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6月23日

快穿之拒做炮灰 by 北风吹(38 – 43)

第038章

元景和潘建军牺牲了一夜的工夫,将那地窑里的物品统统转移到陶勇国的那个四合院里,在这四合院里,两人进行了分赃。

潘建军说不要的,可元景又怎会一人独吞,本就是不义之财,分出去一半他一点不心疼,何况拿了那一半,潘建军会将这事捅出去?当然得替他一起保密了。

有好几件青铜器和瓷器,还有一些字画,元景也看不出价值,只能以后找人鉴定一下,他提议道:“如果这几件东西价值比较大的话,以后有机会捐掉吧。”

潘建军搓着手直乐,没有不从的:“我听元景你的,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说着还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叫出来,“我真的发财了!”

虽然跟其他人相比他不缺钱花,可身上也最多大几百块的,可现在光是分给他的那一半,银元和金条兑出去的话,得要好几万吧,这还没算其他的文物首饰,那个郑大力,心够黑,也够贪。

“这些金条银元帮我找人换成钱吧。”元景将这部分东西挪出来。

“好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两人将剩下东西分别装箱,元景又花了几天工夫,将这些东西像蚂蚁搬家似的,避开他爸的目光偷运到他的房间里,塞到了床底下,等待将来某一日见光,这些东西越往后价值越高,反而那些金条银元,还是换成钱现在花出去合算点。

为着这些文物,他还特地找资料看要如何保存,这些是要留给后人的,他不能成为祸害它们的罪人。

这些事情元景没告诉季父,因为季父这人性子太正了,哪怕在农场受了那么大的罪,被季父知道,肯定让元景上缴国家,可元景性子里还带了点末世里的桀骜。

就不知道郑大力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那房子地窑里的宝贝全不见了。

郑大力的确顾不得那房子里的东西,他藏得隐秘,相信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就连枕边人沈慧娟,他都没透露过半个字,能让第二人知道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一是撬了大学教授的漂亮老婆,二就是守着那一地窑的宝贝,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无人时跑去那宅子地窑里,把那些宝贝金条一件件地抚摸一遍,等待能有见光的一日。

忙忙碌碌,终于找着稍远一点的房子,将家搬过去,又给两个孩子办好转学手续进入新学校,除了郑老大心头有点不痛快,一家子人住进宽敞的新家后都松了口气,离了那些老邻居老乡邻,应该没人再知道他家的事了吧。

沈慧娟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可经此一事,郑华身上多了几丝阴郁的气息,变得似乎有些叛逆了。

“奸生子”三个字,像诅咒一样悬挂在他头顶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心底深处,甚至怨怪上他的母亲,为何要让他背上这样不名誉的出身?

安顿好后郑大力终于想起藏宝贝的宅子,上次过去太匆忙,也不知有没有露马脚,郑大力抽了个空又去了趟那宅子,一打开门进去郑大力就眼皮直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往厨房走去时,发现院子里长的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迹,郑大力脸色顿时变了,跑到厨房眼睛一扫,就发现那水缸明显挪了个位置,因为灰尘的痕迹可以看得非常分明,郑大力的脸色青了。

顾不得动静大,郑大力用力拉开地窑上的板块,哗啦一声,就赶紧打下手电筒往里面扫,看到空荡荡的地窑,郑大力“啊——”地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就一头栽倒在地,人没昏死过去,可他恨不得昏一昏,倒在地上全无爬起来的力气了。

“被偷了?哈哈,全被偷光了?是谁?谁敢偷我郑大力的东西!”

这天沈慧娟左等右等,等不到郑大力回来吃晚饭,让郑老大去他爸上班的地方看看,结果听说郑大力下午就请了假出去了,再没回来,沈慧娟只得让孩子们先吃饭,吃完了再去郑父常去的地方找一找。

结果到了深夜十二点钟,郑大力才跟游魂似地回了家,一回了家就扑嗵一声倒在地上,睡得不安稳听到动静的沈慧娟爬起来一看,尖叫一声把家里的人都惊醒了,纷纷跑出来,就看到郑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慌得他们赶紧将郑父往医院送。

郑大力中风了。

沈慧娟感觉天都塌下来了,郑大力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倒下来了,让他们娘几个可怎么活?

整个郑家笼罩上一层阴云,不过随着郑父的倒下,郑家的不平静这才刚开始,藏在水面下的矛盾会一一爆发出来。

元景也知道郑大力中风了,潘建军依旧留了人关注郑家的情况,郑大力从那宅子回去后就中风送医院,他一清二楚,并且很能理解,试想谁积心处虑攒了一地窑的宝贝,被不明人士一夜搬空了,偏还不能报案追凶,可不得把自己给气得中风了。

元景笑了笑,随后就将郑家的事丢开一边了,郑家如此,已不值得他再花这么多心力去关注了,还是抓紧时间多学点东西,不仅自己学到了知识,就是季父也会非常高兴。

学期结束,元景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同时中医也没放松,张河柳非常骄傲,决定暑假里带徒弟去实践实践。

姜青山也从部队里回来待了几天,当然是住进元景的四合院里了,之前那批金条银元出手后,元景又让潘建军帮他买了另一座四合院,那座四合院最后是留着自住还是派其他用场,元景还没决定好,到时再说。

包括自住的,还有用季父存折里那笔补的工资买的四合院,元景手上已有三座了,他有时候觉得,就是现在什么都不干了,以后坐等四合院升值,这辈子也能好吃好喝的了。

季父第一次见到这个时常被儿子在信中提起的年轻人,他是非常欣赏并感激的,听儿子的意思,有姜青山帮忙,他才能在红星生产队扎下根,也是姜青山带着他打猎,才能改善他们父子俩的生活,所以对姜青山的印象非常好。

这一见面,果然是个非常英俊挺拔的小伙子:“小姜是吧,常听小景提起你,要不是你在部队里,我早该见见你,我替小景谢谢小姜你。”

姜青山见到季父时心里直打鼓,紧张得手心里都冒汗了,面对敌人开枪射击时都没这么过,他知道,别看现在季父对自己非常好,可一旦季父知道自己打的什么主意时,便会横眉怒目再不让自己登门了吧。

姜青山暗暗将贴着衣服的手掌心使劲在衣服上蹭了蹭,擦掉手心里的汗,然后给季父行了个军礼,觉得太过严肃后又赶紧放下,努力扯了个笑容让自己变得温和一些:“季叔叔过奖了,是我该谢谢元景才是,我回部队那两年,一直是元景帮我照顾我妈。”

季父心道这是应该的,儿子还住在人家家里面呢:“别光站着了,赶紧坐啊,小景给小姜倒茶,坐下说说话,别拘谨。对了,小姜什么时候把你妈接过来,我听小景说了,这座四合院你也出了钱的,而且这么大的宅子,就我跟小景两人住,实在太空了,多个人多热闹些。”

元景早跟季父打了伏笔的,季父也很赞同。

姜青山老老实实坐下,不过腰杆依旧挺得笔直,跟向上级汇报情况似的:“我说了好几回劝我妈搬过来,可我妈舍不得离开老家,而且今年队里分产到户了,我妈分到两亩地,挺有干劲的,舍不得刚到手的地。”

季父听得笑了:“我能理解你妈的想法,对咱们国家的农民来说,土地那就是根,你妈实在不愿意,先多跟你家亲戚和乡邻联系一下,请他们帮忙照应着,慢慢劝说,也许过几年就会松动了。”

“诶,我听叔叔的。”姜青山老实点头,他心里也的确这么想的,正好他现在也没安定下来,没他在,估计他妈住得不会安心。

季父又关心了他工作的事,元景出来,就看到姜青山有问必答,乖得不得了,不由好笑。

走过去将茶杯放两人面前,拍了记姜青山的肩膀,心虚的姜青山连忙觑了眼季父,发现季父没什么异常,这才对元景露出一个笑脸,完全不同于之前硬扯出来的僵硬。

“爸,别问了,姜哥刚回来,不如我们今天出去吃烤鸭吧。”

“好,听小景的,我们出去吃。”季父没有不同意的。

出去逛街吃饭,处的时间长了,又有元景在中间,姜青山慢慢放松下来,自己心思先不去说,将季父当成长辈敬重那是绝没问题的,而且观察下来,季父是位温和可亲的长辈,又很有学识,与季父说话并不会无聊。

季父应该是和张河柳张老还有何景东何老差不多的人物,能与当初牛棚里几位老人相处得好,也能与季父相处融洽。

元景因为师父那边还有任务,所以不能一直在家,所以接下来几天,还是姜青山孝敬季父的时候多,季父也真心实意地喜欢上这个青年,心里将他当成另一个儿子来看待了,两家的关系也差不离了。

元景跟师父说过姜青山回来的事,所以还是尽可能地抽出时间多陪陪他,毕竟他一走的话又不知几时才能回。

明天就要走了,姜青山十分不舍,晚饭过去,两人出去散步,元景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主动开口问:“姜哥,你这是怎么了?”

姜青山下了决心开口,再不说就要没时间了:“元景,我接下来就要调去南边的军区了,再回来只能是请探亲假回来了,这一走不知……南边边境那里也有些不安宁。”

元景听得眉心一跳,模煳的记忆经姜青山提醒,他想起来了,建国初期没多久,华国跟越国打过一场仗,是接下来就要开战了吗?姜哥要上战场?

但他一个一心钻研医术的学生没办法问是不是要打仗了,元景站住了,抬眼看向面前这男人,心里生出丝丝不舍,还有许多担忧,上了战场,子弹可没长眼睛,姜青山这一去会是什么结果?

