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0月27日

宠后之路 by 笑佳人(37 – 45)

第37章  

徐晋走了。

傅容用被角抹掉眼泪,探出脑袋透气。

被人欺负到家里来,傅容肯定是生气的,但生气之余,又有种做梦一般的不真实感。

怎么就跟徐晋牵扯上了呢?

还是一个跟记忆里完全不同的徐晋。

傅容不由对比起来。

前世的徐晋,虽有无数次同床共枕,傅容却并不怎么了解他,两个人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白日里他在外面忙着她不懂的大事,她在王府后院养花弄草,悠然自得,夜里他来了兴致,两人就敦伦一番,事后累极而睡。

这辈子的徐晋,他话多了,笑容也多了,还会说甜言蜜语哄人,会仗势欺人,与那个冷漠严肃的王爷简直判若两人。

是真的喜欢她了吗?

傅容摸摸嘴唇,恍恍惚惚的忽然想起一处怪异。

傅容知道,前世她是徐晋的第一个女人,那时他差点找错地方,这个是骗不了人的,也就是说,遇到她之前,徐晋没有碰过别人。可跟他那事情上的青涩相比,他亲得太熟练了,以前一定是亲过的。

亲过别的姑娘,却又没做到最后一步……

那对方肯定不是王府里的丫鬟或是青楼里的歌姬,是的话徐晋一个大男人不必苛待自己。不是贱籍,那必定是有些身份的官家小姐了,或许徐晋也曾像对待她一样调戏过旁人,怕闹出事端只碰上面没有碰下面?

那也不对啊,听说皇上因为他迟迟不肯娶妻十分恼他,他既然喜欢女人,京城里容貌出众的大家闺秀多着呢,为何不早早定下一个?

会亲嘴,不会做那个……

心中一动,傅容兴奋地坐了起来,莫非徐晋真如传言多说,好男风?

这样就能解释他的问题了,他可以跟男子亲,但男人没有……

傅容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只顺着这个思路琢磨徐晋对她的异常。

大概是看她长得太好看,一时准备破例?后来看她不愿意,他也不是非娶不可,所以她再三拒绝,他痛痛快快把玉佩收了回去?

脑海里浮现许嘉清俊的面庞,傅容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否则没事选那么俊的侍卫做什么啊?傅容就见过安王的贴身侍卫,除了身体强健,其他都很普通,放人群里不显眼的那种。

想明白了,傅容真正放心了,放下纱帐,安安心心睡了过去。

傅府一片宁静,齐家却四处灯火通明。

齐竺被抬回来时,齐夫人直接晕了过去,齐老太太也险些支撑不住,幸好她年岁大经历的多,运过气后马上安排丫鬟们有条不紊地做事,该烧水的烧水,该准备纱布的准备纱布。正房里安安静静,信都城最有名望的郎中熟练地替齐竺处理伤口,周围只有丫鬟往来的匆匆脚步声。

齐竺命不好,好好的遭此无妄之灾。

但她命也好,双手将眼睛护住了,只有双手遮掩不住的脸侧额头脖子上被油烫了,身上因为冬天衣服厚,齐策处理的及时,没有烫着,但那伤得最严重的一双手就没法看了。

听着妹妹昏迷中发出的忍痛声,齐策又疼又悔,恨不得自己替妹妹受这番苦。

那是他的亲妹妹啊,从小没有受过一点苦,花一样的长大,可他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护好她。如果,如果他没有色.迷心窍,没有一心想着去追傅容,没有丢下妹妹,那个贱女人又怎么会谁都不抓,偏偏抓他的妹妹挡祸?

怒火中烧,齐策转身往外走。

才出门,管家匆匆赶了过来,“大少爷,傅大人傅夫人来了!”

齐策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朝门口迎去。

傅品言乔氏已经下了车,齐策才出来,乔氏没等他开口就哽咽着问道:“阿竺怎么样了?都怪我,不该纵着浓浓胡闹,浓浓不出去玩,阿竺也就不去了,都是我不好……”

傅品言上前拍拍妻子肩膀,示意巧杏扶乔氏先进去,他看看齐策跟正往外赶来的齐二老爷齐简父子俩,沉声道:“伯玉,阿竺那里有你伯母探望,我就不去了,咱们去厅堂说话如何?”

齐策红着眼圈请他去客厅,徐晏想同行,被傅宸叫到了一旁。

进了客厅,傅品言摆摆手,命刚进门的端茶丫鬟出去,看向齐策:“正堂都跟我说了,不知贤侄打算如何处置那三人?”

齐家在信都城威望极高,齐竺出事没多久,齐策派出去的人就把那对夫妻的事情打听清楚了,更是把妇人隔壁的奸.夫也抓了过来,不问青红皂白一顿狠打后堵住嘴关进了柴房。

齐策看看傅品言,没有明说:“他们害了阿竺,我不可能饶过他们。”

妹妹这辈子已经毁了,他不杀了那三人,枉为兄长。

傅 品言叹气,痛惜道:“伯父明白你的感受,换成浓浓,我非扒了他们三层皮不可。只是,今晚事情闹得太大,估计已经满城皆知,他们真死了,被有心人利用,怕是 会连累你们一家。贤侄不如将他们交给官府,牢房阴暗潮湿,鼠虫颇多,那三人都有伤在身,很容易染病,届时病死牢房,谁也不会追究。”

杀人是大罪,就算是京城里的勋贵,也不会堂而皇之杀人。

齐策经此提醒,脑里终于恢复一丝清明,起身道谢:“家父远在陕西,这两年承蒙伯父提点照看,伯玉感激不尽。”家里二叔庸碌无为,齐简性子温吞不足谋事,祖母母亲一心扑在妹妹身上,没人能提醒他,傅品言再晚来一步,他恐怕已经杀了那三人。

傅品言将他扶了起来,“举手之劳,贤侄不必如此客气。”

齐策站直身子,看看外面,道:“天色不早,伯父伯母早早回去吧,明早我便送他们去府衙。”

傅品言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去院子里等了会儿,乔氏也出来了,夫妻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傅宸就留在了齐府。

马蹄哒哒,乔氏靠在丈夫怀里,小声说着齐竺的伤势,“中间还好,两边都坏了,想用头发遮起来都不行。”

傅品言握着她手揉捏,低低地嘱咐:“日后去齐府做客,务必看好咱们女儿,一刻都不能离开你眼前,能不去最好。以她的心性,恐怕只会更嫉恨浓浓。”

乔氏不用他提醒也明白,只有些无奈地道:“可惜没法断了来往……对了,四月底我不是要带她们姐俩进京吗?你说,咱们将浓浓留在京城如何?这样便不用时时提防小人了,正堂考侍卫多半没问题,成了他们兄妹在京城也有伴。”

傅品言皱眉,低头看她:“那你想让浓浓在京城住多久?我年底未必能调到京城,况且,那边到底不是亲的,浓浓一人住在后院,有什么事正堂也没法及时照应。”

乔氏眨眨眼睛,忽的抱住丈夫脖子,软声求道:“那你就想办法调到京城啊,你那么有本事,早点带我们娘几个离开这虎狼遍布的地方啊。”

“你 以为我不想?”傅品言将妻子挪到腿上,两人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说话,“我本事再大,也没厉害到求什么就得什么的地步……罢了,先看看吧,如果浓浓跟京城 那边处得来,就让她住下,等年底调令下来再作安排,她要是不喜欢京城,你就带她回来,就是去了齐府,我也能护她周全。”

否则他也不会留齐竺一条命,让她活受罪。

“我就知道。”乔氏笑着亲了他一口,在丈夫追上来时捂住他嘴,想起另一件事,声音越发低了,“今晚那人留在齐府,会不会熬不住把咱们透出来啊?”

傅品言笑笑,“放心,一来他只知道拿钱,不知道到底替谁做事,二来他在外头也招惹了一个寡妇,儿子都三岁了。今晚他不招,熬下来就能拿钱跟妻儿团聚去,招了,不但他死,他儿子也得死,你说他会怎么选?”

乔氏震惊极了,“浓浓初六病的,到现在也才八.九日,你怎么查到这些的?”

傅品言懒懒地靠到车板上,笑着看她:“你亲口说你相公有本事的,这么快就忘了?”

乔氏一手抱他脖子,一手隔着衣衫在他胸口画圈:“我有这样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狡黠又妩媚,傅品言低头就去亲,夫妻俩腻歪了半晌,快到家时乔氏又想起一事,“那你不怕将来他用此事威胁咱们吗?或是不小心透露出去?”

傅品言咬咬她耳朵:“当然怕,所以他,回不去了。”

一语成谶,二月中旬,当城中百姓差不多已经忘了元宵夜的惨案时,那当街泼油的恶汉在牢房染了恶疾,两腿一蹬咽气了,尸首被牢吏用破席子卷了扔到乱坟岗,无人问津。

齐府得到消息,派人送了一份谢礼。

齐竺听说后,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齐策匆匆赶来,好生解释道:“傅家帮了咱们,咱们理应道谢,妹妹你这又是做什么?”齐竺病愈后性情大变,齐策三天两头过来安抚,费心费力,生生瘦了一圈。

齐 竺头上戴了帷帽,面容模糊不清,只有哭声传了出来:“什么帮了咱们?如果不是傅容,哥哥会丢下我吗?我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她害的!你还往他们家送东西,别 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想讨好傅品言,好让他把傅容嫁给你吗?齐策你听好了,我不许你娶她!你还认我这个妹妹就不许娶她!”

喊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趴到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齐策站在原地,看着绝望痛哭的妹妹,心里很清楚,妹妹不是单纯地迁怒,她是真的恨傅容,不希望他娶她。

“阿竺别哭,哥哥都听你的。”齐策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坐到妹妹身边,握住了她裹着白纱的手,“阿竺不喜欢她,我就不娶她。”

他对不起妹妹,他欠她的,跟妹妹相比,傅容算什么?

可就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齐竺突然不哭了,她慢慢抬起头,帷帽下半边暗红脸庞若隐若现:“不,哥哥你娶她吧,你一定要把她娶回来,我只要她当嫂子。”

她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那她要傅容陪她,她苦,傅容也别想过好日子。

齐策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妹妹。

“怎么,哥哥不是喜欢她吗?”齐竺收回手,轻飘飘地问。

齐策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低低的“好”,才从男人口中传出,几不可闻。

第38章  

三月里春暖花开,梁映芳邀傅容姐妹去紫薇山踏青,顺便泡泡温泉。

这个新年傅家过得不怎么痛快,先是傅容大病,再是齐竺的事。两家关系密切,人家女儿出了那种事,他们也不好太过乐呵,所以听梁映芳说了游玩的事,乔氏准备带三个女儿一起去梁家庄子上住几天。

临出发前一晚,傅品言心里的酸气终于压不住了,按着妻子好一阵折腾,事后低声埋怨:“孩子们玩闹,你跟着搀和什么?”他们娘几个欢欢喜喜去玩,他只能对着一座空宅子惦记,这次还把官哥儿也带去,让他回家后连个消遣都没有。

乔氏也不是全为了自己享受,柔声跟他讲道理:“那边风景好,正适合春日游玩,她们姐妹在家闷了这么久,合该出去散散心。特别是宛宛,她那性子,就是想去也不会去的,有我领着,她多少能放得开些,万一少渠想做点什么不合规矩的事,看我在那儿,他也不敢胡闹啊。”

她才不信长女过去了,准女婿会不往跟前凑。

傅品言依然不痛快,摩挲她背脊道:“你不放心宛姐儿,就放心我?”

