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1月18日

宠后之路 by 笑佳人(231 – 239)

第231章

当初秦英说他喜欢傅宣,吴白起不相信,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他确实喜欢傅宣了。

他会想她,白天想,想去找她,看看她在做什么,晚上也想,会梦到她,梦见她被他欺负哭了,哭着喊他哥哥求饶……

一开始吴白起不习惯这种想,他试着去找那群狐朋狗友出去玩,但是他再没有以前的玩闹心情了。看见路边有跟她身形类似的姑娘,他会忍不住跑过去再回头看看,不是她,他会很失望,听到像她的声音,他也会伸着脖子在人群里寻找。看到堂兄堂嫂带着侄子一起散步,吴白起忍不住想象他跟傅宣成亲后的情形,甚至老爷子教训他,吴白起都能想到将来他也会这么教训他跟傅宣的孙子……

想的多了,吴白起明白了,这就是喜欢。

按秦英所说,喜欢就该去她家提亲,可是吴白起不傻啊,傅家就没有一个喜欢他的,他真去了,还不被人打出来啊?

所以吴白起想先让傅宣喜欢上自己。

他派人悄悄盯着傅家,傅宣一出门他好跟出去,但傅宣很少出远门,常去的就是她两个姐姐家,因为路程短,等下人回来告诉他他匆匆赶去时,傅宣已经到了。他在附近傻傻等半天,也只能在傅宣出门上马车的那会儿瞧见她,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好在瞧见了,吴白起就满足了。

去年冬天傅宣去永泰寺,吴白起跟了一路,但那次傅宸也在,吴白起一不小心被傅宸发现了,挨了一顿狠打。真的狠,吴白起在家里养了一个月身上的淤青才消,老爷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撒谎跟人打架了,没敢说真话。

年后他更小心了,没想到被薛荣抢了先。

吴白起认识薛荣,薛荣只比他大一岁,两人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了,后来大概是他七岁那年吧,他跟薛荣在旁人家做客,坐船玩时薛荣不小心将人撞到水里了,却说是他撞的。因为薛荣一直都表现得老老实实的,那位朋友跟他家大人都信了薛荣的话,吴白起一气之下就再也没有同薛荣说过话,薛荣做了亏心事也没脸理他……

这样的小人,他凭什么跟他抢媳妇啊?

吴白起越想越不甘心,得知两家要来永泰寺相看,他就想将这事告诉傅宣,免得她被薛荣道貌岸然的模样骗了,那其实就是个没有担当的人,也就长得好看点罢了。

料到自己轻易接近不了傅宣,吴白起早早想到了假扮轿夫的妙招,跟长随打扮好了,给对儿真正的轿夫赏钱,便接了这单生意,然后他跟长随抢先将软轿放到了傅宣面前。他头上戴着帽子,脸上稍微掩饰了一下,若不是刚刚故意抬头给王妃看,王妃也认不出他,更不用说十来年没有怎么打过交道的薛荣了。

上了山路,后面仆妇家丁远远跟着,不许旁人靠近这些贵人,吴白起瞅瞅旁边傅宣的丫鬟,壮起胆子喊了一声“六姑娘”。

傅宣跟青竹都熟悉吴白起的声音,傅宣身体一僵。回头,对上吴白起那双熟悉的眼睛,傅宣脸就白了,青竹更是紧张地握住了她搭在软轿扶手上的手。

傅宣最先镇定下来,瞅瞅前面的母亲与薛夫人,再看看旁边还没察觉异样的姐姐,她朝青竹摇摇头,重新坐正,冷冷回了一句:“你若让我身败名裂,我家人也会索你的命。”

那低低的声音里是无尽的寒意,吴白起无奈又纳闷,动不动就死啊死的,她就那么恨他?

怕傅宣误会更多,吴白起急着解释道:“你别怕,前面那个轿夫是我的长随,咱们小点声说话,旁人听不见的。”

傅宣没理他。

吴白起走在后面,看不见她神情,等跟傅容打过招呼两姐妹的软轿拉开距离后,吴白起才继续道:“六姑娘,你听我说,薛荣不是好人,你可千万别答应他,我跟他认识,七岁那年……你不用怀疑,我爹是我八岁的时候死的,所以那两年的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绝不会冤枉他。”

他说话的时候,傅宣不由看向了前面的薛荣。

身形高大的男人,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小时候会做过那种事。

她也不会轻信吴白起的胡说八道。

目光落在山路两侧的风景上,傅宣只当那是耳旁风。

吴白起说了那么久,一句回话都没得到,自己都觉得很没面子。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吴白起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姑娘来。她身子被软轿靠背遮挡,但肩膀以上是露在外面的,耳朵上戴了碧玉耳坠,随着软轿颠簸一晃一晃的,隔着薄纱也能瞧见,后面长发如瀑垂下来,发丝轻扬,好像有淡淡的清香随风飘了过来。

吴白起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她偶尔露出来的细白耳垂,想到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吴白起悄悄往前面挪了挪。软轿轻轻晃了晃,傅宣感觉到了,身体一僵,吴白起察觉她的紧张,连忙安抚道:“宣宣别怕,我不会让你摔了的。”

一声“宣宣”,叫的顺口又自然。

傅宣恨恨攥紧了帕子。

吴白起梦里叫了无数次,当着她面还是第一次叫出声,脸上有点烫,好在他脸皮够厚,一边稳稳抬着她往前走,一边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宣宣,你知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为何不希望你嫁给薛荣吗?因为我,我喜欢你,我也想娶你……

“你闭嘴!”他口没遮拦,出言下流,傅宣忍不住低声斥道。

吴白起本能地扬了扬脖子,赌气似的道:“我特意过来跟你说话的,闭嘴你就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宣宣,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后悔之前欺负你,后悔没能早点发现我喜欢你了,真的,宣宣你别不信,现在想想,我可能是被你打的那天就喜欢你了,那会儿你才十岁吧?那么矮,力气却那么大,我后背都青了好几块儿……”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搭理过旁的小姑娘了,一心琢磨找你报仇,可是你不知道,哪怕我找你一次就被你哥哥你姐夫打一次,我还是高兴,因为见到你了……不说那个,那会儿咱们都小,说上次在秦府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你跟我服软才吓唬你的,谁知道你那么胆大,我下不了台,就……反正我后悔死了,听说你做恶梦了,现在还做呢吗?”

越说越熟稔,好像两人是相知多年的老友。

青竹悄悄回头,见少年神色诚恳,不知为什么,她竟然看对方没有那么不顺眼了,只是……

她看向自家姑娘。

白纱也遮掩不了傅宣脸上的红。

就是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

青竹看看姑娘紧攥的手,明白了,是气红的。

傅宣如何能不气?

就算旁人听不见,她的丫鬟他的长随都在旁边呢,吴白起如此直白……

眼看再转个弯就要到台阶前了,傅宣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吴白起也瞧见那高高的台阶了。

他有些失望,纳闷这路怎么这么短,他还没说够呢。

时间不多,吴白起捡紧要的说了起来:“宣宣我真喜欢你,只要你同意,明天,不,今天你们回去我就派人去提亲,我跟你发誓,你嫁给我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什么都听你的,你怕蛇,我就不养了,一心一意对你,行不行?”

软轿上的姑娘一动不动。

吴白起真的没办法了,近似哀求地问她:“你到底怎样才肯信我?你倒是说话啊?”

傅宣依然无动于衷。

吴白起咬咬牙,豁出去似的道:“我不管,反正我认定你了,你一天没嫁,我就纠缠你一天,就算你嫁了,我也会盼着那人早点死的,然后我再娶你。宣宣你不用怕,我不会坏你的名声,我就在你跟前晃悠,让你知道我还没死心。”

到了地方,吴白起慢慢放下轿子,然后在傅宣起身前突然抢了她帷帽。

青竹捂住了嘴。

吴白起则迅速转到傅宣右前侧,背对前面众人朝傅宣弯腰,故意哑着声音道:“姑娘,你的帷帽掉了。”抬起眼帘,紧紧地盯着小姑娘气得发红的脸。

少年虽然粘了胡须,不伦不类的,但模样还是俊朗的,特别是那双眼睛,璀璨明亮,坚定不移地望着她。

傅宣强压怒气,伸手去接帷帽,扯了一下却没扯动,她皱眉,刚要松手,吴白起先松了手,深深看她一眼,猫着腰规规矩矩往后面走,从她身边经过时身形微顿,“往后多吃点饭,轻飘飘的没点分量。”

尾音带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傅宣飞快戴上帷帽,瞥见前面姐姐转了过来,她抿抿唇,平静地下了轿子,挽住姐姐手道:“没事,咱们走吧,不用管他。”

傅容看看那边低着头的少年,见他没有闹出事端,她想了想,到底没能狠心让许灵去教训他。

从讲经院出来,乔氏娘仨与薛夫人到客房里休息用茶,薛荣留在了前院。

薛夫人比乔氏年轻几岁,瞧着如二十五六的少妇,容颜娇美。她娘家门第并不显,能给定国公做填房,美貌占了很多功劳,但是在乔氏母女三人面前,她的姿色就不是那么明显了。

薛夫人也没有跟人家比美的意思,和颜悦色地夸傅容姐妹:“早就听人说夫人膝下有三朵姐妹花,今日一见,果然跟天女下凡似的,真是叫人羡慕。当年有了阿荣,我就盼着生个女儿好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谁想第二个还是小子……”

乔氏马上夸赞薛荣兄弟俩,“大公子年少有为,阿茂那孩子更是聪明乖巧,比官哥儿懂事多了,夫人有这样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已经让不少人眼红了,再有个跟夫人一样貌美的女儿,哪还显得出来我这边的女儿好?”

两人互相夸赞,相谈甚欢。

薛夫人又问傅宣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傅宣大大方方道自己喜欢读书练字。

薛夫人笑了,“读书好,修身养性,阿荣也是安静的性子,当差回来就喜欢去书房坐坐。”

傅宣垂眸。

脑海里却响起吴白起小孩子告状一般的声音。

傅宣不想在意吴白起的一面之词,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她想试一试薛荣的品行,若他真是那等小人,她肯定不会嫁的。

回到侯府,傅宣立即回了自己的院子,不肯听母亲姐姐唠叨询问,却派青竹留意傅宸的消息。傍晚得知傅宸回来了,傅宣收拾收拾去找哥哥。

傅宸跟人跑马出了一身汗,正要沐浴呢,听说妹妹来了,赶紧系好衣裳,出门迎客:“宣宣找我?”这个妹妹可是很少来他这里的。

傅宣点点头,兄妹俩在堂屋里说话。

傅宣仔细想过了,八岁的薛荣撒谎栽赃只是害怕被长辈责罚,想知道十八岁的薛荣会不会污蔑旁人,就得用更严重的后果吓唬他,哥哥是他的上峰,最适合出手。

傅宸听了,意外问道:“宣宣从哪听说的?”今日两家是去相人的,薛家总不会揭自己的短吧?

傅宣面无表情:“哥哥不用管,你帮我试试他就行。”

她闷葫芦一般,傅宸只好郑重应下,“宣宣放心,他若真是那种人,哥哥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小人,也敢觊觎他的妹妹?

