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成王府。
成王从衙门回来,本想像以前一样先去书房的,李华容却派人请他回后院。
成王微微吃惊,自从他告诉表妹他要娶侧妃,表妹对他就冷了下来,邱铎归隐侧妃进门日子推迟到明年后表妹舒心了些,但也不曾主动示好的。
“表妹。”天气渐热,成王换身家常的轻便袍子,笑着跨进了内室。
李华容坐在床上看书呢,见他进来,她朝他柔柔一笑。
成王脚步一顿,痴痴地盯着温柔浅笑的妻子。
都说傅容是京城第一美人,成王也承认傅容确实够美,但他更喜欢李华容的美。傅容美得娇美得像牡丹,他的表妹却是天上的明月,清冷孤傲,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温柔下来,看她冷傲对待旁人转眼就小鸟依人地投向他的怀抱,成王格外满足。
他快步走了过去,将李华容抱到自己腿上,与她耳鬓厮磨,“今日有什么喜事?”
前两天还因为傅容怀孕闷闷不乐的,现在怎么?
亲昵够了,成王疑惑地看着妻子。
李华容心情好,靠在他臂弯,轻轻说了今日在水慈庵的见闻。她去寻医,本来打算瞒着丈夫的,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李华容也不在乎被成王知道了,反正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她能怀孕,生个嫡子,表哥肯定也高兴的。
成王错愕,随即心思快速转了起来。
崔绾出嫁一年未孕,亲嫂子已经生子又再次怀孕,崔绾跟她母亲着急也在所难免,那他……
心中有万千念头,成王面上丝毫不显,正色问妻子:“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李华容眼里闪过一道报复的快.感:“她从小在崔皇后身边长大,崔皇后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徐晋将她当亲妹妹,徐晧更是爱她如命,表哥,你说,咱们安排那个妙善道姑给她开的生子药里放点要命的东西,崔绾聪明反被聪明误意外死了,那边会难过成什么样?”
她的母亲死了,儿子也死了,那一年李华容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傅容的仇可以以后再报,在那之前,李华容想借妙善道姑的手杀了崔绾,让徐晋一家人也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儿。
成王嘴角翘了翘。
妇人之见。
崔绾死于他有何用?
“我也有个主意,表妹要听吗?”成王笑着道。
李华容也算了解他了,一看他笑成这样便知道他有更好的主意,又兴奋又疑惑地点点头。
成王低头,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
李华容静静地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兴奋地抓紧了男人胳膊,“表哥,还是你聪明!”
成王也很自得,抚摸她脸道:“成功的话,今年他们两兄弟都能死于非命,咱们既报了仇,太子之位也会落到我手里,我也再不用娶侧妃纳妾室了,从此一心一意只守着表妹。”
他说得那么认真,李华容不禁问了出来:“表哥真的不娶侧妃了?”
成王轻轻亲她嘴角,“大事已成,何必再碰别人?难道之前我跟表妹的保证,表妹都不信?”
李华容眼睛泛酸,情不自禁回应他,被人压在床上衣裳快剥干净了,她才想起一事:“那孩子怎么办?我的身子……”
成王喘着气道:“那个妙善道姑不是灵验吗?我留着她的命,等她治好了你,再……”不知是明白她肯定懂,还是被眼前陡然露出来的美景吸引,他张嘴欺了上去,不再说话。
李华容双手插.入他发中,头晕目眩中又想起一事:“表哥打算让谁去给崔绾送子?”
成王目光变了变,可惜李华容没有看见,含糊不清地道:“我有那么多暗卫,随便挑个忠心的便宜他罢,表妹,表妹,你看你高兴的,这么快就准备好迎接我了……”
李华容羞得并拢双腿。
成王笑笑,猛地将她翻了过去。
一夜龙凤舞。
次日早上,李华容还在酣睡,成王醒了,亲亲身边难得露出轻松模样的妻子,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穿好衣服后去了前院,喊来贴身侍卫道:“将水慈庵的妙善道姑请到庄子,今晚我要过去会会她,注意别惊动庵里任何人,日后还有用。”
“是。”
目送侍卫快步离去,成王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崔绾姣好的脸庞。
当天红日西垂,成王提前片刻离开衙门,骑马直奔自家在郊外的庄子。
侍卫领他前往妙善道姑所在的客房时,低声回禀了一句。
成王脚步一顿,皱眉道:“男的?”
与此同时,肃王府。
许嘉也正在向徐晋回禀:“王爷,成王去庄子上了。”
徐晋背对他站在窗前,轻轻嗯了声,“盯着水慈庵,任何消息都要报与我知。”
许嘉皱眉,不解地看向男人的背影。
昨日谢氏李华容同时去水慈庵,他们就将妙善道姑的来历查了一遍,乃是江南一个落魄秀才,因为男生女相受同窗学子排挤,秋试屡试不第,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种丧尽天良的营生,假扮道姑给乡野村妇看病,实则趁那些妇人昏迷之时行苟且之事,残害了不少良家妇人,每次身份快要暴露时便提前逃窜到另一处地方,继续作恶。
谢氏显然打算带怀王妃过去的,成王出手,定是存了险恶用心。许嘉知道自家王爷憎恶崔绾,可崔绾毕竟是娘娘亲手带大的,现在也是怀王爷的王妃了……
怕自己领会错了意思,许嘉试探着提醒道:“王爷,如果那边真的出手谋害怀王妃……”
徐晋沉默,但也只是沉默了几息的功夫,“不必插手。”
许嘉骇然,面对男人挺直的脊背,良久才回神,低头道:“属下懂了。”
听着许嘉离去的脚步声,徐晋最后看一眼窗外夕阳,转身,回到了紫檀木书桌前。他落座,拉开右边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镂空金环,金环上挂着一串铃铛,叮当作响。
这是六弟送瑧哥儿的,瑧哥儿玩腻了,徐晋便收了起来。
看着六弟送给侄子的玩物,徐晋却想到了上辈子那个他素未谋面的侄子。
真的是他的侄子吗?
事到如今,徐晋已经明白他大概是如何死的了。
六弟上辈子杀他,不是因为要抢军功,而是因为崔绾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六弟不知道,崔绾知道,但她没有告诉六弟,让六弟一直高兴地认为那是他的亲骨肉,等时机成熟再另写一封家书向六弟坦白……
六弟恨得杀他,崔绾定是说孩子生父是他了吧?
徐晋笑了,笑着笑着,猛地将手中金环砸到地上,更是一脚踹翻了书桌。
他的六弟,宁可相信一个虚伪的女人,也不肯信他,竟然会以为他这个亲哥哥真的会染指弟妹!
徐晋恨,恨不得立即杀了崔绾杀了成王,甚至杀了那个蠢到家的胞弟!
可他不能杀,他无法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那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啊。每当官哥儿过来稀罕外甥,徐晋就仿佛看到了他跟六弟小时候,他又如何能杀了那个他曾经亲自喂他吃饭亲自讲故事哄他睡觉教他读书认字的弟弟?他如何忍心让母亲看着他们兄弟相残?
面对一室狼藉,徐晋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不会要六弟的命,但他必须为自己平反,他要让六弟看清他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品行,要让他一辈子都后悔冤枉了亲兄长,让他记住这次教训,这样以后再有人挑唆他与兄长的关系,六弟才不会轻易上当。
崔绾算什么?一个女人算什么?徐晋要的是兄弟间的信任,要的是社稷安稳。
将来他会是皇上,六弟是王,徐晋会防着安王康王,却不想防敌人一样防着六弟,只有让他记住亲哥哥永远不会害他,他才不会再做傻事。
深深吸一口气,徐晋喊人进来收拾,他去了芙蕖院。
傅容给儿子讲她小时候的趣事呢,“娘亲八岁那年去外祖父的书房里玩,不小心把外祖父最喜欢的一方砚台弄坏了,掉在地上磕掉好大一块儿。娘亲怕外祖父生气打我,哭着去找二舅舅,二舅舅帮我擦了眼泪,然后说那砚台是他弄坏的,外祖父就打了二舅舅的手板心。”
瑧哥儿听得可认真了,瞅瞅自己的手心,怯怯地道:“外祖父凶,打二舅舅。”
傅容笑,“因为外祖父很喜欢很喜欢那砚台啊,所以才打了二舅舅。”
瑧哥儿不懂了,疑惑地问娘亲:“娘亲弄坏的……”
傅容摆出十分难过的样子,“那瑧哥儿是希望外祖父打娘吗?”
“不打娘!”瑧哥儿马上抱住娘亲,着急地解释,“不打娘,打二舅舅!”
傅容最喜欢被儿子紧张的时候了,笑着亲亲他额头,继续给他讲道理:“那你知道二舅舅为何宁可自己挨打也不想让娘亲挨打吗?”
瑧哥儿摇头。
傅容便将他的小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因为二舅舅是娘亲的哥哥啊,当哥哥的就要照顾弟弟妹妹们,宁可自己挨打也不能让弟弟妹妹们挨打,往后瑧哥儿当了哥哥,也要照顾弟弟妹妹知道吗?”
瑧哥儿似懂非懂,但娘亲期待地看着他呢,小家伙就乖乖点头,最后没忘了更正:“妹妹,不要弟弟!”
傅容捏他小脸,“这个是妹妹,往后娘亲还会给瑧哥儿生弟弟呢,弟弟妹妹都要。”
一个儿子哪够啊,傅容想多生几个,兄弟姐妹多了才热闹。
门口忽然传来珠帘相碰的清脆响声,傅容抬头,就见徐晋一脸温柔地走了进来。
傅容朝他笑:“王爷忙完了?”
瑧哥儿高兴地喊爹爹。
徐晋将娘俩都亲了一遍,然后将瑧哥儿抱到腿上,低头问他:“娘亲刚刚给瑧哥儿讲什么了?”
瑧哥儿瞅瞅娘亲,东一句西一句地重复给爹爹:“娘亲淘气,怕外祖父打她,外祖父打二舅舅,二舅舅是哥哥,不让娘亲挨打,我要照顾妹妹!”
条理也算清楚了。
徐晋毫不吝啬地夸儿子,跟着问道:“那妹妹犯错了,妹妹把娘亲气哭了,瑧哥儿怎么办?”
瑧哥儿茫然地张开小嘴儿,回头朝娘亲求助。
傅容不懂徐晋要做什么,也就没有开口。
瑧哥儿老老实实摇头。
他喜欢妹妹,可是妹妹把娘亲气哭了,瑧哥儿不想让娘亲哭,别人让娘亲生气,他会打那人,可是妹妹,娘亲说他要照顾妹妹的……
看着儿子困惑的小脸,徐晋顶了顶他额头,语重心长地道:“那瑧哥儿就要告诉妹妹她哪里错了,努力让妹妹改好,弟弟也是,瑧哥儿是哥哥,要保护弟弟妹妹,也要教导他们,跟爹爹教导你一样,记住了吗?”
瑧哥儿呆呆的。
傅容笑着将儿子抱到自己身边,嗔怪徐晋:“他才多大啊,你就教他这个?”
徐晋也笑了,不再想那些烦心事,陪他们娘俩玩闹。
四月最后一日,徐晋休沐在家,用过早饭没多久,许嘉来报,谢氏崔绾悄悄出城了。
徐晋神色平静。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优柔寡断。
第241章
崔绾坐在骡车上,对着窗外一片片金黄的麦田出神,忽然身下一个颠簸……
崔绾皱眉,这乡间土路十分不稳,今日她不知道被颠簸了多少下了。再看看身上生平第一次穿的细布衣裳,崔绾嫌弃地皱眉,对母亲口中那个神秘的妙善道姑越发没有好感。太医都说她身体没事,这种所谓道姑又会有什么真本事?
