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0年12月3日

局 by 冰雪双鱼(三部06 – 09)

第六章 吴邪的私心

来到小花家,吴邪已经完全清醒了,尽管他一再表示没有大碍,但小花还是坚持打电话叫来了医生,仔细地检查了头上的伤口,又上了最好的药,绑上绷带这才放心。

“对不起,我……实在是很抱歉。”吴邪歉意地说,“我有想喊的,但他一下子就蒙住了我的嘴,然后我的后脑就一阵剧痛……他的动作太快了。”

“你要是再说对不起,我都无地自容了。”小花阻止了他,一脸苦笑。

吴邪知道再争下去倒显得婆妈了,便也不再坚持,说:“反正谁都不想的,只是一个意外。下次注意点就行了,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放在心上,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小花没有回答,张起灵就说:“吴邪,先去休息吧。”

“是,你先休息。折腾了一晚上,等天亮了再说。”小花也赞同。

吴邪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不一会儿客厅门推开,胖子和吴鸢走了进来。

“天真,你怎么样?”胖子一进门就问,“头破得厉不厉害?”

吴邪回答道:“放心,没变傻。”

“还会说笑话,表示没事。”胖子也乐了,“果然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小天真深得你胖爷真传啊。”

小花牵了牵嘴角,他知道吴邪胖子互相打趣只是为了减轻现场的沉重气氛,但是他却根本轻松不起来。一想到自己刚才还傻乎乎地以为瞎子是真的路过,还和他纠缠了十几分钟就无法释怀。

他觉得自己变笨了,感情真的会让人变笨,这明明是多么明显的一个圈套,他怎么会完全迷失在那个似真似假的笑容里?

“小花。”

“啊?”

“你别怪瞎子。”吴邪望着他,“不管是谁,碰到那样的情况都不可能不管的。他其实没有做什么,如果——如果不是我没用,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你要怪,就怪我吧。”

小花笑了笑:“笨蛋,这种时候你就别发挥你的滥好心。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你也不用替他掩饰。这个人是我活到现在最大的一个错误。我从来都没有对谁仁慈过,唯独这一次,我才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这一次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就不会失败!”他一一地望着众人,站了起来,认真而沉重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因为我自己的私事,把这个难得的机会毁了。我……我向你们道歉。”

“小花,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花低下头,向来骄傲自信的语气已经因为深深的后悔而带着发颤。

吴邪咬紧嘴唇,眼眶湿润。这时候,吴鸢却马上说:“要说对不起,我们也有错。我和胖子太不机灵了,要是能早一点发现异样,说不定还能截住那个人。何况,这事也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是故意的,说什么对不起呢?”

胖子忙跟着道:“没错没错!花儿爷,大家都这么熟了,说这种话太见外了!你也好,天真也好,都没有错,大家都没错,都怪他娘的老狐狸太狡猾了,比千年大粽子还难对付。下一次打起十二分精神,就当是个教训。成功是失败生的不是吗?”

“事情过去就算了。”张起灵打断他们,“先去休息,等明天再说。”

“我想起来了,那位姓宋的小子等一下要来。”胖子说,“天真你们去休息吧,等他来了胖爷叫你们。”

“你们去吧,我等着。”小花说。

“我也等着。”吴邪说。

“吴邪。”

“我没事,小哥。”吴邪诚恳地说,“这次的失败,责任都由我来担,你们等下别争。还有小花,你千万不要说瞎子的事情。宋凝一直认为我们和瞎子断了关系,这样一来,反而多添事端。你就说手机没电了,换电板时看不到视频。反正什么理由都好,大家错是错,一个人错也是错。我来担着就好了,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吴邪,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承担,那不是我解雨臣会做的事。”

“难道我就该被你们所有人都保护起来吗?我有错,让我担一回行吗?”吴邪坚定地望着大家,“再说,宋凝难道还会把我抓起来?所以就这么着,谁也别说了!”

“就照吴邪的做吧。”张起灵说,“不过一个理由而已,他也不能把吴邪怎么样。”

于是大家不再坚持,小花叫厨房弄了一点吃的,吃了一半,佣人就说宋凝到了,他倒没有大家想得那么怒形于色,只是有点懊恼,但是素养很好,压着心里的郁闷,反而问吴邪:“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没事,谢谢。”吴邪道,“这事实在对不起,因为我——”

谁知道宋凝扬了扬手,不让他说下去,无奈地说:“说了只是老九门私下的行动,不搞官场那一套。失手了就是失手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你不是最后公开身份了吗?”小花细心地问,“不然你怎么这么快能脱身?”

宋凝耸耸肩,不置可否。

吴邪问:“那你不是要受罚了?影响你的前程了?”

“没那么严重?记个过而已。”宋凝一笑,“再说,我现在是三不管。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里的人管不了我,能管的我远在美国,我的行动本来就是自由支配的,只要将功补过,最后将他抓住就行。美国人注重结果,没有那么多规矩。”

他说着,就走到电视机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刚才宾馆门口录下来的视频,我们一起来看看。”

不一会儿,屏幕上跳了几下,就出现了一个静态画面。正是万乐宾馆门口大概两三米距离的一个范围。视屏上的时间是深夜零点二十五分,张起灵他们是在三十分进的宾馆,而出事时间是四十五分左右,所以这二十分钟是最大的关键。

但是由于摄影的范围实在太小,仅仅只有宾馆周围的一小块地方,所以没法延伸到护城河的范围,也不能把吴邪和小花拍进去。只见时间跳到三十二分的时候,那宾馆的玻璃门就打开了,一个穿着深灰色身形修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只围了一条深色的薄围巾,但没有戴墨镜,虽然打扮得比较低调,但仍然可以看出是钟立远本人。他的神色很平静,没有慌张的样子,脚步也很稳,就像一个普通的宾客。

不过很容易看得出来他是早有准备的,因为当时瞎子刚刚将小花注意力转开。如果钟立远这时候逃走,还得算上服务台结账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所以很有可能他早就办好了结账手续,只等着瞎子将小花引开,他就行动。这一切都早就安排好了。

只见他走出宾馆大门,立刻脚步加快,很快地闪到了右侧,一下子录影里就没他的身影了,而右侧的方向就是吴邪遇袭的地方。

画面一直停了八九分钟左右,画面抖动了一下,宾馆门一下子大开,好几个服务生和保安开始跑进跑出,当时就是小哥将门踢掉的时候了。

宋凝将画面定格,转过头,吴邪就已经红着脸说:“不好意思,当时——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没有看到,等到我发现时,他已经来到我身后,袭击了我。”

宋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小花:“你们两个同时都没看到?”

小花沉默了片刻,刚想说话,突然胖子叫了起来。

“喂,这件事不对啊!胖爷我有一个大大的疑问!”

“什么?”宋凝只好转而去对付他。

胖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电视机前,指着那个宾馆说:“你看,这家伙三十二分就出来了。他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就在你和小哥进去后马上出来。这不是很说明问题吗?他不是住在三楼吗?就算坐电梯也没有这么快,何况他还要付钱呢!所以现在这个问题,不是天真或者解小九爷有没有发现的问题,而是前面就已经出问题了!这老狐狸很明显早就知道了嘛!他把我们的计划弄得一清二楚,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宋凝的语气有点冲,“我只有和你们说过,也只是和你们一起行动!”

“你放屁!”胖子粗俗地骂了一句。

吴邪忙喊:“胖子你好好说话,别骂人!”

“这是语气感叹词,不是骂人!”胖子强辩着,又对着宋凝隐怒的脸嚷道,“你别瞪我,我看你敢情是忘了。这所有的一切情报都是你提供给我们的,在我们前去之前,也是你的人在盯着。胖爷不是怀疑你,你是大好人,可你不能保证你手下人是大好人吧?现在电影里多了去了,无间道什么的太普通了。”

宋凝不由得发怒道:“我的人绝没有问题!你怀疑得也太没依据了吧?再说,他们能跟谁说,他们跟本不认识姓钟的!”

“你说得太绝对了!让胖爷告诉你,上司和下属之间的距离,比他娘的银河系还要宽呢!表面上对你恭恭敬敬,背地里的口水都能淹死好几缸咸菜!”

“好了你够了,少说几句!”吴鸢站起来一把把胖子硬拉回沙发,凶巴巴地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闭嘴!没凭没据的,人家万一告你诽谤,到时候你去牢里对着墙说吧!”

胖子也被她说得吓了一跳,但立刻乖乖地一点声音也没有,小眼睛转了转,讨好地对着她笑笑,挤坐在她旁边,吴鸢就往旁边挪了一会儿,又用眼神警告他别太放肆。

宋凝冷冷地道:“我才没那个闲功夫把你们抓进去呢!不过这事,绝不是我下属干的,我也保证!”

小花此时也理直气壮起来:“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这边说出去的?我们和他已经誓不两立了,谁会去通风报信?何况昨天晚上你看到的,我们谁也没有出过门,我们怎么去通风报信?”

宋凝没有回答,却扫了他们一眼,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和那个戴墨镜的小子还有联系吗?据我所查,他和姓钟的关系匪浅,之前我就是让你们小心他,你们真的已经断了吗?这件事情他到底知不知道?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被钻了空子!”

小花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什么叫被钻了空子?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这点事都弄不好吗?还是你觉得我们连好坏都分不清楚?瞎子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不需要你来评头论足!”

宋凝一怔,马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如何,瞎子是我们的朋友,他已经置身事外,与此事无关!”吴邪也冷冷地说,“请你不要抵毁他!”

宋凝又急又无奈:“你们,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感情用事?这关系你们自己的性命,稍稍一点差错就会毁了整个计划!我们是同一方的,应该互相配合,而不是互相攻击。”

吴鸢哼了一声:“我们已经努力配合你了,是你先怀疑我们的!”

“我只是想找出真相,是为了大家好。”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突然,张起灵斩钉截钱的声音响起,他慢慢站了起来,直视着宋凝。

“我们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再无可奉告!对方已经跑了,追究责任也没用。现在已经很晚,吴邪受了伤他需要休息,请你先回去!”

宋凝被他凌冽的语气说得一时语塞,小花却也立刻说:“没错,这些事不是一时讨论就可以讨论得出来的。以后再说吧。”

“好吧。”宋凝只得不再多说,“那你们休息,我先走了。不管如何,你们的话也有道理,我去查一下我的手下,如果真是他们惹的祸,我一定向你们道歉。”

他的话里虽然已经服软,但那股子自信心却没有变,根本是不相信自己手下会有问题,这让小花不太舒服,他马上也回了一句:“我也向你保证,就算我们在事情发生时有疏忽,但是这种出卖消息的愚蠢行为,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做的!”

