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1月23日

宠后之路 by 笑佳人(278 – 285)

第278章

“姑娘,皇上来了凤仪宫,皇后这会儿没空过来,说是一会儿再来看你。”

彩鸢从外面走了进来,将刚刚皇后身边小宫女传的话转述给傅宓听。

傅宓心中一动,“皇上怎么来了?”

彩鸢随口道:“歇晌来了吧?”皇上也要午睡啊。

傅宓眼中失望一闪而逝,静了会儿对她道:“你也去歇吧,我睡了。”

彩鸢点点头,退了出去。李太医来看过了,姑娘没有大碍,明天就能出宫了,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丫鬟走了,傅宓自己躺了会儿,跟着悄声下了地,去了梳妆台前。

她慢慢坐到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姑娘。

额头缠了一圈白纱,脸色苍白,瞧着却比平时更好看了。

傅宓一直都清楚,这张脸,是她唯一的长处。不算傅容,论身份,她不如傅宝,论性情,她也不如傅宝招人喜欢,论才气,她比不上傅宣,傅家的姑娘们,哪个都被外人夸赞过,只有她默默无闻。但那是小时候,如今她长大了,她是傅家第二美的姑娘,是傅家唯一没有出阁的姑娘,只要她出现在皇上面前,他肯定会惊艳的。

拿起梳子,傅宓对镜梳妆,脸上不施脂粉,嘴唇略微涂红了些,再去傅容送过来的衣裙里挑了一套梨白绣花褙子配嫩绿色的长裙,再到穿衣镜前照照,素素淡淡,我见犹怜。

傅宓想起了三嫂韩玉珠的打趣,说她美似病西施,唐明皇身边尚有杨妃梅妃平分秋色,皇上掌握天下,岂会真的只宠爱傅容一个美人?

越想越有信心,傅宓在屋里静静坐了会儿,估摸着两人快歇完晌了,这才走了出去。

彩鸢已经醒了,听到动静,震惊道:“姑娘怎么起来了?太医嘱咐您在床上休养的啊?”

傅宓垂下眼帘:“我觉得好多了,这就去看看姐姐,总不能一直等着姐姐过来。”她在身边丫鬟面前也是寡言少语的,但绝不是没脾气,凡是她认定的事,解释一句便不再听劝,我行我素。

譬如此时,她没再理会彩鸢,径自朝外面走去。

彩鸢太熟悉她了,虽然心里不赞同,还是赶紧追了上去,“姑娘慢点走,小心着点。”

主仆俩由宫女带路,去了正院。

赶巧徐晋走了出来。

傅容被他收拾了一晌午,累得一动不想动,徐晋也没叫她起来,陪她躺了会儿自己穿衣。走出堂屋,刚拐上走廊,就见对面一个绿裙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瞧见他,对方立即停下脚步,垂首静立,似乎紧张地忘了说话,他快走到跟前,她才有些怯怯地行礼,“傅宓见过皇上。”

徐晋长这么大,还真没被女人勾.引过。

孩子时没人会想那个,后来大了,因为身上的怪病,他去哪里许嘉都会随扈左右,真有女人想无意撞上来或有意凑过来,许嘉马上会将人弄走。上辈子傅容会挑时候,他跟安王在一起,两方侍卫都没出手,才叫傅容误打误撞扑了过来。

但这不代表他看不出此时傅宓的心思。

傅宣见到他这个姐夫,目光坦然如水,客气疏离,绝不会叫人想歪了,傅宝活泼些,但傅宝看他时眼里只有好奇,跟看梁通傅宸几人差不多,只有这个傅宓,眼睛不老实。

“不疼了?”他隔了几步问,声音冷厉。

但在堂屋门口目送他的梅香听不到啊,远远看着五姑娘妖精一般站在那儿,向来不近女.色的皇上竟然停下来与她说话,梅香心中警铃大作,迅速退回屋里,急着喊纱帐里酣睡的女人,“娘娘,五姑娘来了,在外头跟皇上说话呢!”

也是从未经历过这种能威胁傅容宠爱的事,梅香只想着尽快告诉傅容,忘了这样说万一傅容一冲动马上跑出去,跟皇上闹起来反而更糟糕。

好觉被人打断,傅容正要抱怨,听到这话猛地坐了起来:“他们说了什么?”

梅香哪知道啊,“隔了太远,奴婢听不见。”

傅容真没料到傅宓动作这样快,而且徐晋还同她说话了。

但她对徐晋的十分信心依然保留了九分,盯着床脚散乱的小衣,她笑了笑,“大惊小怪什么,再去看看,要是他们还在聊,你再进来回我。”

她语气平稳,梅香也镇定了些,出去偷偷看,就见徐晋已经不见了人影,五姑娘柱子一般在那立着,身边丫鬟不知在劝说什么。

梅香如实禀告给傅容。

傅容放了心,却好奇两人到底说了啥,让梅香去请傅宓过来,她迅速穿衣收拾。

刚恩爱了一场,傅容小脸红扑扑的,比涂了胭脂还好看,去了堂屋却见傅宓脸色惨白,像是丢了魂,呆呆站在那儿,见到傅容都忘了招呼。

傅容一看她这脸色就知道,徐晋与傅宓说的肯定不是甜言蜜语,八成是说了什么难听的,否则真如了傅宓的愿,傅宓该是羞若桃花啊。

“五妹妹怎么起来了,太医不是叮嘱你卧床静养吗?”傅容体贴地问。

傅宓慢慢抬起头,看对面的女人,眼神复杂。

傅容一脸困惑地回视她,见傅宓不说话,她纳闷地问彩鸢:“你没劝你们姑娘?”

彩鸢支支吾吾,最后低下了头,脑海里乱糟糟的,全是方才皇上对自家姑娘说的话。

一共两句,先问姑娘身子如何了,姑娘红着脸说好了,感谢皇上关心的话还没说完,皇上就一边往前走一边冷冰冰地撵人,“既然好了,那就马上出宫。”

竟是下了逐客令!

别说姑娘,就是她,也没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对待过啊。

可那是皇上,皇上撵人,谁敢不从?

彩鸢歪头,悄声提醒自家姑娘。

傅宓终于从那种如坠冰窟的绝望里回了神。

皇上见到她了,但皇上不喜欢她。

他冷声逐客,他身边的公公,傅容拨过去伺候她的宫女,甚至彩鸢,都听见了。

像是被剥了衣服站在人前,无地自容。

傅宓迫切地想离开,低头道:“三姐姐,太医说我伤势不重,我这就回去吧,免得我娘担心。”

傅容盯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只觉得那脸还不够红,亲昵地开口挽留道:“不急,我马上派人去侯府送信,不会让三婶挂念的,五妹妹还是在宫里住一晚吧。你看你,明年差不多也要出嫁了,咱们姐妹相处的机会不多,实在着急,明早再回去也不迟啊,否则你现在走,让三婶误会我怠慢你多不好?彩鸢,快扶你们姑娘回去休息。”

彩鸢急了,皇上口谕怎敢不从?然那样打姑娘脸的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她不说,傅容派去照顾傅宓的二等宫女上前道:“回娘娘,刚刚五姑娘过来时,皇上关心五姑娘身体,打听了一句,得知五姑娘没有大碍,皇上口谕,请五姑娘即刻出宫……”

故意拉长的尾音,仿佛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尴尬。

能在傅容身边伺候,哪个是傻的,傅宓明显不将娘娘看在眼里,她们不给傅宓留脸面,娘娘才会高兴。

真相揭开,屋子里静得出奇。

傅宓微微低着脑袋,脸色苍白,眼神如一潭死水,看着平平静静,一口银牙却是要咬碎了。

傅容总算知道徐晋跟傅宓说了什么了。

徐晋眼光越来越毒,傅容在他面前撒谎也越来越难,他能看出傅宓的小心思很正常。

徐晋直接撵人,打算眼不见心不烦,傅容却不想如此轻易放傅宓出宫。为难地沉默片刻,傅容走到傅宓身前,安抚地扶着她肩膀道:“五妹妹别听皇上的,今日前面朝堂上出了点事,他心烦才迁怒你的,其实并不是真心要赶你走。”

迁怒?

仿佛春风吹过,傅宓冰冻一般的心迅速暖了起来,忐忑地看向傅容:“真的?”

傅容笑着点头,牵着她手往外走:“五妹妹这么乖,皇上平白无故怎会朝你发火?唉,皇上也经常这样对我,五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等他自己在前面待一下午,傍晚回来就好了。五妹妹不信的话,今晚过来跟我们一起用饭,皇上要是心情好,说不定还会主动跟五妹妹赔不是!”

傅宓根本不了解徐晋,傅容这样说她就信了,心里越来越亮堂,只记得晚上可以来这边用饭了,其他的都没想,领着彩鸢回了西跨院。

傅容只送了她一小段路。

往回走时,梅香偷偷打量她两眼,不解地问:“娘娘真的要请五姑娘过来用饭?奴婢,奴婢总觉得五姑娘好像不怀好意,之前在走廊里,她跟皇上……”

傅容嘲讽地笑:“放心吧,今晚等着看好戏就行。她不把我当姐姐,我又何必把她当妹妹?”

梅香一听,明白主子心里都有数呢,顿时安心了。

傅容回屋后又补了会儿觉,阿璇阿珮醒了,她帮小姐俩洗了脸,领着她们去找哥哥姐姐。

或许是小孩子精神好,瑧哥儿媛媛连同凌守从晌午一直逛到现在还没觉得累呢,在御花园里跑来跑去的。傅容陪孩子们玩了会儿,估摸着徐晋差不多要忙完政事了,就带着几个小家伙回了凤仪宫。

这边的动静,徐晋都知道,进屋先问傅容:“你不让她走的?”除了傅容,天底下就没有人敢拂逆他的话。

傅容假装不懂,困惑地反问:“五妹妹身上有伤,皇上为何要赶她走啊?她冲撞你了?”

徐晋突然不知该怎么解释了。直接说傅宓有心勾.引他,傅容会信吗?傅容看重亲人,得知傅宓竟然是那种人,傅容会不会气着?再有女人向丈夫告状说她被好.色之徒欺负了是常事,徐晋可没听说过反过来的例子,实在难以启齿。

他不说话,傅容就笑道:“我知道皇上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不过五妹妹只在宫里住一个晚上,皇上将就一下,明日一早我便送她出宫?”

徐晋哼了声,算是默认。

商量好了傅宓出宫的事,徐晋去稀罕孩子们了。

没想快吃晚饭了,傅宓过来了,穿一袭樱红色的裙子,柔媚的颜色衬得她身上那股怯懦畏缩劲儿减了三分,明丽温柔多了些。

徐晋绷着脸看向傅容。

傅容笑盈盈同他夸赞傅宓:“皇上看,我们傅家的姑娘都是美人,我这个五妹妹也不错吧?”