只是都快到地方了,崔绾也懒着再跟母亲辩解,到了水慈庵讽刺那道姑一顿再回来也好。
谢氏将女儿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的,笑着道:“绾绾再忍忍,我第一次来也嫌弃这路不好走,可妙善道姑真的有本事,咱们辛苦这一趟肯定值得。”
夏嬷嬷的二儿媳妇身子没问题,妙善道姑有一套治法,女儿八成是有些隐疾的,先请妙善道姑看看,若是有,趁老六回来之前先调理好,没有就等老六回来后再请妙善道姑给女儿施同样的法术。
崔绾充耳未闻。
谢氏笑笑,心想女儿见到妙善道姑肯定就会跟她一样信服了。
骡车到达水慈庵外头,车夫提醒有人从庵里走了出来,谢氏崔绾便暂且没有下车。此行是秘密,见到的人越少越好。
不下车,也能听到声音,似乎是一对母子。
崔绾心生好奇,悄悄挑开一道帘缝,就见一个身穿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的农妇牵着一个瑧哥儿那么大的男娃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谢氏也看见了,低声吩咐坐在外面的夏嬷嬷一句。
夏嬷嬷会意,等那对母子走到跟前了,笑着问道:“小娘子也是来求子的?”
那农妇二十多岁,肤色蜡黄,闻言有些拘谨地道:“不是,我是来向妙善道姑道谢的,每年虎娃生辰我都会过来一趟,当年若不是妙善道姑救了我,我早就被夫家休了……那个,我们先走了啊。”
因为小男娃好奇骡车,缠着娘亲让他坐一坐,那农妇越发尴尬,匆匆离去。
谢氏越发笃定了,高兴地朝女儿道:“看见了吧?”
崔绾抿抿唇,终于对那位妙善道姑生出了三分好奇。
戴好帷帽,崔绾同母亲下了骡车。
再次见到妙善道姑,谢氏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女儿,容貌丑陋,平时不敢示人,您帮她看看?”
妙善心砰砰地跳,知道这就是贵人想要的人了,强忍着打量对方的冲动,依然一副高深模样,按例询问崔绾一些问题。
崔绾可不是夏嬷嬷的儿媳妇,虽然见到妙善道姑的清秀容貌后生出了一分好感,被人问及房中事,依然不喜。
谢氏知道女儿害羞,示意夏嬷嬷出去。
妙善道姑便也让身边的小道姑去外面候着。
到底是来寻医的,崔绾忍了忍,小声配合起来。
妙善一听崔绾的声音,再看看那露在外面的纤纤玉手,就知道是个美人,心中可惜,但保命最重要,凝眉沉思片刻,蹙眉道:“少夫人听起来没有问题,不知可否让贫道号脉?”
这种小事,崔绾没有拒绝,抬起手搭在桌子上。
妙善的那双手白皙修长,也是极美的,生的也小,只比崔绾的大一圈,任谁也不会怀疑那是男人的手。此时妙善三指扣在崔绾手腕上,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才收回手,再隔着白纱端详崔绾两眼,神色凝重:“少夫人这是流症。”
崔绾心中一紧。
谢氏已经问了出来:“何为流症?”
妙善不急不缓地道:“女子必先纳阳固精而后才能受孕,少夫人体内却异于常人,阳气精华入体便出,因此无法受孕,这便是流症。此症千人里才有一例,我也是五年前在柳州遇到过一例……”
“那人可治好了?”谢氏提着心问。
妙善颔首,却现出为难之症。
谢氏心还没放下去就又提起来了,“道姑为何面现愁容?”
妙善叹道:“治疗流症,消耗精血过多,贫道若为夫人施法,半年内再也不能救治旁人了。”
谢氏懂了,立即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请道姑帮小女一把,再多的诊金我都愿意出。”
妙善摇头:“夫人误会了,贫道并不是为了钱财,只是不愿耽误其他有求之人……罢了,少夫人先来便是缘法,合该那些人要多等半年,二位请随我来。”
谢氏大喜,扶着崔绾站了起来,一起跟在妙善后头。
水慈庵里静谧清幽,崔绾看看院中的素雅的精致,心中稍安,只是得知自己要跟妙善单独在里面待半个时辰,她莫名有些不安,故作平静地拉着母亲的手,小声求妙善:“道姑破例一次,让母亲陪我行吗?”
妙善态度坚决:“不可,天机不可泄露,如果少夫人不信贫道,这边去罢。”
言罢就要走。
谢氏连忙拦住她,再三赔不是,然后将已经后悔失言的女儿推到屋里,“娘就在外面等着,有什么好怕的?”
崔绾勉强笑了笑。
妙善见母女俩商量好了,朝谢氏行了一礼,平静地将门关上,然后转身对崔绾道:“少夫人请到榻上躺好,贫道要施法了。”
说着先走到长榻旁边的蒲团上盘腿坐好,摆出要念经的架势。
崔绾犹豫片刻,躺了上去。
轻柔的经声里,她闻到淡淡的幽香,又有一种玄妙的感觉。
是妙善道姑的法术开始管用了吗?
崔绾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皮越来越重,没有发现北面一块“墙壁”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像门一样,然后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是妙善设计出的简单机关,平时有人过来求子,用枕头里的迷.香迷晕对方后,他就会抱着人从暗门挪到后院一个房间办事,由小道姑进来,假冒她念经。
今日倒不用小道姑假冒他了,妙善闭着眼睛稳稳坐着,只在听到男人轻轻的脚步声快要消失时,他才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瞥到男人打横抱着美人离去的背影。
~
崔绾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极其羞人的梦,梦里快要飘到云端时,忽然闻到一股刺鼻味儿。
她皱眉,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一个男人撑在她身上,面容俊朗,凤眼有些眼熟。
再看一眼,那种似梦非梦的恍惚感彻底消失,崔绾张嘴……
成王在她发出声音前紧紧捂住了她嘴,温柔地看她:“你若叫出来,被整个水慈庵的人知道你失身给我,我能活,你却必死无疑。”
他紧紧地盯着她,确定崔绾不会再做傻事,才松开她嘴,继续自己还没做完的事情。看着崔绾紧紧咬着唇眼中泪如雨下,他低头去亲她,崔绾扭头,他就亲了亲她耳朵,“舒服吗?六弟妹?”
崔绾咬唇。
成王发狠,让她想咬破嘴唇流血都不能。
事毕,成王体贴地为崔绾擦拭,然后将颤抖不已的美人搂到怀里,温柔地摩挲她长发:“绾绾,今日时间有限,我只能出此下策,下次我再好好疼你,现在咱们说说话把,还有两刻钟左右。”
崔绾只是哭,哭得发抽。
她完了,落到成王手里,这辈子彻底完了。
成王翻身压到她身上,仿佛这样便能压制她的颤抖,无法压制也没关系,他拨开她脸上被泪水打湿的长发,轻声道:“绾绾,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都跟你说了吧。我想当太子,想当皇上,那就必须除掉徐晋,可是徐晋太狡猾,我没法杀他,想来想去只有徐晧能办到。绾绾,你若能挑拨他们兄弟互相残杀,事成之后,我许你宠妃之位。其实我可以骗你允诺你皇后的位子,但你我都知道那不可能,但宠妃完全可以,届时你再为我生个皇子,岂不比当一个王妃好?”
崔绾依然泣不成声。
成王并不着急,趁她闭着眼睛,亲亲她嘴唇:“你若不答应,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这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肯听我话的,我不会忘了她的功劳,不肯听的,再不舍得,我也只能辣手摧花了。怎么样,绾绾,你愿意做我的宠妃吗?”
崔绾本能地咬唇。
“别咬,我心疼。”成王掐住她下巴,霸道地吻了下去。
崔绾剧烈挣扎,成王不管她胡乱抓打的手,只全心全意亲她,崔绾的手在他背上抓了一道又一道,渐渐地就没了力气,由彻底的愤怒变成了认命地捶打。
成王满意地松开了她嘴,夸张地吸了口气道:“你想疼死我吗?”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擦了满脸泪,又来了一番长吻,“绾绾,你真美,比我梦里梦见的美多了,你知道吗,以前在宫里遇见你,我就喜欢你了,可惜那时咱们不可能在一起,到了今日,我才能如愿以偿,若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绝不会这样欺负你的……”
崔绾冷笑着睁开眼睛,看向他时目光清冷:“王爷真会哄人,你这样对我,李华容知道吗?”
成王笑:“为何要让她知道?绾绾,实话告诉你,她现在就是我应付父皇的一个幌子,有她在一天,父皇就不会猜忌我,等我坐了父皇的位子,李华容也就没用了。她会是妃子,届时只要你生个皇子,就能将她踩在脚下。”
“王爷心真冷。”崔绾别开眼,眼泪又流了出来,这人就是毒蛇,他越狠,她越甩不开他了。
成王将手放到她胸口,实话实说道:“我确实心冷,但绾绾可以试试,或许你能捂热乎也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崔绾跟浓浓一样聪明,会见风使舵,只是命不好罢了……
第242章
半个时辰算是很长了,小道姑搬了把椅子出来,给谢氏坐。
谢氏关心女儿,就在屋檐下坐了。初夏的时节,又是晌午时候,夏嬷嬷哪能让夫人被日头晒啊,扯开帕子在谢氏头上遮着,不叫那日光晒到谢氏脸上。
换过几次茶水,里面妙善的念经声终于停了。
谢氏紧张地站了起来。
法堂屋门打开,妙善面色苍白,勉强道:“贫道体力不支,先行一步。”由小道姑扶着踉踉跄跄地走了。
谢氏没管她,挽住女儿胳膊,往外走时小声问道:“绾绾觉得身子如何?”
崔绾头上照旧戴着帷帽,谢氏仔细瞧了瞧,没发现什么异样。
崔绾却如行尸走肉,午时再热也驱散不了她遍体的寒意,可她不能让母亲察觉,不能让这个亲自将她推入深渊的蠢女人察觉,也不想再听她唠叨啰嗦,咬了咬嘴唇,压下那股恨道:“出了很多汗,道姑说是排了毒,只是我身子乏力,想马上歇会儿。”
谢氏忙道:“好,管用就好,一会儿上车了你躺娘腿上睡,娘让车夫慢点走,保准不颠着你。”
崔绾眼里倏地落下泪来,被她迅速抹去。
这一路,她躺在母亲腿上假寐,却根本没有睡着,脑海里各种情景浮现。
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姑母,青梅竹马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六哥,就连冷漠对她的四哥,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他把她当妹妹,每年都会送她生辰礼物。
可是四哥不知为何不喜欢她了,然后她做了错事,被四哥怀疑,再也不能回头,哪怕四哥没有对付她,崔绾依然害怕,害怕哪日被四哥找到了证据,害怕四哥会要她的命,所以她迫切地想要个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有了孩子,看在亲侄子的份上,四哥也许会放过她。
如今她没有孩子,却掉进了狼窝。
醒后成王对她做的一切,历历在目,急切或温柔,六哥对她做,她羞涩欢喜,换成成王,她恶心,恨不得杀了他!
可她杀不了他。
告诉六哥吗?