乔氏睨他一眼,转过身道:“哪是不放心啊,我是心疼你这么多年只我一个,这不把官哥儿也抱走了吗,家里就你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绝没人敢扫你的兴。”

傅品言轻轻地笑,咬她露在外面的光滑肩头:“光是说说就酸成这样,我真敢找别人,你还不把我撕了啊?”

乔氏哼了声,转过来抱他脖子,边迎他边喘道:“我才不撕你,我只带着宛宛她们姐仨回……”

说到一半不说了,傅品言从她胸前抬起头,却见妻子泪眼婆娑,泪珠将落未落,说不出的可怜。

回想刚刚妻子的话,他懂了,妻子想说回娘家,可她的娘家,姨娘早没了,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别哭,我只守着你,不会给你跑的机会的。”心软如水,傅品言动作越发温柔。

乔氏看着孩子般在她胸前流连的丈夫,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她要是连去庄子上玩几天都不放心,下个月还要去京城呢,来回来去差不多一个月,那怎么过?

次日早上,乔氏春风满面地领着子女出发了。

两家依旧在城外汇合,梁映芳笑嘻嘻上了傅容傅宛姐妹俩的马车。

这几日阳光和熹,迎面吹来的风已经带了暖意。难得出门游玩,傅容特意换上了今年新做好的春衫,梨花白的褙子,上面绣了淡紫色樱花,白的清新,紫的柔雅。傅宛呢,她穿了同色褙子,只是绣了粉蔷薇,乍然掀开车帘,只让人觉得里面坐着一对姐妹花。

梁映芳亲昵地挤到两人中间坐:“都说红花还需绿叶扶,我就给你们当叶子吧。”

傅容故意躲远了才笑她:“你怎么变成绿叶了?不是黑叶吗?”

梁映芳顿时扑了过去,专往傅容咯吱窝挠,两个小姑娘一个威胁一个求饶,闹作一团。

“映芳,你老实点,别欺负三妹妹。”

窗外突然传来一道稳重的斥责。

梁映芳动作一顿,跟傅容对视一眼,两人又一起看向那边的傅宛。

傅宛不知何时低了头,纤纤素手轻轻攥着帕子,一张俏脸早就飞上了红云,真正是粉面含春。

美人如斯,梁映芳当然惦记着自家哥哥,故意伸长胳膊挑起窗帘,娇声埋怨外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结实少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浓浓了?梁少渠,我是你亲妹妹啊,浓浓再过几个月才是你小姨子呢,你这心也太偏了吧?”

因路上只他们两家马车,说话就不那么避讳了。

梁 通直勾勾地盯着里头的未婚妻,那是半点心思都不肯用在别处了,没听到亲妹妹的胡说,也没听到傅容的低笑,只全心全意瞧傅宛。去年他以为两人定亲后就可以高 枕无忧了,哪料心里想得更紧,偏各种规矩多,想见傅宛难上加难,上次竹林寺一别,生生熬了八月有余才又见到人啊!

男人目光如火,烧得傅宛渐渐承受不住,见两个小的只顾偷笑,傅宛急了,忍不住瞪梁通一眼:“她们闹干你何事?快去前面吧!”见也见了,难道他还想赖着不走?

含嗔带怒的一句训斥,听得梁通浑身发紧,水濛濛一双杏眼,又看得他爱意更炽,晕晕乎乎忘了催马,眼睁睁看着马车慢慢走远,浑然不觉,直到看见自家妹妹跟傅容一起掀开后窗帘,探头探脑后车里传来一阵爆笑,他才终于回神。

不行了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以后在两个妹妹面前威严何存?

梁通狠掐大腿一把,才把未婚妻娇美的模样暂且压到心底,留着夜深人静时慢慢回味。

一路欢声笑语,好像没过多久,马车就到了地方。

乔氏先下了马车,见长女小脸红晕未褪,那边准女婿目光不时往那边飘,又欣慰又羡慕。

她是姑娘的时候,没有资格随便出门游玩,也没有心意相通的少年追随,曾经倒是有那么一个人心仪她,但她知道两个人没有可能,索性避而不见,不乱动心思。待得她嫁给傅品言,虽然柔情蜜意,到底成了夫妻,少了姑娘时的那份隐秘禁忌。

所以乔氏愿意给梁通机会,愿意给女儿的姑娘时光添些回忆,左右都订了亲的。

既有心纵容,歇息一晚后,第二日梁映芳傅容撺掇傅宛一起去放风筝时,乔氏也劝道:“宛宛去吧,你们几个姑娘都去,有你们哥哥守着,尽情玩就是了。”

“娘,我想帮你看着弟弟。”傅宛恳求地道。真去了,梁通肯定也去的,母亲怎么……

乔氏故作不懂:“官哥儿我自己就能哄,不用你们惦记,你们玩得开心,娘才高兴。”

她明白,女儿其实也愿意的,期待又害怕,只面子上搁不住,不敢踏出那一步罢了。若梁通是个滑头的,乔氏才不会把女儿推出去,可她太了解梁通,最多摸摸小手,那都是促进感情的小情.趣,不碍事,况且乔氏有点怀疑梁通有没有那个本事单独跟长女说上话。

乔氏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单梁通一人,还真堵不住有心躲他的傅宛。

可架不住有人乐意帮忙啊。

梁 映芳不用说了,傅容也有心成全。她一直觉得姐姐太注重规矩,这是好事,但在夫妻相处上头,有时候太过规矩反而容易让男人扫了兴致,生出花花心思。当然,傅 容不是说男人碰丫鬟纳妾都是正妻的错,在她眼里男人大多数都是靠不住的,但两人既然过到了一起,何不努力把日子过好呢,稍微纵容男人一点,可能就断了他找 别人的念头,最后还是自己享受甜头不是?

这也是她出嫁前母亲教她的道理。

嫁过两个男人后,傅容更是深信不疑,痴情如徐晏,也会为她的某些花样欣喜若狂,冷漠如徐晋,还不是从一个月来一次变成了一个月好几次?回想徐晋出征前对她说的那句给他写信的话,傅容有种感觉,若不是徐晋早早死了,这家伙未必不会被她吃死。

故而到了放风筝的地方,傅容梁映芳故意扯着风筝往远处跑,傅宛做不来这种事,只能慢慢走。等她发现自家哥哥不知收了梁通什么好处也前去陪妹妹的时候,不由后悔怎么没把小妹妹拉过来,若是小妹妹,绝不会坐视梁通靠近她的。

“宛宛,你好像长高了。”

身后响起男人微哑的声音,傅宛咬咬唇,牵着风筝往前走。

她走,梁通就跟着她走,只是他步子大,没走两步就跟她并了肩……

湛湛蓝天下,少年高大挺拔,姑娘亭亭玉立,轻声细语说着外人听不到的悄悄话。

前面拐角处,傅容回头看了一眼,“梁大哥心满意足了,可怜我回去肯定要被姐姐责骂。”

梁映芳拍拍她肩膀:“放心,九月我叫哥哥给你包一个大封红。”

傅宸冷哼一声,停住脚步道:“就在这等着吧,给他一刻钟的功夫,一会儿咱们就折回去。”

梁映芳有心为哥哥多争取些时间,听前面有流水声,拽着傅容道:“听到没?那就是我跟你说的玉龙溪了,上次我来的时候设了个陷阱,咱们快去看看,兴许抓到鱼了呢!”

傅容本就不想在这儿干等,闻言就随她去了:“只听说在土里挖陷阱的,河里怎么弄啊?”

梁映芳并非诳她,兴致勃勃地跟她讲起自己的本事来。

傅 宸瞅瞅两个小姑娘,再看看那边挨得越来越近的梁通二人,犹豫片刻,高声嘱咐道:“你们俩去去就回,别在那耽误太久!”此地离梁家庄子很近,梁映芳常常过 来,对这里十分熟悉,再加上她会功夫,傅宸就不担心两人会出什么事,他更担心的是梁通占二妹妹便宜。说话可以,想动手动脚,没门!

他在原地守着,手里拿着两个小姑娘塞给他的风筝,傅容二人则快步去了玉龙溪边。逆流往上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梁映芳突然加快步子,低头瞅瞅,肩膀瞬间垮了下去:“没抓到鱼!”

傅容凑近了看,发现梁映芳布下的网子破了一个大洞,忍不住笑话她。

正商量是立即回去还是用残破的网子试着兜鱼呢,对面林子里突然走出来一个身影,穿竹青色春衫,一手提水桶一手持鱼竿,袖口挽起,露出一段白皙如玉的小臂。往上看,只见麦黄笠帽下,少年面容清隽,桃花眼里满是惊喜:“你们怎么在这儿?”

嘴里说着你们,眼睛可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傅容,似有无限柔情.欲诉。

作者有话要说:佳人要写一场别开生面的英雄救美,现在只是开幕,大家不要催哦,嘿嘿嘿。

肃王:救美就救美,搞那么多明堂做什么?

佳人: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肃王:小心我罢演!

佳人:我有说英雄是你吗?

肃王:……亲妈……

第39章  

徐晏是信都城第一佳公子,齐策次之,但若单比眼睛,齐策要胜出徐晏三分。他那一双桃花眼,随意瞥过来一个眼神都像是别有深意,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谁时,眼里便仿佛蕴含了三生三世的柔情。

傅容没体会到柔情,只觉得恶心,巴不得躲他远点,然伸手不打笑脸人,特别是齐竺毁容后,傅容身为好姐妹,对齐家人要更客气一些才是,毕竟厌恶齐竺如梁映芳,再提到她语气都缓和了许多。

因此她惊讶地回道:“我们过来放风筝,齐大哥,想在这里钓鱼?”

小姑娘娇娇俏俏,白衣绿裙,宛如林中一朵娇妍花朵,齐策年后一直抑郁的心情终于得到些许纾解,望着傅容明亮的眼睛道:“是啊,在庄子上读书累了,出来散散心,刚刚恍惚听到你们在商量钓鱼,我把东西借你们如何?”

梁映芳悄悄扯傅容腰侧衣裳。

傅容神情不变,回头瞅瞅天上飞的蝴蝶风筝,朝齐策客气一笑:“怎好打扰齐大哥散心?我跟映芳只是过来走走,姐姐还在那边等着呢,齐大哥清心钓鱼吧,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往回走。

齐策嘴角笑容淡了,望着傅容背影,心头接连升起失望疑惑和恼怒。

她到底想怎么样?

他如她所愿,放弃傅宛了,元宵节那晚,为了哄她连累妹妹受苦,知道她贪玩好动,他又特意赶过来陪她,她居然没说上几句话就要走?

欲擒故纵吗?

手悄悄攥紧,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前面姑娘忽的顿住脚步,齐策没来由一阵紧张,迅速低头,似是要将手中东西放下。

“对了齐大哥,阿竺现在好些了吗?”傅容侧过身子,担忧地问,“前两次过去探望,阿竺都不肯见我们,我心里实在难受,当初若不是我四处乱跑,咱们就不会散开了,阿竺也就不会出事。”

越说越愧疚,低下了头。

齐策看着她,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那日湖上,妹妹说傅容是故意推她落水的,齐策知道,也理解傅容的举动,后来傅容冷了妹妹一阵子,最后还是和好如初了,可见是个豁达的姑娘,或许也是为了他的缘故。现在,傅容一片真心,妹妹却要……

他是真想娶傅容的。

他不知道妹妹到底有何打算,好在傅容才十四,他可以先定亲,等傅容十六时再娶她过门,两三年的时间,妹妹的偏激也该淡了。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他也会试着将妹妹嫁出去,容貌毁了,可以嫁个眼盲的,将来生儿育女,总好过一人独老。

没有什么是无法解决的。

前面一片明朗,齐策又有心思哄小姑娘了,柔声安抚道:“三妹妹不必自责,人有祸福,非你我能料。阿竺最近心情低落,无心见客,就是对我也没有几句话说,三妹妹别多想,过段日子她好了,我再请你们来府上做客。”

傅容点点头,“那……”

却见齐策做出将鱼竿递给她的姿势,与此同时,桃花眼里流露出无声挽留。

傅容本能地看向梁映芳,果然见她面向前方,没有发现齐策的小动作,而齐策肯定也是因此才胆敢如此的吧?