她眼波流转,话里有话。

徐晋要是再不懂,就白跟她过了这么多年了。傅容一向关心亲人,此时明知他反感傅宓,还请她过来同桌用饭,分明是知道傅宓的心思了,想让他再给傅宓一次难堪。

这只坏狐狸!

徐晋悄悄捏了捏傅容的手,低声威胁道:“先陪你一场,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傅容抿唇笑。

因为要处理大人的事情,傅容早早把孩子们哄回去了,饭桌上就只有他们三人。

傅宓在傅容身边落座,低着脑袋坐了会儿,回了傅容几句关心询问后,目光不经意般瞥向斜对面的男人。发现男人脸上果然没有那么冷了,傅宓松了口气,待男人一双凤眼朝她看过来,傅宓不受控制地心跳加快,鼓足勇气与徐晋对视一眼,才羞涩垂下眼帘。

其实傅宓跟外男相处不多,平时并没机会做这些勾人的动作,但眼看着几个堂姐妹接连出嫁,傅宓自己闷在屋里时,就忍不住幻想有朝一日她也会遇到一个高贵俊朗的男人,幻想的次数多了,再加上有些动作是女人的本能,这会儿做出来就很好看了。

傅宓心砰砰跳,过了会儿,又看了过去。

徐晋猛地放下筷子,一句解释都没有,厉声吩咐梅香:“送五姑娘回府,你也过去一趟,告诉三夫人,让她好好教导五姑娘女德,免得日后出门丢了皇后的脸面。”

傅宓原本羞红的脸,唰的白了!

梅香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没敢表现出来,奉旨去扶浑身发抖的傅宓,“五姑娘,随奴婢走吧?”

傅宓呆呆地被她扶着站了起来,踉跄几步后,不甘心地回头,泪如雨下:“皇上为何这样对我?”她什么都没做,他为何动不动就朝她发脾气?

徐晋冷冷看她,“让你与朕同桌,是皇后给你体面,你却频频偷窥朕,居心何在?”

心思被看穿,傅宓本能地看向傅容,希望她能帮她说说话,哪怕只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傅容看都没看她,仿佛屋里并没有傅宓这个人,讨好地给徐晋舀了一勺虾仁豆腐,柔声细语说瞎话,“皇上尝尝,这个是我今晚亲手下厨做的。”

徐晋很给面子地张开嘴。

傅容笑着将勺子递过去,余光里见傅宓还没走,傅容扭头看她,目光平静。

没有嘲讽,没有幸灾乐祸,却比那些更刺人。

直到此刻,傅宓才明白,原来她这位堂姐,什么都知道。

她很想问问傅容为何要这样戏弄自己,梅香却没给她机会,使劲儿将人拉了出去。

这个五姑娘,要脑子没脑子,要眼色没眼色,就凭一张稍微好看的脸,就敢跟皇后抢男人?

等着吧,这事传出去,看哪个好人家的公子还肯要她!

第279章

临近夏日,天越来越长,因此梅香送傅宓出宫时,景阳侯府众人都还没有睡。

宫里忽然来人,三房人都惊动了。

梅香也故意等人都到齐了,才平静地对三夫人道:“三夫人,皇上口谕,请三夫人重新教导五姑娘女德,免得日后出门丢了娘娘的脸面。”

三夫人如遭雷击,目光投向女儿。

傅宓额头缠着纱布,垂着眼帘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像是不知道屋里众人都在看她,又仿佛自己没有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就那样盯着地面,不是失魂落魄,而是死气沉沉,看得乔氏心里直冒寒气。

犯了错,不怕姑娘哭不怕姑娘闹,因为只要她还知羞耻,训斥几句都有可能改邪归正,最怕的就是傅宓这种,分明是油盐不进了,而她在宫里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惹皇上动怒?

一片死寂中,梅香转向傅宓,毫不留情地道:“五姑娘,刚刚那是皇上的口谕,现在容奴婢跟姑娘说句心里话。咱们景阳侯府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从来没有当妹妹的因为姐夫好就想凑过去……娘娘宅心仁厚不跟五姑娘计较,也请五姑娘记住这次教训,日后莫在犯错了。”

言罢朝傅品言夫妻告辞,同其他宫人一道回去了。

短暂的沉默后,三房人也默契地散了,各回各家。

正房。

林氏同傅品川感慨:“阿宓那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早上看到傅宓打扮得那么漂亮,她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真的出了事。

傅品川躺在床上,又头疼又自责。

亲弟弟去得早,就留了傅宓一个独苗,他当伯父的却没能管教好她,如今得罪了皇上皇后,皇后侄女的脾气他倒放心,知道那是个心胸宽的,今日罚了一次就不会再追着给她三婶难堪,可皇上那边怎么想的?

让他教训傅宓,傅品川心中不忍,不加惩罚,既对另一个侄女不公,又会惹皇上不喜。

见他眉头紧锁,林氏明白他的难处,在床边坐下,温柔地帮他揉额头,“侯爷别愁,三弟妹心里肯定有计较的,明早咱们看她怎么说吧。”

东院。

乔氏很是解气,坐在镜子前一边用玉梳通发一边跟丈夫念叨:“你没瞧见她早上打扮的勾人样,当时我就看出她心怀不轨了,趁浓浓睡着时去见皇上……她真有脸,皇上逐客时她就该乖乖出宫,那会儿走了咱们还可以当她鬼迷心窍不懂事,结果浓浓留她用饭,她竟然厚着脸皮答应了,还当着浓浓的面暗送秋波,真是……活该!”

傅品言靠在床头听她抱怨,笑道:“这点小事也值得你生气,她去宫里闹了一出,浓浓一点亏都没吃,还趁此机会又证明皇上对浓浓好了,咱们该替浓浓高兴。别气了,你平时不是总说生气容易老吗?”

乔氏瞪他一眼:“再老我也比你年轻两岁。”

傅品言柔情脉脉地看着她,等她过来,搂到怀里亲,“是啊,你年轻,快让为夫好好疼疼我的小媳妇……”

乔氏被这话臊得脸通红,放下帐子陪她的老男人闹去了。

西院。

三夫人看着跪在丈夫牌位前的女儿,第三次怒声质问:“你在宫里到底都做了什么!”

傅宓嘴唇抿得紧紧的。

三夫人气极,女儿嘴里套不出话,命人将彩鸢带来,逼她说。

彩鸢明白这次的事没法隐瞒,一五一十都招了出来。

其实傅宓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但她那些举动确实能证明她对皇上对姐夫动了勾.引的心思,这对于出阁前知书达理出嫁后安安分分为丈夫守寡的三夫人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桌子上摆着傅三爷生前最爱的鞭子,震怒冲动之下,三夫人抓起鞭子,狠狠朝傅宓背上抽.了一下,哭着骂她:“谁教你勾.引自己的姐夫的!你说,谁教你不学好的!”

鞭子甩到身上,傅宓本能地瑟缩。背上火辣辣的疼,她心底也跟着冒出了一股邪.火,仰头回视她的母亲:“没人教我,我就是不甘心!我跟她们都是侯府的姑娘,为何她们一个个都嫁的那么好,我却无人问津,来提亲的也都是些破落户!我不甘心,你们都看不上我,我就自己找!”

“那你找到了吗!”她理直气壮执迷不悟,三夫人没忍住,挥手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比鞭子打在身上还刺耳。

傅宓随着母亲的力道不受控制歪过脑袋,目光落在了那边的椅子上,她死死地盯着那里,目光渐渐从愤恨不甘变成了平静,转过头,不生气也不哭闹,一副随你处置的样子。

看着女儿白皙脸庞上的手指印,看着她额头的伤,三夫人忽的泪如雨下,跪下去将傅宓抱到怀里哭,“阿宓,娘不是故意的,娘只是……阿宓听娘的,娘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别再闯祸行了吗?”

傅宓讽刺地笑,“什么叫好人家?举人,还是秀才?”

三夫人身体一僵。

是啊,出了这种事,但凡有头有脸的,谁还会求娶她的女儿?

可是,举人秀才就不是好人家了吗?女人出嫁后是跟男人过日子的,丈夫对她好,日子就算是好日子,像她跟丈夫,她宁可丈夫是个农夫,也愿意跟他一起过平凡普通的恩爱日子,而不是当一个豪门大族里的寡.妇,夜夜孤枕难眠。

她的阿宓,是被侯府的富贵迷了眼睛啊,只看到了那些姐夫身份的好,没发现林氏乔氏将女儿嫁过去,更多的是因为那几个儿郎本身好。人好了,将来肯上进,还怕没有好日子?再说什么叫好日子,女儿真的懂吗?

抱着女儿,三夫人扭头看丈夫的牌位,心里作了一个决定。

~

傅容很快就得到了信儿,三夫人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傅宓去庄子上养病了,归期不定。

傅容多少都料到了,只有这样,傅宓才能少听些闲言碎语,侯府众人之间也少了尴尬。

死了丈夫,女儿又闯了祸,三夫人乍一看挺可怜的,可是能怪谁?如果她对女儿多费些心思,傅宓也不至于长歪了,连沈晴都不如。身为一个母亲,拿傅容来说,如果女儿只能长成沈晴或傅宓那样,傅容宁可女儿像沈晴,好歹会看人脸色会虚与委蛇会见风使舵,不管嫁到哪里,都不会轻易得罪人。傅宓蠢成那样,就算三夫人给她挑个好人家,傅宓恐怕也过不好吧?

当然,傅容可不想要那样的女儿,她盼着阿璇阿珮像自家姐妹,不狠心主动害人,也不懦弱被人欺负,还要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给小姐俩编长命缕时,傅容一边串珠子,一边在心里许愿。

徐晋从外面进来,就见妻子惬意地靠在床头,安静地串珠子呢,旁边摆着当初他送她的紫檀嵌八宝首饰盒。

“又在编长命缕了?”徐晋笑着走了过去。

傅容看他一眼,好奇道:“皇上怎么回来这么早?”照旧稳稳地靠着,没像以前那样,徐晋一进来她就赶紧丢下手里的事,起身去迎。

看起来好像不把徐晋当一回事,徐晋却知道,此时的傅容,是真的只把他当丈夫了。成亲多年,用了那么多心,他终于将她的心捂热乎了。想当初送她五彩珍珠的时候,想的是用甜言蜜语哄这个女人先喜欢上他,不料她太聪明太无情,最后是他先输了心,真心对她,才一点点得了她的。

那又如何?他乐在其中。

见傅容第一根才编到一半,徐晋很自然地捡起旁边另一份五彩线,低头编了起来。

傅容瞧见他拿线了,以为他只是好奇随便玩玩,继续认真地编自己的,哪想随意看过去,竟见他真的编出来一节了,虽然有点丑。傅容震惊极了,眨眨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他:“王爷也会编这个?”

“不然你以为你那根是谁编的?”徐晋没看她,神色专注地拆了刚编好的那小节,重新来。

傅容看看手腕上她刚翻出来的长命缕,疑道:“这不是我送王爷的吗?后来王爷又送我了?”