崔绾不敢。六哥本就是冲动简单的性子,他有多在乎她,知道成王害她后就会有多恨,崔绾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劝服六哥稳住,一旦他怒上心头去找成王算账了,她就完了,被嘉和帝知道,成王落不得好,她这个红颜祸水也必死无疑。
且不说六哥回来后的事,成王现在就逼迫她了,要她明日去买个丫鬟,买他早就准备好的丫鬟,放在她身边监视她,替两人传话。崔绾不想要,但她能不要吗?不要,水慈庵的人都被成王控制住了,她不听成王的话,成王马上会指使妙善等人揭发她的丑事,那时她无凭无据想要指认成王都不行,成王那边却有母亲留下来的把柄,甚至那对儿农妇母子,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人证。
崔绾看不到一点希望。
要么死,要么……
崔绾不愿再想下去。
当天晚上,崔绾称自己想养只狗,第二天管事嬷嬷就寻了几只毛色雪白的幼狗过来。崔绾挑了一只,又让她去请牙婆,再挑个会养狗的丫鬟。下午,崔绾身边就多了一个名叫百灵的养狗丫鬟,中等模样,嘴甜伶俐。
两日后崔绾再次出城,去了她的一处嫁妆庄子,到了地方,她领着百灵去旁边自家竹林里赏景。
竹林里有座小屋。
百灵识趣地停在了内室门口。
崔绾犹豫片刻,走了进去。
成王惬意地靠在炕头看书呢,见崔绾进来,他仔细打量她两眼,朝她伸手:“想明白了吗?”
崔绾恨恨地瞪着他。
成王讪讪地笑,放下书,赤着脚走到崔绾身边,伸手要抱她。崔绾本能地往后退,成王目光一闪,跟着前进一步,转瞬就将崔绾打横抱到了怀里。成王不傻,崔绾当天没有哭闹寻死,又收了他的丫鬟前来赴约,定是有了决断,只是女人脸皮薄,得他给个台阶,两人亲密了才好说话。
他将崔绾放到炕上,低头亲她,“绾绾,这几天我都在想你……”
崔绾闭着眼睛躲。
面对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成王又怎会没有一点花花心思,也不用强,只先搂紧人说甜言蜜语,说的时候不时占占便宜,慢慢地话越来越少便宜越占越多,成王再不忍耐,将崔绾压到炕上,恣意地怜爱起来。
成王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无知少年,与李华容成亲前就暗地里跟寝宫的几个宫女好过了,瞒得严严实实没叫李华容知晓,到现在与李华容成亲四年,对这事早已娴熟,特别是对付崔绾这种心里应了你但依然顾忌重重的人,他更是手段尽出,逼得崔绾再也无法保持世家女的端庄,开口相求时,两人的关系瞬间拉近,他才专心享受。
夫妻之间的动静,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歇下后,成王搂着崔绾温存:“绾绾真好,你放心,只要你帮了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我也舍不得辜负啊,恨不得夜夜与你在一起。”
最不堪的模样都被他见过了,崔绾埋在他怀里待了会儿,自嘲地道:“王爷别再骗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真帮了你,王爷回头就会杀我灭口,王爷对李华容都能那般冷情,又怎会对我动真心?”
成王笑笑,翻身压到她身上,看着她眼睛道:“刚刚我对绾绾还叫冷?我跟旁人可没这样畅快过,绾绾,早知今日,当初我早早就把你抢过来了……”
崔绾捂住他嘴,平静地回视他:“王爷不必再说这种话,我不会信的,只是已经成了王爷的人,王爷要我,我反对也没什么用,但我有个疑问,王爷觉得我如何才能让他们兄弟互相残杀,之后又能保住崔家保住我?如果没有万全之策,我宁可死,也不会做个冤死鬼。”
没人可以把她当傻子。
成王怔住,跟着苦笑,重新改成平躺,将崔绾拉到他胸口趴着,一边摩挲她脊背一边叹道:“看我,没碰你之前想的只是先将你拉到我身边再图谋大事,碰到你了,我满心满脑就都是你了,还没来得及打算将来呢。绾绾放心,我一定会找个两全之策,你呢,可有什么好主意?”
崔绾贴在他胸口,看着对面的墙壁道:“王爷把我当什么?我逼于无奈不得不从了王爷,王爷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可你让我主动谋害两个表哥,我办不到。”
成王“嗯”了声:“也是,你一个女人,算了,绾绾安心等着,我有了法子,便会告知你,咱们一起商量,务必保证没有任何纰漏。”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只想着徐晧痴情崔绾,崔绾只需将徐晋请到怀王府,在他酒里下些东西,然后诬蔑徐晋欺凌她,徐晧那个冒失鬼必然会朝兄长下手,百灵再趁徐晧不备杀了徐晧崔绾,制造兄弟为了崔绾互相残杀崔绾不甘受辱自尽而死的假象。
计划不错,可惜他低估了崔绾,这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只知道对男人唯唯诺诺的女人,她将她的后路都想好了。明白了这点,那么成王想绕过崔绾只嘱咐百灵趁徐晋去怀王府时暗中下药都不行,因为崔绾既然有这份心机,肯定会防备百灵的。
也就是说,他必须借崔绾成事,还不能让崔绾赔进去。
这女人,比他的表妹还聪明。
成王喜欢聪明的女人。
崔绾这样聪明,他还怕成不了事?就算这几年没有机会,待到父皇驾崩徐晋登基,反而更简单了,因为那时徐晋徐晧兄弟死了,不会再有父皇追究,崔绾随便扯出刺客或是给徐晧安排一个妾室当冤死鬼就能把她摘出去了。
为了大事,成王等得起。
胸口腾起豪情,身体也跟着冲动,成王抓住因为震惊想要逃开的美人,再次压了上去。
~
进了五月,傅容渐渐发现徐晋心情似乎不太好,白日里在前院的时间越来越长,夜里翻身次数特别多,好像有什么烦心事。傅容问他,徐晋不说,接下来也不翻身了,傅容却知道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而已。
他愁什么呢?
嘉和帝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看起来老了十来岁,崔皇后身体照旧康健,无病无灾的。家里她跟瑧哥儿也都好好的,难道,他在记挂黄河边上的六弟?
端午前一天,傅容将新编好的长命缕套在了儿子的手腕上,还给他缀了一个镀金的铜铃铛。瑧哥儿高兴极了,傍晚爹爹回来迫不及待地去跟爹爹显摆。儿子活泼可爱,徐晋心情好了些,坐到榻上,从怀里摸出当年傅容为他编的那根,也跟儿子显摆:“娘亲也送爹爹了。”
瑧哥儿抓过爹爹的看了看,仰头道:“没有铃铛!”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有铃铛就表示娘亲更喜欢他一点,瑧哥儿的小嘴儿抿了起来,笑得有点得意,凤眼微眯,还以为自己不咧嘴笑旁人就猜不透他的小心思呢。
这自作聪明的狡猾样像极了傅容,徐晋真心笑了,佯装不高兴问傅容:“我的怎么没铃铛?”
难得他开朗起来,傅容当然要配合了,朝瑧哥儿眨眼睛道:“因为我最喜欢瑧哥儿啊,所以送瑧哥儿的是最好的。”
瑧哥儿憋不住了,紧紧抿着的小嘴终于咧开了,露出两排小白牙。
娘亲果然最喜欢他!
夜里歇下后,徐晋搂着妻子动手动脚。
确定他是真的恢复了好心情,傅容先帮了他一次,事后半趴在他胸口不错眼珠地看他。
大眼睛水漉漉的,欲语还休。
徐晋不解了,捏捏她鼻子:“这样看我做什么?”
傅容笑:“王爷好看啊,我喜欢看。”
徐晋心里受用极了,但也没有糊涂,摸摸她头发道:“说吧,是不是有求于我?”
傅容瞪他一眼,转身躺到自己的枕头上,背对他:“既然王爷这样想我,那我不看你行了吧?”
徐晋哈哈笑,追了过去,“别别别,我喜欢让浓浓看,过来,继续看我,我也好好看看你。”
夫妻俩闹了一阵,傅容见气氛差不多了,从他怀里抬起头,担忧地问道:“王爷最近没事吧?我看你前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徐晋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
傅容暗道糟糕,紧张地垂下眼帘。
她这样谨慎这样怕他,徐晋突然生出一股自责。傅容怕成这样,是不是因为前世他太冷了,一直都以王爷的身份对她,所以这辈子他再好,她都不敢只将他当普通的丈夫?
一时半刻徐晋也想不到彻底打消她顾虑的法子,那就只能不让她担心了。
他抬起她下巴,目光温柔:“六弟那遇到点麻烦,昨日我已派人过去了,浓浓别担心,没事。”
傅容认真地观察他神情。
徐晋突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看来本王越来越好看了,才叫浓浓着迷成这样。”
傅容呸他:“厚脸皮!”
徐晋抱紧她不让她跑,在她耳边说无赖话:“浓浓光明正大盯着本王看,到底是谁不知羞?”
傅容悄悄撇嘴,若不是想打探他心事,她才不会……
至少不会看那么长时间。
第243章
傅容不清楚徐晧在黄河边上遇到了什么麻烦,接下来几日徐晋不再眉头紧锁,她也就不去想了。
月中景阳侯府传来喜讯,傅宥的妻子韩玉珠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喜三那日,傅容带着瑧哥儿回了娘家,许灵亲自扶她下马车,生怕她出一点事。
傅容倒没有怀瑧哥儿时那么小心翼翼了。上辈子她没有怀过孩子,这辈子傅宛先怀,傅容看着都不敢靠姐姐太近,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撞了姐姐,傅宛再怎么解释傅容也不敢,待自己怀了,才知确实没那么夸张,特别是前三月,除了孕吐等怀孕必有的症状,感觉跟平时也差不多。
“瑧哥儿!”
下车见家人,往常都是傅宣朝傅容笑,傅宝笑着跑过来抱傅容,现在却成了傅宝傅宣一起抢外甥了。瑧哥儿呢,当然最喜欢亲姨母了,颠颠地跑到傅宣身前,高兴地抱住姨母大腿。
昨晚就住在外祖母家里的媛媛则乖乖走到傅容身边,甜甜地喊三姨母。傅宛估计月底也就要生了,今日便没有过来。
傅容摸摸外甥女脑袋,再逗逗那边的大郎,一行人进了正院。
先去看韩玉珠。有大郎开头,傅宥的儿子就直接喊二郎了,刚出生三日的孩子,眉眼还没长开呢,闭着眼睛乖乖睡觉。傅容同韩玉珠说话时,媛媛大郎瑧哥儿姐仨在床前排成一排,媛媛抢了大郎的风头,站在两个弟弟中间小声跟瑧哥儿介绍:“看,这是二郎弟弟,二郎睡觉呢,瑧哥儿别用力按,只能轻轻摸。”
抓着瑧哥儿小手往二郎身上凑,要教弟弟。
瑧哥儿摇头,用力把手挣了回来,躲到娘亲身边,凤眼在韩玉珠母子身上打转,紧紧抿着嘴。
韩玉珠笑着问瑧哥儿:“是不是觉得二郎弟弟长得不好看啊?瑧哥儿别嫌我们丑,下个月瑧哥儿再来,二郎弟弟就好看了,不信你问你娘?”