第232章

定国公府。

薛荣随母亲一起去了上房堂屋。

薛夫人先落了座,看着自己仪表堂堂的儿子在另一边坐下,她仔细盯着他瞧了瞧,笑着道:“我怎么看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们谈得如何啊?这门婚事可是你先看上的,你要是不那么喜欢,我也就不上心了。”

母亲爱开自己的玩笑,薛荣都习惯了,浅笑道:“儿子当然好奇,娘快告诉我吧。”

傅品言乃通政司通政使,正三品要职,傅宸也是嘉和帝眼里的红人,照这种情形下去,早晚会坐上金吾卫指挥使的位子,再加上傅家三姑娘肃王妃甚至未来太子妃皇后的身份,他若能跟景阳侯府攀上亲,整个定国公府在京城的地位都会跟着水涨船高,况且傅宣文静貌美,确实合他的意,能娶回来,红.袖添香不失一件乐事。

薛夫人当然知道这门婚事给自家的好处,端起茶碗道:“放心吧,我看傅夫人挺满意的,过两日我再亲自将你的庚帖送过去,很快就能知道消息了。”

庚帖送过去,请女方先合八字。其实两人的八字合不合,还是看傅家愿不愿意。人家愿意了,自会请高僧给个吉祥的说法,不愿意,那就讨个相克的话头充当婉拒借口。看今日乔氏肃王妃言笑晏晏的样子,薛夫人很有信心。自家好歹也是个国公府,儿子又相貌堂堂有真才实学,哪方面都配得上六姑娘的。

薛荣听了,点点头。

薛夫人的大丫鬟突然走了进来,在薛夫人耳边低语了一阵。

薛荣困惑地看向母亲。

薛夫人叹气:“你堂弟的通房怀孕了,真是,六月新人就要过门了,这时候闹出这种事情,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她就不主张在儿子成婚前给他安排通房,男人当以前程为重,年纪轻轻的就让丫鬟勾了魂儿,整日想入非非,多浪费精力。二来她希望儿子找门好亲事,而真正的贵女,家里父母挑选女婿时也会看看男方院里有没有人,说到底谁都不希望女儿受委屈。

今日乔氏如此满意她的儿子,不就证明了她的先见之明?

薛夫人颇为自得,示意薛荣自便,她去二房串门了。

隔了两日,她到景阳侯府做客,将庚帖递了过去。

~

爱屋及乌,徐晋对傅宣的婚事还是挺上心的,这日回来后问她:“今儿个又回去了?”

自从薛家提亲后,傅容就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了。

暮春时节,晚风清凉,傅容坐在窗边给瑧哥儿缝夏天穿的小褂子呢,闻言暂且停下针线,对拉着椅子在她旁边落座的男人道:“嗯,薛家将薛荣的庚帖送来了,不过宣宣说过个十天半月再去寺里问八字,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王爷坐远点,小心扎到你。”

她穿针引线,他凑得这么近做什么?

徐晋按住她手,抢了儿子未缝完的小衣裳放到一旁,笑着道:“明天我不在家你再缝,我回来你就专心陪我。”言罢熟练地将傅容抱到自己腿上,搂着她说话,“宣宣是不是没看上薛荣?”

不能缝衣裳了,傅容便一心同他聊了起来,有些无奈地道:“不知道啊,当天回来就躲到屋子里去了,第二天见面跟没事人似的。王爷你不了解宣宣,她从小就不爱哭也不爱笑,除非她主动跟你说,否则谁都猜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嘟着嘴抱怨,委屈又可爱,徐晋凑过去亲了亲,“跟你一样。”

傅容不依,上半身后退,撑着他胸膛纳闷质问:“什么叫跟我一样?”

她跟妹妹完全不像啊?

徐晋将她搂了回来,抚着她脸跟她对质:“你看不出来宣宣的心思,是因为宣宣脸上表情不多。你呢,爱说爱笑的,生气撒娇装可怜信手拈来,装得跟真的似的,心里可能是另一样,所以我也看不出你的心思,那你说你跟宣宣是不是一样?而且你比她会装,明明心里在骂我却能说出让我信以为真的甜言蜜语,你说你坏不坏?”

傅家三姐妹,属傅宛最老实,傅容这个最狡猾的竟然还敢埋怨妹妹心思深?

傅容怔了一下,没料到徐晋竟然这么了解她。

她当然不能承认啊,抱住他脖子撒娇,水汪汪的眸子无比认真地望着他:“王爷冤枉人,我何时骂过你啊?要骂也就骂过一次,就是新婚那晚……”说到伤心委屈处,半真半假的,眼里慢慢浮上泪珠,将落未落的,楚楚可怜。

一提这个,徐晋顿时心虚了。

他亲她的眼睛,哄瑧哥儿似的道:“行了行了,不说你行了吧?每次说不过我就跟我算旧账。”

傅容嘿嘿笑了:“这叫因果报应,谁让王爷先欺负我?”

连报应都用上了,徐晋气结,不再跟她打嘴仗,低头堵住她坏坏的嘴。

一通长吻,徐晋心里痒痒,想要趁晚饭前来一回。傅容还记着前天两人胡闹被瑧哥儿撞见的事呢,说什么都不肯,推来推去的徐晋越发忍不住了。见傅容真的铁了心不给,他心中一动,忽的叹口气,搂住人道:“又要入夏了,父皇派我去视察黄河堤岸,后日就出发了。”

傅容被他撩拨起来的荡漾的心不由一紧,“后日就走?你怎么才说?”

徐晋贴着她脸蹭了蹭,目光那个依依不舍啊,“怕你知道难过。”

傅容已经难过了,埋在他胸口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舍不得徐晋这个顶梁柱离开,瑧哥儿也肯定舍不得,本就为秋天徐晋出征担心呢,没想到……

想到上辈子,傅容忽的皱眉。

不对啊,上辈子嘉和帝确实派人去视察黄河了,只是那次派的是徐晧,傅容记得这事,是因为徐晋可能是太过牵挂弟弟第一次出远门吧,来她这边时居然看起了舆图,还破天荒地教她看,告诉她哪里是黄河,徐晧此时大概到了何处……

转念又想,这辈子那么多事情都变了,换成派徐晋去也不是不可能。

离别在即,傅容好像突然有许多话想跟他说,担心京城这边没了他出事,也怕他在外面遇到不测,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紧紧抱着徐晋,眷恋非常。

“浓浓,给我?”她难得如此紧张他,徐晋心都软了,但也没忘了真正的目的,顺着她耳朵往衣领里亲,喃喃地哄她:“还没走,我已经舍不得你了,已经想你了,浓浓,现在就让我疼一疼?我想,想得厉害……”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话,傅容哪里能拒绝?

他亲她,她也主动回应了起来。

徐晋大喜,生怕她反悔一般,先褪了她裙子,木已成舟,他才抱孩子似的抱她去了床上。

徐晋本想饭前解解馋就行的,没想到傅容因为离愁变成了藤蔓,死死缠着他,妖娆得要人命,徐晋停不下来,也舍不得停。

正难舍难分呢,外间忽然传来瑧哥儿的声音:“爹爹回来了,我要找爹爹。”

梅香知道里面王爷王妃在做什么,急得劝道:“世子看错了,王爷去花园里了,世子不信,我这就带你去找。”怪她估计错了,以为这会儿夫妻俩差不多闹完了,谁想门竟然还关着呢!

瑧哥儿才没那么好骗呢,甩开她手,态度非常坚决,任梅香怎么劝都不听,渐渐有了哭腔。

心疼儿子,傅容急得要起,可现在起来匆匆收拾也来不及啊,徐晋干脆按住她不许她动,扭头对外面道:“瑧哥儿听话,爹爹给你,给你缝衣裳呢,你先去院子里玩,爹爹缝好了再出去找你。”

瑧哥儿趴在紧紧关着的门上,听到这话不哭了,眨眨眼睛问:“爹爹会缝衣裳?”

看着傅容因为忍笑而颤动的身前美景,徐晋咽了咽口水才应道:“嗯,新跟你娘学的,瑧哥儿听话,一会儿爹爹就出去找你,现在没缝好呢,不能给你看。”先解决自己的大事要紧,反正儿子还小,好哄。

瑧哥儿第一次收到爹爹送的衣裳,高兴极了,“那爹爹快点!”

说完,乖乖地跟梅香出去了。

他这么坏,傅容假装推他:“王爷快去缝衣裳吧!”

徐晋瞪她一眼,再次征伐。

外面天色渐渐地暗了。

结束后,因为瑧哥儿没催,傅容暂且忘了儿子,趴在徐晋身上,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俊美脸庞,撇撇嘴,眼泪又落了下来:“瑧哥儿想你了怎么办?”

她这样可怜,徐晋再也不忍心骗她了,“浓浓,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要听吗?”

他都要走了,傅容不觉得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算得上好消息,勉强嗯了声,心不在焉的。

徐晋双手抱住她腰,双腿困住她腿,提前做好防范才软声道:“浓浓,其实刚刚我骗你的,是六弟去办差,我不去,我……”

话没说完,傅容猛地挣扎起来。

徐晋朗声大笑:“浓浓别生气,你看我不用去了,你该高兴是不是?你……别咬别咬,疼!”

傅容不咬才怪,手脚被困,她在他身上一通乱啃,啃着啃着又被人翻身压了上来……

这边夫妻俩闹得欢腾,怀王府,崔绾可是真的舍不得了。

第233章

看着对面满脸兴奋的男人,崔绾依旧有些难以置信:“父皇,怎么让你去办差了?”

徐晧去年封的怀王,在工部领了一个闲差,大大小小算是办了几件事,但那都在京城,夫妻俩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听说徐晧要去视察黄河,一去就要三个月左右,崔绾突然很不舍。

嫁了人,夜夜耳鬓厮磨,徐晧对她那么好,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跟小时候的表哥表妹又不一样。崔绾已经习惯了这种甜蜜清闲的日子,除了对孩子的担忧期盼,除了对徐晋的隐隐害怕,崔绾真的很满足了,就连母亲在她面前说傅容的酸话,崔绾心里也没有多大波澜。

姑母成了皇后,徐晋极有可能当上太子,可那又如何?

曾经她想嫁给徐晋,是因为觉得徐晋应该是喜欢她的,因为徐晧才对她那么冷,后来那些事情让她明白了,没有徐晧,徐晋也不会喜欢她,他对她那么狠,连兄妹情分都没有的。崔绾不懂自己哪里招惹了徐晋,但事实就是事实,她不会再自欺欺人下去。徐晋再好再尊贵,都跟她无关了。

不,也有关系,徐晋当上皇上,她跟徐晧的日子反而更舒服些。

徐晧也舍不得妻子,但他第一次可以单独出去办事了,父皇终于认可他的能力派他去做件大事了,徐晧干劲儿十足,抱住一脸担忧的崔绾哄道:“绾绾别难过,就去三个月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给你带黄河边上的特产!”

崔绾撇撇嘴,仰头看他。

十九岁的徐晧,脸上线条冷峻了些,确实是大男人了。

叹了口气,她靠到他胸口:“我不稀罕什么特产,六哥在外面做事要小心,黄河决堤是大事,你千万别把这差事办砸了。”

这话说得人心里暖融融的,徐晧抱起人走到床上,看着崔绾眼里的留恋,他的兴奋劲儿终于被不舍压了下去,亲她脸道:“要不我带你一起去吧?”他也舍不得她啊。

崔绾心里一喜,随即又黯然摇摇头:“算了,父皇器重你才把这差事交给你的,我去算什么?你真不舍,就争取早点回来,好好的回来。”

徐晧想想也是,再看看怀里委屈的妻子,想到后日就要长分别,胸口的不舍就变成了火,低头亲了下去,幽幽道:“三个月啊,夜里没有绾绾我怎么过?绾绾,你会不会想我?”

