼睛盯着管樱绝色的脸庞,情话随口就来:“说我等这一天等得快要不行了吗?还是说你真美?”

管樱看他一眼,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又埋到了他怀里。

太子低低地笑,到了巨石后面,他将管樱抵在光滑的石壁上,低头就去亲她,手熟练地解她裙带。管樱虽然爱慕太子,却不敢一下子就这样,忍不住挣扎。可她因为紧张羞涩害怕,哪还有力气啊,太子又是花丛老手,三两下就将管樱的衣裳都甩到了一旁。

男人结实宽阔的胸膛,是管樱从未见过的。

男人热情如火的碰触,也比嘉和帝的更让她难以忍受。

情动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任由他将她抱进池子,任由他唇沿着她耳朵侧脸往下……

梅林外面,嘉和帝领着万全悄然靠近,发现前面有管樱身边伺候的几人,嘉和帝看一眼前面的石壁,领着万全从另一侧绕了过去。这是他的行宫,来过不知多少次了,几处赏景好去处嘉和帝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轻而易举避过众人耳目,来到了池子后面。

那里假山湖石交错层叠,看似堵得严严实实,实则有道只容一人通行的小道。

嘉和帝示意万全留在外面,他自己走了进去,袖子里藏着匕首。

池子上方雾气腾腾,光看池子是看不清私会的两人在哪里的,嘉和帝也没往水面看,扫视一圈,在两处巨石中间发现管樱的裙子,还有男人的袍子,很普通的太监衣裳,看不出主人身份。

嘉和帝盯着那太监衣裳,良久良久,才慢慢踱了过去,最后停在巨石一侧。

一石之隔,太子正享受呢,看着面前管樱红扑扑的小脸,想到这是父皇的女人,他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畅快感慨,禁忌又刺激,故意喊她封号:“丽妃,是父皇厉害,还是我厉害?”

那边嘉和帝身体一僵。

“太子别说了……”

管樱羞答答颤巍巍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子最喜欢她这样,偏要逼她说:“丽妃,你是喜欢父皇要你,还是喜欢我要你?”

管樱咬唇隐忍,闭着眼睛,如花不堪怜。

她不说,太子替她说,越说越起劲儿:“是我是不是?父皇都快五十了,他没有我力大是不是?没有我的长是不是?丽妃你说,你是想做父皇的丽妃,还是我的丽妃?你说啊,只要你说,将来我登基了,你就还是我的丽妃!”

太子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痛快了,难得遇到如此怕羞的美人,又是这般禁忌的身份,而且下一次跟管樱私会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就怎么尽兴怎么来了,再加上管樱农女出身,太子说话也远比跟太子妃傅宁等人在一起时粗鄙,逼着管樱跟他一起说粗话。

管樱情难自已,都随了他。

一对儿野鸳鸯,沉浸在幽会的妙境里,情深似火,到最后太子直接捂住了管樱的嘴,免得她声音太大传出去。他心都放在收服父皇的女人身上,哪曾注意到有人来了又走了?

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太子才饶了管樱,又亲昵了一会儿,匆匆离去。

管樱彻底平复了,才领着众人回了九华阁。

见嘉和帝还没睡醒,管樱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爬上榻,在嘉和帝身边躺下,因为刚刚经历一番疼爱,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睡着睡着习惯地钻到了嘉和帝怀里。

嘉和帝睁开眼睛。

十七岁的管樱,面色红润,眉眼如画。

嘉和帝慢慢抬起手,想要抚摸这张熟悉的脸庞,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她是管樱,不是钟庭,他的庭庭,温柔贤惠,绝不会……

嘉和帝闭上眼睛,悔恨交加。

是他痴心妄想,钟庭宁可带着孩子死也不肯原谅他,又怎么会转世来找他?

管樱,不过是跟她长得像而已。

可她不配顶着钟庭的脸活着。

嘉和帝慢慢坐了起来,看着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的睡美人,手中匕首高高抬起,稳稳落了下去。

剧痛传来,管樱豁然惊醒。

她看看胸口的匕首,难以置信地看向嘉和帝:“皇上,皇上……”

嘉和帝无动于衷,脸上是管樱从未见过的冷,是属于一个九五之尊的冷。

两刻钟后,成王李华容夫妻俩正在下棋,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跑了进来,扑在地上回禀道:“王爷,王妃,大事不好了!太子私藏匕首面圣,意图行刺皇上……”

成王倏地起身,直奔九华阁而去。

徐晋先他一步到的,成王跑到门口,就见徐晋正在踢打太子,丽妃的尸首歪在一旁。

“父皇您没受伤吧?”成王先跪到嘉和帝面前,忧心询问。

嘉和帝脸上震怒与悲痛交加,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去了后面。

万全长叹一声,对着丽妃的尸首抹了抹泪:“太子行刺,丽妃舍身护驾……”

成王才没心思管丽妃,迅速转身,跟他四哥一起教训泯灭天良胆敢杀父弑君的太子去了。

第226章

嘉和帝遇刺,即刻摆驾回宫。

圣驾走得急,徐晋留下许嘉安排傅容母子回京事宜,他与成王护着嘉和帝先行一步。

傅容听到太子行刺丽妃惨死的消息后,就跟做梦一样,震惊得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呆呆地坐在屋里,行李什么的都是梅香领着丫鬟们搬上马车的,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梅香才来请她上车。

傅容飘乎乎地上了马车,直到瑧哥儿依赖地抱住她问爹爹去哪儿了,傅容才彻底清醒过来。低头,对上儿子茫然不安的小脸,猜到小家伙是因为她的反常吓到了,傅容抱起儿子亲亲他额头,柔声哄道:“皇祖父身体不舒服,爹爹先送皇祖父回家了,瑧哥儿不怕,娘亲陪瑧哥儿呢。”

娘亲终于肯说话了,瑧哥儿放心不少,乖乖坐在娘亲腿上,小声问她:“什么时候到家啊?”

汤山行宫离京城很近,傅容想了想,道:“很快的,瑧哥儿困不困?娘先哄你睡觉,瑧哥儿醒了咱们就到家了。”

瑧哥儿点点头,抱着娘亲手道:“娘讲故事。”

傅容便柔声给他讲他最爱听的猴子偷桃的故事。

瑧哥儿认真地听着,不一会儿就在马车轻微的颠簸里,在娘亲轻柔的声音里睡着了。

王府马车宽大,傅容侧躺着,将瑧哥儿放在她与车壁中间,再在车壁那边垫上一个小枕头,免得马车剧烈晃动瑧哥儿脑袋磕上去。安排好儿子,傅容改成平躺,闭上眼睛沉思。

丽妃死了,太子行刺嘉和帝的罪名也摆脱不了了,很有可能会被废掉的。

为什么?

上辈子,丽妃成了贵妃,一直到嘉和帝死都是贵妃,太子更是最后谋反,怎么现在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变化?上辈子她也来了行宫,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啊?

事出反常,肯定有原因,傅容仔细想过了,这次来的几位王爷都跟上辈子一样,若说唯一的不同,就是上辈子成王李华容带了儿子,徐晋没有儿子,可是一个皇孙的差别,就能造成太子提前谋反?

