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傅宣番七
婚假转眼过完,吴白起开始起早进宫当差。
傅宣也有了事情.
侯府内院的对牌交给她了,从今往后由她当家。于傅宣而言,管家这事真的很容易,傅容出嫁后,乔氏越发无趣,傅宣孝敬母亲,白日里会尽量多陪在母亲身边,平时管家的一些琐事便记在了心里。大事上,如迎亲摆满月宴抓周礼,因为这几年傅宥成亲傅宛傅容接二连三怀孕生子,傅宣在一旁看着,更是游刃有余。
二房的周氏婆媳有心巴结傅宣,傅宣管家前两日,她们热情地过来陪新媳妇,怕傅宣有不懂的,也是怕傅宣自己待着没意思,待她们发现傅宣管起家来井井有条,又不是太喜欢跟人聊天,便识趣地不来打扰她了。
她们不来,有“人”可好奇这位新媳妇了。
这日傅宣正在窗前练字,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她皱眉,刚要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青竹白着脸跑了进来,“姑娘,世子还养着那两条蛇呢,爬到咱们院子里来了!”
傅宣面容平静,俏脸却白了,尽量镇定问道:“爬到哪里去了?”
青竹身上起了一层小疙瘩,看着门外道:“青雀胆子大,用两个饭盆将蛇扣住了……姑娘,世子明知你怕蛇还留着它们,咱们,咱们把蛇打死吧!”
当初自家姑娘连续几晚做恶梦,青竹在一旁看着心疼坏了,因此今日再次见到那两条罪魁祸首,青竹对世子的好感顿时没了,若她胆子大,刚刚定会直接踩死那东西。她害怕也没关系,姑娘嫁过来却带了管事小厮的,寻个胆大的便能弄死那两条蛇。
听说蛇被扣住了,傅宣沉默片刻,走了出去。
日上三竿,盛夏的日头火辣辣的,两个铁饭盆倒扣在地上,被日光照得闪闪刺眼,乍一看竟有些滑稽。大小丫鬟们或是躲在走廊里或是躲在房檐下,好像那里面藏着多恐怖的东西。
傅宣看着那偌大的饭盆,隐隐记得吴白起的小白蛇只有一尺来长,难道又长大了?她怕蛇,但吴白起的那条,一是因为太小,二来明知没毒,所以她不是很怕,至少不会怕到远远看一眼都不敢,她只是不敢让那东西爬到身上。
“姑娘,我去喊人来?”青竹试探着问。
傅宣刚要说话,院门口跑过来阿振的身影,手里提着一个笼子。瞧见那两个饭盆,他大惊失色,跑过来跪到傅宣面前,连连磕头:“夫人饶命啊!世子交代我决不许黑白无常跑出来吓唬夫人的,刚刚是我没关牢笼子才让它们爬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何会爬到夫人院子里……夫人,求夫人别跟世子生气,世子十岁开始养黑白无常,养了八年了,世子身边没有多少朋友,每天回来就跟黑白无常说话,求夫人体谅世子自小孤苦,原谅他这一次吧!我这就带黑白无常走,绝不会再叫它们吓到夫人了!”
都怪他,喂黑白无常的时候外面有人喊他,他带上笼子就出去了,回来就见笼门开了,两条小蛇不见踪影。先去世子书房内室找,没找到,这才赶紧来了后院……
瞅瞅那两个饭盆,阿振眼泪都快出来了,“夫人,黑白无常没死吧?那是世子的命根……”
“哭什么哭,你怎么不怕夫人受惊!”青竹没好气地骂道,因为不想添油加醋影响夫人跟世子的感情,才没继续说下去。
阿振立即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
傅宣看看他,问道:“这蛇养在何处?”
阿振老老实实道:“起初养在书房的,后来夫人要去书房,世子就挪到厢房了。”
傅宣点点头:“以后小心些,别再放出来了。”
她不喜欢养宠物,三姐姐喜欢,鹦鹉团团有个小病小灾什么的,三姐姐急得简直比她自己病了还难受。吴白起一个孤儿,养黑白无常养了八年,感情只会更深,傅宣不想做恶人,逼他丢掉这两条伙伴。
阿振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磕头,转身去掀饭盆。
傅宣没有走,看着他动作。
阿振怕惊到夫人,故意背对夫人挡住饭盆,蹲在那里,一手慢慢掀开饭盆,一手悄悄往里摸,摸到了,他提了出来,见小白蛇绳子一般垂着不动,他气得骂出了声,“还装死,还敢装死!等着吧,看世子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将小白蛇塞进笼子,阿振又去摸小黑蛇。
笼子是黄竹编的,竹条之间只能伸进一根筷子,傅宣见小白蛇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想到此时地上热,扣了半天或许真的出事了,不由问道:“确定它是装的?”
阿振刚要摸小黑蛇,闻言忍不住回头,饭盆下面小黑蛇见那人的手移开了,哧溜钻了出去,看起来极为悠哉又飞快地往院门口那边爬。青竹吓得大叫,阿振听了,回头一看,赶紧扑上去抓,只是距离太远没有够到。小黑蛇回头看了看,似乎嘲笑一般,又往前爬,最后还是被阿振扑住了,塞进笼子里。
小白蛇依然一动不动。
眼看阿振提着笼子就要走,傅宣皱皱眉,到底没有开口。
下午歇完晌,却让青竹去打听打听,得知小白蛇确实没事,傅宣忽然想到了三姐姐。那是个没正经的,特喜欢捉弄女儿,阿璇缠着要娘亲抱,三姐姐就假装睡着了,不管阿璇是扯娘亲耳朵还是捂娘亲鼻子,她都一动不动……
吴白起的黑白无常那么有灵性,是不是因为吴白起陪它们玩的时间太长了?
红日西垂,吴白起兴冲冲出了宫。
昨晚他问过了,宣宣月事今日就没了,激动得他出门时就盼着天黑。不想天终于快黑了,刚进家门,就被阿振告知他的两条蛇宝贝偷偷去后院串门了……
吴白起一身热汗都凉了。
先去冲了个凉水澡,打定主意后,吴白起才去了后院。
傅宣正在给外甥女们缝衣裳,听到他进来,她没有抬头,手上动作稍微慢了下来。
她这样,吴白起更没底气了,前几日回来,她好歹会招呼他一声的。
‘“宣宣,是我不对,不该骗你,你放心,明日我就让人将黑白无常送到庄子上,绝不会再吓到你了。”已经骗了她一次,他不想再骗第二次,他不可能真的丢了黑白无常,只能送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傅宣抬头看他:“养了八年,你真舍得?”
吴白起当她在考他,连忙坐在她身边信誓旦旦地保证:“舍得,之前没送走,是以为能藏得天衣无缝,可黑白无常太狡猾了,还总喜欢来你这边,跟你的安危相比,我有什么不舍得的?”
她的安危……
傅宣扯了扯嘴角,继续缝衣裳,“不必了,只要世子保证别再让它们爬出来,世子想养多久就养多久。”
吴白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让我养?”
傅宣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吴白起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想抱她,又怕针扎到她,没办法搬着椅子挪到她身后,搂着她腰,脑袋贴着她背:“宣宣真好,真好,你不知道,黑白无常就跟我儿子似的,我真舍不得丢了它们。”
傅宣嫌热,放下手里绣到一般的裙子,扭头斥他:“放开。”
吴白起抬起头,见她手里没拿着针,忽的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到了床上紧紧压住她,依然做梦似的,“宣宣不是怕蛇吗?为何让我养?”
傅宣这几日算是领教过了吴白起的难缠,冷着脸道:“你再不起来,我改主意了。”
吴白起心虚,刚要起,又重新压劳了,高兴地笑,“宣宣是心疼我小时候没兄弟姐妹是不是?”
傅宣抿唇。
吴白起心花怒放,改成侧躺,勒住她小腰往自己怀里揉,“宣宣喜欢我了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才心疼我,宣宣……”
他太高兴,言语道不尽,低头寻她嘴唇。
傅宣急着躲闪,可惜吴白起最近胆子越来越肥了,按住人肆无忌惮地亲,亲到火起,他起身放下帐子,再将准备逃跑的妻子重新捞过来,熟练地解她衣,“宣宣我忍不住了,我真忍不住了,宣宣……”
从新婚夜一直憋到现在,憋了十来天,那是傅宣如何冷脸训斥也无法阻挡的。
傅宣不愿在白天陪他胡闹,可这人不知怎么回事,之前还畏畏缩缩的不敢碰她,从娘家回来后就转了性子,在丫鬟面前老老实实,一进屋胆小一会儿,然后就变了,就像现在,他竟然真的……
外裤里裤被他一起扯下,再看一眼在她身前忙活的黑脑袋,傅宣不再徒劳。
热,从他身上传来的热,体内被他唤醒的热,慢慢汇合,一起烧成火。烧着烧着,生出陌生的渴望,等他真的凑过来,她又开始害怕,想要喊停,无法开口,然后他不知怜惜,一举冲破。
“宣宣,宣宣……”
吴白起脑海里一片空白,空白马上又被本能填满,像是初次冲锋陷阵的愣头兵,不懂战术,毫无章法,只知道埋头向前,口中叫着她的名字为自己呐喊,冲着冲着突然飘了起来,最后一声呐喊忽的变了味儿,前一个“宣”还急切清晰,后一个“宣”就蔫了,像是魂都飞了出去。
他伏在她肩头,喘个不停,中衣全湿,傅宣睁开眼睛,看见他右臂底下有蛇影隐隐若现。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抬起手,触了上去。
还没碰到,吴白起突然抬起头,亲昵地蹭她脸颊,“宣宣,刚刚我差点死了……”耳鬓厮.磨,语气满足,像是跟母亲撒娇的孩子,眼睛还闭着,沉浸在一个男人初次打胜仗的愉.悦里。
傅宣的手在他开口前放了下去,低声催道:“起来吧,要摆饭了。”
幸好他没折腾多久,收拾收拾,丫鬟们应该不会察觉。
她心中庆幸,语气里不免透了出来,吴白起闻言,身体一僵。
刚刚,有一刻钟吗?有一盏茶的功夫吗?