崔绾瞧着已经开始替她宽衣解带的男人,突然担心起旁的来了,抓住他手道:“六哥呢,你在外头会不会碰旁人?你是王爷,下面那些官员肯定会巴结你,有送银子的,肯定也有送美人的……”

徐晧嗤笑,攥紧她手道:“谁敢贿赂我,我就送他一顶贪官的帽子,回来正好给父皇一个交代!至于美人……”

他脱了靴子覆上去,捧着崔绾脸,痴痴打量半晌才道:“我心里就绾绾一个美人,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个。”

他神色认真,崔绾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一夜缠绵。

次日徐晧去了兄长那边。

徐晋也办过这种差事,徐晧有的是请教他呢,不过过来时见徐晋正在哄儿子,徐晧就乐了,还没进门就朝瑧哥儿喊道:“瑧哥儿看看,谁来了?”

“六叔!”瑧哥儿兴奋地朝他跑了过来。

瑧哥儿身边的长辈们,傅宸最忙,跟外甥相处时间最短,官哥儿倒是闲,但他自己还是小孩子呢,每次过来乔氏都看得紧紧的,生怕他把瑧哥儿带坏了,所以瑧哥儿就最喜欢常常见面的六叔了,喜欢被六叔高高举过头顶。

徐晧举着侄子转了一圈,将咯咯笑的小家伙抱到怀里,喜欢地亲了口:“瑧哥儿又沉了,这几天都吃什么好东西了?”

瑧哥儿仔细想了想,歪着脑袋道:“吃鱼了,爹爹钓的,娘做的,好吃,六叔吃不?”

徐晧听了,意外地看向徐晋。

四哥竟然还陪四嫂钓鱼了?

真有闲情逸致啊。

徐晧揶揄地笑。

徐晋面无表情,问他过来做什么。

徐晧抱着侄子坐在了徐晋对面,“四哥,明日我就要出发了,你指点我几句呗?”

徐晋瞅瞅乖乖坐在六叔怀里玩玉佩的儿子,走过去将儿子抢到自己怀里,带着徐晧去了书房。书房一侧挂着大魏舆图,徐晋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指点黄河边上几处最容易出事的河段给徐晧看。

徐晧听得极为认真。

瑧哥儿也一本正经地听着,小胖手好奇地往上面摸,没碰到呢,就被徐晋抓了回来,“瑧哥儿还小,大了爹爹再教你。”

瑧哥儿便老老实实了,小嘴儿学爹爹话说,一个个地名喊得特别清晰。

徐晧羡慕极了,谈完正事,他又将侄子抢到自己这边,抱着小家伙道:“瑧哥儿真聪明,等着,今年不行,明年六叔也给你添个弟弟!”他跟绾绾的儿子,也会这样聪明可爱。

瑧哥儿摇头:“不要弟弟,要妹妹!”

徐晧哈哈大笑,“行,妹妹也行!”

徐晋在一旁看着,想到了上辈子。

兄弟俩在西北过的年,正月里六弟收到信,崔绾确实早产给他生了个儿子。最后一战结束前,他们在草原上跑马,六弟的家书跟捷报同时送了过来,他心里泛酸,嫌弃傅容不给他写信不给他报喜不给他生儿子,六弟看信时,他下马去河边喝水。六弟过来,他背对他问信上说了什么,六弟说侄子会坐了,徐晋喜欢孩子,闻言道回去要好好逗逗侄子,没说完,六弟的刀就……

他怎么就这么狠,就算崔绾或旁人挑唆他独占军功,他怎么能对兄长下杀手?

徐晋不是圣人,他没法对亲弟弟狠心,狠心到重生后像对待其他一些敌人那般直接杀死,但他心里也会有怨气,平时都能忍住,偶尔会突然窜出来。眼下见徐晧如此稀罕瑧哥儿,却狠心到在他谈及他儿子时朝他动刀,徐晋那股火就又冒了出来,一把抢过瑧哥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晧一脸迷惑。

瑧哥儿回头朝他招手:“六叔也来!”

徐晧笑呵呵跟了上去。

徐晋瞅瞅儿子,默默收起脾气。

他是兄长,他不跟他计较,但他要让六弟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第234章

薛家十二那日将薛荣的庚帖送了过去,照例说等个三四日傅家那边应该就会回消息了,可薛夫人盼了一天又一天,傅家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薛荣心里也奇怪,这日回来,见到母亲先打听有没有回音。

薛夫人纳闷地摇摇头,想了想,问他:“这阵子在宫里,傅宸跟你相处如何?”

傅宸只比薛荣年长四岁,已经凭着那年救二公主的功劳升任正四品指挥佥事,薛荣却只是正七品的总旗,虽然他去年进的金吾卫今年就能挣到品阶,已属难得,跟傅宸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薛荣马上道:“跟以前差不多,见面打个招呼,也没有太客气,不过二十那日休沐,傅宸约了几个同僚去狩猎……”

“请你了吗?”薛夫人急着问。

薛荣笑道:“请了。”

薛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看来是咱们太着急了。”

一般人家都是幺子幺女受宠,傅家三个女儿只剩一个了,挑女婿时当然会更慎重几分。至于傅宸的态度,人家是上峰又是嫁妹妹的,跟儿子表现得太亲近,会显得傅家巴不得把女儿嫁过来呢,冷淡点反倒很正常,出去狩猎知道叫薛荣,已经算是一种暗示了。

薛荣也是这样想的。

两家关系没有进展,吴白起却在幸灾乐祸。

他跟堂兄打听过婚嫁过程了,接触过后,第一步就是合八字,薛夫人从永泰寺回来后去了景阳侯府,肯定是把庚帖送过去了。因此景阳侯府迟迟不去合八字,吴白起就猜到傅宣多半是信了他的话,虽然没有马上撵走薛家,但也决定要多看看了。

正高兴呢,这日留在侯府盯梢的人突然回来告诉他,说傅宸薛荣跟几个侍卫骑马出城了。

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吴白起一颗心都凉透了。

傅宸见他一次打一次,却肯叫上薛荣去狩猎,这样明显的差别,可不就是认准薛荣了?

吴白起不甘心,趁老爷子出门会友了,他也偷偷骑马追了出去。

他得想个办法让傅宸认出薛荣的真面目!

~

京城北郊四十里外有座虎头山,那些勋贵子弟闲了,常常来此狩猎。

傅宸等人骑马过来,有说有笑的,速度就慢了,后面吴白起快马加鞭,竟然在山脚下被他追上了众人。马蹄声急,傅宸好奇回望,看到吴白起,先是皱眉,跟着想到什么,忽的笑了。示意身后五六个精壮侍卫原地等着,他催马迎了上去。

在场众人都知道吴白起跟傅宸之间的梁子,都露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薛荣许久没跟吴白起打过交道,此时也淡淡地笑了,看吴白起的目光就像是看陌生人,仿佛两人小时候不是伙伴,亦仿佛他早已忘了童年的事情。眼看傅宸跟吴白起快要碰上,傅宸忽的高高扬起马鞭,薛荣在心里喝了声彩。

但傅宸的鞭子并没能打在吴白起身上。

吴白起打人的功夫或许拿不出手,防打的本事不小,知道傅宸不待见他,早早防着他呢,靠近时一看傅宸抬手他哧溜就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动作利落干净。

傅宸没料到吴白起马术还有两下子,意外地挑挑眉,勒住马,折回头,居高临下地看他:“上次我跟你说过,不许你再出现在我眼前,今日看到我你还敢凑过来,是不是皮又痒了?”

吴白起瞅瞅那边薛荣等人,点头哈腰,讨好地挪到傅宸马前,见傅宸没有马上打他,吴白起连忙小声道:“傅二哥,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听我说,我知道六姑娘跟薛荣正议亲呢,六姑娘是不是没告诉你啊,薛荣他就是个缩头乌龟,犯了错不敢承认栽赃到我头上,他怎么配得上六姑娘!”

傅宸嘴角的笑收了起来,紧紧盯着吴白起。

那日妹妹从永泰寺回来,告诉他薛荣曾经诬陷过朋友,没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没说薛荣诬陷的是谁,连从哪听到的消息妹妹都不肯告诉他。傅宸心中生疑,跟母亲打听可曾遇到过什么人,母亲否定,傅宸查不到,便不再想了,选择相信妹妹。

可是现在,他知道妹妹是从哪听说的了。

傅宸握着马鞭的手忽然有点痒痒,吴白起这混球,是不是那天也去永泰寺了,还在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跟妹妹说上了话?

可惜今日有正事要做,不能收拾他。

攥紧手,傅宸低头,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吴白起连连点头,飞快将他跟薛荣的过节又说了一遍。

傅宸掂了掂手中马鞭,在薛荣等人看来像是要惩罚吴白起,嘴上却道:“真若如此,我肯定不会把妹妹嫁给他,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你们两个非要信一个的话,我也是信他。”

吴白起犯难了,陈年旧事,证据当时就没有,现在更没有,就算他去找薛荣对质,肯定也如当年一样,薛荣一狡辩,就没人信他,甚至会嘲笑他小肚鸡肠,用这种儿戏诋毁人。

找不到证据,吴白起只能吓唬傅宸:“傅二哥,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想想,万一这事是真的,我没有撒谎,你却因为厌恶我将六姑娘嫁了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就算将来你发现我没撒谎,六姑娘已经错嫁了,你会不会后悔?”

傅宸掂马鞭的动作一顿,如遭雷击。

吴白起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傅宸道:“你的话确实有道理,我也想到办法试探他人品到底如何了,只是这个法子需要人配合,你可愿意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

吴白起大喜:“此话当真?我帮你试探他,你就不怪我以前做的蠢事了?”

傅宸颔首,却在吴白起一口应下前提醒道:“你先别急着答应。”低低说了一阵,这才重新道:“这样的皮肉之苦,你也愿意受?”

他之前安排好了帮手,但这事由吴白起做更适合。

得了傅宸原谅就离娶媳妇更近一步了,吴白起有什么不敢的,更何况傅宸也要吃苦头,他想娶傅宣,就得让傅宸知道他也愿意为傅宣吃苦,因此想也不想就点头应下。

“那好。”

傅宸再次笑了出来,忽的朝吴白起甩了一马鞭子,吴白起吃痛,嗷嗷大叫,不用演戏也是真的委屈了,“你下手这么狠做什么?”

傅宸朗声大笑,一边催马往回走一边目视前方冷哼道:“你得罪我那么多次,我打你一鞭子已经算便宜你了,看在你诚心道歉,我许你今日跟我们一起狩猎,若你连一鞭子的苦都受不住,那就赶紧回家待着去吧!”

吴白起在原地站了会儿才翻身上马追了上来,到了跟前朝众人拱手,一脸贱笑:“听傅二哥说诸位个个身手不凡,一会儿还请多多指点小弟啊!”

都是大男人,傅宸跟吴白起本就没有什么大过节,如今傅宸都原谅吴白起了,吴白起又如此爽朗,那几个侍卫便痛快地应了。

薛荣见吴白起自始至终没往他这边看,俨然还记仇呢,他笑了笑,没有理睬,调转马头随傅宸朝林子里去了。

吴白起紧紧跟着他,故意插.在他跟旁人的马匹中间。

薛荣不悦看他。

吴白起呲了呲牙,小声哼道:“没料到你也来了,哎,我记得咱们有十来年没说话了吧?你还记得当年的事不?”

他依然一副孩子脾气,薛荣懒得跟他计较,神情淡然:“不懂你在说什么。”

吴白起气得瞪眼睛:“好啊,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厚颜无耻!”

薛荣嗤了声,不屑与他理论般,往前去了。

吴白起偏要跟着他,薛荣朝哪射箭,他就跟着捣乱。

傅宸见了,呵斥吴白起:“你不想打猎马上走,再敢捣乱我扒了你裤子将你绑树上!”