说 实话,前世白芷的事情闹出来之前,齐策这个姐夫在傅容眼里一直都是个君子,衣冠楚楚进退有度,刚得信时傅容甚至都难以相信她儒雅温柔的姐夫会跟一个容貌普 通的丫鬟搞在一起。但是现在,傅容明白了,齐策在小姨子面前跟猎物面前,分明是两个模样。她确信齐策没有通房丫鬟,没有跟谁练过,这个男人,是天生的情场 高手。

可惜他选错了人。

佯装没看懂男人的意思,傅容客套告辞,与梁映芳并肩离去。

齐策慢慢收回手。

与第一次被拒绝不同,此时的他,眼里全是笑意。

临走前她看梁映芳,是不是怕被梁映芳看出来?也就是说,如果有机会单独在一起,她便愿意好好跟他相处了?

真是太狡猾,狡猾得他想捉住她,搂到怀里好好收拾一番。

没人知道他的想法。

绕过几片树丛,傅容很快就把齐策抛诸脑后,都没跟傅宸提偶遇的事。

三人一起往回走。

那边傅宛瞧见哥哥妹妹回来了,越发羞于见人,丢下还没诉尽相思的未婚夫,扭头往回跑,至于她手里的风筝,早被梁通以“怕她辛苦”为由抢了过去,抢的时候顺便摸了一把小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傅宸咬牙切齿地道。

梁通还在为刚刚的亲近窃喜,对这句威胁没有在意。

午饭后梁通撺掇妹妹:“明天咱们去爬山吧?登高望远,总泡池子也不好。”

梁映芳体贴哥哥,马上就去跟傅容姐妹说。

姐妹三人都在乔氏屋里呢,不等傅宛傅容说话,乔氏先道:“浓浓宣宣你们跟映芳一起去逛逛,宛宛留下来,娘这边有事交代你帮忙。”轻易得不到的,到了手才会珍惜,她纵容一次是心疼梁通,也是给长女添些滋味儿,可没打算连续便宜傻女婿。

傅宛轻声应是,松了口气,又有点难以形容的失落。

傅容佩服地望着母亲,只觉得自家老娘真是快把男人的心思都摸透了,怪不得父亲喜欢。

乔氏发现次女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分明看穿了她的意图,不由瞪了一眼这只小狐狸。

傅容嘿嘿笑,余光里见梁映芳悻悻的,笑着拉住她手:“爬山有什么好玩的,那么累,出汗又多,咱们去看樱花吧,这边不是有片樱花林子吗?”

好姐妹给她台阶,梁映芳感激地挠了挠她手心,“好啊,樱花林离郡王府别院挺近的,咱们可以去别院后墙根瞧瞧,那里有几株上了年头的老樱花树,特别好看。”

乔氏听了,点了点她额头:“开的都是樱花,有什么差别?就在林子里逛逛,不许乱跑。”

梁映芳乖乖应是,背地里朝傅容挤眉弄眼。

傅容心里苦笑,这次她注定不会陪梁映芳胡闹了。

前世她跟徐晏最快乐的那段日子,就是在这边别院过的,如今她不想……故地重游。

~

“宣宣渴不渴?”樱花林里,傅容从兰香手里接过竹筒,喝水前先问妹妹。

傅宣摇摇头。

傅容便自己喝水,仰头时对上空中明晃晃的日头,心里一阵厌烦,“才三月,怎么就这么热了?映芳这边有亭子吗?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梁映芳见她额头冒了细汗,笑她身娇体弱,指着前面道:“那里应该有座亭子。”

一行人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地方。

在凉亭里休息片刻,看着周围开得热热闹闹的花树,傅容又坐不住了,问傅宣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一开口,傅宸梁通互视一眼,都觉得头疼。傅宸是亲哥哥,说话没有顾虑,劝道:“就在这边赏吧,一会儿累了还得折回来。”

傅容撇撇嘴,见妹妹跟梁映芳都不想动,自己领着兰香跑出亭子,倒也没有往远处去,只在亭子周围转圈,傅宸他们在亭子里坐着就能看见。

“兰香,你看那棵树上开的都是重瓣的!”随便逛着,傅容眼睛一亮,指着斜对面的一棵树道,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过去。

兰香赶紧跟上。

亭子里傅宸见了,立即站了起来,刚要追上去,见主仆俩很快站住了,虽然离得远,透过枝叶也能瞧见衣角,便大声叮嘱两人别再往远处走,重新坐下与梁通说话,眼睛盯着那边。

傅容乖乖应了声。

折了枝重瓣樱花,傅容一边轻嗅一边随意看向周围,想看看有没有其余的重瓣花树,却瞥见一对儿男女背道而驰的身影,看距离,对方大概打算往这边来的,发现有人便要离去。

女人个子矮,很快就被繁花遮掩,男人却身形高大,只是怎么看,侧脸都有点像……信都王,傅容前世的公爹,徐耀成。

在傅容的记忆里,公爹只是个模糊的身影,除了逢年过节,她很少有机会见到他,难得见到了,公爹也都是一副冷漠面孔,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不可怕,却让人不敢亲近。

傅容没跟公爹说过几句话,却打心底感激他,如果不是公爹愿意放她走,她只能留在徐晏身边,要么事事都听郡王妃的,受她摆布,要么“不恭不敬”,被休出府。

对于公爹愿意陪之赏花的女子,傅容无法不好奇,她踮起脚尖,想看看那女人是谁。

太远了,看不清。

傅容悄悄嘱咐兰香:“我去那边找找有没有重瓣的,你在这等着,装作我没有离开的样子。”

兰香急了,小声劝阻:“姑娘别乱跑,万一遇见生人怎么办?”

傅容狠狠瞪她一眼,见兰香委屈哒哒的,她笑着保证道:“一会儿就回来,不用担心。”

“那姑娘说话算数……”

“半刻钟。”傅容用三个字打断她的啰嗦,蹑手蹑脚追了上去,暗暗庆幸自己穿了樱红色的褙子,在一片樱花里移动也不意被人发觉。

徐耀成与女子走得并不快,只是碍眼的樱树太多,还得注意不能靠得太近被人察觉,傅容跟了很远也没有瞧见那人薄纱下的脸庞。眼看二人转了一个弯,傅容犹豫片刻,回望只能瞧见一角的凉亭,生了退意。

“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略显暧.昧的轻柔低语,傅容大惊,回头,对上齐策微笑的脸庞,英俊而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肃王:都和离了你还叫什么公爹?你公爹在宫里坐着呢!

傅容:我就喜欢叫,不用你管!

信都王:这儿媳妇好,要不,帮我那傻儿子抢回来?

肃王:您老先把家里媳妇管好吧,惹急我别怪我不敬尊长!

哈哈,我说的英雄救美不是指这个哦,大家别误会了,不过也快啦,这周就能写到。

第40章  

樱花树下,傅容一身樱红褙子,底下素白长裙,俏生生如枝头娇媚樱花贪玩幻化出来的姑娘。这是齐策第二次挨她这么近,第一次是祖母寿宴她冲出来他扶她的时候,那时他一触即退,根本没有细看,现在看了,只觉得傅容肤如雪颜如玉,美艳倾城。

他情不自禁又往前走了一步,低低地唤她:“浓浓,咱们又遇见了。”

傅容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叫她小名的外男,竟会是齐策!

男人言行都不怀好意,她本能地往后退,嘴上惊喜地道:“齐大哥也来赏花了啊?这下哥哥要高兴了,昨日我跟他说撞见你了,哥哥便想过去找你切磋,被我强行拉来赏花,也幸好他没去,否则现在岂不是错过了?”

面上镇定,心里后悔,追了一路没瞧见公爹身边的女人是谁,反倒撞见这么个满肚坏水的男人。

齐策静静地听她娇柔的声音,特别是傅容喊哥哥的时候,那么轻那么软,比妹妹喊出来不知道要好听多少。等傅容说完了,他温柔地看她眼睛,“正堂高兴,你呢,见到我,你高兴不高兴?”

傅容要是再听不出齐策的意思,她就白活这一趟了,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天真地眨眨眼睛,一边转身一边道:“当然高兴啊,齐大哥随我走吧,哥哥他们就在那边的亭子里,咱们一起赏花……”

齐策眼神微变,伸手打断她:“浓浓别走,我只想跟你一起赏花,单独说说话。”

手被男人拉住,傅容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甩开那令人恶心的手,瞪着齐策骂道:“齐大哥你什么意思?我跟阿竺交好,你与我哥哥是同门师兄弟,所以我敬你如兄长,方才之事我只当没有发生过,再有下次,我定会告诉父亲,请他为我做主!”

说完快步往前走。

难得抓住她落单,齐策怎么会轻易放她走?

他冷着脸追上去,挡在傅容身前不让她过,桃花眼疑惑又询问地盯着她,想分辨她那番话是故作矜持还是真心之言。傅容根本不与他对视,徒劳几次后顿住脚步,冷冷地瞪着他:“你再不让开,我……”

她声音越来越大,齐策察觉她意图,心念电转,倏地上前捂住她嘴,将人往旁边扯。傅容又怒又怕,使劲儿挣扎,力气敌不过她狠狠抓他勒着她腰的手。齐策第一次被女人抠,那疼痛让他脚步顿了一瞬,低头时眼里风起云涌,下一刻继续前行,力气大得几乎让傅容双脚离了地。

樱花深处,拐角之外,分别有人皱起了眉。

但那点动静没有引起齐策注意,他将傅容压到一颗樱花树上,手依然紧紧捂着她嘴,“你到底想怎样?之前我不理你,你恼我是应该,现在我喜欢你了,你还闹什么?”

傅容瞪大了眼睛。

那美眸清澈纯净,虽是在瞪人,水润润的,里面仿佛又有委屈,叫再坏的人都不忍心伤她。齐策有些心软,再看小姑娘身高只到他肩头,此时完全被他笼罩,便放缓语气道:“我松开手,咱们好好说话,你别闹了行吗?”

傅容泪盈于睫,狠狠推了他一把,“谁跟你闹了?亏我当你是君子,你掳我过来算什么?”

她 知道齐策是混蛋,但没料到他会做出这种强迫人的事。短短的几十步路,傅容已经清楚两人力气的悬殊,只要齐策不想,她逃不开这人。齐策明显是误会了,傅容却 不敢继续触怒他,不想试探齐策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她只能拖延时间,她迟迟不归,哥哥定会过来寻找,届时她就安全了,往后齐家再有什么事,她也有理由 不登门。

“这不叫闹?”齐策将自己被抓出好几道血印子的左手伸到她面前,见傅容看了一眼后似羞似愧地扭过头,又娇又气人,分明是 不想认账的样子,心中怒气不知为何就淡了,重新欺上去,握住她手轻轻摩挲:“浓浓,你喜欢我是不是?为何不想跟我说话?还在恼我喜欢过你姐姐?别气了,等 你姐姐嫁了,我立即去你们家提亲,早点把咱们的事情定下来。”

他还有脸提姐姐?