可他又没办法叫姜青山不上战场,不说这违背姜青山自己的责任感,就是他也没办法说出让他当逃兵的话,要知道在末世里那一场场战斗,他自己都从未退缩过,又如何要求姜青山?

看元景不说话,姜青山以为他不高兴,将感情隐在眼睛深处,抬头摸了摸元景脑袋:“别担心,这是正常的调任,就是怕短时间没办法回来了,我妈那里也要你多关照一下了。”

元景扯了一抹笑:“你也不早点说,早说的话我给你准备点能用得上的药丸子。算了,等到那边你给我写信,我制好了药丸子再给你寄去,刚到那边,就怕你水土不服。”

“好,让元景你费心了。”

“我没让你费心吗?”

姜青山笑了,可眼睛深处压抑着更浓的感情,快在盛不下溢出来了,他多想不顾一切地说出来,可是他不能,他很可能是要上战场的,万一他在战场上出了事不能回来了呢?那让元景该如何承受?

所以还是这样吧,让元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元景身边还有其他朋友,京城这边还有张老照顾,如今又和季父团聚,元景一定可以过得很好的。

可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抱住元景,用力抱了一下,又迅速放开:“如果我有个弟弟,一定会像元景你这样的,对自己弟弟怎能不费心?元景,你要好好的,勇国就在前面等我,我不回去跟季叔叔道别了,你们都要保重。”

姜青山说完就决绝地转身往外面大步走去,不再给元景机会说什么。

这时元景才发现巷子外面停了辆军车,没想到分离就在眼前,姜青山的话更让他忍不住要落泪,看着姜青山的背影,元景的视线还是模煳了,他突然大声叫喊:“姜哥,我会等你回来了,平安回来!”

姜青山浑身一振,脚步滞了一下,可硬是忍住回头的欲望,以更快的速度往车子走去,到了车子跟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声音沙哑道:“开车。”

陶勇国说不出话,因为姜青山两眼通红,当年他受伤退下来都没有如此,终究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无声安慰了一下,然后发动车子驶出去。

元景追到巷子口只看到一个车屁股,再没有姜青山的身影。

直到车子消失不见,元景伸手往脸上一抹,指尖都是泪水,元景只觉心口钝钝的,他以为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怎么处理他与姜青山之间的事,可现实告诉他,这个时间很可能很短。

他能接受余下的几十年时间里没有姜青山相伴吗?胸口的感觉已经告诉他了。

他该做些什么来补救?

元景只犹豫了几秒钟,就迅速转身回去,他以为自己学医的速度够快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他需要加倍的努力,尽快地提升自己的医术,成为一名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医生。

他希望战争来得再晚一点,让他能多学点,他希望姜青山晚一点上战场,让他能够更从容一些。

等元景回家,脸上的泪水已不见了,只是眼眶有些发红,季父奇怪怎只有儿子一人回来了,元景浅笑道:“爸,姜哥回部队了,这次休的时间长一点,是因为他要调到南方军区去了,以后只怕没多少时间回来了。爸,我去看书了。”

“好,去吧。”季父虽可惜不能时常见到小姜,但知道军人天职使然,必须服从命令的,那些军人哪一个不是天南海北的。

从这一天起,元景变得更加勤奋了,如果说原来投入百分百的精力,那现在就是一百二,甚至是一百五的精力。

季父发现了,没办法阻止儿子让他放松学习,只能趁他还没上班的时候多做些好吃的有营养的,给儿子补充一下。

张河柳也发现了,原本就欣喜于元景的学习能力,没想到又来一个爆发式的增长,自然更加高兴,但一个月下来,发现元景明显削瘦了些,一向对弟子严格要求的张河柳都忍不住劝弟子。

“元景啊,你学习速度够快的了,就这半年的成长抵得上别人三四年的工夫,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得劳逸结合,免得自己身体先垮了,再好的医术也没用,没看师父现在没办法再用金针刺穴,改用银针了,你可不能跟师父学。”

元景知道师父是为自己好,笑道:“师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正好我要制一批药,师父来监督我吧。”

“好,好。”张河柳高兴应道。

制的药丸子当然多数是给姜青山准备的,他去了那边就回信了,接到信元景就开始搜集药材,边制药边与张河柳探讨,如今再制药丸子,可比当初在红星生产队时水平高很多。

药丸子制好就给姜青山那边寄去了,寄了很多,因为陶勇国也调过去了,他们两个都用不完,还可以给战友使用。

到年底的时候,元景已修完了大半的课程,中医上就更不用说了,用张河柳的话说,若非舍不得,他的弟子已经可以出师了,病人需要金针针灸的,张河柳都是让自己弟子季元景上。

所以在京城的一些圈子中,季元景已小有名气了,不少人知道,这个学西医的医学生,还师从中医大拿,习得一身好中医,尤擅长金针刺穴,这方面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百忙之中,元景还抽出时间关注新闻,不免发现随着华国与苏联关系的恶化,华国与越国边境关系紧张起来,他知道那场战争已迫不眉睫了。

果然,七九年二月,华国对越国的自卫反击战打响了。

第039章

“师父,我想上战场。”元景冷静地请师父帮忙,这半年他请师父帮了不少忙。

原本他不爱动用师父的关系的,可战争一触即发,所以他厚着脸皮请师父出面说和,跟在一位主刀医生身边学习,在手术台上冷静得让那位蒋医生都喜爱之极,恨不得从张河柳手里将元景抢过来,认为元景天生就是学医的。

“你真的考虑好了?”张河柳叹息一声,如果之前不知道的话,那么现在他明白了,为何这半年多来元景会如此拼命,没看人都瘦了一圈了,想来他是提前得知消息,就为了这一刻做准备的吧。

“考虑好了,师父,我想得很清楚,理论知识我学得差不多了,需要更多的实践机会,而且现在那边的战地医院紧缺医生。”元景坚定地说。

“好吧,去跟你爸说一声,就准备动身吧,别让你爸担心。”

“师父,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张河柳不能阻止自己的弟子去追求理想,说实话这弟子的资质与努力,大大超乎他的意料,能在晚年收下这个弟子,是他极为得意的一件事,没看到好几个同仁都羡慕他的么。

送走弟子后,张河柳转身就打了几个电话,这事极容易办妥,就跟元景说的一样,那边本就缺医生,再说元景也是有小有名气的,不会有人认为他医术不过关。

张河柳不能阻止,季父同样不能,否则他成了什么样的人了?

不仅不能阻止,还要露出笑脸将儿子送走,免得儿子在前线还要牵挂他这个老父亲,送走儿子后,季父在张河柳面前掉了一把老父泪。

到了战地医院,元景当然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到了这里就得听指挥服从安排,元景没有任何怨言,立即投入进紧张的工作中,工作之余,找关系门路打听姜青山还有陶勇国目前的下落和情况。

饶是元景在末世里见惯了生死,自己也经历过死亡,可面对这些年轻的从战场上抬下来的受伤战士,元景依旧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尽自己所能地帮这些战士减轻痛苦,让他们更快恢复。

刚抽空扒了几口饭,外面又有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叫起来:“季医生,快,又有伤员送过来了,有个人情况比较严重,蔡主任让我叫季医生过去协助,马上动手术。”

“好,马上就来。”

元景马上塞了最后一口饭,套上白大褂就匆忙跑出去,他必须保证足够的体力,在这里对于大家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快一点也许就能从死神手中多抢救回一个战士的性命。

元景马上进了手术室,送到这里的伤员伤势果然严重,负责这一块战地医院的蔡主任,只凭自己都不敢说有几分把握将人救回来,但有元景相助,成功率就大多了。

“小季,金针准备,有几块弹片就在心脏大动脉旁边,我们必须快点。”

“好,没问题。”

“开始!”

争分夺秒,最后手术终于成功了,蔡主任也松了口气,可两人没有立即去休息,还有其他伤员等着他们去救。

于是两人又分头救人,这一忙就是十几个钟头,从又一台手术台上下来时,元景的身体疲累到极点,吃了点饭菜倒头就睡,最后还是在炮火声中醒来的。

没有新的伤员送下来,元景他们的任务总算轻松点,吃过饭后元景就去巡视这批伤员。

第一个去看的就是与蔡主任合力救下来的战士,现在元景才知道他叫刘大柱,很俗的名字,皮肤黝黑,人已经醒来了,见到元景来了就咧开嘴巴,露了一口大白牙。

“刘二蛋你怎么在这儿?”刘二蛋是前批送过来的,半条腿截肢了,这大小伙子也没哭一声。

刘二蛋要拄着拐仗起身迎元景,让元景快一步叫他坐好,刘二蛋说:“大柱是我同村同族的堂兄,没想到住进一家医院里了,大柱,这就是季大夫,听说你那天送来的时候情况可险了,没有蔡主任和季大夫,你小子早去跟阎王爷报到了。”

“季大夫,谢谢你。”

元景也没想到两人是族兄弟,检查了刘大柱的情况又帮他搭了脉,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就跟你们上战场一样,不用担心,弹片都取出来了,好好养上一阵子,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刘大柱又咧嘴乐,觉得这位季大夫说话好听,人也长得可好看了,比他们村里的村花都漂亮。

元景跟他们聊了会儿天,当刘大柱说起他所在连队的连长和指导员时,元景心脏怦怦直跳:“和你们一个战场上的另一支队伍连长是姜青山,指导员是陶勇国?”