大概是太过耻.辱,不甘之下,吴白起又扬起了旗。
傅宣当然感觉到了,在他有所行动前,冷声斥道:“出去!”
她不舒服,真的不想再来。
吴白起吓了一跳,见她俏脸苍白,神色不喜,不敢再耍无赖,乖乖退了出去。
低头收拾,看见了红。
吴白起顿时没了花花心思,着急地问她:“很疼吗?”
傅宣扯过被子遮住自己,对着里侧道:“还好,世子别问了,你先更衣出去,我要换衣裳。”
吴白起做了亏心事,好在没有傻到家,知道女人第一次这样很正常,就乖乖出去了,低声吩咐青竹赶紧炖鸡汤,宣宣失了血,确实要好好补补。
他特意吩咐要鸡汤,再想到刚刚听到的动静,青竹红着脸去安排。
吴白起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回来见傅宣还能走,放了心,晚饭时百般讨好。
炖鸡汤需要时间,晚饭快用完了,厨房才送了过来。
傅宣困惑,看向青竹,大夏天的,喝这么热的汤做什么?
青竹偷偷指了指吴白起。
吴白起正在给傅宣舀鸡汤,没瞧见主仆俩的无声交流,用力吹了几口,讨好地将汤碗摆在傅宣面前:“宣宣喝点吧,补身子的。”
傅宣脸色难看极了,看也没看他,“世子自己补吧。”
说着起身,去了院子里。
吴白起呆若木鸡。
他又做什么惹到她了?
还有,她让他补是什么意思?
想到刚刚的草率收兵,吴白起还没喝汤,一张俊脸却越来越烫。
第287章傅宣番八
出师不利,但吴白起很快就挽回了颜面。
担心傅宣身体不舒服,吴白起老老实实等了三日,眼看第二天该他休沐,这天晚上他就准备好好服侍她一回。
做了夫妻,当然免不了这事,吹了灯后,傅宣也就随他闹。
第一场依旧有些急,吴白起心思全在下头,傅宣则是默默忍受。
“宣宣还疼吗?”事毕,吴白起抱着她问,因为屋子里是黑的,他脱了上衣,不怕被她瞧见手臂上的纹身。
傅宣不想说这个,不理他。
吴白起也了解她的脾气了,自己偷笑,等了会儿,他又精神了起来。刚吃饱了一次,这次不急了,将她抱到腿上温存。傅宣躲不过,就随他,但这次没法像之前那样淡然了,在他越发熟练的手段里发出了声。
“宣宣大点声,我爱听。”吴白起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
傅宣咬唇不语。
吴白起不急,也不催她,只往一处使劲儿,让她不得不开口。她越是忍,他就越逼她,到最后傅宣什么都忘了,听不见自己的声,只听到他在她耳边不停地喊她,还有另一种声音……
终于结束时,她躺在那儿,手指头好像都没了力气。
看她这样,吴白起得意极了,收拾好后,披上中衣,抱着她去沐浴。
夫妻俩的生活就这样定了下来,白日她淡然如水,他偶尔乖乖陪她,偶尔故意闹她,就爱听她训斥,就爱看她发脾气,再搂着人甜言蜜语认错,让她无可奈何。到了晚上,她完全没有了白日的威严,被他使出各种手段行周公之礼,每次都以不满开始,再以慵懒无力结束,终究还是喜欢的吧,所以一次次纵容。
转眼入了秋,天越来越冷。
吴白起要收拾蛇房了,留着给黑白无常过冬。
傅宣依然不敢近距离看黑白无常,却因为吴白起偶尔提起它们渐渐生了兴趣,吴白起正是看出来了,知道她并非真的胆小,只是因为不熟悉,才主动多说些给她听,特别是黑白无常的灵性,暗暗期待有朝一日妻子也会喜欢上他的两条宝贝。
“宣宣要去蛇房看看吗?”他夺走她手里的书,炫耀般撺掇她,“我亲手布置的,带你去看看?放心,黑白无常还在厢房,不会吓到你的。”
傅宣确实好奇,就跟他一起去了。
要说吴白起这么多年最大的本事,就是养蛇,一个蛇房,被他布置的跟孩子们的房间似的,对于傅宣而言没有一样不新鲜。
但也只是新鲜,依然不敢碰吴白起的蛇,只在夜里意乱情.迷时,假装忘了般抓住他手臂,每当那个时候,傅宣心里就会冒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那种她不会对任何人包括吴白起提起的荒谬悸动。
十一月,嘉和帝病逝,很快徐晋登基。
傅容封后那日,傅宣也进宫拜见了,下午回来,意外发现吴白起有些垂头丧气,进屋就躺到床上了,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
在傅宣的印象里,吴白起爱玩爱笑,就是被她骂了,他要么装委屈要么顶嘴两句生会儿气,没多久就会凑上来认错,还真没见过他这种蔫巴巴的样子。
“怎么了?”傅宣坐到床前,疑惑地问。
吴白起在被窝里扭了扭,没吭声。
傅宣笑了笑,料到也没什么大事,就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他是个憋不住话的人,用不了多久肯定会主动告诉她的。
外面静悄悄的,只有她翻书的声响,吴白起慢慢将被子扯了下去,露出脑袋看身旁的妻子。
他的妻子,傅家六姑娘,有才有貌,高洁如莲。
她上面两个姐姐,傅宛嫁给了武艺绝伦的梁通,梁通二十多岁,已经封了正五品的武官。傅容呢,更不用说,开始嫁的是王爷,如今已经贵为皇后,尊贵非凡,就连她堂姐傅家四姑娘傅宝都嫁给了前途大好的探花郎。
她一点都不比她的姐姐们差,却嫁给了最没用的他。
那些人说的没错,傅家六姑娘确实可惜了,插在了他这坨牛粪上。他整日以娶她为妻满足欢喜,却不知在旁人眼里他根本配不上她,她呢,会不会也这样想?
“宣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无比后悔少时没有用功,至今一无是处。
傅宣放下书,低头看他。
无需多问,单凭今日是姐姐封后的日子,单凭他刚刚那句话,便能猜出他经历了什么。
傅宣也没哄他,点头道:“跟姐夫们跟我哥哥父亲比,是差远了。”
她平平静静的,仿佛在陈述一件很平凡的众所周知的事。
吴白起马上就把被子扯了上去,背对她躺着。
傅宣摇摇头,躺下去,对着床顶道:“你呢,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
她见过两个姐姐是如何跟姐夫相处的,有些是无意瞥见的,有些是他们光明正大露出来的。傅宣觉得,她可以帮吴白起系斗篷带子,却做不到像二姐姐那样含情脉脉,仿佛二姐夫就是她的天。她也可以握住吴白起的手,却不会像三姐姐那样,狡黠俏皮地朝三姐夫笑,夫妻俩对视的眼神,就好像有千丝万缕在他们中间,谁也无法彻底剪断。
还有父亲母亲,各种亲昵小动作。
出嫁前夕,母亲叮嘱她嫁人后放开些,说男人都喜欢私底下娇气一点的姑娘。傅宣就是做不到,无论是吴白起还是任何其他男人,她都做不出来那种动作。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呆板无趣,就连亲弟弟官哥儿都更喜欢跟两个姐姐玩。
换个男人,被她这样冷淡对待,肯定也就不凑过来了,谁会像吴白起那样一直往她身边凑?
傅宣不会讨好男人,但被男人讨好时,她心里也舒服,晚上他再胡闹,知道他心里喜欢她极了,她都愿意纵容他。什么叫两情相悦,她不太懂,但她知道,跟吴白起过日子,她很舒服。
“你怎么不说话了?”傅宣催了一句。
“啊?”吴白起闷声问,“说什么?”
却是没有听见妻子刚刚的问题。
傅宣听出他声音发哽,就轻声重复道:“你说实话,有没有觉得我很无趣?”
吴白起愣住。
她无趣吗?
一点都不。
她胆子大,不怕虫子,会拿石头打他。她胆子小,白无常在她身上爬了会儿,她就吓晕了,晕得还那么好看。她脸皮厚,他在她对面用夜里的事情打趣她她也无动于衷,她脸皮又薄,明明很喜欢他的纹身,喜欢到总是偷偷摸,就是不肯承认……
“没觉得。”吴白起歪过身子,将她搂到怀里,“宣宣很可爱,只有我知道。”
傅宣被他如此直白的名不副实的夸赞说得脸上红了一下,幸好靠在他胸口不用担心被他瞧见,沉默了会儿,化解了方才的一点尴尬,她才低声道:“你是喜欢我,才这样觉得,换成旁人,肯定会嫌弃我不懂温柔……”
吴白起嗤了声,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宣宣管旁人怎么想做什么,你说我媳妇,我说你可爱你就可爱!”