宋凝也不和他争辩,只是摆了摆手,说声晚安就走了。

小花这才转过身,有点歉意地说:“我想他大概是美国住惯了,这性子真是够目中无人的。你们别理他,他也没坏心,就是嚣张了些。”

“小花,这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吴邪勉强笑道,“今天可不像你,不要所有事都弄得像是你的错。你的自信劲哪儿去了,别输给那小子。”

“说得也是。”小花摸了一下脸,有点不适的笑笑,又马上甩了一下头,“别管这些了,哑巴说得对,事情过去就算了,姓钟的也不会藏一辈子,只要他一出现,我会加倍把一切都还回来!好了,你们去睡了,我也要赶紧去睡我的美容觉。”

尽管这么说,但吴邪明显地感到小花眼中有丝陌生的光芒。尤其是当他说“我会加倍把一切都还回来”时,吴邪觉得有丝寒意。他很想说几句,但不知道说什么,小花又骄傲又要面子,即使所有人都不怪他,他自己也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放得下。

如果,他和瞎子之间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了裂痕,那么……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吴邪,走了。”张起灵在喊他。

“哦。”他应着,一时之间有点不敢直视小花的眼睛,跟着闷油瓶走上了楼。

一直到走进房间,张起灵将门关上,吴邪心情才松了一些,他走到床沿边,回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就悄然地把手伸进了裤袋里:“——小哥。”

“吴邪,还洗澡吗?”张起灵问他。

“哦,刚洗过了,不用再洗。不过你身上有许多灰,你洗吧。”

但张起灵并没有进浴室,而是拿出了两套睡衣,也坐到床沿边,拿了其中一套:“我来给你换。”

“不不,等一下换。”吴邪却有点慌张地挡开了他的手,但马上又偷看了他一眼,“小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张起灵就停下动作,站在他面对,也说了一句:“我也有话和你说。”

吴邪愣了愣,马上就问:“什么?你先说吧。”

张起灵深深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才慢慢地问:“吴邪,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吴邪心中陡然一沉,但仍然是勇敢地迎着他黑漆的目光:“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张起灵就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头上的绷带,问:“干嘛要把自己撞伤,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

“呵呵,小哥,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自己撞伤自己,我说了那明明是姓钟的打我,我已经道歉了,我实在没有看到——”

“你说谎。”

吴邪脸色变得煞白:“小哥——”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才一字一句地道:“吴邪,钟立远比你要矮七八公分左右。当时在情急之下,如果他要偷袭你,最快最容易的位置是这里。”他比了一下自己肩膀和脖子,“可你的伤口就在后脑,只是将你打晕,他犯不着打得这么高。”

吴邪干笑了一声,脑中飞速地转着,困难地解释着:“那,那谁知道呢,万一他怕我不晕过去,所以才袭击我头部的,毕竟头上是最保险的,对吧?”

“吴邪,钟立远在解家住过一段时间,我观察过他。他虽然动作还比较灵活,有一定的底子,但是绝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悄无声息地击中你。何况他当时是从宾馆里走出来的,你怎么没有看到他出来?他也绝不可能有充足时间绕到你背后袭击你?即使你制不住他,但以你和他的实力,坚持个十几分钟没有问题,你完全有时间喊救兵,但你为什么一声也不吭?”

张起灵一口气讲了这么长的话,是很少见的。他说完很长时间,吴邪都没有答话。只是半低着头,右手紧紧地拽紧裤袋,胸口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着。

“吴邪,我不是怪你,但你这次,是真的做错了。”

“……我知道。”

“虽然我不清楚你和他之间定了什么协议。”张起灵抿了一下嘴角,“但是,一定是因为我,对吗?”

“小哥!”

“我最担心这个情况出现,但现在还是出现了。难道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么多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吗?你向来聪明,为什么非要在这事上犯糊涂?”

吴邪突然一下子挺直了背,盯着他,颤着声音说:“小哥,我承认我做得不对,我不该放了他,我还害得小花受委屈,影响他和瞎子的感情,我很自私!但是——我不认为这是糊涂的!小哥,没有一个人不怕死,在你心里,别告诉我你不害怕,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呢?”

“我没有装。”

“你有!”吴邪大声喊,“因为你向来强大惯了,你习惯了去打败别人!无论是在斗里,还是在地面上,只要有你张起灵在的地方,再危险再绝望的境地你都会保护好身边每一个人。你总是宁可自己死了,也会让我,让朋友们有生存的希望。

可这件事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受制于人,这让你挫败得提都不想提。你努力都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中毒的事,甚至不让我看到你痛苦的样子。你怕连累我,怕我因为求解药而被对方牵制,所以你一直都避开这个问题。你总是以大家的需要为需要,而把关乎自己性命的大事扔在一边,还一个劲地让我不要管不要想!”

吴邪说得激动起来,眼睛里一片湿润,他的声音哽咽起来。

“可是你到底明不明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虽然姓钟的害了好多人,三叔,文锦姨,吴鸢,包括王盟,我对他恨之入骨!但是他就算死我在枪下又怎么样?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王盟也不会活过来。但你不一样,你和我妹妹的性命都操纵在他手上!我就算被全世界的人骂,就算影响到了朋友们的信任和感情,我也只能这么做!我是个买卖人,只要他肯出价,我一定买!我不会去管这个价格合不合理,因为只有他手上有我要的东西,我根本没得选择!”

“吴邪!”

“小哥,你就让我任性一回行吗?我是不该让敌人牵制我的弱点,但我就是控制不了——我只要一想到你的情况,我就是控制不了!”

“吴邪!”张起灵伸手将他紧紧抱住,“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对不起,我刚刚话说得重了,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这一着棋走得太险,万一对方不顾信用而突然对你不利,我想起来都后怕!”

“我不怕,我只要你好起来——”

“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吴邪。”张起灵亲吻着他湿湿的眼角,“你有决定告诉我,我不会阻止你,但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什么你啊我啊,有区别吗?”吴邪推开他,想装作生气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好歹也不是一无是处,亏本的生意我是不做的。”

于是张起灵就看着他缓缓地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然后摊开手掌放在面前。手掌上,是一个方形的小纸包,纸包扁扁的,但毫无疑问,里面肯定只能装一样东西。

张起灵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到吴邪暖暖的微笑,“我对不起王盟,对不起文锦姨,对不起小花,对不起瞎子,对不起宋凝苦心经营的计划,可是我没有后悔,就算我死后被他们追着打,也都是值得的!”

“这是钟立远刚刚给你的。”

“恩。”吴邪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出来后,就躲开了摄像头,我也在暗处与他接应,他把药给了我,我只好放他走。然后我才自己撞破了头,已经到这了个份上,我只能这么做了。”

张起灵默然地看着他,却没有接。

“小哥,这药粉要分成三份,每三小时服一次,要用凉水。全部吃完就好了。”

吴邪说着,把药递过去,张起灵却不接。

“小哥?”

张起灵看着他:“吴邪,只有一份吗?”

吴邪一愣,脸色瞬间发白,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恩,只有一份,因为那老狐狸说,如果给我两份,怕我不放他走。他说,过几天再给我第二份。”

张起灵轻皱了一下眉,看着解药不说话。

“小哥,你服下它吧。”吴邪轻轻地说,“吴鸢那份,过几天也会有的。我,我不是不关心她,你们对我都很重要。但是现在只有一份,你不要想太多,我也不想太多,一个一个地救,总比没有好,对吗?”

张起灵点了一下头,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去接那包解药。

然而就在他刚碰到这包药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吴邪只好把解药收了回去,张起灵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是满头大汗的胖子,“小哥,天真……胖爷我不是存心打扰你们的,就是想问问你们,他娘的这屋子太大了,榨汁机放在哪儿?”

“小花不在吗?”吴邪问。

胖子指着走廓的另一端房间门:“找过了,不在房里。”

吴邪也不顾这么晚小花去哪儿了,只是和张起灵对望一眼,抽了一口冷气,“胖子,你,你要榨汁机干什么?”

胖子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三楼指了指,吴鸢的房间在三楼,胖子住在她隔璧。吴邪的心沉了下去。

第七章 救谁都一样

吴邪把佣人叫醒,拿来了榨汁机。胖子急急忙忙地抓了一大把神仙草去熬了。吴邪则来到三楼,以往不一样,他并没有听到吴鸢的痛苦的叫声,反而一片安静。

“小哥?”他疑惑地回头望着张起灵。

张起灵一言不发地推开虚掩的房门,却发现吴鸢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竟然一动不动。

吴邪吓了一大跳,以为她有了什么不则,忙上前去探她的鼻息,幸好微微还有气,但是非常的微弱,脸上是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也白中泛着紫。

“毒气已经开始曼延到心脏及大脑了。”张起灵沉身说着,又扣住吴鸢的脉膊试了试,轻叹了口气。

“小哥?”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张起灵看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药来了!” 听得门口传来胖子跌跌撞撞的跑步声,他双手捧着满满一大杯青绿色的汁液。吴邪见这药汁的量,差不多用了三分之一的神仙草。

他心里也沉重得要命,当下弯腰将吴鸢的上身稍稍扶了起来,胖子将杯子递过去,但那双手抖得厉害,张起灵只好把杯子接过来,一手扣住吴鸢的下巴,帮着她把药都从嘴里灌了下去。

但是随着药汁的灌落,吴鸢的嘴角却马上把药全部回流了出来。吴邪忙将她的身子扶得更正一些,张起灵将她的头用力地仰起,才勉勉强强地将剩下的半杯灌进了肚子里。

吴邪这才微松了口气,刚想让她躺好,但张起灵却摇头按住他:“等一下,不然药又会吐出来。”

“小,小哥。”胖子站在一边手足无措,“这他娘的怎么回事?怎么这次发作得和以前不一样?”

吴邪紧张地问:“怎么不一样法?”

“以前她就是喊疼,又叫又闹。但今天——我刚送她进屋,她就扑通地倒在地上,然后,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喊也不醒,气都快没了,把我都急疯了。小哥,她到底怎么样?”

胖子说着,眼巴巴地看着张起灵,好像他是万能神医,只要他说一句没事,吴鸢就会从鬼门关里回来。

“没事。”张起灵果然说了,“谁也没有规定毒发一定要那个样子。药效没这么快,过会儿她就会醒的。”

胖子这才有了一丝喜意,对他感激涕零,张起灵就站了起来:“吴邪,我们出去吧。”

吴邪会意,走出了房门,一直来到自己房里,张起灵才说了一句: “吴邪,她中毒二十多年,太久了,已经药石无灵,拖不了了。”

“药石无灵是什么意思?”吴邪听到自己声音直打颤。 张起灵看着他,没有说话。

凌晨四点。 夏天早就过了,现在是深秋,所以四点钟的天空一点儿晨光都没有。在一片朦胧的寒雾中,小花独自坐在一个露天咖啡店的小长椅边。咖啡店里一片漆黑,现在并不是营业时间,只有一排节能灯幽幽地亮着。

小花懒懒地靠着椅背,手上转玩着翻盖手机,眼睛却看着前方,他眸光清亮如水,毫无睡意。而对面的街角,已走来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的光芒显得很醒目,那人也一眼就看到了他,稍稍一顿,便反而加快了脚步,迅速地走到了咖啡店旁边。

那人戴着一副大墨镜,遮住了大半部分脸,弧度明显的嘴角是脸上最丰富最显眼的表情。

“不是说了明天再和我联系吗?”他笑嘻嘻地说,“花儿爷是等不及想我了吗?”

“你说呢?” 小花吟吟一笑,懒懒地坐着,仍然一开一合地玩着翻盖手机。

黑瞎子于是又走了几大步,站到他面前,看着他坐的那张双人长椅,“我可以坐这儿吗?”

“这又不是我家,你坐好了。”

黑瞎子立刻毫不客气地紧挨着他坐了下来。椅子是双人椅,小花很瘦,但瞎子体形却要比他魁梧,这么一坐,倒是坐去了三分之二,但是他并不像平时那样厚颜无耻地凑上来吃豆腐,倒是学着小花往椅背上一靠,侧过身,将手松松地横搭在椅背上,倒是象征性地把小花圈进了怀里,“这么冷的天,花儿爷穿得这么单薄,不怕着凉吗?”