瑧哥儿仰头看娘亲。
傅容点点小家伙鼻子:“瑧哥儿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越长越好看了。”
瑧哥儿再看向床上的小娃娃,第一次连娘亲的话也不太相信了。
他才没那么丑。
陪韩玉珠坐了会儿,傅宝三姐妹领着孩子们出去玩了,傅容跟乔氏林氏等长辈在花厅里聊天。
自从太子被废,林氏对傅容的态度比以前更加和气了,并非刻意讨好,但确实有了明显的变化。傅容明白,林氏也将徐晋看成了准太子,心里应该是盼着将来他们夫妻宽待傅宁娘仨呢。
这个,傅容真的不敢保证。
跟徐晋在一起这么久,特别是今年,傅容发现她跟徐晋私底下相处亲密无间,徐晋对她也无比的纵容温柔,但是徐晋骨子里流着皇家的血,他做什么都是从大局出发的。夜里聊天时,傅容也问过将来璋哥儿珝哥儿会如何,徐晋告诉他,他不会亏待两个侄子,但也不会让他们成为瑧哥儿的威胁。
因此傅容知道,徐晋还是很宽仁的,但她不知那两个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现在他们都是招人疼的可怜孩子,等他们长大了,就是另外两个跟徐晋一样的皇家男人。
无法保证,傅容便不妄加喂林氏吃定心丸,只将自己上次进宫看到的告诉林氏。嘉和帝真的没有迁怒三个孩子,每日都会让乳母将三个孩子带到崇政殿,或是检查璋哥儿珝哥儿的功课,或是逗逗刚开始出牙的玥姐儿。
林氏近似贪婪地听傅容描述外孙外孙女,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嫉妒做出傻事,也庆幸乔氏教出了傅容这样有福气的好女儿。傅容仁善,看在两家的情分上,林氏就知道傅容至少不会苛待她大姐姐的一双儿女。再多的,傅容没法做主,她也就不奢求。
说完大房,傅容看向三夫人,“听我娘说今年给五妹妹提亲的人越发多了,三婶可相中了谁?”
上辈子傅宓这时候已经定亲了,男方是冠阳伯府司家的三公子,傅容没见过,只听说是个学识渊博的。两人婚期定在十一月,而这位三公子也不知得了什么病,十月里突然一命呜呼了。
傅容跟傅宓说话不多,姐妹俩没什么情分,甚至还有点小恩怨。最初听母亲说有人登门给傅宓提亲时,傅容想到这点,还犹豫要不要帮傅宓一次,上辈子因为司家三公子死在大婚前头,京城里就有了一点傅宓克夫的名声,硬是让傅宓变成了老姑娘,傅容从肃王府回来时傅宓还没嫁人呢。
不过没等傅容拿定主意,就意外从秦二夫人口中得知司家三公子跟他一个表妹定亲了。
这辈子太多的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又来这么一件小小的差别,傅容没放心上。
三夫人道:“有两个感觉不错,请你大伯父大伯母帮着打听呢,等有准信儿了三婶再告诉你。”
年后来侯府提亲的人确实络绎不绝,不过大多数都是奔着二房的傅宣去的。三夫人并不嫉妒,自己的女儿虽然是嫡子嫡女,但生父早死,就连长房的势头都被二房压了下去,他们三房就更不行了。这是家世,单论举手投足的气度,女儿也远远输于傅宣,因此能找个家世简单为人本分的好女婿,三夫人也就满意了。
傅容笑道:“那我就等着五妹妹的好消息啦。”
傅宓这世的姻缘傅容就不在意了,她相信大伯父不会选错人的。
晌午散了席,傅容随母亲回了他们二房的东院。
瑧哥儿媛媛上午玩得太疯,这会儿都困了,乔氏亲自将小姐弟俩哄睡着了,就让他们睡在正房,巧杏许灵在里面看着,她们娘几个在外间说话。
傅容装模作样检查官哥儿的功课。
官哥儿倒背如流,抢过书反过来让傅容背。
傅容哪会啊,弹了弟弟脑袋瓜一下,绷着脸训斥他:“听说你跑去如意斋帮人算账去了?”
官哥儿茫然地看着姐姐:“谁说的?我是想给外甥外甥女一人买对儿镯子……”
“镯子呢?”傅容朝他伸手。
“我这就去拿。”官哥儿立即跳下地,飞快跑了。
傅容震惊地望着还在晃动的珠帘,问母亲:“弟弟真买了?”
乔氏哼了哼,点了点坐在一起的两个女儿:“还不是你们惯的,每年都给他那么多压岁钱,他现在可有钱了。”就因为手里有钱,才总是以买东西送外甥外甥女为名去各种铺子晃悠,被她抓住好几次了。
母亲发愁,傅容也发愁了,看弟弟这架势,真打算做生意了?
那怎么可能,父亲第一个不答应!
“明年我让王爷少给点。”傅容暂且只想到这一个法子。
傅宣低头笑,“这事姐夫会听你的话?”
傅容叹口气:“是啊,你姐姐我没本事,管不住你姐夫,宣宣这么厉害,将来定能将妹夫收拾的服服帖帖吧?对了娘,你跟爹爹到底有没有相中谁……宣宣你怎么走了?”
傅宣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傅容笑个不停。
乔氏可笑不出来。提亲人的是多,但找个合适的可不那么容易,不少人一看就是冲着王爷女婿的关系来的。丈夫说了,王爷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不能出一点差池,因此更要仔细挑选,宁可耽误到明年也不能嫁错了。
但这话不好跟女儿说,乔氏便道:“你爹爹哥哥眼光高,到现在还没有瞧得上的,慢慢来吧,不急,你跟你姐姐都嫁了,宣宣我巴不得多留两年。”
傅容隐隐盼着吴白起赢得妹妹的心呢,暂且也不着急,问起薛家那边来:“庚帖退了,薛夫人可又来找过母亲?”
乔氏摇头:“没有,端午的时候倒是见过一次,客客气气的……”
正说着,官哥儿捧着两个小匣子回来了。
母女俩默契地打住话。
下午徐晋过来接傅容,看见瑧哥儿手腕上的新镯子,笑着问道:“外祖母给的?”
瑧哥儿脆脆道:“小舅舅给的,姐姐也有!”
徐晋托起儿子手瞧,见那镯子上雕了麒麟,栩栩如生,朝傅容赞道:“官哥儿眼光还挺不错。”
傅容哼道:“眼光不错有何用,整天惦记着账本生意,我娘都快愁出白头发了。”
徐晋瞅瞅儿子手上的镯子,替小舅子说话:“官哥儿还小,或许过两年就换了兴趣,且我看着,那小子聪明,做什么都会有大出息,你跟岳母不用瞎担心。”
傅容没接这话,心想若是徐晧一心琢磨做生意,徐晋肯定不是这副态度了。
过了几日,乔氏领着傅宣来王府串门,告诉傅容傅宓的婚事定下了,是傅宥的一位同窗,姓柳名坚,已经考了举人,因为守孝错过了上次春闱,但他有才学,明年春闱十有八.九能中进士。且他家里父母都没了,只剩年过六旬的祖父祖母,人口简单,正适合性子内向的傅宓。
夜里傅容将这事跟徐晋说了。
徐晋抱着她道:“你大伯父会选人,你五妹妹那性情,硬是配个高门第的,反而容易出事。”
傅容也这样想的,见徐晋谈兴不错,她笑着问他:“那王爷说说,我这样的适合嫁什么人家?”
徐晋闻言,半压到她身上,一边动手动脚一边咬她耳朵:“浓浓命贵,注定要母仪天下。”
第244章
对于傅容而言,今年的五月喜事连连。
先是端午佳节,跟着三哥傅宥得了儿子,五妹妹傅宓定了亲事,转眼到了月底,梁府管事火急火燎过来报信儿,傅宛要生了。
碰巧今日徐晋在家,先让许嘉准备马车,等一切准备好了,他才扶着傅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浓浓别急,车已经备好了,咱们慢慢过去,赶得及的。”
俨然还记得那年傅宛生媛媛时傅容的着急样呢。
傅容当然不会急成那样了,吩咐梅香乳母好好照顾还在歇晌的瑧哥儿,她跟徐晋缓缓走向前院。
盛夏时节,知了叫个不停,到了马车上,傅容出了一身汗,朝徐晋念叨:“这回姐姐坐月子可要辛苦了,这么热的天。”
徐晋没生过孩子,却见过傅容坐月子,帮傅容擦完汗,他一边给她摇扇子一边摸摸她肚子:“还是我会种,浓浓腊月生孩子,不怕热着。”
这种事情他也要比,傅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徐晋得意地笑,手中动作不停。
看着他自然无比地给她扇风,他俊脸泛红额头还带着汗珠,傅容心中忽然一酸,飞快偏转过身。
徐晋一直盯着她呢,见她毫无预兆落泪,慌了,不敢强行碰她,他快速转过去,扶着她肩膀急道:“怎么又哭了?哪里不舒服?”
傅容摇头,大夏天也不嫌热了,埋到他胸口呜呜哭了起来,“王爷对我好,我,我想王爷……”
他对她太好,怀瑧哥儿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好得傅容无法想象徐晋不在她身边她要怎么过。马上就要六月了,八月徐晋就要出征了,傅容舍不得徐晋远行,更不用说他此行有性命之险,徐晋再怎么跟她保证他不会出事,傅容也无法完全安心。
她哭个不停,徐晋又心疼又茫然,“想我?我这不是在你身边……”
说到一半,忽然明白她为何哭了。
不是想他,是舍不得他吧?
这……
徐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放下团扇,摸出帕子帮她擦泪。一会儿还要见客,胸口湿了一大片像什么样子?等傅容泪水渐渐止住,徐晋抬着她下巴亲她。
那红唇湿润,跟她的人一样,好像都是水做的。
徐晋慢慢地品,心中溢满了柔情。
她平平静静的,他以为她忘了八月的战事,或是彻底放心了,没想到她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心里一直记挂着,今日不知怎么触动了心事,再也忍不住了。如果她只将他看成荣华富贵的倚仗,她会担心,不会哭,她哭了,说明她心里真的有他,那些泪水,都是因为舍不得他流的。
不是演戏,因为没必要演戏,因为她不知道他记得上辈子,她也不知道他会明白她为何哭。
“浓浓,你喜欢我是不是?”
松开她唇,徐晋捧着她脸问。
傅容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俊美脸庞,那凤眼平静,平静如水,水下却有什么涌动,仿佛只需要她给个理由,他便会将她吸纳进去,让她看清他眼底的波澜壮阔。
“喜欢。”她盯着他的眼,喃喃地道。
怎么会不喜欢?就算她的心是石头,被他这样一点一点地暖着,也软了。
“有多喜欢?”徐晋爱听,听不够。
有多喜欢?
傅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亲他,现在就想亲。
手抱着他腰呢,没法抬起来,傅容情不自禁地伸长脖子,闭着眼睛将唇送了过去。
她的眼睫是湿的,合拢时有泪珠滚了下来,像是夏日一场雨的最后一滴雨珠,落在粉色的荷花花瓣上,倏然滚落。
徐晋猛地按紧她背,再次含住了她娇艳的唇。
车里忽然热了起来,她的侧脸,她的脖子,她的耳朵,都成了最美味的珍馐,徐晋亲不够爱不够,手忍不住想往她衣裳里探。他想要她了,唯有要她,才能宣泄一腔柔情给她知,才能用她的美她的婉转莺啼填满他空落的心。
“浓浓……”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一个女人,气人的时候气得他吐血他也放不下,乖顺的时候要他命他也愿意给了。是因为只能碰她吗?不是,他徐晋还不是为了身体欲.望就忍气吞声将就谁的人,倘若傅容换一种性子,他要么早就杀了她,要么就彻底忘了这个人,或是让她生了儿子再去母留子,但傅容就是有本事让他割舍不下……
他真的想把命给她了,傅容却不稀罕他的命,也不稀罕他那只不老实的手,嘴唇离开他,上半身往后退,双手一起按住他的坏手,红着脸喘着气,眼里含着水软软地跟他撒娇:“我热……”
徐晋强忍着吞咽的冲动,哑着声音道:“我也热,浓浓,我这就帮你脱……”
谁要他脱?