傅宣脸是真的烫了,怕他继续胡乱夸下去,赶紧道:“你劝我别理会旁人的想法,那你为何那么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你有没有本事跟他们有何关系?”
吴白起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手不由自主紧了紧,抬起她下巴,委屈地看她:“可你也说我没用了……”
傅宣挪开他手,直视他眼睛:“我只说你不如我的那些亲人,何时说过你没用?你能进金吾卫,便比许多人都强了很多,你有俸禄有家产,能养活妻子赡养祖父,怎能算作没用?非要跟最出色的人比,那除了三姐夫,全天下的其他男人都没用,说闲言碎语给你听的那些人又比你强多少?”
她声音虽低,却仿佛与人辩论,字字句句直击人心。
吴白起第一次见到这样咄咄逼人的妻子。
她不高兴了,不高兴那些人说他闲话,不高兴他在意那些人吧?
因为她喜欢他,就像他喜欢她一样,旁人眼里的无趣,却是他眼里的光彩。
“宣宣,你喜欢我是不是?”吴白起一点都不气了,扣住她后脑,不许她闪躲。
傅宣皱眉。
吴白起笑了,亲她英气的眉,“不用你说,我知道。”
他知道她喜欢他,知道她不在乎他是否有高官厚禄就够了,而他也会继续喜欢她,同她幸幸福福地过下去,将来生许许多多的儿女。吴白起没有高远志向,这辈子就想守着媳妇孩子,但他会给宣宣他能给的最好的,会给孩子们他所不曾体会过的父母守护,会给他们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婚后第三年,傅宣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吴老侯爷大喜,给孙子起名虎臣。
吴虎臣。
小家伙没有辜负祖父父亲的厚望,而立之年已连打多次胜仗,受封虎威将军。
儿子在外面镇守边疆,吴白起就在家哄孙子,最爱说的话无非是:“虎父无犬子,你们父亲这么厉害,都是因为祖父我厉害!”
三个高矮不一的吴家男娃就一起崇拜地看着祖父。
吴白起嘿嘿笑,抬头看树下给孙子们缝衣裳的妻子。
傅宣扯了扯嘴角,懒得拆穿他。
作者有话要说:宣宣587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哦,可能有些姑娘没看够,只是佳人不擅长写宣宣这种性子,真的已经尽力啦,明天就开始帝后幸福生活穿插傅宸的啦,希望大家喜欢~
第288章后记一
端午一过,天就热了起来。
徐晋让傅容搬到临湖而建的悠然居去。
悠然居有五进,院子里古树繁茂如盖,湖风穿透枝叶徐徐吹过来,吹得冰盆里的凉气在屋里散开,待在里面确实比崇政殿凤仪宫凉爽很多。梅香领人去收拾,确保处处妥善后,傅容亲自去逛了一圈,很是满意,惦记婆母,回来就跟徐晋商量:“那边院子大,咱们也请母亲一起过去住吧?”
就跟寻常高门大户似的,几世同堂。
彼时她趴在他身上,徐晋顺手掐她肉厚的地方,“显摆你比我孝顺是不是?”
他只惦记他们娘几个了,一时忘了母亲,她却想到了。
傅容看着他笑,脸皮本来就不薄,跟徐晋彻底交心后,越发厚了,“皇上心里都是我,政事缠身难有空暇孝顺婆母,我当然要替皇上做了,这样皇上才好安心地继续疼我啊。”
没有人不喜欢阿谀奉承,朝堂上百官们的奉承徐晋听听也就算了,不会放在心上,关键还是看对方做了哪些实事,但傅容这里,他听不够,最喜欢看她勾人的眼神,听她甜言蜜语。
“既然浓浓都替我想到了,明日你去娘那里邀功吧,我只管安心疼你。”
抱着人好好怜爱了一番,汗如雨下。
第二天傅容睡饱了,领着阿璇阿珮去给太后请安。
“皇祖母,跟我们住。”阿璇走路说话都比寻常孩子快,阿珮现在只会喊人,顶多一次说三个字,阿璇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话了。在凤仪宫得了娘亲吩咐,眼下一见到太后,阿璇就抱住皇祖母的脖子,脆脆撒娇。
太后不解其意,亲了小丫头一口,“阿璇想跟祖母睡了?”
阿璇眨眨眼睛,觉得意思差不多吧,就点点头,“一起住!”
傅容忍俊不禁,晃了晃阿珮小手,“阿珮告诉皇祖母,咱们要搬到哪去了?”
阿珮指向外头,大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的,“鱼!”
太后马上懂了,先帝在时,夏日也曾带她去悠然居避暑。
一起过了大半辈子,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不可能,如今先帝去了,太后除了陪孩子们玩,很少离开慈安宫,怕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徒生一种凄凉。自己带着原本的宫人住在慈安宫挺好的,清闲安静,出去了,儿子儿媳妇孝顺,都不嫌她,但她在那儿,他们就放不开了。
“你们去吧,我懒得挪地方了,再者我在宫里住惯了,不怕热。”太后笑着对儿媳妇道。
傅容劝了几句,婆母不听,她也就不劝了。
阿璇好动,喊上小丫鬟去外面玩,日头高了才回来,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进屋就往娘亲跟前扑,“娘擦汗!”
傅容嫌弃地将她抱到榻上,凑近了闻,再飞快退后,捂着鼻子道:“阿璇身上都是汗,真臭!”
阿璇才不信,转到皇祖母身边让皇祖母闻。
太后抱着小丫头亲,“阿璇一点都不臭,臭了祖母也喜欢。”拿出帕子帮孙女擦。
阿璇美.美地靠在皇祖母怀里,炫耀地朝娘亲笑。
傅容怂恿二女儿,“阿珮去闻闻姐姐臭不臭。”
阿珮瞅瞅姐姐,转身扑到娘亲怀里,没有说臭,但这小动作明摆着是嫌弃姐姐呢。阿璇不高兴了,从皇祖母怀里跑出来,也往娘亲怀里挤,“不臭,妹妹你闻闻,不臭!”
阿珮就不闻,小姐俩跟两只小猪崽儿似的在傅容怀里拱来拱去,跟着又在榻上追了起来,阿珮没有姐姐动作利索,最后被姐姐压到了榻上,咯咯直笑。
宫女端了切好的西瓜丁进来。
西瓜凉,傅容只许孩子们一人吃一点,为了显得西瓜多,特意吩咐宫女切很小块儿,直接用勺子舀就行。阿璇乖乖坐在皇祖母腿上让皇祖母喂,阿璇非要自己动手,也不用勺子,瞅瞅娘亲是如何吃的,她捏着竹签有模有样地学。举到一般西瓜丁掉了下去,小丫头扭头看娘亲,见娘亲没看她,就若无其事地再去扎西瓜,小笨蛋还专门对着刚刚的孔扎……
傅容看得心都化了,凑过去教女儿:“阿璇换个地方,扎深点。”
娘亲柔声细语的,阿璇照着学,果然扎了起来。
小丫头咧着嘴笑,放到嘴里吃。
她跟阿珮的西瓜丁都很小,里面没籽儿,傅容的块头较大,有的藏在里头,傅容就将籽儿放到专门的碟子里。见阿璇好奇地盯着黑亮亮的西瓜籽儿,傅容再吃到时,就放在手心,拿给两个女儿看,“这个不能吃,吃了肚子里会长西瓜,鼓鼓的不好看,跟你们二叔一样。”
二叔就是康王。
因为康王太胖,阿璇阿珮就算不常见面也有印象,闻言对西瓜籽儿就没兴趣了。
过了两日,一家人搬到了悠然居,傅容带着两个女儿住后院,瑧哥儿在前面跟徐晋住,不过徐晋嘴上说得好听,晚上哄完儿子就溜到后面找媳妇了。
这天一家五口坐在一起吃饭,阿璇对哥哥道:“去坐船,哥哥也去。”
昨天父皇娘亲答应陪她们划船玩的。
五岁的瑧哥儿心里羡慕,面上不露,一本正经道:“妹妹们去吧,我要去读书。”余光里见父皇轻轻颔首,瑧哥儿酷似娘亲的嘴角翘了翘。
阿璇就想跟哥哥玩,吃完饭拦在哥哥身前不许他走,阿珮见了,也凑了过去,小姐俩一人抱住哥哥一边。
傅容想去哄女儿们,徐晋没让,示意她看儿子怎么做。
瑧哥儿不忍心拒绝妹妹,可又不能荒废功课,想了想,低头哄道:“先生凶,我不去上课他就打我手心,妹妹们听话啊,哥哥散学再来陪你们玩。”
“打先生!”阿璇不怕先生,跑到徐晋身边,仰头告状,‘“先生打哥哥,父皇罚他!”
徐晋笑着将女儿抱到腿上,攥着她手给她讲道理:“那不行,先生是父皇给哥哥们请的师父,他要管教哥哥们,父皇也不能管。阿璇是希望哥哥陪你玩,回头被先生打手心,还是希望哥哥好好的,读完书再来陪你啊?”