而且太子这行刺也太突然了吧?真要行刺,他哪来的底气?傅容再不懂朝政,也知道有备无患啊,还是说太子行刺前已经收买了外面的侍卫……

傅容想不明白。

好在,这对于她跟徐晋来说是个好消息,太子提前废了,以后就没法再造反了……

也不对,徐晋真正的对手是安王,如果徐晋兄弟真是安王派人杀害的,太子现在出事与否跟他们关系还真不大。

胡思乱想着,马车到了肃王府,下车时瑧哥儿醒了,看到熟悉的家,小家伙安心笑了。

傍晚徐晋派人送信儿过来,晚上不回来了。

傅容多少料到了,晚上跟瑧哥儿一起吃的饭,夜里也没让瑧哥儿去乳母那边,她亲自哄着睡了。徐晋不在家,有瑧哥儿在身边,她多少都心安。

元宵还没过,大臣们还在放假呢,次日早上却都被叫到宫里早朝去了。

太子行刺,丽妃香消玉殒,嘉和帝痛心不已,卧病在床,只拟了圣旨命万全宣告朝臣。

大致意思就是,太子不忠不孝,行谋逆大罪,嘉和帝顾念多年父子之情,只废其太子位,囚禁于禁宫,终生不得出。原东宫妻妾未曾牵涉其中,迁出东宫,另在京城郊外搭建别院供众女眷养老,废太子膝下璋哥儿珝哥儿玥姐儿三人年龄尚小,留在宫中抚养,待遇如其他皇孙皇孙女。

又列出承恩公府罪状数条,夺其爵位官位,后代子嗣永不得出仕。

圣旨宣读完毕,满朝文武俱惊,目光纷纷投到了康王肃王成王怀王四位王爷身上。

康王早就跪下了,心高高提着,生怕嘉和帝因为太子之故也降罪于他。诚然,亲哥哥被废了,康王心里不可能好受,可他更怕自己的舒服日子没了,再说他跟太子的兄弟情分,还真没有多少,小时候父皇母后夸他,太子就不高兴。康王知道自己这个正宫嫡出的皇次子才是太子最忌讳的,所以他越吃越胖,文武都不用心,就是为了安太子的心。他对皇位确实没兴趣,就想做个逍遥王爷。

听到最后,确定父皇没有怪罪于他,康王背后落了一片冷汗。

徐晋面容冷峻肃穆,没有过多表情,跟以前上朝时差不多。

成王心里就复杂了。

太子被废,他当然高兴,一来太子一党害死了他母亲,二来太子没了,相当于他少了一个劲儿敌。太子的心智成王不放在眼里,但太子的嫡出地位便是他最大的优势,如今太子被废,他轻松不少。可是太子没了,父皇会不会马上封徐晋为太子?几个皇子里面,康王一直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嫡出身份也帮不了他,他本人也自暴自弃,父皇看不上他,朝臣也不会推荐他,剩下三个皇子里面,可不就是徐晋最出彩?

成王突然感到一阵棘手。

徐晋现在没有劲敌了,他找不到可以利用的人帮他对付徐晋,自己出手,以成王府肃王府的关系,徐晋真出事,父皇第一个怀疑他,所以短时间内,他不能对付徐晋。

不能再利用太子对付徐晋,李华容也没有多大用了。

成王用余光打量那些朝臣,暗暗琢磨起适合的侧妃人选来。没了庆国公府,他可以重新结交新的得力助手。之前要利用李华容在太子与傅容中间牵线,因此忌惮李华容吃醋,现在就没有那层顾忌了。李华容安安分分的,看在两人青梅竹马的情分,他给她保留王妃的位置,若李华容哭闹,王妃她都别想当。

朝臣里面,也有人备受瞩目。

傅品川就跟没察觉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一般,垂眸静立。

脑海里却是昨天傍晚女儿被宫中嬷嬷带走的情形。因为嘉和帝没有迁怒东宫女眷,那些宫人对女儿还算客气,再加上有他们的银子打点,女儿顺顺当当地上了马车,如同她要回宫一样尊贵。可是傅品川忘不了女儿抱着玥姐儿痛哭的样子,更难以想象日后女儿与一对儿女相隔无法相见,女儿又该如何度日……

都怪他,没有护住长女。

散了朝,傅品川跟傅品言并肩往回走。

傅品言不知该如何安慰兄长。昨天夜里,妻子还因为看见大侄女母女分别的凄凉情形落泪了,他也唏嘘,可是有什么办法。那是皇家,嘉和帝没有迁怒东宫女眷子嗣,已经算是恩典了。

到了侯府,傅品言拍拍傅品川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朝臣们散了,徐晋等皇子们继续去崇政殿尽孝。

嘉和帝真的病了,有怒有恨有悔有疼,百感交集,本就没彻底恢复呢,如今遭到爱子与宠妃的双重背叛,一晚过去,头上白发更多了,脸上皱纹更明显了。

淑妃柔妃一起在旁边守着,二公主坐在榻前,傅容几个儿媳妇在淑妃柔妃后面站着,屋子里一片寂静。

大概是听到儿子们进来的脚步声,嘉和帝睁开眼睛,见身边围了这么多人,摆摆手,看着淑妃道:“你留下来照顾朕,让他们都下去吧。”

声音苍老无力。

淑妃看向小辈们。

康王现在为长,走到榻前关怀两句,领着三个弟弟走了,傅容几个自然跟着离去。

淑妃牵着二公主的手送柔妃出去,送到门口恰好小太监端药过来了,她接过,回到榻前将托盘放到一侧的桌子上,自然无比地尝药,抿了抿唇,扭头朝嘉和帝柔柔一笑:“稍微有点烫,皇上现在服用还能暖暖身子,我扶皇上起来?”

温柔的声音,温柔的模样,看着眼前相伴二十多年的淑妃,想到自己竟然在管樱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宠爱,险些还为了管樱对淑妃置之不理,嘉和帝越发悔恨,忽的咳了起来。

淑妃连忙扶起他,熟练地为他按揉胸口,“皇上龙体要紧,有什么心事都等养好身子再想?”

嘉和帝苦笑,他还想什么?一个是不孝子,一个是贱.女人,他哪个都不想了。

“把药端过来吧。”平复下来后,嘉和帝靠着床头道。

淑妃稳稳将药端了过来,一勺一勺喂他。

热乎乎的汤汁,虽然苦,落到腹中确实让人舒服多了,等淑妃放回药碗重新坐过来,嘉和帝握着她手道:“后宫没有皇后,很多事都没个章程,朕想过了,元宵一过,便册封你为后,你可高兴?”

无论是品行还是情分,淑妃都配得上皇后的名分。

他辜负过钟庭,轻信过皇后,更错爱过管樱,只有淑妃一直没有让他失望过,趁他还活着,趁他还有机会,嘉和帝不想再辜负淑妃。

淑妃愣了愣,随即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假意推辞,而是有些无奈地道:“皇上真的觉得我适合当此大任?”

“自然。”嘉和帝捏了捏她手,纳闷地问她:“怎么看你好像不大高兴?”

淑妃摇摇头,浅笑道:“皇上厚爱,我当然高兴,就是觉得当皇后挺累的,不如当妃子清闲,不过这一年来我管了不少宫事,差不多把皇后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这样一想,就算当了皇后会辛苦更多,也总比光干活没有名分强吧?”