“对,”回答元景的是刘大柱的一个伤势较轻的战友,刘大柱现在还没力气一气说这些话,“要不是姜连长带人来得及时,只怕我们这些人都没办法撤下来,当场就死在战场上了,希望我们连长带着剩下的人和姜连长他们好好打一个漂亮的胜仗。”

终于得到姜青山的消息了,让元景稍微放心一点的是姜青山现在还好好的,但又生起新的担心,听他们的话也知道,他们负责的战场战况比较激烈,越是如此代表危险越大。

“季大夫认识他们?”

元景很快回神道:“对,我插队时在姜青山家里住了好几年,那时他在家养伤,所以关系很好,陶指导员也是认得的,你们要是知道他们什么情况,请及时告诉我。”

“好的,季大夫放心吧,姜连长和他带的兵是这个,肯定会打个大胜仗的。”

清闲的时候少,忙碌的时候多,很快又忙得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也没有空闲关注姜青山他们的情况了。

这天终于能在食堂坐下好好吃顿饭,刘二蛋拄着拐杖跑过来:“季大夫,有姜连长的消息了,姜连长带人端掉对方一个据点,将战线推进好几公里,你放心,姜连长和陶指导员还好好的在战场上呢。”

“谢谢你,那我放心多了。”

“哈哈,没事,那我先走了。”

季大夫医术好,救活了好些战友,所以一有季大夫想知道的消息,只要不违反纪律,他们都愿意第一时间过来通知。

刘大柱的情况不断好转,没几天就能坐起来与大家说说笑笑了,谁能想到他差点就醒不来了,可这天元景去巡房时发现病房里气氛有些压仰,便开口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不好的消息?”

几人忙扯出笑脸:“没有没有,就是二蛋他接到家里的信心情有些不好,我们正安慰他呢,二蛋你说是不是?”

“对,让季大夫担心了,我会调整好的。”

元景没再问下去,这些人根本不会演戏,非常朴实真诚,所以一看便知道他们有事瞒着自己,能瞒自己的只有跟姜青山他们有关的事了,姜青山到底怎么了?

元景不动声色地离开病房,手捂住心口望向战场的方向,姜哥可千万不要有事,一定要平安归来,等姜哥回来,他什么事都可以答应的。

元景离开后,几人又露出犯愁的脸色:“这下可怎么办?真要一直瞒着季大夫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姜连长他们只是失去联系,未必就……”

刘大柱抹了把脸狠心说:“先瞒着吧,也许过几天就有消息了,你们再这样可要被季大夫看出来的。”

别人不愿意他担心,元景也就当不知道,依旧努力救人治病,将自己忙成一个陀螺,似乎这样就不用去想姜青山的情况了,只是原本就削瘦的元景,这几天瘦得更厉害,下巴都尖得能戳人了,眼下也是一片青黑。

“季大夫,好消息,季大夫,有大好消息,姜连长他们终于回来了,打了个大大的胜仗!”刘二蛋老远地就叫嚷起来。

支撑他的那股劲气突然卸去,元景差点就腿一软倒下去,赶紧扶住门框借力。刘二柱适应得很快,拄着拐杖也能跑得飞快,来到元景面前又激动地说:“姜连长他们灭掉敌人两个连,现在终于联系上了。”

“这么说之前是失去联系了?”

兴奋激动的刘二蛋,忽然意识到他们之前瞒季大夫的事,急得挠头又单腿跳,这下可怎好?被季大夫发现了。

看刘二蛋快急出汗了,元景放过他了:“好了,说说姜连长什么情况吧,他没受伤吧?”

“啊?”刘二蛋又露出迷茫之色,“我不知道。”不过这下变得机灵多了,立马给元景行了个军礼,说,“我马上找人打听去。”

“好,多谢了。”元景郑重拜托他。

没等到刘二蛋他们先打听到消息,元景就被蔡主任叫过去,又一批伤员从另一个战地医院转移过来,因为那边压力太大,元景赶紧跟着过去接人。

人送到医院门口,元景就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缠着绷带半坐在担架上的陶勇国,正指挥着另几人叫着小心,那张担架上躺着一人,昏迷不醒。

“陶勇国!”元景看到那躺着的人,心跳差点停了,大声叫人。

陶勇国听人叫喊,勐地一回头,眼睛差点脱眶而出了:“元景?季元景?你怎么在这儿?啊,不说了,快救人,青山也在这儿,青山情况比较严重,那边医生说这边能救,元景快帮忙安排。”

“还等什么,快送手术室,马上手术!”蔡主任已经看到人了,立即叫后面的人帮忙,元景跟着担架跑了。

元景要跟着进手术室,蔡主任刚刚听明白了,是季元景认识的人,不免担心:“小季你确定要进去?”

元景深唿吸一口:“主任,我要进去,请让我进去。”

“好。”

足足十个小时,两人才离开手术室,一出来,元景就腿一软,人顺着墙滑坐在地上,等在外面的陶勇国吓了一跳,以为人没救回来,眼泪立马就飙出来了:“元景,青山他……”

蔡主任被他这反应吓一跳,然后琢磨过来是他想岔了,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手术很顺利,只要人醒过来就会没事了,小季这是夺力太大,出手术室就脱力了,让他先坐会儿,我找人给他弄点吃的过来。”

“弹片进了脑子,这种手术最危险,就是我也没有把握,幸好小季金针刺穴了得,这场手术多亏有小季在,不然你那战友抢救不回来了。”

陶勇国长吁了一口气,也差点跟季元景一样腿软滑坐在地上:“这就好,这就好,幸好元景来了,这就是缘分啊。”

之前他和姜青山可丝毫不知季元景会离他们这么近,也幸好那边的医生让他们转移过来,不然真的危险了。

元景休息了好一会儿,又吃了点东西,才找回自己的力气,又进去给姜青山把了脉,弹片进脑子里最危险,把了脉后又与师父通了电话,电话里跟师父仔细探讨开了个方子,药熬好后就叫人给姜青山灌进去,他不想再进病房回想那十小时是怎么撑下来的。

三天后,姜青山终于醒来了,陶勇国喜极而泣,第一时间将蔡主任叫来复查。

蔡主任查过后笑道:“能醒来就好,比我预估的情况要好得多,说起来该多谢小季才是,没有小季开的方子让人天天灌你中药,你没可能恢复得这么好。”

蔡主任是纯粹的西医,以前对中医的认知也有限,觉得中医始终不及西医,然而这回季元景无论是在针灸还是开的中药方子,都让他刮目相看,救回不少战士的性命,依他来看,走中西医相结合的路子十分好,难得季元景年纪轻轻能狠得下心下这么大工夫,而且眼光非常独到。

姜青山眼珠转了转,露出急色,小季是谁?不会是说的元景吧?

陶勇国赶紧凑过来说:“蔡主任说的小季就是季元景,季元景一早就来到这边战地医院救治伤员了,你这条小命能保下来多亏了蔡主任和元景。”

“谢……谢……”刚醒来,姜青山的嗓音跟刮沙子似的,陶勇国赶紧给他喂水。

“不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好好休息养伤就是了,很快能恢复的。”蔡主任叮嘱了下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稍微湿润了下喉咙的姜青山眼睛转来转去,想要寻找心里的人,他万万没想到元景也会来战场,要知道有处战地医院就被炮火袭击了,元景在京医大才是二年级学生吧,怎就派到这边来了?

看到姜青山焦急的眼神,陶勇国哪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继续用棉签沾水湿润他的嘴唇,一边说:“在找元景啊?你当元景那么有空守在你床前?那天可真是太吓人了,你说你前面还好好地跟我们押着战俘一起回来了,可后脚就突然倒地昏迷不醒,这才叫人发现后脑勺上的伤。你不知道,蔡主任和元景在手术室里整整待了十个钟头,人出来的时候都虚脱得站不起来了,可稍微休息一下后又马上给你琢磨方子让人煎中药,你这条命能拉回来,元景至少得占六七成功劳。”

“这几天我问了人,元景他们这些医生是睁开眼就巡房,一有伤病员从前线送下来就立马上手术台,我看他一整天下来都休息不到几个钟头,有时候前脚刚睡,后脚有重伤员送过来,立马又被人叫起来,人都累成竹杆,风一吹就能被吹跑了。”

姜青山的眼神越发焦急,恨不得现在就能爬起来去找元景,于是用眼神催促陶勇国去找人。

陶勇国有心情说笑了:“我可不去叫人,这几天元景摆明了心情不太好,我可不想去撞这个枪口。你可得赶紧恢复起来,要不然啊,说不定哪天元景就带着弟妹来见咱们,他医术高,长得又顶顶出色,人脾气还好,这里不知多少护士喜欢他呢,还有人让领导出面牵线搭桥的呢,元景可是非常受欢迎的。”

姜青山更急了,急得都要不顾自己身体努力爬起来,吓得陶勇国赶紧安抚:“好好,我不说了,我去找人还不行么,你说你拖个什么劲,都几年了还没把人定下来。”

陶勇国也是看不过去才会多嘴说几句,不过也能明白姜青山的心理,之前他们调动这边就知道有一天可能要上战场,真上了战场就要作好有一天会牺牲的心理准备,如果这时跟季元景敲定下来,但一去不回头的话,让活着的人如何承受得了?

就是他,不也因此没继续相看对象,一切等战争结束了再说不迟。

他看得很开,看得出姜青山和季元景两人是互相有情,就不会去劝姜青山这条路不好走的话了,这两个可都是非常有主见不会轻易动摇的人,他作为兄弟朋友,只要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们就是了。

叫了其他人来陪姜青山,陶勇国去找季元景。

很不凑巧,正好在季元景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一位女护士正含羞地跟季元景说着什么,可等季元景回了话,那女护士脸上的羞红立即退去,可依旧强撑着说了句话,才转身离开,陶勇国看到她背对着季元景的时候眼泪才掉落下来。

陶勇国心里直叹息,两人都是同样出色的青年,怎就不喜欢甜美的姑娘家,非喜欢上硬绑绑的臭男人了呢?