徐晋依然低头忙自己的,“发现你是重生的那晚,我与你不欢而散,回去后明白你编长命缕时说的吉祥话并非真心,就将那串踩碎了,后来你送我一根,我为了哄你开心,就学着编了一根还给你。”

几年前的事,他一提,傅容就都想起来了,仿佛昨日重现。

他亲手编的啊?

怪不得每年都要检查一遍,生怕她丢了。

傅容取下手腕上的长命缕,转着端详,笑着夸他:“王爷跟谁学的?我都没看出来。”

听出她声音里的满足甜蜜,徐晋暂且放下手里的五彩线,抬眼看她,目光温柔,“跟你学的,照着你送我的那根学了很久才编好,当然不会让你看出来。”

傅容哼了哼,“王爷真会哄人,明明踩碎了,还大言不惭地说一直贴身藏着。”

徐晋才不怕她算账,捏她脸道:“我有你会哄人?心里恨不得我躲远远的,嘴上却耍赖撒娇。”

这个,确实她骗他的次数多。

傅容自知理亏,不跟他争辩,继续给女儿编长命缕,随口道:“既然王爷手那么巧,咱们比比,看谁先编完?”

徐晋嗤笑,盯着她手里的提醒她:“你都编一半了,而我这几年都没编过,手早生了。”

都当皇上了还斤斤计较,傅容呸他一口,将自己的递给他,“好,咱们俩换,这样公平了吧?”

徐晋毫不脸红地跟她换,动手之前问她赌注,“输的人怎么办?”

傅容自信不会输,就让他决定。

徐晋想了想,嘴角翘了起来,“我输了,今晚我吃你,你输了,今晚你吃我。”

傅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知道他的吃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特别是她怀孕的时候,徐晋总想让她那样帮他,傅容试过一次,不喜欢,说什么都不肯,徐晋也不强求,只想方设法哄她心甘情愿地给。在这上头,傅容确实没底气拒绝,因为徐晋伺候她是可没有抱怨过一句的。

“等你赢了再说吧。”傅容小声嘀咕一句,低下头,认真编长命缕。

徐晋盼着好处呢,当然不肯耽误时间,也迅速忙活起来。

最后徐晋险胜一筹。

傅容耍赖,躲到床里头不肯帮他,“不公平,那根我都编了一半的!”

徐晋才不管,打湿帕子去屏风后擦拭一番,准备好了,就那样只着上衣扑到了床上。

傅容不占理,力气又敌不过,只得乖乖听话,过了会儿嘴酸得厉害,实在撑不住了,抱住徐晋求饶:“皇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们不来了行吗?”

徐晋翻身压过去,看着她红润的嘴唇道:“那得先听听浓浓说的是什么秘密。”

傅容狡黠地笑,声音里充满了回忆,“也跟长命缕有关,那年端午看完赛龙舟,皇上送我回府,半路钻进马车欺负人……下车前我帮你戴长命缕,皇上还记得当时我说过什么吗?”

徐晋马上就想起来了,边占便宜维持威风边道:“你祝我长命百岁,还说许了一个愿望。”

傅容点头,“用那个愿望换皇上饶我一次,可好?”

徐晋没有犹豫,痛快道:“好。”

他还记得,当晚因为她的那个愿望,他猜测了一晚上,心全被她勾住了。

傅容看看手腕上的长命缕,手抱住他脖子,腿也紧紧盘着他,水盈盈的眸子波光潋滟,“当时我求菩萨,求菩萨让我用这根长命缕,套住这个男人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一辈子都是我傅容的。”

徐晋心神一震。

傅容坦荡荡地回视他:“是,那时候我还没喜欢上你,可我就是这么自私,还没喜欢,就已经盼着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你求菩萨没用。”徐晋俯身亲她,从额头到嘴角,“浓浓求我,亲口求我,求我才管用。”

“好啊,那我求皇上,求皇上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一辈子都是我傅容的,好吗?”

回应她的,是男人火般的热情,连同狂喜又坚定的两个字:

准奏!

第280章傅宣番一

吴家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特意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绕了一圈后,终于到了忠义侯府。

花轿也稳稳地停下了。

傅宣由全福人扶着下了花轿,接过红绸球,由吴白起牵着朝行礼的厅堂走去。

厅堂里面,吴老侯爷穿了一身喜庆的新衣,早就笑眯眯等着了。

自家孙子什么德行,吴老侯爷再清楚不过,凭臭小子自己折腾出来的纨绔名声,吴老侯爷觉得孙子也只能挑个小户女当媳妇,真正的名门贵女哪看得上这个不学无术的混球?有几个故交家倒是有合适的小姑娘,可孙子不争气,吴老侯爷便没脸登门提亲。

现在好了,臭小子自己找了个好媳妇。景阳侯府的傅品川傅品言兄弟都是有真本事的,单看傅定傅宸傅宥哥仨的出息,便知道傅家教子有方,姑娘肯定也是顶尖的好。孙媳妇他没见过,却听说过小姑娘的才名,似乎还有些古板,古板好啊,正好帮忙管着孙子。

眼看一对儿新人身穿大红喜炮走进来,吴老侯爷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祖父高兴,吴白起也高兴,在一群朋友羡慕的眼神中拜长辈拜天地,再兴奋地转向妻子。

“夫妻对拜!”

傧相熟练地拉长声音,悠扬又透着喜气。

傅宣头顶盖头,因为头上戴着几斤重的凤冠,只微微朝前面拜了拜,吴白起心里高兴,眼睛看着新娘喜袍,兴奋地将脑袋低下去很多,比新娘矮了一截。

有人起哄:“瞧瞧,长亭多喜欢他媳妇啊,还没洞.房就先主动矮人家一头了!”

大喜的日子,这种玩笑并不算过分。

吴白起却有点担心傅宣生气,瞪那人一眼,决定回头再找他算账,先领媳妇去新房。

挑盖头时,吴白起紧张地手发抖。

底下傅宣低垂眼帘,看着红盖头一点点被人抬高,彻底掀开那一刻,她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忽的静了下来。

吴家这边来看新媳妇的女眷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子,无不惊艳于新娘子的美丽,特别是之前没见过乔氏傅容傅宛娘几个的,这会儿就更难以置信了,吴白起这混小子,竟能娶到这样天仙似的媳妇?

吴白起见过傅家三姐妹,但此时依然看直了眼睛。

傅家的姑娘,个个都生得闭月羞花。傅宛美得温柔,像春日枝头灿烂的海棠,傅容美得娇媚,如四月里雍容富贵的牡丹,傅宣则美得清雅,似盛夏出水的白莲。

这个以前他绞尽脑汁一年才能见个两三次的姑娘,从今往后就住在他家了,他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再不用担心被傅宸打,再不用担心被她躲闪。

吴白起美滋滋地在心里喊了声宣宣,饮交杯酒时,胳膊往上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媳妇。

傅宣却一眼都没看他,轻抿了口,便从他臂弯里收回手。

吴白起很是失望,想到她其实是被他耍无赖娶回来的,其实今日只有他为大婚高兴,傅宣一点都不欢喜,之前的欢欣激动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因此全福人让他去前面陪客敬酒,吴白起就逃也般地走了,带着一颗不舍的心。

傅宣换身衣服,自有女眷们陪着用宴。

吴家一共有两房,大房只剩吴白起这一根独苗。二房那边,二老爷在外面任守备,带着小妾上任去了,留妻子周氏在家孝敬父亲,掌管侯府中馈。周氏膝下只有一子,名吴白举,长吴白起三岁,娶妻宋蔷,儿子明哥儿刚两岁。

饭桌上,周氏坐傅宣对面,殷勤地劝她用菜:“老二媳妇别客气,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拘束。”快四十的妇人,面皮白净,瞧着亲切随和,眼波流转又有股精明劲儿。

傅宣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二婶别管我,你也吃吧。”

大方从容,并没有新媳妇初来乍到的拘束紧张。

周氏眉峰跳了跳,心想这个侄媳妇不愧是王妃的亲妹妹,气度果然不俗。与儿媳妇宋蔷对视一眼,周氏暗暗发愁了,老头子那么疼吴白起,不会傅宣一进门就让她把对牌交出来吧?

傅宣一心用饭,举手投足秀气好看,偶尔抬眼朝众人笑笑,文静又不失礼,不会给人内向讷言的感觉。

散席后,傅宣同众人告辞,回了新房。

她带来了四个大丫鬟,其中青雀最为活泼机灵,傅宣一回来,青雀便凑了过去,低声回禀道:“姑娘,奴婢都打听清楚了,现在侯府由二夫人管家,世子平时开销都是从老太爷那边支的……二夫人为人慈和,宽待下人,侯府上下都夸她好,大奶奶是二夫人的外甥女,深得二夫人喜欢,平时也帮忙管家……”

傅宣正由青竹帮忙通发,等青雀将打听到的都说完了,她想了想,问道:“世子这边,除了蛇,他还养别的东西了吗?”

青雀摇摇头:“好像是养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与姑娘定亲后都扔了,连那两条蛇也扔了。以前侯府有专门照顾那些的下人,去年一道打发了出去。”

姑娘怕蛇,她过来后打听的第一样就是这个。

傅宣没说话。

青竹看看镜子里的姑娘,轻声安抚道:“姑娘别怕,二爷说了,世子若是还敢养那玩意儿,咱们就回去。”

在她看来,姑娘这是低嫁了,吴白起若是得了便宜还不珍惜,姑娘有娘家撑腰,完全不必顾忌吴家。

傅宣抬眼斥她:“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婚姻岂是儿戏?”因为一点小事就回娘家,置老太爷的脸面于何地?再者她们傅家还没出过如此跋扈张狂的女儿。

青竹自知失言,讪讪地低头。

傅宣今日天没亮就起了,累了一天,现在又累又困,让她们去外面守着,她躺在床上歇晌。

只是躺在陌生的床上,看着旁边另一个枕头,想到晚上要发生的事情,傅宣又睡不着了。

她将母亲悄悄塞给她的小册子拿了出来,一页页翻看。

成亲就要洞.房,这种事情躲不过去,母亲大概也看出来她不喜欢吴白起了,特意提醒她晚上小心些,别伤到了。

傅宣喜读书,爱字画,此时看这种旁的姑娘避之不及的东西,她心里却没有羞涩什么的念头,除了前两页仔细看了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目光就落在了那些人物的神态服饰上,还有周围的亭台水榭,看看看着摇摇头。

这到底是什么人画的,夫妻夜里同榻而眠,行周公之礼乃顺其自然,怎么可能会在书房花园里厮混?只有不正经人家的女子才会纵容丈夫这般胡闹吧?母亲也真是的,难道就没有正常一些的册子?