她理直气壮的,话里带了夫妻间寻常的亲昵俏皮,嘉和帝不禁笑了,故作欣慰道:“还好还好,朕的新皇后不傻,知道如何才不吃亏,那就这样定了,等朕养好了身子,定会为你大办封后典礼。”

淑妃双手抱住他手,有些后怕地道:“那皇上一定要早点康复,我盼着您兑现这句诺言呢。”

嘉和帝心中一热,伸手将人搂到怀里,“放心,为了你,朕也会好好的。对了,新太子的人选……”

淑妃忽然抬起手捂住他嘴,认真地道:“皇上,你生病我照顾你,你封我为后,我高兴欢喜,因为这都是咱们俩的事,但储君人选关系江山社稷,不是我该搀和的,所以皇上别同我说,我也不想费心去想那些。我只知道皇上是明君,你选谁,那人就一定是最适合的,我都信你。”

嘉和帝愣住,看着淑妃眼里罕见的坚定倔强,他无奈地笑,“好,朕不跟你说那个。”

他本想告诉她,他属意他们的景行,只是还想再观察观察,既然她懒着听,他就自己做主吧。

第227章

因为太子被废,今年京城的炮竹声似乎都没那么响了,毕竟百姓们也知道,嘉和帝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呢。儿子要杀他,宠妃丢了命,换谁谁能心情好啊?

“爹爹呢?”

吃完晚饭,傅容坐在床上哄瑧哥儿,小家伙玩得好好的,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

快两天没看见徐晋,瑧哥儿想爹爹了。

傅容笑着将儿子抱到怀里哄:“爹爹照顾皇祖父呢,皇祖父好了爹爹就回来了。”

瑧哥儿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酷似徐晋的凤眼里泪光闪烁:“我想爹爹……”

看着小家伙眼里闪动的泪光,傅容心都跟着颤悠,声音更温柔了,“瑧哥儿不哭,你听娘说,哪天爹爹生病了,你会不会照顾他啊?”

瑧哥儿用力点头,他已经知道生病是什么意思了,点完头又挤掉两串金疙瘩:“爹爹不生病!”

傅容失笑,轻轻拍他的背:“爹爹没病,是皇祖父病了,皇祖父是爹爹的爹爹,所以爹爹要照顾他啊,瑧哥儿别急啊,皇祖父一好爹爹就回来了,爹爹也想瑧哥儿呢。”

瑧哥儿懂事了,听了娘亲的解释,不是那么难受了,刚要往娘亲怀里拱拱,忽然看见床前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样高大……瑧哥儿立即扭头往上看,对上爹爹温柔的笑,小家伙高兴地撑着娘亲往上爬,顾不得娘亲胸口会不会被他按疼,咧着嘴朝爹爹够。

徐晋伸手,轻轻松松将儿子抱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瑧哥儿怎么又哭了?”

“我想爹爹……”瑧哥儿紧紧抱着爹爹脖子,小脸埋在爹爹肩头,生怕爹爹又不见了似的。

儿子这么依恋自己,感受着那湿润的泪,徐晋也不想此时教导儿子不许哭了,脱了靴子爬到床里头,面对傅容侧躺,大手将旁边的妻子往怀里带,夫妻俩中间只隔了他们的瑧哥儿。

傅容见他外袍都脱了,估计又是在外间待到身上寒气没了才进来的,心疼地抱住他腰,看着他问:“父皇怎么样了?”

“好多了,有母亲照顾,浓浓不用担心。”徐晋摸了摸她脸,“这两天是不是吓坏了?”

傅容点点头,刚要说话,见瑧哥儿壁虎般紧紧扒着徐晋的可怜样子,她失笑道:“先不说那个,你快好好哄哄咱们儿子吧,看不见爹爹,瑧哥儿可委屈了是不是?”

瑧哥儿点头,还往徐晋胸前抹泪呢。

徐晋长叹一声,故作夸张地道:“我好累啊,谁给我踩踩背啊?”

“我踩!”瑧哥儿最爱跟爹爹玩了,喜欢坐在爹爹背上骑大马,也喜欢在爹爹累的时候给爹爹踩背,徐晋刚说完,小家伙一骨碌就站起来了。徐晋改成趴着躺着,瑧哥儿就在娘亲的搀扶下踩了上去,晃晃悠悠的,从徐晋肩膀到腰上来来回回走,踩到哪里徐晋假装喊疼,他就咯咯地笑。

傅容悄悄指了指徐晋屁.股。

瑧哥儿的小坏脚丫子一脚就踩了过去,还特别用力,跟跺脚吓唬人似的。

徐晋翻身就要起来,作势要打他,瑧哥儿咯咯笑着往娘亲怀里扑。傅容也喜欢陪儿子闹,抱着他躲到床角,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小家伙。瑧哥儿紧张地看着凑过来的爹爹,见爹爹要抱走娘亲,他抱着娘亲脖子不许爹爹抱……

一家三口闹了好一阵,瑧哥儿才犯起困来,揉着眼睛往傅容怀里扑。

“今晚就让他睡这边吧。”徐晋亲亲儿子后脑勺,柔声道。

傅容“嗯”了声,先专心哄儿子睡觉。

徐晋静静地看着她。

冬日的夜里,傅容穿了一件樱粉色的袄子,衣襟上绣着小朵的白色樱花,低垂眼帘凝望儿子,红唇轻轻翕动,发出最轻柔的声音,明明是在哄瑧哥儿,却也哄得他安心满足。

徐晋抬起腿,压在了傅容腿上。

傅容抬眼,见男人目光温柔不像是动了花花心思的,便笑了笑,娇美如花。

瑧哥儿睡熟了,徐晋小心翼翼将他抱到床里头,因为昨晚瑧哥儿就是在这边睡的,他的小枕头也在这儿呢。帮儿子盖好小被子,徐晋轻轻亲了他一口,转身就将傅容搂到了怀里,搂得紧紧的。

冬夜里相拥,越紧越踏实,傅容亲了亲徐晋下巴:“王爷吃过了吧?”

“吃了。”徐晋往下挪了挪,看她眼睛:“太子被废,高不高兴?”

傅容心中一跳,仔细打量他神色,小声问道:“王爷高兴吗?”

徐晋从未明着跟她说他想要那个位子的,太子在时,那毕竟是大逆不道的念头,徐晋不信她或是担心她说漏嘴不跟她说也正常,现在看他眼里的夺人光彩,莫非他想跟她说了?

傅容心跳加快。

成亲这么久她还如此谨慎,生怕在他面前说错话,生怕他一个不快斥责她,徐晋有点挫败也有点无奈,想不通他到底要做到何种地步傅容才会不再怕他,只有不怕,才是真真正正将他当丈夫看吧?她怕,就说明她没有忘了两人的身份。

是因为他很少跟她说心里话?

徐晋翻身,压住傅容,直视她眼睛,低声问道:“我很高兴,浓浓知道为什么吗?”

傅容茫然地摇头。

徐晋在心里喊了一句小狐狸,继续提醒她:“你说,太子被废,剩下我们几个皇子里,父皇会属意谁当新太子?”

傅容震惊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道:“难道,难道是,王爷?”

徐晋咬她鼻子:“这么吃惊做什么,莫非你觉得本王不配?”

