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游戏进行时
第一章 陈文锦的秘密
“吴邪,我今天要出去。”
“你去哪儿?有什么事吗?”
“……没事。”
“好吧。”
小花家诺大的饭厅里,吃晚饭的人有点少,除了吴邪,就只有一个痴痴呆呆的陈文锦。
小花今天不回来了,说是要回解家看望母亲。只要他不在家,黑瞎子肯定也不在家的,要么就是和小花在一起,要么就是不知道神神秘秘地跑哪里去了,胖子晚上要请原来的老伙计吃饭,商量重开盘口的事,于是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吴邪一点胃口也没有,这些天来,他们并没有收到牌,新闻及报纸上也没有出现类似的死亡事件。他们一直都在帮胖子重聚以前的伙计,选择盘口地点,还有要开铺子。吴邪还特意让伙计从杭州带了一点“好货”过来,给胖子的新铺子撑个好场面。现在已经看中了潘家园的一块地,只要伙计们的事情搞定,一声令下,就可以准备开张了。所以这些天特别的忙,并不是等得很性急,
可是最让吴邪郁闷的是,闷油瓶还是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偶然会整天不见人,问他他又不说,他要是不想说,是谁也没有办法的。
“砰”地一声,清脆的碗碟撞击声把吴邪从沉思中惊醒,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陈文锦将手中的饭碗摔在桌上,饭菜洒了一桌子,手上和脸上都是汤汁,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吴邪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毛巾替她擦干净了手和脸,并且对她说:“你等着,我给你去拿碗。”
小花家满是佣人,但是吴邪并不习惯让人侍侯,这段时间,很少使唤佣人。他们也都知道吴邪的脾气,所以都在各做各的事,并没有在饭厅里。
吴邪起身走向了厨房,就在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时,陈文锦突然一抬头,眼中闪过一道光,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纸包,倒出一些很细小的粉末,洒进了吴邪的饭碗里。米饭混上这些细小粉末,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等到吴邪拿了东西出来,她还是一副痴痴傻傻地样子,朝着吴邪笑。吴邪把新盛好的饭碗给她,警告她不可以再摔坏了。自己则坐下将剩下的饭吃好。
吃完饭吴邪才叫佣人进来,收拾好了东西,刚想坐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等小哥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困,开始一个又一个地打哈欠。
他有点奇怪,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今天下午并没有去帮胖子的忙,为了等闷油瓶,怕他太晚回来,他还特意在中午打了一会儿嗑睡,本来刚刚是很精神的,怎么又困了?
旁边也传来轻轻的哈欠声音,他一回头,发现陈文锦蜷在沙发里,似乎也是昏昏欲睡。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吴邪恍然,大概是这个禁婆的香气才让人想睡觉。于是也不在意,走到陈文锦身边,感到她身上的香气倒比以前淡了些,头发也没怎么长。
这让他有点高兴,他最怕的就是尸化的加剧,现在淡了是不是说明会好一些?难道禁婆在人间生活久了,也会慢慢好转吗?
“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去房里睡。”他喊醒她,并且叫来一个佣人,“把她带到房里去吧。”
佣人答应着,把她带了进去。她睡眼朦胧地跟着佣人进了房间,一头倒在床上,佣人给她换好睡衣,她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佣人替她盖好了被子,就轻声轻脚地走出去了。
五分钟后,陈文锦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她一跃而起,看了一下身上的睡衣,稍稍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脱下,只是拿了一根腰带系上,又在裙摆处打了个结,以便可以行动方便一点。
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进行的。她做得很利索,没有一分一毫的滞殆。然后她就走到房门边,轻轻地将门开了一条缝。
走廊上并没有人,她闪身而出,往楼下看了一眼,却见吴邪竟然还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并没有回房去睡觉,想是还在等张起灵,只见他一边喝咖啡一边强撑着眼睛在看电视。电视的声音有点响,大概是吴邪怕睡过去,刻意开响的。
她皱了一下眉,转身就又退回了房间里。她是住在三楼的,平时除了打扫房间,佣人很少上来,所以没有人发现她走进走出。她在房间转了两圈,然后走到了窗户边,将窗子打开,往下望去。
下面是花园,有两根自来水管,还有一个空调的外机,她微微目测了一下,攀爬并不是问题。花园里有路灯,但不是很亮,隐隐可以看见茂密的花圃和小石子路。小花家的花园很大,有近二百平米,如果在晚上藏个人,是根本不会被发现的。
很快,陈文锦翻出了窗户,她的睡衣是白色的,在黑夜里显得很醒目,所以她用最快的速度,从自来水管往下爬,在空调外机上踮了一下,又很轻巧的路落在了地上。
这一个过程一气呵成,而且衣服也没有弄脏,做得十分漂亮。
到了花园里,她把鞋子脱掉,以免沾到泥,一手提着鞋一手往碎石路上无声地走。但她并没有走向大门,反而走向了花园深处。
花园深处有一小块杂乱的草地,秀秀还没有打算种什么,所以就任由荒着,堆满了换下的破花盆以及废弃物品。陈文锦走到这堆东西的背后,掏了一会儿,才掏出一个类似花妆盒大小的小木盒子来。她将盒子打开,借着微弱的夜光,里面并排放着两个小玻璃瓶。
她将盒子放在地上,然后迅速地将睡袍脱了下来。睡袍里面空无一物,黑夜中玲珑的少女身体犹如皎洁的玉像,没有一丝的暇疵。她拿出了其中一个玻璃瓶,往手上倒了一点,然后很匀称地在手掌中抹开,开始一点点地往身上涂,随之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香味覆盖了她身体上原本残留的味道。
涂好后,她将玻璃瓶放回原处,又将睡袍穿好,再拿出另一个玻璃瓶,又在手心中倒一了一点,照样抹匀后,就细细地抹到了头发上。
她一共用了大半个小时才把事情做好,将小木盒重新放回原味,她来到水槽边洗干净了手,这才算大功告成。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满意的神色,美丽的脸庞看了看夜色,秀眉微蹙,神情是焦急而无奈的。
天空无星无月,今天不是十五,所以月亮照不进来。她记得刚来这里时,晚上的月亮还是很圆的。几乎都已经半个月了。
轻叹了口气,她不再耽误时间,转身就悄无声息地往外走,走到原来的碎石路上,想按着先前的自来水管爬上去。但刚碰到水管,就听到传来了大门开启的声音,随之,一盏一盏声控灯就亮了起来。
她暗叫不妙,这时听到佣人在喊“张先生你回来了”,此刻如果再冒险爬水管,以张起灵的敏锐,几乎就是在他眼皮底子下送死。可她也不能一直待在花园里,不然迟早要被发现。当务之急,也不由她细想,一咬牙,将鞋子穿上,就猫着腰飞快地跑进了客厅里。
客厅里电视仍然响着,但吴邪实在挡不住睡意,已经靠坐在沙发上睡着了。陈文锦听到外面已经有了开门的时候,知道来不及上楼了,于是反而朝着吴邪走去,迅速地爬上他坐的沙发,然后将身子蜷缩进吴邪的怀里,把头靠在了吴邪肩上,也闭眼假装睡了过去。
几乎就在他闭眼的同时,张起灵推开了客厅的门。
于是张起灵就看到了这么一个画面:电视机开得有点响,吴邪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摇控器,眼睛却闭着睡得很香。他的上半身背靠在沙发扶手上,头抵着椅背,而穿着白色睡袍的陈文锦则整个人都全部挨在了吴邪的怀里,头倚在吴邪的肩头,脸贴着脸,双手紧紧地抓着吴邪的衣角,也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跟在张起灵身后的佣人也吓了一大跳:“这……这,陈小姐怎么……”
张起灵却悄然向佣人做了一个住声的手势,并示意他出去,佣人只好退了出去,张起灵看了他们一会儿,就轻轻地走了过去。一直走到沙发边,他的眼睛都只看着陈文锦,没有去看吴邪,但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的目光从陈文锦的脸上移落到她的睡袍上,睡袍扣子没扣好,只是胡乱用带子系着,两条修长白皙的小腿也有大半落在外面,脚上的棉拖鞋穿得好好的,鞋底是干净的。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香味,很熟悉,这几天淡了下来,但是今天又似乎变清晰了。她的头发却有点湿,有好几络发丝都粘在一起,似乎刚刚被水滴了几下,但又不像洗过头的样子。
张起灵默然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看向熟睡的吴邪,然后伸出右手,往吴邪的后颈脊椎某处按了一下,吴邪就醒了过来。
吴邪还有点迷糊,慢慢地睁开眼,首先看到了张起灵平静的脸。
“小哥……你回来了。”他想揉揉眼睛,但手一动,才发现手臂被压着,这才低头一看,这一看不要紧,突然看到自己怀里竟然半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漂亮大姑娘,整个人都吓得立刻蹦了起来。
“啊!”他本能地惊叫,随之身体也往一边一滚,滚落下沙发,同时陈文锦被他一带,也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吴邪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首先去检查自己的衣服,还好衣服扣子都扣得好好的,他满脸通红,又气又急,也不去顾地上被惊醒的陈文锦,看向张起灵语无伦次地说:“小哥,我……我不知道怎么……我刚刚我只有一个人……”
张起灵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然后就弯腰将地上的陈文锦拉了起来。陈文锦看来是刚醒,被摔得七昏八素的,似乎有点疼,想哭,但是大概看到吴邪的窘态有点滑稽,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整个人软绵绵地由着张起灵拉着,一点力道也没有,睡衣带子已经松了下来,又没系好扣子,几乎就要走光,但是她却浑然未觉,仍然只顾傻笑。
吴邪就只看了她一眼,又忙把脸转了过去,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起,咬着嘴唇急得连眼眶都湿了。
张起灵已经回头叫进来一个佣人,让那佣人将陈文锦带回了房。
“小哥,你听我说,我……”
“回房去说。”张起灵却打断了他。
吴邪只好硬生生地把话吞了进去,又郁闷又懊恼地跟着他一起上楼回了房。
一进屋子,门刚一合上,吴邪刚想说话,张起灵突然就一回头,一把抱住他,同时用力地吻住了他。
吴邪吓了一大跳,被闷油瓶这种从来没有的“热情”行为弄得更加晕头转向,但是同时一颗心也放松了下来。为了表示歉意,他主动地也回抱住张起灵的肩膀,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一直从地上吻到了床上,直到双方都气喘吁吁才作罢。吴邪仰躺着看向还不时地碎吻着自己的俊逸却并没有丝毫怒色的脸,这才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我真的不知道她会下楼来。”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我本来一个人在看电视的,后来就睡着了,醒来就这样了。……我想大概是她有梦游症吧……她精神有问题……你别往心里去……”
“恩。”张起灵应了一声,却问他,“怎么好好地睡着了?现在九点还不到。”
吴邪也困惑:“我不知道,晚饭后特别的困。”
张起灵皱紧眉:“吴邪,我以后不在家,你不要和陈文锦单独在一起。”
吴邪瞟了他一眼,不知怎的,突然又有点高兴起来,嘴角上扬:“……为什么?”