将册子放回箱笼,傅宣又躺了会儿,就睡着了。

睡到黄昏,被丫鬟们叫醒。

五月里天很热了,傅宣出了一身汗,去侧室沐浴,出来后晒干头发用了两刻钟,重新梳头又用去一点时间。前面热热闹闹的,有喧哗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傅宣侧耳听了会儿,听不清楚,走到书桌前练字。

晚上吴白起陪人喝酒,肯定不会回来,傅宣自己用了饭,在院子溜达一圈消食后,吩咐青竹:“一会儿世子该回来了,你备好醒酒汤。”

青竹笑道:“姑娘放心,早就准备好了。”

傅宣嗯了声,去屋里等着。

一更过了,吴白起才被人扶了回来,醉醺醺的一身酒气,抓着长随阿振的衣领要拼酒。

傅宣让阿振将人扶到外间榻上,阿振走了,再命青竹去端醒酒汤,她打湿巾子拧干,亲自伺候榻上喝得脸庞泛红的男人。

温热的巾子沿着额头移动,是梦里才能梦到的温柔,吴白起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仙女俯身站在榻前,一脸平静地帮他擦拭。目光对上,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她淡淡移开眼,手上动作不停:“丫鬟去端醒酒汤了,待会儿世子喝点吧。”

听到她清泉般的声音,吴白起彻底醒了。

记起自己刚刚的丢人样,吴白起抢过她手中巾子,尴尬地坐了起来,不敢看她,低着脑袋乱抹脸:“我,我自己来……”

他不用她帮忙,傅宣也没坚持,坐在一旁的榻沿上,眼睛看着门口。

吴白起擦完脸,悄悄看她一眼,感受着巾子的温.热,他鼓足勇气问道:“你,你帮我擦脸,是不是不生气了?”

傅宣脸上没什么表情,对着门口道:“你是我丈夫,你身体不适,我本该照顾你。”

冷漠疏离。

吴白起懂了,她虽然迫于他当日的胁迫嫁过来了,心里还是不待见他的。

刚要说话,青竹端着醒酒汤进来了,见姑娘没有亲自动手的意思,青竹就直接将碗递给了吴白起。吴白起接过,试探了一下温度,不烫,他一仰而尽,起身对傅宣道:“我,我去沐浴,你先进屋睡吧。”

傅宣就吩咐青竹:“你去服侍世子。”

青竹愣住,丫鬟是该做这种活儿,可她从小跟在姑娘身边,还没给男人擦过背啊?

没等她回神,吴白起忙着拒绝,似是要向妻子解释什么般急切,“不用,我习惯自己洗,从来没用过丫鬟伺候。”

傅宣听了,回应般应了声,又对青竹道:“那你去挑身衣服送到浴室,留着世子替换。”

这次青竹痛快地去了。

吴白起挠挠脑袋,抬起胳膊时闻到自己一身酒味儿,再也顾不得别的,先去沐.浴。

第281章

吴白起坐在浴桶里,上上下下仔细洗过了,保管再使劲儿也搓不出泥来,才扔了巾子。

洗好了,他却不敢出去,对着那因为要派上用场而虎虎生威的地方脸红心跳。

真的可以吗?

他当然懂新婚夜该做什么,老爷子堂哥都给过他图册看,他自己也幻想过无数次,可那是傅宣啊,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她对他那么冷淡,真的会允许他碰她吗?

少年的心砰砰直跳,渴望,又踟蹰。

坐到水凉了,火消了,吴白起才站了起来,扯过巾子擦拭。

进内室前,吴白起抬起手放到面前,呵了一口气,还是有淡淡的酒味儿残留。

瞥见桌子上放了几个果盘,吴白起捏了一个黄杏,吃完了再吹吹,这次换成清新的果子香了,这才挑帘走了进去,殊不知刚刚那一幕被躲在外面偷瞧的青竹青雀看了个正着。

“世子真逗。”青雀小声朝青竹笑。

青竹笑着回了一句:“更逗的你还没见过呢。”

想当年世子假扮轿夫抬了姑娘一路,如今世子在乎姑娘在乎到连嘴里的味儿都考虑到了,可见世子虽然少年时气人,对姑娘的心是真的。

内室。

傅宣已经躺下了,身上盖着单薄的夏被,眼睛闭着,呼吸平稳。

真的睡着了吗?

吴白起慢慢走到床前,趁她闭着眼睛,他屏气凝神地偷看。

十六岁的姑娘,更美了,肤如凝脂,白里透红,脸上的疏离冷漠在大红喜被的映衬下淡了些,变成了宁静柔和。吴白起的目光,落到了她眼眉上,他记得很清楚,她的眉毛比较浓的,现在细如柳叶,是修剪过了吗?

怎样都好看。

吴白起掩好纱帐,慢慢在床外侧躺了下去。

龙凤喜烛静静地燃着,屋里没有白日那么明亮,烛火的柔和却更让人心神荡漾。

吴白起看着床顶垂下来的流苏,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跳的那么快,下一刻会不会跳出来?

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还渴望,渴望犹豫缠起来,越发难受。

吴白起怕了这种感觉,他尽量放轻动作侧转过身,视线再次落在身旁的姑娘脸上。

“宣宣,你睡着了吗?”吴白起小声地问。

傅宣眼睫颤了颤。

发现她还没睡,吴白起突然踏实了些,若是大喜的日子她都能若无其事地睡着,可见是一点都没将他放在心里的,无关喜欢与否,而是根本没将他当成一个男人,一个会在今晚同她做天底下最亲密的事的男人。

“既然没睡,咱们说说话?”吴白起壮胆往她旁边挪了挪。

傅宣感觉到了男人呼出来的热气,带着淡淡的果香。

可她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他想做什么尽管做好了,她不会拒绝,但她不喜欢,也不会迎合。

她久久不语,吴白起又问她今日累不累,问她晚饭吃饱了没,问她为何不吭声。

傅宣都没有理会。

吴白起有点难过,有点颓丧,还有点生气,目光挪到她盖着的被子上,又问了一句,“这么热的天还盖被子,不热吗?”

傅宣还是没说话。

对着她安静的睡脸,吴白起心头猛地窜起一把火,伸手去扯她被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热了,那我帮你拿开吧?”嘴上这么说着,手只是提着被子抬高了些,仿佛只要她皱皱眉,他都会马上放下去。

然傅宣也没有皱眉头。

吴白起下不了台,只得硬着头皮将被子扔到了床脚。

被子没了,露出美人窈窕的身子。

傅宣只穿了睡衣,尽管已经挑了比较厚的,但夏天的衣物能有多厚,领子都比冬日低,露出雪白的脖子。睡衣是红的,因为烛光的关系,隐约可见里面的景致。

吴白起喉头发紧。

这是他的新娘,是他的妻子,这是他们的大婚夜,他不做什么,还算是男人吗?

“宣宣……”

吴白起挨得越近了,右手握住她肩头,俯身问她,“宣宣,你再不说话,我亲你了……”

傅宣纹丝不动。

吴白起赌气一般,低头去亲。

她的唇有点凉,他是火热的,心里有再多渴望,终究还是怕她,不敢随心所欲,只试探一般轻轻地笨拙地碰,像孩童第一次吃杏,不知道咬,只知道这儿碰碰那儿碰碰,先囫囵都占下再说。

但吴白起不是小孩子了,他是十八岁的大男人,这事也不是吃杏子可比的,杏子放到嘴里嚼两下就没了,心上人的嘴唇却不一样,不能嚼,可光是这样碰,怎么都止不住渴……

吴白起尝试着往里探,尝到她口中甘甜,他本能地去抢。

呼吸越来越重,她也终于有了回应,却是扭头躲闪。

吴白起沉浸其中,捧着她脸,如贪婪的孩子,她认命般不躲了,都随他,两手攥紧床褥。

亲够了嘴唇,吴白起开始往下,只觉得她哪都是香的,哪都好吃。遇到衣领,吴白起扯了两下,扯不掉,却嫌自己身上的睡衣碍事。吴白起猛地坐了起来,跨在她身上扯自己的衣裳,眼睛紧紧盯着她胸口,目光如狼。

甩开自己的衣服,吴白起重新扑下去去解她的,花扣在左腋下,吴白起一颗一颗急切地解,都解完了,刚要扯开,瞥见她紧紧攥着褥单的手。

吴白起动作一僵,抬头看她。

她脸是白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却不吭声,一动不动像块木头,还不如那天在林子里,他轻.薄她,她会生气会骂他,而不是这样毫无生机。

她像木头,那他像什么?

强占良家女子的恶霸?

身上的火还没消,心里的火却灭了。

吴白起挪了下去,低头帮她重新系上那几颗花扣,苦笑着问:“宣宣你不喜欢是不是?肯定是的,你一开始就不喜欢我,被我耍无赖才答应嫁我。你是好姑娘,不跟我闹,我喝醉了你还照顾我,也纵容我当你的丈夫,你这样好,我怎么能一点都不顾及你的想法?”

扣子系好了,吴白起将被子拉了上来,替她盖好,他老老实实在一旁躺下,闭着眼睛赔罪:“我错了,那日答应你婚后会对你好的,结果你一嫁过来我就强迫你……宣宣你放心,在你原谅我喜欢上我之前,我再也不碰你了,一下都不碰,只求你别不说话行吗?你不跟我说话,咱们怎么过下去?”

不知是怕她真的打算永远都不跟他好好说话了,还是心里委屈,说到最后他声音发哽了,眼角也有泪水悄悄落了下去。他那么喜欢她,她却视他为不得不应付的丈夫,一月两月没有关系,一年两年他也愿意等,但万一他永远都等不到怎么办?

哄不好她,她就不喜欢他,在这里过得肯定也不开心,那他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

越想越凄凉。

他没有哭出声音,但两人挨得那么近,傅宣不用看也知道他哭了,听出他在抹泪。

这人,心里是真的有她吧?

只是他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她又不是不允许他碰,他有什么好哭的?是他先不顾她的意愿用手段逼她嫁的,现在她如他所愿,他又因她不肯好好搭理他就委屈了?可她为何要事事纵着他?官哥儿都比他懂事,官哥儿都不会因为母亲不许他学商哭闹耍赖。

不过他没有继续下去,倒是挺让她意外的。

傅宣朝里面转了过去,听他受惊般扭头看过来,傅宣闭着眼睛道:“睡吧,明早还要敬茶。”

这是今晚她跟他说的第三句话。

吴白起高兴极了,兴奋地问她:“宣宣,你这是答应我了吗?以后都会跟我说话?”

话语里充满了欢喜劲儿,哪还有之前自怨自怜?