傅容连忙解释:“不是,就是……父皇跟王爷提过了,还是王爷猜的?”

徐晋盯着她,不答反问:“浓浓不用管那些,你只告诉我,你希望我坐上那个位子吗?”

傅容本能地想权衡一个最合适的答案,但男人好像看穿了她心思,紧紧盯着她,逼她说出内心深处的想法。傅容不敢再看他,她闭上眼睛,抱紧他腰道:“我想,王爷,我想你坐上那个位子,不是因为我想跟着你一起沾光,而是不想旁人去坐,然后再反过来对付咱们。王爷,朝廷大事我懂得不多,可我知道,以王爷的雄才武略,不管谁登上那个位子,都会最先压制王爷。我不想王爷受人的气,不想咱们瑧哥儿受旁人的儿子轻视欺负,我也不想跪她们,不想跪利用过我的康王妃,不想跪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成王妃,更不想跪……”

“那就不用跪。”徐晋亲她,亲得她平静下来,身体不再兴奋颤抖,徐晋才松开,捧着她脸道:“浓浓,现在我就告诉你,你不用跪她们任何人,因为我一定会坐上那个位子,父皇主动给我最好,他不给,我也会让他给。”

他声音虽低,里面的霸气豪情却没有半分减损。

傅容喜欢这样的徐晋,她反感曾经他仗势欺负她的时候,却爱看他这样对待旁人。

但她没有傻到相信徐晋想当他就能顺顺利利如愿……

“王爷,”欢喜过后,傅容谨慎地提醒,“既然王爷有心那个位子,旁人说不定也有,眼下王爷确实是最适合太子的人选,但王爷也要更加小心,免得被旁人陷害,王爷说过的,宁可谨慎,也要以防万一。”

徐晋笑了,知道她担心什么,他轻声道:“我明白,浓浓只需安心照顾儿子,外面的事我都有数,任何异常我都会防着。就像上次你说安王与邱铎私会一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月底消息应该能到。父皇一直防着安王,真让我发现安王与邱铎有所图谋,只需禀告父皇,父皇马上会收拾那二人。”

傅容最怕的就是安王,听徐晋如此胸有成竹,她第一次对将来不是那么怕了。

她笑得安心美丽,徐晋不知为何情动,轻轻地亲。

傅容柔顺地迎合,等她发现徐晋想动真格的,不由按住他手,扭头看里面熟睡的儿子:“明晚吧,瑧哥儿在呢……”

“你觉得我能等到明晚?”徐晋坏坏地贴着她动,让她感受他的不能忍,跟着一边解她衣裳一边在她耳边哄道:“浓浓不怕,瑧哥儿最喜欢娘亲摇着他睡了,咱们多摇摇,他反而睡得更香,浓浓说是不是?”

他无耻,傅容堵住他嘴。

徐晋不喜欢她用手捂着,自己寻了地方……

不过他也就是嘴上无赖,其实也怕吵醒儿子,所以最后用被子裹了傅容将她抱到墙角去了。墙壁牢靠不会动,绝不会晃醒儿子。

一夜胡闹,第二天夫妻俩都起晚了,还是被瑧哥儿闹醒的。

十六百官重新上朝,嘉和帝当日就下了封淑妃为后的旨意,命钦天监择选吉日,礼部筹备。

淑妃成了新后,她膝下肃王怀王转眼就变成了正宫嫡子。

联想已故皇后留下的康王一事无成,成王母妃获罪,嘉和帝此举,明显有为肃王怀王兄弟俩铺路的意思,而怀王年幼无功,怎么也越不过战功显赫的兄长,肃王徐晋顿时成了众人心里的储君人选。

陆续有朝臣上奏,请皇上早日另择储君,以固社稷根本。

然嘉和帝并没有如他们所料那般封徐晋为太子,而是留中不发。

他不发,照样有聪明人想着先去巴结肃王了,一时递到肃王府的拜帖络绎不绝。

徐晋早有准备,于是傅容又“病”了,肃王府拒不见客。

待到正月底,这事总算平静了下来。

许嘉查到的邱铎生平也终于送到了徐晋手里。

第228章

徐晋坐在书房,右手无意识地摩挲下巴,左手随意翻动许嘉递上来的一页页密信。

邱家也是京城名门,真要查起来,故事还挺多的。

简单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徐晋再次将旁边许嘉特意单拎出来的一封密信摆到面前,眼里闪过一道玩味儿,笑着问许嘉:“是谁将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的?”

王府养了那么多暗卫,徐晋不可能每一个都熟悉,倒是统管他们的许嘉肯定清楚。

许嘉没有占属下的功劳,笑着说了一个名字,“其实这边的消息月中就查的差不多了,因为没有发现邱铎与安王有任何联系,但王爷又认定两人有牵扯,我等一起商量时,陈寄开玩笑般念叨了一句,后来越想越有可能,他就去查了……”

徐晋点点头,命许嘉给陈寄赏,他烧了其它密信,去了芙蕖院。

傅容看瑧哥儿凌守跟几个小丫鬟玩捉迷藏呢。

徐晋过来,傅容就随他进了屋子。

“看看这个。”徐晋抱着她坐到椅子上,将密信塞到她手里。

傅容好奇地打开。

信纸上是一排排整齐有力的小楷,言简意赅,又将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

傅容难以置信,对着上面的“楚太妃”三字问:“楚太妃,是……”

“安王的母妃。”徐晋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低声告诉她信上没有写的事,“安王长我一岁,他六岁那年,楚太妃病逝,我记得娘好像说过,楚太妃跟她同岁。”

傅容听了,心中一动,震惊问道:“难道,安王是邱铎的……”

徐晋捂住她嘴,没让她将那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及时解释道:“不是,楚太妃进宫第二年才有的身孕,那两年邱铎都在边关,浓浓不用怀疑,安王确实是先皇骨血。”涉及皇家血脉,先皇怎么会允许那等丑事发生。

解了怀疑,想到邱铎帮安王的原因,傅容突然有点感伤。

邱铎年少游历洛阳,结识楚太妃,没来得及谈婚论嫁便匆匆去了边关,当他在边关英勇杀敌时,楚太妃入选秀女进宫,次年邱铎功成名就回来,他的心上人已经成了先皇的一个贵人,有了身孕,很快先皇病逝嘉和帝登基,楚贵人诞下安王受封太妃,困于后宫哪里都不能出,直到辞世。

邱铎一定很喜欢楚太妃吧,所以他选择辅佐她的孩子登上皇位。

“安王知道他母妃与邱铎的关系吗?”放下信,傅容仰头问徐晋。

徐晋摇摇头,握着她手道:“他出宫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跟邱铎通过信,时间太久我的人也查不出来。上次宣宣看到他们在一起,可能是偶遇,也可能是秘密商量什么,除非两人有后续动作,不然咱们也无法确定。不过邱铎倒是挺长情的,至今未娶。”

正因为邱铎一直未娶,他的手下才想歪了,跟着歪打正着。

傅容又看了一遍信,唏嘘感慨:“可惜一对有情人了,如果楚太妃能嫁给邱铎,会过得很幸福吧?有几个男人能做到邱铎那样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看着傅容惋惜的神情,徐晋想到了安王跟徐晏,那两人都还没娶妻,也都跟傅容有过牵扯,他们不娶,是不是还在惦记着傅容?傅容呢,她会不会因此认定那二人都是痴情的好男人?