张起灵淡淡地看着他,他那点小心思在自己面前,从来都不知道掩饰,当下也就顺着他的意,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吃醋。”
“哈!”吴邪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张起灵却不笑,眼神很认真很执着地看着他,仿佛非要等他一个答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吴邪才笑够了,伸出手臂,把身上的人抱住了,“我答应你。”
等黑瞎子回来后,张起灵将他单独叫了出去。
“那个女人不是陈文锦。”他说,“长得很像,但并不是。”
黑瞎子笑了笑,马上说:“可是陈皮阿四……”
“这也正是我觉得最奇怪的地方,陈皮阿四为什么要认她?所以我一直在观察她,没有说破。”
“难道说陈皮阿四在说谎,和她串通起来的?”
“不像。”张起灵否定,“陈皮阿四临死前是真心的,不然他多此一举,吴邪先前也没有怀疑陈文锦,没有必要让他来认证。”
黑瞎子沉吟:“你说得有道理,可是现在小三爷因为陈皮阿四所托,对她很爱护,如果仅用你的片面之词,就算小三爷相信,他心里也会不痛快。再说那女人如果死不承认,装疯到底,我们也没有办法。”
张起灵沉默着不说话。
黑瞎子又说:“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这女人就是‘老爷子’那边的人。会不会故意接近来杀小三爷的?等到小三爷轮到拿牌那天,她很容易下手。”
“现在还不到时候,她没有伤害吴邪的意思。但我们也不能再等了。”
“你想怎么样?”
“现在鬼影已经死了,她应该也失去了联系人。所以——她现在比我们还要着急。”
黑瞎子想了想就明白了:“难道说她也——”
张起灵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所以,她现在很可能会想办法逃走,她需要尽快联系上那边的人。”
“难道你想把她关起来,一直到她不能忍受为止?”
“不。”张起灵静静地说,“我要给她一个逃走的机会。”
黑瞎子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也不失为一个钓鱼的好办法,毕竟她现在是唯一的线索了。”
然后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就笑着说:“这些天来太憋屈了,好久没有出去放松了。五月份天气正好,把人都叫上,咱们去郊外好好玩一玩,就这么说定了!”
对于黑瞎子提议去郊游的事,小花倒并不反对,但是一听到要把陈文锦也带去,不由得很是不解:“带她去干嘛?多麻烦,我派几个人照顾她就可以了。”
“花儿你不懂,这么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整天把她关在屋子里,没病也生出病来了。你带她出去透透气,说不定这病就好了,还可以问出许多线索来。”黑瞎子说得头头是道。
小花没好气地:“一路谁照顾她?你呀?”
黑瞎子一拍胸膛:“我就我,她又不会收到牌,只要乖乖让她跟着就好了。大不了我在她身上拴根绳子,万一走得远了,我一拉就拉回来了。”
小花似笑非笑地接道:“不错嘛,到时候拉得重一点,人家一个漂亮大姑娘就撞进你怀里了,这么好的模样这么好的身材,人又迷迷糊糊的,也趁好可以揩油吃尽豆腐。黑爷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不错。”
他话一出,连吴邪都笑了,胖子正坐在沙发上抠脚丫看电视,忍不住地叫了起来:“哎哟喂,瞧这话酸的,都他娘的比那腌白菜都更入味儿了。黑爷,我看花爷就是不乐意,你别引他不高兴了,否则有你苦头吃的。”
小花白了他一眼:“谁说我不乐意了,我和这个人又不是很熟,谁爱带着就谁带,我反正管不着,别麻烦到我头上来就行。”
黑瞎子倒是显得很高兴,马上殷勤地为小花添了一点茶水:“花爷瞧您说到哪儿去了,她外表像个大姑娘,其实就是一个中年大妈,比我还大十几岁呢。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女妖精。这样的女人,我可是碰都不敢碰的。”
“是吗?那别的正常女人你是来者不拒罗?”小花紧追着问。
黑瞎子苦笑,吴邪在一边说:“小花这就是你不对了,瞎子也是一片好心,不就是看着这段时间你累了,想带你出去走走。”
黑瞎子忙忙地点头:“没错没错,花儿,你看你要是有小三爷一半的明理,我就——”
小花转过头,盯着他:“你就怎么样?”
黑瞎子笑得更欢,反应很快地就接了下去:“我就——我就不喜欢呗。我喜欢的就是花儿爷您这样的脾气,你越骂越表示你在意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吴邪顿时一头的黑线,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人至贱则无敌”了。
小花估计也对他无语了,便不理他,转头问吴邪:“不如叫多一点人,除了我们几个,把秀秀和子扬也叫上,要玩就玩得痛快一点,在外面过个两夜,如何?天天在这灰尘天里,我也闷得很,不如去外面多透几天新鲜空气。”
吴邪也点头,就去看张起灵,张起灵正坐着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发呆,吴邪就喊:“小哥,小花说——”
“恩。”张起灵却已经应了声,点头简约地道,“去。”
吴邪心想,原来你听到的呀,一直以为你不在状态中。
“就这么说定了,咱们都去。”吴邪还有点小高兴,因为每次和小哥出去都是倒斗倒斗,从来没有真正的玩过。虽然人多了一点,但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约会了。
“你们也真是的,怎么都不大姐头的意见。”胖子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就起身跑到了玩着自己头发的陈文锦身边,眯着小眼睛很认真地问,“大姐头,想去外面玩不?”
“你别这么不靠谱了,她哪会回答你?”吴邪摇头,“你不找她寻乐子就不舒服。”
果然陈文锦头也没抬,只顾玩头发。
胖子也不再问了,似乎想要离开,可就在起身的时候,猛地又一弯腰,对着她耳朵大喝了一声:“喂!”
这一声“喂”十分的响,也很意外,连坐在较远处的吴邪都感到被吓了一跳,差一点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由得骂道:“你他娘的鬼叫什么?”
可是尽管这么大声,除了张起灵,连小花和黑瞎子都愣了一下,但是陈文锦竟然一动也不动,连眼皮都没跳一下,挂着一个呆呆的笑容,好像根本没听见。
“完了!”胖子一拍大腿,“天真,大姐头耳朵好像聋了,这么大声也听不到。”
吴邪还没回答,张起灵竟然就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来到了胖子旁边,手按上他的肩,说:“精神有问题的人,再大的声音也听不到,别捉弄她。”
胖子想分辩几句,却感到肩上一阵剧痛,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张起灵,张起灵也看着他,眼神中有阻止的意思,胖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干笑道:“小哥说得对,小哥到底学识渊博,我不就是逗大姐头玩儿么,不好玩不好玩,继续看电视去。”
他马上就溜开了,张起灵看了看陈文锦,也不说话,回到了座位上。吴邪微皱着眉,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出发的情况,定好了地点,当然不是选什么风景名胜区,而是离北京以北一百多公里以外的一处山脉,并不知道具体名字。小花说他前年去过,当时是去办事的,经过那地方,才意外地发现有一个很幽静的小山村,村民很朴实,而且风景绝好。有山有湖,但没有什么煞气,是个类似世外桃源的地方。他当时没时间,不然肯定会逗留几天的。
小花对北京熟,自然大家都没意见,商量好了路线,小花又给秀秀和解子扬打了电话,他们都很高兴地说要去。于是就这么定下来,时间定在后天,明天可以准备一天的食物及所需用品。尤其是账篷和睡袋,晚上可以围着篝火打野味吃。
虽然在野外露宿在以前倒斗时是经常发生的,但是都经过了五年,所以大家都显得很有兴趣,可以重温过去的岁月,不由都是满满的感慨。而胖子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在山里,对山林的风景并不陌生,但是他长年在山里生活习惯了,也有点怀念,所以也很高兴。
众人兴致勃勃地一直商量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吴邪却一反常态都不怎么说话,显得有些心事。到了房里,他看着张起灵关上了门,才问:“小哥,你是不是觉得陈文锦有问题?”
张起灵回过身,平静地问:“怎么说?”
“我知道她精神有问题,可是就像胖子说的,她耳朵不聋啊,那么大声,就算她没有正常人的反应,但本能总有的,即使是一只动物,被这么吓一跳,也会叫起来,她简直就比聋子还像一个聋子。”
张起灵没有说话,走到衣柜前,打算拿衣服洗澡。
吴邪不满地拦住他:“小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们说好了不互相瞒对方的。”
张起灵却仍然是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来,但这衣服并非是他要换洗的,而是之前吴邪在酒店里拿到的那件衣服。
“你不是不要穿吗?”吴邪不解。
张起灵拉着他在床边坐下,指着衣服对他说:“吴邪,我和你说过,这衣服我扔了。”
“是……你是说过。”
“你在哪里找到的?”他又重复问。
“我在酒店的衣貌间找到的,我以为是你忘记的。”
“可我是扔在垃圾筒里的。”张起灵低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张发票和半包卷烟,“这不是我买的,我很久没抽烟了。”
吴邪呆住了:“这,这怎么可能……不是你放的谁放的?”
“这件衣服里为什么要放这些东西,你想过吗?”
吴邪迅速地想了一下,便回答道:“引我去长春路的小屋子。你的意思是,他们早知道我会去酒店?所以故意留下这个线索?”
“应该说,他们知道你去北京,至于酒店,很容易猜出来。你要找鬼影,迟早会去酒店的,那儿是唯一的线索。所以可以事先放好。”
“是鬼影放的吧?他娘的他竟然——”
然而张起灵却摇头打断了他:“吴邪,谁放的不是重点,问题是,他们怎么能如此准确地知道你来北京的时间?并且可以事先将我支开,以便轻易地抓住你?”
吴邪立刻明白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能的!”
张起灵却仍然继续说下去:“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身边的人有问题,事先暗中透露了消息。”
吴邪自然懂他的意思,但他还是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她是我三叔的女朋友,小时候还和我玩过,我差一点就叫她婶子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不想怀疑她,她很可怜——何况你也看到了,陈皮阿四都死在她眼前。她要是没有疯,看着亲爹这么死,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怎么冷血到这个地步。”
“吴邪,因为她不是真正的陈文锦。”张起灵声音不响,但足以震撼得吴邪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可能……她是……她长得明明就是……”
“你见过她几次?就凭一张二十年前的黑白照片以及蛇沼里匆匆地一次会面就能确定吗?当时她满身都是泥,你忘了吗?”
