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0年11月18日

局 by 冰雪双鱼(一部10 – 13)

第十章 爆炸

于是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除了吴邪,另一个,自然就是张起灵了。

吴邪默然地坐在椅子上,默然地看着他,却并不开口说话。

从最初的激动到此刻的冷场,吴邪终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纵然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此刻,他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张起灵却没有看他。就像根本没有见到吴邪似的,屋子里仿似就他一个人。一个人慢慢地踱到了对面墙上,开始盯着墙上的那二枚弹孔发愣。吴邪也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后。

或许是一种习惯,一种本能,明明刚才还有点尴尬的两人,此时都同时认真地打量那个弹孔起来。

“你看出些什么来了吗?”吴邪问他。

张起灵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反问了一句:“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我什么也看不出,不是一模一样吗?”吴邪不解地问,“我不相信那枪真是从屏幕里射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张起灵摇了摇头。

“那个人真的是你们张家人吗?”吴邪再问,“他真的想要全部杀了我们?”张起灵又摇了摇头,不说话。

吴邪不由也有些火了,“我知道你摇头的意思,你是不想说,而不是你不知道!”张起灵身形一顿,但并没有转头看他。

吴邪看着他如松树般的挺直的背,语气缓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半年前。”总算回答了。

吴邪的无名火又向上冒:“半年前就出来了?那你怎么……你怎么不联系我……们这些朋友?你知道我很……记挂你吗?你和那个张家人又是怎么遇上的?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然而,张起灵猛然回过头,眼神冰冷。

“吴邪,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向你交待这些事?我出来了,为什么非要来找你?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张家人,他也一样要杀你,问这些干什么?”

闷王这一连串的为什么,把吴邪听得几乎都慒了,一时之间还不适应他怎么突然说了这么多个字,但等到听清楚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脸胀得通红。

“你……我……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你不是说我是你世上唯一的联系吗?朋友之间问问……怎么了?”

“你刚刚问我什么?”突然,张起灵文不对题地问。

吴邪心说这就是所谓的转移话题吗?这也太生硬了。不过他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问答:“我问你那个人是你哪门子亲戚?”

“不是,前面一句。”

“前面……”吴邪气得不打一处来,硬生生地把满肚子的粗口咽下去,努力地回忆了一会儿,才生硬地回答道,“我不相信这枪是从屏幕里射出来的,这不是开玩笑吗?”

张起灵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两步,来到墙边,抬手伸出奇长的食指,探进子弹孔里,抠了几下,把一枚弹头取了出来。

他用同样的方法将另一枚弹头也取了出来。

吴邪在一边张口结舌,心说这两根手指的力量他娘的比得上一个钻孔机了。

张起灵回过了身,伸出左手一下子握住了吴邪的右手。

吴邪全身轻轻的一震,闷油瓶的手心凉凉的,与常人不同,却是自己永违了的感觉。

一股热气从他们相触的皮肤中冒出来,一直延伸到脸上。

张起灵把他的手拉了起来,握到了胸前。

吴邪感到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脸上火烫火烫的,但还是装作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来,“你,你要干什么?”

“把手张开!”张起灵命令。

吴邪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指甲都要嵌进掌心里去了。

他一阵尴尬,但又不想摊开,不然一定会被闷油瓶看到自己满手心的紧张的汗滴。

“吴邪?”张起灵望着他。

他无法在这样的眼光下坚持,也没理由坚持,总不能握着一辈子的拳头,只好慢慢地把手掌摊了开来。果然,一手心潮湿的汗水。

可是张起灵却仿佛并没有注意,他抬起了右手,把刚刚抠出来的两颗子弹壳放到了吴邪的掌心里。

子弹头还有着余温,发着一股淡淡的火药焦味,粘在手心里,一动不动。

张起灵把手放开,“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吴邪定了定神,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他终究也不是五年前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嫩小伙子了,所以很快就镇静了下来,把手缩回到眼前,看着,皱起了眉。

“有什么不同?就是普通的子弹,你难道想我从这子弹里查出厂家和枪型吗?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张起灵摇了摇头,轻声重复了一句:“就是普通的子弹,从普通的手枪射出来的子弹。”

吴邪抬头看他:“是。”

张起灵没有再说话,他看向刚刚用做投影仪的对面那片雪白的墙璧。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也望过去,那儿仍然是光滑而平整,和普通的墙完全没有两样。

两人一时都静了下来,就像墙璧上正在播放一场无声的电影,观众就是他们两个。

片刻以后,吴邪长吁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张起灵回望向他。

“我明白了。”吴邪说,“既然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就没有必要去费心研究,不然就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其实道理十分的简单。”

张起灵的眼光中有稍稍赞许的神色。吴邪突然眉毛一挑,问:“那你干嘛救我?那子弹又不会射到我身上来。”

他被他问得一愣,略微尴尬地避开了目光,“那时我也不能肯定……”

吴邪嘴角微微一弯,但继而又困惑地皱起了眉,低头自语道:“会是谁呢,除了我,瞎子,王盟……”

“吴邪。”张起灵突然打断了他。

“恩?”

“记住,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要相信!”

吴邪一听,马上否定:“不,至少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说不定就是我干的。”

吴邪不吭声,他盯着张起灵,张起灵也坦然地注视着他。

“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地从青铜门里出来?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老头子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替他做事?”他一连串地问,“你有什么困难吗?告诉我!”

张起灵摇了摇头。然后他在吴邪疑惑的目光中,转身走向了门口。

“小哥?”身后传来了吴邪鼓起勇气的问话,“我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你?”

“你不用找我!做你自己的事情,和平常一样就行,你不会有事的。”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吴邪没有再喊他,也没有追出去。他站在原地,在一片狼籍的房间里,他静静地想了片刻。

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小花:“小花,刚才的一切你是不是全程都录了下来?我想要再看一遍,放慢百倍速度,看清楚那子弹到底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小花在另一头愣了一会儿,马上大喊道:“糟了!在八楼监控室!吴邪你马上去,我立刻上来!”

张起灵在门外听到了吴邪的打电话声。

他神情略略放松了些,然后转身大步地走出走廓后面的安全楼梯出口处。

同时,吴邪也从门里跑了出来,他跑向的是电梯,跑进了电梯口。

一个老外在楼梯口等着张起灵,看见他忙迎了上去,拿出一只手机递给他,“张先生,老爷子找你。”

他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听到了那熟悉的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小哥,你今天做得很好,我很满意,谢谢了。”

“呵,为了奖励你的良好表现,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刚刚让人在监控室里放了一个定时炸弹,足以把整间监控室炸得片甲不留!爆炸时间是十点五十分……唔,还有五分钟……”

张起灵未等听完,就扔了手机,一把把老外推开,自己则像飞一般地冲下了楼梯。

同一时间,吴邪已经跑到了监控室里。

屋外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气氛有点不寻常,监控室的大门也敞开着,他也不多想,一步就跨了进去,一看到屋子里的情况,就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小花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吴邪!我靠——”

毫无疑问,监控室被破坏得一踏糊涂。

仅仅只有几盏备用灯还亮着,监控台上所有的按键都被什么东西砸了个粉碎,电脑主机,电线,全部都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发着难闻的烧焦的味道,所有的监控屏上全部一片漆黑,好些屏幕上的液晶显示屏全部都破裂了开来。

小花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动视线,看到了在屋角上,躺着两个昏迷的人,看服饰应该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而另一头,另一个年轻人也倒在地上。

“阿发!”小花忙上前,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去摇他,“阿发!”地上的人纹丝不动。

吴邪问:“这是谁?”

“我的人。”小花沉重地回答,“酒店的监控网络做得很密集,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另设一个自己的监控体系,也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我临时用了酒店的监控网络,所有的录像视频都会传到监控室里。刚刚我也想到要拿到这个录像,所以我让阿发来取,仅仅只是过了一会儿时间,我本来以为不会有问题……”

吴邪沉默了片刻道:“他们存心不让我们取到录像,更加说明那射出的子弹有问题。只要我们放慢速度,一定能看到从哪里射出来的。”

小花突然站起来身:“吴邪,来帮忙,我们把主机拆下来,一定能复原的!”

吴邪刚想点头,突然门外又冲进来一个人。

“吴邪!”

“小哥!”

张起灵二话不说,一把就拉住了他:“你们马上走!这里有炸弹!”

“什么?”吴邪一惊,下意识地就跟着他跑到了门口,却听到身后小花厉声地喊了一声:“站住!”

张起灵勉强站定,回头皱眉道:“有什么话到外面去说!”