徐晋心里不舒服,咬她耳朵:“那算什么好男人?真喜欢,就该早早把她娶了,而不是事后后悔。就像咱们,只要我喜欢你,就绝不会让你嫁给别人,就算你嫁了,我也会把你抢回来。”

他说得无比认真,傅容却想到了两人之前的磕磕绊绊,好笑道:“得了吧,王爷那会儿不是一气之下不理我了?若不是父皇碰巧将我指给你,我估计早就嫁给旁人了,王爷也有了别的娇妻。”

徐晋一下子噎住了。

他迟迟不说话,傅容抬头看了一眼,见徐晋面色阴沉,连忙贴着他胸口蹭了蹭:“我随口说说的,王爷别往心里去,老天爷知道咱们是一对儿,所以咱们吵架了,他就通过父皇撮合咱们,也让我知道自己眼睛有多瞎,之前竟没看出王爷对我的真心,婚后才发现王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徐晋清楚傅容只是在哄他,在她心里,曾经“弃她于不顾”的他肯定比不上那两个还没娶妻的男人,他对她再好,也不如邱铎徐晏更让她动容。

徐晋越想越气,反正已经对她这么好了,他也不怕被她笑话了,抬起她下巴道:“是我求父皇将你指给我的,否则你觉得父皇会看上你的身份?是我见不得你嫁给旁人,第一次求了父皇,浓浓,那时候我虽然生你的气,但我知道,我心里喜欢你,喜欢到宁可被你得知真相后嘲讽我,我也要娶你。所以你别再相信那些所谓的痴情男人,他们都没用,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再痴情有何用?”

傅容怔住,呆呆地望着他。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没能嫁给安王,竟然是徐晋求了嘉和帝,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是亲儿子,嘉和帝当然会满足儿子的要求。

转瞬又想到定亲前后,徐晋给她的各种冷脸。

傅容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脑海里各种情形闪过,她本能地问了出来:“既然王爷一直都喜欢我,也就是说,当初在驿馆,你是故意吓唬我的?那次我在秦府被吴白起威胁,王爷也是故意不帮忙的?还有……”

她多说一样,徐晋脸上就热一分,怕被她看见,他一把将人按在怀里,不许她抬头:“是,我就是故意对你不好的,我喜欢你,可是你不喜欢我,我生气不行吗?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如果你多看我一眼,如果你主动求我帮忙,我会不管你?是你不把我看在眼里,当初我不顾冬天冷夏天热夜夜去找你,把你当宝贝哄,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把我的玉佩珍珠都还回来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忆起当初那些气,徐晋勒紧了她腰,像是要惩罚她。

傅容疼了,也笑了。

她乖乖地给他勒,越笑越甜蜜,想到当时徐晋冰冷的表面下是一颗期待她主动理他的心,傅容真的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了,非但没有如他的意,还为能跟他断干净沾沾自喜。若徐晋能看出她的心思,肯定要气炸肺吧?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明明很爱面子却又为了证明他是痴情好男人甘愿将一个嘲笑他的机会送给她的傻王爷,傅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过去受的“委屈”,便拉下他脖子,主动亲他的唇,像他以前哄她的时候,轻轻含住,温柔辗转。

徐晋却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温柔的补偿,他一把抱起她,先去关门,再将她扔到了床上。

她占了他的便宜,他就要讨回来,让她想洋洋自得都没有空隙。

衣裙被人大力撕开,一件件落到地上,王爷粗鲁野蛮,美人无处可躲。

外面瑧哥儿玩累了,想要找娘亲,梅香领着他往屋里走,还没到内室门口,忽然听到熟悉的床榻摇动声。她脸一热,迅速抱起瑧哥儿,指着外面道:“刚刚世子藏起来的时候,王爷王妃去花园里了,世子要去那边找吗?”

“去!”瑧哥儿嘟起嘴,不大高兴,因为爹爹娘亲没有带他。

梅香便领着小世子出去了。

凌守跟在一旁,瞅瞅雕花窗子,有点迷茫,他怎么记得王爷王妃进去后好像没有出来过?

~

进了二月,傅容开始准备瑧哥儿两周岁生辰宴,这次不同于抓周,只请两边亲戚过府热闹热闹就好,因此比较轻松。

初九这日,乔氏一早就将八岁的儿子叫了过来,郑重嘱咐道:“到了你三姐姐那边,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敢在瑧哥儿面前胡说八道,往后我都不带你出门。”

去年抓周她都不知道儿子私藏了玉算盘,直到在瑧哥儿抓周的桌子上看到,才知道臭小子自己不误正业就算了,竟还打算将他世子外甥引入歧途呢,幸好瑧哥儿没瞧上那破算盘,真抓了,乔氏是没脸再见王爷女婿的。

官哥儿又大了一岁,懂事了,乖乖点头。

乔氏狐疑地看他,一抬头见小女儿傅宣准备妥当过来了,一身竹青色的褙子,不由皱眉,“怎么总穿这么素淡?回去换身明艳的,上次你姐姐送了不少好料子,现在不穿还等什么时候穿?”

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往招人了打扮?

傅宣看看母亲,径自朝官哥儿招手:“外面马车准备好了,弟弟过来,咱们先去车上等娘。”

官哥儿咧着嘴跑了过去。

乔氏气急败坏,却又拿傅宣无可奈何,劝一句不管用,她总不能按着女儿强行给她换衣裳吧?

深深吸口气,乔氏去看巧杏等人贺礼准备的如何了。

两刻钟后,侯府马车缓缓朝肃王府行去。

官哥儿现在正是好动的年纪,偏年龄小骑不得马,只能跟母亲姐姐一起坐马车,没坐一会儿就不老实了,悄悄挑开窗帘往外望,被乔氏训了几次也不管用。乔氏见他那缝开得小,也就不管了。

官哥儿如愿以偿打量外面,其实也没啥好看的,从景阳侯府到肃王府,街道两侧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安安静静的,所经之处全是气派的府邸正门,偶尔有人串门走动才能添些生机。

听母亲说二姐姐这次肚子尖怀的多半是外甥,官哥儿心中好奇,刚要转过去问这是什么道理,忽见前面一户人家门口站着一个熟人,官哥儿大喜,探出脑袋跟伙伴打招呼:“薛茂!”

车夫听自家四爷认识那二人,连忙停车。

乔氏知道薛茂,那是定国公府大房的小公子,傅宸领弟弟出门时,两个小家伙玩到了一起。

既然是熟人,乔氏就没有阻拦官哥儿下车。

“傅官,你要去哪儿,我二哥要带我去跑马,你要不要一起去?”九岁的薛茂快步赶到马车前,兴奋地邀请道,隐隐还有点炫耀的意思。两人都想骑马,傅官的哥哥不肯教他,他的哥哥就肯了。

官哥儿看看正朝这边走过来的穿一身天青色锦袍的男人,确实很羡慕,但还是摇头道:“不了,今天我外甥生辰,我要过去看他。”他给小外甥准备了礼物,想亲手送给他的。

薛茂拉着他手劝他:“小孩子生辰有什么好去的,你……”

“阿茂,”薛荣按住弟弟肩膀,朝马车里面恭声询问道:“晚辈薛荣,不知伯母可在里面?”