“来了就进来吧,站在外面当柱子啊?”季元景凉凉的声音响起,陶勇国不好意思地撑着拐杖走进去,他一条腿也中了子弹,不过现在弹片取出来,等养好伤就用不着这拐杖了,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反正陶勇国是一点不担心,当初姜青山那样的情况,都能被救回来,他这点小意思啦。

“嘿嘿,元景,没打扰你工作吧。”陶勇国讪笑。

“有话说话,我还要整理病人的资料。”

陶勇国赶紧说话:“那个,啊,是青山醒了,我看他急着想要见你,这不就找你来了。”

元景的手顿了顿,心里绷着的弦勐地松懈下来,终于醒了。

其实这几天他虽没去病房,但一直关注姜青山的情况,哪可能真的不闻不问,嘴上却说:“你先回去吧,等我忙完了就会去的,让他老实待着早日将病养好,不然我会叫婶子过来的。”

“诶,好的,好的,我如实转告给青山。”

被元景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陶勇国赶紧麻熘地走人,怪事一件,明明他都在战场上跟敌人真刀真枪的干架了,可季元景的目光依旧能给他不小的压力。

第040章

没能将季元景叫来,陶勇国都有些不好意思去见兄弟了,他可是知道姜青山此刻最盼望见到的人就是季元景了。

回到病房,在门口抓耳挠腮,就是没进去,该怎么办?要是兄弟伤心之下加剧伤势可怎么办?急死个人了。

刘二蛋留意到外面的动静,出来一看,奇怪道:“陶指导员,你在外面不进来干什么?”

被人发现了!陶勇国立即摆出严肃的模样,可不能有损于他指导员的威严:“咳,没什么事,我来守着姜连长吧,你们也去休息,好好养伤。”

“是,陶指导员!”刘二蛋挥手叫上病房里其他人,老实行了礼后都离开了。

陶勇国再进病房,就看到姜青山双眼望着门外的方向,带了点点失望,因为没听到有叫季大夫,是没有来吗?

陶勇国连忙堆起笑脸凑过去解释道:“元景正在忙呢,说忙完后马上就过来。”

知道季元景不可能空闲,可姜青山心里还有些失望,不禁暗笑自己太贪心了,怎能让元景放下本职工作来看他?就像他当初不也没跟元景说什么就上了战场,虽然想得明白,可刚刚还有些亮的眸子,瞬间就黯淡下去了,陶勇国见状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让他不会说话。

“叩叩。”

正想着如何再劝劝兄弟,就听见敲门声响起,陶勇国抬头一看,门开着的,那人就站在门口敲着门板。

不,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敲门的人正是季元景,陶勇国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并提醒姜青山:“青山,快,快看谁来了。”

姜青山抬起眼皮看去,唰地一下,黯淡下去的眼神立刻亮成了灯泡,陶勇国暗啐一口,果然是有情人没兄弟,见色忘友的家伙,但很自觉地说:“你们说话,我出去看看。”

出去的时候还很主动地将病房门关上,免得其他人来打搅。

姜青山眼里哪还有这个兄弟了,自季元景出现后,眼光就没离开他的身,元景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搭上姜青山的脉搏,姜青山只顾贪婪地看人,过足了一把相思瘾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声音沙哑道:“你瘦了,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下巴变尖了,锁骨都凸出来,凹下去的小坑能养鱼了,姜青山心疼了,当初元景刚插队的时候是有些瘦,可后来经常打猎不缺肉食,又经常换来细粮吃,元景脸上身上也长了肉,从那以后就没再瘦下去,但现在比刚插队的时候还瘦得厉害。

元景没好气地说:“我瘦了,至少还活着,某个人差点就连命都没有了,真没命了,我瘦不瘦又有什么关系。”

姜青山一想也是啊,差点就再见不到元景了,那时元景是瘦是胖,是不是病了,他什么都不会知道,这样的想法立即让他的心揪起来,揪着疼,半晌后声音更哑又沉:“对不起。”

他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现在想起来,元景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他脑袋上动手术的,那十个小时一定非常难熬吧,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又如何不会让元景瘦下去?

“对不起。”姜青山更次重复道。

元景抬头眨了眨眼,眨去眼里的酸意,他是真的很生气的,手术台上他要用多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可他又不能不上手术台,那样的情况,一个不好,姜青山就真的下不来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元景。”姜青山的眼睛也红了。

元景顺势站起来,没再看姜青山,转身说:“既然醒了,就别再折腾自己,好好养伤,我去调整一个药方子,过会儿再来给你针灸。”

“好。”

元景来了又走了,远远看到的陶勇国大惊,莫非谈崩了?赶紧熘回来,跟作贼似的熘进病房,就看到眼眶发红的姜青山,更怕了。

姜青山这时说:“我要安心养伤,尽快养好身体。”否则一切都是废话,不能让元景的辛苦白费一场。

“哦,好,好的。”他根本不敢问姜青山跟季元景谈了什么。

在元景精心的治疗下,半个月,姜青山就能从床上起来走动了,叫蔡主任也看得叫好,除了姜青山本身体质好恢复力快外,跟季元景依靠中医精心的调养也分不开的,所以蔡主任放开手,让元景运用的中医后期恢复治疗扩大到更大范围。

这天元景最后一次给姜青山的脑袋针灸治疗,当全部金针拔除元景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姜青山一把抓住元景的手,将人留了下来。

这半个月,姜青山严守着跟元景之间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这还是第一次逾越,声音低低地哀求道:“元景,我们谈谈好吗?”

元景将金针收起,回去要消毒,坐下来说:“好,要谈什么你说吧。”

元景心说,这次姜青山再不老实说话的话,他非要用金针封住他的声音,让他再也不用说话了。

姜青山可不知道元景这么狠心,看着因为削瘦而少了几分柔和多了些锋利的五官,不知怎的脸就有些红了,可他又舍不得移开眼睛,手也没放开元景的手,仍紧紧拽住,元景的手都有些发疼了。

姜青山一狠心,开口说:“元景,我喜欢你,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喜欢,你不要不理我,你一不理我我就难过。”

元景也是两辈子头一次生出羞涩的情绪,瞪了这人一眼:“我不理你,你就不好好养伤了?你是想逼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姜青山急了,脑门冒汗了,他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这样的话这时候会被视为不正常,“我有听你的话,我有好好养病,我想早点养好病。”

元景忍不住噗哧一乐,看元景笑了,姜青山知道他不生气,也跟着傻笑起来,元景又瞪他一眼:“傻子一个,过一辈子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实现的,看你以后怎么努力吧。”

姜青山勐地意识到,元景这是答应他了,嘴巴都咧开了,勐地点头:“诶,我一定会非常努力的。”

元景连忙捧住他的脑袋,骂人了:“脑袋受伤了,还这样动脑袋,不想活了是不是?”

姜青山不仅没生气,还趁机抱住人,嘿嘿直乐,被骂也开心,嘴里喃喃道:“元景,这样真好,元景,好元景……”

一连叫了许多声,元景被叫得心都软了,也乐得配合这个傻瓜。

元景想,在这个世界就陪这个傻瓜过一辈子吧,至于以后的事留以后再说吧,因为他舍不得让这个男人伤心难过。

等陶勇国再过来时,就看到元景亲热地给姜青山喂饭,饭送到嘴边的那种,而姜青山一脸幸福样,叫他看得眼瞎,亏他还以为季元景临阵反悔不同意跟姜青山好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兄弟,就怕一开口就撕开兄弟的伤口。

娘的,这分明是小俩口闹别扭的情趣,要他插什么手啊,再看下去眼睛真要瞎了,陶勇国赶紧离开,姜青山居然也没出声挽救一下,估计巴不得自己走呢,不要留下当电灯泡。

陶勇国摸摸下巴叹口气,他是不是也该找个媳妇了?他也想过上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啊。

又过了一个月,元景不舍地送走了姜青山和陶勇国,他们的伤恢复了,也该回到他们的队伍中去,战争还没有结束,元景虽然担心,但知道这是姜青山为之奋斗的事业,而这个国家没有他们守护,也不会有后面的繁荣昌盛的局面出现。

除了送走姜青山他们,还送走了刘二蛋,不过他是作为伤残军人光荣退伍,被家属接走的,这样的军人不止他一个,这让元景心中受到极大的触动,这些人原来是家中的顶梁柱,壮劳力,可现在如果没有合适的岗位的话,他们在家中就成了一个废人了,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只怕要郁郁不得志。

元景想,也许他该做些什么,让他留在这个世界变得更有意义些。

这场自卫反击战为时一个月,华国取得了胜利,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随后,华越边境进入了轮战期,元景对历史上的这段还是有些记忆的,这个轮战要打不少年头的,边境也更像练兵场。

姜青山因为之前的重大立功,先是副营长,后是营长,陶勇国一直作为指导员与他搭档配合,极为默契,他们一直留在边境,元景也在边境又待了半年时间才回转京城。

这半年时间让元景的中西医相结合的医术得到极大的发扬,并在所有战地医院推广开来,他也受到许多战士的感激。

只是他的学业还没结束,留下了宝贵的战地治疗的资料笔记,元景与众人挥别。

虽然与姜青山团聚的时间极少,每一次都显得弥足珍贵,但也让他们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人在京城的季父也接到了分离许久的儿子,看到儿子从火车上下来,差点老泪纵横,他一直关注前线的消息,就怕儿子遇上什么危险,好在有惊无险,人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荣耀。