“不怕,心里头有盆火,热着呢,怕是要发热毒,怎么会着凉?”小花淡淡一笑,啪地把手机翻盖盖上了。

黑瞎子呵呵一笑:“这么说来,花儿爷要是真的害了病,倒是我的不是了。”

小花却马上否定:“黑爷您说哪里话?像您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在道上几乎都绝迹了。我想着还要让我的伙计们要向您多学学,要是他们能学你这一份恩义之情,我可要比现在要省事多了。”

他这话一出,黑瞎子的笑容微微一僵,继而将手臂缩了回来,也淡淡地笑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小三爷已经——算了,不过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你就急匆匆地把我叫到这里来,想也知道你有多生气。这样吧,你随打随骂都行,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讲话,太累,好吗?”

“我们?”小花笑了起来,“黑爷抬举了,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我倒是要请教请教。上过几次床,说过几句我爱你,你今儿就可以利用我把要杀我的人给救了,还让我的朋友因为我而受了伤。要是哪天咱们再走近些,那我还不是连命都赔给你了?这种关系可真够危险的,看来,为了性命安全,还是得远点比较好。”

“受伤?是小三爷吗?”黑瞎子轻轻一皱眉,“他怎么会受的伤?不可能。”

“可不可能也不需要你兔死狐悲。反正这一切,都已经这样了,再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不过黑爷别误会,我可一点怪你的意思也没有。任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做个选择的。只不过我太高估了自己,我自认倒霉,至于你,一点错也没有,你只是做了你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不是吗?”小花说着,已经站了起来,神色冷冷地盯着黑瞎子。

黑瞎子叹了口气,只好也站起来望着他,“那你找我什么事?”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你我们的计划?你又知道怎么你那位大恩人今晚上会落网的?”

黑瞎子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如果你知道了是谁,你会怎么对付那个人?你就会原谅我的所做所为吗?”

“这是什么话?根本是两回事,不管那个人是谁,你自己做的事只为你自己负责。不管你先前说得多么好听,反正今晚上我是看清了!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自己会去查。至于我和你之间,立场不同,以后一刀两断,谁也别干涉谁!”

小花话音一落,黑瞎子就突然一伸手,用力地把他搂进了怀里,小花一惊,就拼命挣扎,但是黑瞎子的力气很大,他一时挣不开,不由得恼怒地将身子一缩,没想到耳边却传来黑瞎子低沉的声音,“别用缩骨法!你缩得再快,也快不过我抓住你的速度!”

小花气得直咬牙:“这是在大街上!你放尊重点!”

黑瞎子却不理他,只是抱紧他,在他耳边说:“小花儿,你未免太无情了?即使是我做错了,可为这么一点事情,不给我一点的解释,你就要和我一刀两断?是不是有点过份?”

“哼,对你来说是件小事,对我来说却并不是!我知道我们这边出了问题,即使你不引开我,这事情也未必能成!可是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今天才知道,要看清一个人太难!在这个要紧关头,你选择了救人,那你什么话都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在这件事里,咱们就是敌人,没得商量!”

“你跟我赌什么气?你明知道这事的结果根本不是我左右的。我要真为了救人,我犯得着离开那个人跟你纠缠那么久吗?我知道你只是不能接受我利用你,好,我是错了,我无话可说。但是你要怎么样都行,何必一刀两断?花儿爷,咱们经过这么久了,分分合合的,虽然不能说是同生共死,好歹也是患难与共,你怎么能轻易地就说出这种话来,太让我心寒了!”

“心寒两个字,我还没讲呢,你倒是有脸抢先!——你到底放不放手?事到如今我可不怕丢脸,喊起来谁都没有好处!”

黑瞎子一手紧箍着他,另一只手却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我的小花儿,你为什么老这么倔,非要和我吵呢?”他苦笑着,“你这个傻瓜,这种时候,你还倔什么?你应该接近我,迷惑我,把我弄得七晕八素的,从我嘴里把你想要的消息都套出来,包括那个人的踪迹。然后——你把我们都一网打尽,再然后将我们亲手解决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为什么——你非得要硬碰硬呢?你这样胜算太小了——要是你真有说得绝情,又干嘛要哭呢?”

他的拇指按着小花的湿润的眼角,那里从一开始就是潮潮的,但是始终没有形成水珠,就像晶莹闪光的水晶一样,触到手指,冰凉冰凉的。然而,小花却仍然目光锐利,脸色崩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有受到他指温的影响。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挣扎,在这几段谈话里,他始终在用自己的力气和黑瞎子的怀抱相抗衡,此时,黑瞎子却把手臂突然给松了,他一下子挣脱了开去,后退了好几步远。

“你说得对,我自己也发现,我越来越笨了!”小花光洁的脸庞在渐渐开始明亮的晨曦中清晰起来,“我不想再去回忆这段时间来我因为你而所做的种种反常行为,那并不是我解小九爷会做的事!没错,我应该去迷惑你的,但事实上,我自己却已经被迷惑了。我觉得真是可笑,我一个男人,竟然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利用,失去了最起码的判断力!这么荒唐的日子早就该结束了,我们本来就是两条道上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不用再自欺欺人了!”

“可笑?乱七八糟?利用?荒唐?”黑瞎子都快笑不出来了,“不就是我做了一件前因后果都没弄清楚的事,你就彻底否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说到底,其实不是我的错,只是你不相信我而已。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原来你还没有相信我!那么,我也真的无话可说。”

“不,你没有错,也不存在相不相信的问题。我早说过,这只是一个选择。你有的你立场,你帮谁我都无权过问。我只是突然醒了,我明白了,我不要求别人围着我转,但我也不想成为别人为达目的而利用的手段!如果说我们之间曾经有过感情的话,那么它大概永远留在了长白山。到了现实世界,我和黑爷,无可否认,走的毕竟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小花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看向黑瞎子一眼,他眼中的光芒明亮,那原本的一点水渍也已经不见了。他转过身,绕出咖啡店的桌子,走到了街道中间,看着阴霾的沉沉的天空。

黑瞎子并没有跟过去,他似乎也有点累,在椅子坐了下来,就像刚才小花一样,懒懒地坐着,他的眼镜,没有焦距地望着小花渐渐走远的背影,本来就没有阳光,在墨镜里看出去,更是黑暗得无边无际。

三个小时过去了。吴邪走到窗前,忽地拉开窗帘,看到外面天空开始有了一丝丝亮光,而本来寂静无声的楼下,也传来了佣人轻轻的打扫声音。小花还是没有回来。

吴邪转过身,看到闷油瓶仍然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眼睛看着天花板,这个姿势他一直都没有改过。而在房间的另一边,胖子抱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床上,吴鸢仍然静静地仰躺着,她的脸色白得像张纸,眼睛紧闭。从喝下药后,不,在喝下药前她毒发晕倒后,就一直是这样,根本毫无起色。

以前只要喝下神仙菜的汁液,不到片刻就会沉沉睡去,两个小时后绝对会醒过来,而且就像没事人一样。但这次显然和以往所有都是不一样的。

吴邪有想过送去医院,但是吴鸢并没有生命危险,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况,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但没有任何醒过来的意向,仿佛她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了,要一次性把所有的睡眠都补回来。

就算去了医院,又能怎么样呢?医生大概也只会给她用一些轻量的马非,而她现在这个样子,神仙草都没用,马非有没有用还是未知数,何况马非是有毒的。

他走到床边,看着吴鸢美丽而年轻的脸,她虽然样子随子母亲,但是眉毛却长得和三叔很像,又挺又黑,极有神彩,完全继承了他们吴家的特色。尽管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但眉宇间那股子精神使她凭添了许多英气。

吴家人丁单薄,到了吴一穷这一代,吴老狗又命令老二老三不许有后人,只是全力培养吴邪一个人。从小到大,他都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虽然说从来都没有受过苦,但却也比别人来得寂寞。小花秀秀虽然是童年的伙伴,但十岁不到就都分开了。

老九门后来撤底散了,吴邪一直以来都不算是个外向的孩子,虽然也有许多好同学好朋友,只是都不算真正的交心。好不容易有个老痒,又被抓进局子里去了,再次看到已是物是人非。所以在毕业后,同学们个个都往大公司大企业去,只有他,空有着大学文凭,却宁可守着一家孤伶伶的小古董店,并且可以等一个人一直等下去……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有了一个妹妹,三叔头发都白了终于有了一个女儿,而胖子,他的好兄弟,在斗里不知道救过他几次,年过中年历经沧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喜欢的女人……

下意识地,吴邪去看闷油瓶,恰好张起灵的目光也刚刚从天花板上落下来,两人视线一接触,小哥黑亮的眸子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事似的,他的目光很是温柔平和,没有一丝的为难。

闷油瓶浑身是谜,即使现在两人在一起了,吴邪也自认看不懂他。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与最亲的人,也永远保持着距离感,空灵得让人心疼。但是这一次,吴邪却觉得自己懂了,懂得了闷油瓶对自己所说的所有的话。

但是吴邪却立刻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他紧紧地拽着放在裤袋里的手,心里难过极了。

“天真。”是胖子的声音。

吴邪忙去望他,却见胖子茫然地望着自己,“她——怎么还没醒?你们不是说,她马上会醒的吗?”

胖子从来都不会这样,向来乐观而有主见的胖子,此时无助地像个孩子,眼巴巴地望着他和张起灵,寻求一个已知的却自欺欺人的答案。

吴邪不知道说什么好,张起灵也不作声,只是看了看床上静静躺着的吴鸢,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种淡淡的悲哀。

“天真,要不然咱们叫那个,那个什么医生来?花儿爷家的医生,他好像很有办法的样子?”胖子小心翼翼地问。

是那个郑医生,吴邪知道,但是叫来有什么用呢?除了给吴鸢用毒品。或许他可以把解药给了那个医生,让他去研究成份去,但谁知道结果出来的时候,是明天还是明年。

呼——地一声,胖子突然站了起来,带动椅子都翻了个。

吴邪被他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胖子却不理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地找,不一会儿就找出一部手机,手指胡乱地按着键盘。

“你打电话给谁?”吴邪走到他身边,担心地问。

“打给花儿爷呀,这时候他又跑去哪里了?”胖子头也不抬在回答,他的额头都是汗。

“你打给他干什么?他又不会治。”

“天真你怎么这么笨?花儿爷肯定和黑瞎子有联系。我,我就想知道瞎子在哪里,瞎子肯定知道那个姓钟的混蛋在哪里!”胖子一口气说着,又拿着手机开始在房间里乱转,“枪呢?老子的枪呢?老子要去找那个老混蛋!如果他不肯拿出解药,老子和他拼了!”

吴邪急得想去阻止他,但哪里拉得住他,“胖子,你冷静点!要是那个人这么好找,我们就不会被他耍得团团转了!你听我说,你先安静下来,办法一定会有的!”