那声音清朗好听,乔氏挑开窗帘,看了出去。

薛荣飞快扫了车厢里面一眼,迅速收回视线,拱手赔罪:“家弟顽皮,耽误伯母赶路了。”

少年十七八岁,生的玉树临风,又客气守礼,乔氏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柔声道:“世子客气了,阿茂邀请官哥儿是将他当伙伴,只是我们这边还有事……”说着朝薛茂笑笑,“官哥儿今日不能去了,改日阿茂来我们府上玩吧,官哥儿有只狐狸,可威风了。”

薛茂兴奋地点头。

乔氏笑了笑,唤儿子上车,再朝薛荣点点头,放下车帘。

马车渐渐远去。

薛茂回想刚刚见到的傅夫人,小声朝兄长道:“傅官他娘真好看。”

薛荣摸摸弟弟脑袋:“自己知道就好,不许对外人说。”

脑海里却闪过马车里另一道身影,小姑娘低垂眼帘,微微歪着脑袋,露出的侧脸娇美如画。

是,傅家六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吴白起:!!!

小白蛇:我去咬哥哥!

小黑蛇:我去咬弟弟!

过了会儿,小白蛇纳闷问小黑蛇:你怎么爬人家裤裆里去了?

第229章

乔氏娘仨最先到的肃王府,紧随其后的是秦二夫人,她将女儿秦云玉、儿媳妇陶茜茜都带来了。

乔氏同秦二夫人说话时,傅容悄悄留意秦云玉跟妹妹那边。

傅宣站在院子里看瑧哥儿跟凌守玩呢,秦云玉忐忑地走过来,小声哄道:“六姐姐,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理我了吗?”

哥哥去年九月成亲,她被吴白起骗了,连累傅宣被蛇吓。秦云玉后悔极了,不该因同情吴白起就强拉了傅宣过去。她想跟傅宣道歉,可是傅宣不去秦府了,她去景阳侯府傅宣也不肯见她,连续写了几封信都不管用,求傅容帮她说话傅容表示不掺合她们俩的事,秦云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料到今日瑧哥儿生辰傅宣肯定会来,秦云玉打定主意趁这次机会哄好傅宣的。

她在傅宣转身前拉住她胳膊,有点无赖地挂在她身上,“六姐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往后我绝不再犯错了,我发誓!”

“放手。”傅宣皱眉,她不喜跟人太过亲密,就是跟自家两个姐姐,她也很少这样拉拉扯扯的。

她皱眉时还是很有气势的,秦云玉不敢再耍无赖,悻悻地松开手,眼里转了泪珠。

傅宣抿抿唇,绷着脸道:“再有下次,你也别喊我姐姐了。”

这就是肯原谅她了。

秦云玉破涕为笑,连连保证。

瑧哥儿突然从远处跑了过来,扑到傅宣腿上,扭头看秦云玉,困惑地问:“姑姑怎么哭了?”

秦云玉了了一桩心事,浑身轻松,也有心情开玩笑了,蹲下去哄瑧哥儿:“你小姨母欺负我,把我弄哭了,瑧哥儿帮姑姑打她行不行?”

瑧哥儿仰头看姨母。

傅宣笑着看自己的外甥,好奇他会怎么做。

瑧哥儿眨眨眼睛,忽的伸手打了秦云玉一下,打完就跑。

秦云玉傻了眼,瑧哥儿那一下当然不疼,可是小家伙为啥打她啊?

见傅宣扭头偷笑,秦云玉气得去抓瑧哥儿,瑧哥儿急着往凌守后面躲,眼看凌守也拦不住姑姑,他咯咯笑着朝屋里跑,去找娘亲,跑着跑着突然摔了一跤。

秦二夫人当即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训斥女儿:“多大人了还没大没小的?”

傅容劝了一句,见儿子没事人一样不等姨母过来扶他自己站了起来,继续跑向娘亲,她松了口气,走出去接他。瑧哥儿高兴地扑到娘亲怀里,扭头看姑姑有没有追上来。

傅容蹲下去,帮他拍了拍膝盖,笑着问道:“瑧哥儿为啥打姑姑啊?”刚刚那一幕她也瞧见了。

瑧哥儿看向姨母,歪着脑袋道:“姨母生气了,姑姑气的。”他看见姑姑先拉的姨母,姨母皱眉就是生气了,至于姑姑为何哭,瑧哥儿不管,反正他更喜欢姨母。

小家伙明显偏心了,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傅容傅宣是亲姐妹,秦云玉这个姑姑却是隔了一层的。

秦云玉没放在心上,只埋怨母亲不让她出门,如果她多来几次瑧哥儿就更喜欢她了。秦二夫人笑笑,也没有为这种小事计较,重新落座,跟乔氏继续刚刚的谈话。

过了会儿,傅宛到了,她去年十月诊出的喜脉,现在已经显怀了,缓步而来,眉眼温柔。

四岁的媛媛梳了一个花苞头,漂亮可爱,见到众人先跑到乔氏怀里甜甜地喊外祖母。小丫头像极了傅宛小时候,又比傅宛活泼,乔氏喜欢极了,亲了好几口。媛媛跟一圈长辈们见了礼,就去找瑧哥儿玩了。

凌守看到媛媛,眼睛有点发直,媛媛牵着瑧哥儿往花园里去,他就跟在后面,不错眼珠地盯着媛媛,一不小心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媛媛跟瑧哥儿一起笑,凌守整张脸都红了。

梅香就在一边跟着呢,见凌守这样,忍俊不禁。臭小子才六岁就知道偷偷喜欢好看的小姑娘了,真是……

到底是小孩子,她没有当回事。

崔绾是跟娘家人一道来的。

傅容领着秦云玉出去迎接。

单单谢氏来,傅容未必会给她这个脸面,不过这次可不是谢氏自己来的,崔家二房去年年底进的京,今日徐晋二舅母张氏便领着女儿崔渺来做客了。

崔渺十四岁,容貌随了母亲,莹白细腻的肌肤,弯弯的柳叶眉,水灵灵的杏核眼,顾盼生辉,瞧着比崔绾活泼一些,又比秦云玉端庄三分,很是讨人喜欢。

“四嫂。”小姑娘亲昵地喊道。

傅容跟崔渺见过几面了,觉得小姑娘挺好的,不过有齐竺崔绾的教训在前面,傅容也不会马上就把她当表妹看待,礼节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渺渺来了,正好今天宣宣也在,我介绍你们认识。”傅容牵着崔渺的手,引众人前往花厅。

谢氏看着傅容的背影,满心羡慕。

大姑子成了皇后,虽然嘉和帝还没立太子,但明眼人都知道太子肯定会落在徐晋头上,傅容自然也跟着捡了大便宜,将来肯定会母仪天下,而这一切,差一点就是她女儿的了。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不算给先皇后守孝的那三个月,成亲也有半年了,肚子到现在还没消息,真让人发愁。

可她此时更嫉妒身边的弟妹张氏。

小叔子有出息,回京进了吏部任职,不出意外,将来老头子下来了,徐晋肯定会提拔他二舅坐上吏部尚书的位子,哪像她的丈夫,胸无大志,一心等着沾徐晋的光享清福呢,连带她出门腰背都挺不直。

目光落到侄女崔渺身上,再看看崔渺旁边的傅容,谢氏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下午回了府,谢氏请张氏过来喝茶,闲聊般地道:“渺渺明年就及笄了,弟妹可想过给她找什么样的人家?”