吴白起缩了缩脖子,不再明显捣乱了,却依然紧随薛荣左右。

傅宸摇头,朝众人道:“咱们散开吧,一个时辰后在此汇合,谁猎物少今晚就由谁请客喝酒!”

有人不依,起哄道:“大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吗?这里你箭术最好,怎么都不会垫底,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要占我们便宜啊?”

傅宸整日跟一群侍卫混,说话就粗了,指着他笑:“占你便宜?你下马站好,我看看你是胸大还是腚圆啊?”

一句话引起哄堂大笑,吴白起笑得最大声。

傅宸瞪他一眼,高喝一声,扬长而去。

笑声还在林子里飘荡,几人已经四散开去。

吴白起如跟屁虫一般跟在薛荣后头,因为傅宸不在身边,他又开始招惹薛荣了。他最想告诉薛荣他配不上傅宣的,但薛、傅两家议亲的事并没有传出去,他现在提出来可能会坏了傅宸的计划,便强忍着,一会儿折了树枝朝薛荣丢,一会儿喊他小时候的绰号。

薛荣的涵养还不错,始终不理会他。

吴白起正要继续挑拨他,忽见前面大腿高的草丛里闪过一道白影,眼看薛荣搭箭,吴白起急忙忙也从背后箭囊里抽.出长箭,朝那边草木掩映处射.了出去。只是他的箭刚飞到一半,草丛后突然传来一声痛呼。

是傅宸的声音!

薛荣大惊,刚要上前查探,身体一僵。

傅宸中了箭,箭是他射的,傅宸伤得轻还好,受了重伤,别说他跟傅宣的婚事,恐怕他在金吾卫的差事也会丢了吧?

吴白起从他身边窜了过去,薛荣望着他背影,几乎本能地冒出一个念头。

可是,吴白起的弓箭……

不是吴白起从自家带来的,是傅宸将备用的弓箭借给了他!也就是说,吴白起的箭跟他们几人一样,都是傅宸准备的,任谁也无法凭箭断定伤人的是谁!

念头一起,薛荣大声喝道:“吴白起,看你做的好事!”

吴白起听了,猛地拉住马缰,瞪着眼睛质问他:“你说啥?你,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那边草丛里还没有动静,薛荣提起了心,忍不住猜测傅宸受了重伤,故此更加坚定了推卸责任之念,下马赶过去时斥责吴白起:“你非要抢我的猎物,现在伤了人就不肯承认了?你……大人,你没事吧?”

傅宸捂着手臂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扯扯被箭划破的袖子,无所谓地道:“没事没事,我命大,箭从旁边擦过去的,只受了点皮外伤。”朝薛荣笑呵呵的,目光落到随后赶来的吴白起身上,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上前就朝吴白起踹了一脚,“让你老实你不听话,刚刚差点要了我命!”

吴白起踉跄着爬了起来,一边躲他一边指着薛荣辩解:“傅二哥你冤枉人了,不是我,是薛荣射的,你别听他信口雌黄,小时候他就……”

“呸,伤了人你还敢诬陷别人?”傅宸再次朝他踹了一脚,吴白起扑倒在地上,傅宸马上又追了上去,一脚踩在他背上,抡起拳头就要打。

“大人算了,”薛荣紧紧攥住他手腕,看着吴白起道:“好在大人没事,就别跟他计较了,这种人,往后少理会就是。”

吴白起气得七窍冒烟:“你……”

“你什么你!”傅宸狠狠碾了他背一下,吴白起疼得嗷嗷叫,再也没心思骂薛荣了。他老实了,傅宸指着前面道:“刚刚我想在这方便,没想差点丢命,算了,我的马在那边,薛荣你去帮我牵过来,我再给他点颜色看看。”

薛荣无奈地笑:“好,只是大人手下留情,吴老侯爷那边……”

傅宸摆摆手,“我知道。”

薛荣便去牵马了。

等他走远,吴白起顾不得求傅宸挪开脚,兴奋地道:“这回二哥信了吧?”

傅宸回头看了一眼,收回脚道:“嗯,薛荣确实品行不端,好了,你帮了我一次,咱们以前的帐一笔勾销,但我警告你,再让我发现你找宣宣的麻烦,我决不轻饶!”

转身就要走。

“二哥!”因为顾及那边薛荣回来,吴白起没敢起来,只眼疾手快抱住傅宸小腿,不是很有底气的跟他坦白道:“二哥,其实,其实我之前欺负六姑娘是因为我喜欢她……先别打啊,二哥你听我说,我真的喜欢宣宣,你看我怎么做你才肯把她嫁给我啊?你说,只要你说,什么我都肯做!”

少年趴在地上,脸上有些狼狈,唯有一双眸子坚定明亮。

傅宸盯着他瞧了两眼,笑了笑。

他一笑,吴白起心里就冒出了一点点希望,期待地望着他。

“滚!”

傅宸却又赏了他一脚。

薛荣好歹道貌岸然,好歹有身不错的功夫,他吴白起有什么?连宣宣一个手指头都不配!

等薛荣回来,傅宸上马,与他并骑离去。

听着马蹄声远去,吴白起连连捶地,过了会儿改成躺在地上,对着头顶的树叶蓝天发呆。

算了,至少傅宣不会嫁给薛荣了,他还有机会。

少年重振旗鼓时,傅宸沉着脸回了家。

乔氏见儿子伤了,心疼得不行,亲自给儿子上药,埋怨他为何不小心。

傅宸根本没将这点他自己弄出来的小伤看在眼里,低声道:“娘,薛荣非宣宣良配,明日你派人去合八字,就说两人命理相克,拒了吧。”

傅宣闻讯刚好赶过来,听到这话,顿了顿才跨进堂屋。

作者有话要说:吴白起:二哥,不要……

傅宸:滚!

吴白起:二哥~~~

官哥儿:额,六姐姐,我都没这样喊过咱哥。

傅宣:别看了,丢人。

吴白起:~~o(>_<)o~~

第235章

山上的事,傅宸没有提及吴白起,跟家人解释时只说薛荣无意伤到他却诬陷另一个同僚。

乔氏回想薛荣的好相貌,有点不信或是不愿相信,怕女儿错过了一个好人选,多问了儿子一遍,万一真的不是薛荣伤的呢?

傅宸理解母亲的心思,再三保证道:“娘,我在草丛里瞧见他们出手了,所以才能避过要害,你就别惦记他了,徒有虚表而已。”

他如此肯定,乔氏彻底死心了,垮下肩膀道:“真是……”

当初齐策瞧着也是谦谦君子,没想到现在又遇到了个薛荣,这么点小事,明摆着是无意伤人的,薛荣诚心解释一番,难道他们傅家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真是胆小怕事,况且为这么点小事就冤枉同僚,将来遇到别的事了,肯定更会着急先把自己撇干净。

傅容见母亲一脸惋惜样,笑着劝道:“娘别舍不得,没有他还有旁的好人家呢,反正咱们宣宣才十五,明年再定下也不迟。”

乔氏点点头,昨晚丈夫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安抚了母亲,傅容把儿子留给他外祖母,她跟着傅宣一起回了小姑娘的院子,进屋后打发伺候的丫鬟们下去,傅容将傅宣按在椅子上,气鼓鼓道:“说吧,你跟哥哥到底在搞什么鬼?”

傅宣面不改色,疑惑问道:“姐姐在说什么?”

小丫头撒谎的本事也挺厉害啊,见她还想狡辩,傅容冷笑,在她旁边落座,盯着她眼睛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告诉你,从薛家提亲那天开始,你姐夫就派人跟着薛荣了,本想查出他有什么缺点,没想查出哥哥跟吴白起一起设下圈套诱薛荣犯错。你说,哥哥跟吴白起怎么联手陷害人了?别告诉我这跟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有妹妹牵桥搭线,哥哥会让吴白起近身?

家人信任哥哥,哥哥说薛荣冤枉同僚,父亲自然不会再派人多余打听。当日徐晋的人怕被哥哥发现没有靠近,对山中情形并不知晓,却知道哥哥跟薛荣等人一起下山的,丢下了吴白起,晚上去喝酒,众人相处甚欢,而吴白起也是高高兴兴的,再联想后面退庚帖的事,傅容就是没有徐晋聪明,也猜出七七八八了。

傅宣意外地看她。

原来吴白起也搀和进去了?

瞒不住了,傅宣也就不再隐瞒,反正这事没有什么不可说的,那天吴白起找她都被姐姐发现了,“我不信吴白起,也不敢相信薛荣,就请哥哥帮忙试探,但我事先也不知道哥哥会用什么法子,更不知道他会跟吴白起一起动手。”

她平平静静的,傅容突然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失落还是难过?妹妹有心事会告诉哥哥,却不肯告诉她。

傅容跟傅宣撒娇,埋怨她不信自己。她被妹妹冷落,她心里不好受,才不管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看着姐姐孩子般嘟嘴的模样,傅宣无奈道:“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想等哥哥确定了再说,否则证实吴白起撒谎,跟你说了不是徒添烦恼吗?而且跟你说了姐夫也会知道,姐夫那么忙,我的事情不想再让他费心。”

没想还是费了心了。

姐妹俩互视一眼,忽的都笑了。

“算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不再提。”傅容握住妹妹的手,想到吴白起折腾的这些事,想到那天吴白起傻了吧唧的抬着妹妹走了一路就是为了说薛荣坏话,哪里还不知道吴白起的心思。知道了,看在他这件事办得还算圆满的份上,傅容又起了点念头,小声问妹妹:“宣宣,你说,吴白起是不是喜欢你了啊?”

傅宣沉了脸,挣开她手站了起来,“姐姐再说这个,我送客了。”

傅容气结。

这丫头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姐妹之间说这个有什么关系?

不过傅容也明白了,妹妹心里依然是不待见吴白起的,所以才听都不想听他的名字。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走吧,咱们去看瑧哥儿。”不能说婚事,不能说妹妹心事,傅容突然也想不出来还能说什么,叹息一声,牵着她手往外走。

回到王府,傅容坐在后院的秋千架上慢慢晃悠,眼睛看着瑧哥儿跟凌守小丫鬟们在那边玩耍,脑袋里琢磨妹妹的婚事。

吴白起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他喜欢妹妹的?是不是意识到了,往后就不会再欺负妹妹了?

一定是这样吧,上辈子吴白起在妹妹面前那是妹妹指东他就不敢往西走的,这样听妹妹的话,要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徐晋换完衣裳走过来,就见傅容呆呆地坐在秋千上,左脚绣花鞋尖儿轻轻点着地,前前后后小幅度晃悠,眼睛盯着前面一点,一看就是有心事。可是这样安静的她别有一种美,像幅画,却又让他忍不住走过去,唤醒她,看她眉眼灵动起来。

徐晋想从一侧绕过去蒙住她眼睛逗她,那边瑧哥儿眼尖瞧见爹爹,大声喊了出来。

徐晋依然望着傅容,将她从发呆到回神到弯起嘴角笑的神色变化一瞬不差的都看在了眼里。

他笑了笑,抱起瑧哥儿颠了颠,哄了会儿就让他自己去玩了,他走到傅容身前,习惯地跟她挤着坐,碍于远处有丫鬟,他只握住她手,“岳父岳母确定了?”

傅容点头:“是啊,这会儿庚帖应该已经退回去了。”

徐晋右手挪到后面,悄悄揽住她腰,绕过去的手掌藏在她袖子底下,柔声道:“浓浓别着急,宣宣会遇到良婿的。”

知道他看不上吴白起,傅容识趣地没有提,说起另一件事情来,“我听说成王府发帖子出去了,成王妃请了许多贵女去王府赏牡丹,王爷知道吗?”