“爸,我回来了,让爸你担心了。”元景抱住他爸。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爸就安心了。走,回家去。”

“诶,回家。”

再回京医大,元景受到热烈的欢迎,京医大也有其他的临毕业的学生以及老师赶赴战场,这些人中就属元景去之前资历最浅的,但如今又以元景作出的成绩和获得的荣誉最高,这也是京医大的骄傲。

面对这些荣誉,元景表现得很冷静,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想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所以元景又立刻投入到繁忙的学习中,七九年末就提前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书,又在同校花了一年时间,拿到了研究生文凭,这期间又跟随多位中西医的专家学习,这让关注他的领导越发喜爱这个青年医生,他有一个谦虚又包容博大的胸怀,这会让他在医术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等元景毕业后,拒绝了多家医院的邀请,出乎意料地进了他师父所在的京城中医医院,除了必须主刀的一些手术外,他似乎变得默默无闻起来。

元景一边依旧继续着他的学习,学习是永无止境的,学得越多发现越不满足,另一方面,他和师父一起开发中成药,想让更多的中成药走入千家万户中。

这天在实验室里做最后的实验,下一步就要投入临床了,刚从实验室里出来,有人通知他:“季医生,有人找你,在你办公室里等着。”

“多谢,我这就去。”

元景穿着白大褂回到办公室,自战场回来后被心疼的季父还有师父好汤好菜地补着,不再那样削瘦了,整个人的气质变得越发温润,在医院属于最受欢迎的单身男子,只是他一直拒绝别人的追求,声称已有喜欢的人了,别人只能退后一步,远远地欣赏他的风采。

到办公室门口,看到坐在里面的中年女人,元景目光恍惚了一下,虽然一眼就认出这女人是谁,但跟他记忆中的人相比衰老了许多,两鬃也白了,这是他生母沈慧娟啊。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追溯了好一会儿,元景才想起来了,还是原身刚离开郑家的时候,沈慧娟送他上火车,恍眼都快十年没见了,时间可真长,元景心里泛起淡淡的嘲讽。

这几年忙得根本就没时间去想郑家的种种。

见一个眉目精致的青年医生走进来,沈慧娟慌忙站起来,见青年站在她面前看着,沈慧娟这才斗胆仔细打量,辨认了半天终于发现,这个出色的青年,就是她要找的儿子季元景。

沈慧娟有些拘谨,季元景越出色,越让她心底冒出一股自卑的情绪,想当初,季元景在郑家可是要看别人脸色行事的,向来是小心翼翼,生怕招了她和郑父的不高兴。

现在却变了,充满自信的是季元景,变得小心翼翼的却是她了。

沈慧娟下意识地将手心在身上擦了擦:“元、元景,妈来看你了,你、你过得还好吗?”

元景顿觉无趣,指着一边的凳子,说:“坐吧,”他自己则坐到办公桌前,双手交叉在胸前,就这么淡淡看着沈慧娟,“我过得好与不好,妈你真的关心吗?现在来看我,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说吧,有什么事?是郑家有什么麻烦吗?”

元景没兴致跟对方来表演什么母子深情,本来就没有,还是敞开来说亮话好了。

“元景你……我是你妈啊。”沈慧娟没想到季元景见到亲妈是这样的态度,不由伤心道。

“我知道,你是我妈,你还是郑华的妈,还是郑茜的妈,你还是我们父子仇人郑大力的妻子,所以,究竟有什么事?”元景语气中带了点不耐烦。

沈慧娟被噎了下,再定眼看了看,发现季元景眼里除了不耐烦,没丁点对她的孺慕了,沈慧娟顿时慌了,她这个儿子不需要她这个妈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前些年因为被季长林无情地揭穿郑华的身世,迫得他们不得不搬家,沈慧娟恨上了季长林,连带也迁怒上这个儿子,所以一直都没想要关心下这个儿子的情况。

只是郑家的日子越发艰难了,郑老大那个白眼狼,居然将她和他的两个弟弟妹妹赶了出去,老郑也越发煳涂,居然真的认为她是个灾星,没她的话郑家的日子还会好好的。

一双儿女还要上学,她实在没办法才想起还有个儿子,所以打听了许多才找来这里。

想要打听季元景的下落还是很容易的,因为那场战争中季元景表现突出,名字在政府的嘉奖名单中,而且到京医大那边也能打听出季元景毕业后的去处。

沈慧娟想到自己的处境,眼泪落下来了:“妈太难了,你郑叔叔瘫了,郑老大把我们母子三人赶出来了,妈实在没办法才来找元景你的,你弟弟妹妹不能不读书……”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无景无情地打断她的哭诉,“他们姓郑,是郑大力和你这个亲妈的责任,等你老了,我会负责起我那一部分的养老责任,其他的不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担的,我相信我爸也不同意。别说你们可怜,我就是没办法忘了,因为你们我爸才在那农场上受了多年的苦,你们现在吃的苦有我爸那些年受的苦大吗?”

沈慧娟怔住了,这话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她完全没想到,这长子的性子跟那回见到的季长林一模一样,冷心又冷情,难怪是父子呢。

“季医生,有病人家属找您。”

“好,我这就去。妈,我要去忙了,什么时候需要我养老说一声就是。”

说完元景就起身出去了,将沈慧娟丢在身后,那眼泪,无法打动他分毫。

要知道在原来的剧情里,原身可是死在农村了,沈慧娟可有为原身掉过一滴眼泪?原身的尸骨可是一直留在红星生产队的。

沈慧娟眼睁睁地看着季元景走开,根本没办法追出去,她还是很要面子的,等了会儿不见季元景回来,伤心之下的她只能往医院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想到如今的处境和前夫的状况,蹲下身“哇”地哭出了声。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第041章

因为沈慧娟的出现,元景这才找人打听了如今郑家的情况,得到的结果让他嘲讽的笑了笑。

郑大力中风后,当然不能不治疗,原本当孝子的郑老大,因为投入的治疗费越来越多,不免生出怨心,加上沈慧娟一直没有工作靠郑父养的,还有下面两个弟弟妹妹在读书,郑家的开销不可谓不大,时间一长,矛盾就爆发了。

原先郑大力还有公费医疗,可后来他做过的事情被人捅出来了,没抓起来也是看在他如今的身体情况上,但职务被抹,公费医疗的资格也没有了,不说郑老大的媳妇不想忍受下去,郑老大自己也不想背这么大包袱。

于是郑大力从疗养院里被接了回去,又因为两个弟弟妹妹跟他不是一个妈,他可不愿意养着,将人赶了出去,让他们住到了原先郑家的房子里,他觉得自己没有将人赶出去露宿街头,已够给面子了,要依他媳妇的意思,连那房子都不给。

沈慧娟能怎么办?不得不咬牙找手工活挣几个钱抚养一双儿女,可越来越支撑不下去,就将念头动到季元景身上了。

元景就笑了,亲爸和同父的大哥都没养着,让他这个异父的兄长养?真当他好欺负啊。

以前原身的确对沈慧娟这个妈有应必求,可相信就是原身亲自过来也不会同意的。

知道这些情况后,元景转身又丢开了,也没告诉季父,只要沈慧娟不再来烦他,就没必要让季父担心生气了。

其实他不知道,季父跟他差不多的想法,郑家的下场他也很清楚,但怕儿子对亲妈心软,所以也瞒着儿子了。

新药通过临床试验,很快投入生产推到市场上,元景除了得到荣誉,收入也增加了,可这些收入对于他想要做的事来说还是太少了,又继续投入新药的开发,一样样对民生有利的中成药陆续投入到市场上,为老百姓所熟悉,不仅如此,他和师父一起开发出来的止血剂等中成药受到军队的关注,师徒两人直接将方子交上去了,要怎么生产让上面张罗去。

也因为此事,上面对元景想要做什么事,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都是一路开绿灯。

八五年,元景的新药厂建立了,并且投资建立了几个药材种植基地,上面得知元景会在药厂和药材种植基地率先安排伤残退伍军人,非常爽气地批了不少地,手续统统办好送到元景手上。

八五年,姜青山终于从边境回来了,从营长晋升为团长,调任到京城军区。

姜青山虽心急跟元景团聚,这几年他走不开,也就元景抽空去了两趟,还是作为专家指导战地医院的,但去京城前,他还是先回了趟家,这次要将他妈一起接到京城去住,他妈年纪越来越大,再留在农村他不放心。

这回牛桂兰二话不说就收拾行李跟儿子走了,儿子原来不在京城,她怎好过去?不是给别人添麻烦么,现在儿子调去京城了,她也能跟去享福了。

以前的红星生产队,现在的来溪村的村民,对牛桂兰是各种羡慕妒忌,虽然牛桂兰一个寡妇将儿子拉扯大,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一个顶人家七八个不止,瞧瞧,现在姜青山都成团长了,团长什么级别?他们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挺大的官了。

来溪村本身气候和土壤条件都不错,山中草药资源也十分丰富,所以铺开摊子后,元景也派人到来溪村谈过种植药材扶持来溪村的事,这次尽管元景没来,可给姜青山送行的村民,都叮嘱他和牛桂兰,见着季元景要替村民们好好谢谢他。

他们也没想到元景在村里插队了几年,离开后还惦记着他们,这回是帮助来溪村发展副业致富呢。

姜青山听了十分骄傲,这就是他喜欢的人,他喜欢的人就是这样的优秀。

***

季父这几年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心,儿子十分成功,他的那些老朋友和同事提起他儿子,没有不夸的,若说有什么烦心的,那就只有一件了,就是儿子的终身大事问题。

其实想给他儿子介绍对象当媒人的人很多,邻居有,单位里有,还听张老提过一嘴,元景他们医院里追求儿子的人也不少,甚至院长都想为儿子做媒,可惜儿子统统拒绝了,忙得连相亲的时间都没有。

眼看儿子快三十岁了,虽然看上去跟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没两样,可儿子依旧单身一人,季父不免有些着急了,想抱孙子是一回事,但更不愿意儿子将来会跟他一样孤身一人,身边连个伴都没有。

他没了老婆好歹还有儿子孝顺呢,儿子比自己还不如。

这天元景回家陪老父亲吃饭,家里请了保姆,平时帮助做饭和打扫卫生。

吃好饭,逮着机会的季父忍不住念叨上了,快三十了啊,好姑娘都被其他年轻人挑走了,所以儿子眼光不要那么挑剔了,不然真想打一辈子光棍?