不过傅容总算明白齐策是怎么误会的了。

她没有澄清什么,也没有承认喜欢他,只低头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快点放开我吧,我离开这么久,哥哥估计已经找过来了,梁大哥映芳都在,被他们瞧见我还怎么活?”

“好,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再过去找你们。”

她娇娇地埋怨人,说出的话颇有道理,齐策正要放开,目光无意扫过手背,想到她之前瞪他的眼神,她挣扎时的力气,心中一动,改口道:“等等,我流了这么多的血,你难道就不心疼?还说喜欢我,亏你下得了手。”

傅容忍着恶心扭头,“谁叫你不老实?你再不退开,我还抓你。”

齐策笑了笑,别过她下巴,发现她眼里怒火一闪而逝,他笑容不变,“浓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你给我亲一下吧?解解我相思之情……你别生气,就亲一下,亲完我立即放你走。”

男人脸庞近在咫尺,傅容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胸口升起熟悉的涌动,眼看齐策不等她回话便凑了过来,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

她能毫无芥蒂地用一个吻换徐晋离开,一是因为徐晋太难缠,二是两人前世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她潜意识里没法把徐晋当真正的陌生人。曾经被他吃干抹净过,又何必在乎让他再舔一口?

可齐策是谁?是她前世的姐夫……

光是这个念头,傅容就无法接受,扶着树呕了起来。

齐策定在三步之外,对身上的秽物视而不见,眼里只有傅容狼狈的样子。

原来,他错得那般离谱。

她非但不喜他,还厌恶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没碰着她,她就吐了。

那她为何故意往他身上撞,为何再三破坏他亲近傅宛,为何打扮得那么漂亮出来赏灯,为何刚刚还故意露出娇态耍他?

耍他,只是为了玩弄他吧?

齐策慢慢笑了。

亏他聪明一世,今日险些被一个半大姑娘蒙混过去,若他没有起疑,真的放她走了,她多半会躲远远的,再也不叫他瞧见吧?他真的去提亲,她定会得意地笑,然后命人把东西都扔出来吧?

妹妹有心害她,他还想着两全其美,现在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这样阴险虚伪的女人,就该没有好下场。

眼看傅容渐渐止了吐,齐策摸出帕子,体贴地递了过去:“吐完了吗?吐完了咱们继续。”既然她不想嫁,就别怪他不懂怜香惜玉,早早要了她,看她还如何不嫁。

傅容惊骇无比,齐策趁她愣住,直接用帕子去捂她嘴,目光阴沉。傅容浑身发冷,拳打脚踢,齐策一把攥住她双手,正想打晕她将人拖到里面占了,前面突然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三姑娘,你说要带我去看重瓣的樱花树,怎么一转眼不见了人影?”

来人离得太近,似乎再走几步就能看到树后情形,此时再躲根本来不及,齐策威胁地看了傅容一眼,飞快退后两步,在柳如意转过来时关切地问傅容:“三妹妹病了吗?”

瞥一眼地上的秽物,暗暗遗憾时机不对,否则他直接压着她亲,正好让旁人发现两人的私情,就算傅容反驳,他坚持将污水泼在她身上,事情传出去,傅容也只能嫁给他。

傅容的手也在齐策退开时轻轻捂住了胸口,配合道:“早上吃坏了东西,无意脏了齐大哥的眼,实在惭愧。”说完了,又朝柳如意歉然地赔罪,“劳柳姨久等……”

“都这样了,快别说了。”柳如意快走几步到她身边,轻轻拍她肩膀:“怎么样,好点了吗?”

傅容看着柳如意身上才见过不久的绣着出水芙蓉的白底长裙,真的哭了,靠在对方肩上掩饰:“没那么难受了。”柳如意跟公爹定是发觉她在后面跟着了,她明知那女子很有可能是柳如意还忍不住想要确认,可柳如意是怎么对她的?

她救了她。

小姑娘肩膀轻颤,柳如意眼里闪过一道无奈,回头对齐策道:“三姑娘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回亭子与兄长相聚,齐公子要不要一道去?”

齐策看看胸口,苦笑道:“方才见三妹妹自己在这边,我过来问问,赶巧时候不对……今日就不去见正堂了,还请柳东家照顾好三妹妹,齐某告辞。”

柳如意点点头。

等齐策走远了,她扶着傅容往旁边走了几步,拿出帕子帮小姑娘抹泪。傅容心中羞愧不敢抬头,柳如意只觉得好笑,点点她额头道:“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怎么那么胆大跟踪我们?若不是有我劝着他,不用齐策出手,你的小命就没了。”

她这样温柔,傅容哭得越凶了,“柳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柳如意拍拍小姑娘后背,望着远处灿烂如霞的连绵樱花,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要安抚傅容,又宛如自言自语,“三姑娘年纪小,正是好奇的时候,冲动草率在所难免,要说错,只能怪我立身不正,与你无关。”

傅容错愕抬头。

远处传来傅宸梁映芳等人焦急的声音,柳如意笑笑,动作轻柔地替傅容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珠,“去吧,记住这次教训,往后别再自己乱跑了,这外面的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三姑娘花似的人物,不该被人随便糟蹋。”

这话大有深意,傅容还想再问,柳如意转过她肩膀,示意她离去。

哥哥的声音越来越近,傅容深深吸一口气,回头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她望着樱花树下容颜仿佛二八少女眼里却满是沧桑的高挑女子,诚心保证道:“柳姨对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之事,我绝不对第二人说,在傅容心里,柳姨也是我见过的最潇洒最有本事的女子。”

柳如意愣住,跟着笑了,“小马屁精快走吧,再不走我领你回如意斋,叫你天天说甜话哄我!”

她笑声爽朗轻快,是平日熟悉的模样,傅容心情随之一松,再次道谢后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佳人:哈哈,第一个自大男被无情地打了脸,大家喜欢不?

肃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傅容:快把脸伸过来!

肃王:浓浓想亲亲了?

傅容:啪!

肃王:……亲得好响啊(天黑,谁都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1章  

回到梁家庄子上,傅容将樱花林里的事悄悄告诉了母亲。

齐家长辈或许还不知道齐策兄妹都做过什么,自家可是一清二楚,无奈没有疏远齐家的合适缘由,现在好了,以后齐家相邀,他们略加暗示齐策品行不端,便再也不必过去应酬。

“没给他占便宜吧?”乔氏气坏了,更担心女儿吃亏。

傅容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他正想使坏,如意斋的柳姨碰巧经过,救了我。”

乔氏抱着女儿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我们浓浓是有福气的。”

有 柳如意作证,齐策若敢出去胡说八道,自家也有嘴,只说女儿与柳如意赏花时齐策跳出来出言不逊。不过乔氏觉得齐策没那么蠢,绝不会出这种混账无赖惯用的昏 招。没有人证,谣言终究不可信,否则少年郎们喜欢谁了,出去诋毁几句,难道光凭他们的胡编乱造,女方就得嫁过去?

当天下午,一家人就收拾行囊回城了。

次日乔氏正准备领着傅容去如意斋道谢,门房派人过来传话,齐夫人母子来了。

傅容皱眉,齐策又想搞什么名堂?

乔氏揉揉女儿额头,笑着道:“不用愁,万事有我跟你爹爹做主,先回屋玩吧,我去瞧瞧。”

傅容哪能放心啊,等乔氏走远了,她悄悄跟过去,躲在外头偷听。

赶巧今日傅品言休沐,他与乔氏一起在客厅招待二人,不过跟往常的热情相比,此时夫妻俩脸都是冷的,一个自顾自品茶,一个看外面风景,谁也没有理睬跪在中间的齐策。

齐夫人心里有愧,起身赔罪道:“傅大人,傅夫人,都是我教子无方,伯玉父亲又不在家,对他疏于管教。昨日伯玉回来一声不吭,今早才告诉我他去紫薇山赏花时喝了点酒,看见浓浓,一时口无遮拦,唐突了浓浓。现在我领他过来赔罪,你们随意教训,我绝不求情。”

乔氏讽道:“既是醉酒,夫人带他回去吧,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便可。”

“伯 父伯母,”齐策忽然抬头,直视傅品言夫妻,“伯玉早已倾慕三妹妹,昨日情不自禁犯下大错,心甘情愿认罪,不敢找任何借口。今日我与母亲既是赔罪来的,也是 提亲来的,请伯父伯母看在我对三妹妹痴情一片上,将三妹妹许配给我。伯玉对天发誓,婚后会加倍补偿三妹妹,一生不负。”

他想娶傅 容,终要过傅品言这一关,他不来提亲,那么在傅品言眼里,他就一直都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混账。然人谁无过,现在他来认错提亲,傅品言或许还会高看他一眼,齐 策不敢奢求傅品言轻易许嫁,至少他做了一个君子该做的,将来他设计娶傅容时,傅品言也不会想也不想就认定是他设的局。

外头傅容咬了咬嘴唇。

齐 策此人,不愧是伪君子,做起事来真会讨长辈喜欢。如果父亲不是太过疼她,如果父亲爱面子爱权势胜过她这个女儿,是很有可能答应这桩婚事的。毕竟在一个父亲 眼里,女儿多多少少已经被齐策占了点便宜,与其两家闹僵将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不如顺势将女儿嫁过去,嫁给齐策这个前程大好勇于认错的晚辈,皆大欢喜,特 别是齐策父亲官职高,自己嫁过去算是高攀,兴许对父亲前程有利。

她一个小姑娘都能想到齐策的用意,傅品言如何想不到?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齐策,沉默许久,叹道:“伯玉起来吧,你来认错,勇气可嘉,可见是真心喜欢小女的,可惜浓浓天真直率,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她本就不喜欢你,现在更不会嫁你。伯玉还是另选贤妻吧,昨日之事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齐策面现绝望,膝行着往前挪了一步距离,“伯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伯父帮我劝劝三妹妹,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她肯嫁给我,我一定会视她如珍似宝,不叫她受半点委屈!”

齐 夫人跟着劝道:“是啊傅大人,不瞒您说,我跟伯玉祖母都很喜欢浓浓,原本也打算等二姑娘出嫁后就过来提亲的,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行不行?素妹妹,咱们平时 亲如姐妹,伯玉品行你也是知道的,这次真是鬼迷了心窍,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或是让我见上浓浓一面,我替伯玉跟她赔不是!”

她们母子情真意切,乔氏为难地看向傅品言。

傅品言惋惜道:“承蒙你们爱重,只是小女性子执拗,她是不会同意的,你们走吧。”

言罢端起茶,再不看二人。

齐夫人只好起身告辞。

外面傅容正要悄然离去,忽听里面齐策斩钉截铁地道:“伯父伯母,伯玉对三妹妹情根深种,就算今日被拒,依然会等下去,直到二老答应伯玉的提亲,或是为三妹妹另挑了良配。昨日之事愧于再提,请伯父伯母看伯玉今后表现。”

少年清朗的话语掷地有声,傅容想到齐策逼近的恶心嘴脸,飞快离去。

倒是乔氏望着齐策离去的背影,不太确定地问丈夫:“你说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傅品言放下茶碗,侧头看她:“真心又如何?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妹妹。”

齐策就是痴情到终身不娶,他也不会把女儿嫁进那个狼窝。

一语惊醒梦中人,乔氏自嘲道:“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还不如浓浓,差点着了齐策的道。”

傅品言笑了,欣慰又自豪地道:“咱们女儿,当然聪明。”

这话也就是嫌弃她笨了,乔氏娇娇媚媚甩了丈夫一个眼刀,径自去后院寻女儿。

傅容哄弟弟玩呢,见母亲回来,假装好奇地问了一句。

乔氏捏捏她耳朵,“你都听到了还问?躲躲藏藏的,别以为我没瞧见!放心吧,你爹爹聪明着呢,不会把宝贝女儿嫁到狼窝里去的!”