“这样干坐着除了等死,有个屁办法!”胖子猛地一把推开他,吼道,“你他娘的别再讲废话!我知道,她虽然是你妹妹,但你们没感情!这不怪你,你们才认识多久,何况她一开始是要害你的!天真,胖爷真不怪你,可胖爷自己心里急啊。好不容易活了半辈子,总算找到一个对眼的……云彩已经死了!天真!”胖子嘶吼着,“我再也不能让这一个也死在我面前!如果你妹妹也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吴邪被他甩得向后退了好几步,张起灵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胖子已经气狠狠地将手机扔在地上:“他娘的打不通!好,老子自己去!老子把北京城拆了,把地球翻过来,也要找出老鬼的下落!大不了同归于尽,大家都别想过好日子!”

他向床上的一动不动的吴鸢重重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往门外冲。当然,胖子没有冲出去。张起灵拦住了他。

“小哥,要是兄弟你就别拦我!这种窝囊日子胖爷再过不下去了!是死是活,来个痛快!他娘的老子要把那个老乌龟剁个稀巴烂,煮熟了喂狗!”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而不是剁人!”张起灵沉身说着,将他一把推进屋子里,又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胖子气得暴跳如雷:“怎么救?你来救?我倒想拿我的命换,但是阎王不肯!小哥天真,我知道你们自身难保,但人不到逼急的时刻,永远不知道什么最重要!你们还有时间,我却没有了!今天,大姐头要是交代在这里,胖爷也交代了!小哥你把门打开,你不打开,我连你也砍!”

“你不用出去,也不用砍人!”吴邪站在吴鸢床边,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她不会死!”

胖子哪里会去听他,又想去砸门,却被张起灵拽住,像个悲愤的孩子般手脚乱抓:“他娘的小哥你别仗着力气大,不让老子出去,这辈子都不用做兄弟了!”

“我有解药!我会救她的!”吴邪继续说。

他一直说了好几遍,胖子才总算安静了下来,他像个木偶人一样地将头转过来,急得满头大汗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天真你脑子进水了?你说什么?”

“吴邪有解药,可以救吴鸢。”张起灵代答了一句。

“少来,不用哄我——”

“真的,我有解药。”吴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包被自己捏得几乎快变了形的纸包,平平地摊开手掌,“你看,就是这个!”

胖子微张着嘴,仍然没有半分相信的样子,这个看似扁扁的不起眼的小纸包,肯定是吴邪临时弄的来骗他的,怎么可能是解药?

吴邪也不理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几乎虔诚地将小纸包放在床边的茶几上,把纸包一层一层地揭开,里面是一层薄薄的淡黄色粉末。只见他拿出一把小刀,将粉末仔细地分成了三等份,分别放在三张其他的白纸上,又去饮水机边接了半杯凉水。

胖子呆呆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此时他完全不挣扎了,张起灵也放开了他,吴邪已经走到床边,对着他们说:“谁过来帮个忙?”

张起灵推了胖子一把,他就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吴邪先把开水递给他,他像个傻子似的接了过来,吴邪就坐到了床沿边,把吴鸢扶了起来。

“这——”胖子终于开始清醒了起来,“天真你哪里来的解药?什么时候得的?”

“就在昨天晚上,钟立远给我的。”吴邪抬头迎着他的目光,他的脸上从拿出解药开始就是出奇的冷静,“我放了他,他就给了我解药。瞎子也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他把小花引开,我才能放人。”

胖子吃惊地差点把手里的水洒了,吴邪将吴鸢的头仰起,张开了她的嘴,“你把三分之一的药给她用凉水服下去,三小时一次,到了晚上她就会好的。”

胖子慢慢点了点头,低头小心地把吴邪已经分好的一个纸包拿了起来,放到了吴鸢的嘴边,但突然,他又像想到了什么问:“你怎么这解药是真的?万一……”

“没有万一,他要是有脑子,绝不可能给我们假解药。现在全世界都在抓他,他根本没有地方可逃。我们,反而是他唯一的救星。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他没有被抓进去,他还需要我们帮忙。”吴邪说,“再说,我们也只能孤注一掷,毒药解药都好,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胖子认同地点了点头,但马上又突然醒悟地看了看张起灵,激动地问:“他给了你们几份?小哥呢?已经用了吗?”

但这次吴邪没有回答,只是问:“你到底帮不帮?不帮就让小哥来,怎么这么多废话!”

“天真,那只老狐狸只给了你一份是不是?我不相信他会两份都给你!”

胖子话音未落,张起灵已一个大步走上来:“你不喂就走开,我来喂。”

“我喂我喂!”胖子忙说,他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将手中的药粉全部都倒进了吴鸢嘴里,又喂她喝了一大口的凉水。

幸好这次吴鸢没有呛出来,服用得很是顺利。她闭着眼睛,将头微微歪向吴邪的肩膀,样子很安详。

“你来抱着她坐会儿吧。”吴邪说,“不要让药吐出来。”

胖子默然点头,起身与吴邪换了个位置,坐到床沿,把吴鸢抱进了怀里。

吴邪起身与张起灵并肩站着。

“现在不用发疯了吧。”他说,“看不出你这么痴情,都可以去演文艺片了。”

胖子嘴唇动了动,看看他,又看看张起灵,低声说:“我知道,这药是天真拼了命换来的,本来是给——”

“谁需要就给谁。”张起灵打断他,“都一样。”

“你别把我说得这么无情无义。她是我妹妹,身上流的是吴家的血,你着急,难道我不急?”吴邪轻松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好了,现在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再说吧。”

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然后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此时已经快六点了,天色大亮,佣人们大概也听到了他们的吵闹,惶惑不安地在楼下探头探脑。

吴邪问:“小花回来了吗?”

“没有,吴先生,张先生,你们吃早餐吗?”

他们都同时摇头,吴邪说:“我们都需要休息,尽量别来打扰我们,尤其是胖子他们。对了,如果小花回来的话让他来叫我。”

“是。”

两人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一进屋刚关上房门,吴邪就无力地闭眼靠在了墙上,但是随即身子却立刻把拉了过去,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吴邪,没关系的。”

“对不起,小哥。”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立刻把闷油瓶的肩头浸湿了。

第八章 背叛

吴邪睡得很不踏实,头上的伤口隐隐做痛,意思也是迷迷糊糊的,做了许多记不清的恶梦,他心里记挂着事情,在梦里不断地和困倦的自己挣扎,就这么反反复复地,终于还是吃力地醒了过来。

“小哥,小花回来了吗?”还没有睁开眼睛,他就含糊地问。

没有回答的声音,他以为闷油瓶还在睡觉,就本能地伸手向枕边,但是一摸却摸了个空。

他一下子醒了大半,眼睛睁开的同时,身子已经反射般地坐了起来,屋子里没有亮灯,但是却不暗,因为现在正是白天。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挂钟,才中午十二点多一点。自己大概才睡了四个小时不到。

但闷油瓶是真的不在,身边的位置还是温的,应该是离开没多久。吴邪下意识地去看洗手间,他的心害怕得砰砰直跳,想着上次小哥毒发时把自己关在洗手间独自挨痛的情形。

洗手间的门大开着,里面一目了然,并没有人。难道小哥怕他发现,跑到外面去了?

吴邪忙不迭地下了床,也顾不得穿鞋,赤着脚穿着睡衣就打开了没有关严的房门。他并没有大喊,怕闷油瓶听到,伪装起来就发现不了真实情况了。小哥总是这样,再难受再痛苦,都不会让他知道的。

可是当吴邪正要开门,却听到门边传来了很轻的谈话声,是胖子的声音,他在叫“小哥。”吴邪就不动了,下意识地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小哥,胖爷我就是这么个意见。”胖子压低着声音说,“要不然你和天真商量下?”张起灵只是恩了一声。

只听胖子说:“小哥,我知道这意见有点不厚道,但现在这个情形来看,还是有依据的。你想,让天真暂时别和花儿爷说出昨晚的事,就装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至少有两个好处。首先,花儿爷是个心思重的人,又要面子又傲气,昨晚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现在天真一说,好了,原来是串通了瞎子来弄解药把人放了,即使花儿爷当场不说什么,总归是心里会不舒服。他和天真是发小,感情很好。现在这么一弄,难免会有些疙瘩。虽然说时间长了总能谅解,但现在这种非常时候,咱们内部就不要出现什么矛盾了。结果不但弄得有大家不开心,再不能畅开心事,也给对方看笑话。人还没抓住,自己先斗起来,你说是不?”

张起灵自然没什么回音,胖子就继续说:“第二点,咱们现在和钟的已经撕破脸了,大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种时候,瞎子的身份就太尴尬了。即使是他有心站在我们这边,但他终究是个敏感人物。如果他和花爷儿继续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即使没有昨晚这回事,肯定会有更不愉快的事发生。不如就让他和花爷撤底吵开,暂时让他们误会段时间。这样不但能避嫌,不把瞎子给牵进来,而且也能放瞎子一码。这人都是感情动物,我估计他现在也是弄得头疼,帮谁都不好。昨晚天真这事,倒是恰恰帮了他们的忙了。等事情过了,再把真相说开,再弥补也来得及。他们俩个要真是无坚不摧,也不在乎这点时间这点考验是不是?”

吴邪听到这里,便不再开门,反而走了开去,重新坐回床上,心里细细地咀嚼着胖子的话,却只觉得头更是疼了。

“吴邪。”门被轻轻推开,张起灵走了进来。

吴邪抬头,看到闷油瓶清瘦却精神奕奕的样子,心下一宽,想着刚才刚醒时的恐惧,才更明白此时的珍贵。

张起灵就坐到了床沿上,看着他头上的纱布,“还疼吗?”

“不疼了。”

“你先换好衣服,我给你换药。”

吴邪就脱了睡衣,穿上衬衫和毛衣,为了不碰到头上的伤口,张起灵帮着他十分小心地将毛衣套到他头上,吴邪想,如果被胖子或三叔看到,一定会很惊讶吧。向来万事不管只顾发呆的闷油瓶,会这么温柔又仔细地给别人穿衣服。

他心里一暖,随即便情不自禁地倾起上身拥抱住了闷油瓶,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里,就感到双手所触感的身体,温温的很真实很舒服。

张起灵怔了怔,随即也立刻抱住了他,他们之间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隔骇,但是毕竟都是男人,很少有柔情蜜意的时候。而此时吴邪一反常态的主动像个粘人的孩子般来拥抱他,就知道肯定有话要说。

“吴邪,你听到了?”他问。

吴邪知道什么都瞒不了闷油瓶,“是的,我听到了。小哥,你认为呢?我要不要和小花说?”

“按你自己想的来。”

“你不觉得胖子说得很有道理吗?如果我不告诉小花昨晚的真相,他就一直会误会瞎子。但对于现在的形式来说,我们内部一定不能有矛盾。让瞎子彻底置身事外,对整件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瞎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也不知道,万一他稍一动摇,我们和他关系太近反而危险,对吗?”

“吴邪,我知道你心里想和解雨臣说实话。”

吴邪叹了口气,推开他,望着他的眼睛,无奈地笑着:“所以你进来却并不提这事,就随我自己的意思,对吗?”

“这只是小事,无论你说不说,对整个事件的影响都不大。”

“怎么会呢,以胖子的说法,关系大了去了。”

张起灵并不急着回答,却一圈一圈地将他头上的纱布拿下来,又仔细地看着他后脑上的伤口。小花家的药很有效,伤口完全止了血,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吴邪,即使没有你,他们之间问题一直存在,迟早会出现的。这和你说不说真相无关。何况,即使你说了,解雨臣也不会和你翻脸,瞎子身份敏感,他不可能为了瞎子反而和你决裂,那就太落人话柄了。”

吴邪又笑叹了口气,感动地望着他,“小哥,你不能这么说。你应该说‘吴邪,你怎么老改不了天真的毛病!’‘吴邪,你不能感情用事!’‘吴邪,你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再任性了!’”