元景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当年在前线时就跟姜青山订下了关系,只是还未找着机会向双方长辈公开,两人都没想过要瞒一辈子,来往信件中也商量过此事,如果双方长辈担心他们膝下荒凉,姜青山提起战场上牺牲的战友留下的孩子,元景也挺心动。

他们两人不可能生孩子的,那收养几个孩子,一来让二老免了后顾之忧,二来也让他们能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几年的书信往来,再加上这几年的相处,元景真心将季父当父亲敬着爱着,也能从季父身上感受到浓浓的父爱,所以不愿意欺骗煳弄季父。

“爸,我正想跟爸说这件事,爸,你看我收养几个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士的孩子怎样?”

嘎?季父听得一愣,不是在说相亲成家的事吗?怎就跳到收养孩子上了?孩子妈呢?

“就你一人养孩子?不给孩子找个妈?”季父倒没那么狭隘,阻拦儿子收养孩子,他们家如今不缺这点钱,家中地方也挺大,有几个孩子跑跑跳跳的正好,真收养了,他正好准备退休,回来教孙子孙女吧。

“咳,”元景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低声说,“你看青山当孩子妈怎样?”

“嘭”地一声,杯子落在桌子上,还好没掉地上砸碎了,季父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确认道:“你说孩子妈是谁?”

“爸你没听错,就是姜青山,我们商量好了,决定一起收养几个孩子,然后给孩子一个家,谁当爸谁当妈都无所谓。”元景冷不丁地扔下一个炸弹。

“胡闹!”季父拍桌子,可惜没胡子可吹,“你们这是当过家家啊。”

可他心里又隐隐冒出另一个可能,只是下意识地就想回避。

“爸,我们没胡闹,真的,我想过了,以后和青山一起孝敬你还有桂兰婶子,就是你这个儿媳妇不像别人家身娇体软,而是个硬汉子,但青山你了解的,除了不会生孩子,其他什么事都能干,爸你当年在农场收到的马甲衣服,不少还是青山缝制的,他还会纳鞋底。”元景厚着脸皮蹲到他爸身边,拉着他爸胳膊说,卖一卖他不算太嫩的脸皮了。

“咳咳,”季父勐地咳嗽,有点想像不出身材高大的汉子坐在灯下缝补衣服纳鞋底,要说姜青山好不好,他说不出一个不字,再挑剔也挑剔不出毛病,除了这几年在前线总让人担惊受怕,不对,他要说的不是这个,“你们两个大男人,这像什么话?”

“爸,”元景眼巴巴地看向他爸,“我发现我这么多年就没对一个女人动过心,爸,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

季父手一哆嗦,哎哟喂,这下哪里还舍得责备儿子,肯定都是小姜带坏他儿子的,儿子当年下乡才多大?

季父连忙安抚儿子:“没事,有爸爸在呢,不娶媳妇就不娶,想让姜青山当媳妇也可以,让他嫁进咱们季家的门。”

元景扑进季父的怀里闷笑,他其实就是仗着季父爱他,所以才会这样的肆无忌惮,说来还是他不孝了:“爸,是儿子不孝。”

“不会,谁敢说我儿子不孝顺的?感情的事爸知道,勉强不来的,看爸就知道了。”因为自己和前妻的下场,季父在感情的事上其实并不勉强儿子,只是怕儿子一人孤单,现在看来有小姜陪伴也是不错的结果,姜青山的人品他还是很相信的。

但就这样拐走他儿子?那可不行!

另一边,桂兰婶子也操心儿子的婚事,三十都过了,怎还没娶一个媳妇呢,知道她儿子成了团长还回乡来接她去京城住,接连几日都有媒人上门,说的不是村里就是附近村子的,不,还有镇上和县里的姑娘,可儿子没回来她哪敢应。

这一回来没待两天就带她上路去京城了,说亲的事也耽搁下来,火车上,桂兰婶子也忍不住念叨,什么时候才让她抱上孙子孙女。

“妈,别急,你看这几张照片,都会是你的孙子孙女,这次在京城那边安顿下来,我就着手去将他们接回来,正好可以陪陪妈你。”

牛桂兰这几年精神头越发好,接过照片问:“这是什么意思?都是我的孙子孙女?”

姜青山说了这几个孩子家里的情况,父亲都在战场上牺牲了,孩子的母亲不是改嫁了就是因意外不在了,虽有其他亲人,但处境并不是太好,姜青山写信让人仔细调查过后,才确定要收养这几个孩子的。

牛桂兰一听这几个孩子的处境就心疼上了,儿子在战场上活着回来了,她想不出儿子要是牺牲了,她能不能受得了打击,以己度人,对这些失去父亲的孩子,她十二分的心疼。

知道儿子在边境,那时战争最紧张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才知道结果,也知道儿子受过一次重伤,是被小季那孩子救回来的,小季可真是她儿子的大恩人,救了两回。

“可是你未来媳妇会同意?”牛桂兰这边一点问题都没有,要不,她还是带几个孙子孙女回乡下去住,不影响儿子和未来媳妇的小家庭吧。

姜青山轻咳了一声,脸有些发红,就是脸膛比以前更黑了,看不出那害羞的红:“就是跟他商量过的,妈,我追求他好几年才让他答应的。”

“真的?妈认不认识?”牛桂兰惊喜道。

“妈你认识的,儿子这条命就是他救回来的。”姜青山殷切地看向他妈。

牛桂兰皱皱眉,不解道:“除了小季救过你命,还有谁?跟小季一起的大夫?”

“妈,就是元景啊。”姜青山忍不住说出真相,原本是打算等到京城再慢慢跟妈说开的,可在火车上这话就到嘴边了。

牛桂兰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包厢里也没其他人,牛桂兰立马拍上大腿上:“你这是咋回事?不会是你逼迫人家小季大夫的吧?你不会是看人家小季长得好看,你就……生出不该的念头吧?”

牛桂兰想到季元景那张生得比村里姑娘都好看的脸,不会是她儿子将小季当成姑娘一样对待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吧,挥掌拍儿子:“小季还救了你的命,你怎能这样耽误小季?不行,妈陪你上京城去找小季道歉去。”

姜青山哭笑不得,任打任骂:“妈你轻点,我没有强迫元景的,我是追了好几年征得元景同意才在一块儿的,领养孩子的事也是跟元景一起商量着来的。”

牛桂兰还是有些生气,她就想不通,好好的小季怎会看上她儿子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的?怎么着都觉得对不起小季,唬着脸说:“等到了京城,我要亲自问问小季,对了,还有小季他爸呢,他爸不同意你可不能说什么。”

“行,都听妈你的。”姜青山喜滋滋答道,媳妇啊,他终于回来了。

火车站,元景亲自开车去接姜青山母子,出口处,姜青山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季元景,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中最醒目亮眼的那一个。

顺着儿子的目光,牛桂兰也看到了,感叹,小季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再回头看儿子黑成炭的脸,真心觉得小季眼瞎了才会看上她儿子,莫名地就觉得心虚。

“婶子,青山,你们终于来了,盼你们好久了。”元景伸手帮牛桂兰提行李,心虚的牛桂兰说不要,可哪里抢得过元景,元景朝姜青山笑笑,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牛桂兰往外面走。

牛桂兰左看看右看看,要是真的成了,虽不是她盼望的儿媳妇,但莫名地觉得这两个孩子默契极了。

“小季啊,等久了吧,辛苦你了。”

“哪里,没等多久,再辛苦也没你们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辛苦,先回家,家里阿姨做好饭就等我们回去了。”

“诶,诶,听小季你的。”心虚的牛桂兰,面对元景那是他说什么都好,而且初来大城市,她还心慌慌的呢。

牛桂兰看不到的地方,元景朝姜青山作口势:你说了?看婶子这模样就是知道了什么。

姜青山也无声回道:说了,元景你说了吗?

元景笑:也说了,不过我爸那一关可没婶子这一关好过。

姜青山顿时紧张地挺直了背,一副准备要上战场的模样,可不就是另一个战场么,不然季父凭什么同意这么优秀出色的儿子跟他一个大老粗过一辈子?