“你说有炸弹就有炸弹吗?”小花冷笑,拿出了手机,“我看你是骗人的!别以为把主机毁了,我就没办法恢复视频?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不吃这一套的!我可不是吴邪那么好忽悠!我马上就让人上来,看看到底有没有炸弹!”

张起灵也不理他,用力把吴邪拉紧:“我们走!”

吴邪犹豫了一下,就听到小花继续冷笑道:“吴邪,你碰到这个人,就一点头脑都没有了吗?你了解他多少?他刚刚可是站在那个要杀你的人那边的!五年了,五年完全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你就这样相信他?我和你打赌,等我们一走,他们的人就会冲进来,到时候可真是连渣都不剩了!你死了都不会知道谁要害你!”

“吴邪!只有两分钟了,你走不走?”张起灵急促地问。

吴邪转过头:“小花,走吧!录像没了就没了,可是命只有一条!我相信小哥不会骗我的!”

“我不走!我不会放弃任何一条查出真相的线索!我的命不是给别人拿来玩儿的!”

“随便你!”张起灵冷冷地说,然后一拉吴邪,就跑了出去。

吴邪不由自主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一边还试图地说话,“小哥,小花他……等一下……”

可是张起灵跑得飞快,又拉着他死紧,他几乎连吸气都困难,也没法说话了,只好用尽全力跟着他跑。他们瞬间跑到电梯口,可电梯却在底楼,张起灵没有犹豫半分,就拉着他跑进了安全门里。

他们几乎是脚不沾地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楼梯,吴邪觉得自己要被拉得飞了起来,也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也不知道爬了几层,张起灵突然停了下来。

“来不及了!”他说,然后一转身,突然用手肘狠命地砸开了窗门。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玻璃碎片掉了一地,张起灵的右手胳膊也被血染红了。

“小哥!”吴邪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张起灵一跃身就跳了出去,他吓得也顾不得尖利的窗户,往外探出身去,这里大概是三楼,见张起灵已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是晚上,虽然天色黑了,但幸好四周灯光还是很亮的,所以看得很清楚。

“吴邪!跳下来!”张起灵仰头说,“我会接着你!”

吴邪点点头,也不多说,一跃坐到窗台上,不顾尖利的玻璃刺进了腿部的皮肉,想也不想就飞速地跳了下去……

下坠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间,他还来不及调整姿势让自己摔得轻一点,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托住了自己,但是由于速度和重力实在太大,所以张起灵仍然没有能接住他,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张起灵顺势地抱着他,向旁边迅速地滚了开去。

幸好旁边有一面低矮的拆迁土墙,吴邪被张起灵拉起,跑到了土墙后面,随即,张起灵一翻身就压住了他,他刚想抬头,就听到“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地面都震了好几下,一股怆人的烟味顿时弥漫了他的视线。

他心中一阵惶恐,也不顾自己有没有受伤,一把就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张起灵,从地上跳了起来,仰头对着面前浓雾滚滚的高楼大喊:“小花!”

张起灵把吴邪带出去的同时,小花听到窗户里传来响动,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穿着黑夹克的人影跳了进来。

“瞎子!”

“花儿爷。”黑瞎子仍然是一脸轻松的笑,莫名其妙地就问了他一句,“你会爬树吗?”

“啊?”

可不等小花再问,黑瞎子已经冲了过来,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腰。

“你……”小花正待反抗,却感到整个身子一轻,就被黑瞎子抗到了肩上。

小花顿时怒了,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双腿一蹬就要从他肩上跳下,他虽然力气并不是很大,但身形极为灵活,身子滑得像泥鳅,一般的人,很少能够制住他。

但这次明显是吃了亏,因为黑瞎子像是知道他会挣扎一样,右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左手已经攀到了窗户外。

小花顿时感到一股劲风从背上拂过,同时眼睛里看到了窗框外墙往上迅速地抽离。

“啊!”他再镇静,此时被倒挂在一个人的肩膀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抱着自己从八楼的窗户上跳下去,也不由得吓得惊叫起来,双手本能地用力地抱住了身下人的肩膀。

“混蛋!”他咬牙还未吐完整,就感到腰上的手劲一松,黑瞎子在他腿上扯了一把,他完全不着力地滑落了下来,被稳稳地抱进了黑瞎子的怀里。

“别害怕,花爷!有我呢!”那人的声音还竟然在笑,小花睁开眼睛,仰头却看到那张可恶的嘻嘻笑的脸,墨色的大眼镜几乎遮住了他一半的脸,而那件黑色的夹克此时已经兜满了风,在两人的上方鼓起了好大的一片,就像一个小型的降落伞。

果然下坠的速度稍慢了一点,,但摔下去仍然不是玩的,小花一张口正欲发怒,却因为他是仰头的,风从嘴边刮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见黑瞎子微微低头,将他抱紧了些,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准备降落!”

“准你妈个——”小花半句话被风堵在口里,以他目测的情况,这才掉了二层,下面还有六层,准备降落还不如准备去死!

谁知道那黑瞎子却将他提了提,把他大半个人抱住,身子往旁边一拧,只听得一声哗啦啦的声音,小花几乎眼前一黑,就感到从腿开始,身上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一阵阵粗砾又尖利的枝叶硬生生的刮过,同时粗糙的树叶也划过了他的脸。他本能地一把钻进黑瞎子的怀里,把脸全部都贴在他的胸膛处。

这是一颗极大极粗的榆树,树龄很长,已经长成了十几米,高度差不多到了饭店的六层楼。他们下落的速度很快,所以几乎从树枝尖上一路下滑,折断了许多的枝桠,才终于被黑瞎子拉住了一根极粗的枝条,稳住了身形。

小花的脚碰到了一根树杈,他马上用脚一踮,同时抬头将黑瞎子往旁边一推,就要从他怀里跳出来。可是他还没有推开,就感到对方的手臂又猛地一紧,把他用力地搂进了怀里。

小花愤怒地刚想骂人,却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随着是无数玻璃破碎的砰砰啪啪的掉落声音,尽管他们已经整个埋在茂密的树叶中,但还有许多的碎片溅了过来,树枝被气流激撞得剧烈地摇晃,他本能地又用力地把脸埋进了黑瞎子的怀里,尽量整个人都缩了进去。

鼻间一阵难闻的烟味,同时耳边也响满了旁边大厦传来各种各样的尖叫声,还有大厦内的刺耳警报声。

过了许久,黑瞎子才拍了拍他的肩:“没事了。”

小花仍然不动,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后怕。

“真的……炸了!”他喃喃地问。

“真的炸了。”黑瞎子点点头,抬头看看,“不过炸药威力不大,只炸了一层,……也吓得够呛!”

小花终于清醒了过来,把他推开,抬头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当然在这儿!你不知道九楼是个豪华餐厅吗?这见鬼宴会,什么东西都不让人吃,我早饿死了,只好拉着王盟去吃饭咯。”

“王盟呢?”

“他吃完早走了,我吃得太撑了,就到阳台上走走,无意中听到楼下哑巴和你们的对话。”黑瞎子耸着肩。

小花怀疑地看着他,想着哪有这么巧,何况,楼上真的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吗?

小花一时不吭声,黑瞎子却手上一用力,将他拉了上来,坐到了自己对面的树杈上。小花忙甩开他的手,但也没有再坚持。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衣服,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身上都是隐隐作痛,又抬头看了看,刚才他几乎整个人都被黑瞎子抱着,对方一定比自己伤得更严重。只不过他一袭黑衣,看不出来。

小花从口袋里重新把手机拿了出来,还好电格还有一半,他打开了游戏界面。

“这个时候你还玩游戏?”黑瞎子有些好笑。

“那不然玩什么?”小花耸耸肩,眼睛盯着屏幕。

黑瞎子却悠然地用手枕着头,半躺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

此时浓雾已经散了,他们离得大厦有点远,所以尽管那边热火朝天的,但从树上望去,竟然还可以看到朦胧的夜空。

“可惜,没有星星啊。”他叹了口气,“这城市的空气真是不好,要是在郊外,该是多美的夜空,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小花无所谓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星星了。”

黑瞎子转头看他:“下次带你去看,最漂亮的星星!”

小花哼了一声:“你看得到吗?这么黑的眼镜,什么也没有吧?”

“怎么会呢,戴着眼镜看得更清楚。”他微笑着,看看天空,又看看小花,慢吞吞地说,“坐在树梢上,看着星星,身边有美人相伴,这一生,我也知足了!”

小花脸微微一沉,从手机中抬起头来:“你说话小心点,什么美人相伴?”

“你不是美人吗?”他笑嘻嘻地打量着他,“脸蛋好,身材也好,真想不到花爷看上去挺瘦,却瘦不见骨,抱着也很柔软,很让人喜欢哦!”