吴邪张口结舌。
张起灵轻叹:“我虽然有点不记得了,但我和她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我知道,她不是文锦。何况,从陨玉出来是什么状况你是知道的,她怎么可能跑出来?只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陈皮阿四会认她,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说,怕你万一露了马脚,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
“那么——现在黑瞎子提议去郊游也是有用意的?为什么要把她带出去?你们要联合起来逼她吗?”吴邪略有些不满,“万一我们误会她了呢?”
“到时候见机行事,鬼影死了,她失去了联系的人,我觉得她会有所行动。”
吴邪有点奇怪,小哥向来不是凭“感觉”行事的人,他不是胖子,他最冷静理智。没有一万个把握,就不轻易地下决定。可现在他仅仅是凭着“觉得”,会不会太贸然了一点?
但他不得不承认,张起灵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从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如果假陈文锦真的是鬼影一伙的人,现在鬼影已死,她的确可能会有新的任务与接头人。而如果一直关在小花的屋子里,是不可能有进展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给她创造机会,才能够寻找突破口。毕竟他们这一群人,老是这么被动的等着,也不是一办法。
想到这里,吴邪释然了,他看着张起灵已经起身拿了衣服去洗澡,自己就懒洋洋地床上一躺,枕着头一想到后天的郊游,虽然因为有“特殊”的目的有点扫兴,但还是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太久了,他们一群朋友没有这么齐全地相聚过出去玩,不是为了倒斗,不是为了去博生死,而是真真正正地放松去玩,游山玩水露营烤野味,就像当年大学时代一样,仿佛那许久以来青春的活力又重新注入了身体里。
第二章 出游
出发的那一天,天气很好。他们用的是一辆面包车,照例是黑瞎子开车,小花坐在副驾,其他人都坐在后座。车子的后座是可拆性的,所以拿掉了部分的座位,腾出了许多的空间来。
吴邪和胖子在锄大地,张起灵看着车顶发呆,解子扬和秀秀小声地说话,陈文锦则坐在椅子上打嗑睡。玩了一会儿,胖子就直嚷嚷着不好玩,一小时内问三次小花到底到了没。弄得小花也烦起来了,说早着呢,要傍晚才会到。胖子就把牌给撤了,拿了一副骰子来,说要玩个全民游戏。
吴邪就叫了起来:“你别聚众赌博行不行?大家小玩玩就好了,别出馊主意。”
“我可是玩小姑娘的游戏,天真你别他娘的只听一半啊,太性急生不出儿子来的!”胖子拿过一个塑料小碗,将骰子放进去,摇了摇,然后就抬头畏琐地一笑,“现在都流行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我们也玩一玩,大家来猜数字,猜得最不准的那个就得受罚。”
“好土的主意哦。”秀秀咄之以鼻,“都过时玩厌了!”
胖子不高兴了:“小姑娘给胖爷点面子行不行,你们那些新式玩意儿咱可不会,也就这个凑个数。你还别说,这在场的可没几个玩过。”
解子扬此时倒是笑着举了一下手:“我和吴邪都玩过,大学时经常玩的!”
吴邪点头:“那是,以前和老痒经常玩的,哈哈,有一次他输了,我让他去向教导主任表白,结果被罚得扫了一个月的厕所。”
“那算什么?”解子扬反唇相讥,“你还穿着一条内裤去女生宿舍下面跑步呢,害得全校女生每次见到你都躲得远远的,怕你耍流氓。”
他话一说完,张起灵就收回了看车顶的目光,望了吴邪一眼,吴邪心虚,但还是嘴硬地说:“哪有那么夸张?当时不还穿着一件背心呢,大晚上的,谁看得清我?根本毫无损伤我在妹纸心中的校草形象。”
张起灵却并不回答,反而转向胖子:“怎么玩?”
“小哥我告诉你,很简单。”胖子转了转手中的塑料杯子,然后猛地倒扑到在桌上,故作神秘地说,“现在这里面有三个骰子,最大十八点,最小三点。小哥你随便先说个点数。”
张起灵随口就说:“5。”
“这样,胖爷我就猜6,我们现在看答案。”胖子揭开杯子,“2,2,3,总共是7点,说明胖爷我猜得比较准。那就由我胖爷来出题,你可以有两个选择,要么回答我一个问题,任何问题都得说真话,不然你就输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让你去做一件事,你不能推托,必须做了。这就是真心话和大冒险,你选择啥?”
吴邪便俯身在张起灵耳边低声道:“小哥,你选真心话。别选大冒险。”
“天真你不能这样的,这是小哥自己的选择,你就是犯规!”胖子嚷嚷。
“就算我不说,小哥也心知肚明的。”
谁知道张起灵却马上接了一句:“我选大冒险。”
“啊?”吴邪白了他一眼,心说真是蠢蛋,胖子这么不靠谱,万一要你顶着小鸡内裤在街上走一圈你也照办吗?
然而当听到胖子说的话后,吴邪倒宁可闷油瓶去顶着内裤走了。
因为这个死胖子竟然一脸淫笑地说了一句:“小哥,你第一次玩,胖爷不欺负新人的,所以给你一个超级容易的任务。就是——你去亲天真,维持一分钟就算过关了,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吴邪当场就石化了,连坐在前座玩手机的小花都好笑地抬起了头,黑瞎子立即吹了一声口哨,解子扬和秀秀则愣住了,他们两个并不很清楚吴邪与张起灵的关系,尤其是解子扬,神情惊愕而不解。
“吴邪,你们两个——”
“不不,老痒,你听我说,我和小哥没什么,真没——唔唔唔——唔唔唔——”
一分钟后,张起灵放开了吴邪,坐直身,淡淡地问胖子:“是这样的吗?”
胖子脸上的肥肉笑得不停地抖动,不住地点头:“是是,是这样的,小哥你做得很好,你过关了!”
吴邪满脸通红,他发现除了胖子笑得特别难看以外,小花也瞧着自己在笑,黑瞎子虽然背对着他们,不用说了,一定也是一脸的贱笑。就连刚刚有点惊讶的秀秀也笑了起来,解子扬则是满脸无奈同情的神色。
“你们——你们都不帮我,这他娘的算什么游戏?”他嘴上喊着,眼睛却不敢去看张起灵,“这不是欺负人吗?死胖子,你等着瞧!”
他的威胁压根儿起不了任何作用,胖子才刚笑完,张起灵却又说了:“再玩一次。”
“行啊——好的!”
胖子又要笑了,甩了几下塑料杯子,还没扣到桌子上,吴邪终于忍不住喊了:“这次我来玩,我也来猜,他娘的我就不相信你们不会载到手里。”
“欢迎天真加入,胖爷我这个东家特别的公道,一视同仁的。”胖子把杯子扣好了,“来猜吧。”
张起灵仍然第一个就说话了:“5。”
胖子就喊:“天真你呢。”
“你先说。”
“好吧,胖爷我猜12。”
吴邪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猜5到12中间胜算大一点,这样虽然不可能拿到最准的,但拿到最不准的机率也小了许多,当下就咳了一声道:“8。”
“好勒,开!”胖子就像真开赌坊似的,呦喝了一句,把杯子撤了开去。
众人都好奇地伸过头去,等吴邪看清了这个数字,就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开出的数字竟然是三个5,是15。所以还是胖子最准,小哥最不准。
吴邪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摆出一个诚恳的笑容:“小哥,你选真心话吧。你看你从来没玩过,当然要每个都玩玩的。我保证真心话比大冒险要好玩得多,你玩过就不喜欢玩大冒险了。”
张起灵却很认真地看着胖子:“大冒险。”
“OK!小哥真是爽快,那么——”胖子贼笑兮兮地看了一眼吴邪,吴邪眼中已经杀气腾腾,但胖子仿佛浑然未觉,“还是刚才一样吧,胖爷我也暂时想不出其他的。”
“混蛋,死胖子你——唔唔唔——唔唔唔——”
这一吻过后,吴邪的脸更加红得不行,这回不是难为情了,而是被气的:“你们有没有良心的?是不是朋友啊?瞎子,你快停车!”
“好了好了,我参加吧。”小花终于笑着道,“吴邪你也别那么激动,我看你挺享受的。”
“谁说我——”
“我也要参加!我也要参加!”黑瞎子大叫起来。
小花踢了他一脚:“开你的车!”
这边秀秀也抿着嘴笑道:“我也参加吧,吴邪哥哥太可怜了。”
解子痒终于也耸耸肩,无奈地说:“好吧,我也凑个数。”
“哇,人多才好玩嘛!”胖子一边说一边去摇杯子,吴邪这回放聪明了,一下子就把他手里的杯子夺了过去,“我来摇!”
“真是他娘的冤枉好人,这骰子我可没做手脚,你要不信,就你摇好了。”胖子倒无所谓,那样子仿佛吴邪一定输似的。
吴邪哼了一声,他的脸还是很红,至始至终不敢去看张起灵,低着头使劲地摇了几下,才倒扣在桌子上:“猜吧。”
胖子就说:“7。”
秀秀说:“9。”
解子扬说:“10。”
小花扬了扬眉:“15。”
张起灵最后说:“17。”
吴邪心头一喜:“那我猜16。”这绝对是个万无一失的数字,前有小花的15,后有闷油瓶的17,他肯定不会再出糗了。
结果答案一公布,竟然是华丽丽的三个6,18点。也就是这回是张起灵出题,胖子执行。
胖子立刻一副魔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小哥,你看我刚才让你享受到福利了,这回你也让我舒服一下呗。这儿个个都是帅哥美女,胖爷我也男女痛吃——”
秀秀立刻蒙上了嘴:“我不玩了,打死我也不亲的!”
“我也是。”解子扬赶紧摇头,“你们就饶了我吧。”
“哑巴张我先说好,你要是说我的话,你会把吴邪抢走的,到时候看谁损失大?”小花不紧不慢地说。
“得了,我看小哥也挺为难的。”胖子又笑得委琐了起来,“不然大姐头也不错,长得那叫一个正点!”
吴邪怒道:“你还有没有节操?”
此时张起灵却淡淡地问了一句:“吴邪,是不是大冒险非要那样吗?”
“当然不是,随便你想。”吴邪声音又低了下去,咕哝着,“你可别出太离谱的,和胖子久了,你都学坏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于是很郑重地看着胖子:“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做?”
“那当然,这是游戏规则,胖爷我说一不二!”
于是张起灵就慢吞吞地说了一句:“那你去开车吧,把瞎子给顶过来。”
他此言一出,除了胖子以外,全体笑倒,黑瞎子更是乐不可支,在驾驶座上一个劲地喊:“胖爷你快来,快来!这路顺畅得很,保你开得身心舒服,快活自在。”
胖子哭丧着脸:“小哥你不带这么耍人的,你太他娘的忘恩负义了吧?”