傅容推开他,往一侧挪了挪,不小心坐到团扇上,傅容反手抽.了出来,忍着笑递给他:“我热,王爷给我扇扇风。”
徐晋怔住。
傅容抿唇笑,用团扇顶了顶他胸口:“王爷到底帮不帮忙啊?”
徐晋看看她,再看看她肚子,认命地接过扇子,“扇,王妃有命,本王怎敢不从?”
傅容笑得肩膀轻颤。
徐晋却也不是白白卖乖的,往傅容身边挪挪,右手给她扇风,左手拉过她手伸到自己衣摆里面,盯着她羞红的脸道:“王妃热,本王帮王妃扇风,可是我痒,王妃心疼心疼我,帮本王摩一摩?”
他没个正经的,傅容别开眼嗔道:“一会儿就到了。”
徐晋挑开窗帘,示意她看:“还没走出咱们王府多远呢。”
傅容自知逃不过,况且他难受成这样也是被她哭出来的,便低下头,帮他。
徐晋不喜欢隔着衣服,麻溜地将腰带抽开了,恬不知耻地道:“这样凉快。”
傅容扭头呸他。
她咬他徐晋也高兴,一边给她扇风,一边看她那双纤纤小手为他卖命……
马车慢慢悠悠地走,终于停下时,傅容一双胳膊都提不起劲儿。
徐晋早就收拾好了,衣冠楚楚地先下车,再稳稳将她抱了下去。
“三姨父,三姨!”媛媛兴奋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你们来得真慢啊,外祖母小姨母小舅舅早到了!”小丫头懂事了,知道三姨母怀了弟弟妹妹不能碰,便往徐晋身上扑。
徐晋屏住呼吸,摸摸媛媛脑袋,然后不着痕迹地过去跟许嘉说话,再走到傅容另一旁。
媛媛右手牵着傅容,左手牵着随后赶出来的傅宣,高高兴兴的,将三姨父抛到了脑后。
今日人来得特别齐全,傅品言傅宸都在,跟梁通一起出来接人,徐晋就同他们在前院等消息。
大概是第二次生都比头回容易,红日西垂,迎面吹来的风带点凉意了,产房里忽的传来喜人的婴儿啼哭。
是个小少爷。
乔氏高兴极了,给傅宛擦汗时嘴就没有合拢过,一直笑。
这次傅容没在产房里,跟傅宣媛媛一起在偏房等消息,孩子收拾好后几人一起看,傅容先笑了,这外甥黑得,跟他爹一模一样。
媛媛也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好黑啊,没有瑧哥儿大郎二郎白净!比凌守还黑呢!”
梁通颇为自豪,接过宝贝儿子稀罕地亲:“男人就该黑,不黑的都是……”
“小白脸”三字还没出来呢,傅宸在旁边用力咳了咳。
梁通顿时哑巴了,瞅瞅傅宸旁边的岳父大人跟王爷妹夫,抱着儿子躲到了产房里头。
媛媛兴奋地跟了进去。
姐姐平安生子,傅容放心了,因为惦记家里的儿子,晚上就没在这边用饭,跟徐晋打道回府。
这边喜气洋洋,怀王府,崔绾收到了徐晧派人送过来的家书,说是初十他就能回京了。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崔绾眼里落下泪来。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想跟六哥好好过的,是老天爷见不得她好……
夜里崔绾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转眼就到了初九,明日徐晧就回家了。
身边的丫鬟们个个喜气洋洋的,就连百灵都装得有模有样,崔绾却是强颜欢笑。
她的月事迟了,迟了三四天了。
第245章
崔绾让百灵给成王递了信儿。
她的月事一向准时,这次晚了,身边两个大丫鬟还担心她身子出问题了,要请王府的郎中来看。她们并不知道她与成王的事情,崔绾暂且也不想让她们知道,是以用思念徐晧太过心绪烦躁敷衍了过去。
但崔绾隐隐有种感觉,她可能有了,有了成王的骨肉。
她必须先确认一下,确定了,她才有心思去想以后该怎么走,而不是空坐着白白担心。
崔绾不清楚百灵是如何跟成王的人联络的,只知道她早饭后吩咐的百灵,半个时辰就收到了回信,成王让她去庄子。
崔绾应约,到了庄子,再次单独领着百灵去了那间小屋。
成王跟心腹郎中早在里面等着了,有郎中在,他跟崔绾对视一眼,暂且没有说话,只让郎中先给崔绾号脉。
崔绾面无表情地落座,将手伸了出去。
成王体贴地站在她身后,大手稳稳地按着她肩膀,仿佛这样便能让她安心。
郎中对此视若无睹,凝神号脉,片刻后起身,朝成王道:“王爷,王妃虽然日子浅,确实有喜了。”
成王听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看看同样茫然的崔绾,他让郎中先下去。等郎中走了,成王一脸高兴地将崔绾抱到炕上,捧着她手亲:“听到了吗,绾绾你有了我的骨肉,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要当爹了!”
徐晧三月里离京,这个孩子可不就是他的?
崔绾心中苦,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因为想要孩子才落到了成王手里,如今却阴差阳错怀了成王的孩子,命运弄人。
成王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也从未想过事成之后真的收崔绾为自己的宠妃,届时只要崔绾帮了他除掉徐晋兄弟俩,成王马上就会要了崔绾的命,因此见崔绾哭了,成王以为她害怕了,假意询问道:“这是喜事,绾绾哭什么?”
崔绾哭了好久才停下,红着眼圈问他:“王爷我怕,被六哥发现怎么办?他会要了我的命的!”
成王哪里舍得事情暴露啊,等得就是这句话,故作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重新走到崔绾身边,一脸沉痛的模样:“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恨不得现在就接你到王府亲自照顾你,只是……绾绾,身孕这事难以瞒住,一旦被老六知道了,你我都完了。”
崔绾哭得更厉害了。
成王长叹一声,一手搂着她,一手放在她肚子上按了按,良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罢了,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我这就安排他去准备药……绾绾别哭,等将来咱们正大光明在一起了,你想要多少孩子我都给你!”
崔绾埋在他怀里,泪水还在流,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冷笑,嘲讽地笑。
成王要了她身子,害她怀了孕,现在又想亲手打掉这个孩子。
这样狠心无情的人,崔绾如何信他不会在成事后杀了自己?成王想杀徐晋兄弟必须借她的手,想杀她,一个百灵就够了。为了保命,她也必须生下这个孩子,若是女儿,崔绾会再等最合适的机会下手,若是儿子,崔绾相信成王不会狠心到连第一个儿子也不顾,那时她再柔顺乖巧一些,成王应该会履行他的诺言的。
只需给她换个假身份,她就可以继续做成王的妃子了,这种事情,前朝就有过。
一切就看她的肚子争气不争气了,争气了,生下的就是她的保命符。
有了决定,崔绾紧紧抱住成王,哭着摇头:“不要,这是我跟王爷的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我不要打掉他,王爷,这是咱们的孩子啊,你怎么如此狠心?”
成王身体僵了一下,马上哄道:“我这不是无可奈何吗,你以为我舍得自己的孩子?到现在我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我比你更想保住这个孩子,可是被人发现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崔绾慢慢止了哭,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要命,我也要我的孩子,王爷放心,只要王爷愿意帮忙,我自有办法保住咱们的骨血,瞒得天衣无缝。”
成王心中一震,看着这双含着泪珠的美丽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绾绾,你真的不恨我这样欺负你,我以为……”
“王爷以为我会恨你入骨?”崔绾目光温柔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抱住他腰道:“一开始肯定是恨的,可是王爷对我好,那样温柔,我慢慢地就恨不起来了,现在我肚子里有了王爷的孩子,就更不会恨了,只盼事情顺顺利利的,将来可以跟王爷做真正的夫妻。”
成王笑了。
女人果然都一样,被男人占了身子,再怀上孩子,就死心塌地了。
怪只怪他那个六弟没用吧。
美人如此待他,成王心里极为受用,但也没有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在崔绾身边坐下,“那绾绾打算如何隐瞒?这事关系重大,咱们必须计划好了。”
崔绾点点头,细声说了起来。
~
次日徐晋早早就进了宫,下朝后随嘉和帝一起去了崇政殿。
成王也来了。
“四哥。”朝嘉和帝见礼后,成王微笑着跟徐晋打招呼。
徐晋神情与往常无异,淡淡点头算是应了。
嘉和帝瞧着这兄弟俩,见他们相处起来跟以前差不多,勉强也算安了心,拿起之前六子递过来的奏折道:“老六这次差事办得不错,你们当哥哥的可不能懈怠,别让六弟超过去。”
正说着,外面报怀王到了。
嘉和帝连忙让人进来。
徐晋也朝门口望了过去。
徐晧大步跨了进来,个子好像又高了些,脸因为在外面奔波三月晒得有些黑了,但那双徐家儿郎都有的一双凤眼明亮有神,志得意满。到了嘉和帝身前,徐晧利落地跪了下去,仰起头满脸都是笑:“父皇,儿臣回来了,父皇身体可好?”
幺子向来更受宠,在嘉和帝这里也不例外,而且几个儿子里面也确实是老六更像儿子,会跟他撒娇,不像其他的,废太子装老实孝顺,老二不学无术,老四天生一张冷脸,老五偏内向拘谨。
此时见了儿子笑容灿烂的脸,嘉和帝心情大好,起身将人扶了起来:“父皇好的很,万全,命人端碗冰镇酸梅汤过来给怀王解渴,看他这满脸汗。”
徐晧瞅瞅旁边的四哥,有些尴尬地道:“儿臣不热,父皇别叫人麻烦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
嘉和帝朗声笑。
成王打趣道:“六弟不好意思了。”
徐晋垂下眼帘。
聊了一阵正事,徐晋徐晧兄弟俩一起去凤仪宫看母亲。
到了凤仪宫,徐晧陪母亲说话时坐立不安的,崔皇后心里有数,笑着道:“行了,快回家看你媳妇去吧,娘这儿有你四哥陪我说话。”
徐晧如蒙大赫,兴奋地跑了。
崔皇后摇头笑,看看徐晋,见儿子垂着眼帘不太高兴的样子,想到崔绾曾经做过的事,心中黯然,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长子看在兄弟情分上不跟崔绾计较了,难道她还能再劝他放开点,别因为弟弟喜欢崔绾不快?