“你放屁!你当爷给你调戏的?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

“哈哈哈,我不说我不说,看星星吧,很美不是吗?”

第十一章 红桃A的秘密

吴邪带着张起灵去了一家全天营业的私人诊所,把身上的玻璃碎片及伤口都处理了一下,直到全部弄干净,已经快到凌晨了。

两人走出诊所大门,一起默然地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此时是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候,夜游的人也已经结束了狂欢,店铺大多都已经打烊,而正常作息的人也却还没有早起。

黑蒙蒙的天空中,启明星异常的明亮着,吴邪走在前面,看了一会儿,便回过了头。他发现张起灵并没有看着天边,只是默然地看着前方。

“小哥。”吴邪喊。张起灵调转目光看向他。

“你……”吴邪问,“有什么打算?”

张起灵却并不回答,仍然重新看向宽阔而空旷的街道,慢慢地超过了吴邪,向前走着。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儿,便大步走了上去,和他并肩走着。

“吴邪。”他突然开口,“你回去吧,回杭州去。”

“可是这里的事……”

“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回杭州去,离这里远一点。”

吴邪想了想便问:“什么叫无关?你的意思是,代表死亡的红桃A牌永远不会落到我手上,还是等到我手上时,其他人都已经死了?而我的命,是用你换来的。”

张起灵停住脚步,看向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不然你要我怎么想?难不成这所谓的老爷子是在闹着我们玩吗?黑老六拿到了第一张牌,他真的会死吗?如果接下来是小花,秀秀拿到牌,他们是不是一个个都会死?”

张起灵摇了摇头:“这些你都不要管了,我只能保证你没事。”

吴邪突然一大步走到他面前,激动地说:“什么叫你保证?如果那人真的来报仇,怎么可能单放过我?你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能保证我没事?他真的仅仅是来报仇的吗?他是你的家人吗?他到底是谁?”

张起灵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静静地说了一句:“吴邪,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吴邪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从来没有骗过你”,明显就是骗人的。他相信闷油瓶肯定记得,在塔木佗的夜晚,他说的那句“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骗得团团转。可此刻,为什么又要说这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大谎言呢?到底在暗示什么?

“小哥!”他冲着背影喊了一声,“我答应你,我回杭州去,可是,你也和我一起回去好吗?”

张起灵似乎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他。

吴邪的表情坚定:“你没听错,你和我一起回去!我打个电话给胖子,把他从巴乃叫来,咱们三个就在杭州安了家,其他什么都不要管了,平平静静地过下半生,好吗?”

张起灵微微皱眉:“你给他打过电话了?”

“没有。从昨天见到你到现在,我还没得空呢。不过我打算给他打的,他现在应该也差不多恢复了,他的性子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广西,如果我告诉他,我们一起回了杭州,他一定也会来的。你不想见见他吗?他是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吴邪。”过了半天,张起灵仍然是同一句话,“你回去吧。”

“你……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和你说的话?”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一个人顾自向远处走去。

吴邪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可是张起灵忽然沉声低喝着道:“按我说得做!”

这五个字说得清晰而有力,带着不容反抗的命令式口吻。吴邪顿时就停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渐渐亮起来的天色之中。但是不知从哪里弥漫过来一大片越来越浓的晨雾,很快就阻断了他的视线。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吴邪才慢慢地回到了小花的屋子。

“小三爷。”佣人恭敬地对他说,“少爷在小客厅等你。”

吴邪点点头,跟着佣人走进了二楼小客厅,这间不是平常待客的地方,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很舒服,没有太多的家俱陈设,米黄色的全套组合布艺沙发是最显眼的部分,仅就配了两张透明的小茶几。

小花却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浅粉色的地毯中间,懒洋洋在地用手肘撑着一个大抱枕玩手机,白色的低领薄毛衣把他纤细的锁骨映衬得若隐若现。看到吴邪进来,他只是点了个头,缩了一下膝盖,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回来了,比我还晚,和哑巴去干嘛了?”

吴邪却并不回答,换了棉拖鞋,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从口袋里掏烟盒。

小花伸出穿着白袜子的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喂,我这里不抽烟的!别搞得屋子乌烟障气的。”

吴邪只好把烟放进去,不满地说:“你把这儿弄得那么干净干什么?像个娘们似的,多拘束。”

“又不是我弄的,秀秀弄的,谁让你拘束了?什么娘不娘们的,难道男人就一定很脏吗?”小花耸耸肩,“我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又被姓张的甩了是不是?”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他第一时间赶来救我们,是你自己不领情。”

小花哼了一声不说话。

吴邪又掏出一样东西来,是手机,他看了看,就对小花说:“没电了,借手机用用。”

小花把手机扔给他,他马上拔了个电话,“王盟。”

“老板!”王盟在那边惊喜地叫了起来,“我打了你半天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以为你……我还在饭店这边到处找你呢。”

吴邪心中温暖:“我没事,事情太多,没及时告诉你,你昨天也逃出来了吧?”

“爆炸发生的时候,我已经在外面了。”王盟急着又问了一遍,“老板你真没事?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在医院?”

“我一点也没受伤,我在花爷这里。你不用过来了,回我们住的那个饭店休息去吧。”

“不不,我不困,我也要过来。”王盟却固执地说,“不见到你我不放心……老板你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呀,我差点去报警了……”

“那你过来吧。”吴邪把地址告诉了他。

把手机还给小花,小花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你这伙计怎么跟你儿子似的,这些年了,他怎么还这副德性?”

“那你错了,你是没见过他做生意的样子,比我还要精呢。”吴邪微笑,“不过他在我这里向来这样,他性子懒,能依赖就依赖,如果我在,他就懒得动脑子。”

“他也太没用了,看他昨晚吓得那样子。”

“他就这样,不过要紧关头,他从不掉琏子。”吴邪了然地说,“他就跟我弟似的,我很了解他,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就他一直都还在我身边。”

“他太普通了,你还是得找个有用点的。”

吴邪淡淡一笑:“我的情况你不是不了解,三叔那边,我才刚接手没几年,哪个人是好惹的?也就王盟,是我最信任的人了。也因为如此,我很少让他帮忙三叔的生意,仍然让他管着自己铺子,那边是个大染缸,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就算是好人也被打坏了。我现在也只能信任他一个,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这次我真是太对不住他了,幸好没什么事。”

他这话触到了小花的心事,他不再说什么,只是讽刺地一笑:“什么小三爷,什么小九爷,外人看来牛逼哄哄,前呼后拥的,却没有一个人是值得相信的,不小心把命丢了,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轻笑:“吴邪哥哥,你来了。”

只见秀秀扎着一个巴尾,穿着一件T恤,手上托着一个茶盘,站在门口,又回头喊了一声:“进来吧。”

她说着自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原来是黑瞎子。他并没有穿上衣,身上缠着白色的纱布,露出的皮肤还隐隐出现划伤的血丝,看来伤得也不轻。

小花瞥了他一眼,却对秀秀说:“你把他带进来干什么?”

“我看到他在花园里一个人晃悠,就把他带进来了。这么大的太阳晒着,又不是冬天。”秀秀把茶放下,屋子里弥漫着阵阵香味。

“你不是在睡觉吗?”小花问。

黑瞎子嘻嘻一笑,也不说话,大步地走了进来,他在吴邪对面的沙发上一坐,四手四脚地摊开,吴邪看到他黑色的休闲裤上的灰尘立刻将沙发弄脏了。

不过小花和秀秀并不以为忤,黑瞎子也无所谓地看向吴邪,“小三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哑巴呢?他——”

吴邪没好气地说:“他把我甩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黑瞎子大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吴邪:“你要原谅哑巴,他也是不得已。前几天他还找到我,让我好好看着你呢。”

吴邪这下子真来气了:“你前几天就看到过他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么样,他有他的事,你阻止了也没用,难道不是吗?”

吴邪顿时泄了气,又无话可说了。

小花侧着头说:“我突然发现你赚好多份啊,我这儿一份,吴邪一份,连张起灵那里都有一份,你的职业道德会不会太差了一点?”

“怎么会,我不是把你们保护得很好吗?”黑瞎子在小花毫无损伤的脸蛋和脖子打量了一翻,“你看你都没受什么伤。”

一句话提醒了吴邪:“咦,你怎么知道有炸弹的?”

小花冷哼着:“他说在九楼阳台上听到我们说话了,吴邪你信吗?”

秀秀抿嘴一笑,插言道:“瞎子哥哥耳力真好,要不要去申请吉尼斯记录?”