元景见了眼里笑意更浓,两人的长辈都很通情达理,最重要的,他们都很爱自己的孩子,舍不得为难孩子。

这几年里,元景将他家旁边的四合院也买下来了,让桂兰婶子跟他们住一块儿,桂兰婶子估计不自在,正好钱称手,隔壁又出房子,所以他立马买下整修了下,中间开道门,两家人来去方便得很,以后孩子来了,也可以两个四合院里满地的撒跑。

所以元景送他们去的就是那座四合院,阿姨也是从中间的门过来在这边做饭的,牛桂兰进了门,没想到来京城会住上这样宽敞的大房子,到老到老,没想到真享上福了,儿子他爸就没这个福气啊。

牛桂兰吃好洗漱过后先休息,什么事情都等休息好了养足精神再说,姜青山稍作休息后,就无比乖巧老实地来季父面前受训。

季父以前非常喜欢这个帮助自己儿子良多的青年,可现在越看他越不顺眼,这么黑,跟他儿子站一起哪里般配了?可打吧,他伸不出手,骂吧,他一个斯文人也骂不出什么粗话,最后只能气着自己。

“你妈那边怎么说?”他可不能让儿子跟着这小子受气。

姜青山老实说:“火车上跟我说了,我妈打骂了我一顿,觉得我配不上元景。”

这话让季父心头舒畅了些,最主要的是姜青山他妈没觉得两个孩子不正常,用有色的眼光去看待他们,不然的话他非得阻挠不可,他儿子就算喜欢男人,难道还找不到比姜青山更优秀的男人吗?

“来,泡壶茶,再来杀几盘。”季父指派起来,非要将这臭小子指派得团团转不可,再在棋盘上狠狠虐他。

第042章

拖了一天,季长林还是作好了准备去见牛桂兰,因为知道改变不了现实,儿子都跟姜青山好上好几年了,他折腾下去也不过是给儿子增添烦恼罢了。

而且他折腾姜青山,儿子也没护着对方,而是捧着杯茶笑眯眯地坐在他身边,没为姜青山说上一句话,这让季父心里多少舒服了些,儿子还是向着自己这个老子的。

于是,两方的家长正式坐在一起交谈。

见到季父,牛桂兰先是暗道不愧是小季的父亲,父子俩长得真像,季父年纪大了那也是个斯文的帅老头,然后就赶紧给季父赔礼道歉:“季家大哥,都是我那混账儿子不争气,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他不听劝,季家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动气,身子要紧。”

季父听了还能说什么?原先的那点担心也散去了,之前担心姜青山的母亲会觉得两个孩子不正常,毕竟与自己相比,这位母亲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农村里,见识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也情由可原,但牛桂兰出乎他意料的想得开。

“哪里哪里,我家小景也是让人头痛的孩子,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事业心太重,要不是我打电话过去叫他回来吃饭,他能在实验室里一待就好几天,把实验室当成家了,估计除了我这爸,也没几个人受得了他这样的。姜家嫂子,我看青山这小伙子就挺好的。”季父跟着数落自己儿子。

牛桂兰一听这可不行,小季在她眼里那真是千好万好:“季家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一个农村妇人虽然见识少,可我敢说,小季是顶顶好的,季家大哥你不知道,小季弄出来的那些药啊,我们村子里好些人家都常备着呢,小季又派人指导我们村子种植草药,帮我们致富,你说哪里还能找得比小季更好的孩子了?他这样的好孩子就该干大事的,我们可不能耽搁了,以后小季要是没空了,我做好饭给小季他送去那啥啥实验室,不对,小季最喜欢青山做的饭,我让青山做了送去。”

季父听得眉头更是舒展开了些,他当然看得出,这位姜家嫂子那是真心夸他家元景的,虽说他也知道上次前线多亏蔡主任和元景联手才将姜青山救回来,但在牛桂兰面前对此事只字不提,他可不希望姜家是因为救命之恩才对元景千好万好,因为这点恩情总有一天会耗光的。

于是两人就不停地贬低自己儿子吹捧对方儿子,说到最后实在找不出什么可说的地方了,两人傻了一会儿,然后相视而笑,这次见面交谈还是很愉快的,以后两家就当多一个儿子好了,而且都是早就熟悉知根知底的。

于是两人改为商量将孩子的事情定下来吃顿饭的事,虽不能大办,但也不能悄无声息的过去了,还有收养孩子的事,两家怎样分配养孙子孙女,倒是越说越投契了,都觉得对方是个挺不错的人。

牛桂兰知道元景生母与季父离婚的事,暗啐那女人真是眼瞎,放着这么好的季家大哥不要。

季父心道这位姜家嫂子虽是出身农村,难得的思想不守旧,不说在农村了,就是放在城市里也很难得,以后两家人相处起来不会太难。

关于请人吃饭将孩子的事情敲定下来的事,季父也觉得有些难办,他们当家长的看在孩子面子上是接受了,但不代表别人同样会接受,不会以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们,或者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却说三道四,季父是舍不得儿子伤心难过的。

元景一听他爸的烦恼,并不觉得是什么事:“爸,我给你份名单,免得吃饭的时候就孤零零几个人。”

元景提笔刷刷写下几个名字,有他师父张河柳,有一直保持联系的何景东,当初另一对老夫妻不在京城这边,就不必兴事动众的了,还有因为工作关系结识的蔡主任和蒋主任,还有实验室里的助手,和负责草药种植基地的几个手下。

最后是当初在红星生产队一起插队的知青,毕业后陈建华和马丽丽夫妻留在了京城,时不时会联系上一趟聚个餐,对他和姜青山的关系,两人也心里有数,除了他们,也就和林栋老大哥还有联系,不过林栋未必能在这个时间抽出时间。

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反正他站得越高别人越是无话可说,就算背后觉得他是变态,当着面还得敬着他,至于他师父张河柳,自己都经历得那么多,更是终身未娶,也不会觉得自己弟子的做法不当。

他交了一份名单,姜青山同样给了一份,都是他的战友和老上级,他也从未想要隐瞒与元景的关系,所以正好趁这次机会公开一下,哪怕以后会影响自己晋升也不在意。

国家有需要他会再度上战场,但除此以外,他的想法也改变了不少,元景这么忙,做的事对整个国家和百姓都有益,也许他以后可以将重心往元景这里偏一点,总不能真让元景天天待实验室忙得没空吃饭吧,会熬坏身体的。

两份名单加起来也有五六桌人了,季父原本就打算在四合院里摆席的,这下可不行了,赶紧联系了一家新开的饭店,包了一个小厅,正正经经地写了请帖送到各人手上。

张河柳接到徒弟亲自送来的请帖,笑了:“终于办事了,师父我等着喝这杯酒等了不少时候了。”

元景笑道:“到时还要师父帮着我爸点,怕我爸忙不过来。”

“行,赶紧去送别的帖子吧。”张河柳笑着赶人,这几年亲眼看着弟子跟姜青山是怎么相处的,火眼金星的他怎会没有看穿,他行医比季父看得更多,不过以往看到的最后都以悲剧收场,他可不希望徒弟落到此等境地。

其他人接了帖子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都说好,到日子一定过去捧场,转身难免私下议论上了,原来季元景一直说有喜欢的人并没有欺骗他们,只是这个喜欢的对象的性别,有些出人意料。

有人佩服他敢做敢当,不然凭他的相貌和如今的身份地位,想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主动投怀送抱的都有,可他都没有动心,也有人在背后鄙夷不已,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没想到竟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可等到吃饭的日子,还是带上了礼物面带笑容去祝贺了,再鄙夷季元景也不能否认他的本事。

陶勇国最高兴了,终于盼来这顿喜酒,欣喜地第一时间就带着媳妇孩子赶到四合院,准备和季姜两家一起去饭店。他的媳妇是在前线认识的一位军医,互生好感后就在前线与其他人一起办了集体婚礼,这不,两人都有一个小姑娘了。

他媳妇宋爱丽因为陶勇国的关系跟元景这边也走得近,倒不是第一次知道元景与姜青山的关系,看姜青山老是拖着没进展,陶勇国不知在媳妇面前嘀咕了多少时候了,所以陶家一家人外带潘建军一家人,都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祝贺他们的。

姜青山今日脱下了军装,穿上了季元景为他准备的一套黑色西服,元景则是一身白色西服,两人站在一起,让看到的人都觉得眼瞎了。

宋爱丽低声跟陶勇国嘀咕:“我怎么看季哥配姜青山都亏了,季哥比港台那些明星都好看。”

“可别,咱姜哥也不差啊,所以才说两人般配啊。”

宋爱丽可不觉得,姜青山太黑了,可季哥皮肤瓷白瓷白的,让她看了都羡慕,不过好吧,季哥乐意她也没话可说。

两家人一起正要准备出发,家里的电话响了,季父赶紧去接电话。

再出来时,季父的眉头微蹙起来,元景见状过去问道:“爸,是有什么事?”

季父心情复杂道:“元景啊,你还记得咱家的海外亲戚么?”

元景诧异之极,走过来的姜青山也听到了,揽住元景的肩,接道:“爸,”这已经改口了,“是人回来了吗?是元景说过的那位叔叔还是旁的人?”

季家的上一代的事情说来也有些阴差阳错,季父是一直随着母亲生活在京城这边,年轻的季长林也曾留过洋,是个沉得下心做学问的人,父亲则长年在外奔波生意,带了小儿子在身边,当时国内情况太复杂,而且季元景的祖父也不是长情的人,身边的姨太太就不止一个,他的祖母就一直守在儿子身边,时间长了,不熟悉季家的人都以为他们家只有孤儿寡母两人。

建国前,季元景的祖父带着身边的家人去了港城,后又从港城去了米国,有动过接季长林母子一起出去的念头,可当时的情况也不允许了,只能先出去再想办法团聚。

这一分就是三十多年了,季元景的祖母早就过世了,那位在米国的祖父当然也没了,只是人老了,越发惦记留在国内的长子,临终前留下遗嘱一定要小儿子回去找到长子,他名下的一部分遗产留给了长子,就算长子不在,也要给长子的后人。

当然后面的这些情况不是现在的季长林与季元景知道的,如今这位季叔叔出现了,也提醒了元景还有后面的剧情呢。

“爸,二叔回来了?人就在京城?在京城的话不如叫二叔一起去吃席吧。”

对于原身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元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包括原身父子还有这位季二叔的存在,都是主角郑总裁成功的踏脚石,可这位季二叔究竟是怎样的人,要不要接纳,元景觉得还是等见了人再说,而不是先入为主,觉得他在郑华这位主角身上的用心就觉得他是个好的,真用心的话会多年一直没有觉察到郑华的身世?