傅宣彻底明白了,这人就是个孩子脾气,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若真因为他一时的可怜心软,下一刻他定敢得寸进尺。

因此她没理他。

吴白起追问了几句,见她又不说话了,他身上就像爬了一只蚂蚁,得不到肯定浑身难受,“宣宣,你到底是不是答应了啊?答应了你点点头,我马上睡觉不烦你了,行不行?好宣宣,你给我一句准话吧,求你了……”

一会儿念叨一句,要么就翻来覆去的折腾,自言自语说个不停,傅宣被他闹得心烦,背对他冷声斥道:“你若再废话不断,那以后有正事我也不会回你。”

吴白起刚张开嘴要问她,听到这话大喜,乖乖躺好:“好,我不说了,我懂了,你快睡吧,我再也不说废话了。”原来不是不理他,只是不想跟他说废话。

吴白起松了口气,嘴角刚翘,下一刻又发愁了,什么叫正事,什么叫废话?

他悄悄转过去,看着妻子的后脑勺,哪有半点睡意?

傅宣已经决定跟他做夫妻了,吴白起半夜反悔要继续她也不会反抗,他不来更好,不担心,自然很快就睡着了,睡着了,姿势就不可能不变,加上她习惯了面朝外侧睡,不知不觉就又转了过去。

漫长的寂静后,吴白起刚有了点睡意,听到动静,提着心扭头,就见傅宣鬓发散乱,脸庞在柔和的烛光里宁静美丽,像白日绽放夜里又合上花苞的睡莲。

她离他这么近,就在半臂之遥。

他不安躁动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屏住呼吸凑过去,吴白起轻轻亲她脑顶,躺好后盯着她看,看到困了,才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282章傅宣番三

第二天傅宣醒来时,最想看到的,是男人如玉的脊背。

吴白起背朝她侧躺,没盖被子,身上只穿一条中裤,从宽阔肩膀到窄瘦腰间,一览无余。

傅宣尴尬地闭上眼睛。

除了弟弟小外甥小侄子,傅宣还没见过男人身体。

可外面丫鬟们已经起来了,再不起床怕是要迟了,傅宣自己习惯早起,吴白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乖乖早起的人。

算了,两人一起过日子,早晚避不了的。

傅宣悄悄将被子放到一旁,慢慢坐了起来,揉揉脸再顺顺头发,这才小心翼翼朝床脚爬去,准备从吴白起脚下绕过去。她不怕面对他,但如果有办法可以避开尴尬,她也会用。

吴白起个子高,他的床也大,脚下还空着足够两人并排坐的地方。

傅宣跪坐着,刚要挑开这半边的纱帐,吴白起突然坐了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茫然地问她:“这么早就起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任他长得再俊,做这个动作也不可能好看。

傅宣目光却在他右臂臂膀停住。

那里有块黑色的纹身,蛇状,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是明显。

傅宣没见过纹身,但她读过《水浒》,知道有些人会在身上弄这个,但那一般都是绿林莽汉,她没料到吴白起竟然……

她根本不敢仔细看那蛇纹,白着脸下去了。

但吴白起已经发现她的异样了,看一眼手臂,吴白起大惊,迅速抓起睡衣,一边穿一边大步去追妻子,“宣宣你别生气,我,我这是喜欢你之前刺的,不是故意吓唬你的,我,我找不到办法去掉……宣宣我以后穿衣服睡,你别生气啊?”

他挡在她身前,真的后悔极了。

傅宣面无表情:“我要洗漱了,世子是自己更衣,还是要丫鬟们伺候?”

“宣宣……”吴白起哀求地看着她,明明比她高出一头,做这种低声下气的举动却无半点不自在的感觉,“宣宣你先答应我不生气?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让你看到了。”

傅宣怕他的烦人劲儿,抬起头,直视他眼睛:“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信你一次。”

吴白起如释重负,不敢耽误她洗漱,自己去换衣服。

收拾妥当,早饭回来再用,小两口先去前面敬茶。

吴白起跟在傅宣身边,指着一路上见到的院落给她介绍,然后就说到家人了:“老头子喜欢出去会友,平时自家不多,宣宣不用怕他,而且老头子很喜欢你,你在他面前完全不必拘束,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傅宣嗯了声。

看来这就算是正事了。

吴白起为她的一点回应窃喜,接着又道:“二婶那人喜欢啰嗦,我不喜欢她,也不反感,反正平时跟她打交道不多,宣宣自己在家无聊了,可以去那边说说话。大嫂我不熟,大哥对我挺好的,还有明哥儿,刚会喊人,挺招人喜欢的。”

傅宣点点头,“知道了。”

吴白起瞅瞅她清冷的侧脸,纳闷地问,“宣宣在家也不爱说话?”

傅宣终于看了他一眼,“是,我在家也很少说话,世子不习惯?”

吴白起忙道:“没有没有,你别多想,你看,咱们以前也不算熟,现在刚成亲,我先摸透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以后就不会再招你烦了。那除了不喜欢说话,你还有什么不喜欢的?”

傅宣目视前方:“我不喜欢别人接二连三问我问题。”

言罢加快了脚步。

青竹跟在她身后,咬唇偷笑。

吴白起在原地愣了会儿,明白自己又惹她不快了,无奈地叹口气,赶在傅宣拐弯之前追了上去,这回就安安静静不唠叨了,只落后她半步,偷偷看她,暗暗琢磨以后到底如何做才能讨她欢心。

厅堂里头,吴老侯爷正在嘱咐儿媳妇:“咱们家人口少,管起来简单,听说白起媳妇在家就帮她娘管事了,等她回完门,你就把对牌交给她吧,她真有什么不懂的,你再帮帮忙。”

他有两个儿子,老大有本事,可惜命短,早早没了,用他的命换来了侯府今日的富贵,换来了侯府在嘉和帝心里的地位。老二外放,每年送回来的孝敬不多,老二媳妇管家这么多年,贪的好处早就够她的辛苦钱了,如今大房有了管家的,他也不能再当睁眼瞎,亏了白起两口子。

公爹发话,周氏再不高兴也得强颜欢笑,“儿媳明白,还是父亲眼光好,挑了宣宣那样的好媳妇,管家的事交给她,我也可以安心享清闲了。”

吴老侯爷捋了捋胡须,很满意儿媳妇的识趣,不过他知道女人都喜欢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又笑呵呵提醒了一句,“是啊,白起媳妇确实好,白起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气。依我看啊,傅家往后还有大福运,白举兴许也能沾点光。”

吴白举二十一了,才能平庸,靠吴老侯爷的关系在兵部捞了个七品小官。

吴白举的妻子宋蔷听了,悄悄看向婆母。

周氏心跳也快了几分。是啊,她怎么只想着管家那点好处了?跟儿子的前程相比,那点费尽心思巧立名目才能从公账上挪到自己这边的小钱算什么?自从太子被废后,所有人都说新太子会落到肃王头上,也就是说,将来傅宣身后不但有景阳侯府撑腰,更有皇帝姐夫这座天底下最大的靠山啊!

果然还是老爷子想的长远!

有了这番思量,傅宣在周氏眼里立即变成了香饽饽,那是只能讨好不能得罪的。

因此傅宣走进厅堂,很快就察觉到了周氏婆媳眼神的变化。她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敬了茶,送了认亲礼,吴老侯爷慈爱地将管家的事情说了。

傅宣当然要推辞,谦逊地朝吴老侯爷道:“祖父,我还小,还是由二婶继续管家吧,二婶管家多年,对咱们侯府上下早就熟悉了,何必再换人?”

同长辈说话,她脸上少了跟吴白起在一起时的冷淡,多了三分乖巧。

吴白起第一次看到这样乖柔的她,眼睛都直了,就差把吴老侯爷推走他自己坐傅宣对面了。

吴老侯爷将孙子没出息的样看在眼里,笑得更满意了,刚要推回去,周氏抢着走到傅宣身边,笑着劝道:“老二媳妇别客气,傅家姑娘们的贤名我早就听说了,怎么可能不会管家?等你回门了我就把对牌给你,你真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你可是咱们侯府未来的侯夫人,这些事早晚都得交给你,你就别谦虚啦!”

宋蔷也跟着劝。

傅宣看出来了,昨天饭桌上周氏对她还有防备,现在却是真心要把对牌交给她。

等吴老侯爷又劝了一遍,傅宣不再推拒,笑着应下,“那好,既然祖父二婶都信任我,我就先试试。”

吴老侯爷点点头,见孙子眼睛就差飞到孙媳妇身上了,他咳了咳,“好了,你们各自回去吃饭吧,别饿着。”

两房人一同出了厅堂,又在半路分开。

傅宣脸上的浅笑终于收了起来,冷声对吴白起道:“日后你再在外面那样看我,就别指望我同你说半句话。”

吴白起委屈,跟在她旁边小声嘀咕:“谁让你在我面前冷冰冰的?你不对我笑,那我陡然看到你笑得那么好看,我能不看吗?你要是在咱们屋里也对我笑,我看习惯了,在外面当然不会失态。”

他不听话还满嘴歪理,傅宣懒得再理他。

吴白起怕了,走到她身前,倒退着跟她赔罪,“好好好,我不那样看你了,宣宣别生气,吃饭前生气不好。”

傅宣听到前面面色稍霁,听到最后那句,嘴角又抿紧了。

吴白起嘿嘿笑,“宣宣生气时也挺好看的。”

他没正经,傅宣皱眉斥他:“你好好走路。”

吴白起见好就收,马上转正了,跟她肩并肩,“我都听宣宣的。”话里是浓浓的满足。

傅宣不懂他为何被骂了还这么高兴,索性不理。

回到上房,青竹吩咐厨房摆饭。

吴白起高兴地坐了傅宣对面。

傅宣明白他此举的意图,但眼睛长在他身上,他非要看她,她也没办法,只是见饭桌上摆了一道补身子用的枸杞鸡汤,傅宣怔了怔,跟着暗暗庆幸。

新婚第二天都要检查元帕的,大概是因为她没有婆母,府里也没有老太太,昨晚新房里根本没有准备元帕,看来老侯爷并不太讲究那些俗礼。

“怎么一大早就喝鸡汤啊?”吴白起见傅宣盯着鸡汤,他后知后觉,好奇地问旁边的丫鬟。

青竹红了脸,这是夫人叮嘱她今早准备的,说是补元气,世子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

吴白起见她脸红了,忽的就明白过来了,再看看已经一脸平静地用饭的妻子,不由心酸。他连妻子里面啥样都没见着,哪里用喝鸡汤?

不过想到昨晚她嘴唇的味道,吴白起尴尬地并拢腿,不敢再看傅宣,怕越看越想。

用完饭,傅宣问吴白起有什么安排。

吴白起反问她:“你做什么?”

“世子没事的话,我就看书。”傅宣淡淡地道。

吴白起放了三日婚嫁,并没有事情做,便道:“那我也看书。”

傅宣倒是好奇了,“世子平时也看书?”

吴白起疑惑地“啊”了声,因她的主动询问受宠若惊,随即意识到这是套近乎的机会,本能地扯谎,“是啊,去年二哥劝我上进,我就开始看书了,只是进宫当差后太忙了,看得不多,跟你肯定没法比的。”

傅宣爱书,也相信每个人的书房都可能藏有别人没有的藏书,特别是吴家,也是有些底蕴的,便由衷地问道:“世子可否带我去你的书房看看?”