“小美女你看你都不帮我,怎么还讽刺我?”黑瞎子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何必这么认真,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就这么一听,过了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小花说,“这关系你是敌是友。你要是和张起灵是一伙的,我可不管你有没有苦衷,我立马把你捆起来,用直升飞机飞升三千米,然后扔到八达岭去,让中外游客好好地欣赏这独特的长城蹦极表演。”

“好好,我投降,花爷你这招太狠了!”黑瞎子笑容一收,也正经了些,看着他们,“如果我说我在电梯口听到哑巴和一个老外的对话,那老外亲口说有炸弹,哑巴才跑来,你们信不信?”

吴邪和小花对望一眼,只听黑瞎子继续说:“我和哑巴都被你们冤枉了,我们根本不是一伙的,哑巴事先也不知道这事,他已经采取最快的行动了。我本来不想搅和,可我想以花爷的个性,不一定会跟哑巴走,我收了小三爷的钱,要好好保护花爷,我可不想花爷有个三长两短,坏了我道上的名声。”

小花瞪了他一眼:“你就为了名声才救得我?”

“怎么会呢?”黑瞎子认真地回答,“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

小花不再理他,看着吴邪的脸色更是沉重,知道他在担心张起灵,便扯开话题道:“吴邪,你有什么看法?”

吴邪定了定神,问:“你指的哪方面?”

“所有。”

“目前来说我还没有看法,可我们这么多人,总能分析出个结果来。”

他暂时把闷油瓶的事情放到一边,按着习惯,起身拿了一张白纸一支笔,也学着小花在地上坐在茶几边,然后开始写字。

这个习惯还是在云顶天宫死循环时,用胖子的枚举法养成的。之后不管他遇到任何难点,都会将困难点在纸上一一地写出来。

他一边写一边说:“首先,我们老九门的后人,基本全部收到了一封宴请贴。我先前不觉得,但现在有了第一个疑点。就是除了我们三家,其他几个应该全部都在天南海北,甚至还是隐居状态的,比如张鬼影,知道他的人基本绝迹了,所以这个‘老爷子’一定是认识张鬼影的,甚至还是个熟人。”

“不对。”小花提醒他,“那个张鬼影根本不是张家的后人,这是显而易见的。为什么他也会收到请贴。”

吴邪赞同的点头:“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假定其他几个人,像黑老六,齐羽,李四地,都是正牌的老九门后人,陈皮阿四还有我们三家都不用说了,可偏偏出来一个完全不对盘的张鬼影,那个‘老爷子’不可能会犯低级错误,他为什么不直接让小哥来呢?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这时候,秀秀突然说了一句:“是不是因为他自己是张家人,所以不想张家人抽到牌做牺牲品?毕竟谁也不知道谁会拿到红桃A,要是张起灵拿到了,是杀还是不杀啊?”

吴邪挥了一下手:“牌的问题我有其他的想法,等一下再讨论。”

小花点头:“我想这个问题大概就是因为哑巴原本就不想报仇,他要是想报仇,早就报了,何必等到今天?所以他应该不会去参加这种无聊的游戏,那个‘老爷子’是他亲戚长辈,他也只好采取这种消极态度。”

“小花哥哥说得有道理,目前也只能有这种解释。”

然而吴邪把笔一放,摇了一下头:“不是。”

黑瞎子带笑着望他:“我倒很有兴趣听听小三爷的高见。”

“我没什么高见,可是我觉得很奇怪。”吴邪回忆着,“小哥今天早上对我说了一句很怪的话,他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一直在想,他所谓的‘没有骗过我’到底指什么,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两句话。”

“哪两句?”黑瞎子来了精神。

吴邪眼神迷离,神色也渐渐温柔起来。

“一句,是他去青铜门之前特意跑到杭州对我说,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联系;第二句,是他在打晕我之前说的那翻话,他说‘我是张家最后一个张起灵了’”

小花恍然:“我明白了,这两句话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个‘老爷子’根本不是张家人,哑巴在世上没有亲人了,他只有吴邪了。”

吴邪轻声道:“没错。”

众人沉默了良久,秀秀第一个开了口:“既然这样,那‘老爷子’根本不是所谓的张家人,张起灵为什么要帮他呢?这不可能啊!”

“我就是这点想不通。”吴邪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因为有其他让他受制于人的原因,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然而小花却打断了他们:“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就跳过吧,我们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来的。”

吴邪点头,拿起笔,重新起了一行:“第二个问题,就是枪的问题。小哥给了我提示,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墙璧和视频是根本不可能发出子弹来的,我们不用去研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件原因。这就类似一个极为简单的魔术或障眼法,把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到屏幕上,而开枪的,却不是屏幕上的人。”

他话音一落,秀秀就吃惊地叫了起来:“难道今天晚上卦宴的人,有一个是‘老爷子’的帮凶!”

小花和吴邪同时摇头,小花轻轻地拍了一下秀秀的肩膀:“傻丫头,不是一个,是两个。”

“两个?为什么?”

“你没去现场,你没有看到。”吴邪淡淡地说,“当黑老六中枪的时候,他就站在屏幕面前,他旁边就我和小哥两个人,子弹表面上是通过屏幕射到他耳朵上然后射到对面的墙上去的,屏幕既然不可能射出子弹,黑老六也是不可能中枪的。如果说有人替屏幕里发了一枪,除非子弹会360度转弯,不然不可能既射中黑老六又射中墙璧,对开枪者来说,是两个方向的。”

吴邪说着,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界面图:屏幕——黑老六——宴会桌子(坐着开枪的人)——墙璧。

然后他指着这一排字说:“你看,这就是当时的情况,大家都在一条直线上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同时用一发子弹却前后各射中黑老六和墙璧。也就是说,当视频里的人拿出手枪时,桌子边上的某一个人也拿出了手枪,枪声是电脑发出的音效,而那人则只要用消音器,就可以无声地把枪直接发射到墙上去。”

秀秀睁大眼睛:“你,你的意思是,黑老六是假受伤,都是演出来的,他也是同谋!他故意装出受伤的样子,其实他耳朵根本没有被枪击中!”吴邪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秀秀猛摇头,“他是拿到红桃A的人,他是下一个要死的人!他怎么会是同谋呢?”

“这就是第三个问题,牌的问题。”回答的是小花,他拿过了吴邪手中的纸和笔,在另一个空行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三”字。

黑瞎子就像听故事一样津津有味:“花爷,那你认为这牌有什么问题?”

“这牌一点问题也没有。”小花却说,“只是一张很普通很普通的牌,吴邪还是你来说吧,你讲得比我清楚。”

吴邪重新拿过纸和笔,然后飞速地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

吴邪:黑桃A

小花:方块五

秀秀:黑桃Q

张鬼影:红桃六

齐羽:草花J

陈皮阿四:方块三

李四地:草花九

黑老六:红桃A

写完后,他问秀秀:“看出问题来了吗?”

“看不出,这牌有玄机吗?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共同点还是规律?”

“什么规律也没有,就是几张乱七八糟的牌,应该就是一副牌里随意地抽出了八张,然后任意地放在每张椅子下面的。”

秀秀附合:“所以死的人也是随机的,谁抽中红桃A谁倒霉。”

“你又错了。”小花微笑着,“牌是随机的,人不是随机的。因为不管谁抽中什么牌,结果都一样,一定是黑老六先死的,这都是安排好的。”

“可是椅子上都没有写名字啊,万一那张椅子是别人坐的呢,别忘了,李四地还要坐那椅子呢,这个‘老爷子’难道能掐会算,一定能猜到黑老六会抢到这张椅子吗?”

吴邪淡淡地接道:“所以他才多此一举地选了八张牌。如果仅仅只要抽中红桃A的人会是第一个死,其他七张根本没有必要,只要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放一张牌就可以了,谁坐上去算谁的。”

秀秀略想了想,就马上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如果黑老六最终和李四地换了位子,那么‘老爷子’就会说‘谁抽中草花九谁第一个死’,如果黑老六坐在吴邪哥哥位子上,那么又会变成‘抽中黑桃A的是第一个死。’反正不管他坐在哪儿,他位子上的那张牌一定是死亡之牌!这八张牌都是跟着他走的,任何一张都有可能成为死亡之牌。”

小花赞许地朝她点了点头。

可秀秀又皱起了眉:“不对,他真的会死吗?他不是同谋吗?既然要把这场戏演下去,那第一个不是死自己人吗?难道会是假死?”