“很难做到吗?”张起灵做思索状,“不是由我说了算吗?”
“不难不难。”吴邪狂笑,“小哥你这题出得太好了,把这死胖子踢下去,省得他在这里胡说八道。”
小花也拍拍胖子的肩膀:“算了,胖爷你就认命吧,你自己刚刚答应的,你也不想你一世英名别毁在这种小事上面。”
在如此强大的声势面前,胖子只好顶不住民意,耷拉着脑袋走向了驾驶室,嘴里不住地骂着三字经,把吴邪笑得肚子疼。
不过当黑瞎子意气分发地坐落下来时,吴邪又有了一种寒毛直竖地感觉。
“开始吧。”他问吴邪,“小三爷你别发愣啊。”
“来就来!”吴邪一咬牙。结果,果然还是悲催的。
“不!你们就不能玩玩真心话吗?小哥,你听我说你——唔唔唔——唔唔唔——”
第二次,是黑瞎子输,张起灵赢。
张起灵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小花看了一眼,又向黑瞎子挑了挑眉毛。
说真的,小花还真觉得黑瞎子是不敢的,毕竟他不是吴邪。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也错了。当那张可恶的笑脸逼进来的时候,小花想要再挥拳打出去来不及了,嘴上一热,就被一个火辣辣地吻贴住了。
等小花回过神来,一分钟就已经结束了,黑瞎子意犹未尽地坐回了位子,还朝着张起灵做了个狗血的“V”的手势。
所有人都是张口结舌,如果说吴邪被吻还是有点意料之中的话,小花就太不应该了,连吴邪都有点想不明白小花怎么一点反抗也没有,他当然不会知道,当小花被吻住的时候,他想打人都不行,因为黑瞎子抱着他的力道他根本一动也不能动,不然现在大概已经发生人命案了。
而最震惊地莫过于秀秀和解子扬。或者说,除了震惊,更加的,是难以言状的打击。
秀秀的脸色煞时就白了,笑容僵在脸上,她直愣愣地看着小花,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喊了一声:“小花哥哥——”
原本打算要狠狠发作的小花被这一声轻唤也消除了所有收拾黑瞎子的念头,他立刻暗叫不好,他和黑瞎子才刚刚在一起,除了吴邪张起灵胖子以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说实话,短期内他考虑到众多因素,根本不打算公开,尤其是家人和秀秀。而此刻,却在这一场看似玩笑的游戏中,却彻底地暴露了。
“秀秀。”他马上就站了起来,坐到秀秀旁边,“这事情——”
没想到秀秀却下意识地往解子扬那边坐了坐,她眼眶微红,但幸好还是很镇静:“小花哥哥你干嘛坐过来?这里已经很挤了。”
“秀秀我——等回去后我和你说好吗?”小花张了张嘴,其实以他的风格,立刻否定很容易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他抬眼看着其他几个人,吴邪和张起灵还好,但是黑瞎子也在,如果让他当场说出“你弄错了,我和他没什么”这样的话虽然可能会安抚秀秀的情绪,可却难以启齿,瞎子听了就算不说什么,也一定会不好受的。
此时,吴邪觉得自己有必要也说点什么:“秀秀,你看大家都玩得HIGH了,比起来,我更倒霉,他们真是太过份了!要不然,下次我们整整他们,都是死胖子想这个馊主意,等一下让他跳脱衣舞给你看好不好?”
开车的胖子大概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虽然心里把吴邪骂得半死,但嘴里还是恩恩地答应:“霍家小妞,胖爷我一身的神膘不是随便都可以见到的,你有眼福了。”
秀秀勉强笑了笑,此时此刻,突然听到张起灵竟然也说了一句:“开玩笑的。”
吴邪马上说:“你看小哥从来不向人解释的,秀秀你真有福气,小哥的为人你也知道,他说是就是,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时,黑瞎子也笑了,他看着秀秀,重复了一句刚刚张起灵的话:“没错,开玩笑的。”
“你们干嘛?”秀秀反倒不好意思了,“我又没有生气——小花哥哥,你干什么解释?我,我惊讶都不行吗?你们今天太让我意外了,本来就被吴邪哥哥吓一跳,让我有点缓冲好不好?你们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她说到最后,低了一下头,又抬起来,眼睛微红,却转向解子扬,笑道,“子扬你说是不是,他们太坏了,都不告诉我们,还要闹这种意外惊喜,害得我这个大美女竟然失态,真是讨厌!”
解子扬本来一声不吭,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但此刻见秀秀一说,知道她在向自己求助,于是马上脸色和缓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往里坐了坐,让秀秀坐过来一些,微笑道:“是啊,别说你了,连我在美国住久的人,都一时没想到呢,也怪不得你失态。好了,吴邪,你要当我还是老朋友,以后就别瞒着我,弄得我像个外人似的。”
“不会了。”吴邪调动气氛,“大家都是朋友们,有什么瞒不瞒的,不就是没机会说,现在是个机会,也就那样了。秀秀,你不怪我们吧?下次有什么事我和小花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瞧你说的,哎呀,你们怎么不玩了?刚刚挺好玩的。”秀秀回身对着小花笑,“小花哥哥,你平时最会说话,怎么呆住了?——你放心,这是秘密,我不会对解伯母说的,我也是你们中的一份子啊。你去玩嘛,黑瞎子欺负你,你双倍还回来。”
“不玩了。”小花笑了笑,起身又回到副驾旁边说,“快到了,你们休息一下吧,等一下还要爬山呢。”然后他就把头埋进手机游戏里了。
众人干坐着,倒不知道干什么好了,最后还是吴邪打了圆场,和解子扬讲了一些学生时代的事情,才将气氛弄得暖了起来,黑瞎子偶然也会插一两句,他看上去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但那话明显比之前少了许多。
吴邪暗叹,一回头,触到张起灵有点歉意的目光,他想瞪他玩得这么过火,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事也不能怪小哥,小哥怎么会把秀秀的感受放在心里呢。他刚刚能做解释已经非常非常难得了。
座位下的手被握住了,吴邪叹了口气,只好轻轻地也反握了一下,表示自己并没有生气。
幸好很快车子一顿,目的地到了。
车子停在了公路边一个十分简陋的停车区域,吴邪一下车,迎面就是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空气袭来,没走几步,放眼看去,只见四面全是大片碧绿的平原田地,而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远处那延绵起伏的苍翠葱郁山脉。
其实山并不高,但延得很长,而且因为四周全是低矮的平原,所以显得很是挺拔峻秀。吴邪见山下有几个零星的村子分布着,也有部分的工程队在动工,看样子似乎要在这里造房子。
“过几年这里就开放为旅游地了。”小花说,“现在正建渡假村呢。”
吴邪点头:“是个好地方。这山叫什么名字?”
小花回答:“不知道。按当地的方言说,好像叫蛇山。因为山形弯延,就像一条蛇一样伏在山脊上。但据说旅游局嫌不好听,要改名的。”
秀秀跑了几步,回头道:“这里很漂亮,你看,好多野花,我怎么觉得,比我们园子里的花还要好看。”
小花笑着:“你喜欢就好。”
“小哥,这山卖相不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嘿嘿——你懂的。”胖子老毛病又开始发作。
吴邪抢过话头:“你消停点吧,我们是来玩的,你少打鬼主意!”
“天真你这话就不对了,好歹也是天子脚下,咱们得经济和娱乐两手抓嘛,工作游玩两不误。”
“你还一套一套的。”
张起灵朝着山上凝望了片刻,摇头答道:“山势太普通,又过低,没有好东西。”
吴邪很得意:“你死了这条心吧。都要开发旅游景点,你以为正府都是傻子?有好东西还轮得到你?”
胖子倒也不失望:“咱不就说说嘛,有没有,看缘份呗。”
黑瞎子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递了根烟给那个小停车站的老板,攀了几句,那老板不住地点头哈腰。然后他才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搞定,这车就算停到明年,也不会有事的。”
“就一根烟?”胖子笑道,“你那烟比得上金条。”
“胖爷你这就不懂了,这叫公关学,烟只是个道具而已。来,黑爷给讲讲,将来泡妹子也是有用的。”
“得得得——”
两人又侃开了。
小花便对众人说:“咱们今天晚上山顶去过夜,明天可以看日出。我先去村子里借点必备品——”他停了一下,瞟了一眼黑瞎子。
以往这时候,不用他暗示,黑瞎子一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要陪着去,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胖子侃上瘾了,竟然仿佛没听到似的。
小花略皱了一下眉,然后有点赌气般地转过身,把话接了下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等等。”
吴邪忙说:“我和你去吧。”
但他话音未落,解子扬却也大步地走了过来:“还是我去吧,吴邪,你留在这里。”
吴邪没有说话,他看到小花朝着解子扬点点头,便也不坚持了。
他们一走,黑瞎子和胖子也停了下来,秀秀本来一直蹲在路边摆弄那些花草,这时才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我去洗个手,哪边有河?”
吴邪立刻朝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立刻就对秀秀说:“霍小妞,和胖爷去,你们一个人都是城里人,哪里知道乡下的路?跟着胖爷没错,包你把那小手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吴邪见他说得又委琐起来,也懒得说他,却见陈文锦自从下车以后,一直都倚在墙根边发呆。其实他是真心佩服这个女人,他们又说又笑,她愣是一点表情也没有露出来,这他娘的真够专业的。
等胖子把秀秀领走后,吴邪就走到了黑瞎子面前,单刀直入地道:“我说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爷们?你算是在跟小花赌气吗?你知不知道,小花和秀秀的感情?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小花疼秀秀就像亲妹妹似的。今天这样的状况,小花只是不想让秀秀难过,你没听他说回去后会说清楚的吗?你就这么会儿功夫都等不了吗?”
“小三爷你误会了吧?”瞎子笑着,“我没那么小气。你不觉得我很体谅花儿爷吗?他顾及霍秀秀的感受,不想和我多亲近,那我体谅他配合他罗?难不成我还要像以前那样粘着他说些露骨的话吗?不是让他更难堪?”
“这算哪门子的体凉?”吴邪气得道,“你到底心里有没有小花,你没看到刚才他明明就想你跟他去的吗?你会看不懂吗?你这叫配合?我他娘的还没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配合!小花本来就已经很为难,他不是你,他和你在一起有许多的压力,他已经很顾及你的感受了,你为什么还要给他脸色瞧?”
“小三爷。”黑瞎子沉声道,“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过份了吧?我不是好好的吗?这叫摆脸色吗?何况,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我和解语花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你也管不了——”
然而,他话未说完,张起灵就伸手将吴邪拉到了身边,并且对着黑瞎子冷冷地道:“跟我过来!”