张起灵也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淡淡笑了笑,伸开手臂将他抱进怀里,“没关系,在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内,不用太过拘束。”

“小哥我和你说实话,你不在的这五年,我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然三叔的生意也早被我搅了。我很精明也很成熟,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一回来,我就又变回去了,好像什么事都放松下来,也不用像弦一样紧崩着,你看都是你的问题,你总是把我保护得太好,弄得我依赖你都连理智也找不到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吴邪脸色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不能拿这个当借口!我——”

张起灵却没让他把后面的话说下去,“可是吴邪,不管你在外面如何成熟精明,但我仍然很高兴你能一直依赖我。”

他吻住他,吴邪就很热烈地回应着他。小哥的身体热热的,搂着他的手臂也十分有力量,就像和以前一模一样,仿佛中毒在他身上的反应并不明显,说不定已经被他特殊的体质慢慢地消退了,至少他不像吴鸢一样经常发作,他们在一起后,也只发作了两三次而已。

这让吴邪心情很好,当他被张起灵重新压回床上时,他推开他一点,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决定和小花说实话。”

“恩。”

“我不是任性,也不是感情用事。不管他们最终结果怎么样,但我都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而让他们在原本就很痛苦的局面中更多添一层误会。我相信瞎子,他只是配合我拿解药,并不是存心要救人,他一直在帮我们,他和小花的关系好与不好,不会对这整个局面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小花是聪明人,他很快会察觉到,我只有说出来了,才能真正的没有隔阂把事情处理好。”

“你决定就好。”

于是吴邪兴奋起来,又把他推开:“我马上去找小花和他说清楚。”

张起灵按住他:“他还没回来。”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回事?我要不打个电话——唔——”

“吴邪,你昨天说过,回来后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啊,我有说过吗?——哈,好好,我说过,我不耍赖了——唉,早知道刚才就不把衣服穿好了……等一下,别扯破了!”

(这一段我就放过了,不是不上肉,实在不会写,会卡在这里很长的时间,而且这个时候,相信他们也只是在难过中寻求一份轻松,所以也很难写。等全部写完后,看看能不能加一点上去,请谅解了。后面继续故事。瓶邪胖鸢的问题暂告一段落,而后面的故事,就转向黑花痒秀为主了。大家是不是已经忘了秀秀老痒了,丢丢说了要所有人都照顾到的,嘻嘻。)

一直到傍晚时,小花才回来。吴邪一个人在客厅里等他,一见他就马上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了?手机也打不通,这一整晚一整天的,把我担心死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在这儿我可是老大。”小花笑嘻嘻地搂住他肩膀,“怎么了,亲爱的,一直在这儿等我吗?我好感动,你的伤怎么样?我可是也惦记着一整天呢。”

“去去去。”吴邪懒得理他,又问,“你是不是去找瞎子了?你们吵架了?”

小花一笑,把钥匙丢在桌子上,往沙发上一躺,枕着头伸着腿:“找他干嘛?又不是离了他我会死。我呀,一个人在逛北京城呢,从故宫一直逛到颐和园,腿都断了,人真是TMD的多。”

“你还要心情去旅游?”

“为什么没有?我好久没去玩了,我才发现好多地方我都不认识了。”

吴邪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着他眼角下一圈淡淡的青色:“小花你很累了,你算算自己有多少时间没有睡觉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这不怪你,也不怪瞎子。我在这儿等你,就是要告诉你,这所有的一切不是你想得那样,都是我——”

“都是你的错是吧?你来承担一切!我和瞎子统统与此事无关!你要让我们别为这个吵架,别骂他,他可委屈了对不对?哎呀,我的好吴邪,你怎么这样啊,都说了八百遍了,你真是未老先衰越来越罗索!”小花嘻嘻笑着,翻身坐起把他抱住,“你别老提那个混蛋了,我有你就够了是不是?”

吴邪扶着他,却闻到他嘴边有淡淡的酒气,他吃了一惊:“你喝酒了?你就这么七晕八素地开着车回来的?你就不怕出事?”

“出什么事?谁敢来拦我解小九爷的车?再说,警局是我养的!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解家每年上交的税有多少?什么警局法院监狱,全是我的人!我怕个屁!抓进去后还不是好吃好喝待我,他们敢抓我?就是得罪他们的衣食父母!哼!”

吴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借酒发疯,此时也不说话的好时候,只好将他扶了起来:“你先去睡觉,醒来后我们再谈。”

一说睡觉,小花立刻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恩,被你一说,我还真困了。”

“什么叫你真困了?你都快成神仙了,我搬来到现在,没见过你按正常作息睡过觉的。”吴邪没好气地说,“我看是你未老先衰,只有老年人才不爱睡觉。”

“你看你落伍了吧?现在年轻人个个都是熬夜上网打游戏,不睡觉的。”小花辩解。

吴邪不和他多说,将他用力扶上了楼。经过自己房间时,张起灵把门打开,吴邪只好朝他做了个鬼脸,没有多说,把小花扶到楼梯尽头他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子,小花一头栽倒在床上,抱着枕头说:“还是这儿最舒服。”

“我看你也不用洗澡了,我给你倒杯热茶,你喝下去后就先睡吧。”

吴邪叹气着起身,倒了一杯不烫口的热开水,走到床沿边,将小花拉起来,把杯子放在水边。

小花大概也是渴了,立刻用手捧着杯子咕鲁咕鲁地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一头窝进吴邪怀里:“小邪你真好。”

吴邪苦笑:“好什么?你不怪我就行了。快躺下睡吧。”

可是小花却死抱着他不放手:“床还是你的胸口舒服!——小邪,我以后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抛弃我?我只有你了!”

吴邪不是傻子,也听出点情况:“你和瞎子见过面了?你们肯定是吵翻了?都是我不好,等你清醒点,我把瞎子叫来,咱们三个当面好好说清楚。你也别逞能,明明喜欢就求全些,你要体谅一下瞎子,他也有他的立场,哪有什么事都随你的意呢。”

可是小花根本没有听清楚,他睡眼朦胧的,早就睡着了。

吴邪只好将他扶在床上躺好,给他盖上被子,又塞了个枕头给他,小花立刻抱得紧紧的,他也只有睡着了,才能放松得像个小孩子。

小花连三十岁也不到,其实也只是个大孩子,却已经是国内最大的跨国企业的一把手,而且还要在道上为解家维持着声望,即使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也很难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

吴邪起身悄悄地走出房间,把房门关上,却见张起灵正站在走廊里等着自己,他走过去,说:“他太累了,而且还喝了点酒,等醒了再说。”

张起灵点头,也说:“吴鸢已经服了两次药,脸色好了许多,不过还没醒。胖子守着她。”

“小哥,我在想,等她醒了,不要告诉她,就说是给她服了神仙草。不然她心里愧疚,反而弄得我也尴尬。”

“知道了。”张起灵说,“先进去吧。”

他们一起走进屋,张起灵才问:“他们两个闹翻了?”

吴邪叹气着点点头,又朝他无奈地笑了笑:“我记得,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去宿舍什么也不会。不会洗衣服,不会用电磁炉,连第一次去开水房打开水,也都很新鲜,要别人教我怎么使用。当时我觉得很难为情,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不由得怨我父母,什么都不让我干,让室友们看着笑话。”

他看着张起灵笑:“可是我室友说,这是我的福气。一个人,如果他什么也不会做,除了生理上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福气。因为有许多人全部都帮他做,不用他动手也能过上很舒坦的日子,那因为这个人身边一定有许多对他非常好的人。可是小花不一样。他十岁不到开始管这个大家族,一点一滴的,所有的事情都要他自己抗,他什么都会,却反而比别人过得更辛苦。现在遇到了瞎子,他也是这样,在感情上总是很好胜,从不肯做弱者。结果却把自己弄得那么痛苦。”

他握住张起灵的手:“所以,我想我一定比小花福气。我爸之前还担心我跟三叔下斗会很危险,骂我舒服日子不过却要和命开玩笑。可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很福气。你不在的那几年我没有怎么下斗,我下斗基本上都有你陪着。那是我记忆中一直不可多得的难以忘怀的经历。所以——你可千万别有事,不然我的福气就没有了。我没有小花那么坚强,我保证不和你吵架,不惹你生气,但你也不能离开我。”

“吴邪,你也是我的福气。”张起灵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想了想又说,“至少我比瞎子要福气。”

吴邪被他惹笑了,问:“你能找到他吗?刚才小花没回来时我打过他电话,但已经打不通了。我真心是想当面和他道歉,再说,将来怎么办,和他一起商量商量,有益无害,相信他会有很好的建议。”

“我试试。”

吴邪走后,小花睡了很久。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实在太累了,一直等到他被敲门声吵醒。

敲门声并不响,很轻,但小花向来浅眠,他已经睡够了,所以马上就惊醒了过来。

他托着沉重的脑袋下床去开门,门外是一个佣人,“少爷。”佣人轻声说,“宋先生来了,在楼下等你。”

“什么?”小花下意识地看看表,凌晨一点半。

“宋先生说他打不通你的电话,只好亲自来了,现在就在门外的车上等你。”佣人声音更低,“宋先生说不要让吴先生他们知道。”

小花皱了一下眉,今天一整天,他的确把手机关了。但是这么晚了,宋凝找他什么事,而且还不许让吴邪知道。

“你让他等会儿,我马上就下去。”他回到房里,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然后轻声轻脚地下了楼。

经过吴邪房间时他特意留意了一下,还好,没有任何的异样,三楼也是,胖子的呼鲁声还能传来,估计他们昨晚睡得也不好,今晚都已经睡沉过去了。

走出大门,经过花园的小碎石路,才来到大铁门前。佣人给他打开了门,告诉他宋凝的车子在拐角处,他就走了出去,外面的夜冷得透骨,他又穿得不多,这让他更是不快。

果然拐了个弯,就看到了宋凝的小汽车,他在车窗里伸出手来,朝小花打了个招呼,小花只好走到另一边,宋凝已经给他开了车门,他钻进去,车内的暖气总算让他暖和了些。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把我叫出来干嘛?”小花还是没好气地问,“这是要去哪里?”

“哪儿也不去,就有件事要和你说。你手机打不通,我只能来找你。白天人太多,不方便。”宋凝双眉紧锁。

“到底什么事?”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宋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小花一看,是个U盘,他也不陌生,那天宋凝也拿着他插在家里的电视机上,里面是万乐宾馆钟立远逃走的录影。

“不是看过了吗?你发现了什么?”