“有可能假死,也可能真死。”小花冷笑,“自己人也会狗咬狗的,一万块钱,上,两个人拿总比三个人分要多一点。”

吴邪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一直只是微笑却不说话的黑瞎子:“说说你的高见吧。”

“我?我能有什么高见?”他满脸欣赏,“你们两个,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小花却不高兴地说:“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一点实质性的东西也没有。明明马上就会拿到主机看出谁是发子弹的人,却偏偏让哑巴张搅了局。”

吴邪瞪了他一眼:“你命都没了,还管那个录影。”

“不会死的!”小花说,“他们要把戏演下去,现在第一个还没死呢,哪有这么快轮到我们?我相信就算昨天晚上我留下来,也不会死的。他们还要我陪着玩下去呢。”

此时黑瞎子却说了:“花爷,你这句话是说错了。”

“我哪里错了?”小花哼着,“我知道你救了我,我不会抹煞你的功劳的。”

黑瞎子伸出食指摇了摇:“花爷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可别拿命开玩笑。”

秀秀也点头:“没错,小花哥哥,你还是要小心一点。我们都要小心一点。”

“小花。”吴邪却突然说,“你看过著名的《ABC谋杀案》吗?”

“什么意思?我读得书没有你多,别卖弄了。”

吴邪无奈地说:“我不是卖弄,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在这个案子里,凶手真正的目标是C,可是他却先杀了A和B,让侦探拼命地在这三个人中间找共同点,绕了好大的弯子。其实前两个根本无关紧要,主要目的是C而已。如果能提前杀了C,又能造成一次意外,何乐而不为呢?”

“你的意思是……‘老爷子’的目标是我们吗?”

“可能吧,我不知道。”

“无所谓,让他来好了。”小花隐怒着,“我什么阵仗没见过,谁耐烦去和他兜圈子?”

秀秀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目前也只能这样子了。”

吴邪看了看她:“你不怕吗?”

“我?”秀秀笑了,“有什么好怕的?要死反正都一起死。我有点好奇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人到底要搞什么鬼?”

“秀秀,你真变了很多。你才二十出头,别说这种丧气话。”

“吴邪哥哥,别弄得自己像老头子似的,你也不比我大不了多少。”秀秀微微一笑,“我们家的事够让我烦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等真拿到牌再说吧,我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叩叩,外面有人敲门,是佣人的声音。

“花爷,有个叫王盟的人来找吴小三爷。”

吴邪忙说:“我就来了。”

“让他进来吧。”小花说。

“不用。”吴邪摇头,站了起来,“我也马上走了,和王盟回去收拾东西,我要回杭州!”

第十二章 神秘访客(上)

“王盟。”吴邪大步地走出客厅,“别喝茶了,我们回酒店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就回杭州。”

王盟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是,老板。”

秀秀也走了出来:“干嘛这么急着要走,过几天再走吧,我们都没好好聚聚。”

“你留不住他的。”小花倚着门,了然地笑道,“走得这么突然,肯定又是谁吹了耳旁风了。”

吴邪脸上一晒,但还是说:“没有的事,我出来好几天,那边的事情都成堆了,不能不回去。”

“那就明天走。”秀秀笑着说,“难得人齐全,今天我下厨,怎么样?”

吴邪不好意思地说:“下次吧,一定有机会尝你的手艺。我……今天上午已经买好了飞机票了,就晚上六点的飞机。”

秀秀立刻做了个鬼脸:“堂堂霍家大小姐亲自下厨请你吃饭也不给我面子,留不下你这尊大佛。”

“那可不一定。”黑瞎子在一边笑着接道,“如果另一个人来,就算吃馒头咸菜,也保证把小三爷给留下。”

王盟一愣:“谁啊?是不是胖老板?他也回北京了吗?”

“你听他胡说。”吴邪瞪了他一眼,“谁也留不下我,不说废话了,我走了。小花,秀秀,如果有事打电话给我。”

小花笑笑:“算了,你回去吧,我搞得定就不来叫你了。反正,你比我们谁都安全。”

“你就别挤兑我了,我和你们一条船的,说不定是我先出事。”吴邪笑道,“至于现在,就像秀秀说的,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耽搁自己的正常生活,如果对方不乱,我们先乱了,第一仗就输了,他们既然要玩下去,往后的回合多着呢,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花样来。”

小花摇了摇头,叹气着笑:“我想着刚才你的分析,再听听现在的话,也挺老道的一个人,怎么见了张起灵,这脑子就不转弯了,昨天晚上,我对着监控视频心里可骂了你不下一百遍,还以为你越活越倒退了。”

吴邪淡淡而笑:“有那么夸张吗?不过就是见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老朋友,有点意外罢了。”

小花耸耸肩,不再说话,黑瞎子笑道:“一路顺风。”

“吴邪哥哥再见。”

“再见,王盟,走了。”

吴邪转身稳稳地走出了小花豪华精致的屋子,屋外正午的阳光明亮强烈,他一夜未眠,难免被刺激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王盟见他略有疲倦之色,便说:“老板,六点的飞机还早,等一下回去你先睡会儿,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

吴邪却文不对题地突然问了一句:“王盟,你说,我会收到红桃A吗?”

王盟忙急着摇头:“不会的!以前经过那么多事情,老板你都挺过来了,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而已。”

吴邪看了看他:“那你昨天还吓成那样?”

王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倒不是害怕自己,只是怕真的抽到了红桃A,难向秀秀姑娘交待,我这人太倒霉了。替人办事,总是有点担心。”

吴邪没有再问,迈开步子,慢慢走着,喃喃地自言自语地了一句:“我倒希望可以抽到红桃A,好好地会一会那个‘老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早一点把这事解决了,才能尽早把他带回家。”

回到酒店,东西也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时间还早,吴邪就躺在床上,已经几乎36个小时没睡觉了,他虽然疲倦,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拿着摇控器有一台没一抬地按着。本地新闻都在播放着昨晚国际饭店爆炸的事件,现场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并且正常营业,酒店经理与媒体都一再表示只是个意外,因电线短路造成的,并且绝对保证入住的安全。

吴邪知道面对如此突发的爆炸事件,民众的恐慌是第一个要安抚的。所以即使敬方有所怀疑,肯定也是暗地查询,不会在公众面前公开。而他相信以小花及霍家的实力,将这事摆平是很容易的,至少他们怎么查,也不会查到解霍两家头上。

这是一个虚伪而粉饰太平的世界,所有人都在既定的轨道上生活,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孰是孰非,大奸大恶如陈皮阿四,张鬼影之类的人,仍然活得好好的,甚至是长命百岁,而今突然横空出来一个“老爷子”,要将他们一个个地处理掉,那么这个“老爷子”又是善是恶,而闷油瓶,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吴邪眼睛酸涩,头疼欲裂,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也不知道如何做起。现在敌在暗,他在明,他并不担心生死,可这种活活让人憋死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抓狂了。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翻过去,终于还是停到了阿贵家的电话上,他现在就想听一听胖子的声音,小花虽然好,但终不比胖子懂他。此时此刻,关于闷油瓶,关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很想跟胖子说说,听听他的意见。

然而电话却并不通,并不是那种打通了没人接的长长声音,却是“嘟嘟嘟”这类非正常的无信号声音。阿贵家是固定电话,不应该会出现没信号的情况,想来要么就是没把话机搁好,要么就是电话机坏了。现在这时候,想来也是打不通的,大家都出去干农活了。

“老板。”王盟在外面叩了叩门,“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吴邪从床上起来,穿上外衣,把门打开了。王盟收拾了两个旅行包,已经在等着他了。吴邪看了看他,心中一暖,就问他:“你跟我多少年了?”

王盟想了想回答:“我是03年年初进铺子,有7年了。”

吴邪长叹一口气,是啊,七年了,他认识了王盟七年,也认识了闷油瓶七年,也就在同一年,他在三叔家楼下看到了闷油瓶,从此开始了他这一辈子都永生难忘的身心经历,一直到现在还在延续。

“等回去后,我给你安排个小堂口吧,你也试着学起来了。”

王盟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说不出的表情,他讪讪地笑了笑:“老板,我可能不行……”

“每个人都是从行到不行的,更何况,不管三叔出不出现,我大概是摆脱不了了。那家铺子迟早是要关门的,你总归要来帮忙的。”

王盟没有说话。

吴邪看着他:“你不肯吗?如果不肯也不要紧,这一行浊得很,我也不太敢把你带进去。你还年轻,可以重新找份工作的。”

“老板。”王盟吸吸鼻子,“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连高中也没毕业,除了你这里,现在哪里还能找到工作?”

“现在也不靠学历吃饭了,说起来,我也就你这么个值得信任的手下,你要是肯帮忙,我自然是高兴得很,要是不肯帮忙也不要紧, 不用勉强。”

王盟本来还支支吾吾的,可是一听吴邪说“我也就你这么个值得信任的手下”,不由得抬起头,眼眶微湿:“老板你别这么说,你别对我太好,我受不起。”

吴邪皱了一下眉:“你就这点不好,做人自信点,别总是看轻自己,谁都一样!”