张氏出自书香门第,性子天生有点冷,闻言淡淡道:“看看吧,万事有她父亲做主,我帮着相看相看就是,现在说也不作数。”

谢氏点点头,有些惋惜地道:“现在这形势,咱们老四是有大造化的,可惜咱们家没有合适的姑娘,你看看康王成王,哪个娶的不是自家表妹?”

张氏没有接话。

谢氏提点过了,剩下的话就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了,说得太露骨反而不好,转而聊起旁的来。

张氏回到自家的院子,命人将女儿叫了过来。

“娘你找我啊?”崔渺笑着在母亲旁边落座,捏了一块儿梅花糕往嘴里送。

女儿嘴馋,张氏目光柔和下来,“渺渺觉得你四嫂如何?”

崔渺边吃边点头:“挺好的啊,人美,也没有架子,瑧哥儿最可爱了,也只有四哥四嫂才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儿子来,嗯,将来我也要找个俊俏的相公……”

她没羞没臊,张氏伸手点了一下她脑顶,看着她眼睛道:“那你觉得你四哥如何?”

崔渺去拿第二块梅花糕的手顿了顿,狐疑地看她:“娘问这个做什么?四哥当然好啊,就是太冷了,我有点不敢跟他说话。”

女儿瞧着不像有旁的心思,张氏松了口气,将谢氏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说给女儿听,最后提点道:“渺渺,你四哥对你四嫂一心一意,曾经为了你四嫂抗旨拒绝侧妃,所以往后你大伯母跟你胡说什么,你千万别受她挑拨……”

崔渺气得脸都红了,对着门外低声骂道:“什么人啊,她女儿当了王妃,现在竟然想怂恿娘送我去给四嫂添堵!哼,明知道四哥心里只有四嫂,她还说那种话,分明是想让咱们得罪四哥呢,娘你放心吧,她敢跟我说,我就告诉四嫂去,让她上赶着当小人!”

张氏摇摇头,平静道:“咱们不理她就是了,其他的别管,不值的。”

有句话叫自作自受,谢氏这种品行,早晚会把自己折腾进去的,她们母女何必枉做小人。

~

瑧哥儿生辰过后,傅容轻松了几日,很快就又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淑妃的封后大典近了。为了避免在大典上闹出乱子,她们几个王妃同其他有资格进宫观礼的命妇需要提前排练,熟悉整个过程,记住自己什么时候该站在什么位子……

终于熬到大典结束,傅容跪得膝盖都疼了,回到芙蕖院倒在床上不想动弹。

徐晋将瑧哥儿抱到厢房,回来就看见她这副筋疲力尽的样子,累到连身上繁琐的王妃冠服都不想脱了。

他笑了笑,过去帮她更衣。

“膝盖疼。”傅容睁开眼睛,跟他撒娇抱怨。

“我给你揉揉。”徐晋往上推她中裤,见她膝盖果然红了一片,心疼地亲了亲,“辛苦你了。”

傅容扑哧笑了,坐起来靠到他怀里:“是有点累,不过娘当皇后了,我心里高兴呢。”

徐晋拍拍她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急,早晚有一天,浓浓也会跟娘一样风光的。”

这话大有深意,傅容抬起头,美眸明亮如星。

徐晋低头去亲。

次日照旧要进宫拜见,之后傅容懒洋洋在王府养了两天,才彻底缓过劲儿来,见春光明媚,她带着瑧哥儿回了娘家。

乔氏见到女儿,惊讶道:“浓浓这么快就得到信儿了?”

傅容一脸困惑:“得到什么信儿?”

乔氏马上明白了,示意梅香巧杏领瑧哥儿去外面玩,她兴奋地同女儿道:“昨天有人来给你妹妹提亲了,你猜猜是哪家的公子?”

傅容又惊又喜,一看母亲高兴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家世肯定不错,急着道:“到底是谁家啊,娘别跟我卖关子了!”

乔氏笑呵呵道:“定国公府世子!”

第230章

傅容出嫁前是景阳侯府的姑娘,出嫁后是肃王妃,收到的宴请帖子不计其数,几乎京城有头有脸的府邸她都去过,但这个定国公府两辈子傅容都不熟悉,毕竟京城那么大,不可能谁她都认识。

乔氏知道的也就是大面上的东西,还是因为薛荣在金吾卫挂了差,跟傅宸有些交情。

定国公有两任妻子,原配早逝,留下一个嫡长子薛名,后继室进门,生了薛荣薛茂兄弟俩。薛名先天不足,没到二十就去了,成亲三年的妻子始终没能为他诞育子嗣,世子位便落到了薛荣身上。

继室不是那么好听,不过乔氏自己是个庶女,也没资格嫌弃薛夫人的身份,再说薛夫人愿意当继室吗?哪个女人能掌握自己的命呢,所以这门亲事关键还要看薛夫人好不好相处,薛荣为人如何,家世上本来傅家差一些,但有傅容这个王妃姐姐,傅宣根本不用担心谁拿身份压她的。

傅容听母亲形容了一番薛荣的品貌,感觉挺不错的,得知父亲还在暗暗打听薛家,没有确切消息呢,八字没一撇,她就没去傅宣那边逗她,兴奋地回了王府。

傍晚徐晋回来,傅容迫不及待地跟他说了这事,“王爷,你跟定国公府打过交道吗?”

徐晋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这些靠祖宗荫庇的勋贵,很多都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的定国公没什么建树,我也就没听过。你等等,我让许嘉去查查。”

三天后,薛家两房人的消息便送到了徐晋手里。

给傅宣挑相公,徐晋干脆拿着信去了芙蕖院,陪傅容一起看。

薛荣年方十八,弓马娴熟,靠着关系进了金吾卫,但也是有真本事的。薛荣为人品行端方,谦和有礼,平时闲赋在家或是与同僚一起出去游山玩水跑马比试,或是照顾弟弟,且他洁身自好,身边并没有妾室通房。

薛荣的母亲薛夫人,对守寡的长媳照顾有加,跟二房妯娌相处和顺,简直就是贤妻良母。

但身为继室,难免有些流言,暗示当初薛名就是她害死的,好让亲儿子薛荣继承爵位。

傅容上辈子吃过婆母的苦,如果薛夫人真的谋害过原配嫡子,可见其心歹毒。傅容不觉得女人有心计是坏事,比如薛夫人聪明地收服了国公爷的心,令其不再踏足几个妾室的院子,傅容只会佩服她聪明有手段,但手段不能用在害人上。

“王爷查过吗?薛大公子真的病逝……”

徐晋捏捏她手:“郎中、薛府老人都这样说,但当时情形到底如何,因时间太久,查不出了。”

暗卫不是什么都能查出来的。徐晋让他们去查傅容,他们能查出傅容哪年生了病,发生过哪些大事,却查不出傅容生病时有没有人在药里动过手脚,除非当时就有怀疑,趁人家销毁证据前发现端倪,或是一直跟踪着,知晓来龙去脉。邱铎与楚太妃的私情,因为邱铎心中无愧,没有去灭口,暗卫才能查到,薛夫人若真的害了薛名,当时她肯定就处理地干干净净了。

傅容有点犹豫了。

查不到,可以解释成薛夫人是清白的,也可以说成她做了,但是毁灭了证据。

按道理,她不该随便质疑人家薛夫人,可是万一呢?