宋凝不答,把U盘插进了笔记本里,画面一跳,又跳出了万乐宾馆的门口画面。

小花刚想说话,但马上又闭了嘴,因为他发现了的确有一点不一样。画面还是没有变,但是,耳边,却传来了声音,那是街上一辆摩托车疯狂开过的马达声。

“有声音的!”他吃惊地说。

宋凝看了他一眼:“我没有说这是没有声音的。”

“可那天你明明放的是无声的。”

“因为声音是有的,但很轻,不经过特别处理并不能听清楚。”宋凝严肃地打开另一个软件,“我今天把声音已经让技术人员给放大了一百倍,你听听看。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深夜找你了。”

小花下意识地有点紧张,他看看宋凝,又看看电脑,不知怎么的,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片刻后,时间停在了零点三十二分。寂静的黑夜里,万乐宾馆玻璃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外衣黑色围巾的钟立远走了出来。他直接就往右侧走了过去。

过了半分钟,小花听到了如下的对话。

“东西呢?”竟然是吴邪有点发颤的声音。然后是悉悉索索的,大概是在拿东西。

“分成三份,隔三小时服一次,用凉水。”钟立远说。

很快,吴邪就焦急地问:“为什么只有一份?”

钟立远的声音却很轻松:“吴邪,你当我傻的吗?我要是都给了你,我就没命了。”

“你现在就是丧家之犬,还和我讨价还价?快把第二份拿出来!”

“放心,我说到做到,会给你的,等我彻底安全了以后。”

吴邪没有回答,就听到钟立远又说:“我会再联系你的,合作愉快!”

然后就是脚步声,很快就渐渐远了,听不到了。接着,就是一声身体撞在墙上的声音,以及吴邪痛苦的低喊声。

宋凝把视频定格住了,转头去看小花。小花的脸色煞白,宋凝也不催他。

“是吴邪——”半天,小花才低低地挤出三个字。

“是。我也很震惊,但仔细一想,也很合理。”宋凝说,“张起灵和吴鸢对他来说都太重要了,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一点也不奇怪。”

小花没有吭声,他慢慢低下头,垂下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地捏紧了。

宋凝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只好说:“大家立场不同,也不能说吴邪不对。但这事的麻烦在于——他只拿到了一份。”

“你什么意思?”小花冷冷地问。

“就是不管这份解药给了吴鸢还是张起灵,必然还有一个人没有解毒。吴邪做了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而钟立远肯定会利用吴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逃跑。吴家的势力也不小,我们不可能动用所有警力来处理这年事……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警力。”

小花转头盯着他:“什么叫没有警力?”

“大毒袅已经抓住了,剩下的都是残余力量。上头不可能再分发太多的警力给我,而国内的,程序复杂,非常不方便,如果我要调人,起码要经过十个领导的批准。所以基本上我只能单干,更何况,因为前天的失败,我已经受到了上头的批评。”宋凝自嘲地一笑,“钟立远只是一个小角色,抓不抓都不成气候。当初是我自己坚持要来,现在出了事,他们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是抓不到,就要撤队了。”

“我有人!我可以提供给你。”小花斩钉截铁地说。

“现在最主要的不是人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宋凝说,“我们要赶在吴邪之前把他抓住。不然等吴邪动用关系将他放出国,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小花略一皱眉:“吴邪做事不会这么没分寸的!”

宋凝不语,他和吴邪不算很熟,所以并不相信吴邪。但此时此刻,吴邪已经做了一件‘没分寸’的事,不能保证他为了救人,会做第二次。

所以小花马上又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宋凝坦白地回答,“现在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钟立远只要坚持一个月不出来,我就要撤队。到时候北京城一放松,他就可以跑到别的地方。国内地方太大,我们也抓不住他,而且他有太多机会可以偷渡出去。”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一个月内把他引出来?”

“是,不过今天叫你出来,只是让你看这个视频。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想个办法出来,至于吴邪他们,不能再和他们合作了。”

“知道了。”小花说完这三个字,就起身打开了车门。

宋凝望着他,他却回头说:“你先回去,我想想,明天再和你联系。”

“好。”

宋凝见他一直都沉着脸,那眼神从一开始进车时的慷懒到现在的凌厉,知道他已经动怒了。不过也能理解,在知道了自己此时最好最信任的朋友,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一时之间,是肯定会无法接受的。

小花走出车门,把门关上,宋凝朝他摆了一下手,就踩着油门开走了。

只剩小花独自一人站在大门口,他也不开门进去,就是这么站着,抬头默然地看着自己所住的小别墅在夜色中一片黯淡,没有一个房间是亮着灯的,吴邪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在睡觉。

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却已经完全不同了。因为在同一天里,有两个对他而言太重要的人,同时都远离了他。

第九章 结婚

次日,吴邪特意起了个大早,独自下楼的时候,却见小花已穿戴整齐坐在餐桌边吃早饭了。

“早啊。”小花听见声音,抬头向他笑着打招呼。

吴邪见他精神奕奕,神清气爽的样子,也笑了:“早。”

“睡得怎么样?”小花问,指了指餐桌,“快坐下,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吃早餐了。”

吴邪走过去坐了下来,对他说:“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昨天糊里糊涂的,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睡到中午才醒。”

“那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我打算先下来一直等你醒过来。”吴邪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豆浆,“我怕你又溜了,我有话和你说。”

小花慢慢咬了一口面包,漂亮的眉毛一挑,并不追问,反而说:“我听说昨天我不在的时候,你妹妹又闹了?是不是很严重?佣人也说不清楚。”

吴邪朝他打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低声说:“等下如果你看到她,你就当没事发生。我们也不提,就当平常毒发算了。”

“哦?原来不是‘平常’的毒发?”

吴邪苦笑不说话。

小花三口两口地将东西吃完,抹了一下嘴,就站了起来:“我要去公司——”

“等等。”吴邪也站起来,一把拉住他,“我有话和你说,去小客厅好吗?”

“什么事这么神秘?现在还能有什么秘密,你就讲好了,又没外人。”小花却站着不动。

“很重要的事。”吴邪严肃地,“我必须要和你讲!”

小花却似笑非笑地将头倚在他肩头:“亲爱的,向我表白吗?我记得——昨天我睡之前好像也对你表白了,你是来回应我的吗?这真是不好意思,我会难为情的。”

吴邪轻轻拉了一下他的发梢,也笑道:“亲爱的,要是我说完后你还能对我表白,我一定对你表白。”

“我无所谓啊,反正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不过你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哦,要不然我可能无福享受就被某人给卡察了。”

“别闹了,说正经的。”吴邪把他推开,看四周并没有人,只好说,“好吧,我就在这里说。实在对不起,小花,前天晚上我骗了你。钟立远是我放走的,因为我需要他手里的解药。而瞎子,不过是配合我演了一场戏,与他无关。”

他说完后,鼓起勇气地回视着小花,却见小花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虽然连嘴角的弯度也没有变,他的眼神清清冷冷地回看着吴邪。

“就这事?我还以为什么呢,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吴邪大吃一惊,“谁告诉你的?”

“何用别人告诉我?想想就知道,这件事一个人是做不了的,你和瞎子一配合,才能完成嘛。你也不用道歉,只是小事而已。”

“小事?”吴邪怀疑地看着他微笑的脸,“你,难道不想抓住钟立远吗?”

“你想抓住他吗?”小花反问。

“我当然想。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

“所以,你不用解释,也不用道歉。”小花没让他说下去,微笑着说,“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如果你觉得不值,你就不会去做了。你既然做了,就表示解药比起他的命来,要重要的多。我完全理解,我要是你,我可能也会这么做的。事情都已经过了,算了。”

吴邪呆了一呆,他看不出小花脸上那平静又微笑的表情里,有几分真实。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说开了。他原以为没有这么轻松。说实话,他宁可大吵一架,或者冷战几天,甚至让小花打自己几拳。那样他反而会有点信心,觉得算是真正的说开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完全不知道小花到底有没有真正接受。他总感到此时的自己,仿佛并不是小花的好友,而是他在谈生意的一个客户,无论心里有多恼恨多愤慨,表面上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这种场面他实在经历得太多了,那是没有任何真情实感可言的。

“我有好多事,要先去公司,你刚才什么也没吃,快去吃饭吧。”小花一边说一边就往外走。

吴邪跨大一步拦住了他,“好,我就当你原谅了我。但是我还是要多说一句,不管你是怎么想我的,但瞎子是真的很冤。是我主动联系他把他拖下水。他也是为了配合我,才那么做,他本意根本不想和你对着干。我知道你昨天已经和他闹翻了,我现在也联系不到他。大概能联系到他的只有你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错误决定,影响你们的感情。”

“吴邪,你错了。”小花转过身,神色冷凛,“我和瞎子的感情,没有任何人能影响。能影响的,只有我们自己。他是一个成年人,他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自己的事。既然前天晚上,他选择了利用我来替钟立远逃脱,那么他就该为这件事承担后果。这世上没有两全齐美的事,得到一样东西,必然会失去另一样东西。不然你以为是童话故事吗?从此以后恩怨两清,大家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别天真了,吴邪,你可以做梦骗自己,但我早就没有梦了。我不会放任一只老虎在自己身边的。”

“好吧。”吴邪缩回了手,“我明白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现在的我对你而言,大概不再是朋友,也已经成了一只老虎。你放心,我这头老虎即使再怎么失去理智,也是不会咬你的。你去上班吧,没事了。”

小花站着没有动,他看了吴邪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去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小花?”

“吴邪,我真的没有怪你。如果你不这么做,你就不是吴邪了。”小花在他耳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柔软,“只是我现在心里很乱,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好!”吴邪紧紧地回抱住他,“我知道我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一点点的不愉快,因为你对我来说,也同样很重要!”

小花扑地一声笑了,在他耳边说:“这个表白够味儿,我喜欢!”

然后,他们互相松开了怀抱,吴邪就说:“你去公司吧,晚上回来我们一起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

小花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走出了大门。片刻后,他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没事了。”他转头轻松地说,“小哥。”

张起灵说:“我听到了。”

“我就说我们好着呢,不会打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他们说着,就听到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回头,就见胖子和吴鸢一前一后地走了下来。

吴邪仔细地看吴鸢的脸,见她面色粉润,眼神明亮,比毒发前的气色都要好。而胖子更是容光焕发,仿佛也年轻了好几岁。

“早啊。”吴邪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吴鸢点了点头,又问:“我记得昨天凌晨回屋的时候又毒发了,很严重吗?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你只是睡得时间长了点,没什么。”吴邪笑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吴鸢瞪了胖子一眼:“其他倒没有,只是这家伙为什么会在我床边?我是被他的呼鲁声吵醒的,太可怕了!”

胖子已经挤到餐桌前塞进了一个大包子,他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饿坏了。一听之下忙含糊着申辩:“冤枉!大小姐,你不知道自己踢被子有多严重。要不是我每隔一小时给你盖一次,你早就着凉了!”

吴鸢顿时满脸通红,冲过去怒道:“你怎么知道晚上我踢被子?你是不是以前经常在我睡着的时候溜进我房间?”

“我哪有?我最多只是在房外窗户口——”

“你偷窥!你这个死变态!”吴鸢突然一改平时沉静冷傲的形象,右手一伸,迅速地拧住了胖子左边的耳朵把他从餐桌边扯了开来,“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许吃饭!”