傅容嘿嘿笑,“那咱们快去如意斋吧,年后还没去过,要是如意斋出了好东西,娘你多买几件,也算报答柳姨对我的照顾。”

乔氏哼了哼:“敢情你乐意,既还了人情,又得了好首饰,倒头来就我花了银子。”

傅容赶紧奉承道:“我又没说给我挑,我看娘好久没添新首饰了,这次娘给自己多挑几件,回来叫父亲瞧得移不开眼!”

“哪学来的那么多俏皮话?”乔氏戳她额头,接过幺子亲了几口才吩咐丫鬟抱去丈夫那边,母女俩略加收拾便带着礼物上了马车,前往如意斋。

如意斋生意兴隆,柳如意得知乔氏母女来了,亲自出来相迎,请二人去招待贵客的雅间坐。

傅容撇开母亲,亲昵地抱着柳如意胳膊,等母亲进了雅间,她抓空悄悄对柳如意道:“您放心,我只跟母亲说了您救我的事。”

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一下子就近了许多,且傅容娇憨嘴甜,柳如意本就喜欢这个小姑娘,否则也不会不顾私情泄露去救她。此时见傅容调皮,非但没瞧不起她,反而对她更亲近,心底某处便柔软了一分。

“进去吧。”她拍拍小姑娘肩膀,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乔氏见她们如此亲密,笑着打趣道:“柳姐姐不知道,我们家浓浓本来就喜欢你,昨日回来更是对你夸个不停,都快把我这个亲娘比下去了,你要是不嫌弃,我把女儿留你这儿了,让她陪你说话解闷吧。”

以前喊柳东家,如今受了人家恩惠,称呼自然变了。

柳如意看看挨着自己坐的傅容,乐不可支:“那敢情好,就怕夫人哄我,一会儿又反悔了。”

傅容赶紧道:“没事,只要柳姨肯要我,我娘反悔也没用,我认定您啦!”

柳如意摸摸她脑袋,三人笑闹够了,她主动问起齐策的事情来。

乔氏收起笑,将过来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郑重朝柳如意拜谢:“若不是柳姐姐帮忙,我,我都不敢想下去……”眼圈真的红了。

柳如意连忙递过帕子安抚:“夫人不必如此,如意过过苦日子,最见不得欺男霸女之事,昨日就算不是三姑娘,我也会出手相帮。”

长辈们说话,傅容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听着。

柳 如意的身世并不是秘密,乔氏很清楚,也一直敬佩柳如意一介女子从商的勇气。救女之恩,非金钱俗物可还,想到柳如意至今没有成家,身边也没有子侄孝敬,乔氏 握着对方双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柳姐姐,浓浓的命是你救的,我无以为报,想着这孩子亲你,平时总柳姨柳姨的喊,她又没有亲姨母,不如你我结拜金 兰,往后就让浓浓把你当亲姨母孝敬,你可愿意?”

傅容惊讶地望向母亲。

柳如意更是受宠若惊。

乔氏什么身份?那是景阳侯府二房的正经太太,是四品知府夫人,她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家女,乔氏竟然自降身份欲与她结为姐妹?

她连忙推辞:“不可不可,夫人身份尊贵,如意哪里配得上……”

乔氏一心坚持。

两 人僵持之际,傅容站了起来,在乔氏与柳如意震惊的目光下,端起一杯茶,恭恭敬敬朝柳如意跪了下去:“柳姨,浓浓没有姨母,从今以后,您就是浓浓的姨母。柳 姨病了,浓浓过来伺候您喝药,柳姨闷了,浓浓过来陪您说话,将来柳姨老了,浓浓也会为您养老。如果柳姨不嫌弃浓浓愚笨,就请喝下这杯茶吧。”

双手高举,将一杯茶端得稳稳当当。

看着跪在身前的小姑娘,柳如意的手,慢慢落到了肚子上。

她以为,这辈子她注定要孤身老去,无人送终,没想一时善念,竟得了个伶俐可人的外甥女,一个出身官家却不嫌弃她的外甥女。

“好,我喝,浓浓你记住这番话,你若是哄我,将来不管你嫁到哪儿,柳姨都会跟过去烦你!”擦了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柳如意生怕傅容后悔一般把茶接了过来,一仰而尽。

傅容等她喝完才站了起来,笑着道:“柳姨这话说的,浓浓巴不得您一直在身边呢,到时候每天都有好看的首饰戴,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一句话逗得两个长辈又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傅容重生,她不会变的比前世聪明,她或许也很蠢,但她会发现很多前世不曾留意的美好,悲也好,喜也好,这就是她的生活,不再只是跟小姑娘们比美,不再只是瞄准高富帅。一点小感慨,大家随便看看好了。

第42章  

为了表示对柳如意这个新认姐姐的看重,乔氏打算邀请信都城的贵妇人们来自家吃席,一起做个见证。柳如意坚决反对,两人推拒半晌,最后乔氏说不过柳如意,改成只请柳如意同她身边几个得力的伙计。

宴席场面定下来了,姐妹俩又凑在一起看黄历,将宴席定在十六那日。

傅容听柳如意念叨要带哪几个伙计时,忽的想起一事,“柳姨可还有什么亲人?不如一起叫过来热闹热闹吧?”

上辈子她跟柳如意没有这么亲近,对她自然不曾特别关注,同徐晏定亲后又很少出门,还是年底听小丫鬟们念叨如意斋,才知道中秋没过多久柳如意跟顾娘子便悄然离开了,谁也不知去向。如意斋开得好好的,无缘无故为何要走?多半是远方亲人出事了吧。

柳如意摇摇头:“当年我们家家道中落,死的死散的散,你柳姨我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傅容抱住她胳膊撒娇:“今天起就不是了,有我孝敬柳姨。”

柳如意笑着捏捏她鼻子。

母女俩在如意斋待到午饭前才回去,路上傅容纳闷地问母亲:“娘怎么想到认姐妹了?”

乔氏拍拍女儿的手,轻声道:“她救了你,娘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谢她,女人爱的无非是金银首饰,你柳姨一样都不缺,只缺亲人啊。这样多好,她有伴了,世上又多了一个人关心你,两全其美。”

傅容认真地看着母亲,由衷道:“娘你真好,要是别家夫人太太,肯定做不来这样的事。”

乔 氏意味深长地撇撇嘴,靠着车板,声音随着马车的颠簸也有些不稳:“因为娘小时候也是一路被人轻视过来的。当官的瞧不起经商的,官家里头,嫡女嫡子又瞧不上 姨娘生的庶子庶女,可浓浓你说,娘哪里比不上那些嫡女了?所以将来你嫁人了,独当一面时,万万不可只凭身份看人,你得看那人的品行,那人对你是不是真 心。”

傅容没有说话,细细品味起来。

前世母亲也给她讲了许多大道理,比如说她想跟徐晏和离的时候,母亲 就劝她考虑清楚,还列举了她和离后可能面临的尴尬场面。可她那会儿一心想着离开郡王府,只觉得外面再困难也好过在婆婆眼皮子底下受气,因此毅然决然。最后 她称心如意了,却发现和离后的日子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京城贵女们的窃窃私语,夫人太太们不屑的目光,无不折磨着她。

那时她才体会到母亲的语重心长,但人就是这样,不真撞了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现在再听母亲指点,感悟便深了一层。

~

十六那日,傅府上下早早就打扫起来。

日上三竿,柳如意等人到了。

乔氏领着三个女儿一起去前院迎人,却见柳如意身边跟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柳如意先给乔氏母女介绍:“这就是如意斋的二东家,顾娘子。”转而又十分自豪地对顾娘子道:“瞧见没,这是我新认的妹妹,素娘,这三朵花都是我的外甥女了。”

乔氏忍俊不禁,亲昵地嗔道:“有你这么自夸的吗?顾娘子快请屋里坐,你做的首饰可是千金难求,我们娘几个早就想见见你了。”

顾娘子轻轻福了一个礼,“夫人热情款待,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跟三位姑娘恕罪。”说着抬手去摘帷帽。

她声音空灵飘渺,傅容情不自禁盯着她看,却见帷帽拿走后,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只是左侧那姣好脸庞上有道寸余长的疤痕,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颜色浅淡却又明显。

傅容姐妹都愣住了,这样整齐的疤痕,绝不是无意划到的。

乔氏最先回神,上前握住顾娘子手道:“还当你有什么秘密,不就是一道疤吗?咱们又不是相看你呢,管你有没有疤,走,快去屋里坐。”

柳如意递给顾娘子一个“我就料到会如此”的眼神。

顾娘子微微一笑,正好傅容凑过来为讨要琴香一事道谢,她便携了傅容的手,一起往前走。

后面如意斋的大掌柜并亲信伙计们交由管事刘叔在前院款待。

女人们凑一起,饭桌上自然热闹,柳如意顾娘子对过去闭口不提,乔氏母女也没有试图打听。

傅容当然好奇柳如意跟前世公爹徐耀成的事,碍于认亲时间太短,不好开口问人家隐私,只能在心里揣测。但她本能地觉得,柳如意绝非那种以色侍人的外室,否则凭她的姿色,当年家中生变时便可投靠哪个富家老爷,何必抛头露面,辛辛苦苦经商?

宴席之后,傅容每隔几日便要去如意斋逛逛,有丫鬟家丁跟着,乔氏夫妻也放心。

这日从如意斋回来,乔氏叫她去正房说话。

“娘找我何事?”傅容跨进屋子,一边伸手抱弟弟一边问。

乔氏将放在一旁的帖子拿给她看,“郡王府刚送来的,下月初七县主生辰,邀你们姐妹过去赏花,你姐姐不方便去,你想不想去啊?”

虽是询问,眼里却是笃定,这个女儿最喜欢热闹了。

傅容看看那烫金的帖子,记忆一下子浮了上来。

前世她第一次见郡王妃,就是在这场花宴上,徐晏应该对郡王妃说过什么,郡王妃将她叫到身边问了几句话,傅容早有准备,应对从容。郡王妃对她比较满意吧,没过多久徐晏就来自家提亲了。郡王府人口简单,郡王妃看着也好相处,待嫁时候傅容满怀憧憬,没想到……

“不去了,郡王府不比寻常人家,规矩多,去了也玩不尽兴。”傅容漫不经心地道。

乔氏还惦记着徐晏那个佳婿人选呢,听女儿不想去,立即就劝道:“哪有那么多规矩啊,上次在竹林寺你不也瞧见了,郡王妃不是讲虚礼的人,再说人家第一次请你们姐妹,不去多失礼?”

傅容皱皱眉,她确实找不到好的借口,硬着头皮道:“我就是不想去,那些姑娘们,一个个看着笑容可掬,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跟齐竺一样存了歹毒心思?反正除了映芳请我,别家我都不去。”

听女儿找出这样一个借口,乔氏又好气又好笑,“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将来去了京城,一个朋友都不交了?行了,别拒绝了,你跟宣宣都得去,娘先带你们去郡王府见见世面,免得到了京城见了侯府气派,眼花缭乱闹出笑话。”

傅容说不过她,只好暂且应下,寻思着到了日子再装病躲过去。

月底去如意斋做客,傅容照旧凑到顾娘子身边看她做首饰,这也是她最近最感兴趣的事,顾娘子一双巧手,真正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巧夺天工,化腐朽为神奇。

“顾姨手真巧,从小就拜师了吗?”眼看着顾娘子雕好一片碧玉花叶,傅容趁她休息的功夫好奇问。这种手艺活,都需要多年锤炼才能专精,顾娘子瞧着没到三十呢。

顾娘子看看屋里一应物件,眼里浮现怀念:“跟我祖父父亲学的,我这点本事,远不及他们。”

傅容懂事地没有再往下问。

“三姑娘,东家请你过去呢。”

外头小丫鬟传话,傅容只好先跟顾娘子道别,去了柳如意的悠然居。

“过来过来,我有话问你。”柳如意坐在外间榻上,笑着朝她招手。

傅容瞅瞅她身前的首饰匣子,停在门口警惕道:“您不是又想送我首饰吧?我娘说了,不能再要您的东西,显得我们姐仨是为了占您便宜才认您当姨母的。”

柳如意瞪她一眼:“少瞎扯,听说郡王府要办花宴,是不是也请你了?”