吴白起傻了眼。

傅宣见他迟迟不说话,当他不愿意,或是书房里藏了见不得人的书,也就没心思去了,“算了,我随口说说,世子不必当真。”

言罢要去自己的书房。

她难得有求于他,吴白起哪舍得拒绝,咬咬牙,拦住她道:“好,我带你去,就是我那里有点乱,宣宣你等会儿,我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再来接你啊!”

说着转身跑了出去。

傅宣狐疑地望着他背影,越发肯定他书房必是藏了不堪入目的书了。

那边吴白起冲到前院,急着吩咐阿振:“快把黑白无常搬到,搬到西厢房,书房收拾干净了,别让夫人看出任何蛛丝马迹!”

宣宣是大.宝贝,黑白无常是小.宝贝,哪个他都舍不得丢啊!

第283章傅宣番四

傅宣随吴白起进了他的书房。

书房很宽敞很明亮,就是书架太少,只有东侧两排,显得里面空荡荡的。

吴白起尴尬地摸脑袋,“我以前不爱读书……”

傅宣看出来了,打量一眼里面,去了书架前。

第一排摆的都是志怪游记、百兽圈养等杂书,间或夹杂两本兵书战法,傅宣一本本看过,很快就转到了第二排,这里都是科举用的四书五经,本本崭新如初,仿佛从未被人翻阅过。

跟她预料的差不多,猜测这里应该没她喜欢的,傅宣加快了脚步。

走到中间,脚步一顿。

顶端那排摆了个紫檀木匣子,一尺来长,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那里装的是什么?”傅宣仰头问。

吴白起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僵了一下,顿了顿才道:“我娘留给我的画,宣宣要看吗?”

他仰着头,侧脸落寞,不是他故意装委屈时露出来的神情,而是一个人对亲人的怀念。

傅宣无意勾起吴白起的伤心事,但她明白,他愿意给她看,此时她拒绝,伤吴白起只会更深,所以她轻轻点头,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嗯。”

吴白起取下匣子,两人去了书桌前。

吴白起让傅宣先坐,他将对面的椅子挪过来,挨着她落座,再打开没有上锁的匣子。

里面是一张张画纸。

傅宣伸手取了出来。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家三口,画上的夫妻还很年轻,被他们牵在中间的孩子瞧着才三四岁。

“这是我娘画的。”吴白起很是自豪地道,眼睛看着画上的女子,“我四岁时她病逝了,我对娘没什么印象,嬷嬷说我娘是才女,最擅长字画……这一匣子是她画的我们一家,也有父亲跟她的,我挑了几张,其余的都在库房藏着,包括娘的那些藏书,宣宣想看的话,改日我收拾收拾搬过来给你。”

傅宣彻底震惊了。

她爱字画,当然也会赏字画,单看第一张画上服饰的纤毫毕现,一家三口细微生动的神情,以及旁边如青竹隽秀的题字,便知那位无缘得见的婆母确实是个才女。

她听到吴白起说话了,又好像没听到,如得了世人不知的宝作,一张张细细赏了起来。

神情专注,眉眼宁静。

吴白起的目光,渐渐落到了妻子脸上。

他的母亲,是不是也跟宣宣一样不爱说话?

那母亲与父亲是如何相处的?

他看着她,也为她自豪,母亲在天有灵,得知他娶了这样好的媳妇,定会欣慰吧?

有了好媳妇的喜悦,冲淡了怀念父母的伤感,瞄一眼妻子手里的画,吴白起笑着道:“他们都说我像父亲,宣宣觉得呢?”

傅宣看画上的男娃,确实看得出吴白起的影子,再看看旁边的高大男人秀丽女子,傅宣仔细端详片刻才道:“乍一看挺像父亲的,但嘴唇像婆母,你看婆母也知道这一点,在这里特意用了心思,画出来的多像。”

葱白似的手指点在了画中吴白起的嘴唇上。

吴白起却歪着脑袋看她好看的红唇,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低哑,“宣宣像岳母还是岳父?”

傅宣抬眼,见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唇,明白他又起了花花心思,只当不知,继续看画。

吴白起嫌累,索性趴在桌上看她。

也就是傅宣,沉浸在婆母的才华里,换成旁的姑娘,被男人如此盯着,不恼也得羞几分的。

吴白起脑海里也并非在捉摸用不着的,他就是喜欢跟傅宣在一起,喜欢看她认真的样子,哪想看着看着,腿上传来熟悉的痒。

吴白起心头一跳,怕惊动傅宣,他慢慢坐正了,整个人转向另一侧,低头,果然看见一条小黑蛇正沿着他腿往上爬。吴白起魂飞天外,尽量不惹傅宣注意,悄悄将小黑蛇抓了起来,蛇太小,被他揉绳子般握在手心,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门口那里,阿振手里提着一个笼子,满脸哀求地朝他比划,解释说他不是故意的。

吴白起现在哪有心思管他,一手攥着小黑蛇,一边低头寻找小白蛇的身影,地上找了一圈没看见,心中正奇怪,就见傅宣椅子腿上小白蛇正悠哉地往上爬。记起这条流.氓蛇曾经做过的好事,现在竟然还惦记着他媳妇,吴白起气极了,弯腰就将它也抓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后背被他脑袋撞了一下,傅宣扭头看他。

吴白起连忙将手藏到背后,朝门口扬了扬下巴,“阿振找我,宣宣你先自己看,我出去一下。”

说着就跑了。

傅宣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吴白起两手握着蛇,出门后阿振体贴地将书房门带上了,吴白起先将两条小蛇放到笼子里,走远了才低声斥道:“怎么放出来了?”

阿振见笼子里两条小蛇看到亲娘似的朝世子摇头摆尾求宠幸,真是又气又冤枉,委屈巴巴地解释道:“我将笼子挪到厢房后,过一会儿再看,它们一动不动,用筷子戳也不动,我怕它们出事,赶紧掏了出来,它们还是不动,我不敢惊动世子,想去请李老头来看,走到院门口无意回头,它们已经爬到书房门口了……”

这两根好像永远不会长大的小蛇都被世子养得有灵性了,旁人家哪有这么狡猾的东西?

吴白起却与有荣焉,举着笼子进了厢房,对着两条宝贝叹气,“我也不想冷落你们,可宣宣害怕,那你们只能待在这儿了,放心,我一有空就会过来看你们,每天至少看两次。以后不许再乱跑,再吓到宣宣,我就真把你们扔到庄子上去,一个月才去看你们一次。”

黑白无常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各自用细细的尾巴尖儿探出笼子,碰主人的手。

吴白起是真舍不得这两条养了多年的宝贝,可再舍不得,那边还有更重要的宝贝,最后看一眼笼子,叮嘱阿振别再闯祸,吴白起快步走了出去,先在正房洗了手才去书房找媳妇。

傅宣听到推门声,看了他一眼。

吴白起体贴地问她:“热不热,我让人端冰过来?”

傅宣摇摇头,转瞬想到他可能热了,便道:“世子觉得热就吩咐他们吧。”

书房其实还算凉快,吴白起没让人费事,重新坐回傅宣身边,继续趴着看她,却意外发现她眼圈有点红。

“你哭了?”吴白起急了,首先想到的是刚刚傅宣瞧见他藏蛇了,刚要认错,瞥到画上的母子俩,再看看傅宣并没有生气的样子,难以置信地道:“宣宣,宣宣心疼我?”

她心疼他早早没了娘,所以哭了?

傅宣蹙眉,收起画纸放到匣子里,平静地解释道:“世子多想了,我只是为婆母难过。”

她还没有孩子,但她有外甥女有外甥,她也给媛媛瑧哥儿画过像,因此很明白婆母落笔时心里的温柔情怀,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不一样的。上面画了一对儿男女,男的不是公爹,模样有公爹的影子,有吴白起的嘴唇,凭这两点,再看落款时间乃婆母病逝那年,傅宣便明白了,婆母画的是她想象里的儿子儿媳妇……

那种生离死别的不甘哀伤,透过这些画这些字,传到了她心里。

傅宣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落泪,她同情不能亲手照看孩子长大的母亲,也同情早早没了父母的孩子,正因自家父母恩爱手足情深,知道一家团聚的满足幸福,她反而更能理解与之相反的悲苦。

吴白起不信,认定她是心疼他了。

知她脸皮薄,吴白起不再逼她说实话,热络地问她:“现在咱们做什么?”

傅宣想到画里见到的寥寥几笔风景,边往外走边道:“世子带我去逛逛园子吧。”

从今往后,这就是她的家了,该熟悉还是要熟悉,而她跟吴白起,总得试着过下去。都决定嫁过来了,之前的是非对错再介怀也没有意义,好在吴白起本性不坏,如今在宫里当差,也算有了立身之本。

吴白起心花怒放,还说不心疼他,不心疼会想跟他一起逛园子?

他兴奋地领着妻子往外走,发现外面阳光已经开始刺眼了,吴白起讨好地问道:“要不要派人去拿把伞?别晒黑了。”

傅宣犹豫了一下。

吴白起立即就让阿振去找伞,伞拿回来了,吴白起打发走碍眼的长随,他亲手给傅宣举着,为能帮她而满足。

傅宣见他笑得那么开心,知道他不会答应让她自己拿的,便没有开口。

这边的花园比景阳侯府的小了些,吴白起捡几处风景最好的带着她绕了一圈,慢慢就到了湖边的水榭前。夫妻俩走了过去,吴白起收伞,回头见傅宣要落座,他急着道:“等等!”

傅宣疑惑地看他。

吴白起放好伞,从怀里摸出帕子,仔细擦了擦长椅,确保干净了,才笑着站直了身子,“现在可以坐了。”

他双眼明亮,笑容纯真。

傅宣不习惯这样的好,坐下后对着湖边道:“‘世子不必如此,我既然嫁给了你,就是想跟你好好过的,只要你别再胡闹捉弄人,我也不会因为以前的事情怪你。”

吴白起有点不敢相信,“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傅宣轻轻颔首。

如果没有吴白起帮忙,那日只有她与薛荣在林子里,薛荣会做什么,傅宣不敢想。

她眼睫细长,低垂着如湖边的青草,而她的眼睛就是静谧的盈盈湖水。

吴白起看痴了,情不自禁握住她手,她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躲开。

吴白起心跳陡然加快,看着她,紧张地问:“这么说,我,我可以碰你?”

傅宣脸上闪现一丝不自在,推开他手道:“白日还请世子守礼。”

白日守礼,也就是说,晚上不用守了?

吴白起高兴傻了,乖乖收回手,红着脸保证:“好,我,白天我绝不碰你!”