徐晋不答反问:“给你下帖子了吗?”

傅容自嘲地笑:“人家恨不得吃了我,哪会给我下帖子啊。二嫂跟我说的,下午我从侯府回来,她就领着珍姐儿过来做客了,我们几个妯娌都没请,请的都是小姑娘……王爷,成王该不会想娶侧妃了吧?可是成王妃那性子……”

“她现在没有娘家撑腰,有资格反对?还不是得看成王脸色。”徐晋讽刺道,早料到这一日了。

傅容目光在他冷峻的侧脸逡巡片刻,低下头,看两人的脚。

她穿了一双水绿缎面的绣花鞋,白色裙摆上绣了一圈浅绿的兰叶,旁边是他绣着蟒的深灰色袍摆,下面是一双黑靴,比她的大了那么多。

男人宠爱女人,有那么多理由,喜欢她的姿色,喜欢她的脾性,也可能是喜欢她带来的好处。

徐晋喜欢她什么呢?

他真的会一直都宠她吗?会不会也有一日,他也会像成王一样,不再宠妻子了,然后吩咐她这个王妃给他张罗妾室?

甜蜜的时候,不会烦恼这个,因为他对她好,相信自己不会有那一天,可是一辈子太长,傅容真的不敢放任自己傻傻地真信了。李华容就是个例子,那也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跟成王还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今还不是……

“怎么又发呆了?”她低着脑袋,像犯错的孩子,徐晋好笑地弹了弹她后脑勺。

傅容扭头,对上他含笑的温柔凤眼。

她哼了哼,捶了他腿一下:“不许王爷弹我脑袋,弹笨了怎么办?”

她娇气可爱,徐晋没忍住,捏了捏她鼻子,“本来也不聪明。”

傅容张嘴要咬他。

徐晋低低地笑,“属狗的。”

傅容抱住他还想使坏的手,紧紧地抱着。

能抓多久就抓多久吧。

第236章

成王确实要娶侧妃了。

不过这事不是他先提出来的,而是嘉和帝张罗的。

冤枉了端妃,嘉和帝心中悔恨不已,委屈了儿子,嘉和帝就想尽量弥补成王。如今太子被废,老二老四都有了子嗣,老六那边王妃是他心心念念的媳妇,家世也不错,夫妻俩感情好,子嗣肯定也不愁的,只有老五,王妃是罪臣之女,还亏损了身子,照嘉和帝的意思是休了换个新的,老五却顾念两人青梅竹马的情分不愿意。

儿子太重感情,嘉和帝不大高兴,但换个角度想,重感情的儿子总比生母去世不足一年就惦记父皇妃子的那个孽子强,嘉和帝也就不管了,打算让崔皇后举办牡丹花宴,给老五好好挑个贵女当侧妃,将来儿子也有体面。

没想到儿子还是拒绝了,说不愿大张旗鼓,就想在自家举办花宴,他挑个顺眼的就成。

嘉和帝仔细想想,明白了,当初赐死端妃的罪名是她陷害肃王妃肃王子嗣又嫁祸皇后,外祖父一家也是因为肃王那边败落的,儿子多半还是有心结吧,所以不愿让崔皇后插手他的婚事。

对此嘉和帝有点无奈,但这毕竟是人之常情,且他暂且没立老四为太子,就是想看看老四能不能容下老五。手心手背都是肉,成王只是被永宁公主拖累了,一点错都没犯,嘉和帝就不希望老四跟弟弟置气。

“是月底相看吧?”

处理完政事,嘉和帝将成王叫到崇政殿,闲聊般打听道。

成王笑道:“是啊,父皇如此挂念,怎么听起来比儿臣还着急?”

他有心思开玩笑,嘉和帝叹气道:“如何不急啊,老六都快比你先当爹了。”

成王垂眸:“子女也讲究缘分,儿臣强求不得。”

嘉和帝最看不得他这副消沉模样,给他鼓气道:“没事没事,月底挑个好的,父皇派礼部为你风光大办,婚后你再勤快点,很快就能当爹了。”

成王面上露出一丝尴尬。

嘉和帝哈哈笑,几个儿子里面,属这个脸皮最薄,说点荤的都脸红。

父子聊完家常,成王告辞。

回王府的路上,成王靠着马车车壁,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母妃刚去世的时候,父皇迁怒他,他也料到了日后恐怕难以得到勋贵人家看重了,那些世家都是聪明人,谁会把嫡女嫁给一个明显不受宠的皇子?可是一转眼,父皇虽然顾忌颜面没有洗清母亲身上的罪名,却对他越来越好,宠爱不输于徐晋,那些朝臣不傻,肯定会琢磨过点味儿出来的,至少不会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毕竟父皇还没立太子不是吗?

就算立了徐晋,有废太子在前面,哪个世家就敢笃定徐晋一定是最后赢家?

总有人想剑走偏锋的,家里嫡女多的,送出一两个到他这边也是分希望。赢了,他们可以靠这个女儿跟他迅速攀上关系,就算最后他输了,他们也只是亏个女儿,何乐而不为?

回到王府,成王在书房坐了会儿,傍晚天暗了,去王妃的院子用饭。

李华容神色淡淡的。

青梅竹马的表妹,成王不可能一点情分都没有,况且他还得继续用李华容当幌子,他一日舍不得换新王妃,父皇就不会猜忌他一日,因为真有大志向的人,会把最适合拉拢世家关系的王妃位留给一个无助孤女?

这招还是他从徐晋身上学来的。

因此李华容冷淡对他,成王也没有摆冷脸,笑着给她添菜,用过饭洗漱过后,成王将李华容抱到床上哄,“表妹还生气呢?我跟你解释多少遍了,现在徐晋势头正盛,咱们只能卧薪尝胆,徐徐图之。表妹,我娶侧妃只是为了借用她们娘家的势力,绝不会喜新厌旧,在我心里,永远只有表妹一个人。”

李华容冷笑,不躲成王的亲吻,也不迎合,木头一般躺在那儿:“侧妃进门了,王爷会碰吗?”

成王早就想好如何回答了,忽的没了兴致般,叹着气改成平躺:“想利用人家,虚与委蛇总是要的,但表妹你记住,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再虚与委蛇,对她们的宠爱也不会超过你,第一个子嗣也会记在你名下,由你抚养。”

说到情动处,他重新翻了过去,看着她眼睛道:“表妹,你是我的王妃,你说过要同我共进退的,现在咱们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扳回局面,是不是?表妹,为了咱们的复仇大计,你先受点委屈,等将来我坐上那个位子,你就不用委屈了,那时候我就又是表妹一个人的了。”

他神色认真,李华容眼里落下泪来。

她不信,她一句都不信。

现在他还只是个王爷,便这样不顾及她的感受了,将来真坐上了那个位子,还会将她看在眼里?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想为母亲报仇,只能依靠这个男人,这个到了这个时候还撒谎骗她的男人。

“表哥,你真是这样想的?”她委屈地哭,眼泪不断,她自己都分不清是为了演戏给他看,还是真的想哭。

美人落泪,成王真的怜惜,温柔地亲她哄她:“表妹别哭,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这几年我对你如何,难道你都不记得了?表妹别哭了,你放心,我会尽快报仇的,早日报仇,表妹就早日知道我对你有多情深了,表妹,华容……”

哪怕已经当了四年夫妻,面对李华容衣衫尽褪的身子,成王依然着迷,熟练地亲了下去。

李华容心里有恨,狠狠抓他。

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成王又疼又刺激,反而折腾地越发起劲了……

转眼就到了月底。

成王府园中牡丹盛开,成王妃面带浅笑招待一群正处在妙龄年纪的贵女们,一身华贵王妃常服,虽然已经成亲四年,她依然是牡丹园中最美的女子,罕有人能压下她的光辉,至少今日成王府的娇客们无人能及。

成王隐在假山之后,也被妻子绝色的容貌吸引了注意力,但也只是片刻,他就将目光投到了那些十四五的小姑娘们身上。

“那个是谁?”很快,成王伸手,指向一位姑娘。

他的贴身侍卫望过去,就见那姑娘站在一株赵粉面前,身上的粉裙与牡丹相得益彰,衬得她容貌昳丽,略矮的个头反而更添娇憨可爱,素白玉手轻轻碰了碰牡丹花瓣,显然是真的爱了那朵牡丹。

这些贵女的画像侍卫早就印在了脑海里,略加思忖便镇定答道:“回王爷,那是兵部尚书邱大人的小侄女邱明菲,今年十四岁,深受邱家二房宠爱。”

邱铎的侄女?

成王颇为意外。

不过邱铎孑身一人,不喜经营,他的亲弟弟邱铭却没什么本事,想拿女儿巴结他也不是不可能。两兄弟感情似乎不太好,但终究是骨肉亲兄弟,将来弟弟出事,邱铎应该也不会狠心到袖手旁观吧?

“我去那边看看,你想办法引她过来。”

成王不喜强人所难,他想让小姑娘先钟情于他,待嫁的时候高高兴兴的。

侍卫明白自家王爷的想法,低头笑了。

王爷玉树临风,谁家小姑娘见了会不动心?

次日早朝过后,成王去找嘉和帝回话。

嘉和帝知道儿子为何而来,笑着道:“怎么样,看上哪家姑娘了?”

成王尴尬地咳了咳,不太自然地回道:“儿臣觉得,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邱铭之幺女,还行。”

旁边万全听了,悄悄朝嘉和帝看了一眼。

嘉和帝面上依然带着笑,放在桌子下的手却紧了紧。

二月里老四说他发现安王跟邱铎有来往,嘉和帝就派人暗访了,确实查出邱铎与安王有牵扯。他对废太子、四子的提点最多,两个儿子都知道他对安王的提防,老四发现端倪后告诉他再正常不过。嘉和帝当时就动了罢邱铎官的念头,只是邱铎上任后有功无过,又是内阁阁老之一,他得花些功夫才能出手,这当头老五求娶邱家的女儿……

或许是他多想了吧,那家姑娘只是长得太好?

已经冤枉过端妃一次,嘉和帝不愿再冤枉儿子,笑道:“好,朕先打听打听那姑娘的品行,你回去等着,明日朕再给你准信。”

成王颔首。

他一走,嘉和帝就命人去查邱明菲,得知确实是个美人,心中稍安。

四月初,嘉和帝下旨,赐婚邱明菲为成王侧妃。

成王高高兴兴地接了圣旨。

那边傅容从徐晋口中得知这事,又惊到了。

这个邱明菲,上辈子也去参加安王的选妃花宴了啊,傅容就是请哥哥打探那些贵女的底细才知道她进而听说邱铎的。

她越发糊涂了,纳闷地问身边的男人:“王爷,这事有点奇怪啊,邱铎真是安王的人,他怎么会把侄女嫁给成王?那样好的侄女,留给安王岂不正好?安王妃的位置还空着呢啊?”

邱明菲才十四,过两年嫁人也行,难道上辈子邱铎不是故意留着侄女以图皇后大位的?

徐晋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或许是邱姑娘主动求的姻缘吧,毕竟成王比安王生的好。”

傅容愕然,成王比安王俊?这不是睁眼睛说瞎话……

下一刻她就明白了,徐晋又乱吃飞醋了,故意这样说好套她话呢,她若反驳安王更俊……

不带眨眼睛的,傅容自然无比地颔首道:“嗯,是有可能,姑娘嫁人可不会想太多,我没仔细瞧过安王,成王长得倒确实不错。”她反驳不对,假装睁眼瞎更有心虚的嫌疑,这样说最好。

她一本正经地骗人,徐晋破天荒笑出了声,笑声里有淡淡讽刺和无奈,更多的是难言的畅快。

没发现她是重生的时,他在她面前出过那么多丑,从前世的不屑一顾到今生的死缠烂打,从高高在上的肃王爷到连闯她闺房的宵小之辈,她背地里不定笑话过他多少次,每每想起来都让他懊恼。可是现在,换成他在暗了,换成他看她自作聪明,看她明明很傻却还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骗他,徐晋真的觉得很有趣。

他笑个不停,傅容不解地看过去。

这辈子被徐晋知道的她跟安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确实没有仔细打量过安王啊,既然话里没有破绽也没有可笑之处,那他到底在笑什么?