阿璇想了想,难过地嘟起了嘴。
傅容趁机让瑧哥儿先走。
瑧哥儿摸摸阿珮妹妹的脑袋,恋恋不舍地走了。
阿璇阿珮都不高兴,徐晋在后院多留了会儿,哄好女儿们才去了崇政殿。
“娘,吃西瓜。”
还没真正热起来,阿璇就朝傅容撒娇。
傅容开始不给,见女儿坚持要吃,就让梅香少端一点来,结果西瓜端来了,阿璇用勺子拨了几下,茫然地问娘亲:“西瓜籽儿呢?”
傅容听了,认真解释道:“昨天不是告诉你西瓜籽儿不能吃吗?阿璇为何还要?你不怕肚子鼓起来?”威胁般摸了摸女儿的小肚瓜。
阿璇才三岁,会假装睡觉假装哭,大事上还不会撒谎,气鼓鼓道:“给先生吃!”
傅容扑哧笑了,看看女儿一脸必须为哥哥报仇的样子,就让梅香端了一整牙新切好的西瓜进来,抱着女儿问她:“阿璇打算怎么给先生吃啊?”
阿璇对着西瓜比划:“挖出来,给他吃。”
小丫头真坏。
傅容亲亲自己的小坏丫头,再让梅香端盘大块儿的西瓜丁进来,教女儿使坏:“先生是大人,知道西瓜籽儿不能吃,你给他西瓜籽儿,他肯定不吃。阿璇要这样,你看,把西瓜籽儿藏进去,先生看不到,就会吃到肚子里了。”
阿璇阿珮都看傻了,阿璇最先回神,兴奋地笑:“看不见了!”
女儿欢欣起来,傅容心情也好,安排梅香带两位公主去御书房给哥哥们送西瓜。阿璇可聪明了,指着娘亲藏好西瓜籽儿的那块儿不停嘀咕:“给先生的,这个给先生!”
梅香忍笑,将那块儿西瓜丁单独放在一个周围铺有冰块儿的食盒里,刚盖好盖子,阿璇就将食盒抢了过去,要自己抱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御书房。
徐晋很快就听说了,阿璇亲手把西瓜送给先生的,先生感激涕零,吃到西瓜籽儿,想转身吐到手上,没想阿璇跟着他转身,还瞪着眼睛不许他吐。先生不好拒绝,困惑地吃了,阿璇心满意足,跑到哥哥耳边去说悄悄话……
“是不是你教她的?”徐晋哭笑不得,过来审问女儿背后的“高人”。
傅容理直气壮:“谁让他惹阿璇不高兴?我不敢管先生,还不能帮女儿出主意吗?”
徐晋懂了,傅容不是怪先生,而是嫌他管教瑧哥儿太严,用这种方式跟他表达不满。
他无奈地哄她:“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严厉些是对他好。”
傅容理智上明白,但她感情上又很心疼儿子,想起儿子早上跟妹妹分别时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挂到徐晋身上求情:“今天破例一次行吗?你看阿璇阿珮也不是天天都黏哥哥的,下午要坐船了,她们才想跟哥哥一起玩。”
早上女儿们撒娇,现在大的又来,徐晋彻底投降了,掐住她水蛇.腰将人按到榻上,盯着她眼睛问:“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让阿璇也送我一块儿西瓜?”
傅容笑了,调皮地摸了摸他肚子:“放心吧,就算我想喂你吃西瓜籽儿,阿璇阿珮也舍不得让她们父皇变得跟二叔一样丑啊。”
这倒也是。
徐晋得意了,专心教训孩子她娘,“竟敢暗算朕给太子请的先生,目无纲纪,朕不罚你,何以治天下?”
傅容假装害怕,夫妻俩一闹半晌。
湖边凉快,闷热的夏季就没有那么难熬了,不知不觉酷暑离去,秋天眼看着要来。
傅容搬回了凤仪宫。
这日沐浴结束,傅容坐在梳妆镜前通发,徐晋靠在床头,突然放下手里的折子,扭头问她:“前世,浓浓怎么知道他登基后,邱家得了重用?”王府里的人不会透露消息给她,难道因为他死了,景阳侯府的人就敢上门探望女儿了?
傅容动作微顿,随即装作那里有头发打结了,轻轻顺了顺才边梳头边往他跟前走,一脸困惑,“王爷怎么想到这个了?”
徐晋只是随口问的,晃晃手中折子道:“邱铎守完二十七个月的孝了,想要起复。”
傅容“哦”了声,在他身旁坐下,轻声回忆道:“皇上出事后,福嬷嬷进宫陪娘了,王府里人越来越散,规矩松了下来。我娘不放心我,每个月都来看一次,后来提到五妹妹要去选妃。皇上知道,我们女人最喜欢说闲话,就聊到了其他能威胁到五妹妹的贵女,其中就有邱明菲,因为她身份最高,我就记住了……现在邱铎,皇上准备怎么回?”
徐晋笑了笑,揽过她闻她发香,再接过梳子帮她梳头:“肯定不会用了,免得养虎为患。”
傅容点点头,其他的就没问了,如何回绝,徐晋自有办法。
“疼,皇上你轻点……”梳到头发打结处,傅容吃痛,娇声嗔他。
“不是故意的,”徐晋连忙赔不是,“哪疼?我给你揉揉。”
感受着他温柔的动作,傅容抿唇笑。
在外面,他是皇上,回来了,就只是她的丈夫,是她太过小心,竟然以为他还会疑她。
第289章后记二
徐晋准了邱铎起复的折子,令其官复原职,并十分器重,常常将其宣到崇政殿议事。
这日上午,徐晋处理完政事,看看外面,对殿内两位重臣道:“坐了一个时辰,朕有些乏了,想去御花园里走走,你们可愿同行?”
正三品通政司通政史傅品言、正二品兵部尚书兼内阁学士邱铎,齐声应是。
三人一前两后去了御花园,许嘉随扈左右。
恰逢九月秋高气爽,桂花飘香,御花园里景色怡人,偶尔可见宫女们搬着菊花走过。
正说着话,旁边小道上就拐来了一队宫女,见到一身龙袍的皇上,领头嬷嬷迅速低头,领着几个小宫女跪到一旁,叩首不语。
徐晋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
邱铎目光在那领头嬷嬷身上停留片刻,若无其事向前,未料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许嘉大喝:“大胆,竟敢窥视皇上!”
邱铎本能地转身,就见那五十来岁的嬷嬷歪倒在地上,爬起来后连连朝许嘉磕头。
“怎么回事?”徐晋折了回来,皱眉问道。
许嘉道:“皇上,此人不懂规矩,偷窥龙颜。”
徐晋在外人面前本就不苟言笑,眼下脸更冷了,瞅瞅那嬷嬷,不悦斥道:“年岁不小,竟然还如此不懂规矩,来人,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两个小太监立即跑了过来。
邱铎垂眸,嘴角抿了抿。
这把年纪,打三十大板,九死一生。
那嬷嬷大概也知道自己要没命了,忽的哭求起来:“皇上,奴婢没有窥视皇上啊,奴婢看的是邱大人,求皇上明察,饶过奴婢这一次吧!邱大人,邱大人,求您为老奴做证啊!”
因为太过害怕,涕泪俱下。
徐晋疑惑地转向邱铎:“你认得她?”
邱铎盯着那嬷嬷,似是在辨认,待对方提醒般说了洛阳二字,邱铎恍然大悟,朝徐晋拱手道:“回皇上,臣年少时游历洛阳,与此人有过几面之缘。”
声音平稳,面容淡然。
徐晋颔首,“久别重逢,难怪她忘了规矩,既然情有可原,那便打五板子吧,算是教训。“
“谢皇上,谢皇上!”老嬷嬷跪地磕头,感激涕零。
徐晋游兴不减,抬脚朝前走去。
傍晚邱铎回府后,却失眠了。
皇上会不会好奇他与郑嬷嬷是如何认识的,会不会派人去审问郑嬷嬷?若是知道他曾经与安王母亲章太妃许过终身,会不会怀疑他与安王有私交?若他没有实权,皇上不会生疑,但事情坏就坏在他是兵部尚书,先帝防着安王,皇上肯定也防着的,更甚者,皇上会不会误会他,是第二个吕不韦?