然而说归说,可他也知道,要不是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逼着去面对无数的难题和考验,他现在说不定也和王盟差不多,青涩而平凡。这样,也未尝不好。

“你考虑一下吧。走了。”他叹了口气,拿起一个旅行包,打开了门。王盟弯腰也默然地拿起了包,跟着他出了门。

时间仍然是尚早,两人打了车来到机场,办好登机手续还有一个多小时。王盟自告奋勇地去买晚饭,吴邪就一个人坐在候机大厅里。过了好久,王盟才拿着盒饭跑了进来。

“怎么这么久?”

王盟不好意思地说:“那边有个奇怪的疯女人,好多人都在围着看,我也站着看了一会儿。”

“奇怪的疯女人?”

“是啊,说她奇怪,是因为她虽然全身脏得要命,头发一直长得拖到了地上,可是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好浓的香味。好多人都围着她,扔东西给她吃,她就坐在地上傻笑……”

他话未说话完,吴邪就忽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发着香味?头发很长?”

“是啊,老板你怎么了?”

“别废话了,快带我去看看!”

王盟忙点头,放下盒饭,带着吴邪一路小跑,跑到机场旁边的一条小巷口,果然看到好些人都围着在指指点点,吴邪还没有跑到跟前,鼻间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只不过这香味比他记忆中任何的香味都要浓,浓得他的心都直往下沉。

他用力地拔开人群,一眼就看到真有个女人坐在地上,全身不但脏得要命,而且衣服裤子全部都破了,几乎连遮羞的地方都没有,幸好她篷乱浓密的头发就像一个大披风将她全身都盖了起来,只是隐隐露出脏兮兮的肌肤。

这个女人趴在地上,头微抬,脸也被头发遮住了,只露出半个额头和一双大大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四周的人群,嘴里一直发着“嘿嘿嘿”似笑非笑的声音。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把手里吃了一半的蛋糕,吐了几口口水,就朝她的脸上扔了过去,蛋糕屑扔了她一头一身,小半块蛋糕落在了地上,她却仿佛并不觉得,伸出满是污泥的手,一把把蛋糕拾了起来,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吃的时候头发向两边拂开,露出半张脸来。

“文锦姨!”吴邪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叫一声,一下子冲了上去,把女人手上嘴边的蛋糕扔掉,然后脱下外套把她裹了起来,那女人愣了一下,愕然地看着吴邪,陡然发出一声凄冽的尖叫声,用力推开吴邪,就又去捡那块碎蛋糕。

“你谁啊?”人群中一些好事者纷纷喊了起来,“你在干嘛?学雷锋做好事?走开,别挡着大爷看好戏!”

“哈哈哈,这女人说不定是他的相好,有些人就是喜欢这种娘们!”

“喂,嘴巴放干净点!”王盟气愤地喊,“不帮忙就算了,良心被狗吃了吗?”

“臭小子,敢骂你爷爷我,一个外地人,敢来我地盘上闹事,小心我打得你回不到姥姥家!”

王盟气得满脸通红,一卷袖子就要冲上去,吴邪厉声阻止了他:“王盟!”

说完后,他用力地重新将女人拉了过来,一手抱住了她的肩,一手搂住她的腰,轻易地就将她横抱了起来。

那女人尖叫着使劲挣扎,但却一点用也没有,她已经骨瘦如材,自然是比不过吴邪一个大男人的力气。

这时好些胆小的人都已经悄悄地走开了,只剩下三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的小青年,虎视耽耽地盯着吴邪和王盟。

吴邪冷冷地看了看他们,沉声道:“这女人是我亲戚,我找了她很久了。你要真以为自己在北京城是老大,就尽管上来试试,我这个人最不怕麻烦了,你们愿意玩多久我就陪你们玩多久,看最后,究竟是谁让谁回不到姥姥家!”

“你……你少嚣张,你以为大爷是被唬大的……”

“老大,那边来了好几个人,像是巡逻的纠察,不必要为了一个疯女人惹麻烦……算了!”

“哼!真是他奶奶的扫兴,我们走!”

王盟看着四开散去的人群,看了看吴邪,又看看她怀里的女人,等着他指示。

吴邪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不坐飞机了,先找个地方把她弄干净,然后坐火车回杭州。”

“要通知花老板吗?”

“不用了,她不过是我一个故人,与小花没什么关系,我把她带回杭州过安定日子就可以了。”

“是,老板。”

第十三章 神秘的访客(下)

吴邪走后,小花看了看表,对秀秀说:“离晚饭还早,怎么样,我陪你去趟公司。”

“我去,你别去了。”秀秀微笑摇头,“小事我自己解决好了,你也一晚上没睡,快去休息吧。”

小花也没坚持,转头对黑瞎子说:“那你陪着秀秀去,必要时搭把手。”

秀秀笑了起来:“把我说得好像去打架似的,放心吧,我大哥二哥都不在,那些人总算还听话,不会惹事的,你也别老把我当成小孩子。”

小花也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也大了,不过我总是还把你当小妹妹看待的。”这一刻,他的眼神是极温柔的。

秀秀走后,小花这才看着一直懒洋洋地倚在门在旁边笑的黑瞎子:“怎么不说话?不像你,平时你话最多。”

“平时?花爷见过我多少平时的样子?”黑瞎子笑着。

“就你那德性,我会不知道?”小花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

黑瞎子看着他:“你去睡吧。”

小花点点头,也不再罗索,转身就往楼上走去,走了两步,又看向他,看着他满身的伤。

“你真的是为了那点钱那点名声才这么卖力保护我的吗?”

黑瞎子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昨晚……谢谢你。”

“不必客气。”

小花微微一笑,就上了楼。

黑瞎子调开目光,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内陈设,落地窗拉了一半,可以看到外面精致的花园一角,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明媚而净透,就像小花的笑容。

小花一直到吃晚饭也没有下楼来。黑瞎子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坐着喝茶,看着天色一点点将满园子的春色染得越来越浓郁,他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墨镜下却看不出眼神的喜怒。

“黑爷。”佣人在身后喊他,“花爷说还要睡会儿,不下来吃晚饭了,你的晚饭是给你摆到花园里来还是客厅?”

“不麻烦。”他回答,“我再坐会儿,饿了随便吃点就行。”

佣人好奇地问:“这天都黑了,花园里还有什么好看的吗?”

“好看得很,你不觉得吗?”

“可你戴着墨镜,再好看也有限吧。”

“那你就不知道了。”黑瞎子说,“我这眼镜可不比平常墨镜,有许多功能,最强大的就是有透视功能,越暗最黑的东西,我看得越清楚,再厚的屏障我都能看透过去。”

那个佣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被他一说,又见他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不由得缩了一下,感到自己似乎跟没穿衣服似的,不由得脸就红了:“那……那黑爷自便,我先走了。”然后她也不等回答,转身逃也似的跑回了屋子里。

黑瞎子大笑,调戏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向来都是他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娱乐项目。

然而,他笑了一半,就不笑了,因为他听到了门铃声。

这么晚了,是霍秀秀吗?应该不会,她几乎就像这里的女主人,是不用按铃的。

他有一丝好奇,但还是起身将身子隐了隐,因为客厅门外面就是花园,再过花园的小石径才能到大门口,所以他看到刚才那个小姑娘小跑着跑向门口,延路一路将小石径两边的声控灯都睬亮了起来,小花园顿时亮了许多。

黑瞎子自然不会让她发现自己,他也无声地来到了大门口,蹲在一排的灌木丛后面,看到大铁门外站着一个人,密密的铁门栏着,所以不太看得清样子。

小姑娘来到了门口,大声地问是谁,然后,就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回答了她:“请问,解雨臣在家吗?”

小姑娘很职业化地反问:“请问您是谁?”

“我是你们家主人的朋友,让他出来见我,或者你开门让我进去。”

“对不起,你不说清楚你是谁,我不会让你进来的。”小姑娘有礼貌却毫无商量余地的说。

那人似乎笑了笑,片刻后,从铁门后面递进了一样东西来,“你把这个东西给解雨臣看,他会来见我的。”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才接过东西。那东西很小,被她握在掌心里,黑瞎子看不到是什么。

“请等一下。”她说着,又转身跑回去了。

此时,铁门外只剩下了那个男人,他似乎一点也不急,很笃定地认为主人一定会下来见自己,悠然地在门外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因为他走得离门远一点,反而可以看得清楚了。这是一个身形匀称个子高高的年轻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斯文俊朗,年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

并没有过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只见小花在佣人的带领下,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并不快,神色也很沉着,但是光是他能够下来见这个连名字也不透露的陌生人,就已经足以让人意外了。或许真的是比较要好的朋友。

可是黑瞎子猜错了,因为小花站在门后,并不开门,反而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微笑,“不过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小花好笑地问。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男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刚刚给你看的东西,是那个人给我的。”

小花笑了笑:“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解雨臣,你比我更清楚,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你是非见不可的!”