傅容小心打量她一眼,慢慢走到榻前坐下:“请了,可我不想去。”

柳如意眉梢一挑:“为何不去?因为我的事?”

傅容不想她如此直言快语,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还没说话,柳如意抢先道:“那你就去,看我都替你把首饰准备好了,你戴上这副头面,保管叫那满园奇花也比不上你。”

她打开匣子,里面珠光宝气,傅容也算见识过不少好东西,瞧见这些还是禁不住一阵心跳加快,同时越发难以理解,“柳姨为何希望我去?”还打扮得这么好看?

柳 如意眼睛一下子亮了,拿出一根缀着一串串米粒大小金珠的红宝步摇插到傅容发间:“你说,你戴上这些首饰去赴宴,那些爱美的小姑娘们会不打听?届时你就说是 从我这里买的,她们肯定也会过来。不仅这次,你们不是要去京城了吗,浓浓出门做客都戴姨母送的,替姨母把名号打出去。”

傅容诧异地看她:“柳姨想去京城开铺子?”

柳如意露出一个耐人寻味又壮志酬筹的笑,“一直都想,明年先开间分铺,做的好了,渐渐就把主业搬到京城,这边改成分铺。”

傅容对这些不是很懂,但柳如意眼里的自信让她跟着激动兴奋,“好,柳姨等着吧,浓浓保管叫全京城的贵女们都知道冀州信都有家如意斋!”

“这是你说的,我可都当真了。”柳如意欢喜地捏捏傅容小脸,转而又提点她去郡王府戴哪几样首饰,配什么样的衣裳。

傅容见她心情好,憋了许久的好奇心终于压不住了,瞅瞅外头,小声问道:“柳姨,我,您别生气,我就是想问问,您跟郡王爷……”

柳如意脸上笑容不变,只是动作顿了顿,抬头直视傅容眼睛:“浓浓嫌我不洁身自爱?”

傅容急了,“没有,您别误会,我就是,就是……”

“好奇是不是?”柳如意又捏了小姑娘粉嘟嘟面颊一下,垂下眼帘道:“浓浓不嫌弃我就好,至于我的事,说出来只会污了浓浓的耳朵,索性不说,将来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傅容乖乖应是,再不敢多问。

嘴上不问,心里却控制不住胡乱猜测,马车快到家门口时傅容才突然发现怀里的首饰匣子般,不禁抚额,看来这趟郡王府是非去不可了。

小姑娘哭笑不得地回了家,京城那头,一辆看似寻常无奇的马车才刚刚驶出南门。

许嘉赶车,明知故问:“王爷去河南山东视察黄河堤岸,准备从哪条路走啊?”

“先去郑州。”

许嘉嘿嘿笑:“那要经过冀州的,王爷要不要顺便去探望探望郡王爷?”前信都王与先皇是堂兄弟,论关系,王爷也得喊这个信都王一声堂叔。

徐晋没说话。

不去冀州,他何必揽这份苦差?

叫她在那边拈花惹草,这次他早早把亲事定下,看她还能招惹谁。

作者有话要说:傅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拈花惹草了?

肃王:读者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傅容:呸,你以为说好听的她们就喜欢你了?

肃王:不喜欢我为何总盼我出场?

傅容:那是期待看你被打脸呢!

肃王:……只要能见你一面,打脸我也心甘情愿。

第43章  

郡王府的帖子,齐竺也收到了。

她坐在窗前阳光照不到的一侧,看被她放在明亮桌面上的请帖。微风从外面吹进来,拂动她面纱飘飘,飘着飘着,有晶莹泪珠落了下来。

想去碰碰那帖子,看见自己裹了白纱的手,又无力地垂下。

如果,如果她还好好的,定会高兴收到这帖子吧?

她比徐汐大两岁,小时候常常过去玩,郡王妃也很喜欢她,郡王妃天生不爱笑,但她每次从京城回来都会记得给她单独带份礼物。这样的关系,齐竺一直都觉得,等她长大,一定可以嫁给徐晏,徐云升,那个温润如玉的郡王府世子。

可是,在她终于到了谈婚论嫁年纪的时候,傅容来了,她就像万花丛中最得天独厚的那朵牡丹,美得张扬恣意,初次在宴席上露相,便夺了所有夫人姑娘们的视线,嫉妒也好,羡慕也好,谁都不能否认,傅容才是信都城真正的第一美人。

傅容是知府之女,自家父亲官职再高,远在陕西,倒不如傅品言这个父母官更值得众人巴结。于是那些总喜欢围在她身边的大家闺秀们都跑去了傅容姐妹那边,那些夫人太太们的夸赞都给了傅容姐妹,就连家里两个哥哥都开始关注她们。

这些齐竺都可以忍受,她最怕的是傅容勾走徐晏的心。傅容长得好,嘴甜会说话,祖母都喜欢叫她到身边,只要她愿意,哄好郡王妃也不难吧?

所以她未雨绸缪,在得知身边丫鬟生了水痘,得知水痘病愈容易落下麻子时,对傅容下了手。

没有用,傅容好好的,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喜事,像是初发的芽儿盼着阳光雨露,阳光雨露就主动给了她,滋润得她一日比一日美,终于有一日,叫她吸引了徐晏视线,就连郡王妃,都送了傅家姐妹那样好的见面礼。

跟傅容相比,她似乎没有赢的可能。

但就在齐竺犹豫继续害人还是放弃时,她发现哥哥喜欢上了傅容,那么,只要她促成哥哥跟傅容,徐晏就依然是她的啊!

想到这里,齐竺突然发出一声嘲讽的苦笑。

她高高兴兴地邀请傅容,高高兴兴地给哥哥创造机会,没想哥哥喜欢傅容到了不要妹妹的地步,害得她不但嫁不了徐晏,也嫁不了任何人,这辈子,都只能当个老姑娘……

“啪”的一声,齐竺一把将请帖扫了下去。

一扭头,却见齐策不知何时来了。

齐竺维持拂袖的动作愣了好一会儿,哭着朝兄长扑了过去:“哥哥,我想去啊,我想去啊……”

齐策抱着妹妹,一言不发,等齐竺渐渐平复了,他才低声劝道:“忘了那人吧。”妹妹这样,注定与徐晏无缘,再惦记,只会徒添烦恼。

齐竺没应声,齐策示意她到外面院子里坐。

鸟语花香,齐竺就算没有赏景的心情,心里还是轻松了不少,想到齐策最近去了郡王府好几趟,问道:“哥哥又是从郡王府回来的?”

齐策点点头,“云升手里有本孤本,他不许我带回来,我只好过去看。”

齐竺盯着他,方才靠在哥哥怀里的奇怪感突然冒了出来:“哥哥换香了吗?好像是茉莉香?”

齐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瞬又神色如常地道:“伺候的人拿错了,一会儿我吩咐他们换回去。不说我,阿竺今天都做了什么?”

齐竺低头,等齐策察觉不对连续喊了她两声小名后,她才毫无预兆地将手里绞成一团的帕子甩了过去:“你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不是?你答应我要娶傅容的,你跟旁人玩玩没关系,若是想娶旁人给我当嫂子,我第一个不许!”

哥哥一直都很挑剔,怎么可能用那样劣质的香?

齐策眉峰动了动,桌子下的手紧紧攥拳,好一会儿才将自年后就开始积压的烦躁压了下去。不想跟妹妹吵,却也没有耐性再忍受她的无理取闹,齐策冷着脸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

齐竺愣住,下一刻急急追了上去,哭着拦在齐策身前:“哥哥你别生气,你别不理我,我只是心里苦,你喜欢谁都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替我报仇……”

“我会娶她的,你安心等着吧。”

齐策侧身绕过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

~

四月初七徐汐过生辰,徐晋的马车便在初六黄昏时停在了郡王府门前。

徐晋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许嘉上前跟门前侍卫低语了一番。

那侍卫满眼震惊,看看马车,匆匆进去回禀。

“郡王,外面有人前来拜访,自称是肃王殿下。”

徐耀成人在书房,手里正摩挲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玉簪子,听到这话轻抬眼帘,想起肃王奉旨去视察黄河堤岸,算算行程确实该到这边了,便将簪子收到匣中,一边示意长随去拿见客穿的衣袍,一边吩咐道:“世子在何处?让他换身衣裳,与我出去迎客。”

“是。”

不消片刻,父子俩便在前院碰头,徐耀成见儿子脸色有些不对,关心了一句:“身体不舒服?”

徐晏笑了笑:“没有,刚刚看书看累了。”

徐耀成看他一眼,领头走了。

徐晏跟在父亲身侧,笑容微敛。

父亲是皇上的隔代堂弟,母亲是皇上的嫡亲表妹,皇上顾念手足情,每年都会宣他们一家回京过年,他身为郡王府世子,也常常进出宫中,更是在御书房读过几年书,是以跟几个皇子都打过交道。

徐晋长他两岁,少言寡语,除了同胞弟弟六皇子,不见徐晋跟谁特别亲近,徐晏跟他也就是点头之交。但从前年开始,徐晏忽然发现徐晋似乎对他有一股敌意,当然徐晋不曾真的做过什么,只是偶尔一个眼神交汇,徐晏从中体会到的绝不是善意罢了。

一路回忆,很快就绕过了影壁。

许嘉在外面瞧见了,朝马车轻轻说了一句,徐晋这才不紧不慢下了车,转身,朝恰好走到门口的徐耀成行礼道:“年后一别,数月不见,王叔近来可好?”