邱铎头疼无比。
因为安王是她的骨肉,他确实暗中留意了安王二十多年,但他绝没有任何不忠的念头。更何况安王明显只想做个闲王,人家都没有歪心思,他跟着凑什么热闹?若安王有心夺位,其他王爷无治国之才,他或许会帮他一把,但今上文韬武略,他万万不敢有二心的。
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才睡。
第二日照旧要上早朝。
散朝后,徐晋宣邱铎到崇政殿问话。
邱铎一听小太监传话,心就沉了下去。
那件事,肯定是瞒不住了。
“臣叩见皇上。”邱铎跟在闻公公后头进了殿,跪了下去。
他这等地位的人,无论是先帝还是徐晋,都只让他虚礼一下就喊免礼的,这次徐晋却没有说话。连续批阅两封奏折,他才放下御笔,看着邱铎问道:“郑嬷嬷说你在洛阳时,与安王生母章太妃有私情,是她无中生有,还是……”
邱铎叩首:“确有实情。”
皇上没有解释他是如何听郑嬷嬷说的,譬如是郑嬷嬷主动说的,还是他派人审问的,邱铎也明白,这件事暴露出来,他再解释他与安王毫无关系也没有用,明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这种,皇上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怀疑的。
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言,殿内就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邱铎开口道:“皇上,臣少时征战四方,落了腿疾,这几年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已严重影响臣办事,故请皇上准臣告老还乡,安心养病。”
既然招了怀疑,这个官再当下去也没有意思,不如主动退一步,还能留份体面。
徐晋没有挽留,关系到皇家名声,这时也不适合客套。
君臣达成了默契,次日邱铎就正式递了辞呈。
徐晋准了。
傅品言看着龙椅上的女婿,心中动了动。
晚上回家,他跟乔氏说了这事,“邱铎不了解皇上的为人,你我都清楚,皇上不会因为一个老嬷嬷的窥视动怒,许嘉更不会小题大做,但偏偏就是因为这件事,邱铎辞官了。”
乔氏本来趴在他胸口,闻言坐了起来,面现疑惑:“你是说,皇上早知道邱铎与那嬷嬷有不利于邱铎仕途的关系,特意做了一个套子,让邱铎主动辞官?”
傅品言嗯了声。
这个女婿,从他登基后做的那些事情看,心思深着呢。
乔氏眉头皱了起来,“那皇上叫上你,是碰巧,还是有什么深意?”
人人都羡慕她的女儿当了皇后,只有傅家人才知道,荣耀下是步步谨慎,就怕落得个恃宠生娇结党营私的名头。
傅品言叹了口气,握住她手道:“过阵子,我也辞了吧,我辞了,正堂或许还能再升升。”他是文官,儿子是武官,若是一文一武都在朝堂占有高位,恐怕更容易让皇家忌惮。他老了,儿子正是往上冲的时候,他心甘情愿把建功立业的机会留给儿子。
乔氏黯然。
冬月里,傅品言以看淡名利为由向徐晋提出请辞。他可不敢推脱身有恶疾,怕女儿们担心。
徐晋意外极了,盯着岳父看了两眼,转瞬一想,就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只觉得好笑,命闻公公出去,他请傅品言上榻,两人对弈。
傅品言心中疑惑,却不得不从。
落了几子,徐晋对着棋盘道:“岳父想必已经猜到邱铎为何辞官了,其中缘由,传出去有损皇家体面,朕不便与你细说,而朕为了不让邱铎起疑,必须找人做幌子,请岳父在场,是因为百官里面,朕最信任岳父,相信岳父就算猜到几分,也不会擅自查探其中隐情。”
傅品言愕然,忘了落棋。
徐晋暂且也停了棋子,抬头问他:“岳父辞官,无非是担心朕忌惮外戚势大,既如此,请岳父替朕解说,史上那些外戚得以成功干政,他们倚仗的是什么?”
他目光平静,却隐含期待,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试探傅品言的见识。
傅品言马上收起之前种种猜忌,从容应答:“以东汉为例,外戚干政,原因主要有三。其一,东汉的尚书台官小权大,便于皇帝直接控制,却也利于宦官外戚越过皇上夺权。其二,东汉外戚多是名将或高门大族,专横跋扈结党营私。其三,东汉多幼帝,致使母后临朝,外戚趁机分权。”
“好!”徐晋朗声大赞,随即笑容一敛,质问他道:“本朝内阁辅政,没有尚书台之忧。那么岳父是私底下结党营私了,还是暗暗诅咒朕短命了,因此遇到点事就妄自揣测朕忌惮傅家?”
傅品言连忙跪了下去:“臣不敢!”
徐晋冷哼,“既然不敢,岳父为何辞官?”
傅品言额头冒汗,说不出话来了。
徐晋便将人扶了起来,郑重道:“岳父,朕知你有大才,傅家儿郎更是德才兼备,就算朕没有娶浓浓,依然会重用你们。如今咱们亲上加亲,那么与其任用其他人还要在心里留一分提防,朕为何不用朕信赖的亲戚?古往今来,只有无用的君王才忌惮外戚,今日朕就告诉你,朕不怕任何人,将来朕的儿子也不会怕,还请岳父安心辅佐朕,切莫再提辞官之言,既伤朕的心,浓浓得知也会寝食难安。”
傅品言激动得脸都红了,再次跪了下去:“皇上厚爱,臣铭记于心,回去后必写进祖训,告诫傅家子嗣忠君忠国,绝不辜负皇上信任,若有违背者,一律家谱除名,交由官府处置!”
徐晋笑着扶起他:“岳父不必行如此大礼,朕自是相信岳父的,好了,难得有半日闲空,岳父赶紧再陪朕下几盘棋吧,浓浓棋术烂的很,还喜欢悔棋,朕真的懒得同她下。”
提到宝贝女儿,傅品言放松下来,打趣道:“皇上该庆幸她不喜下棋,否则每日纠缠皇上,那才是真的折磨人。”
凤仪宫里,傅容可不知道自己被丈夫父亲一起嘲笑了,跪坐在矮榻上看阿璇阿珮玩象棋。黄花梨做的棋子,圆圆的,阿珮乖乖地一个一个往高了叠,阿璇则蹲在榻上骨碌着玩,还专门往榻沿那边转,掉到地上她就咯咯地笑。
黄昏徐晋回来,问傅容今日都做了什么。
傅容就说教女儿们玩象棋了。
徐晋不掩轻视地看她:“你还会下象棋?”
傅容厚着脸皮解释:“我说的是玩象棋,不是下象棋,意思根本不一样。”
生怕徐晋不懂似的,傅容让人重新将棋盘摆了上来,拍拍两个女儿:“阿璇阿珮,快告诉父皇怎么玩象棋。”
阿珮就乖乖地叠棋子给父皇看,阿璇撅着小屁.股将棋子朝父皇那边滚。
换来徐晋两声干笑。
第290章后记三
二月里瑧哥儿过完七岁生辰,先帝的二十七个月大孝就正式除服了。
徐晋继位,以日代月,但这两年宫中一切从简,从没有大摆过宴席,以示缅怀先帝。如今丧期一过,宫里各处气氛就渐渐变了,如寒冬过后春日来临,明媚轻快。
傅容领着女儿们去陪太后,阿璇阿珮与宫女们玩摸瞎子,她们婆媳俩坐在走廊里看。
“月中去灵山,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太后笑着同傅容说话。
前年避暑,一家五口在悠然居过的,去年也是,但徐晋当时跟傅容承诺今年三月带她去灵山避暑,皇上出宫这种大事,都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的,自然瞒不过太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灵山那边的行宫都有,我们带几样用惯了的贴身物件过去就好了,我就是舍不得娘。”傅容恋恋不舍地抱住婆母胳膊,“娘,你总在宫里闷着,不觉得没趣吗?”
“这么大了还撒娇。”太后摸了摸她脑顶,有些回忆地道:“谁说我总在宫里闷着的?灵山那边我去了七八次,每年去都差不多,你稀罕,我可不愿意颠簸一路去看旧景。再说了,我留在宫里照顾瑧哥儿,你们在外面玩也放心是不是?”
说到儿子,傅容更没有心情了。
徐晋一脸邀功地说要带她去灵山,傅容确实也想去。上辈子她身份不够,灵山真正的好景色都没瞧见,出去逛逛,遇到其他贵女还会被人用高高在上的目光鄙夷,好像她和离犯了多大的错是多丢人的事似的,因此这辈子可以以皇后的身份去,傅容高高兴兴地准备。但她没想到盼了大半年,眼看着再过半个月就启程了,徐晋却告诉她只带女儿们去,不带瑧哥儿。
三月离京,七月归来,也就是说,她要跟儿子分开四个月。
要不是跟徐晋反抗没用,傅容真不想去了。
太后知道她心里舍不得,感慨地拍拍她手:“孩子大了,咱们想时时刻刻留在身边也没用,像景行,十几岁的时候就出去打仗了,想得我夜夜睡不好觉,可有什么办法?没有小时候的努力锻炼,就没有现在的他,所以浓浓要往好处想。你看,你们俩都不在身边,瑧哥儿就有机会独当一面,这是好事。”
傅容懂,就是舍不得啊。
正郁闷,柔太妃跟二公主来了。
十七岁的二公主,穿了一身樱红色的裙子,好似沉寂了三年的花,一朝绽放,明艳逼人。
“姑姑真好看!”阿璇瞧见姑姑突然变了打扮,忘了自己还在玩游戏,笑嘻嘻朝姑母跑了过去,抱住姑姑大腿仰头看她,“姑姑这条裙子好看,我跟妹妹也有一条,我娘做的!”
五岁的小丫头,耳边臭美地别了三朵桃花,像个小仙女。
侄女大了重了,二公主不方便再抱她,就牵着她手,先招呼阿珮过来,再笑着问阿璇:“那阿璇阿珮明天穿上,咱们一起去花园里扑蝴蝶。”
阿璇高兴地点头,不让姑母去走廊,拉着她一起玩游戏。
二公主无奈,远远跟太后傅容打声招呼,就主动当了蒙眼睛的瞎子,要捉两个小侄女。
太后看着她笑,同柔太妃打趣道:“你看,福慧还跟个孩子似的呢。”
柔太妃叹气。
太后跟她关系好,知道柔太妃最发愁什么,轻声问道:“福慧还不同意选驸马?”