傅宣侧转过身,眺望湖景。

吴白起盯着她侧脸,见她俏脸白净细嫩,仔细想想刚刚她说的话,吴白起认真道:“宣宣,我对你好不是因为要哄你原谅我,而是我喜欢你,就想对你好。你不知道,我娘走后,我喜欢缠着我爹,后来我爹去了,我就喜欢自己待着,喜欢养些东西陪我说话,只跟它们说心里话……直到遇见你。宣宣,小时候我不懂事,只觉得欺负你好玩,大了,看别人都娶了媳妇,我才发现我也想娶了……”

傅宣眼帘动了动。

吴白起鼓起勇气坐到她对面,看着她眼睛道:“宣宣,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不喜欢我什么,你尽管告诉我,我全都改,只要你让我待在你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目光诚恳,傅宣想了想,低垂眼帘道:“读书练字时,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说话……”

吴白起马上道:“那我不说话,我就在一旁看你,行吧?”

傅宣默认。

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丽脸庞,记起昨晚尝到的味道,吴白起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问:“那,昨晚我那样亲你,宣宣喜欢还是不喜欢?”

傅宣神色陡变。

吴白起慌了,“宣宣你别误会,我,我就是不知道我亲的对不对,我,我没亲过别人,你不反感,我以后就还那样亲,你不喜欢,我就换种亲法……哎,宣宣你别走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戴礼帽的覆盆子写了个棒棒的小长评,佳人答应今天更9k的,所以晚上那更争取肥肥,还要有突破性进展!

第284章傅宣番五

因为傅宣那句“白日需守礼”的话,吴白起就眼巴巴地盼着天黑了,晚上用完饭,他更是抢在傅宣前头洗了澡,再坐在床上热切地等着。

傅宣洗完走回来,一进屋,就见吴白起盘腿坐在床上,那眼神那姿势,活像侄子大郎养的那条哈巴狗。

他是馋了。

馋什么?

傅宣忽然有那么一点后悔,如果今日她没有因为他的身世多与他说了几句,兴许他也不会提到碰不碰的事情吧?她连自家姐妹都很少亲昵,更不习惯与吴白起做更亲密的举止。

头发新洗的,还没有全干,傅宣拿了梳子坐到窗前,侧对吴白起一下一下地通发。

“我帮你梳!”吴白起立即跳了下来,拖着木屐快步走到傅宣身后,抢过她手中玉梳。

傅宣顿了顿,随他去了。

吴白起见她没有反对,这才用脚勾过一把椅子拉过来,坐下后帮她。乌黑的长发,还有点发湿,清清凉凉的,握在手心里特别舒服。吴白起深深吸了一口那清幽发香,低声赞道:“宣宣的头发真好,老头子说我小时候头发特别黄,给我剃了几次秃脑顶才黑了。”

他总喊老侯爷老头子,傅宣轻声斥他:“祖父对你那么好,你尊敬些,别没有规矩。”

“行,我都听你的。”吴白起美滋滋地道,“宣宣这么孝顺他,明天老头……明天祖父听我改口,肯定更喜欢你了。”

傅宣没有接话。

吴白起忽的“啊”了声,点点她睡衣道:“这里湿了,凉不凉?”

傅宣摇头,“没事。”她头发长,刚洗完披散着,后面肯定会沾湿的。

吴白起放了心,一手拖着她长发一手梳头,眼睛却落在了她细白的耳垂上,耳垂往下,是美丽的侧脸,是白皙的脖颈,里面有淡绿丝带隐隐若现,在后颈中间露出一个小结。吴白起好奇,伸手去扯,“这是什么?”

试着往外拽。

傅宣大惊,扭头斥他:“别扯……”

“扯”字刚跳出来,就感觉脖颈那里一松,跟着里面的小衣掉了下去,坠在腿上。

吴白起茫然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转过来露出的半边前襟,那里也被头发晕湿了,而此时有一个地方翘了起来,像是里面有花生尖似的东西顶着衣裳。

吴白起婚前看过图册,因此愣了一瞬,便明白那是什么了。

而傅宣察觉他的视线,再顺着他目光看下去,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迅速转过身,拨过头发挡在胸前:“我自己梳,世子先去睡吧。”

声音第一次没了平时的冷静镇定。

吴白起的心,跳得就像锅里煮沸的水,这边的泡刚下去,马上又有个地方冒泡……

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搭在她肩头,沙哑地问她:“宣宣,你说我晚上可以碰你的,是不是?”

他手心发烫,热意隔着单薄睡衣清清楚楚传到她肩头。傅宣身体僵硬,一动不动,没有理由拒绝,可又无法坦然接受,正努力寻找合适的说辞,肩膀忽然被人转了过去,那一双大手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直接将她提到了他腿上。

“你……”

她又惊又慌,才开口,嘴就被人堵住了。

有些时候,冲动总能战胜理智,更不用说吴白起本来就不是一个多理智的人。他喜欢她,不碰她是担心她不高兴,可白日里她已经说过了,说她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愿意做他的妻子,也允许他碰,那他还顾忌什么?

顾忌她生气,顾忌她还没有完全接受,怕她像昨晚那般死气沉沉。

所以他空有一身能将她烧成灰的火,碰到她微凉的嘴唇,成功堵住她阻拦的话,动作却情不自禁温柔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抵着她唇,慢慢挪动。

“宣宣,这样可以吗?厌恶吗?”贴了会儿,他退开,低头看她眼睛。

“放我下去。”傅宣不喜欢这种抱孩子的姿势,抵着他胸口,垂眸跟他说话。

“不放,你说我可以碰你的。”吴白起一手搂住她腰,一手大胆地抬起她下巴。她紧紧闭着眼睛,眉头皱着,可她脸那么红,美得她生气也没了威力。敌弱我强,吴白起再不犹豫,再次贴上了她的唇。

她从未做过这个,认定夫妻只该在榻上闹,因此扭头躲闪,却不知她越躲他越渴望,压抑的火彻底冒了出来,吴白起扣住她脑顶,随心所欲。

如一朵清新高洁的花,什么都不懂,懵懂听说外面雨是轻柔的,她好奇地一片片绽开花瓣,想见识一下那轻柔的风,谁料刚刚开放,一阵狂放骤雨突然袭来,完全出乎她意料,让她无法招架。

她没了力气,好像要无法呼吸,双手颤颤巍巍攀上他肩头,想要往外推,又认命地停了。

她不反抗,吴白起便无需分神他顾,尽情尝她口中甘甜,悄悄按住她背往他这边压,让她紧紧抵着他,清晰感受姑娘家的不同。其实吴白起更馋之前瞥见的那一点,可他不敢松开她嘴,怕她反对,怕自己不敢拂逆,因此他继续品她朱唇,一遍又一遍,左手却挪到她腋下,解他昨晚解过的睡衣花扣。

傅宣察觉他意图,急着按住他手,怎么能在这里……

吴白起却等不及了,放开她嘴,在她来得及说任何话之前猛地埋首下去,隔着单薄睡衣……

傅宣咬唇,却有闷哼不受控制,逸出鼻端。

像是得了鼓舞,吴白起越发急切,很快就打湿了一片睡衣。

傅宣身体轻颤,双手抱住他脑袋,本能地往前送……做完这个动作,傅宣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这样,推他肩膀踉跄着站到了地上。

吴白起紧跟着站了起来,抓住想要躲闪的她,强行转过来,低头就要凑过去。

“去床上……”傅宣闭着眼睛斥他。

“好。”吴白起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前刚想放她平躺,记起那晚她木然的样子,吴白起临时改了主意,就坐在床边,依然将她抱在腿上。

傅宣想要下去,挣了两下都被他揽了回来,她没有办法,只得默默忍受。

只是初次经历这个,哪能忍得了?咬着唇,照样有声音溜了出去,想一动不动,搭在他肩膀的手却不自觉地抓他衣裳。裙子底下仿佛有春笋苏醒,傅宣本能地要逃,男人却不放她。

跟木头似的姑娘相比,吴白起当然更喜欢这样的她,重新去吃她嘴唇,睁着眼睛,看她红扑扑的脸。此时的傅宣,再没有白日里冷冰冰的样子,好像两人的身份掉了个儿,她什么都得听他的!

念头一起,吴白起再也忍不住,倏地将她放到床里头,扯开她睡衣……

傅宣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去了下面。

她无法思考,忽然间好像飞到了云端……

吴白起并不知她经历了什么,尝过她的好,他急切地扣门,没想刚碰到,就败了阵。

他僵在妻子身上,不敢相信。

傅宣渐渐平复了下来。

睁开眼睛,才发现刚刚情急,两人竟然忘了关灯。

衣服都在地上,傅宣扯过被子先盖住上半身,闭着眼睛道:“我想沐浴,世子去吩咐人备水?”他走了,她才好穿衣裳。

吴白起尴尬极了,傅宣不懂,他知道,他还没真正得了她,就……

想要继续,怕她不喜,而且交待了一次,之前积攒的火好像也灭了,吴白起听话地下了地,扭头看她,她脸朝里面偏,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吴白起越想越懊恼,穿好裤子出去了,回来时,傅宣已经穿好了睡衣,被褥都被卷了起来。

“宣宣……”吴白起轻声喊她。

傅宣脸上还残留了淡淡红晕,目光却是平静的,看着他脚下道:“世子想说什么?”

吴白起在她身边落座,忐忑地看她,“刚刚……”

傅宣马上站了起来,背对他道:“非礼勿言,这种事世子别再提了。”

言罢去了外间,让丫鬟进屋收拾床榻。

青竹青雀一起走了进来,就见世子爷低着脑袋坐在那儿,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二女互视一眼,俱皆茫然,默默去收拾乱作一团的被褥。床帐里好像有奇怪的味道,两人的脸都红了,毕竟都不小了,就算没经历过也知道夫妻之间大概是怎么回事。明白了,再看世子爷那模样,心里都觉得好笑,怎么姑娘跟世子爷好像换了身份似的?世子爷的羞答答,姑娘倒若无其事。

抱着东西,青竹青雀又默默退了出去。

吴白起这才动了动,看向门口,目光复杂。

一刻钟后,傅宣沐浴回来,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头发没再洗。躺到床上后,见吴白起还低着脑袋呆坐,她皱皱眉,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世子快去沐浴吧,早点睡。”

吴白起抬头看她。

傅宣在目光相碰前别开了眼。

吴白起心里越发没有底气了,闷闷道:“好,我这就去。”

他洗得快,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熄灯进帐。

床帐里一片安静,晚风从外面吹进来,清爽凉快,之前的迷乱恍然如梦。

吴白起平躺了会儿,实在睡不着,翻个身,面朝她侧躺,右手无意识摩挲她顺滑的长发,“宣宣,你不许我说,那我抱抱你行吗?”