胖子忙用手护着耳根,疼得哇哇乱叫。当然以他的力气和身手,阻止吴鸢是轻而易举,不过他胖胖的身躯只是乱扭,却似挣脱不开似的,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姑奶奶求饶。

吴邪吃惊地看着他们从餐厅一直拉扯着到门边,刚好一个佣人推门进来,门把一头就推向了吴鸢的后背。她一心拧着胖子的耳朵,并没有察觉。胖子眼尖,在门还没有碰到时,突然跳了起来,双手一搂,将她搂进了肥厚的怀里往旁边移了一下,总算被没有门碰到。

“你——”吴鸢被他抱住,又当着吴邪张起灵的面,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刚要发作,却见一个佣人自门后走了进来,见到他们也愣了愣,既然立刻抿嘴一笑,这下子吴鸢的脸更是红得像最艳的桃花似的,把胖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也一时忘了要放手。

啪!

“哎哟!痛死胖爷我了!”胖子赶紧放了手,单脚使劲在地原地蹦。

吴鸢红着脸道:“我打的是手,你脚跳什么?”

“我先跳着练起来,反正你下一步肯定是连脚也不放过的!”胖子委屈地说。

这下子连吴邪也笑了,吴鸢本意的确是想踢这个死胖子几脚的,这样一说,反而不好踢了,只好气得扭过头,也不敢看任何人,跑出门去了。胖子在原地愣了三秒,他耳朵也不疼了,手也不疼了,脚更不疼,一溜烟就追出去了。

“这样也很好啊。”吴邪回头说,“小哥,看来我也不算全部都做错,是吗?”

张起灵疼惜地看了他片刻,才说:“吴邪,我联系到瞎子了。”

“太好了!”

“等下我们就一起去找他。”

在离小花家不远的一个僻静的公园里,吴邪见到了黑瞎子。

公园并不小,弯弯曲曲很是幽深,公园尽头是一个小湖,此时并没有闲人,吴邪一眼就看到黑瞎子坐在小湖边上,竟然悠哉悠哉地在钓鱼。他旁边有一个小木桶,里面游着五六条比手掌长一点的小鱼,看来他已经钓了相当长时间了。

吴邪一直觉得瞎子是属于“动”的类型,至少没见过这个人消停过。即使没什么事,也见他前前后后向小花献殷勤,说些冷笑话跑来跑去。除非在斗里有特别需要而静默,否则,这人能在这种时候,在湖边坐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钓鱼,实在有点让人难以想象。这份的淡定功夫绝不比小哥差。

吴邪就和张起灵一起走过去,黑瞎子仍然盯着湖面,但嘴角已经扬了起来,是他招牌式的笑,“小三爷,别说话。”他抬起手摆了摆,“别吓跑了我鱼儿,我晚上还要熬汤呢。”

他这句话把吴邪的话给堵了堵,他只好站在一边,看了看木桶:“你一直坐在这里吗?”

“是啊,从凌晨开始,到现在。这地方真不错,除了早上有几个老太太来晨练,基本没什么人,是个清静的好地方。”

吴邪深吸了一口湖面凉寒的空气:“对不起,瞎子,是我连累你了。我向你道歉。”

瞎子拿着钓杆的手稳稳地一动也不动,却回头朝着吴邪身边的张起灵笑道:“喂,你想尽办法把我叫出来,就是让你媳妇向我道歉?我还以为要从我嘴里把老爷子的去向给套出来呢!”

“你什么意思?”吴邪沉了脸,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第一句话还是第二句话,“正经点。在我们面前,就没有必要说这种话了!我不对就是我不对,但已经这样了,所以还是尽快补救才是正事!”

“补救?补什么?不是拿到解药了吗?大家都各取所有,没什么好补救。”

“小哥没有服解药,我把解药给妹妹了。”

“我靠!”黑瞎子突然夸张地叫了一声,扔掉鱼杆,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对着张起灵说,“你媳妇是不是疯了?他拼得名声扫地把我带累进去,不是为了你吗?就这么轻易地把解药给别人了!”

张起灵见吴邪的脸都涨红了,忙说:“救谁都一样,你别再说这事。我们来找你是另有原因。”

“原因?找另一份是不是?”黑瞎子似乎也有点生气,转身背对着他们又坐了下来,冷冷地说,“没了,这种亏本生意我不做了。”

“你放心,我不是向你来求解药的。我只是想解决你和小花之间的问题。”吴邪抢先说。

一听到“小花”两个字,瞎子的墨镜微转了转,把脸更加地偏向了湖面,那声音,却仍然没有带一丝的异样。

“小三爷多虑了,我和花儿爷之间没什么问题。”

“是吗?原来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昨天小花回来,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我大哭,说他很难过,他以后只剩一个人,我还以为你们吵得有多凶……”吴邪也早猜到他不肯轻易承认,就装作满不在意地转身,“既然只是个误会,我也不瞎操这份心。小哥我们走吧。”

张起灵抿了一下嘴角,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吴邪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到黑瞎子一动不动地仍在钓鱼,刚这翻话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这种时候他还要装模作样,难道真的不把他们当好朋友了吗?吴邪不由得真来了气,刚要说话,却见闷油瓶朝自己微微摇了一下头。

“吴邪,你先去公园门口等着,我等会儿过来。”

“也好——”吴邪也知道,自己和瞎子毕竟不算太熟悉。大家互相调侃惯了,说真心的话时候却很少。瞎子基本从来都没有正经过,他肯定不愿意在自己面前露出软弱的表情来。他是习惯拿无所谓来掩饰的人。

小哥不会开玩笑,不会多嘴多舌,小哥只会倾听与沉默,其实他更容易听得到别人的心事。

吴邪很快就走开了,张起灵这才走了过去,默然地看了一眼平静的湖面,才看着黑瞎子的侧脸说:“吴邪没有骗你。”

“那又怎样?”黑瞎子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道,“是他自己要提出分手的。就为了这么一件他自以为是的事情!既然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说分就分,我也犯不着犯贱。我和你说实话,我也累了,不玩了。本来逍遥自在,美女成群的日子多快活。莫名其妙卷进这件事,弄得我两头不是人。现在也不错,反正是他自己和我撕破脸的,不管他后不后悔,我不会再去自讨没趣。”

“你和解雨臣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张起灵在他旁边也席地坐了下来,一起看着平静的湖面,“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老子没空,没见我正忙着吗?今天晚饭还没着落呢。”

张起灵听闻,突然伸手一抄,一下子将黑瞎子手中的钓杆用两根手指一拧,就拧成了两断。

“喂,你什么意思?”瞎子站起来上下打量着他,“想打架?我们好像是很久没打架了。上一次什么地方?粽子堆里?还是毒气窝?青天白日我还真没和你打过。你要手痒了我奉陪,咱们谁胜谁输还不一定呢!”

“可以。”张起灵朝四周看看,“你选个地方。”

黑瞎子呵了一声:“说了可别反悔,小三爷就在附近,你输了可是很丢人的。”

“你输了更丢人。”张起灵不紧不慢地说,“解雨臣会以你为耻,这辈子不会再理你。”

黑瞎子这下子是真怒了,“你今天存心来惹我是吧?你以为我会跟你客气!”

话音一落,他就突然像头猛虎般地扑了过来,张起灵也猛然抬起手臂,和他双手互叠,一瞬间都搭住了对方肩膀。

两人就像两个摔跤手似的,手臂使劲,互相瞪视,狠命地想把对方掰倒。其实这个姿势挺可笑的,像两个孩子在斗牛,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刻都是用足了劲。张起灵的眼睛仍然波澜不惊,但顶在黑瞎子的手腕上青筋却微微呈现,而黑瞎子那张轻松的脸上,大墨镜下的鼻梁上已有了细小的汗珠。

僵持了一会儿,黑瞎子突然右臂一松,从张起灵手中滑落出去,飞快地握拳去打向他的小腹,张起灵整个胸口突然向后一缩,沉声说了一句“你犯规!”随即左手一抓,将他手腕抓紧,就往后用力一拉,整条手臂就弯向自己的背后。

这是一个标准的过肩摔的动作,黑瞎子当然不是吃素的,他打张起灵小腹本来就是个虚的,现在张起灵将他手臂弯起,他顺势就围住了张起灵的脖子。他是右手,所以更有力一些,就毫不留情地将手臂缩紧,同时已经飞出了左腿。

张起灵微微冷笑,身子向旁边一转避开他的腿风,整个人都转了一个大圈,此时他已经被黑瞎子的手围兜住了脖子,已经落了下风。只要瞎子用力,他的脖子也是折了。但他也没有太过自救,反而将头往他的肩膀一转,猛力地用后脑向他的脸狠狠撞过去。

“喂,你也犯规,向来不打脸的!”黑瞎子被他这种不要命打法也愣了愣,嘴上嚷着,及时将手一松,同时将脸整个都往后一仰,但还是稍慢了一些。张起灵一甩头,已经碰到了他的眼镜架。用特质材料做的坚锐无比的眼镜架在耳边一划,狠狠在耳边的皮上刮了一记,刮出了一记血丝。

“停!”黑瞎子大叫着,一跳跳出了站圈,将眼镜扶好,又用手指拈了拈耳边的血痕,“死哑巴你太狠了!你知道我这眼镜是什么做的吗?再慢一点被你穿了脑子了。”

张起灵淡淡地回了一句:“放心,眼镜穿脑子的速度没有你折我脖子的快。”

黑瞎子一下子笑了,嘻皮笑脸地说:“这么说,你承认你输了?我好兴奋,我明天要上道墓界第一报纸头条!擅长拧别人脖子的哑巴张却被我一个瞎子拧了脖子!”

“如果你想实现这种可能,你可以再试一次。”张起灵说。

黑瞎子将手从脸边放下来,看了他半天,哈哈一笑:“不玩了!破皮出了血,算我输,我也不会不赖账的。”

他一边说一边在草地上仰躺了下来,枕着头,懒洋洋地笑:“没意思,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我吃饱了撑着才跟你这种万粽之王比打架。下次咱们玩点别的,比如唱歌跳舞泡美妞,我一定赢你!”

张起灵没有理他,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黑瞎子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愿赌服输。你到底要我帮什么?”

“目前还不知道。”

“哑巴你也会消遣别人了!”黑瞎子侧着头,似笑非笑地说。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帮不帮?”

“帮!……已经是手下败奖了,还能说不帮吗?”

于是之后吴邪在黑瞎子嘻皮笑脸又是拜拜又是飞吻中,与闷油瓶一起往小花家走,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到底谈了什么?他怎么又变得这么开心了?”

“因为你跟他说解雨臣因为离开他而痛苦,所以他又开心了。”

“真的假的?”吴邪半信半疑,“可是他刚才明明都不理我,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张起灵却说:“吴邪,他只需要下一个台阶。”

吴邪也笑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和小花一个德性!还害得我白担心一场,想来过几天等小花气消一些,估计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可是当晚,当小花回来,说了一句话以后,吴邪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小花说:“我要通知大家一件事情,半个月后,我会和秀秀结婚!”

就在吴邪他们和瞎子在公园见面的当天晚上,小花回来的时候,意外地把秀秀也带来了。

“吴邪。”秀秀笑吟吟地打招呼,“几天不见,你又帅了!”

吴邪还来不及去消化后半句,就被她的称呼吓了一跳。

“你这小丫头。”他习惯性地去拍她的头,“越大越没礼貌,你以前可是一直喊我哥哥的。”

秀秀躲开去,继续笑道:“那是小时候,现在大了,我又没比你小多少,自然是喊名字的。你看你还动手动脚的,也不想想我可是个大姑娘。”

吴邪被她说得好笑:“不错啊,小丫头也长大了。身为跨国公司的董事长大小姐,在我眼里,可就是一个小丫头。”

“哪里像个董事长?”胖子却左看右看,“这个董事长今天显得挺寒碜,怎么你那个忠心耿耿的保镖呢?”