先帝去时,叮嘱她跟儿子给二公主挑个好人家,她记在心上,儿子也记在心上,开春儿子就让她问问柔太妃对驸马的要求,他好在世家子弟里选几个好的给柔太妃二公主相看,可二公主不肯点头,她们就不好着手安排。
柔太妃无奈地点头,不想提烦心事,反过来打听徐晧的婚事,“什么时候给怀王选妃啊?”
这回就换成太后发愁了。
儿子跟崔绾青梅竹马,从小到大那么多年,几乎天天都能见面。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说对方做了错事,自己就能凭理智割舍的了的,反而更痛苦。理智上告诉自己别再想,然心都陷进去了,拔.出来如同割肉,世上几人受得了,几人看得清?
因此太后希望儿子赶紧再娶个王妃安心过日子,再给她添几个孙子孙女,但儿子再三拒绝,她也没法硬逼着他。
两个长辈同病相怜,傅容在一旁听着,思绪渐渐飘远。
徐晧的事她倒没怎么上心,她烦恼的是自家哥哥跟二公主。
二公主肯定是喜欢哥哥了,喜欢的时间还不短,但人家小姑娘没有仗着先帝的宠爱直接讨驸马旨意,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喜欢哥哥,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如若没有年幼时求她帮忙那一次,傅容都不敢相信二公主喜欢哥哥。
哥哥呢,都二十六了,老大不小的,眼看官哥儿都要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依然打着光棍。傅容真的气,气哥哥让母亲操碎了心,让她们姐妹发愁,而且他要是早早成亲了,二公主或许就忘了认了,他迟迟不娶,换成傅容,心里也会抱希望啊。
晌午陪太后用的饭,饭后傅容带着女儿们回凤仪宫歇晌。
下午徐晋回来地比较早,陪傅容一起哄女儿们玩,帮阿璇晃了会儿秋千,就见傅容坐在藤椅上对着夕阳发呆,似有心事。
“瑧哥儿,你来帮妹妹。”徐晋让出地方,让瑧哥儿过来。
瑧哥儿喜欢照顾妹妹,接替父皇后,小心翼翼地帮妹妹晃悠。
他力气小,秋千幅度比徐晋晃时小了很多,阿璇玩得不尽兴,娇娇地催他:“哥哥再用点力。”
徐晋快走到傅容身边了,闻言回头,看了看,道:“这样挺好的,瑧哥儿别听你妹妹的。”
瑧哥儿就递给妹妹一个“妹妹听话”的眼神。
阿璇嘟着小嘴。
阿珮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大眼睛盯着晃动的秋千,小嘴儿微张,好像在说着什么,某一刻突然眼睛一亮,站起来道:“够二十下了,该我了!”
瑧哥儿慢慢停下秋千。
阿璇没玩够呢,不过说好了一人二十下,她也不会跟妹妹抢,就坐到绣墩上去了。旁边还有秋千,可她喜欢让哥哥晃,也喜欢看妹妹玩。
那边徐晋坐到藤椅上,旁若无人地捏傅容鼻子:“又在想什么?”
傅容回神,刚想拍开他手,心中一动,拉下他手好好跟他说话:“今天听娘跟柔太妃聊福慧的婚事,说驸马不好挑。福慧是先帝的掌上明珠,是皇上的妹妹,肯定要挑个出色的世家子弟才配得上,但真正的世家子弟,都想建功立业,怕是不愿意只当个驸马吧?”
她想知道徐晋对驸马的态度。因为二公主的关系,她翻过史书,也不是每个朝代都限制驸马当官的。徐晋是大魏的第六个皇帝,或许徐家真是女儿缘浅,前面五代只出过永宁公主跟二公主,一个永宁公主,未必就能当必须遵循的前例。
徐晋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他也有自己的公主,女儿们大了,该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是吴白起那种只会玩的,还是梁通那样有真本事的?
当然是后者,他不会将女儿们嫁给一无是处的男人。
而驸马,也是外戚。
庆国公没有官职,但永宁公主依然有野心,将女儿嫁给皇帝,再帮外孙谋划皇位。这是驸马老实公主不老实的例子,前朝也有公主老实,驸马凭借公主的名头弑杀正统皇子再推举公主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儿子登基的。
因此外戚到底会不会成忧患,重要的是人心,是在位者的能力手段,而非一纸空话。
“只要驸马有真才实学,我便用他,没有,除非福慧喜欢,那人就不配当驸马。”
收回视线,徐晋笑着对傅容道。
傅容听了,放了心。
第二日阿璇阿珮小姐俩随二公主去花园玩了,傅容让人去请哥哥过来,昨晚她跟徐晋打了招呼的,借口是问问家里的事。
傅宸很快就来了。
傅容在堂屋见的他。
傅宸进来先找两朵花似的外甥女,没找到,纳闷问妹妹:“阿璇阿珮呢?不是她们想我了?”
傅容没好气地讽他:“你惹她们外祖母生气惹她们娘亲生气,她们为何要想你?”
傅宸一听话音就知道妹妹想说什么了,转身往外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站住!”傅容快跑几步拉住他,示意梅香守在外头,她将兄长按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问他:“你这辈子还打算不打算给我找嫂子了?你要是不想,我就将心思用在给官哥儿挑媳妇上,免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傅宸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我先睡会儿,你说吧,说完了记得叫醒我,我前面真有事。”
他一副无赖样,傅容气得扯他耳朵。
傅宸皮厚,不怕她扯。
傅容没辙,直接问他:“哥哥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二公主吗?”
傅宸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盯着妹妹瞧了会儿,看傻子似的问道:“二公主?我娶不娶媳妇跟她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在外面,傅容不了解哥哥都遇到过哪些姑娘,知道的就一个二公主,她也只能往那上面猜,猜中了最好,猜不中顺势套话,“那年元宵节,你送二公主回去,二公主说喜欢你了吧?哥哥没应,所以二公主哭了?”
傅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站起来弹她一个爆栗:“胡扯什么,根本没这回事……”
“她都跟我说了。”傅容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兄长,“她至今未嫁,是想等你娶妻,她才死心。”
傅宸怔住。
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傅容想知道哥哥的心思,就故意激他:“哥哥,先帝去时要给二公主挑驸马,二公主死活不肯,现在出了孝,她依然不肯,除了等你,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二公主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她蹉跎下去,若是哥哥一点都不喜欢她,那我就撒谎骗她了,说哥哥有了意中人,很快便会定亲,二公主肯定会信我,这样我们再给她选驸马,她就不会拒绝了。”
哥哥是男人,他没有喜欢的姑娘,继续等下去也没关系,二公主不一样,今年还好,明年就算老姑娘了。如果哥哥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二公主,傅容就不忍看二公主傻傻地等,那是个乖孩子,一旦知道彻底没希望了,会认命出嫁的,不让母亲担心。
面对妹妹探究的目光,傅宸怔愣片刻,忽的笑了,“好,你就这样跟她说,她信了最好,她不信,我真给你找个嫂子。”
她说喜欢他的时候,才十二,懂什么,无非是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迟迟不娶,一是没遇到喜欢的女子,二也是有愧于她,毕竟,她被他说哭过。那时小姑娘说喜欢他,傅宸没当回事,但她哭了,他就放在了心上,他盼着她长大,盼着她真正明白什么叫喜欢,再嫁给她喜欢的那人,如此就证明当初是她天真不懂事,而非他伤了一个喜欢他的小姑娘的心。
可他没想到,她也在等他娶妻。
这个公主,未免太固执了吧?
她怎么可能喜欢他,两人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几句。
既然她固执,他就让她死心好了。
说明白了,傅宸摸摸妹妹脑袋,转身离去。
走到凤仪宫门口,却撞见二公主一手牵一个侄女走了过来。
第291章后记四
昨日二公主跟阿璇阿珮商量好了的,今日都穿那条樱红色的裙子,眼下一大两小一起转过来,就好像三朵樱花,一朵在春光里恣意怒放,两朵还是小小的花骨朵。
傅宸喜欢自己的两个外甥女,此时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那个因为看到他而僵住的姑娘身上。她是笑着抬起头的,嘴角有可爱的梨涡,现在那梨涡却因主人收起笑也跟着消失了。她脸颊红了,眼帘却垂了下去,像这些年每一次偶遇,她都会立即回避他的眼神。
傅宸忍不住冷笑。
都没看清过他的样子吧,又怎会真的喜欢他?
脸皮倒薄,五年前的事,她还记着,否则又怎么不敢看他?
“二舅舅!”
看见高大威武的二舅舅,阿璇挣脱姑姑的手,高兴地跑到二舅舅身边,伸手要抱。
傅宸立即低头看外甥女,轻轻松松将小丫头抱了起来,亲了一口再去接另一个,“阿珮想二舅舅了吗?”