黑瞎子便懒洋洋地住了声,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他的神色也马上和缓了下来,耸了耸肩,就跟着张起灵走到了远处,吴邪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就见闷油瓶仅仅嘴巴动了动,似乎仅仅说了几个字而已,然后黑瞎子就笑了起来,但却是一种很无奈的妥协的笑。
等他走回来时,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的痞样,笑嘻嘻地对着吴邪抱了抱拳:“小三爷,刚才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愿谅我这一次行不?下次我一定好好地对花儿爷,不让他生气不让他伤心,由你全程监督,怎么样?”
吴邪看了看他身后走来的张起灵,没好气地问:“小哥跟你说什么了?”
“哦,他说‘你和解语花的事我管不了,但你要是敢惹吴邪生气,你就不用活了!’”黑瞎子夸张地一缩脖子,对着张起灵扮了个鬼脸,“吓得我小心脏现在还在扑通扑通跳,可真是吓死我了。”
张起灵正眼也不瞧他,走到吴邪旁边,吴邪也没法再装下去了,只好笑道:“算了,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吧。”
黑瞎子立刻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遵小三爷的命!我现在马上以光速去把花儿爷给接回来,把他给哄开心了,是我最大的荣幸。”
“吴邪,别理他。”张起灵把吴邪拉开了。
吴邪回头见黑瞎子果然以“光速”向小花刚才走的小村庄去了,总算吁了口气:“本来就是来玩的,不要一开始就弄不得开。对了,你到底和他说什么?”
张起灵却摇了摇头。吴邪就不再问了。
小花和解子扬在村子里的农家中借了一些露营及烧烤的补给品,就慢慢地延着山路走下来。一路上,小花都不怎么说话,可是在山道上走的时候,小花突然很平静地开口了。
“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就说吧,现在没人。”
解子扬也没有客气:“我就想知道你和秀秀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小花停下了脚步,与他对面而站:“除了我妈以外,比任何朋友,任何亲人都要好的感情。”
解子扬冷冷一笑:“是吗?”
“是的。”小花坦然。
“那我问你,这种感情是爱情吗?”
小花一愣,继而轻轻地拧了拧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看你是逃避问题吧?我再问,你和黑瞎子之间是爱情吗?比起你和秀秀来,哪个更重要?”解子扬开始咄咄逼人。
“这并没有冲突,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小花忍耐地回答。
没想到解子扬竟然越说越尖锐:“不一样?这明显是借口吧?为你脚踏两条船所编的借口!我真是看错你了!”
小花终于被激怒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说话客气点!别以为你是我哥哥,就有资格管我!我的事,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个屁!”解子扬狠狠地扯开他抓着的手,向来斯文平静的脸上也是少见的愤怒,“解雨臣,你要是不爱秀秀,你就跟她说清楚!你知道全公司上下是怎么称呼她的吗?——董事长夫人;你知道你家佣人背地里又是怎么议论她的吗?女主人!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误会,那么这个误会是秀秀自己造成的吗?是你到现在都一无所知吗?当全世界都认为你们两个会在一起的时候,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不仅仅当着秀秀的面和别人拥吻,那个甚至还是个男人!”
小花一昂头:“男人又怎么样?我喜欢什么样的人,要向你汇报吗?再说,你是秀秀的什么人?你凭什么给她代言,替她报不平?我和秀秀之间的感觉,我们自己清楚,我们之所以迟迟都没有正式谈恋爱,不仅仅是因为我,还有秀秀,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喜欢我的?我都不知道你们熟到这个份上了!”
“那你因为你根本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她。你知不知道,她每一天,可以收到多少鲜花?接到多少个约会电话?身边围着多少优秀的男人?我和她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可是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我都看到她在推掉各种各样的追求者——她今年二十二岁了,我不知道她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可是现在,如果她心里没有人她会拒绝所有的恋爱机会吗?她每天除了在公司里,一下班是先回家还是先去你那里?你家里的一草一木,屋子里的摆设,客厅的布置,全部都是她的心血!那表示什么?别告诉我是恶心的兄妹之情!她也有哥哥,怎么不见她给她自己的亲哥哥去弄这些?”
小花没有说话,他倔强地将目光定在草丛中,拒绝回答。
解子扬走到他旁边,对他摇着头:“解雨臣,你刚才看到了吗?当黑瞎子和你在那儿激吻一分钟的时候,秀秀是什么表情?而你,也不是吴邪,你完全可以把那个瞎子推开的,要是普通人敢这么做,简直是找死吧?更可气的是,事后,你竟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给秀秀,却是一副要摊牌的样子,你不觉得羞愧吗?如果你不爱秀秀,你为什么不早和她说清楚?让她一直在那儿做梦,却又要当着她的面,和别的男人拥吻?还要她强颜欢笑来给你下台?”
“你说够了没有?”小花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脸上开始变得面无表情,他转过了头,也直视着解雨臣,“我想你弄错了,首先,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我和黑瞎子之间比我和秀秀更亲密;其次,我也没有说,我和黑瞎子之间就是爱情。你记性应该不差吧,刚刚不过是个游戏而已,我没有推开他,是因为一方面我力气不如他,另一方面我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何况,事后张起灵也说,只是玩笑,黑瞎子也承认,是个玩笑而已。”
“玩笑?有这样的玩笑?”
“你信不信随便你,我解雨臣不像你们读了这么多书,满脑子的高尚爱情,我就是一个唱戏的,一个在道上领着几千个伙计吃饭的小九爷。我能挨到今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不久之前,我就差一点被戏台子砸死,被炸药炸死,甚至被毁容——我活到今天,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所以别跟我谈什么爱情,什么永远。大家好则聚,不好则散。有感觉就在一起玩,没感觉了就拜拜,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解子扬怀疑地问:“你说了半天,是指你和黑瞎子之间是玩玩的吗?”
小花转过身不再看他,眺望着一望无垠空临的平原,木然地说:“玩也好,不玩也好,和一个男人,你觉得会有好结果吗?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把我当回事,不就是图个刺激嘛,过了今晚,明天谁认识谁?至于秀秀,那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怎么会忍心让她受伤害?我就算玩遍天下人,我也不会去和秀秀开玩笑的。”
“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这样子,不仅仅是开玩笑,已经伤害到她了,而你竟然还在第一时间说清楚,你又怎么解释?”
小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告诉你一件事,老爹前几天让我和秀秀尽快结婚,解霍两家联姻,才能更好地巩固我们彼此的地位。”
解子扬愕然地片刻:“你答应了?”
“没有。”小花断然地道,“我不想结婚!”
“为什么?”解子扬又愤怒了,“你不想娶秀秀吗?”
小花突然苦笑:“你觉得,我有的选择吗?我不娶她,我还能娶谁?”
他说完后,默然地收起目光,笑容更苦涩:“可是我不喜欢用这样的目的去娶她。虽然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必然。但是我总在想,我这辈子,受命运摆布得太多,除了能和二爷学戏,我到现在所做的一切,几乎没有一件是我自己想做的。——我不想我最终娶秀秀,也仅仅是为了利益。秀秀和别的女孩子不同,她是我的亲人,是我最疼的妹妹,就算我们要结婚,也一定要彼此心甘情愿,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不然对她来说,也很不公平。她不是集团利益的附属品,她也有选择的权利。”
解子扬总算也有些冷静了下来,仔细地想了想小花话中的意思,才问:“所以,你故意和黑瞎子好,只是想拖住这件事,不想太快结婚对吗?”
“随便你怎么说。”小花不想再谈下去,“反正目前我不打算结婚,我现在手头有一件很大的事情没有解决,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结婚的事,以后再说吧。”
解子扬又追问了一句:“那你的意思,你还是会和秀秀结婚的?只是时间问题?而你,是不可能不结婚的。”
小花整了整双肩包的带子,大步地延着山路走去,“也许吧。”他的回答轻飘飘地传过来,“如果我有命话下去的话。”
黑瞎子走后,片刻后,胖子和秀秀也回来了,胖子直嚷饿,秀秀就拿出包里的食物,又递给张起灵和吴邪,最后她走到陈文锦旁边,递上一块蛋糕:“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蛋糕了,给!”
陈文锦正靠在土墙上发呆,看见蛋糕眼睛一亮,一把抓过来,几口就下去了,不像之前,只是拿来玩。秀秀忙又拿了一块给她。
此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唷荷”的打招声,吴邪寻声望去,却见黑瞎子意气风发地跑了下来,他手上还拎着一只肥硕的大野兔,野兔还没死透,被他拎着耳朵,双腿不停地乱蹬。
吴邪看他只有一个人回来,不由也愣了,和张起灵互视一眼,迎上去。秀秀在,他不好直接问,只好说:“你怎么去打兔子了?”
“我走到半山,就看到这家伙了。好久没打猎,一时手痒,哈,只用了一根树棍就把它打晕了,一滴血都没掉,活生生的,小三爷,今晚给你加餐,怎么样?”
黑瞎子笑嘻嘻地拎着兔子在吴邪面前晃了晃,又走到胖子面前,胖子是无肉不欢,眉开眼笑地道:“黑爷你真是不厚道,去打措也不叫上胖爷我,这一只兔子可解不了馋,去打个野山羊吃烤羊腿才够味!”
“胖爷的品味不错嘛,等一下再去过,又不是不能去了。”
吴邪刚想说这山上哪有野山羊,就感到闷油瓶碰了一下自己,他回头,发现另一条道上,小花和解子扬也走了下来。
小花很快走到了他们面前:“我们半借半买了一些补给品,有食物也有藥物,用处不大,东西我都备齐了。这些只是万一怕有意外可以应急。”他说着把背包放到了地上,又问:“我们的东西呢。”
“刚刚小哥和黑瞎子拿下来了。”吴邪故意地喊,“瞎子,东西堆哪儿了?你带小花去拿。”
黑瞎子闻声回头,笑着用手指了指土墙背后:“就在那边,你们分吧,把重的留给我就行,我去洗兔子。”说着,他也不等回答,就拎着大免子往河边去了。
吴邪见他虽然回过头,虽然笑得很自然,但至始至终没有去看小花一眼,而小花似乎也不想搭理他,招呼着胖子去拿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吴邪实在想不通,怎么好像比刚才闹得更严重了,像两个陌生人似的。
因为不是去倒斗,所以东西并不多,小花分成了五分,每个男人拿一份。吃完东西休息了一会儿以后,小花看了看表说:“这山大概要爬五个小时不到,现在是下午三点,到山顶的时候差不多八点,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不是吧?”胖子嚷了起来,“就这么座小破山,要爬五个小时,花爷,你是不是养尊处优把体力都给消耗了,小伙子别这么没劲!”