十九岁的肃王,容貌昳丽,神采照人,举手投足有皇子们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眉眼间又有沙场将军的英武肃然,长身而立如翠柏青松,虽未及冠,却已不适合再用少年郎形容。

看着一众子侄里最出色的这位,徐耀成罕见地笑了:“我整日以书为友,逍遥度日,不劳景行惦记,倒是景行年纪轻轻肩负厚望,这一路南下辛苦了,快到屋里喝杯茶吧。”

徐晋客气道谢,目光移向了徐耀成身边的徐晏。

徐晏笑着喊“四哥”。

徐晋淡淡回了声“云升”。

两人一个本能防备,一个心有不满,鲜少说话,只有徐耀成主动打听徐晋路上的见闻,这才没有冷场。

落座不久,郡王妃母女来了。

徐晋对这对母女没有半点好感。

前世他既然纳了傅容,傅容就是他的人,他可以不喜欢,旁人欺负傅容,那便是不将他这个肃王放在眼里,即便傅容与郡王妃母女的恩怨发生在进京之前。重生之后,傅容是他的准王妃,那他看郡王妃母女就更不顺眼了。

但他还是命人给这一家四口备了礼物,特别是徐汐。

郡 王妃也不太待见徐晋,她出自庆国公府李家,亲妹妹是四妃之一的端妃,膝下育有五皇子,虽然皇上早就立了太子,却不妨碍几位皇子母族暗自较劲儿。不过礼尚往 来,不管心里怎么想,郡王妃嘴上都要留的,“景行行程紧吗?不紧的话留下来多住几晚,难得来一趟,让云升陪你四处逛逛,信都虽不如京城,也有几处值得赏的 地方。”

徐晋面现难色,看看一身红裙的徐汐,含笑应道:“本欲住一晚就走,既然明日妹妹生辰,景行便恭敬不如从命,留下来替妹妹贺生,后日早上再启程。”

他不爱笑,笑起来却堪比融化冰雪的暖暖春光。

才十二岁的徐汐站在母亲身边,对上这样的笑容,脸不自觉地红了。

徐晋没留意,心不在焉地与他们寒暄,随后领着许嘉去客房安顿。

“备水,我要沐浴。”躺到长榻上,徐晋闭着眼睛道,声音慵懒,带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愉悦,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趣事。

许嘉尽职尽责地忙碌着,等徐晋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等徐晋用完晚饭歇下,等二更时分徐晋又走了出来,他赶紧先行一步,熟门熟路地去了傅府。

初夏的夜晚,宁静安详。

徐晋过来时,外间替傅容守夜的梅香已经睡沉了,屋门虚掩。

推门而入,徐晋看也没看榻上睡的丫鬟,直接进了里间。

小姑娘飘着淡淡莲香的闺房里,一片漆黑。

徐晋将手中灯笼放在床头,静静站了会儿,才伸手挑开眼前的纱帐。

这一轻轻的动作,如枝头柳叶打着旋儿落入水中,荡起圈圈涟漪,徐晋深深吸了一口扑面而来的熟悉的女儿香,低头看去。

傅容面朝里头侧躺,在安神香的效用下睡得香甜,身上薄被滑落,露出半边雪白膀子。

徐晋盯着她背脊中央的红缎带子,呼吸一紧。

她竟然没穿睡衣?

作者有话要说:佳人:怎么说呢,不要高估旷男王爷的下限……

肃王:你什么意思?我只是过来看看浓浓,很纯洁好不好?

佳人:你问问读者们,有人信吗?

第44章  

这旖.旎春光来得太过突然,徐晋一时不知该做点什么。

多日不见,他想过来看看她,多半也会像上次一样趁她睡着偷会儿香,除此之外,真的没想过旁的。她还小,就算又长了一岁,在他眼里依然是个娇气又狡猾的小姑娘,与记忆里媚骨天成的那个大美人有很大差别。

现在的傅容,远远还没有长开,几年后她模样没怎么变,变的是身段,多了由内而外散发的妖娆。第一眼看过去她眼里全是妩媚,再看又觉得那水眸天真无暇,欲要细细分辨,她微微一笑,眼里波光流转,魂差点都被她勾了去。

没有哪个男的不爱美人,特别是傅容这种万里挑一的。

如果不是她嫁过人,又想勾搭安王,前世徐晋就会娶她当王妃了,给她应有的宠爱,而不是只当妾室,偶尔才过去看一看。

短暂的怔愣后,徐晋上前一步,侧坐在床上,伸手将熟睡的姑娘慢慢转了过来,让她平躺。

他从不以君子自居,更何况是她自己露出来的,与他无关。

傅容睡得香香,青丝铺散,面颊是最匀称的白里透红,像夜里盛开的牡丹。

像花,比花更娇美招人怜,不敢触碰,怕一不小心扰了她好梦,叫她新月般的眉毛委屈地蹙起来。可她太美,看着看着,只觉得不够,徐晋随心而动,抬起手放到她脸颊上,轻轻摩挲。

这种感觉,也是新鲜的。

前世他不曾对她温柔,进了帷帐便直接做事,偶尔被她迷惑忍不住想亲近,很快又被理智提醒。这辈子,她轻易不肯给他碰,逼急了又是哭又是寻死,让他几乎无法分辨她到底有没有看上他。

好比这两个月,他总惦记着她,上次他假装绝情离去,不知她有没有后悔?属下只能上报她的行踪,无法揣摩她的心情,看她又是泡温泉又是认干亲,脸上又圆润起来,期间还招惹了齐策,小日子快活热闹,八成早把他忘了吧?

徐晋惩罚般捏她鼻子。

他就知道,她不是一根绳子上吊死的人,他继续冷下去,说不定她就又去找徐晏了,明天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徐晏又明显对她上了心……

想到徐晏,徐晋目光移向了小姑娘胸口。

上辈子他吃亏在认识她晚,这辈子,他定要早早将这块美玉占为己有。

野心是另一种欲.望,徐晋呼吸重了起来,眼睛盯着傅容身上的妃色肚.兜,开始自解衣袍。

两个时辰,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那些曾经他想做却一直压抑自己不做的事。

纱帐落下,床头灯笼散发着柔和暗黄的光晕,渐渐的,安静的屋子里多了轻微的响,像是猛兽贴近猎物轻嗅舔尝,像是谁家小孩儿在母亲怀里畅饮,又似鱼儿钻到水草中间觅食……

男人清醒又沉醉,小姑娘却陷入了怪梦之中。

她梦见自己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在漆黑的夜里,危险而悸动。她像是生了大病,浑身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那个男人脱了她的衣服,为所欲为。她害怕,想喊人救命,可她发不出声音,一开始是发不出,后来就被人堵住了嘴。

他亲她,双手也不老实。

应该讨厌的,偏偏又很舒服,温柔时像水,迫切时如急流,带着她一起流向不知名的地方。

傅容迷迷糊糊地想,这个人是谁呢?她只跟徐晏徐晋做过这种事,徐晏温柔有余狂放不足,徐晋则狼一般掠夺不知温柔为何物……

身体突然颤抖,喉头有低叫溢出。

太过真实的感觉,傅容顿时忘了一切,在男人连续攻势下尝到了熟悉又久违的神仙滋味儿。

水波终于平静下来,只有断断续续的风声在耳边掠过。

傅容重新陷入了沉睡。

徐晋在她旁边闭着眼睛平复,结实胸膛剧烈起伏,水光浮动。

重生之后,第一次这么快活,如果她醒着,她跟他一起来,而不是他隔靴搔痒,就更好了。

翻过身,重新覆到小姑娘身上,徐晋贪婪地去吃她嘴唇。

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姑娘,真想早点把她娶回府,每晚都要她。

~

“姑娘醒醒,该起来了。”

梅香兰香两个交替在外头喊人,不知喊了几声,傅容终于听到点动静,揉揉眼睛应道:“听见了,这就起。”

声音出乎意料地暗哑。

傅容摸摸脖子,一阵口渴,撑着床坐起来,震惊发现身上只挂着肚.兜。

大概昨晚睡觉又嫌热脱了吧?

这不是第一次了,傅容没有多想,抓过睡衣套在身上,揉着眼睛去后面小解。

坐在恭桶上还有些困意,快要放水时,异样感觉传来,傅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吟。

昨晚的绮梦,突然就记了起来。

傅容愣了愣,犹豫片刻,探指去碰。

果然是事后会有的湿。

傅容红着脸闭上眼睛。

怎么平白无故做那种梦了?还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而且梦里她还真的来了一次。

这个身子才十四岁啊。

傅容越想越不自在,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又没想那种事。

好在只有她自己知道。

傅容决定将那荒诞梦境置之脑后。

先简单地洗洗脸,傅容照旧躺在软垫上练腿,动了几下却觉得腿酸得厉害,平时做一百个来回才开始发酸,今天怎么就?难道是因为梦里的关系?好像是被人一直举着腿来着,一会儿又抓着她腿胡闹。

傅容不愿再想,勉强练了一刻钟,提前坐了起来。

沐浴更衣,对镜梳妆时,梅香看着镜子里的芙蓉面,笑着夸道:“每次姑娘要出去做客,气色都特别好,今天更是明艳照人,都不用涂脂粉的。”

傅容脸有点热,梅香兰香是真正的小姑娘,还不知道那事有养颜的功效呢。自家没有对比,旁人家里,经常被老爷爱宠的姨娘,气色肯定是所有妻妾里最好的那个。

余光里瞥见兰香要取首饰,傅容拦道:“今天不戴那个,把上次柳姨送的匣子端过来。”

兰香马上改了动作。

匣子摆到眼前,傅容从里面取了一条银镶碧玉的眉心坠出来,细细的银链两端固在发间,上面串着湖蓝色的小玉珠,中间是雕刻成梅花状的银镶碧玉,花瓣下面垂下一颗樱桃大小的湖蓝玉珠,正好挡住她早就吩咐琴香做好的小翠钿。

碧玉眉心坠,比珍珠或红宝石的都显素雅,缓和了那份张扬。

毕竟是徐汐的生辰宴,她不能打扮得太过喧宾夺主,戴好眉心坠,傅容选了朵粉碧玺珠花让梅香戴到绾成弯月状的斜高髻上,耳朵只戴普通的银丝耳坠,便不再添旁的首饰。

装扮完毕,傅容笑着站了起来,在两个丫鬟惊艳的目光里前去正院用饭。

看时间差不多了,乔氏领着她跟傅宣上了马车。

从傅家去郡王府比去齐府还要近一些,傅容姐妹俩先随乔氏去拜见郡王妃。

郡王妃端坐主位上,浅笑着打量乔氏身侧的两姐妹,夸道:“好,三姑娘长大了,比去年越发高挑明艳,六姑娘眉眼渐开,跟她两个姐姐比多了姑娘家少见的英气,小小年纪竟也能平分秋色。”

乔氏连忙自谦,顺便回夸徐汐。

傅容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目不斜视。

客套一会儿,郡王妃对傅容姐妹道:“汐儿跟那些小姑娘们在花园里玩呢,你们姐妹也过去吧,今日破例,你们尽情玩闹,不用顾忌那些繁文缛节。”

傅容笑着道:“您真开明,不像我娘,什么时候都拿规矩压我们。”

乔氏佯怒瞪了她一眼。

郡王妃含笑吩咐身边丫鬟领姐妹俩去花园。

郡 王府自然不比寻常官家宅子,前面府邸气派庄严,园子里亭台楼阁假山花树,步步一景,于傅容而言却是见惯了的,此番故地重游,她只是随意地欣赏着路旁初夏景 致,没有对任何一处表现出惊讶好奇。傅宣倒是第一回来,不过她打小就将规矩记在了心上,傅宛是温婉守礼,她就有点像古板的夫子了,更是不会大惊小怪。

姐妹俩这般做派,领路丫鬟暗暗称奇,悄悄打量傅容好几眼。

傅容认得她,是郡王妃身边专门负责平日领客的一个三等丫鬟,叫莲桥。等莲桥再次回头看她,她回以浅浅一笑。

莲桥面露惊讶,随即也笑了,将人送到凉亭里,同徐汐介绍后便回郡王妃身边去了。

除了徐汐,在座的姑娘小姐们跟傅容都很熟了,所以当徐汐表现出明显不喜后,傅容也没留在她身边碍眼,领着妹妹去了王家姑娘那边坐。王家老爷在府衙做事,平时两家常常走动,是梁映芳外傅容处得比较好的伙伴了。

王三姑娘比傅容小一岁,生了红扑扑的圆圆脸,她活泼直爽,就是嘴巴有点碎,这不,见傅容姐妹走了过来,她眼里立即露出兴奋,好像有什么大秘密要分享一般,傅容一坐下,她便凑到她耳边:“听说没,京城的肃王殿下来了,现在就在郡王府呢!”

傅容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来了?