“王爷!”傅容皱眉喊道,“跟你说正经事呢!”

徐晋及时打住,笑得脸都红了,一把抱起她走向床头。

傅容气他乱笑,推搡着不肯给。

徐晋就喜欢她这股不老实劲儿,霸道地禁锢她手脚,边亲边道:“没笑什么,那事浓浓不用管,父皇心里有数,很快你就知道了。”

言罢吻住了她嘴。

傅容没他力气大,很快就迷失在了他的如火热情里。

但徐晋没有骗她,嘉和帝确实动作迅速。

钦天监还没将成王迎娶侧妃的吉日挑出来,邱铎的母亲邱老太太去了,邱铎辞官守孝三年,邱明菲是孙辈,守一年便可,婚期就定在了来年。

既断了安王一臂,又满足了成王的爱美之心。

徐晋比较满意这个结果。

其实找到安王与邱铎试图谋反的证据最好,那样一网打尽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此事怪就怪在两人平日里没有半点联系,他跟父皇都只是怀疑防备。邱铎是大魏功臣,因为怀疑就要他的命,有点寒人心,不如以守孝之名让他归隐,而且邱老太太年事已高,在睡梦里辞世,不打眼。

傅容却知道,邱老太太死的蹊跷。

上辈子嘉和帝去了,邱老太太还活得好好的。

看着徐晋因为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脚步生风的轻松样子,傅容再次意识到,她的男人,是王爷,她的公爹,是皇上,无论是嘉和帝还是徐晋,他们都是那种可以为了大事悄无声息取无辜人性命的皇家人。

傅容突然有点怕了。

她当然不是为邱老太太不平,她只是,害怕徐晋有一天,也会变成嘉和帝那样的皇上,为政英明,后宫……佳丽三千。

第237章

成王为何想娶邱家女儿,嘉和帝或许相信儿子只是看上了邱明菲的容貌,徐晋却笃定成王想借邱铎兵部尚书的势力东山再起呢,因此转眼就打破了成王的美梦,徐晋心里十分痛快。

没有什么比看对手倒霉更大快人心的了。

其实徐晋从未将成王看成对手,因为成王不配,论身份废太子曾经强于他,成王算什么?母妃没他的母亲受宠,本事没有他高,就算太子没了,成王也抢不过他。

但徐晋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潜在的对手壮大,在他无法确定谁是上辈子谋害他们兄弟的真凶前,这些王爷都是他怀疑的对象,成王比安王倒霉就倒霉在他的妻族惹到了他的王妃,因此先被他对付了。

可惜没高兴几日,徐晋就察觉到了傅容的异样。

以前他回来,傅容大多时候都是在陪瑧哥儿玩,或是捉迷藏或是对着傅宣画的册子教儿子认东西,偶尔也会做做针线,但是这几日,他常常撞上傅容发呆,神情恍惚。

这日再次撞上,徐晋没有马上走过去叫醒她,而是站在外间门口,隔着珠帘看她侧躺在榻上,右手托着腮凝望窗外,左手握着团扇扇柄,慵懒地搭在胸前。

那长长的眼睫时而忽闪一下,红唇嘴角却始终轻轻抿着。

这样眉尖笼着清愁的美人,徐晋不太习惯。

她在忧思什么?

徐晋努力回想最近发生过的事情。

傅宣跟薛荣的亲事不了了之?

不会,她放弃吴白起时都没有这样,又怎会为了一个胆小鬼薛荣费神。

傅宛肚子越来越大?

不会,傅宛都生过女儿了,她不至于还担心姐姐出事。

成王娶侧妃?

徐晋心里动了动,忽的记起那日她在秋千架上也低着脑袋发呆了片刻。可是成王府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他认识的傅容虽然善良,但只是对家人善良,她会同情傅宁与一双子女分离,绝不会同情李华容被丈夫始乱终弃。

这个也不是,那就只剩下邱铎罢官了。

念头一起,徐晋胸口发闷。

她在为安王感伤吗?

为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将来,她狠心揭了安王的底,但是心中有愧?

徐晋不愿相信,但他实在找不到其他原因了。

而他至今都不知道,当日在西山上,她跟安王到底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徐晋沉着脸走了进去。

珠帘响,傅容看了过去,见是徐晋,她立即就笑了,放下团扇坐了起来,想要穿鞋去迎他,“王爷今日回来真早,刚刚瑧哥儿还问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呢,臭小子抓了只蝴蝶,一心想着跟你显摆呢。”

儿子才过两次生辰,哪会儿抓蝴蝶啊,举着小网子对着花丛胡乱扑,运气好真叫他抓住一只笨到家的嫩黄蝴蝶。

徐晋快走几步按住她肩膀,“躺着吧,别下来了。”

听她说儿子的趣事,徐晋脸色好看了些,傅容靠着迎枕,他歪坐在榻边上,摸摸她额头道:“没有不舒服吧?”

傅容笑了,拉他手下来:“没有啊,王爷怎么这样问?”

徐晋盯着她眼睛:“我看你神不守舍好几日了,有心事?”

傅容愣了愣,本能地想要敷衍过去。

然徐晋太过熟悉她,在她找借口之前扣住她下巴,“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声音有点冷,傅容震惊地看他,在那双凤眼里看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寒意,或是徐晋许久不曾对她露出的寒意,再次提醒她他是个王爷,他是未来的皇帝,他随时都有可能生气,莫名其妙生气,而她完全没有资格跟他对着干。

傅容不知为何委屈,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有泪珠从脸庞滑落下去,因为徐晋扣着她下巴,那泪撞上了他手指。

徐晋慌了,没料到她会哭,也不知道她为何哭,只知道她微扬起脸望着他无声落泪的模样太可怜,徐晋连忙朝前面移了移,双手一起帮她擦泪,“好好的哭什么?”

两人相处,如胶似漆时不提,但凡闹别扭,都是一强一弱的。徐晋生气,不管为何生气,傅容大多时候都不敢顶着他的火气跟他干,总会想办法柔声细语先哄好他,换成徐晋伏低做小哄她,傅容胆子就大了,各种朝徐晋耍脾气。

此时徐晋温柔下来,傅容的脾气就上来了,明明前一刻还觉得自己身份不如他,这辈子都得看他脸色,为此万分委屈呢,这会儿就将什么身份之差甩到天边了,哭着捶打他胸膛,“还不是因为你掐我?你给我摆臭脸做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一进屋就绷着脸,她以为外面谁得罪了他,试图像以前一样用儿子让他忘了烦心事,谁料他居然掐她!

成亲快满四年了,傅容第一次被徐晋这样对待,她能不委屈吗?

徐晋根本没用多大力气,不过那动作那语气本来就有点凶,因此他也不狡辩,等傅容打够了,他紧紧将人搂到怀里:“别气了别气了,是我不对,以后再不这样了。”说到底他只是胡乱猜测而已,女人心思多变,或许她是为了旁的事情心烦呢?

“浓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闷闷不乐好几天了,每次问你你都不跟我说实话,还想撒谎,我心里就不舒服……”

“不舒服你就掐我?”得知他是为这么点小事不快的,傅容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又狠狠打了他一下,“我什么时候想撒谎了?”

徐晋低头,无奈地看她:“你想没想撒谎你心里清楚。”

傅容撇撇嘴,扬着下巴给他看:“你掐疼我了。”

徐晋冤枉,仔仔细细瞧瞧那白皙光洁的下巴:“一点红印都没有……”

傅容瞪着眼睛撒娇:“没有红印我也疼!”

这样蛮不讲理,这样小孩子脾气,徐晋心都化成水了,“好好好,下次再也不掐你了。”实在太喜欢,捧着脸亲了下去。傅容还生气呢,躲躲闪闪不想给,架不住男人缠得紧,最后还是被他捉住了。

亲着亲着,徐晋的手往傅容胸前凑了过去。

才捏了一下,傅容就不依了,拨开他手道:“疼,你别碰我!”

徐晋只当她还在耍气呢,堵住她嘴不叫她闹,大手绕开她阻挡的小手直接钻进她衫子,再从小衣底下往上,只是没几下傅容又剧烈地反抗起来。手下感觉确实不太对劲儿,徐晋悻悻地缩回手,坐正了看她那儿,“月事要来了?”

每次月事快来了,她那儿就碰不得了,碰了她疼,他捏起来也不如平时舒服。

傅容没好气地整理好衣裳,赌气回道:“今晚不来明天也来的。”

生瑧哥儿前她的月事都在月初,后来就变成月中了,特别准。

徐晋嗯了声,盯着她红红的嘴唇,犹豫要不要这会儿先来一回,万一吃完晚饭来,岂不……

傅容烦他呢,没理会他询问的眼神,气鼓鼓转了过去。

徐晋挨着她躺下,将人转到自己怀里,甩开那些花花心思,跟她说正经事:“浓浓,告诉我吧,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既然看出来了,你不告诉我,我浑身难受。”

傅容沉默。

这人太聪明,能看出她有心事,还能看出她是不是撒谎……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他现在对她这么好。

傅容叹口气,靠在他胸口道:“也没什么,就是……”

“看着我说。”徐晋不敢再抬她下巴了,又怕她撒谎,只好自己往下挪,跟她脸对脸。

他这样小心,傅容心软了软,先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才在他越发温柔的注视下道:“那天王爷说李华容没用了,成王就想娶侧妃,那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啊,我忍不住就想哪天王爷会不会同样对我?跟着就是邱老太太的事,那是父皇下的手吧,但王爷也是赞同的,你看,你跟父皇处事方法那么像,我就又担心将来王爷也会学父皇,广纳后宫……”

说到最后声音轻了下去,垂下眼帘不再看他。

多可笑啊,嫁人前觉得自己不会在乎徐晋纳不纳妾的,可是被宠了四年,他是护她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爹爹,是她真正的家人,有些东西就变了,别说他真纳妾,单单一个念头,傅容都不乐意。就好比哪天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不对她好了,傅容能不难过?

但徐晋这个家人跟血亲还不一样,他是丈夫,是未来的皇上,有妻有妾天经地义。

傅容确信侯府的家人对她的感情不会变,也确信瑧哥儿会始终孝顺她这个娘亲,唯独没法保证徐晋的,哪怕他曾经为她抗过旨。

“你是不是太闲了?”

徐晋又掐她的下巴,恶狠狠瞪着她:“在你眼里,我就跟成王一样无情?在你眼里,我会像父皇一样糊涂,放着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不珍惜,反倒浪费功夫去应付旁的女人?浓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太闲了才整日胡思乱想?是的话,我给你找点事情干。”

他没说一句甜言蜜语,但这样的训斥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安她的心。

心里越甜,胆子就越大,傅容轻佻地抚摸徐晋脸庞,一脸天真地道:“王爷要我干什么啊?”

“干你!”

徐晋倏地翻身压了上去。

直到衣衫被扯开,傅容才反应过来徐晋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脸上忽然就火辣辣的了。

刚想训他说话难听,院子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清脆声音,“爹爹回来了,我看见许嘉了!”