傅容突然想到了吴白起。

吴白起家里多简单啊……

可是吴白起竟然用蛇吓唬妹妹,都把妹妹吓病了,妹妹也不喜欢他。

“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能随便将人想坏了。”沉思片刻,傅容对徐晋道,“他们母子明面上都没有不妥之处,明日我就去跟母亲说,对方到底如何,还是得相处过后才知道,母亲是聪明人,薛夫人真面慈心狠,总会露出马脚的。”

徐晋抱着她亲了亲,“我也会派人盯着那边,浓浓别担心,宣宣不会嫁错人的。”

想到以后薛荣母子出门附近都会有徐晋的人暗中跟着,傅容突然笑了,仰头看他:“宣宣真幸运,有王爷姐夫给她把关,可怜以后那些要提亲的人了,都得先被王爷跟踪一段时间才行。”

徐晋冷哼:“不然他们以为你的妹妹是那么好娶的?”

傅容笑着捏他鼻子:“王爷真霸道,幸好我是嫁给你,如果我是男的,想娶你这个公主,你是不是也会派人跟踪我?”

徐晋心中一动,打趣般问她:“是的话,浓浓会生气吗?”

傅容撇嘴,瞪着他道:“当然会生气啊,出门去哪里都有人跟着,换你你乐意?”

“浓浓亲自跟踪我的话,我就乐意,故意走到荒郊野外,再反过来抓住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徐晋坏笑着将傅容压到了床上,心中却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能让她发现他只能碰她一个,否则以她的聪明,定会猜到他是重生的,跟着猜到他早就盯上了她,这些都没什么,她生气他可以哄,但徐晋不想让傅容误会,误会他对她的宠爱只是出于无奈。

~

傅容跟母亲说了定国公府的事。

乔氏点点头:“我也听说过,可那都是捕风捉影的事,继室填房恐怕就没有不被人怀疑苛待原配子女的,先处处看吧,你哥哥也夸薛荣有本事,差一点点就配上咱们宣宣了。”

傅容乐了,母亲兄长都夸薛荣,她越发好奇薛荣长什么模样了。

乔氏道:“不急,初十薛夫人约我去永泰寺听经呢,浓浓有空不,有空跟我一起去,你姐姐也想去,可她大着肚子乱跑什么啊,我没让。”

傅容懂了。

大户人家提亲,男方家里想看看儿媳妇人品如何,女方也想看看女婿够不够好,就会找个由头挑个时间出去见面,顺便让小姑娘也瞧瞧男方合不合眼。

事关妹妹婚事,傅容当然要去,初十一早就过来了,徐晋休沐,有他在家哄瑧哥儿,她很放心。

到了侯府,就见傅宣穿了一身樱红色妆花褙子,头戴如意斋的粉碧玺彩蝶簪子,耳边插朵白玉兰珠花,衬得一张小脸比平时多了几分娇憨明丽。

傅容并没有吃惊。

妹妹向来懂事,平时喜欢穿素净的衣裳,今日知道要去相人了,男方还是父母都看好的,她为了不让对方以为傅家敷衍,也会穿的大方得体,不在礼节上出纰漏。

“妹妹紧张不紧张?”去永泰寺的路上,傅容笑着问。为了跟妹妹说贴己话,她故意将人拉到王府马车上,没有跟母亲坐一起。

傅宣无奈地看她一眼。

有什么紧张的,既然父母觉得薛荣好,那薛荣肯定就适合嫁了,嫁过去她好好当一个妻子,尽一个妻子的本分也就是了。当然,如果今日薛家对她不满意,她也没办法。

知道姐姐喜欢胡说,傅宣拿出自己带的书,低头看了起来。

傅容头疼了。

妹妹还不如姐姐开窍呢,谈及婚事,姐姐好歹会害羞,喜欢与否傅容都能看出来,妹妹这副样子,分明只将婚嫁当必须经历的一件事,完全随父母安排……傅容至今不太懂情啊爱的,但好歹她嫁徐晏的时候,也是自己满意的啊,两人也是互相喜欢的。

算了,先看看薛荣为人如何吧,兴许薛荣够好,妹妹看一眼就心动了?

妹妹不理她,傅容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那边薛家人已经到了。

远远瞧见景阳侯府与肃王府的马车,薛荣翻身下马,走到停在树荫下的马车前:“母亲,傅夫人她们来了,肃王妃也在。”

薛夫人应了声,挑帘下车,头上戴着帷帽。

傅容娘几个也下来了,傅容最先看向前面的男人。

薛荣十八岁,个头没有徐晋跟傅家兄弟们高,但也算是鹤立鸡群的,宽肩窄腰,穿一身湖蓝锦袍,真正是芝兰玉树一般。单凭这副气度,傅容就明白母亲为何那么喜欢他了。

双方见礼时,薛荣目光从傅宣身上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谦和守礼。

傅宣虽然信任父母的眼光,毕竟是将来要相处一辈子的人,她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上心,借着帷帽白纱遮掩,认真端详薛荣两眼,见他面如冠玉仪表堂堂,举止颇有君子风度,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薛家下人领着几个轿夫走了过来。

女眷们纷纷上了软轿,从山脚到永泰寺正门前的一百零八层台阶有段路程呢。

众人里面傅容身份最高,按道理她的软轿应该在前面,但乔氏薛夫人是长辈,傅容就跟傅宣一起在后面了,正好薛荣在薛夫人身边跟着,方便她们姐妹打量。

傅容低声吩咐抬着自己的两个轿夫往妹妹那边靠一些,姐妹俩好说悄悄话,却发现妹妹的轿夫好像故意跟她对着干似的,这边靠近两步,那边就往远了挪三步。傅容皱眉,扭头看去,就见傅宣后面的那个轿夫朝她笑了笑,帽子底下是因为他高抬着头才露出熟悉的面容,一口白牙被阳光照得有些晃眼。

傅容凝目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第一个念头就是命轿夫停下。

可是没等她开口,她先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行,薛家人就在前面,此时她指认吴白起,对方会怎么想?

傅容看向妹妹,可惜姐妹俩隔了段距离,有白纱阻隔,她看不清妹妹的神情,但看吴白起嘴唇不停地动,应该是在跟妹妹说话吧?

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傅容气得额头冒汗,却不得不为两人遮掩,吩咐轿夫走在中间一点的位置,这样妹妹落后也不显眼了,又让许灵去后面警告吴白起。

许灵很快回来,凑到傅容耳边道:“王妃,他说到了台阶前就跟其他轿夫一起离去。”

傅容咬唇点头。

吴白起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好比那次在秦府,崔绾的哥哥崔洵差点坏事,吴白起还知道配合她,只是他也太狡猾了,竟然假扮轿夫,穿那么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鼻子下面还假装贴了胡须,弯腰低头跟其他轿夫一起过来,谁会去特意看他?

也不知他闹这一出是要做什么。

傅容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在心里骂了吴白起千百遍。

傅宣现在却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就不用听吴白起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