王三姑娘已经作了回答:“肃王殿下奉旨去视察黄河堤岸,路过冀州特意过来拜访郡王,恰好县主过寿,他就多留了一日。浓浓,你来得迟了,刚刚肃王殿下同世子在那边路过,你道如何,别看世子在咱们这里排第一,论容貌气度,都输给殿下了!”

最后一句说得特别小声。

傅容假装好奇地附和几句,心里却暗暗纳闷,前世这场花宴,徐晋并没有来,如果来了,以徐汐爱显摆的性子,早就传开了。

难道是因为她的缘故?

不是吧,他那种注重颜面的王爷,答应不再纠缠,还能做出反悔的事?

因徐晋的到来,傅容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坐了多久,莲桥去而复返,朝傅容笑道:“三姑娘,夫人们都夸您伶俐可爱,会哄长辈开心,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呢。”

一圈小姑娘都羡慕地望向傅容,聪明的都想到了徐晏的婚事上。

因前世郡王妃也单独请过她,傅容没有多吃惊,叮嘱妹妹好好跟旁人玩,她领着兰香去了。

走着走着,傅容皱了皱眉,故意往一侧挪开两步。

今日有微风,来时顺风不觉得,现在逆风而行,莲桥身上的茉莉香便飘了过来,傅容不太喜欢。

第45章  

但凡有权有钱的人家,都喜欢住大宅子。大宅子气派啊,客人们进门前瞅瞅这气派的府邸,心里先生出一丝羡慕,对待主人家也就更殷勤了,除非自己家宅子比主人家还好。

若 傅容有心巴结郡王府,在这风景优美的花园里走走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可她没有这份心思啊,郡王妃的景色又都是她看腻的了,因此顶着初夏明媚的日头跟在莲桥 后慢慢走,时不时还得受那劣质的茉莉花香熏,傅容就不愿意了,对着莲桥背影暗暗嘀咕。怪不得只能当三等丫鬟,就凭她对香的喜好,真凑到郡王妃跟前,也是被 厌恶的命,香这种东西,用得不好还不如不用呢。

兰香见自家姑娘鼻尖冒出了细汗,不由感慨道:“郡王府的园子真大啊。”

莲桥听了,瞅瞅前面的假山,笑道:“快了快了,过了那处假山,再走几步就到娘娘那儿了。”

确实如此,傅容强忍着用手扇风的冲动,继续前行。

距离假山还有二十来步时,莲桥紧张得额头都是汗,幸好她走在前头,没被傅容主仆瞧见。

她怎么能不紧张呢?

万一事情败露,她与外男谋害知府家姑娘,不用知府大人发话,郡王妃第一个就要打死她。

可是,她控制不住。

那是齐策啊,齐家大公子齐伯玉,信都城里仅次于世子的佳公子。世子尊贵,对她们这些丫鬟不屑一顾,她就算跟其他丫鬟一样暗暗仰慕,也不敢存觊觎心思。可是,齐策看上她了,那日她过来递话,他突然现身,几次偶遇之后,他将她拉到了假山后头。

那双温柔的眼睛像湖水,让她深深地陷了进去,落在额头的一个轻吻,就叫她迷了神,甚至觉得他想要她,她也愿意给的。

但齐策没有要她,他只是托她办一件事。

心上人想娶旁的姑娘,还求她牵线,莲桥有点吃味儿,但她有什么资格泛酸?齐策是巡抚家的大公子,再喜欢她,肯给她一个姨娘的名分就顶天了。所以莲桥收了齐策提前给的赎身银子,只等过几日自请出府,再去齐策那边当丫鬟,将来夫人过门后开脸。

再多的紧张害怕,想到齐策温柔的眼睛,莲桥都忘了,她抬起手捂着肚子走了两步,忽的朝假山快步跑去,低头扶住山石干呕。

傅容嫌弃地别开眼。

兰香关切问道:“莲桥姐姐怎么了?”

莲桥朝她摆手,却难受地说不出话。

“你去帮她拍拍。”到底是郡王府的丫鬟,她不能像对自家下人那般不管不顾,给人轻狂无礼的印象,傅容便吩咐兰香去帮忙。

兰香快步去了。

傅容往前面走了几步,怕风把气味儿吹过来。

等了会儿,干呕的声音终于停了,傅容无奈转身,只是没等她露出一副关切样,便被不知何时来到近前的男人疾风般用帕子捂了嘴,同时将她紧紧拽到怀里。

傅容呜呜挣扎,不可置信地瞪着头顶的男人。

齐策微微笑,温柔而残忍:“三妹妹,你以为在这里,我就拿你没办法吗?”说着熟练地拖着傅容往假山后走。

傅 容那点力气,跟真正发狠的男人根本无法可比。齐策躲在她身后,一手紧捂她嘴,一手钳制她双手顺便勒着她腰,又抱又推迫她往前走,嘴上还小声威胁:“三妹 妹,这是咱们的第一次,我不想打晕你,你乖乖听话,咱们悄悄温存,神不知鬼不觉,明日我便去你家提亲,若你不老实,引得旁人过来看咱们私会,我无所谓,就 怕你们傅家的名声……”

傅容没有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

随着齐策绕过假山,她看见莲桥站在里侧,低头不敢看她,莲桥旁边兰香背靠石壁而坐,脑袋耷拉着,双眼紧闭,生死不明。

傅容恨极,死死瞪着莲桥,今日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她为何要助纣为虐?

莲桥始终没有抬头,傅容则被齐策拖到了最里侧,压在石壁上。

“三妹妹,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齐策并不着急,惬意地看着傅容眼里渐渐浮现惊恐,等傅容紧绷的身体迅速软下去,齐策不紧不慢抽出腰带,一边围住傅容嘴一边柔声道:“我知道你不情愿,所以在帕子上抹了点东西,浓浓别怕,我喜欢你,会好好疼你的。”

他要她不甘不愿又主动迎合,要她真真切切感受成为他的人的过程,记住一辈子。

傅容体内发热,身子固在齐策与石壁中间动不了,只能拳打脚踢。齐策浑不在意,堵住傅容嘴后,抓住她手反按在石壁上,身体紧紧相贴,低头看她染了红霞的脸,“浓浓,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美吗?”

说着再也忍不住,低头去亲那绯.红脸庞。

傅容还在隐忍体内一波波燥热,察觉齐策意图,她扭头躲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千算万算,没料到这辈子要被狗啃。

但那另人恶心的碰触并没有落到她脸上,手突然被人松开,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也离开了,傅容错愕地睁开眼,因低头的姿势,正好看见齐策侧倒在地的一瞬。

他怎么……

变故太过突然,傅容脑海里一片空白。

“傅姑娘心疼了?”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傅容大惊,就见一穿金线勾边黑袍男子立在假山之上,不是徐晋是谁?

傅容心中复杂,想要道谢,下腹又传来一股热。清白要紧,傅容本能地想要远离徐晋,远离任何一个男人,便扯下齐策腰带匆匆道谢,佯装平静地往外走。

徐晋却跳了下来,动作利落潇洒,正好拦在她前面,皱眉道:“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好歹也是本王喜欢的第一个姑娘,你不愿嫁我,我不强求,但也请你爱惜自己,免得传出什么丑闻让本王后悔看错人。”

他声音是冷的,传到傅容耳里却带来了更多的热,昨晚的绮梦,前世的肆意,混在一起汹涌而来。望着近在眼前的伟岸男人,想到衣衫下曾经触摸过的结实胸膛,傅容身子蓦地一软。

徐晋手快扶住她,无意般往前跨了一步,于是傅容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了他身上。

宛如熊熊烈火迎面扑来,傅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去摸徐晋胸膛了。

“傅姑娘?”徐晋悄悄吞咽,紧紧抓住了她手。

他手清凉,傅容稍稍回了神,意识到眼下危险,意识到继续跟徐晋待在一起可能会有的后果,她摇摇头,知道单靠自己走不远,边推他边哭着求他:“去请我娘,去请我娘……”母亲来了,会带她回家,回了家,她就安全了。

她 是真的哭了,像无助的孩子,徐晋有些心疼,但为了早点定下来,他只能继续按自己的计划走:“你到底怎么了?先别哭,你说清楚,我也好打发人去请你娘,说清 楚了才能请得动她。”傅容躲开,他就凑上去,四周狭隘,很快傅容就又靠到了石壁上,只不过这次压着她的换成了徐晋。

脑子里迷迷糊糊,当徐晋低头的时候,傅容盯着他的唇,情不自禁仰头。

徐晋眸色一暗,抬起她下巴,“你什么意思?想勾.引我?你别忘了,是你拒绝我的提亲的。”

讽刺的语气,让理智暂且压住了欲.望,傅容咬唇,低头解释:“我,我被他下了药,求王爷,求王爷快点去请我娘,求……”

徐晋脸色大变,眼里怒火熊熊,“他竟然如此对你?我去杀了他!”

“别,我,我不想惹是生非,只求王爷快去……”傅容又燥又热,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徐晋原地站了片刻,忽的将她打横抱到怀里,沉声道:“郡王府今日宴请,园子各处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瞧见,你解释不清楚。这样,我命人去备马车,我先送你回府,再派人去请你父母。你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

“不要……”

傅容急着拒绝。她太了解男人,或许徐晋没想趁人之危,可郡王府距离自家有一刻多钟的路程,她又是这样子,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主动往徐晋身上扑,也不敢保证徐晋会不会忍不住占便宜。万一走了火,她岂不是要嫁给徐晋,甚至徐晋无赖,又让她当妾室呢?

正想想个两全之策,外面突然传来徐晏的声音:“四哥?”

傅容大喜,她不信徐晋,换成徐晏,她是一百个相信的。只要她跟徐晏说清楚求他别要她,徐晏就绝对会坚持到底,就算车上有所亲昵,事后他想负责时她再婉拒,徐晏也会保守秘密。

“世……”

才喊出一个音,就被人堵住了嘴。

傅容难以置信地抬头,对上徐晋愤怒的眼睛,不等她挣扎,徐晋毫无预兆地亲了上来。

徐晋如何不恨?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将计就计的机会,等到一个冠冕堂皇娶她的理由,是她不得不嫁,而不是他厚颜要娶,哪想许嘉只是离开片刻去处理两个丫鬟,就被徐晏寻了过来。

她喊他做什么?

有他在这里帮她,她喊徐晏做什么?以为他真的会在这种情况下要她?

他没想,两人只需要在马车里单独相处一路,她这种情况,傅品言就必须许嫁了。

可她不信他。

说不出是怒是妒,这一次,徐晋亲得疯狂粗鲁。

傅容疼了,疼痛让她越发清醒,外头徐晏又试探着喊了一声,仿佛再无回应就要离去。傅容急中生智,发觉徐晋并没有像齐策那般压着她腿,她猛地抬腿,狠狠顶向徐晋的命.根子。

前所未有的疼痛,徐晋难以忍受,弯下腰退后,深深吸气。

他退开了,傅容也跌坐了下去,欲.火焚身,心急如焚,傅容用尽所有力气喊了一声。

她想喊世子的,只是不知为何,传出去的却变成了“云升”。

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惊到剧痛都没了关系,徐晋慢慢抬头,“你喊他什么?”

傅容彻底陷入了幻象,双手胡乱拉扯衣裳,口中喃喃唤人,声音低得难以分辨,只有两个名字隐隐可闻,一会儿是云升,一会儿是王爷,是最逼人发狂的邀请。

听她还记得自己,徐晋稍微好受了点,忍痛上前要抱她,暗暗期待她声音太小徐晏没听见,一道影子忽的拦在了他与傅容中间。

徐晋慢慢直起身子。

那边徐晏脸色铁青,目光扫过一躺一立两个男人,最后落在傅容身上:“你们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