那童音里是浓浓的期待欢喜,徐晋动作一僵。

傅容强忍着笑问他:“王爷又想给瑧哥儿缝衣裳了吗?”

上次就是用她缝到一半的褂子糊弄的。

徐晋瞪她一眼,赶在儿子进屋之前迅速从傅容身上翻了下去,穿靴子时见傅容幸灾乐祸地边笑边穿衣裳,他心头窜火,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道:“看我晚上怎么……干你。”

“王爷!”傅容听不得这样的粗话,俏脸瞬间红了透,什么人啊,哪还有堂堂肃王爷的威严?

徐晋不以为耻,转身去迎儿子。

“爹爹!”瑧哥儿挑起珠帘,见爹爹真的回来了,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徐晋将小家伙举了起来,“你娘说你抓到蝴蝶了?”

瑧哥儿点点头,举起手里的鸟笼给他看,“喂团团了!”

那边傅容正要穿鞋呢,听到这话胃里突然一阵翻腾,捂嘴呕了起来。

徐晋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瑧哥儿:我闯祸了,我吓到娘亲了,要挨打了,~~~~(>_<)~~~~

二包子:嘿嘿,哥哥可真不禁吓啊!

第238章

日落黄昏的时候,午饭差不多都消干净了,晚饭还没吃,所以傅容只是干呕了几下。

徐晋吓坏了,放下瑧哥儿急着去看傅容,“怎么了?”

傅容嫌嘴里的味儿难闻,不许他靠近,让他喊梅香进来。

梅香是随着瑧哥儿过来的,就在门口呢,见此连忙去倒茶给她漱口。

瑧哥儿呆呆地看着大人忙活,等娘亲重新坐到榻上,他才提着鸟笼一脸茫然地往榻前走。徐晋瞧见那鸟笼,料到傅容多半是听不得儿子喂蝴蝶给团团啄,朝梅香使了个眼色。

梅香点点头,拦在瑧哥儿身前蹲了下去,小声道:“王妃不舒服,世子先去照顾王妃吧,我把团团放回去?”

自从瑧哥儿懂事后,团团就换主人了,从正房搬到了瑧哥儿的房间。

听说娘亲不舒服,瑧哥儿顿时没心思拎着团团玩了,将鸟笼交给梅香,他着急地朝娘亲跑了过去,眼里转了泪:“娘不疼!”

傅容基本已经平复下来了,弯腰想抱儿子,被徐晋抢了先。

“坐在你娘旁边,不许压到你娘肚子。”徐晋正色嘱咐儿子。

瑧哥儿看看他,乖乖点头,听话地坐在傅容身旁。

傅容疑惑地用眼神询问徐晋,为何提到肚子了?

徐晋攥住她手,让许灵去请张先生过来。

傅容懂了,跟着心中一喜。

是啊,上次瑧哥儿捉了小虫子喂团团,她听了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或许真的有了?

傅容突然充满了期待。

张先生过来的路上已经跟小丫鬟打听过了,得知王妃可能是喜脉,给傅容号脉时就特意留意孕相,辨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收回手,扭头跟梅香询问王妃月事。

梅香对傅容的月事一清二楚,如实回禀。

张先生摸摸胡子,对徐晋夫妻道:“以老夫看,王妃有七成把握是怀孕了,但日子尚浅,说不定也有变数,七日后若王妃月事依然未到,老夫再来为王妃看脉,那时应该能给王爷王妃一个准确答复。”

徐晋大喜。

这些郎中,他十分了解,凡是不能十分肯定的脉象,他们就会少说几分可能,那样事情有变他们就不用摊责任了。眼下张先生说是七成,基本就是肯定了。

怕有万一,怕傅容空欢喜,徐晋没有表现出来,等外人都退下去了,他亲亲咧着嘴傻笑的傅容,将瑧哥儿提到身前,摸着傅容肚子告诉他:“娘亲这里可能有小弟弟了,今日起瑧哥儿不许往娘亲身上扑,不许趴在娘亲肚子上,记住了吗?”

瑧哥儿眨了眨眼睛,盯着娘亲肚子,似乎是在努力理解爹爹的意思。

因为傅宛有孕,瑧哥儿常常见到姨母,回家后也问过娘亲弟弟妹妹是怎么来的,对怀孩子这事也有一点懵懂的,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摸娘亲肚子,抬头问娘亲:“弟弟?”

傅容才没徐晋那么心心念念只想着儿子呢,笑着问瑧哥儿:“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啊?”

瑧哥儿马上咧嘴笑了:“要妹妹!”

傅容点点他小胖脸,“为啥要妹妹啊?弟弟的话可以跟你一起玩啊。”

瑧哥儿摇头:“妹妹好看,穿裙子,跟娘亲一样好看。”

傅容心里暖暖的,看向徐晋,“王爷呢?”

徐晋当然想要儿子,可是傅容娘俩都想要姑娘,一起望着他,特别是瑧哥儿天真的凤眼,他只能笑着摸摸瑧哥儿脑袋:“弟弟妹妹都好,只要是娘亲生的,爹爹都喜欢。”

瑧哥儿小声嘀咕,坚持要妹妹。

傅容摸摸肚子,也想要个女儿的。

晚饭后瑧哥儿自己去睡了,夫妻俩躺在被窝里说话。

徐晋轻轻咬傅容的耳朵:“若不是张先生号过脉,我都该怀疑是你装的了,就是为了不让我……”最后两个字无声地说了出来。

他那里不老实,傅容感受得清清楚楚,没好气捶他一下:“王爷还是再背两段经书吧,真怀上了,接下来王爷需要念经的时候多着呢。”

徐晋痒得难受,往她脖颈里蹭:“真是要我的命啊!”

傅容心里欢喜,陪他胡闹,亲亲啃啃的,动作都轻,毕竟怀过一次了,不用长辈们提醒,也知道如何保护怀里的小家伙。

得她手解决了一次,徐晋搂着人平复,想起一件正事来,“十九玹哥儿抓周了吧?”

傅容只是帮忙的,现在除了手酸倒没觉得累,点点头道:“是啊,二嫂早就下帖子了。”

“别去了?”她一怀孩子徐晋就紧张,恨不得将她绑在床上哪都别去才安全,“她那边抓周,成王府肯定也请了……”

傅容安抚地拍拍他胸口,柔声道:“王爷想太多了,张先生都说还得七日才能确定我是否有孕呢,玹哥儿抓周就在大后天,咱们不说,旁人谁知道我有孕?咱们儿子抓周时二嫂都来了,现在她有喜事,咱们不去不合适。”

四个皇子,徐晋徐晧是亲兄弟,剩下两个,成王已经算是仇人了,再把主动讨好他们的康王夫妻推出去,或是让人有此误会,对徐晋的名声不好。再说康王妃,除了那次用她当话头刺激新娘李华容,还真没有对不起傅容过,两人平时聊天也谈得来,傅容就不想扫她的颜面。

徐晋沉默了片刻,对康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便道:“也好。”

抓周他也去的,再加上有许灵在傅容身边伺候,徐晋倒也放心。

商量好了,次日傅容便叮嘱芙蕖院伺候的人,不许任何人将她可能有孕的消息传出去,连家人傅容也没有知会,到了十九这日,她跟徐晋带上瑧哥儿去康王府贺喜了。

康王府宾客无数,傅容几个妯娌单独在花厅里聊天。

让傅容意外的是,二公主将璋哥儿珝哥儿兄弟俩带来了。

璋哥儿五岁了,个头长高了不少,穿一身松花色圆领袍子,由二公主牵着走过来,小小年纪脸上已经有了远超过他年纪的沉稳劲儿,倒是二公主左手里的珝哥儿,看到康王妃跟珍姐儿就哭了,跑着扑到康王妃怀里哭。

康王妃捂住亲侄子的嘴,免得他口没遮拦说错话,红着眼圈对傅容李华容崔绾三人道:“小孩子不懂事,我带他回屋换身衣裳,你们先坐。”

言罢领着珝哥儿珍姐儿走了,乳母抱着今日的小寿星玹哥儿也跟了上去。

傅容看向静静站在一旁的璋哥儿。

璋哥儿跟她对视一眼,低下头。

傅容看见有泪珠吧嗒吧嗒掉了下去。

二公主也瞧见了,知道璋哥儿跟傅容亲,她朝李华容崔绾笑笑,邀请她们一起去花园里逛。带两个孩子过来,是父皇的主意,父皇明显不希望两个皇孙被堂兄弟们孤立,自然也不会因为二嫂四嫂安慰孩子不满。

李华容昂首挺胸走了,脑海里浮现她流产的那晚,初夏阳光明媚,她心里一片凄苦。

崔绾心里同样复杂,李华容好歹怀过孕,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傅容目送一行人走远,看不到人影了,她将璋哥儿唤到身前,低头给他擦泪。小孩子跟娘亲分开快半年了,见到亲人如何不委屈,傅容也没劝他别哭,璋哥儿掉串泪珠,她就帮他擦。

瑧哥儿在一旁好奇地瞧着,扯扯小哥哥袖子:“你怎么哭了?”

璋哥儿扭头看他,对上弟弟像极了父亲四叔的凤眼,再看向傅容,眼泪渐渐憋了回去,哽咽着对傅容道:“四婶,妹妹的眼睛像我娘,你若有机会,替我转告我娘吧,她肯定想……”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傅容心都碎了,下巴抵着男娃脑顶,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璋哥儿别担心,你娘好好的,你外祖母每个月可以去看她一次……她希望你们俩好好的,所以璋哥儿要当个好哥哥,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璋哥儿用力地点头,狠狠抹了两下眼睛:“我不哭了,往后再也不哭了。”

瑧哥儿终于听懂了一句,跟着点头:“不哭,我也不哭。”爹爹说他不喜欢爱哭的孩子。

璋哥儿看看弟弟,笑了笑。

都平复下来了,傅容领着两个小男娃去客房洗脸。

或许是心绪波动太大,晌午开宴后,面对一桌丰盛菜肴,用到一半,傅容突然忍不住吐了,由梅香陪着匆匆去了外面,留下一桌神色各异的女眷。

康王妃身为主人,没有多想就迅速跟了出去:“四弟妹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

崔绾身为亲弟妹,也想跟出去的,只是想到傅容为何会吐,动作僵住,心里顿时泛起了酸水苦水。

傅容又怀孕了,一定是的。

为何傅容的命就那么好,嫁了她曾经暗暗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四哥,现在更是一个接一个的生,而她什么都不如她,想要个孩子,这么简单的要求老天爷都不肯满足?

崔绾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一时分不清是羡慕多还是嫉妒更多。

方桌另一侧,李华容垂眸。

跟崔绾不一样,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思,那是恨,只有恨,傅容过得有多幸福,她就有多恨。

可是内心深处,她又忍不住不甘,她还年轻,身子平时也康健,真的就再也不能生了吗?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第239章

吐了一回,傅容基本可以断定自己确实怀孕了。

她看向跟过来的康王妃,无奈道:“二嫂,我身子不大舒服,你给我安排一间客房吧,我坐会儿,就不回去吃了。”

因这么点小事马上回家不好看,不如等前面男客用完席了,她跟徐晋一道回去。

康王妃生过两个孩子了,看看她肚子,惊喜地问道:“是不是瑧哥儿要有弟弟了?”

那边二公主刚好领着瑧哥儿过来。晌午用饭时她这个姑姑领着几个小孩子一起用的,就跟傅容等人坐隔壁桌,傅容突然出去,瑧哥儿当然要找娘亲,二公主就让身边的嬷嬷照看其他几个孩子,她送瑧哥儿过来。

“要妹妹!”瑧哥儿听到二婶的话,脆脆地更正道,挣脱二公主的手颠颠跑到娘亲身边,抱着傅容大腿要妹妹。

崔绾就在二公主身边,见此轻轻笑了,笃定地看向傅容:“看来明年我要多准备一份压岁钱了,四嫂是不是?”