阿珮点点头,也走了过来。
傅宸力气大,一起抱两个也没问题。
小姐妹俩有人照顾,二公主转身就要走。
傅宸目光投了过去。
阿璇也看见了,着急喊她:“姑姑去哪啊?”说好了晌午陪她们吃饭的。
侄女问话,二公主回头,笑着解释道:“姑姑给阿璇阿珮绣了荷包,忘了带过来了,现在去取,一会儿再过来,阿璇阿珮记得等姑姑,别饿肚子先吃,知道吗?”
坦坦荡荡的,仿佛眼里并没有另一个大男人。
阿璇乖乖点头,不放心地叮嘱她:“那姑姑快点回来。”
二公主含笑应了,领着宫女不缓不急地离去。
阿璇回头,就见二舅舅还在望着姑姑。
小丫头嘿嘿笑,“二舅舅喜欢姑姑。”
傅宸吓了一跳,瞅瞅外甥女身边跟着伺候的宫女,见她们离得比较远,才松了口气,抱着小姐俩走到树下,蹲下去,一脸严肃地对阿璇道:“不许胡说。”
阿璇一点都不怕他的冷脸,歪头看看,指着站在堂屋门口的娘亲道:“父皇喜欢娘亲,就一直盯着娘亲看,二舅舅看姑姑,就是喜欢姑姑,我没胡说,妹妹也看见了,是吧?”口齿清晰,有理有据。
阿珮附和着点头,也看着二舅舅笑:“二舅舅喜欢姑姑。”
傅宸头疼,阿珮还好,阿璇嘴快,被她传出去就不好了,因此不得不认真给小姐俩讲道理:“看她不代表就喜欢她啊,你看二舅舅也看你们,难道就是……”
说到一半,发现用外甥女举例不合适,他也喜欢外甥女,跟喜欢二公主与否的喜欢不一样,但小丫头们还不懂之间的区别,便随手指一个宫女,“二舅舅也看她了,难道二舅舅也喜欢她?”
阿璇盯着他,一大一小对视半晌,阿璇又笑了,“二舅舅不喜欢她,二舅舅没看她!”
二舅舅一直看她呢。
这孩子,傅宸忙扭头道:“我这就看。”
阿璇正要再次观察二舅舅,见娘亲走过来了,小丫头兴奋地跑了过去,急着跟娘亲分享她刚发现的秘密,“娘,二舅舅喜欢姑姑,他看姑姑了!”
阿珮也花蝴蝶般飞到了娘亲那边。
傅容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摸摸女儿们的小脑袋,揶揄地看兄长。
傅宸大咧咧地笑:“她们瞎说的,你别当真。”
“二舅舅才瞎说!”阿璇不爱听了,站在娘亲身边气鼓鼓瞪舅舅,“二舅舅再说我,我就不喜欢你了!”
阿珮跟着点头。
傅宸忙弯腰给外甥女们赔罪:“好好好,二舅舅说错话了,阿璇阿珮不生气啊。”
阿璇马上就笑了,跑到二舅舅身前,“二舅舅再把我举起来一次,我就不生气了。”
这个容易,傅宸举起小丫头高高转了一圈,伺候完这个去接阿珮,阿珮不喜欢这样玩,躲到了娘亲身后。
傅容要审兄长,就让她们先去屋里洗手,等女儿们走了,傅容拦住要逃的男人:“哥哥偷看二公主了?真是稀奇,我以前可没见哥哥留意过外姓姑娘。”
她有两个人证,傅宸不好否认,故作坦然道:“迎面撞上,她又不是洪水猛兽,我看一眼有什么奇怪的?阿璇阿珮不懂事,胡说的你也信?”
傅容不跟他辩,朝他走近两步,神秘兮兮地问:“哥哥觉得,二公主好看吗?”
傅宸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怔了一下,脑海里不禁浮现二公主垂眸的紧张样,跟着是她与阿璇说话时回头一笑的明丽脸庞。十二岁的二公主,他记不清了,但十七岁的二公主,没有妹妹们美,却比宛宛多了俏皮,比浓浓多了乖柔,又比宣宣多了娇憨……
傅容将哥哥的失神看在眼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哥哥是动了心而不自知,上辈子迟迟不娶,应该也是因为二公主吧?
都是大人了,他二十六岁,她儿女双全,再说些小儿女悄悄话让人笑话。傅容没有多言,只提点了哥哥两件事:“哥哥,我问过皇上了,他说只要驸马有才能,他就会任用驸马,而不是闲置在家。还有,你让我对二公主撒谎,我今天就会跟她说,估计咱们从灵山回来时,二公主也想开了,届时我与皇上会正式为二公主选驸马,哥哥回家后好好想想吧,别等人家嫁人了再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傅宸想也不想就反驳道。
傅容看他一眼,不屑理他,转身去找两个女儿了。
傅宸目送妹妹,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离开。出了凤仪宫,往前面走时,他忍不住望了望二公主离开的方向。是真的回去拿荷包了,还是随便找个借口躲他?这姑娘也够奇怪的,小小年纪跑到他跟前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真长大了,却不敢说了,每次见到他就躲,还总不嫁人,也不知是真要等他娶妻她再嫁,还是妹妹胡说八道,人家只是恰好因为守孝耽搁了,很快就会选驸马。
算了,她选不选驸马与他有什么关系。
收回视线,傅宸大步离去。
傅容当然没有在二公主面前胡言乱语,还警告阿璇阿珮不许胡说八道,晌午二公主过来用饭,傅容表现地跟不知道她跟哥哥碰过面似的,只打听上午三人在御花园里玩了什么。
饭后小姐俩先去歇晌,傅容请二公主到外间榻上说话,“妹妹同我们一起去灵山吧?”
二公主惊讶极了,“我也去?”
傅容颔首,心疼地看她:“妹妹一直住在宫里,很少出宫玩吧?你看,今年你十七了,这两年肯定要嫁人,出嫁了规矩更多,不如趁现在跟我们一道去灵山,四嫂给你做主,好好玩一场,才不枉费眼下的大好年华啊。”
二公主有些心动,一是向往外面的天地,二来,皇兄去灵山,傅宸身为金吾卫指挥使,肯定也会去的。她不敢跟他面对面,不敢看他,又盼着能见到他,趁他不注意时飞快看一眼,再在他看过来时避开。
不过,她毕竟不是皇兄的亲妹妹,哪好意思同去?
小姑娘客气懂事,婉言谢绝,傅容就再三邀请,最后二公主推拒不过,害羞地应了。
傍晚傅容同徐晋说了这事,理由就是她邀请二公主的那个,“我一直都觉得福慧招人疼,你看,我进宫前去过多少地方,在江南在信都时更是将当地的美景都看过了,福慧怕是只熟悉宫里吧?她那么喜欢阿璇阿珮,我就想带她一起去,到时候有她这个姑姑帮忙照顾女儿,咱们也可以……”
故意拉长了声音,还不说完。
徐晋的心被她勾了起来,揉她:“可以什么?”
傅容看着他笑,就不告诉他。
徐晋不用她告诉,他早计划好了,压住她亲:“到了灵山,让福慧哄阿璇阿珮,我带浓浓去骑马,那边草丛又高又密,浓浓躺在上面一定很美……”
傅容假作不懂,捏他耳朵:“地上那么脏,我为何要躺地上啊,裙子被草汁弄脏了怎么办?”
“那就不穿裙子。”想到那等情景,徐晋呼吸越发重了起来,在她耳边勾她一起想,“浓浓那么白,不穿衣服躺在草地里,天上神仙都要被你诱下凡了。”
傅容抱住他肩膀,闭着眼睛,娇声陪他:“皇上就不怕,怕我被人看了去?”
“不会,”徐晋一举将她带到床头,看着她不堪承受般张开了唇,“因为我在你身上,除了我,谁也看不见你。”
傅容还想问天上有女神仙怎么办,徐晋却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一时芙蓉帐暖,春意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傅宸: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二公主:我喜欢你好看,~(@^_^@)~
傅宸:(╯‵□′)╯︵┻━┻
第292章后记五
三月中旬,圣驾启程前往灵山。
灵山距离京城不远,但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夜里安营扎寨,也得走个十来天。
傅容最担心两个女儿受不了,幸好皇后的马车又宽敞又平稳,不用受颠簸之苦,白日里阿珮乖乖留在马车里跟娘亲玩,阿璇就淘气了,一会儿要去前面找父皇,一会儿又让六叔抱着骑马,一眨眼又到了二舅舅的马背上,玩累了再回到马车里甜甜地睡大觉。
这日出去兜了一圈,被傅宸送了回来。
窗外蓝天白云,暖风醉人,傅容抱着因为刚回来就坐在娘亲怀里撒娇的阿璇,隔着车窗同兄长说话:“哥哥,咱们还有多久到啊?”
傅宸知道她是没话找话,还有几天到,他就不信皇帝妹夫没跟她提过,但他还是好脾气地答了:“三天。”骑马跟在马车旁,说完歪头逗里面趴在榻上不知在玩什么的外甥女,“阿珮想不想骑马?”