“你也回去吧,浓浓这会儿有孕,你多陪陪她。”
徐晋点点头,走了。
回到王府,却没有去芙蕖院找傅容瑧哥儿,自己闷在书房里。
怀王府。
徐晧没让人通传,直接跑到了后院,崔绾听到动静出来迎接,没看清人就被徐晧打横抱了起来,压到床上就亲,“绾绾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男人热情如火,崔绾心中酸涩不已,抱着他脖子回应他的吻,只在徐晧要扯她裙带时急着拦道:“六哥,我,我小日子在呢。”
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徐晧气喘吁吁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她。
崔绾将衣襟往上提了提,红着脸道:“昨下午从庄子上回来来的……”
成王的郎中给百灵开了催月事的药,崔绾想用这种办法先证明自己的清白,一个月后再假装怀了徐晧的孩子,任谁也不会怀疑,至少徐晧是肯定不会怀疑的。
徐晧一身火,突然得知不能马上跟心心念念的妻子亲近,犹如蚂蚁在身上四处乱爬一样,压在崔绾身上不肯离开,手隔着裙子在她腿间徘徊:“我想,绾绾……”
崔绾拉回他手,哄孩子似的道:“六哥忍忍,后天就差不多了……”
“我忍不住!”徐晧急切地扯开她上面的衣裳,贪婪地跟阔别三月的妻子亲近。
崔绾没办法,任由他胡作非为,只牢牢守住裙子,最后动手帮他。
待到后日晚上“月事”结束,崔绾沐浴回来,看着早早准备好的男人,不再拒绝,柔顺地给他。小别胜新婚,徐晧恨不得将她拆了,崔绾担心伤到腹中孩子,察觉他要疯,她及时制止,徐晧从小就什么都听她的,见她拒绝地坚决,便强忍着急躁慢慢来……
再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好。
过了这阵腻歪劲儿,崔绾就不再夜夜陪他了,第一次感受到孕吐,崔绾回了娘家。
这事必须有母亲帮忙。
谢氏得知真相,如遭雷击,悔得肠子都清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这情形,后悔无用,只有按照女儿的计划走,她们母女才有好下场。
母女俩合计好了,崔绾离去,没过两日谢氏走路突然摔了一跤,额头撞到石板上,卧病在床。崔绾忧心不已,同徐晧商量回家侍奉母亲。舅母岳母生病,徐晧也担心,虽然舍不得跟崔绾分开,还是应了。
崔绾在娘家住了近一个月才归家。
媳妇回家了,徐晧心里痒痒,提前半个时辰回府,到了后院发现丫鬟们个个喜气洋洋,他不解其意,进屋就见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坐在妻子对面,两人正说着什么。老者见到他,匆匆起身,朝他行了一个大礼:“刘正见过王爷。”
徐晧询问地看向崔绾。
崔绾俏脸泛红,转身去了内室,快进屋时对刘正道:“你跟王爷说吧。”说着落了帘子。
刘正颔首,从容地道:“王爷,王妃有喜了……”
徐晧大喜,激动地就要进去。
“王爷稍等,”刘正及时拦住他,低头道:“王爷,王妃这一个月忧心母亲,致使胎像不稳,须得在王府安心休养,不宜车马劳顿,也请王爷同王妃相处时留心些……”
“我知道,那个以后再说,你先下去吧。”徐晧紧张地去了内室,凑到崔绾身边抱住她,“绾绾,他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要当爹了?”
崔绾羞涩地靠到他胸口,拉着他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是啊,刘先生是给母亲看病的神医,今早我照顾母亲时突然昏了过去,醒来就……母亲连忙将我撵了回来,又派刘先生一心照顾我,六哥,我好高兴,我终于也要当娘亲了。”
徐晧也是欣喜若狂,连连亲她,“是啊,我也要当爹了,绾绾你好好养着,王府的事情都交给下人做,往后也别再出去跑了,养好身子,明年也给我生个瑧哥儿那样活泼聪明的儿子!”
崔绾拧了他一下:“六哥只喜欢儿子吗?万一生了女儿呢?”
徐晧忙道:“女儿也好,女儿我也喜欢,咱们的女儿肯定跟你一样美!”
崔绾这才满意,过了会儿却又皱起眉头,惋惜道:“可惜我身子不好,没法亲自进宫跟娘道喜了,也不知她会不会怪我不懂事,连有孕都没察觉,还累到了自己。”现在月份浅,看不出来一个月跟两个多月的差别,越往后拖肚子就越明显,因此要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免得被人怀疑。
“娘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自己的母亲,徐晧十分了解,柔声宽慰道:“绾绾也是为了尽孝,放心吧,我会好好跟娘解释的。你安心养胎就是。”
崔绾轻轻点头。
徐晧陪她腻歪了会儿,又去外面问了刘正几句,跟着派人去报喜。
傅容听说崔绾胎像不稳,记起上辈子崔绾也是早产的,暗暗唏嘘。看来有些事情照旧会按照上辈子来了,好在崔绾最终母子平安,傅容也就没必要为徐晧的子嗣担心了,眼下她最惦记的,是边关。
第246章
“娘,娘!”
院子里传来瑧哥儿大喊的时候,傅容坐在榻上给徐晋缝袍子呢。
眼看秋老虎走了,八月就要到了,傅容对边关注定会来的战事无可奈何,也无计无心阻拦徐晋出征,只能趁早给他准备一套冬袍。上辈子两人没什么感情,战事来得又突然,傅容想献殷勤都不能,这辈子她不是献殷勤,而是真心想缝一套,徐晋带在身边,多少都能提醒他家里的妻子都在等他回去吧?
听到儿子兴奋的叫声,傅容情不自禁地笑,将手里还差两条袖子就缝好的袍子交给梅香收好,她慢慢下了地。眼看小家伙颠颠跑了进来,傅容没再往那边走,笑着问他:“瑧哥儿跑什么呢啊?”
瑧哥儿懂事了,怕撞到娘亲,跑到跟前就停下了,举起小手给娘亲看:“花生,凌守家的!”
傅容低头,就见他小胖手里攥着三个花生,淡黄色的花生壳干干净净,俨然已经被人洗过了。
凌守随后走了进来,红着小脸解释道:“家里快要出花生了,我娘让我带些给王妃世子尝尝鲜,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我娘跟我姐姐一起洗干净的,王妃生吃煮着吃都行。”
他旁边的嬷嬷朝傅容点点头,笑眯眯道:“老奴也帮忙了,这新出来的花生就是好吃。”
话里头的意思是说这花生可信。凌守是世子身边的人,王爷怕他回家时出事,每次都叫她跟侍卫亲自送凌守回去,现在王妃有孕了,这吃食更是了不得的事,从出土到洗水嬷嬷都在旁边瞧着的,否则才不敢带回来,谨慎起见,路上她跟侍卫还随手抓了几个吃呢。
傅容对徐晋安排的人还是挺放心的,接过花生剥开,两个仁她跟瑧哥儿一人一个,吃完了问瑧哥儿:“好吃吗?”
上次凌守回家探亲,带回来一篮子苞谷,傅容让厨房煮了,挑了最嫩的给瑧哥儿吃,小家伙啃得满脸都是苞谷粒儿,特别可爱。
瑧哥儿点头,“好吃。”说完又递给娘亲一个,自己留下一个,低着脑袋有模有样地剥。
傅容摸摸儿子脑袋,夸了凌守几句,又让梅香将花生送到厨房去,晚上做盐水煮花生。没出嫁时,每年秋收时节庄子上都会送新鲜吃食进府,平时大鱼大肉吃惯了,傅容挺喜欢吃这些粗粮的。
于是傍晚徐晋回来,发现饭桌上多了一盘煮花生。
“凌守家的!”瑧哥儿跪坐在爹爹旁边,指着煮花生告诉爹爹。
徐晋笑着捏了一个。
认识傅容之前,他还真没吃过这个,后来两人成亲了,到了秋天傅容就让庄子上送过来,他吃了几次也喜欢上了。眼下见儿子小小年纪就吃到了他小时候没有吃过的东西,徐晋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儿子的前半生,会比他幸福多吧?有一心疼他的娘亲,也有一心疼他的爹爹,更有尊贵无比的身份,不像他,要喊先皇后为母后,要同其他皇子在父皇面前争宠。
“瑧哥儿张嘴。”儿子过得好,徐晋心情就好,将一个花生仁递到儿子嘴前。
父皇就没有这样喂过他,他却喂了他儿子。
莫名地欢喜,接连给瑧哥儿剥了好几个,徐晋才记起儿子他娘,心中一动,抬头看去。
傅容一脸温柔看着他们呢。
瑧哥儿真的很像徐晋,一样的额头,一样的凤眼,并排坐在一起,大的剥花生小的在一旁期待地看着,大的喂过来小的张开小嘴儿高兴地接,看得傅容心里软软的。
“你也吃。”徐晋将手里新剥好的递了过去。
傅容学儿子那样,朝他张嘴。
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吃完饭,去院子里逛了一圈,哄完瑧哥儿睡着后,傅容徐晋回了上房。
傅容睡里侧,躺好了,脑袋露在外面,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期待地望着沐浴过后走来的男人。
徐晋只穿了一条白色中裤,头上束发的簪子还没拆,于是从脖子到腰间都露在外面。宽阔结实的胸膛,窄瘦柔韧的腰,还有他擦拭时肌肉绷起的右臂,傅容都看在了眼里,看得心里喜欢又痒痒。
徐晋根本没料到妻子在看他,将巾子扔到椅子上回头,才对上傅容“色.眯眯”的眼神。
徐晋无奈又好笑。
自打进了七月,傅容就越来越黏糊他了,比瑧哥儿还像个孩子,他一回来她就往他跟前凑,有时候没话说她就坐在他旁边缝衣裳,缝一会儿抬头看他一眼。徐晋怕她累着不让她费事,她不肯听,非要为他准备一身过冬的衣裳,说话时那眼神认真又执着,还有她自以为无人能察觉的不舍。
这是白日,到了晚上,以前她都是羞涩的,或是装羞涩,情浓时才无所顾忌,现在她不羞了,灯一吹她就主动往他怀里钻。
徐晋当然知道这些变化是因为什么。
他也十分享受,无论是她心里的依依不舍,还是给他的肉眼可见的好处,徐晋都喜欢极了。
“又觉得我好看了?”留下一盏小灯,徐晋笑着躺进她被窝。
“王爷一直都好看啊。”他伸开胳膊,傅容熟练地靠到他肩窝,贴着他胸口道。
徐晋故意道:“浓浓最近对我越来越好了,又给我做衣裳又说甜言蜜语的,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儿,浓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怕被我发现?”
“才没有,王爷不喜欢算了。”傅容轻轻咬了他肩头一口,却没有假装生气转过去,依然抱着他,小手在他腰间转圈。
徐晋咳了咳,按住她手道:“睡吧,你有了身子,别累着。”
傅容点点头,闭上眼睛。
手老实了,腿却搭在了他腿上,膝盖慢慢往上挪,碰到徐晋,感觉到徐晋的平静,傅容抿抿唇,无意般蹭了蹭。徐晋马上不平静了,傅容满意了,收回腿假寐。
徐晋接收到了傅容的暗示,故作不知,耐心地等着。
男人榆木疙瘩似的,傅容不敢抬头看他,怕被他发现她是故意的,便乖乖老实了会儿。这次她不用腿了,仿佛这个睡姿不舒服般在徐晋怀里动了动,身前隔着单薄睡衣抵着他,右手要收回般沿着他腰往下……
眼看快要碰到了,徐晋忽的一个转身,背朝她转了过去,呼吸平稳。
傅容懊恼地咬唇,这人是真的茹素了吗?
可是她想。
不知是因为舍不得才想珍惜聚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单纯的想,反正傅容就是想跟他亲近。
暗示不成功,傅容豁出去了,脸贴过去,亲他的肩膀。
一下一下的,如春雨。
徐晋依然一动不动。
傅容不信邪,手绕到前面去,这次徐晋没有再挡,傅容成功地碰到了。
碰到了,便明白了,他也想的。
傅容放了心,唇依然在他身上辗转,手也玩闹般绕着他。
“浓浓……”徐晋迅速转了过来,搂着她亲,“就这么想?”