小花白了他一眼:“别忘了还有两个女生,她们可吃不消,咱们是来玩的,又不是来赛跑的,这山风景不错,中途也有许多可以歇脚拍照的地方,走走停停就慢了。”
胖子嘿嘿一笑,抓抓头发:“胖爷可是好久没碰女人,这不,没想到嘛,该打该打,花儿爷怜香惜玉,是该走得慢一点。”
“得了吧,昨天是谁在大半夜的还在夜总会乐不思蜀的?不然今天怎么腿发软?”吴邪笑他。
“天真你这就不厚道了,胖爷那是他娘的应酬,应酬你懂吗?为了重开盘口,胖爷可是没少应酬,唉,做大老爷们的无奈啊,天真你是不会懂的。”
吴邪踢了他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子是纯爷们,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比你更像男人好吧?”
“是吗?”胖子一把把他拎到张起灵面前,“小哥你赶紧来鉴定鉴定,小天真这是要造反了,你得看着他点儿,小心他‘反什么’,你懂的,‘反什么’对吧?”
吴邪快气晕了,要不是张起灵拉着他,估计胖子已经被他打出原形来了。
秀秀在一边捂着嘴直笑,一点也看不出不开心的样子,小花把心微微一放,却飞快地看了一眼黑瞎子,以往这时候,黑瞎子是一定会凑热闹的,不过今天他却走得远远的,回头朝着众人伸高双手:“喂!走了没有啊?别等天黑了再爬山,体谅体谅我这个残疾人吧,我眼睛不方便,摔跤了可不好玩!”
“别闹了,走吧。”小花没好气地说,“秀恩爱回家去秀,这里人多着呢,车子上还没亲够啊?”
吴邪瞪着眼睛,刚想说小花你也跟着取笑我,张起灵倒是很淡定地先说话了:“走吧,我和吴邪断后。”
小花也懒得说他们,就大步地走了开去,胖子说了一句‘他娘的胖爷不做小三’,就大喊着瞎子等着胖爷,然后咄溜地跑到前面去了。
于是这个队伍就成了黑瞎子与胖子打头,秀秀拉着陈文锦,小花和解子扬并肩走在她们后面。
张起灵和吴邪自然就成了最后两个。
吴邪倒不奇怪,以往他们三个在一块儿,只要是胖子打头,小哥肯定是在最后一个的,要么小哥第一个,胖子最后一个,这也成定例了,不过今天的张起灵似乎走得特别的慢,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已经远远地落了下去。
山路并不难走,因为要开放旅游景点,所以都铺上了青石板,小花说只有在离山顶的那段还没开发过,走走比较艰难,其他都是很轻松的。而且正如他所说的,一路上风景还是不错的。正值春暖花开之际,阳光虽然有点炎热,但在山林中,却十分的清凉,到处都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溪流遍地,鸟语花香。
大家一开始体力都很充沛,所以都没有休息,一口气地往山上走,很少做停留。吴邪眼见着前面小花的身影越来越远了,不由得催促道:“小哥你快点。”
然而张起灵却更加的慢了,后来索性在一个几乎只能一人通过的小岔道边停了下来。
吴邪刚想问怎么了,手却被张起灵抓住了,“我们往这边走。”
“啊?”吴邪只来得及发出了一个音节,就被张起灵一拉,拉进了杂草丛生的小山路里。
“喂喂,等一下,你——”吴邪身不由已地被他拉着走,眼见离正路越来越远,忙不迭地大喊了一声:“小花!我们往另一边走!山上见!”说完后,他已经跟着张起灵跑远了了。
小花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干什么呢?”
“是啊,好好走在一块儿,怎么分开走了?”秀秀也不解。
胖子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就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胖爷我是习惯了,小哥是职业级别的失踪人员,以前在斗里就老喜欢玩这么一招。现在不就是老毛病发作嘛,只不过顺便把天真拐跑了就是。这叫夫唱夫随,胖爷我有经验,铁定是嫌我们碍眼,过二人世界去了。”
秀秀感慨地笑了笑:“我觉得吴邪哥哥好开心啊,之前,他整天皱着眉,也很少笑,可现在就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像个小孩子似的,张起灵可真是厉害。”
“你的吴邪哥哥更厉害。”瞎子转过身,倒走着往山上走,笑道,“我认识哑巴比你们都早,他以前一年都说不上十句话,不会笑不会难过,跟个死人似的。现在你看,他玩得比谁都有劲,像重生了一样。”
“那你呢?”秀秀笑道,“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我?”黑瞎子指着鼻子,“小美女,你这话可说差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欢脱了,你见过我这么开心的人吗?”
“我不知道啊,不过如果等一下你和胖爷能够多打几个野味让我们尝尝鲜,我会很开心的。”
“哈哈,行啊,美女的要求,我肯定满足的,胖爷你说是吗?”
胖子拍拍肥肥的肚子:“说到吃,他娘的又有点饿了,等一下一定要好好打打牙祭。”
“快走快走,别废话!”黑瞎子推他,又怪腔怪调地喊,“山上各路妖魔鬼怪听好了,二师兄巡山喽!赶紧跑喽!”
秀秀扑地笑了出来,连解子扬都笑了,小花牵了牵嘴角,再一次往山边望过去,早已不见了吴邪张起灵的身影,可是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吴邪满满的喜悦之情,都溢得快满出来了。他朝自己落寞地笑了笑,然后大步地跟了上去。
第三章 浪漫之旅
吴邪跟着张起灵一路跑到了小路的尽头,说是小路,其实根本不是路,全是乱七八是杂草与树枝,幸好这几天没下雨,所以泥路不是很滑,而且在蛇沼走过,这些地方也算是如覆平地了。可是一直到走完了吴邪才发现竟然是条死路。眼前竟然是一个很陡峭的山璧,目测大概有几十层楼高,除了垂挂着几要藤蔓,什么也没有。
“小哥,这——”
张起灵走过去,拉过其中一条较粗的藤蔓用力扯了一下,藤蔓纹丝不动,就回头说:“两个人的重量不是问题。”
“你说什么?我们要从这里上去?”吴邪更迷惑了,“为什么好好的路不走,要走这边?”
“这边近一半的时间。”
“我们要比小花他们先到吗?”
张起灵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却把他拉过来,拿过那条藤蔓在他腰上系紧了,打了个死结,吴邪还来不及抗议,张起灵已经单手抱住了他,另一只手也扯过了蔓条,猛地一跃,双脚在山璧上像吸石一样用力地勾住,两个人顿时都悬空了起来。
吴邪虽然不是很怕,但也不由得叫了一声,立刻本能地用手劳劳地拉住了蔓条,迎着山风大声地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张起灵回过头来,脸离他的脸不到一寸,温热的呼吸吹到他的脸上,吴邪在他淡极如水的眼睛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这样不好吗?”他说,“就我们两个。”
“可是你——他娘的也太刺激了!”
说话的时候,张起灵仍然一脚一脚地往山璧上横向地平稳地走着,他们现在几乎已经在半空中了,四周全是呼呼的山风,树木都甩到了身下,仅仅只靠着一根毫无保障的藤蔓,吴邪还在腰中围了一圈,张起灵几乎只是单身抓着在手腕上绕着圈,另一只手还抱着他。
吴邪忙把手从蔓条上松开,也抱住了他,两人呈拥抱的姿势在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离地面越来越远,吴邪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却感到耳朵边痒痒的,闷油瓶的嘴唇在轻轻地擦着自己的耳际,“吴邪,把眼睛睁开,风景很美。”
吴邪慢慢地把眼睛睁开了,他是背对着山崖的,下巴搁在闷油瓶的肩膀,一睁开眼睛,首先触目的是碧蓝碧蓝的天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空,干净得几乎一点灰尘也没有,几朵蓬松得像棉花糖一样的白云,飘浮在空中,有几朵甚至离他很近,慢慢悠悠的飘着,一直都保持着相同的高度,就像陪着他们一起在往上飞腾。
其实这山并不高,但由于四周全部都是低矮的平原,所以竟显得高耸入云。此时快傍晚了,太阳在另一边落下去,他们这边不是朝西的,所以看不到太阳,却仅仅只能看到万道霞光从头顶后面的天空中四洒开来,把白云都染上了炫丽夺目的景色。
吴邪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原本僵直的身体也放松了不少,张起灵走得又稳又慢,所以他适应以后也不再觉得害怕了。有些着迷地看着被夕阳的魔法所变幻的五颜六色的天空,这不是在直升飞机上,不是在热气球在降落伞上,仅仅只是在闷油瓶的怀抱里。
“小哥。”他轻声地问,“你手累吗?”
“不累。”
“这里很美,我很喜欢。”
“吴邪,把眼睛闭上。”
“咦?”他有些奇怪,微微转过头,就看到张起灵也转过脸来,唇上一温,被温柔的吻住了。
同一时间,他突然感到整个身子突然一轻,似乎是藤蔓松了还是怎么的,身不由己地竟然向空中用力一荡。他吓得浑身一颤,却感到抱着自己的手更紧,吻也更深了。
他不敢睁开眼睛,又是忐忑又是安心地抱紧闷油瓶,整个人像只飞鸟一般地往某一种俯冲过去,速度又快又急,耳边掠过呼啸的风声,几乎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感到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直到双脚一顿,脚底碰到了平坦的石头,他整个人才又有了重心的感觉,张起灵抱着他也松了松,粘合的嘴唇终于分开了。
吴邪还没睁开眼睛,耳边就听到了轰隆隆的水声,身上隐隐的感到了湿润的水珠子。等他心神一定,睁开双眼,忍不住发出了意外地惊喜地喊声:“是瀑布!”
天哪,他没有看错吧?此时此刻,他站在一个碎石满地的大坪台上,一座巨大的如银虹般的瀑布挂在面前的石璧上,咆哮的水流从高处跌落下,经过好几个断层,全部都冲进石坪下一个圆形的池子里,水花四溅,在最后一缕夕阳中,映出一道浅浅的彩虹。
吴邪惊奇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回过头,才发现刚才上来的山璧就在不远处,离这个石坪大概有几米的宽度,想着小哥刚才应该是抱着自己用绳子的力道,冒险地飞荡过来的。
他这才有了悸动后怕的感觉,心跳也快速了起来,感到自己刚才的的确确在鬼门关口转了一圈。
张起灵却看上去很平静,他帮着吴邪将腰上的藤蔓解了开来,之前他爬上来时,一圈一圈将蔓条地绕在手腕上,后来又突然完全放开,所以才会有“绳子一轻,似乎是断了”的感觉,知道吴邪会害怕,才让他闭上眼睛。
“小哥。”吴邪伸出手,拔开他额头上的碎发,见他平静的脸上也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心中一疼,知道他肯定也不轻松,“你怎么想到这里来?”