傅容摸摸瑧哥儿脑顶,不太确定地道:“前几日郎中看过,日子太浅说不准呢,今日回去再看看,有准信了再告诉你们。”

今日之前暂且瞒住消息,是为了不让小人提前琢磨阴谋诡计害她,现在宴席进行到一半了,她也要离席了,那些小人就算要害她也没有功夫准备,因此傅容也就不用隐瞒了。眼下瞒了,过阵子喜讯传出去,显得她多谨慎似的。

二公主高兴极了,“回头我就告诉母后去!”

康王妃嗔她一眼:“这样的好消息还是让你四嫂确定后亲自去报喜吧,肯定有赏钱拿的。”

二公主掩唇笑:“是啊是啊,我怎能抢了四嫂的赏钱!”

傅容大大方方地给她们打趣。

康王妃劝崔绾二公主先回去用饭,她亲自领着傅容娘俩去了客房,进屋后体贴地问道:“还没吃饱呢吧,我单独整治一桌给你们端过来?”

傅容求饶地摇摇头:“算了算了,二嫂快饶了我吧,现在我根本听不得吃。”说完想起什么,扭头问瑧哥儿,“你吃饱了吗?”

瑧哥儿乖乖点头,“吃了三个丸子,姑姑给我夹的。”

娘俩都不用吃,康王妃心里也松了口气,陪傅容坐了会儿,就告罪回去了。

傅容抱儿子去榻上歇着。

“娘不舒服吗?”瑧哥儿坐在娘亲身边,试探着摸了摸娘亲肚子。

傅容摇头,柔声告诉他:“没有,娘好好的,刚刚是妹妹跟我说话呢,告诉我她在里面了。”

瑧哥儿眨眨眼睛,一动不动坐了会儿,着急了,“我怎么没听到?”

傅容扑哧笑了,亲亲他小胖脸,“妹妹还小呢,现在只有娘亲能听到她说话,等妹妹生出来瑧哥儿就可以帮娘亲哄妹妹了。”

瑧哥儿懂了,又期待地问娘亲:“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啊?”

傅容故意掰手指头给儿子算,数到腊月差不多了,就道:“过年的时候吧,到时候让妹妹给瑧哥儿拜年。”

瑧哥儿本来还因为要等太久不高兴呢,听到拜年,小家伙咧嘴笑,“我给妹妹压岁钱!”

傅容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嗯,那瑧哥儿这会儿就得开始攒钱了,妹妹说她想要一个大封红呢。”

瑧哥儿完全信了娘亲的话,先问妹妹说了什么,他再对着娘亲的肚子说给妹妹听,娘俩就在榻上这样玩了半晌,等女眷那边宴席散了,傅容领着瑧哥儿过去陪哥哥姐姐们玩。男客们喝酒费功夫,又过了快小半个时辰,徐晋才派人来通知傅容娘俩。

一家三口上了马车。

“今日又吐了?”徐晋扶好坐在腿上的儿子,关切地问道。

傅容歪头靠在他肩膀上,脑袋微扬,水漉漉的眼睛满足地望着他:“是啊,王爷喜欢吗?”

徐晋笑了笑,低头亲她额间的粉荷花钿。

傅容闭上眼睛,没想额头的唇刚刚离开,又有嫩嫩的小嘴笨拙地落在了她脸上,傅容笑着睁开眼,就见瑧哥儿高兴地笑呢,好像学爹爹亲亲是多好玩的事。

回到王府,徐晋再次将张先生请了过来,张先生问过傅容的反应,再仔细诊脉,点头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府上又要添丁了。”

一时芙蕖院喜气洋洋。

徐晋命管事这个月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又派人去宫中并几家亲戚那边报喜。

乔氏收到消息,高兴地去拜菩萨。

谢氏得到消息,在内室里闷了半日,派人准备马车,要去看女儿。

徐晧出了远门,这阵子她常常去陪女儿解闷,儿子崔洵不争气,她只能指望女儿了。

崔绾正因为刚刚收到的肃王府喜讯心酸呢,一听丫鬟说母亲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母亲为何来的,心烦不想见,又明白躲一时片刻也不管用,只好强打起精神命人请谢氏去花厅,她简单补了补粉,这才装作无事的样子过去见人。

谢氏将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绷着脸问女儿:“你也听说了吧?”

崔绾望着外头一颗快要开花的白丁香树道:“瑧哥儿都三岁了,四嫂差不多是该怀了。”

她气定神闲的,谢氏挪到她身边,摆摆手将女儿视线拉到自己身上:“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上次我教你的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女儿去年五月出嫁,皇后死耽误了三个月,剩下小两口在一起也有半年了,按理说应该怀了啊,当年她嫁到崔家,可是两个月就有了长子的。

崔绾怎么没用?

补身子的药汤喝了,晚上也往腰下垫枕头了,凡是母亲教的法子她都用了,可就是怀不上她有什么办法?从小到大,崔绾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宫里,那时没觉得母亲多烦,但是现在,哪怕知道母亲也是为了她好,她依然不愿母亲再插手她的事情。

“娘别急,等六哥回来再说吧,兴许今年也会有消息的。”崔绾强忍着烦躁道。

谢氏哼了声,打量女儿几眼,语重心长地道:“绾绾,我知道你嫌我管的多,可我这都是为了谁好啊?你看你嫁过来一年了,肚子还没有消息,老六不在乎,皇上呢?万一他也给老六指个侧妃怎么办?就是老六想抗旨,你四哥姑母也不会放纵他的……”

“那我能怎么办?”崔绾抬眼,紧紧盯着母亲,倒也没有生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郎中说我身体没问题,娘教的法子我都试过了,我还能怎么办?”

谢氏噎住。

崔绾起身送客。

谢氏悻悻地回了崔家,坐在屋里生闷气。

她身边的夏嬷嬷见了,踟蹰道:“夫人,前两天我们家老二媳妇回娘家,倒是听说一位擅长给女眷养身子的道姑……”

谢氏立即抬起头:“哪个庵的?”

夏嬷嬷咳了咳,“叫水慈庵。”

谢氏皱眉,京城附近大小寺庙庵堂略有名气的,她也都略知一二,却从未听说这个水慈庵。

夏嬷嬷马上解释道:“是个小庵子,离京城四五十里呢,没什么名气,就附近几个村镇的媳妇过去求助,传得可灵验了,帮不少人家送了孩子,只是妙善道姑性子古怪,不肯侍奉权贵,因此有大户人家的夫人请她,她也不肯出山,除非亲自去找她。”

“都是儿子?”谢氏最关心这个。

夏嬷嬷摇头:“有儿有女,妙善道姑说所有孩子都是老天爷赐下来的福星,她一视同仁,有人花大钱请她送儿子,她都不肯帮忙,固执着呢。老奴觉得她再灵,到底是小地方的,哪有资格伺候咱们王妃啊,先前就没跟夫人提。”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姑,谢氏确实不太信,可是万一呢?

沉默半晌,谢氏低声道:“你马上派人过去仔细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准,悄悄打听,别让人发现是咱们崔府的人。”

夏嬷嬷信誓旦旦打保证:“夫人放心吧,事关王妃的名声,老奴心里有数。”

谢氏点点头。

三日后,夏嬷嬷领着自己的二儿媳妇一起来复命,她这个儿媳妇嫁过来一年多还没动静,这次由她在娘家附近打听,旁人只当是她自己要用,绝不会联想到主子身上。

谢氏马上就想去撺掇女儿,但是想想女儿的脾气,她又改了主意,决定自己先乔装过去会会那位妙善道姑。这人到底有没有本事,看气度也能看出七八分,若只是个坑蒙拐骗的货色,谢氏自信不会看走眼。

有了计划,第二天谢氏就去崔家的庄子了。到了那边,谢氏佯装在屋里休息,却悄悄换身细布衣裳领着夏嬷嬷跟她二儿媳妇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骡车前往水慈庵,由夏嬷嬷壮实的次子赶车,乍一看就像是镇上人家去串亲戚的。

早上出发,一路颠簸,快晌午时到了水慈庵。

小道姑请她们去堂屋坐,很快妙善道姑一身素淡的灰青袍子缓缓走了过来。

谢氏看得一愣。

只见那人瞧着三十四五的年纪,个头高挑,素面朝天却肤白唇红,容貌清秀,换身打扮也当得上半老徐娘四字了。再说气度,那一身书卷气,谢氏是自认不如的。

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朝来人行礼。

妙善道姑端详她一眼,行礼道:“夫人来此,可是有所求?”

声音较寻常女子粗一些,但也是十分好听的,谢氏越发高看了她一眼,指着夏嬷嬷的二儿媳妇道:“这是我侄女,成亲一年还没消息呢,烦请道姑帮她看看?”

妙善道姑颔首,请众人落座,同夏嬷嬷的二儿媳妇说起话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谢氏在一旁认真地听着,见妙善道姑问及一些房中事时面不改色,沉稳非常,解释医理时侃侃而谈通俗易懂,心中十分满意,待妙善道姑称夏嬷嬷的二儿媳妇身体没有大碍,询问她们今日就医治还是先回去商量商量时,谢氏选择了前者。

妙善道姑便领着众人去了她专门用来治病的法堂,到了门口对谢氏等人道:“此技乃菩萨于梦里传授,不得示人,还请诸位去偏堂坐等,两刻钟便好。”

谢氏去坐了,留下夏嬷嬷在外面守着。

琢磨时间差不多了,谢氏心急地回了法堂外面,同夏嬷嬷一起等着。

才低声聊了两句,妙善道姑领着夏嬷嬷的二儿媳妇走了出来。

两人脸庞均微微泛红,毕竟是施法,肯定都累的。

妙善道姑对谢氏夏嬷嬷道:“若没成功,你们可再次过来,诊治三次后依然没有动静,乃上天之意,贫道自会两倍奉还诊金。贫道精力耗损,必须回房休息了,恕不奉陪。”

言罢转身离去。

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谢氏领着夏嬷嬷娘俩快步离去,一上骡车便急着跟夏嬷嬷二儿媳妇打听:“她是怎么治的?”

夏嬷嬷的二儿媳妇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一开始让我躺在榻上,她在旁边念经,然后我好像就睡着了,跟着又被她叫醒了,让我今晚就同相公……再留意下次月事。”

谢氏跟夏嬷嬷面面相觑。

夏嬷嬷先回神,看着儿媳妇道:“人家是独门绝技,自然不会轻易泄露出去的。”

谢氏点点头。

夏嬷嬷的二儿媳妇垂下眼帘。

其实她做了个梦,只是妙善道姑不许她泄露出去,她也羞于启齿……

骡车渐渐走远了。

水慈庵旁边的一片树林里,李华容低声问身边的丫鬟:“你看刚刚那人像谁?”

绿裙丫鬟马上道:“王妃您没看错,确实是怀王妃的母亲跟她身边的嬷嬷。王妃,崔夫人肯定也是得到了消息,特意为怀王妃打听来的。”

李华容定定望着骡车离去的方向,良久才道:“走吧。”

绿裙丫鬟想也不想就往水慈庵那边走,走了两步发现王妃没有跟上来,反而往回走,大惊:“王妃不进去了?”

不是说了要请妙善道姑诊治的吗?

李华容没有回话,脚步轻快地走向隐在树林里的骡车,一身细布裙子在林风中轻轻摇曳。

跟孩子相比,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