傅容胆子再大,也没有他那个厚脸皮说出来的,闭着眼睛不搭理他,只将胳膊缠过去。
如春风与春雨,风轻轻地吹着细细雨丝,想要从中顺利穿过,雨丝细细密密织成温柔的网,不许他走,想要将其一直都拥抱在怀里。于傅容而言,现在的徐晋就是风,她舍不得他走,不想让他走……
“王爷,王爷……”
不知是身子太欢喜,还是心里太害怕太难过,傅容低低地哭了起来,不敢说心里话,就在他往外退时求他,“王爷别走……”
他走了她怎么办,他在外面出事怎么办?她想一直享受他给的无尽宠爱,想要她的瑧哥儿她以后的孩子一直都有爹爹喂他们吃饭陪他们玩耍,她想跟他一起照顾孩子们长大,看他们各自婚嫁。一辈子那么长那么长,上辈子她没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他,这辈子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想跟他一起过完,一起走完上辈子没有机会的走的漫漫长路。
眼泪越来越多,傅容下意识地紧紧缠他,抱他,感受这个活生生的他。
看着她湿漉漉沾满泪水的脸,哭得仿佛今晚就是生离死别,仿佛明日家里就只剩他们娘俩了,徐晋哪里舍得走啊,慢慢地给她,柔声哄她:“浓浓不哭,我哪都不去,一辈子都在你身边了,不哭啊,我哪都不去……”
傅容沉浸在自己的难过不舍里,没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抱着他,王爷王爷喊个不停。
哭声终于止了,傅容缩在他怀里轻轻抽搭。
徐晋温柔地帮她擦泪擦汗,“怎么哭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不舒服了。”
傅容发.泄过了,回想刚刚的情景,自觉丢人,怎么好意思说实话啊,越发往他怀里钻。
徐晋轻笑,拨开她长发咬她耳朵:“是不是因为我太厉害?”
傅容抱住他脑袋,咬他牛皮一般厚的脸。
徐晋乖乖给她咬,等她咬到他嘴角,他张开,等着她来。
傅容感觉到了,无声微笑,故意往他下巴那去,还没来得及得意呢,被人主动追了下来。
窗外秋风吹不倦,屋内鸳鸯交颈眠。
八月初九,陕西边关八百里加急战报,肃州卫、甘州五卫、凉州卫一线同时遭受胡人夜袭。
第247章
朝堂上,嘉和帝大怒。
胡人屡次犯境,十年前一场大战,大魏逼得胡人北迁王庭百里,主动求和,愿臣服大魏,年年上供良驹金银,并立下盟约不再进犯,没想才十年过去,胡人便出尔反尔大举来袭。
“此番胡人领三十万铁骑攻袭我大魏,陕西府屯兵共二十万,全部调集过去需要时间,朕决意从山西河南湖广调兵十五万前去增援,由谁统率,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众朝臣交头接耳,陆续有人提名。
成王垂眸静听,某一时刻拢了拢右手袖子。
很快便有人朗声道:“皇上,臣举荐原兵部尚书邱铎,邱大人少时与胡人多次交战,对胡人作战方式十分熟悉,逢此两军交战之际,臣提议皇上夺情任邱铎为帅,北拒胡人。”
嘉和帝看他一眼,点点头,沉思片刻抚须道:“邱铎之母故去不及半年,邱铎悲痛不已,朕不忍误其守孝,难道除了邱铎,咱们大魏就再无将才了?肃王,你怎么看?”
徐晋站在康王之后成王之前,此时出列,朗声道:“父皇,胡人率大军夜袭西北数卫,仅有肃州、镇夷所因敌军过众失守败退,其他几处皆领兵顽抗,未能让胡人占一分便宜,足见陕西巡抚郭鲁平时督军有方,应对及时,且郭鲁镇守陕西数年,对各处地形险要了如指掌,故儿臣举荐郭鲁统率全军。”
上辈子齐策之父齐崇明任陕西巡抚,御下不严,胡人大举来袭时直接丢了十几处要塞,军情比如今凶险万分,父皇大怒,直接将其关入大牢,命他与六弟亲自领兵援军。徐晋在西北奔波半年有余,对西北各营将领十分熟悉,重生之后,他为傅容报仇时先撤了陕西巡抚齐崇明的官,后暗中筹谋,陆续升了真正有才之人。当然,他只是个王爷,不可能想升谁就升谁,好在大体上都换了一遍,因此这次胡人没占多少便宜。偷袭不成,接下来凭他上辈子对胡人战法的了解,这辈子击退对方只会更容易。
徐晋预测,此战至少可以提前两个月收兵。
两相一对比,郭鲁确实比邱铎更适合。
嘉和帝见朝臣们纷纷赞同,满意地点点头,军国大事上,几个儿子里面确实老四最有天分。
徐晋却没有退回去,主动请缨道:“父皇,儿臣请命督运粮草,为我大魏将士助威。”
成王、徐晧听了,同时上前:“父皇,儿臣也愿亲赴战场,为我大魏将士助威!”
只有康王扭头看看他们,再抬头看看龙座上的父皇,摸摸鼻子,低下了头。
嘉和帝忍不住瞪了一眼那个没出息的儿子。
目光落到下面三个英姿勃发的儿子身上,嘉和帝寻思起来。老四肯定不能去的,那是他看好的储君,虽然他相信老四过去了只会让这场战事结束得更快,但万一遇到不测呢?嘉和帝可不敢拿储君赌。
老四不行,剩下俩个,按理说老五年长最为合适,不过老五立了军功,朝臣们免不得生出些念头,就是老四心里恐怕也会结疙瘩。先前老四被皇后忌惮,不就是因为立过战功吗?
“怀王去吧,你的功夫是秦老将军亲自教的,这次正好去战场好好历练历练,否则光说不练,就只是纸上谈兵了。”
老六是老四的同胞弟弟,有点战功也没关系。
徐晧听了,腰背不禁挺得更直,朗声接旨:“儿臣领命,绝不辜负父皇厚望!”
嘉和帝笑着点头。
成王鼓励地拍拍徐晧肩膀,与他一起退回了原位,徐晋也默默退了回去。
~
肃王府。
傅容呆呆地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秋景发怔。
就是今日了,上辈子就是今日,她像往常一样在后院轻松悠闲,傍晚自己吃的饭,都要睡下了,徐晋派人过来说他要来,然后两人一起吃了饭,进了内室,就在她打算钻进被窝伺候他时,徐晋告诉她他要出征了。
次日他离京,一去不回。
好歹是她的丈夫,这样的日子,傅容怎么会不记得?徐晋在外面的时候,她还为他上过好几柱香拜过菩萨呢,祈求菩萨保佑她的肃王爷平平安安归来,别让她守一辈子的寡。结果徐晋没回来,她也没守寡……
那一幕幕接连在脑海里闪过,牡丹花宴落水,睁开眼睛就回到了十三豆蔻年华,又偶然遇到了出来办差的他。
十五岁的八月嫁过来,一晃眼,他们已经做了四年的夫妻了,瑧哥儿都三岁了。
现在的肃王府,早已不是记忆里的那个,记忆里的肃王府只是个笼子,她像只金丝雀住在里面,如今呢,肃王府是她的家,几乎每一处他都曾领着她一起走过赏过,后来夫妻俩中间又多了小小的瑧哥儿。
眼睛一酸,泪水落下。
傅容飞快擦了泪,扬起头。
不能哭,因为她没有哭的理由,回头徐晋看见了问她,她总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知道他要离开了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提醒他此行的危险。
傅容去了内室,躺在床上睡觉。
还是做梦吧,除了做梦她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看似睡觉,不过是假寐而已,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
瑧哥儿在外面玩累了,颠颠地跑了回来,掀开帘子见娘亲躺在床上,小家伙眨眨眼睛,好奇地走到床前。梅香就在后面跟着呢,俯身小声哄道:“世子,王妃睡觉了,咱们继续去外面玩吧?”
瑧哥儿盯着娘亲美丽的睡脸瞧了会儿,轻轻摸摸她搭在床边上的右手手腕,自言自语般地道:“娘亲睡觉了,不能吵娘亲。”说完了,这才乖乖由梅香牵着走了。
傅容慢慢转了过去,泪如雨下。
明天家里就只剩他们娘俩了。
心里难过,徐晋终于回来时,傅容都不用装的,闭着眼睛在床上哭,无声哭。
她哭得那么安静,以至于徐晋歪坐在床上,探头看时才发现她哭了。
他心里一紧,一手撑着床,一手伸过去帮她擦泪,心疼地唤她:“浓浓,怎么又哭了?”
傅容要装做恶梦呢,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默默地哭。
徐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心翼翼将人扶了起来,让她靠在他怀里,取出帕子帮她擦泪。傅容就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瞧见他,她愣住,“王爷回来了?”
徐晋亲了她一口,抱着人问:“哭什么呢?最近你眼泪多的跟下雨一样,我都快被你淹死……”
“不许你说那个字!”傅容捂住他嘴,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埋在他胸口哭:“王爷,我刚刚做恶梦了,我梦见父皇派你跟六弟去战场,你跟六弟都,都没能回来……王爷,我害怕!”
“浓浓真梦见我们去战场了?”徐晋扶住她肩膀,让她看着他,奇道:“去哪个战场?怪了,今日确实收到战报,胡人……”
傅容连连点头,泪眼婆娑的,“就是胡人,王爷,胡人真的进兵了?父皇派你出征了吗?那你一定要小心,我跟瑧哥儿都等着你呢……”越哭越伤心,泣不成声。
徐晋没让人将消息传进来,就是料到傅容多半会用这种方式提醒他,本想趁机问问她有没有“梦”到他跟六弟死后的事情,此时见她哭成这样,徐晋不忍心再瞒她再利用她的不舍套她的话了。该提醒他的,她已经提醒了,剩下的就看他的了,她只需要等着做她的皇后便可。
“浓浓别哭,我不去,父皇只让六弟去运送粮草了,你那只是个噩梦,怎么就当真了?”想明白了,徐晋捧住她脸,无奈地看着他水做的姑娘。
傅容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说呢,譬如让他出门在外多穿点,夜里被子盖严实些……可惜自己太没出息,一开口就是哭腔,哭着哭着就听徐晋说他不去战场。
如落到一半的雨突然断了,傅容的眼泪也断了,抬起头,不敢相信地问他:“王爷不去?”
徐晋笑着帮她擦泪,“怎么,你宁可相信你的噩梦也不愿相信我这个大活人?”
傅容傻眼了,有那么一瞬,忽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梦了,做了一个徐晋不用去战场的美梦。分辨不清真假,傅容盯着面前的人,将手指伸到他嘴前,抽搭着道:“王爷你咬我一下。”
徐晋攥住她青葱般的纤纤玉指,奇怪道:“为何要咬?”
傅容急了,“你别问了,快点咬我!”