“是啊,老痒没来?”吴邪暖昧地说,“吵架了?你可别欺负我朋友。”

秀秀抿嘴一笑却说:“干嘛我出入非得他陪着,他不过是我一个员工而已。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大概是去和朋友们吃饭了吧。”

吴邪怔了怔,却见秀秀已不再理他,走进屋子里挽着吴鸢的手笑着说:“不过来吃顿饭,你们这群大男人别盘问我,去去去,别打扰我们,我们女生要自己说几句悄悄话。”

吴鸢和她虽然并不是很熟悉,但当初假扮陈文锦时,秀秀一直对她很好,所以也很喜欢秀秀。当下就随了秀秀一起进房去了。

小花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坐下来,扯掉领带,拿了一杯茶过来喝。

吴邪本来今晚想和他好好谈谈瞎子的事情,但见秀秀来了,大家又都有说有笑的,也就不再多提。不一会儿,佣人在饭厅摆好了满满一桌子丰富的菜,于是众人纷纷坐下来。一共是六个人,在长桌子边。

秀秀拉了吴鸢坐在一起,小花就坐到了秀秀旁边,他们三个一排,吴邪这边与闷油瓶胖子一排,虽然也不是说不可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吴邪看着对面的小花秀秀,两人脸上都有一种让他有点莫名其妙的微笑。

今天的晚餐,应该不简单吧。

果然,喝了几口酒,小花开了口,“我有件事——”

“我也有件事要和大伙儿说!”胖子高举起手抢了话题。吴邪暗骂,心说这死胖子每次都捣乱。

小花微笑着:“你先说。”

胖子却去看了吴鸢一眼,后者转过眼不去理他。胖子就咳了一声,抓抓头道:“是这样的。胖爷我今天白天前思后想,就想着长期住在花爷家也不是个办法。俗话说,男人四十成家立业,胖爷我眼看着就要奔向幸福之门了,只是这事业现在还欠火候。当然了,这都是有客观原因的。比如说——”

吴邪有些不耐烦地捏了他一记:“说重点行不行?还有男人是三十而立。”

胖子却争辩:“四十也是可以而立的,胖爷我童年青春期比人家长十年,你有意见吗?”

秀秀笑着接话道:“胖爷你别着急,男人三十而立,四十是一枝花,您怎么算都是风光的。”

胖子乐开了怀:“还是小美女会说话。”

吴邪见他们越绕越远了,忙说:“你他娘的到底想怎么样?”

胖子这才又说:“天真你别老打岔。就说今天下午,胖爷出去找了一些原来的老伙计。大家都对我前阵子开不成店挺可惜。那家店还留着呢,是花儿爷精心给挑选的地方,每天是日进斗金,空着实在太可惜了。因此胖爷我一合计,反正这儿事情也差不多了,那姓钟的全世界都在抓他,兔子尾巴是长不了的。所以趁现在有点空,我想把铺子重新搞起来——”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一致赞同,胖子又说:“所以明天开始,胖爷我搬出去了。反正又不是没地方住,老是在这里大家都不方便。那个……”他巴巴地望着吴鸢,“我那儿地方挺大,现在人又少,空得很。如果,如果有人嫌这儿挤,也可以住我那儿去。”

“我们住在这儿挺好,就不搬来搬去了。”吴邪就笑看着吴鸢,“恐怕还是挤了点,要不然——”

谁知道吴鸢却马上说:“秀秀,我搬你那儿去吧,反正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我帮忙吗?”

秀秀眉开眼笑:“太好了!家里公司都是一群臭男人,从小到大我就想要有个姐妹,这个月你就住我那儿,我们家可比这儿要大多了,保你住得舒服。”

小花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说:“再怎么舒服你还能住多久?你嫌这儿小啊?将来又不会住在这儿。我买幢大的给你,直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秀秀脸一红,不再说话便低头吃饭。

吴邪见他们这情形,心却沉了。看了一眼闷油瓶,闷油瓶却是看不出表情来的。他只好暗自着急,此时胖子见吴鸢要住秀秀那里,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有些郁闷地喝了一大口酒:“那就——就这么着说定了。不过你们要是有什么计划什么行动,可千万不能落下胖爷我!大家要有组织有纪律,我也是组织的一员,随叫随到。”

小花第一个举起酒杯向他说:“胖爷,我先向你敬一杯!先祝你财源滚滚,心想事成!将来北京城又多个大财团,非你王氏企业莫属!”

“花爷您这话说得可真是让胖爷开心,诚你贵言了!我诚心接下你这杯酒,大家都是患难兄弟,能认识你们每一个人,是我王胖子这辈子的大造化!”

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起身向众人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然后就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然后他一把揽住吴邪:“来,天真,小哥,胖爷特别和你们干一杯。”

吴邪刚忙答应着把酒喝下,张起灵却将胖子的酒杯推开了。

“小哥你怎么不给面子——”

谁知道张起灵却淡淡地说了一句:“等喝你喜酒时再敬。”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吴邪也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这个死瓶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胖子已经乐得哈哈大笑,一个劲地说好好好。

秀秀笑着说:“张家小哥现在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们谁都不像他这么会说话。”

小花却满怀深意地说:“想要喝喜酒何必等到胖爷呢,这个月底,就能让你们喝上。”

吴邪心说果然来了。那种不详的预感在看到秀秀粉色的脸颊以及小花那完美无缺的笑容上,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这时候,他反而不想追问了,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假的。

胖子却眼睛一亮说:“难道要先办小哥和天真的?这主意好,他们也该办一办了。”

吴邪立刻塞他一大块红烧肉:“吃你的东西,别胡说八道!”

小花也笑着说:“好啊,等我和秀秀结婚后,就办吴邪的。”

他说完这句话,轻轻地把秀秀搂了搂,但是现场除了他,全部都没了声音。

只见小花笑容不变,仍然清清楚楚说了一遍:“今天我和秀秀一起回来吃饭,就是要通知大家一件事,这个月底,我会和秀秀结婚,解霍两家会正式联姻。”

现在仍然是一片寂静,吴邪竭力保持着平静,当着秀秀的面,他不能立刻质问小花,但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偷偷看到闷油瓶的眼神也有点闪烁,但是看不出是吃惊还是别的什么。

胖子是最直率的一个,他也有了三分酒意,就没有想太多地问道:“哟,这太突然了。你不是和那个什么瞎……”

他话音未落,吴邪立刻又塞了他一嘴巴的红烧肉,同时用眼神让他不要说了。

只见吴鸢立刻转身给了秀秀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你。”

“谢谢。”秀秀吐了一下舌头,“你知道吗?我让你帮忙就想让你当我伴娘,行吗?”

“好,没问题。”秀秀很开心,又瞪着其他人说:“你们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一个个都不说话,难道我们结婚很奇怪吗?尤其是你,吴邪,你还是不是从小和我玩到大的吴邪哥哥?”

“当然,我只是——太意外了。”吴邪迅速地调整着心情,现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来,“不过你们会不会太赶了。今天是十一月十号,离婚期一个月都不到,准备起来来得及吗?”

“当然,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那么多排场。”小花优雅地将喝了一口酒,“当然有些俗礼是免不了的,不过也不用我们操心,所以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可忙的,秀秀你说是吗?”

“是啊,反正现在我哥哥们老实多了,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抓他们进牢就不错了,已经不管霍家的事。我问一下家里的老人家,要注意全部都听他们好了,反正帮手也多,一点也不赶。”

吴邪仔细地看着他们的表情,小花的装模作样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小子越是表现得完美就越有问题,但是秀秀他就看不懂了,那娇羞的模样没有十分像,也有七八分。他知道秀秀是喜欢小花的,但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老痒为了秀秀,做了那么多。

虽然没有公开,但他们两个,同时同出,几乎已经是默认的情侣。老痒对秀秀怎么样,明眼人都知道,不然也不可能拼了命地保护秀秀和霍家周全。这些天来,秀秀一点也没感动过吗?

即使是她仍然喜欢小花,但小花和瞎子的事也早就是人尽皆知,看秀秀的情形,又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

吴邪不懂女人,就像吴鸢对胖子的若即若离,像秀秀没有半分勉强的甜蜜模样,他真是有点糊涂了。在知道自己未婚夫在结婚前曾经喜欢过一个‘男人’时,她怎么会毫不在意,就像忘了似的呢?

如果说他们是自己家族的利益,那也是可信的,但吴邪知道,小花秀秀都不像是容易妥协的人,这样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向两人郑重说了恭喜,作为老九门唯一支撑下来的三个后人,其中两个联姻成为了一家,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让两家的实力更是庞大,让那些觊觎解霍两家权势的有心之徒,更加无缝可钻。

不过一餐饭还是在其乐融融下结束了,然后吴鸢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小花送她们一起去秀秀家。胖子有点不舍得,吴鸢看了看他,就对吴邪说:“有事找我好了,我随时都能回来的。”

吴邪现在倒是希望她去秀秀那儿了,好歹多多少少能探听出什么来,就笑着说:“知道了,我们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事随时就会叫你的。”

他们走了以后,吴邪就拍着胖子的肩膀说:“听到没有,主动点。你以前脸皮挺厚的,现在怎么像个文艺小青年似的,说话这么不干脆。”

“嗨,这不就是越担心越胆小么,反正胖爷是栽了,还要小天真你多给我提点提点。”

吴邪调侃道:“不过得先把称呼给改了,别老是天真天真的,先叫我一声大舅子来听听,我就答应帮忙。”

胖子脸上挂不住,只是顾左右地低声说:“喂,说正经的,这花爷是怎么回事?这次和瞎子闹得有点大啊,连结婚都用上了。霍家小妞不是和你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发小吗?虽然说是兄弟,老婆也不能分啊,怎么他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吴邪皱了一下眉:“我也想不明白。我等下和小花私下里谈谈,要是他不肯说,我就找老痒问。”

“这男男女女的事他娘的比定风水找明器还要复杂。”胖子也叹气摇头,“算了,各人有各人的事儿。对了,小哥,天真,那姓钟的现在是缩头乌龟不肯出来,你们打算耗到什么时候?不回杭州吗?”

“我给三叔打过电话了,他已经回了杭州,听说吴鸢没事了,高兴得年轻了十几岁。那边基本不用**心。”吴邪说,“不过现在小花的事如果已成定局,好歹也要等他结完婚我们才能走,小哥你说呢?”

张起灵点点头:“还有大半个月,机会还有的。”

吴邪可没他那么乐观,低声说:“你有空把瞎子叫出来问问,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邪,不要越帮越忙。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吴邪无语了,好吧,自己的确有一颗八卦的心,但那是小花啊,如果他还因为之前私放钟立远而怪罪瞎子,才在匆忙之下做了这个决定,那这个闲事自己是非管不可的。

“胖爷我也去收拾东西,我自己的事还没搞定,管不了你们这些弯弯绕绕,但如果要打要杀,给我一个电话就成,抓不住那个老变态,我也睡不安稳。”

他说着就往楼上跑,吴邪喊:“你今天就走吗?”

“早走晚走一样,今天就走了。”

吴邪鄙视地:“我妹妹不在,就屁股抹油了,果然见色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