“我刚刚上山的时候看到的,再上去就是山顶了,可以快许多。”张起灵走下石坪,来到水池边,抹了一把脸,甩甩头发,这才转身回到他面前,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脸,微微一笑,“吓坏你了?”
吴邪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的人,背对着瀑布的小哥,深蓝色的瘦削的身影,在水花飞溅的雾气中,随着天色渐黑,配着朦胧的笑意,是如此的不真实。
他心脏猛地就是一缩,拧得难受,明明是这么美丽的时刻,却总让他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就像是随时都会失去眼前这个人一样。
他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走,我们去那边坐坐。”
他们一起来到一块干燥的地方,吴邪把背上的包拿下来,找出一包纸巾来,张起灵接过来,也只是随便擦了一下。
吴邪看时间五点也不到,说好八点集合的,这三个小时闷油瓶打算干什么呢?
“我估计陈文锦晚上会有所行动。”张起灵不等他问就说起了缘由,“到时候我们要跟着她,所以这三个小时,我们抓紧休息一下。”
“我们?我和你?那瞎子呢?他不是也知道吗?”
“他留下来照顾别人,胖子不靠谱,万一出事会很危险。”
“可是,我怕我……我可能……”吴邪结结巴巴地,想着自己一个小菜鸟,本来就是拖累的命,现在竟然要和小哥一起行动,不知道会不会把整个事情弄砸?
“吴邪。”张起灵把手按在他肩上,眼神坚定,“你很好。”
吴邪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暖意。他想他是激动的,一直以为自己是废人一个,尤其是在强大的无所不能的闷油瓶面前,不给他添麻烦已经算是最好了,以前有无数次,小哥为了救他,差一点把命送上了。
但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也不用说太多,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吴邪才说:“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我去捡点干柴枝,咱们烤个火,好好睡一下,晚上才有精神。”
说着他站了起来,张起灵也没有阻止,目光随着他忙碌的穿梭,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大堆长长短短的树枝过来。幸好他们的包里有打火机,所以很快就把火升了起来,吴邪翻着包,里面除了一些藥品,还有食物和调味品,有一盒三文鱼寿司,还有一包吐司,外加一瓶蜂蜜。
“小哥,你吃过蜂蜜考土司吗?”他笑着问。张起灵摇了摇头。
“很好吃的,我烤给你尝尝。”
他挑了几根很细的树枝,到水边洗干净了,把土司串在上面,又拿蜂蜜厚厚地在两边全部都涂上了,才放到火上翻烤了起来。
片刻后,蜂蜜加上面包烤焦混合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土司已经烤成了黄金色,变得十分松脆,吴邪将它拿起来,用嘴吹了吹,才放张起灵面前:“你吃吃看。”
张起灵却并没有接过来,只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吴邪见他三下两下就吃下了肚,问他:“好吃吗?”
张起灵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似乎尝到了人间极致的美味。吴邪又给他烤了几片,他又全部吃完了。
“瞧你这个样子,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吴邪笑着,“小花家天天山珍海味的,也不见你这么馋。”
“还是这个好吃。”张起灵说。
吴邪心中一动,突然有些恶作剧地拿起旁边的寿司,拆开包装,放了一个到他口中:“那你尝尝这个。”
三文鱼寿司是加了芥茉的,估计味道有点奇怪,张起灵一吃,那眉头就皱了起来。
吴邪忍着笑:“好吃吗?”
张起灵的回答是拿起旁边的水猛灌了好几口。
“真辣。”他嘴里还嘶嘶地吸气。
吴邪捧腹,之后无论他怎么劝,张起灵就是死都不肯再吃寿司了,却把他烤的蜂蜜吐司吃了很多。
吃饱喝足后,两人一起枕着头并躺在火堆边,天色已经黑了,天空中星星一闪一闪地都亮了起来。
“小哥。”吴邪问,“你刚刚和瞎子说了什么,他这么听话?”
“你猜。”
“我看到你嘴巴动了四下,应该是四个字的,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么无聊。”
“恩。”
“我猜是——‘大局为重’对不对?”
“恩。”
“你之所以没有告诉我,是怕旁边的陈文锦听见对吗?”
“恩。”
“小哥,你真的打算放了她吗?如果她一路逃,我们是不是要一路追过去?如果她不逃又怎么办呢?不过也不算白来,这一次,我真的很高兴。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出来玩好吗?”
“……”
“小哥,小哥?”
吴邪微微仰起身,却发现身边的人侧躺着,脸朝着自己,眼睛闭着,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吴邪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旁边已经烘干的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
“小哥,做个好梦。”他低低地说,然后也躺了下来,将头偎着他的肩膀,不知不觉地也安心地睡过去了。
张起灵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火已经熄灭了,但由于瀑布的水光映着月色,所以并不显得黑暗。他将身上的衣服盖到吴邪身上,却并不起身,默然地端详了他几分钟。
吴邪长得很好看,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吴邪的时候,还充满了青春的稚嫩,神色中带着一点小小的商人的狡猾,一笑,纯真的味道又把那份世俗掩盖住了。可现在,这张脸年轻依然,只是不谐世事的感觉已经褪却了许多,睡梦中的眉头也开始微微皱拢了起来。
“吴邪。”他低低地唤了一声,“该起来了。”
“小哥?”睡梦中的吴邪回应地喊了他一声,略动一动身子,却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眼睛仍然没有闭开。
他抱住他,揉了揉他的头发,“吴邪。”这一次声音更轻,轻得像怕吵醒了他。所以吴邪连应也没有应,很安心地继续睡。
自从他回来以后,吴邪又开始睡得很沉了,他本来就是个很爱睡觉的人,以前在斗里,他不用守夜,即使有粽子出没,只要小哥在,他照样可以呼呼大睡。
小懒猪,张起灵心中笑骂,但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人重新放着躺好,自己则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打算把刚刚翻得凌乱的背包收拾一下,再把吴邪叫醒。
可是他刚刚起身,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脸朝向林子的方向,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道白影闪了一下。
虽然这影子闪得非常快,几乎就是在眨眼间,就像幻觉似的,但张起灵仍然可以肯定,这是一个人!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这大半夜的,谁会在这种地方出没?
他沉住气,悄悄地走了过去,瀑布声音很响,所以很好地掩饰了他的脚步声,他确定自己并不是幻觉,因为那个影子似乎还在林子里穿梭,如果追上去,是可以追得上的。
但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不能扔下吴邪一个人,不然吴邪醒来看不到他会慌张的。所以也只能在附近查看。
他走进了林子,不出所料,黑暗中的地上,有部分草都有被脚踩过的痕迹。
“小哥!”突然传来吴邪惊慌的声音。
他忙回身,跑出了林子,果然看到吴邪已经醒了,无措地站在石坪上,看到他出来,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又——”
“我在。”他回答着,走到他面前,“醒了?”
吴邪点点头,脸上还有刚睡醒的困倦,在月光下很仔细地看他,似乎在确认他存在似的,脸上余悸未定,张起灵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吴邪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靠了他一会儿,才故作轻松地问:“我没什么,你去干嘛了?”
“我发现有人跟着我们。”
吴邪一惊,忙推开他四下张望:“谁?”
他摇头:“我只看到一个影子,穿白衣服的,一闪就没了。”
吴邪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吧小哥,我承认刚才是有点胆小,可你也不必用这种方法来取笑我。要是以前我还能被你吓倒,可是现在我见过的粽子可以打排球了,就算你告诉我那边有十几个粽子在做键身操我也不会有感觉的,何况只是一个白影而已。”
“这里没有墓,哪里来的粽子?是人。”张起灵对于他总是不时冒出来的不合时宜的想法也无语,“别管了,走吧。”
“快八点了,一定要被小花骂死了。”
两人背好背包,张起灵又回头望了一眼,他可以肯定,那个人还在。
第四章 现在就是永远
等他们来到山顶时,就见到篝火已经燃烧得很旺了,四个账蓬也都搭好了,连黑瞎子和胖子都已经打了好几只野味回来。
“你们动作这么快!”吴邪惊讶地说。
“是你们太慢了,明明走近路的,比我们还慢。”小花凑上去,在吴邪耳边轻声说,“难道说,在外面比在家里刺激?你们都HAPPY得忘了时间了?”
吴邪急得打了他一拳:“你想哪儿去了?少胡说!”
“嗨,花儿爷,你问了也白问,这属于个人极度隐私。”胖子将洗剥好的兔子串在铁叉上,“光看天真一副萎糜不振的样子就知道了,天真你的体力还是不行啊!”
吴邪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奸笑中的含义:“你真是越来越下流了!”
秀秀在一边整他们的背包,发出了一声惨叫:“吴邪哥哥,你把吐司都吃光了?我的寿司呢?我才拿了一盒,全都没了。”
“对不起啊,秀秀……那个,我们有点饿了,就吃光了,等回去后我再给你买。”
“说了是超级累的体力活,你们又不信——”胖子又不怕死地说。
吴邪怒道:“闭嘴!”
这里一团乱,那边张起灵已经把黑瞎子拉到了一边,对他说:“好像有人跟着我们,你等下留意点。”
“要不然我和你去吧,让小三爷留下,反正还有个胖子,花爷身手也不错,解子扬也不是吃素的,这边很安全。”黑瞎子没精打彩地说。
张起灵沉默着看了一眼远处的解语花,才对他说:“你的问题自己解决,别误事!”
“好吧。”黑瞎子摊了摊手,“是我不好,是我发神经,我不会掉琏子的,不用你来提醒。”他说着就转身朝着篝火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来,拿起一只兔腿就啃。
“还没烤熟呢!”秀秀提醒他。
“没关系。”黑瞎子大口嚼着,“味道都差不多。”
小花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他是个野兽你不知道吗?不然怎么会一点都不懂人的想法?”黑瞎子边吃边笑,并没有反驳。
吴邪见陈文锦坐在秀秀旁边,火光映着她的脸,出奇的红润美丽。因为要爬山,所以秀秀给她安排了一件轻便的运动服,头发梳成了马尾,那头发似乎又一下子长了不少,香味也有,但因为之前一直都是散着头发的,她又习惯低着头,所以总只露出半个脸,和陈文锦的确很像。可是吴邪现在看她,也觉得似乎又有点不像了。
眼前这个女孩,娇艳中带着浓浓的自然地青春味道,根本不可能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想着,吴邪站了起来,把一块已经烤得滋滋冒油的鸡翅膀递给她:“吃吧。”
陈文锦闻声看了他一眼,目光仍然呆滞,但是或许是因为火光的映衬,比平时亮了许多。她默然地看着吴邪,不说话也无所动作,吴邪就蹲下身,拉过她的手,教她握住了食物。
“对,你就这么吃,小心烫——手不要去碰,很油的——对,就这么吃,好吃吗?”