徐晋才不舍得咬,含住她手指,轻佻地吮。
傅容身子一软,那悸动太真实,傅容总算相信这不是梦了。
“王爷真的不用去?”她激动地抱住他,满眼期待。
徐晋点头笑,见她不哭了,他再次探究她的梦,“你能梦到这场战事,也算神奇了,那浓浓可梦见我跟六弟出事后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走了,傅容迅速恢复了理智,一边抹泪一边摇头道:“不知道,梦到王爷出事,我就一直哭,哭着哭着就被王爷叫醒了。”
太子已经废了,不会再谋反,太子不谋反,安王应该就没有机会浑水摸鱼,况且安王那边的邱铎被徐晋父子俩夺了官职,徐晋又已经提防安王了,傅容再说安王继位也没什么意义,反倒容易让徐晋怀疑她为何能梦得那样具体。
徐晋下巴抵着她脑顶,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苦笑。
他不走了,他的泪人浓浓马上就变成原来的小狐狸了。
幸好,哪个他都喜欢。
第248章
哭过了,安心了,傅容赶紧趁瑧哥儿过来找爹爹之前洗了脸。
夜里歇下后,依偎在徐晋温暖的怀抱里,傅容才终于确定,徐晋是真的不去战场了。
心里又生出一丝疑惑。
这个变数也太大了。
想到前世自己对边关军情一无所知,傅容摸摸徐晋胸口,试探着问道:“王爷,六弟没去过战场,为何父皇派六弟去不让你去啊?我舍不得王爷走,但王爷英勇善战,不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打探军情还顺口奉承了他一句,徐晋嘴角噙笑,轻声给他的傻狐狸解释道:“这事换成去年,父皇肯定会派我去,今年,父皇不派我,证明他心里确实属意我为储君了,国之储君,又怎能轻易去战场冒险?且胡人虽来势汹汹,咱们大魏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将边关守得铁桶一般,特别是陕西巡抚郭鲁,治军有方,此战由他统率,必胜无疑。如此皇子出征更多的是为了鼓舞士气,我们几个谁去都一样。”
傅容懂了。
太子废了,齐策父亲更是早早撤了,这两样大事加起来确实影响甚大。
真好,她的王爷不用走了。
疑惑都解了,傅容彻底安心了,在徐晋怀里蹭蹭,美.美地睡了过去。
徐晋轻轻亲了亲她脑顶。
做出那些安排,他就没打算再亲赴战场,最初只是担心自己兄弟出征在外京城有变,他们远水解不了近忧,后来就是傅容怀孕了,就算傅容不哭,他也舍不得走,他要陪在她身边,让她安安心心地为他生儿育女。
哄好了妻子,六弟那边他既有明面上送去的幕僚辅佐,又有暗地里安排的人护他周全,这一晚徐晋也是高枕无忧。
次日一早,怀王徐晧领兵运送粮草去了。
边关大战,京城依旧繁华,平静地仿佛没受半点影响,嘉和帝应该也笃定了大魏必胜无疑,因此秋闱照例举行,只比上届推迟了一个月,由八月初十开场改成了九月初十。
消息传出来,景阳侯府与提前过来准备亲事的苏州林家女眷都松了口气。秋闱一共九日,傅宝林韶棠的婚期定在九月底,不用怕耽误吉日了。当初定这个日子,是要等林韶棠秋试结果出来的,好的话双喜临门,不好的话,也没办法,该嫁还是得嫁,毕竟傅宝都十六了。
傅容给娘家送了节礼,跟着就同徐晋领着瑧哥儿去参加宫里的中秋家宴了。
开席之前,徐晋带着瑧哥儿去见嘉和帝,傅容留在凤仪宫同婆母说话。
崔皇后让傅容站着,她仔仔细细盯着儿媳妇的肚子,惊异道:“浓浓这胎怀得,是不是双胎啊?我记得你怀瑧哥儿时六个月才跟现在差不多,郎中怎么说?”
傅容摸摸肚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婆母。
徐晋的事定下来之前,她心里想的都是徐晋要出征了,没怎么留意肚子大小,后来安心了,才惊觉肚子有点大。五个月的身子,已经能察觉到胎动了,傅容隐隐觉得吧,有时候好像是两处一起动的,但并不明显。请来张先生,张先生号脉判断不出来,听她描述胎动位置时也不太确定,就让她等到下个月再看看,那时胎动频繁些,双胎跟单胎差别还是挺大的。
傅容就这样说了。
崔皇后马上就让人去请太医过来,不是不信儿子那边的郎中,实在是太过兴奋紧张。
傅容笑。
回娘家时母亲也是这样,看到她肚子,第一件事都是请郎中。
太医很快就来了,仔细询问过后跟张先生说法差不多。
崔皇后越发好奇了,叮嘱傅容有了准信儿后一定要马上告诉她。
傅容点点头,见崔绾迟迟未到,疑道:“绾绾还是老样子呢?”
以前崔绾进宫比她频繁的,妯娌俩每月都能碰上一两次,但崔绾怀孕后,她就再也没有进宫了。
崔皇后叹了口气:“她胎相本就不稳,你六弟领兵出征了,她更是忧心忡忡,我就提前递了话,让她以身子为重,别勉强过来应付这虚礼。”
傅容连忙劝慰道:“娘别担心,六弟亲赴战场为父皇为百姓解忧,这是积福呢,绾绾她们娘俩肯定会平平安安的。”
其实崔绾如何傅容并不上心,但她肚子里怎么说都是徐晧的骨肉,看徐晧对瑧哥儿的喜欢劲儿,傅容对这个六弟还是挺有好感的,自然盼望他的子嗣康健。
晚宴结束,徐晋抱着瑧哥儿来接她回府。
瑧哥儿还熬不得夜呢,勉强撑到现在,凤眼就睁不开了,乖乖巧巧趴在爹爹肩头,听到娘亲说话回头瞅瞅,撒了一个小娇就又睡了。
上了马车,傅容亲了亲已经睡熟的小家伙。
徐晋稳稳抱着儿子,扭头问她:“今儿个娘宣太医了?”
傅容失笑,摸摸肚子道:“也想快点知道是不是双胎呢。”
马车里点着灯,她低头浅笑,娇媚温柔。徐晋握住妻子的手,暗暗祈求老天爷真想一起送俩孩子的话,最好送他俩儿子吧,一儿一女也行,别是俩女儿就好。
当然,一定要让她跟孩子都好好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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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将近,最适合登高望远,往年这时节,国子监西山书院的学子们都会结伴出游,今年大多都在埋头准备即将到来的秋试了。林韶棠也不例外,坐在书房闷头读书,傅宝偷偷见过他一次,见青梅竹马的表哥读书读瘦了,就想在秋试开场之前,亲自去永泰寺为林韶棠上香求高中。
不想自己去,傅宝跑到东院撺掇傅宣一起。
傅宣太了解她了,都不用婉拒的,傅宝才表明来意,她便一口拒绝,不留转圜余地。
倒不是不想陪傅宝,而是自从开春被吴白起抬了一路,傅宣有心提防他,这一年越发不爱出门了,出门肯定是随母亲一起去看两个姐姐的。眼下傅宝邀她去永泰寺,去她撞见吴白起两次的地方,傅宣心有余悸,坚持不松口。
傅宝搬出她即将出嫁的事实,想打姐妹情分牌,可惜这招去年元宵用过了,这次就没管用。
姐妹俩相持不下呢,乔氏过来了。
傅宝撒娇地抱住她胳膊:“二婶,你帮我劝劝六妹妹吧,如今我在家,出门总记着带上她,下个月我,我嫁人了,她这样闷在屋里,伯母您就不担心吗?”
乔氏呵呵笑:“一点都不担心,你六妹妹打小就这样,只要屋里有书有笔墨纸砚,她就能一个月不出屋门,我早就习惯了。再说我们宣宣这样多乖啊,不用我费心的,不像她四姐姐,都快嫁人了还一副小孩子脾气呢。”
她这样说,傅宣抿唇笑了,傅宝嘟嘴耍赖。
不过乔氏马上又对傅宣道:“既然你大伯母跟四姐姐要去上香,明日咱们也去吧,给你三姐姐求道平安符。”
女儿肚子越发大了,瞧着确实有双生之相,乔氏高兴又不安,一胎生俩感情好,可是风险也大啊,就她听说过的,母子平安的真不多。
三姐姐……
想到傅容的肚子,母亲说过的担心之话,傅宣犹豫片刻点头应了。
傅宝高兴地抱住她,傅宣皱眉推开。
约定好了出发时刻,次日两房人一起出了门。
到了永泰寺山脚,照旧要由轿夫抬上去。
透过帷帽面纱,傅宣认真辨认自己的两个轿夫,确定不是那人后,安心坐了上去,青竹跟在软轿旁边守着她。熟悉的山路,熟悉的风景,只是秋风比春风凉,心也没有上次那样紧张了,青竹悄悄打量自家姑娘,不知姑娘心中是何感想。
傅宣没什么感想,就盼望吴白起上次只是随口说说戏弄她的,盼着半年过去,他已经找到了新的兴趣,别再来打扰她。
上完香去求签,无论科举还是生子,都是大吉。
林氏乔氏心情好了,就想去逛逛寺院,傅宝欣然陪同,傅宣心里也是喜欢这满山秋色的,只是她还记得那次跟姐姐一起赏枫叶时吴白起就跟在后头,顿时没了游兴,领着青竹回客房休息了。
那边乔氏三人游园赏景,在菊园偶遇薛夫人,薛荣薛茂兄弟俩就跟在她身旁。
转弯遇上,想避开都来不及。
薛夫人笑着先打招呼,薛荣兄弟也客气地行礼喊伯母。
乔氏笑容和善地与之寒暄。
分开后,傅宝回头看看,困惑地问乔氏:“二婶,我看薛公子人不错啊,怎么……”
“什么叫他人不错?”林氏低声斥责道,“马上就要出嫁了,说话还这么口没遮拦,你要是有宣宣的三分懂事,我也放心了。”
傅宝悻悻地缩了缩肩膀。
乔氏熟悉这个侄女的性子,没放在心上,柔声解释道:“我瞧着薛公子人也不错,只是你六妹妹不喜欢,我跟你二叔也没办法。唉,哪那么容易遇到合适的啊,所以阿宝嫁过去后要温柔体贴点,好好跟韶棠过日子,别叫你娘担心。”
婶母声音柔柔的,比亲娘说话好听多了,傅宝乖乖点头,看得林氏摇头苦笑。
中午在永泰寺用过斋饭,歇息片刻消了食,一行人打道回府。
乔氏林氏同乘一辆,傅宝傅宣姐妹俩坐在后面,车前车后都有丫鬟婆子守着,护卫们跟在外围。
走到当初傅容徐晋遭遇埋伏的那段山路时,后面的马不知为何受了惊吓,前蹄高抬,直接将毫无准备的车夫掀了下去,跟着疯了一般朝前疾奔而去,转瞬就将乔氏二人的马车抛在了后头。
乔氏林氏都吓飞了魂,回神后声嘶力竭地喊人去救女儿。
然护卫们都步行跟在马车旁边,哪里跑得过惊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马车颠簸着从官道拐了下去,眼睁睁看着一道身影被甩了下来,红衣白裙,不是傅宝是谁?
林氏喊得嗓子都哑了,使出全身力气朝女儿赶去,跑到一半就见傅宝踉跄着自己站了起来,没顾得上吓坏了的母亲,转身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大喊:“六妹妹你快跳下来啊,没事的!六妹妹快跳!”
女儿中气十足,林氏一颗心落了一半,乔氏却踉跄着倒了地,第一次恨自己将女儿养成了书呆子,要是女儿跟傅宝一样活泼好动,就会跟傅宝一样大胆地跳下来了,而不是……
哭得肝肠寸断呢,一骑快马忽的从身旁疾驰而过。
“夫人,是薛公子!薛公子去救姑娘了!”巧杏惊喜地喊道。
乔氏已经被人扶了起来,抬头看去,前面已经没了薛荣身影,后面却传来薛夫人关切的声音。
怎么会这么巧?
莫非……
乔氏身体僵住,眼里寒意忽起。
她转过身。
薛夫人匆匆从自家马车前赶了过来,急切询问道:“怎么回事?我们在后头听到前面不对,阿荣骑马先去救人了,谁在马车上呢?六姑娘没事吧?”说着四处张望,寻找傅宣身影。
乔氏虽然猜到其中有蹊跷,此时女儿性命攸关,哪里又有心思跟她虚与委蛇,冷静地命车夫卸车,骑马快去追人。
就在此时,又一道快马疾驰而来,风一般从众人身前闪了过去。
马跑得太快,乔氏只瞥见一张俊朗的少年面孔。
青竹认出来了,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夫人,那是忠义侯府世子吴白起。”
乔氏一听,皱起了眉头。
这事,到底是薛家安排的诡计,还是吴家混小子又来欺负她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