阿珮扭头瞅瞅,摇头,继续趴着玩六叔送的两个彩绘胖泥人。
傅宸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问傅容:“还有事吗?没有我走了。”
傅容笑着点头:“哥哥去吧。”
放下了窗帘。
傅宸回头,瞥了一眼紧跟皇后车驾的公主车驾,这才去了前面。
黄昏前车马停下,营帐早有人搭好了,傅容领着两个女儿直接去了徐晋的御帐。御帐宽敞极了,最前面是徐晋见外臣的地方,中间留他休息,最里头才是晚上就寝之处,因为路上只逗留一晚,夫妻俩就让女儿们睡在身边。
一夜好眠。
阿璇阿珮到底还小,累了一路,睡得早,起得晚。
“要不要出去走走?”洗漱过后,徐晋低头问正在帮她系腰带的妻子。
傅容瞅瞅床上酣睡的姐妹俩,“好啊,就在附近逛一圈,免得她们俩醒来找不到咱们。”
“知道。”徐晋握住她手,牵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青山碧树,朝霞灿烂。
呼吸几口新鲜气息,两人就折回去了,二公主的帐篷安在旁边,傅容让徐晋先去照看女儿们,她去瞧瞧二公主。徐晋知道她们姑嫂俩感情好,也知道傅容向来很会照顾小辈儿,无奈地捏捏她脸,应了。
二公主已经起来了,听说傅容来了,赶紧从里头迎了出来。
“昨晚睡得可好?”傅容笑着端详二公主,或许是真的喜欢出来玩,别看一路坐马车辛苦,二公主气色仿佛更好了,刚洗过的细白小脸如新出的豆腐,嫩得仿佛能掐出水儿,酷似柔太妃的杏眼娇俏水润,清泉般清澈。
姑娘美丽乖巧娇憨,傅容越看越满意,总觉得哥哥就该配个这样的媳妇。她的哥哥,她最了解,那是个在外人面前一本正经在亲人跟前爱说俏皮话的,娶个老持稳重的,哥哥碍着面子不好耍无赖,娶个冷艳清高的,哥哥肯定不屑于巴结讨好,换成二公主这样天真娇憨的,只要二公主站在那儿,不用她做什么,哥哥都会主动凑过去逗。
“挺好的,四嫂呢,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二公主请傅容落座,亲昵自然。
傅容摆手婉拒,对着外面道:“我就过来看看,一会儿你两个侄女该醒了,我得守着去。”
二公主便出去送她,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傅宸刚好走到御帐前,余光里瞥见附近有动静,他本能地看了过去,就见妹妹先走了出来,二公主紧随其后,穿身藕荷色的褙子,从帐内步入灿烂的霞光里……
二公主也瞧见他了,心中一跳,因为有些距离,且她必须送人,就假作没有看见,坦然自若地与傅容道别,目送傅容走出几步后,才不缓不急地进了帐篷。
傅宸顺势将目光投到妹妹身上,笑着问她:“浓浓竟然没睡懒觉?”
他装,傅容也不拆穿他半路才瞧见她这个亲妹妹的,好奇反问:“哥哥怎么来了?”
傅宸抬起手给她看:“我抓到一个大蚂蚱,拿过来给阿璇看看。”
傅容吓得退后几步,见兄长攥着拳头,她嫌弃道:“赶紧拿开,阿璇才不喜欢这个。”
傅宸嗤笑,“阿璇才没你那么胆子小,还没起来吧?我在外面等等。”
说着转身,去了帐篷后面。
傅容追了上去,指着二公主的帐篷正色问他:“哥哥知道二公主为何跟来了吗?”
傅宸无所谓道:“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傅容没好气地瞪他,“那日我跟她说你要定亲了,二公主当时就哭了,回去闷了三天,就同意选驸马了。柔太妃托我们帮忙挑个俊杰,太后想到这次不少勋贵子弟都来了,就让我们把二公主也带上,有合适的,她趁此机会亲自相看,回去便可直接赐婚了。”
傅宸心中愕然,面上不解,“这跟我有何关系?”
傅容皱眉:“哥哥怎么不懂啊?二公主都打算收心了,你还总往这边凑,她看见你一次岂不是要记起一次?”
傅宸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是来看阿璇阿珮的,又不是来找她的,我怎么知道她会看见我?你的意思是,因为她,我就不能看外甥女了?浓浓,我是你亲哥,她算哪门子的妹妹?你这心也太偏了吧?胳膊肘往外拐,果然……得了,我不来了行了吧,我这就走!”
傅容赶紧追上去哄,软声赔罪:“哥哥别生气啊,我心里肯定更偏向你,只是婚姻大事,人家一个姑娘,哥哥就体谅一点吧,等她定了驸马,哥哥什么时候来都行,我知道哥哥心胸宽广,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置气是不是?”
傅宸冷哼。
“对了哥哥,”傅容凑近了些,低声道:“哥哥不也希望她快点嫁人吗?这样,哥哥回去多留意些,看看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有的话告诉我们,省了我跟皇上再挑。”
傅宸怔了怔,很快应道:“行,那……”
旁边帐子里忽然传来阿璇喊娘的声音。
傅容同兄长对个眼神,马上回去了,进屋就见徐晋帮女儿穿衣服呢,阿璇歪过脑袋看她:“娘去哪了?”
傅容笑着道:“去看姑姑了,阿璇喊娘,是想娘了吗?”将还躲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的阿珮提了出来,帮她穿衣裳。
阿璇瞅瞅父皇,嘿嘿笑,不说话了,等徐晋出去了,小丫头才扑到娘亲怀里告密:“是父皇想娘了,让我喊的。”
傅容失笑。
那边傅宸回到金吾卫,眼睛专门盯着属下们瞧。这些侍卫,大多都是世家子弟,想到这里面可能有个人会成为她的驸马,将一个小时候说喜欢他要嫁给他的美姑娘娶回家,傅宸不知为何胸口发堵,命人集合,重新安排行进时的队伍排列。
凡是长得好看点的,都排在了外围,次点的靠近圣驾。
安排好了,又想到其他卫那边说不定有更出色的,傅宸越发气闷,进帐去洗手。
刚刚他不小心将那只大蚂蚱捏死了……
三日后,众人抵达灵山行宫。
休整一日,徐晋带傅容跟孩子们出去赏风景。他骑马,傅容二公主与阿璇阿珮坐在马车上。这个马车就不是路上用的那种了,没有车板遮掩视线,只有顶棚遮阳。傅容抱着乖巧的阿珮,二公主扶着淘气的阿璇,想看哪儿就看哪儿。
御前侍卫离马车最近,再外面就是金吾卫。
阿璇人小眼睛尖,大声喊傅宸,二舅舅二舅舅,清脆的童音在草原上悠扬飘荡。
徐晋就让人去喊傅宸过来,女儿喜欢的,他向来有求必应。
傅宸快马赶了过来,本想停在徐晋外侧的,无奈外甥女喊得急,只得凑到马车前,一双明亮的眼睛只看二公主护着的外甥女,“阿璇找二舅舅做什么?要骑马吗?”
徐晋也在看这边,听傅宸这样问,他不由盯紧了女儿。他这个父皇就在旁边,女儿想骑马,为何不找他非要找二舅舅抱?难道父皇抱没有二舅舅抱舒服?
越想越酸。
阿璇今天不想骑马,扶着车板好奇看傅宸,“蚂蚱呢?娘说二舅舅逮了个大蚂蚱。”
徐晋的心,放了下去。
傅宸的却提了上来。
妹妹不是不喜欢他送蚂蚱给外甥女吗?怎么又说了?还明知道外甥女会好奇,却让她不希望他靠近的二公主抱着外甥女?
个坏丫头,分明是在耍他!
傅宸抬头,想要瞪妹妹,却见二公主低着脑袋,侧脸如涂了最美的胭脂,红唇未笑,但她轻轻抿着,嘴角竟然也现出了浅浅的梨涡。
“二舅舅又看姑姑了!”阿璇一直盼着蚂蚱呢,见二舅舅不理她却看姑姑,不高兴地抱怨。
小女娃声音不小,傅宸听了,险些栽下马。
二公主脸上着了火,心里不知是甜是羞,紧张得不知所措,咬唇,朝傅容那边别过头。
傅容身为四嫂,见女儿“误会”了,还把场面弄得如此尴尬,当然要教导女儿:“阿璇看错了,二舅舅是看娘呢,你快问问他把蚂蚱藏哪儿了?”
阿璇注意力马上回到了蚂蚱上,期待地看二舅舅,却见二舅舅白皙的脸庞红了,跟父皇喝醉了酒一样,顿时叫了出来,“二舅舅喝酒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傅宸脑海里嗡的一声,突然间什么都听不到了,唯有热血上涌。
他脸红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他不知道,徐晋看得清清楚楚,再看看低着脑袋脸若海棠的二公主,徐晋狠狠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开口替傅宸解围:“二舅舅没喝酒,他弄丢了给阿璇的蚂蚱,不好意思了,阿璇别生气,一会儿父皇陪你抓蚂蚱。”
“我要最大的!”阿璇高兴地喊。
徐晋痛快应下,哄完女儿,这才有心情打趣傅宸:“正堂别不好意思了,蚂蚱不老实,不是你的错,男儿大丈夫,为这点小事脸红,岂不让人笑话?”
傅宸喜欢二公主啊,怪不得那日傅容要那样问,还坚持带二公主过来,原来早看出了兄长的心思。望着傅宸迅速离去的狼狈身影,徐晋嘴角翘了起来,先帝在天有灵,应该也会满意这个驸马人选吧?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人长得白也是缺点啊,换成梁通,脸红旁人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