虽然明知道她是装的,但吴邪还是像对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口吻,一点一点地教她。她也顺从地小心地咬着吃,她没有回答吴邪关于好吃不好吃的问题,但从她津津有味的样子来看,她很满意鸡翅的味道。
吴邪也发现,今天的她与以往的确有点不大一样,至少她不再把食物当成道具,无论是什么东西,她都会吃下去。
刚刚上山的路中,小哥说,她今天一直在储存体力,抓紧时间休息,在车子上也一直闭着眼睛,所以晚上一定会行动。
可是明明一切都是预料之中,吴邪还是有点难过,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和陈文锦很像的姑娘,慢慢地说:“四阿公最后一个心愿,就是要我照顾你。我是一个大男人,不会照顾人,只会把你扔给佣人,你心里一定觉得不满吧?真是对不起了,是我做得不够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四阿公临死前的情形?他那么大年纪,还向我磕头,他可不是普通人啊,他这一辈子,谁也没放在眼里过。可是为了你,他向我磕头……他是真心疼你的,不用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够明白的。”
“吴邪。”张起灵突然喊了他一声,“东西熟了,过来吃。”
“好。”吴邪站了起来,坐回了张起灵身边。
“不要对她说太多煽情的话。”张起灵在他耳边低语,“万一她放弃今晚的行动,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吴邪点点头,又叹气说:“其实我宁可她是真的陈文锦,就算她真的疯了,我也可以照顾她一辈子的。”张起灵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小花已经倒了几杯红酒分给众人,拿了两杯递给他们,笑道:“你们两个还没粘够啊?这一路上,别太晃眼了,要不要把你们提前送进账篷里去啊?吴邪,我看你就是被吃死了,真是没用!”
吴邪笑了笑,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搂住他,将他拉到一边,对着他耳边道:“别闹了,人家也不容易,之前不是一直都哄着你吗?这次就换你让他一下。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迁就的,不要老发脾气,次数多了,就没意思了。”
“我没发脾气,我只是莫名其妙,这件事我没有错,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凭什么要我去迁就他?是他自己说要出来玩的,现在是什么意思?我抽风了才会答应他!”小花脸色一沉,把吴邪的手拔开,“我要去吃东西了,你自便。”
吴邪只好坐回张起灵的身边,和他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因为不便开枪,所以胖子和黑瞎子无法打到飞禽,加上时间紧,只是抓了几只野兔,不过小花也带了许多烧烤食品,所以食物很充足,胖子吃得满嘴流油,拍得肚子彭彭响。
他这个样子,黑瞎子也知道晚上一定会倒地不起,肯定靠不住,所以虽然一直在吃,但吃得并不多,酒也喝得不多,胖子只顾吃,也懒得跟他扯,他就不怎么说话了。
解子扬今天晚上的话也不多,一直默然地喝酒,倒是小花和秀秀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张吴两人本来就坐得比较远,因此气氛还不如在车子里热闹开心。
“好好地一场旅行,就被这两人给搅了。”吴邪无奈地摇头,“瞎子平时挺受得了气的,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是他自己在那儿小心眼。”
“你看。”张起灵却突然打断他。
吴邪忙望过去,却见陈文锦已经不吃东西了,在不断地打嗑睡,上半身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呀,她困了呢,带她去休息吧,也折腾了一天了。”秀秀跑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解子扬就坐在陈文锦旁边,便帮她一起搀了起来:“我和你扶她去账篷。”
“好哇。”
吴邪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有点紧张地说:“她准备逃了吗?”
“不会,肯定要等到我们散了才行动。”
“秀秀等一下是和她一个账篷的,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她现在没有害人的意思。”
吴邪不便老是盯着,只好忐忑地转过了身,却发现胖子也东倒西歪了。
“胖爷我也困了,他娘的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野味了,以前在巴乃,阿贵为云彩吃素,胖爷也陪着,天天青菜豆腐,嘴巴里要淡出鸟来了。”
他打着嗝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小花面前,朝他行了个夸张的礼:“花儿爷,胖爷我要大大的谢谢你!这次回来,里里外外你帮了我许多,胖爷的盘口重新开起来,全仰仗花爷!等哪一天花爷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这个人最讲义气,除了天真小哥,你就是我王胖子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上山下海,花爷你一句话,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胖爷言重了,小事而已,很晚了,去休息吧,我们也散了。”小花淡淡一笑。
“是,嗝——是困了,累了,”胖子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才辩别了方向,东倒西歪地朝着账篷地方向走,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朝着众人哈哈一笑,豪情万丈地说:“你们一个个都是我王胖子的朋友,大家吃好,喝好,成双成对,他娘的真是让人羡慕啊!明天回城里,我也要去好好找几个妞爽爽,一个人的日子真是他娘的难挨!”
吴邪本来还有点好笑,但听到后面,就笑不出来了,他看着胖子肥硕却孤单的身影朝着账篷走去,一头钻进了陈文锦右边的那个,随即鼾声大作。
解子扬和秀秀出来,刚好也看到这么一幕,两人回到火堆边,吴邪和张起灵也都围坐了过来,小花就说:“云彩死了五年了,难道他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我早就想帮他找个女人,可是——没有发现合适的。”
吴邪没有把话说全,但谁都听得出他的意思来。现在这个社会,都是外貌协会。胖子长得不好看,年纪又大,也没个正经工作,他又是个自视很高的人,不肯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加上心里还惦记着云彩,这事就很难办了。
“看缘份吧。”小花笑了笑,“也不见得我们这几个就比他好。”
秀秀看了一下时间,站了起来:“我也去休息了,很晚了,你们别聊得太晚。”
“晚安。”小花说。
“大家晚安。”秀秀嫣然一笑,走了开去,因为只有她和陈文锦是女的,所以自然而然地进了陈文锦的账逢。
张起灵偷偷一拉吴邪,吴邪会意,便说:“我们也去睡了,都十二点过了,你们早点休息。”
“知道你们忍不住了。”小花鄙夷地,“一路上就你们两个旁若无人。”
吴邪也懒得辩解,就和张起灵同时起身,张起灵望了一眼黑瞎子,黑瞎子抬头朝他点了一下,张起灵这才拉着吴邪进了陈文锦左边的账蓬。
于是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了。解子扬揉了揉脸,看着黑瞎子和小花中间隔坐着一堆的篝火,却互相不看一眼。只顾管自己喝酒,解子扬就也站了起来,“我也去睡了,晚安。”
“晚安。”小花说。
解子扬走到账蓬边,小花一共带了四个账蓬,现在秀秀和陈文锦占了一个,左右吴邪和张起灵占了一个,右边是胖子惊天动地的鼾声,他和胖子并不熟,所以就犹豫了一下,钻进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左边的账蓬。
小花看着他进去,才抬头对着黑瞎子冷淡地说:“我想你不会介意胖爷的呼噜声吧?”
“我今晚不睡了,守一夜,你去睡吧,这儿有我呢。”黑瞎子笑着向他扬了扬杯子。
“这儿又不是古墓,守什么夜?”小花走到他面前,将他手里的酒杯夺了下来,“你喝得不少了,快去睡觉!我说了算!”
黑瞎子微笑地抬头望着他,不说话。
小花转过头,不再理会他,顾自转身,来到远处的一块高地上,眼睛眺望着远处一望无垠的夜空,没有了都市的尘雾迷漫,天空可以看得非常远,而且竟然满天都是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的星星,如一块镶满了宝石的深蓝色锻子,一道浅浅的银河从这块闪闪发亮的蓝锻子中间划开,清晰得就像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星星好看吗?”身后,突然传来了黑瞎子低低的声音。
小花心脏跳了跳,冷冷地道:“你不是去睡觉了吗?”
黑瞎子的回答却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用胸膛贴住了他的背。
小花身体一僵,想要挣扎,但却听到了身后温柔如水的声音:“花儿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小花眼睛有些发酸,他没有再动,抬着眼睛只是看着天空,星光就像宝石的光晕一样,在他眼中漾开来。
他能清楚地感到身后的人呼吸与胸膛的起伏,虽然才半天,却是久违的怀抱,从来没有如此让他感到难过。
片刻后,小花说:“一会儿已经过了,你可以放开了。”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开。”
“什么问题?”
“现在没有霍秀秀,没有解子扬,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我玩玩的?”
“……原来你听到了?”
“你别管我有没有听到,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玩玩的?”
小花咬了一下嘴唇,“这话不是应该由我问你吗?难道你不也是吗?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认真你就输了。反正你没有一件事是认真的。”
“……”
“怎么不回答?你被我说中了吗?”
腰上的力量突然一紧,黑瞎子紧紧地抱住了他,几乎将他窒息。同时,耳边传来了那人轻柔而坚定的声音:“花儿别怕,我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
小花语气微微发颤:“谁告诉你我害怕了?干嘛文不对题?”
黑瞎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却抬头又重复问了一遍:“星星好看吗?”
“不好看!”他气呼呼地说。
他轻笑,用嘴唇轻触他的鬓角,小花侧头躲闪,却被他拉转回了身子,强拉起他的双臂,圈住了自己的腰。
“对,就是这样!”他低声呢喃,也紧紧地抱住他,让两人身体契合,“两个人面对,总比一个人面对要好,是不是?”
小花任由他抱着,“你能帮我什么?你能帮我挡子弹吗?”
“为什么要挡子弹?我把所有射向你的子弹都加倍送回去,让他们去死,我们才不死!”
小花牵了牵嘴角,既然又迷茫起来,“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黑瞎子微微弯下腰,看着星光下这张绝美的脸庞:“老实告诉你,我是老爷子派来的,专门潜伏在你身边,获取你的信任,骗得你的感情,然后等到时机成熟后——”
“一枪崩了我是不是?”
“怎么会?”黑瞎子一本正经地摇头,“后来,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了你,于是我背叛了老爷子,带着你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过上幸福的生活。”
小花终于扑地一笑:“好烂的情节,你有没有一点新意?”
“不是这样的吗?要不然换一个,最后我得了绝症,于是你终于原谅了我,我们一起住在海边,过着生命中所剩的幸福的——”
“闭嘴,神经病啊!”小花笑骂,打断了他,“你敢生绝症,我就杀了你!”
“我都生绝症了,你还要杀我,你会不会太狠了?”他无限委屈。
“谁让你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知道你心疼我,不忍让我死。”
“滚——”
黑瞎子突然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小花的身形略矮,这么一抱,两人就平视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提出抗议,就被黑瞎子封住了唇——以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