傅宣没吭声。

吴白起不懂她是不许还是羞于开口,试探着伸出手,搭在她腰上,见她没有反对,他高兴极了,马上就贴了上去,将人搂到怀里,“宣宣,刚刚我很喜欢,宣宣真好。”

大夏天,他身上火炉一样,这样抱着并不舒服,傅宣忍受片刻,察觉他身体开始不对劲儿了,似乎又要作恶,及时道:“放开吧,我热。”

吴白起确实想再来一次的,听她嫌热,就收了心思,拍拍她肩膀道:“嗯,睡吧。”

傅宣对着黑漆漆的床板发怔,过了会儿才睡了。

吴白起毫无睡意,脑海里全是她的好,是她发出的醉人的声音,是他没能尽情探索的……

吴白起悄悄下了地,连续喝了三碗凉茶,才将那股火压了下去。

不怕,明晚很快就到了,明晚他一定要跟她做真正的夫妻。

第285章傅宣番六

第二天傅宣照旧先起,见吴白起睡衣穿的好好的,没再露出那条黑蛇纹身,她悄悄下了床。

进了恭房,意外发现月事来了。

傅宣暗暗庆幸。

昨晚虽然做好了准备,感觉到他的张狂,她还是挺怕的。夫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懂,所以可以过几天再吃破.瓜之苦,怎么都算是一件好事。

傅宣没有告诉吴白起,这种事情,他不问,她如何主动开口?

因此吴白起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满眼期待地看着妻子准备证明自己真正的实力时,突然听傅宣说月事来了,犹如磨了一天刀正要霍霍向牛羊,牛突然跑了,羊也飞了。

他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她。

傅宣没法给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就面朝里侧躺了下去。

吴白起回了神,凑到她身边低头看她:“会不会不舒服?听说女人来了月事不能着凉……”

“你听谁说的?”傅宣对着床板问,自家哥哥或许懂这个,吴白起身边又没有姐妹,怎会懂?

吴白起挠挠头,有些尴尬地道:“二哥跟我说的,他写了一个单子给我,教我如何照顾你。”

傅宣惊讶极了,坐起来问他:“单子在哪儿?拿来我看看。”

家里姐妹三个,哥哥常被二姐姐管,没法在二姐姐面前摆哥哥的谱儿,三姐姐最爱撒娇,跟哥哥关系也最好,哥哥常常跟三姐姐念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到了她这边,因她古板,哥哥也有些拘束,叮嘱起来就有了点父亲的感觉,说的都是大道理,原来他还列了张单子吗?

半刻钟后,接过吴白起递过来的单子,见上面连她不喜欢旁人碰她的书这种小事都写了,傅宣眼睛突然有点酸。

她想家了。

吴白起低头,见她眼里有了泪光,赶紧抱住她:“宣宣不哭,以后我也会像二哥对你那样好的,你要是想家,随时都可以回家看看,或是去两个姐姐那边,咱们家没人管你。”

傅宣感伤了一会儿,很快就收起了泪,“嗯,睡吧。”

吴白起松开了她。

傅宣躺了下去。

吴白起去吹灯,上来后贴着她躺着,大手放到她肚子上:“疼不疼?”

傅宣不疼,但吴白起的手很热,这样贴着她肚子,意外地舒服。

可她说完不疼后,男人就移开了手。

傅宣慢慢闭上眼睛。

吴白起闷闷地躺在一旁,想亲她,怕她不高兴。

次日傅宣回门。

吴白起高高兴兴地陪着妻子回了娘家,过去后他悄悄观察傅宣,发现她跟亲人相处也不是特别热络,不会像傅容那样撒娇,总算松了口气,原来她真的就是不爱热闹的人,而非讨厌他才对他冷淡。

只是,夫妻之间,一直那么客气好吗?丈夫与妻子又该怎么相处?

吴白起瞅瞅岳父,不敢问,目光就落到了两个姐夫身上。

徐晋察觉吴白起的窥视,冷冷看他一眼,去同傅品言说话了。

吴白起心中嗤了一声,天生大冷脸,要不是徐晋是他姐夫,他才不屑于看他。

他又看向了二姐夫。

梁通笑呵呵的,瞧着就容易亲近。

吴白起找机会将梁通拉到一旁,颇为自来熟地问他:“姐夫,我有个事想请教你。”

梁通纳罕地看他,“说来听听。”

吴白起有点难以启齿,但除了梁通他也不好问别人,秦英、自家堂哥与傅宣没啥关系,算是外人,吴白起不愿将两人的私事透漏给外人听。梁通不一样,他在信都时就认识傅家三姐妹,更是傅宣的好姐夫,肯定不会对外人嚼舌根,最多跟傅宛念叨念叨。

“姐夫,我想问问你平时怎么跟二姐相处的啊?”吴白起虚心请教,“宣宣不爱说话,我说十句她也说不上一句,晚上,她要睡觉,我也不敢打扰她……”

瞧瞧,这话说得多委婉,不敢打扰妻子睡觉,可大晚上的,他打扰妻子想干啥?

梁通是过来人,哪能不懂,闻言哈哈大笑,察觉岳父等人看过来了,连忙收起笑,拽着吴白起又往远处走了几步,才低声耳语:“傻蛋,我告诉你,女的脸皮都薄,你越怕她生气,就越难亲近,所以说脸皮要厚,越厚越好。别听她嘴上不愿意就怂了,先厚着脸皮亲近,她扭捏一会儿就随了你了,事后你再赔罪,保证再没有下次,她就消气了,以后该占便宜还得占,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他与宛宛刚成亲时,白日里摸摸小手宛宛都不许,他就摸了,她最后不也从了?

梁通意味深长地拍拍吴白起肩膀,“记住,在外面要讲规矩,媳妇说什么都听她的,私底下该硬气就得硬气,要不你就继续憋着吧!”

说完笑着走了。

吴白起心砰砰地跳,这样真的可行吗?

下午回了侯府,吴白起坐在傅宣对面看她看书,脑海里再次浮现梁通的话。

胸口越来越热,吴白起慢慢站了起来。

傅宣抬头,见他红着脸朝自己走了过来,她困惑地放下书,“世子有事?”

吴白起脚步一顿,忽然不敢直视她平静的眼睛,转身往外走:“没事,我去前院看看。”

傅宣盯着门口瞧了会儿,继续看书。

吴白起去了前院厢房,撵走阿振,他躺在榻上,两条小蛇趴在他胸口亲昵地转圈。他一手摸一条,同它们说话:“我想亲宣宣,可她会不会生气啊?她那么重规矩,万一我亲了,她以后更加不爱搭理我怎么办?”

黑白无常不会说话,只顾在主人身上玩耍。

吴白起心中烦闷,将两个宝贝扔回笼子,回后院去了。

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跟妻子亲近还犹犹豫豫的,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进了屋,吴白起将椅子搬到傅宣旁边,咽咽口水,跟她说话:“在看什么?”

傅宣看书时不喜人打扰,不过鉴于她跟吴白起新婚,吴白起并不了解她,她没有不耐烦,露出书封给他看,“婆母的藏书,讲的是长白山的民土风情,世子看过吗?”

吴白起摇摇头,反问她:“宣宣喜欢游记?”

傅宣颔首,目光投到书上,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这是要一心看书了。

吴白起抿抿唇,忽然握住她手,“宣宣喜欢游记,那你想不想出去游览名山大川?你喜欢的话,我陪你去。”

傅宣心中一震,跟着挣脱他手:“世子胡说什么,我一个内院妇人,怎能随意出门游走?”

眼看她又要看书,吴白起不知哪来的勇气,抢过书挪到书桌对面,再将愤怒起身的媳妇抱到怀里,紧紧地抱着。到底不敢直接强迫她,他努力跟她讲道理:“宣宣为何如此注重规矩?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真重规矩,为何还要看这些男人喜欢的书?既然喜欢,为何要因为所谓的规矩不敢亲自去看去体会?”

傅宣怔住。

她脸上终于没了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平静,怔怔的竟然很是可爱,吴白起目光温柔下来,看着她眼睛道:“我知道,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所以宣宣只在屋里看书,看自己喜欢的书,那咱们是夫妻,是不是在外人面前守规矩就行了,在屋里怎么喜欢就怎么来?”

“你……”

“宣宣,我想亲你,想的要疯了。”吴白起一把将她捞到腿上,急切地压住她唇。

傅宣推他。

吴白起一手攥住她双手,顺势扣住她后脑不许她闪躲。

第一次松开,她喘着气要走,吴白起继续堵上去,第二次松开,她低头说够了,吴白起一点都没觉得够,再次抬起她下巴,“宣宣,我喜欢你,永远都亲不够……”

因为她拒绝地没有之前那么坚决了,他动作也轻柔了下来,像是引导。

她如竹林里最傲然的那根青竹,原本遗世独立,可山风非要撩她。她不是风,扎根在泥土里,无法移动躲闪,只能竭力抵挡。一开始只是竹叶被他吹乱,慢慢地竹梢开始随风摇摆,到最后,下面的主干竟也撑不住了……

力气都被他吸走,柔.若无骨。

他的手趁机探进她衣裳,像前晚那样,尽情地欺负。

“我,我月事……”他终于放开她唇,傅宣无力地提醒。

吴白起埋在她胸口,声音含糊不清,“我知道,宣宣别怕,我不会要你的。”

既然不要,又为何……

看一眼窗外灿烂的夕阳,傅宣勉强积聚力气与他商量,“晚上,等晚上……”

吴白起没空回她,闭着眼睛,怎么喜欢怎么来。

两刻钟后,床帐里,吴白起搂着只剩小裤的妻子哑声赔罪:“宣宣别生气,我真的是太喜欢你,忍不住,反正咱们在屋里,没有人知道咱们做了什么,宣宣不用怕被人说。”

傅宣美眸紧闭,脸上是桃花般的红,尽管那两道黛眉不满地蹙着,依然秀色可餐。

吴白起想到她刚刚因为过于享受发出的声音,心中底气更足,对着她耳朵道:“宣宣,往后在外面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在屋里,宣宣都听我的,咱们怎么舒服怎么来……”

“你住口!”傅宣再听不得他胡言乱语,冷声斥道。

吴白起吓得心肝跳了跳,但他不傻,明白自己此刻臣服,前面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故而硬着头皮继续讲道理,专门在她最怕被他碰的耳朵周围吹气,“为何住口?难道宣宣不喜欢吗?既然喜欢,为何要因为一些狗.屁规矩压抑自己?”

说着重新覆到她身上,胡作非为。

傅宣咬唇,可男人熟悉地快,专拣要害欺负,没一会儿傅宣就无心去想那些规矩了,只希望他快点罢手,别叫丫鬟们察觉不对……

吴白起这一闹却闹到了夜幕降临。

外面晚饭已经摆好了,傅宣先从内室走出来,换了一身衣裳,眉眼冷清,跟往常无异。

吴白起卷完床褥才出来,没有自鸣得意也没有耀武扬威,乖孙子般坐在傅宣下首,不停给她夹菜,“宣宣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胖点才好看。”

傅宣眼皮都没抬,挪开饭碗,不接他的。

吴白起不以为意,只要在屋里她会热情,在外面再冷他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