小花仅仅只是沉思了片刻,就有了决定:“行,我跟你去。”

然后,他转身对那小姑娘说:“如果秀秀回来,就说我出去一下,不用担心。”

“是,少爷。”

“那地方远吗?”小花对那男人说,“我去开车。”

“远,但我的车就在外面。”男人挥了一下手,“你只能一个人去。”

这话似乎也在小花的意料之中,他示意让那小姑娘开门,便独自走了出去。

“少爷?”小姑娘担忧地喊。

“我没什么事,你进去做事吧。”

小姑娘却并没有走,只是站着目送着他们离开。只见那男人将小花领到远处停着的一辆深蓝色的别克车边,打开车门让小花钻了进去。

等到车子刚刚一开走,黑瞎子突然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一个箭步地冲到门口,把手搭在了小姑娘的肩膀上。

她吓了一跳,一回头,见到了黑瞎子微笑的脸,“车库在哪里?我需要一辆车。”

看着对方错愕的脸,他又反问了一句:“你不想我去暗中保护你家少爷吗?”

“有有有,你跟我来!”

五分钟后,黑瞎子驶着一辆黑色大众,慢悠悠地跟着载着小花的别克车后面。他开的车型是十分普通的,在北京街头,完全不受人注意,但是里面的许多零件都组装过,那性能比前面那辆别克车好太多了。

而对方,似乎也并不急,开得很稳,两辆车在车流滚滚的北京马路上,一前一后地始终保持着二三百米的距离,中间也不时插进许多其他的车辆。

就这么开了约一个多小时,车流渐少,四周的店铺也少了起来,路灯却十分明亮,已经渐渐驶向北京的郊区。

黑瞎子慢慢地在视线范围内将两车的距离拉大一些,暗中皱眉,这样开下去,万一就剩下他们两辆车,对方很快就会发现被跟踪了。

此时的马路很宽阔,而且也仅此一条,他考虑着要不要先加踩油门超过去,停到前方路口,也可以少引起对方的怀疑。

可是仅仅这想法刚冒上来,前方的车子突然一个紧急90度的转弯,猛地拐进了旁边一条满是碎石子的仅能容下一个车身通过的废弃公路里。

黑瞎子只好停了下来。他的大众车比对方的车要宽一些,所以开进这条公路肯定很勉强,但就算能开进去,也是不可取的,明显地就是自投罗网,肯定会被对方发现。

不过他很快眉头就舒展了,因为他看到那公路口有一块路牌写着:“前方死路,请绕道而行。”

真是有趣,这辆车竟然往死路里开,这么小的路,倒回出来多麻烦。

他把车子停了下来,随便地扔在路边打开车门跳了出来,也往小路方向走去。

这条公路原来里面没有向出口处那么狭小,但是碎石更多,还堆放着许多建筑垃圾,延路有许多修了一半的毛坯房,想是哪个建筑队在这里造房子造到一半,大概因为资金不足而搁置了,这倒给黑瞎子提供了很好的藏身之处,所以他很轻易地就追上了那辆开着歪歪扭扭的别克车,看着它摇头喘气地开得十分辛苦,他几乎可以看到小花就坐在副驾里,用手支着额头,一双美目很随意地看着车窗外。

他旁边那个男人很专心地开着车,这倒并不是装出来的,在这种路上开车,对于车辆的磨损是十分大的。

不过很快,路到了尽头,出现一片宽阔的碎石地,车子就停靠在了路边,那男人熄了火,把车灯打开做照明,先走了出来。

小花也随后走出来,四处望了望,看向那男人:“人呢?”

那男人倚着车门,双手横胸:“没人,就我们两个。”

“没人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耍我?”小花冷笑。

那男人一扬眉:“我就是想试试你,看你能不能打过我。”

他说得不轻不重,那张斯文清秀的脸庞上,透明的镜片闪闪发亮,他穿了一件浅色的休闲西装,同色西装裤,看上去就像一个都市白领。

小花仍然是那件白色的毛衣,棉质长裤,就像从家里的客厅里出来一样,他一听之下,就笑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和你打架。”随着尾音的落下,那男人突然一挺背脊,来到小花的身前,扬起手一拳迎面就打了过来。

他的动作竟然十分的快,几乎是在眨眼间,那看似不大的拳头就已经招呼到了面前,如果不躲开,说不定就会把小花漂亮的脸蛋打得鼻青脸肿。

可是小花只是微微冷笑,一动也没动。

随着不带呼声的拳头碰到了他的鼻尖处,他仍然没有动。

那拳头自然也停住了,握紧的骨节处,仅仅只是碰到了小花鼻尖的皮肤。

暗处的黑瞎子却心里叫了一声好。

因为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一拳是带着非常大的力度的。一个人,要用如此大的力度突然挥出一拳,而在碰到目标的那一刻却又突然地收住,稳稳地不带一丝风声,如此收放自如的力道,已经非是常人所及。

如果小花与他硬拼硬的话,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当然小花没有这么做,他动也没动。

“你怎么不闪开?”那男人也有些意外,他的额头些微有些汗珠,虽然可以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但要突然将如此大的力气一下子全部收得消失无影,也并不是易事。

“你这么快,我怎么闪开?”小花语气竟然含着一丝怨言,“我看你根本不是想找我打架,而是想让我死。”

“你错了,我只是试试你,并不想让你死。”

“可是——现在轮到我,想让你死!”

小花仍然盈盈地笑着,半眯着眼睛,他的上身微微地侵过去,就像和对方在讲话,而在那个“死”字还没有出口的时候,他的右边膝盖已经狠狠地迅速地踢向那男人柔软的腹部。

那男人已经发现不对劲,腰部向后一缩,整个人就弓了起来,而小花就像早知道他会如此反应似的,那踢起的膝盖突然转了方向,右腿一伸,笔直地就用一个空手道中漂亮的侧踢术,狠狠地踢向了他的腰。

那男人见状知道已经躲不开,也没有硬去抵挡,随着腰部的一阵剧痛,他顺势地向一边跌出去,用右手用力地一撑地,没让身子倒下,然后整个人一转,就用背贴住了墙面,双手交叉在了胸前:“停!”

小花收了腿,并没有再打下去。以现在这个情况,对方防守严密,如果硬打下去,自己也不会占太多的便宜。

只是这一拳一腿之间,双方实力已现。

“你使诈!”那男人有些不高兴地说,“堂堂解小九爷,用这样的手段,未够不光彩。”

小花拍了拍刚刚因为踢腿而沾上的灰尘:“前不久有一个人告诉过我,有时候目的和手段不分贵贱,是同一回事,我觉得他说得很道理,我能把你制住,我就是赢家!”

“好吧。”那男人扶了一下眼镜,站直了身,也弹了弹西服袖子,“你过送了,我带你去见他。”

小花笑了笑:“早说不就行了,累不累?他在哪里,就在这里吗?”

那男人却并不答话,只是冷冷一笑:“让我带你去可以,不过你得先把你的尾巴扫一扫。”

小花微微一愣,然后,他转了个身,面对着旁边一幢废物,不轻不重地喊:“黑爷,你看够了没?也该时候现身了。”

他的话音中,黑瞎子笑嘻嘻的从破石梁后面走了出来,“花爷如此精彩的表演,怎么会看够呢?”

“他是谁?”那男人脸色一沉。

小花耸耸肩:“他是我保镖,花钱雇的。”

“挺忠心的,一路跟到这里,本事还不错。”

“哪里,普通人而已。”小花挑了挑眉毛,“他很便宜的,要不要转给你?”

黑瞎子顿时委屈了:“花爷你说这话,我会伤心的,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

小花咬着牙看他:“如果你能再机灵点不被发现的话,我或许会对你稍稍好一些,现在什么都免谈了。”

“我也不想。”黑瞎子一摊手,“你这个对手太厉害了,我已经很小心还是被他发现,我甘败下风。”

“好了,你们不要废话了。”那男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位先生,你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没有必要再跟下去了。”

“我要保护我家主人。”黑眼镜一副忠心耿耿的保镖样。

小花瞪了他一眼:“你少丢人了,还不滚回去!”

“花爷,这小子来者不善,你跟着他走,太危险了,不如让我跟着,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你跟着我,我什么事也干不了!你走不走?不然扣你薪水!”

“OK OK,我马上走!”黑瞎子扬起双手做投降走,转身就往路口走去。

“站住!”那男人喊了一声。

黑瞎子停住脚步,那男人走到他旁边,“你去哪里?”

小花替他回答:“他回我那儿去,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那男人微笑,随手一指路边的车,“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这位黑爷顺便帮我把这车开回去,明天,我会亲自到来府上取的。——这车很贵,你可别弄坏了。”

黑瞎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怕我还是偷偷跟着你们,用这个办法把我拖住?”

“我可没这么想,我是真的舍不得这车子,怎么?你不肯?”他又看向小花,“你这伙计不太合作啊。”

小花再次丢给黑瞎子一个眼刀子,没好气地道:“听到没有,开回去!别弄坏了,不然我可赔不起。”

“好吧——。”黑瞎子没有再辩解,乖乖地开了车门进去,那男人将车钥匙从车窗里扔进去给他。

黑瞎子很快发动了车子,小心翼翼地用龟速地向后倒出去。那男人嘴角微扬,满意地看着他将车子渐渐地驶了出去。

“解雨臣。”他转向小花,“我们也出发吧。”

“好。往哪里走?”

那男人不答,却猛地一转身,借着一个低矮的墙根,往上一攀,就翻过了一幢废屋,小花冷笑一声,也随之轻松地跃了过去。

废屋后面,仍然是一片凌乱的废屋,四周一片漆黑,只靠着头顶那微弱的星光,那男人带着小花七拐八拐的,拐了十几分钟才从另一条小路钻了出去。外面,是一小片荒凉的杂草丛生的田地。

“跟我来。”那男人朝小花招招走,跳下一段黄泥田梗,小花沉着脸跟着他,也不多说话。

穿过田野,绕过好几个小土丘,又走了大半个小时,才来到一个有着几处稀疏小砖屋的小村落。

在北京,虽然市区繁华无比,但是在周围地区,仍然有许多贫困地区,此时他们离市区已经很远了,现出这种地方也并不奇怪。

只见那男人将小花带到村落的深处,来到一间破旧的小砖屋的面前。小屋子里面隐隐透着灯光。

“到了。”他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你把他关在这里?”小花站在门口,打量四周。

“我没有关他,是我们暂时住在这里。”那男人打开门,“进来吧。”

小花在他身后跟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只有一盏十五支光左右的昏黄灯光,屋子里的陈设也很简单,就是一张床,一顶桌子,一张椅子而已。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约模五十多岁的男人,穿了一件旧式的长袖褂子,身形消瘦,但腰却坐得笔直。他的头发剪得很精神,但已可以见到斑斑的星星点点,额头上也布满了皱纹,但五官挺拔坚毅,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动人魅力。

小花就站在门边,看着他,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看着小花。

两人默然地注视了片刻。然后小花首先开了口:“吴三省?”

“不。”那中年男人也开了口,声音沉着有力,“我是解连环!”

小花并没有意外之色:“是吗?”

那自称是解连环的中年男人也笑了笑,笑容缓和了他脸上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有种沧桑的心酸:“雨臣,我是你爹。”

“是吗?”小花仍然重复,嘴角一撇,不置可否。

“我和吴三省之间的事情,我想吴邪应该和你说过吧。你不相信我吗?”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小花面无表情,“我不记得我老爹长得什么样子了,不过我是知道吴三省的模样的,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看过吴家的照片。”

“我和吴三省,为了方便行事,早就是一模一样了。难道刚才我让子扬带给你的东西,还不足以证明我是解连环吗?你小时候的事,除了你母亲,还有谁更了解?”

小花却一愣,转向了旁边那个年轻男人:“你叫什么?子扬?”

“对,我叫解子扬。”那男人微笑。

小花皱眉:“你也姓解?”

“没错,我和你不是同一个母亲,但是,我们却是同一个父亲。”解子扬朝着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就是他罗。”

“那你妈呢?”

“我妈已经死了。”解子扬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我想我不需要多做介绍,我就是个私生子,你满意吗?”

“无所谓,我对你是谁的儿子没有兴趣。”小花重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解连环,“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们,那你们找我,什么事?”

解连环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我在外面累了,想回家,和儿子老婆团聚,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大大方方地找来我就好了,或者直接去解家,何必弄得神秘兮兮的?”

“我得罪了一些人,现在不方便露面,所以暂时不能公开身份。”

小花笑了笑:“那你需要我怎么做?”

“你给我安排一个远离市区清静的住处,我不想被人打扰,想安安静静过几天舒服日子。”

“行。其他呢?”

“没了。”

“没了?你这里不清静吗?这里谁找得到?”

解连环不悦地皱了皱眉:“我说我想和家人团聚,你没听懂吗?你还是不相信我?”

小花倔强地一抿嘴:“你要我就这样相信你,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走吧,就当我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你也可以当没见过我。”解连环脸色陡然变冷,“不过,你最好记住,你如果透露出我的消息给任何一个人,后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小花没有说话,他仍然用一种很深思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他在记忆中努力地搜索父亲的样子,但是当时实在是太小了,六岁?还是七岁?从小到大,母亲就告诉他,父亲死了,家里也把父亲所有的照片都收了起来,现在突然之间,又莫名其妙出来一个人说就是解连环,怎么能让他相信?

“走吧。”解子扬在一边不温不火地催他,“我送你出去。”

小花见解连环已经站起了身,用背对着自己,知道这场谈话无法再继续下去,于是也就不多说,转身就走出了小砖房。

来到门口,他看看表,都已经是深夜了。幸好今天夜色不错,所以四周还算可以辩别得清楚。

他们走了一段路,小花说:“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会回去。”

解子扬并不坚持,停住了,“小心点,弟弟。”

小花皱眉地转头:“你叫我什么?”

“我比你大几年,我和吴邪是同学,所以只好叫你一声弟弟。”解子扬无奈地笑,“怎么?你不乐意?”

“你和吴邪是同学?”

“没错,感情还很好呢,我们前几年还见过面呢,你要不信可以去问他。”

小花不语。

“不过。”解子扬淡淡地道,“你不可以把我们老爹的情况说出来,连吴邪也不行!现在这样的情况,越少人知道越好。”

“知道了,把你的联系电话给我,你们的事,我要好好想想,再给你答复。”

“可以。”

解子扬说了手机号码后,就朝小花微笑着说了再见,走回去了。

小花也没有耽误,而是朝着反方向快步地走了开去。

他一直出了村口,经过了荒田,来到了废屋堆,才停了下来。

然后他将身子往墙上一靠,轻轻地说了一句:“出来吧,他们不会知道了。”

一个黑影从旁边闪了出来。黑瞎子默然地看着他,并没有开口。

小花略低着脑袋,默然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相信那是你父亲吗?”

小花抬起头,眼睛茫然:“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验DNA可以吗?”

“没用的,他既然能来找我,这些肯定都能搞定,而且——我听吴邪说过,说不定,他就是我父亲。”

“那也不错,有父亲,总比没父亲好。”

小花静了一会儿,突然话题一转:“对了,你真的很厉害,你怎么能够在屋外偷听不被他们发现的?”

“我不厉害,是因为他们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没有想到还是有人会跟着,所以让我钻了空子。”黑瞎子也倚在旁边的墙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又扔了一支给小花。

小花摇头,任由那烟掉在地上,“我不抽烟,对嗓子不好。”

啪,原本已经打开打火机的黑瞎子闻言停了停,就关了火,嘴里叨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

“那辆车子呢?”小花问。

“我找了一个二愣子,给了他一点钱,让他开到你家去了。”

“你就不怕他偷车?”

“不会的。”黑瞎子自信地朝他笑,“这点小事,还不劳花爷您操心,我不会让你露马脚的。”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我只是你的一个保镖而已,是你花钱雇来,随随便便可以送给别人不是吗?”

小花笑了,侧头看他:“说得那么委屈,怎么,不高兴了?”

夜色朦胧,小花的笑也是朦朦胧胧的,他优美的脖子现出一个柔和的孤度来,两道并不显细但极为匀称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嘴角似撅非撅,露着一个动人心魄的微笑。

黑瞎子的视线被他劳劳吸住,转动不开。他微微侧过身,闻着身边的人散发出的干净好闻的气味:“花爷你可别这么说,那算什么,就是为你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德性!”小花笑咄。未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别再调戏我们家佣人,不然的话,有你好看!”

“放心,就算是天仙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看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