季父对几十年没见过的家人感情复杂得很,其实他们离开祖国去米国之前,父子兄弟就一年都难得见次面的,能有多深的感情?

他却因为这段关系在农场待了那些年,虽说没有郑大力揭发说不定他也会被揪出来批斗,可现实就是因为这段海外关系,吃了多年的苦头。

想想怪罪到二弟身上也是错的,只能说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包括他们当年迫不得已前往美国,然后关系一断就是三十多年。

父亲都不在了,弟弟在外也有新的家庭,关系只会更加淡漠,季父想了想说:“好,就听元景你的,他们如果愿意来,那就欢欢喜喜的,不愿来就不来吧。”

这也是个试探的机会吧,看对方回国究竟是为哪桩。

“听爸的。”

季父又转身回屋打了电话过去,对方是留了联系方式的。

另一边,坐在宾馆里的季叔华手里握着电话筒,筒里传来的是盲音,对面已经挂断了。

他的长子留在米国坐镇,小儿子陪他回来寻亲,见父亲接了电话后就在那里出神,好奇道:“爸,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联系到大伯了么。”

季叔华这才回过神来,不过依旧一副神游的模样,喃喃道:“小宇啊,你大伯叫我们去吃喜酒,是你堂哥和另一个男人的喜酒。”

季父电话里非常直白的话一下子将他打懵了,无法作出反应。

季明宇跳了起来:“卧槽,我这堂哥这么开明,居然找了个男人?大伯他不仅没反对还要办喜酒?”

他在米国长大,思想开放得很,男人找男人的事在国外不是新鲜事了,他也接触过这样的人,可知道国内风气保守得很,这种人会被人看成变态的。

“胡说八道,男人跟男人算个什么事?”季叔华斥道。

季明宇可不管,他最小,家里很受宠,撺掇道:“爸,既然大伯叫我们去喝喜酒,那我们就去呗,这么多年没见,爸你回来不就是想见大伯的么,这机会不正好。”

季叔华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名义去阻止这件事,他就没这个资格,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抹了把脸挥手道:“赶紧换身衣裳过去。”

“好咧。”

季明宇兴冲冲地跟他爸去瞧热闹,他是指望着酒席上能发生些好玩的事,结果到了饭店一看,跟他想的完全不太一样啊。

他们回来得匆忙,只打听到季父的下落就打电话联系了,季父还在原来的大学教书,找到学校一联系便能得到季父的电话,其他的情况父子俩还没来得及仔细调查呢。

季叔华的眼光比小儿子更加老辣,一看就知道出席这次酒席的人物身份都不简单,没看一小半人都身穿军装,军衔可都不低的,另一半衣着简单,可从他们的姿态与气度来看也不会是普通人。

季父见了这弟弟很感慨,到底是几十年没见的兄弟了,又到了这把年纪,就算有什么恩怨,这关头也可以抛在一边了,何况说恩怨也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

“二弟,你终于回来了。”

“大哥,你我都老了。”

两兄弟初见面两眼泪汪汪,季明宇没什么感觉,季父对他来说跟陌生人没两样,季叔华拍拍儿子手臂:“这是我小儿子季明宇,明宇,叫大伯。”

“大伯。”季明宇乖巧叫人。

季父露出笑脸:“乖啊,这是大伯给你的见面礼。”将一个准备好的红包塞过去,又招手叫人:“元景,青山,过来见见你们二叔和堂弟。”

正在招唿客人的元景两人赶紧过来,听季父指挥:“叫二叔。”

两人恭敬叫人:“二叔好。”

“这是你们堂弟季明宇,这是我儿子季元景,和儿婿姜青山。”

“明宇堂弟好。”元景和姜青山继续叫人。

季明宇这下也有他爸的那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了,手里还抓着红包,虽然这堂哥相貌那是没话说,可怎就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呢,还有什么儿婿,他真想吐一吐槽。

可输人不能输阵啊,季明宇也硬着头皮叫人:“元景堂哥,你好,青山哥,你也好。”

季父笑:“一家人团聚了,先坐下吃酒席,等吃完了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既然回来了,就不用住宾馆了。”

“好,听大哥的安排。”季叔华也没理清自己是什么想法呢,就跟着季父的节奏走了。

两人晕乎晕乎地坐到酒桌旁,其他人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向他们道喜,分开几十年再团聚真是太不容易了,与这些人越是交谈,季叔华越是心惊,自己这大哥和侄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糟糕,光是前来的这些人脉关系就够惊人的了。

别人怎么想的不重要,反正姜青山今天那是从头傻笑到尾,他那些战友都恨不得从来没见过他了,这副模样的姜团长根本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团长了,稍微收敛一下知道吗?

要不是有元景拦着,姜青山的这些好战友好兄弟绝对会把他灌得烂醉,就是想看他出丑,可元景出来一发话,个个立即老实下来。

不行啊,他们敢闹姜青山却不敢闹季大夫的,别看季大夫和气得很,可落到了他手里能叫人死去活来的,有几个就尝过元景金针刺穴的厉害的。

他们战场也上过,杀过敌,可一想到季元景大夫的身份,会在手术台上拿手术刀将身体划开,就有点发憷。

酒席吃完,元景和姜青山拜托陶勇国还有潘建军帮忙叫车将人送回去,他们则带了季叔华父子回四合院。

第043章

来到四合院,季叔华父子更知道季父一家的日子跟清苦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如今房价还便宜,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得起这样大的四合院。

元景和姜青山陪他们聊了会儿,便被季父赶走了,这天也算是他们新婚之夜,陪长辈干什么?

季二叔不免对这小两口的身份感到好奇,于是季父很骄傲地给他们说了元景小两口的情况,不说季叔华,季明宇也听得眼睛直了。

季元景下乡插队的时候就跟着老中医开始学医了,恢复高考那年考上最好的医科大学,如今中西医兼修,在战地医院又历炼过,回来后还与他师父一起开发了好几种中成药,如今又搞了几个中草药种植基地,可以说这中间完全没有他这个老父亲的帮忙,元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季叔华听了就一个感觉,有点嫌弃自己的儿子,像季元景这样的,不论放在哪个年代都会获得成功的,他儿子是接手他的家业,季元景这样的是能自己打拼出一份厚实的家业。

就是今天参加酒席的也有好几个医术界大拿,当时不太清楚,现在听季父一说啧啧称赞。

至于姜青山的身份更不用说了,军人,还是团长职务,战场上积攒下来的功勋。

这一切都让季叔华不敢再小看自己的大哥,原本他回国是带着自己的小算盘的,原来父亲给大哥的那份家产,在这些年的经营之下累积起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其他几房都盯上了,季叔华也同样舍不得将这部分产业分割出去,想着国内还比较落后,他用不了多少钱就能将国内的大哥一家打发了,还能得到大哥的感恩。

现在知道想错了,如果他还在国内发展,就不得不需要借助大哥一家的力量了,那笔家产该怎么处理,他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暂且不说季叔华父子如何盘算,另一边,姜青山和元景在侍候牛桂兰休息下后,就迎来了既紧张又激动的时刻,姜青山走路时都同手同脚了,让起初也有些紧张的元景一下子看乐了。

阿姨在季家那边,这边就剩两人了,看元景笑得花枝乱蹿,姜青山陡生狗胆,一把抱住元景就对着他的嘴啃了上去,将他压在门板上。

虽然两人早订下了关系,但平时相处还是很注意分寸,最多趁无人注意时牵牵手罢了,可谓纯情得不得了。

如今在姜青山看来,两人是过了明路的,可以名正言顺的关起门来,想怎么亲热就怎么亲热了,可亲上去之后,姜青山又一下子僵住了,无措的模样落在元景眼里,热气喷洒他满面,让他的心都快化了,主动抱住姜青山的脑袋,张开嘴巴引他的舌头勾缠在一起。

这就如同一个火星落进火药桶一般,将姜青山整个人点燃了,再没有什么顾忌,两人抱在一起啃在一块儿,跌跌撞撞地往房里而去。

这夜很漫长。

两个初哥折腾了大半宿,可生物钟依旧让他们早早醒来了,第一次怀抱心爱的人醒来,第一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心爱的人,姜青山又露出这几天惯有的傻笑。

等看到元景身上他留下的印记时,唿吸一紧,他又蠢蠢欲动了,这可不行,他也知道这会累着元景的,赶紧抽身起床,给元景还有他妈做早饭去,还有季父那边也要去看一下。

他刚下床,元景就醒过来了,姜青山凑过去亲亲元景脸颊:“你继续睡会儿,我去做早饭,做好了端来给你吃。”

元景完全醒了,笑了一声:“当我是玻璃做的啊,行了,你去做早饭吧,不用管我。”

“真的?”

“比珍珠还真,走你的。”元景拍了他一记。

姜青山信了,于是出了房门,却不料后面元景拍他的动作过大,差点将他的真实情况曝露了,等到姜青山离开,赶紧翻出床头他自己专门配的药,艰难地给自己上药,呲牙咧嘴地想,什么时候该叫姜青山也来尝尝这滋味,不过……昨晚他也挺快乐的。

拍拍快要烧起来的脸,元景赶紧出去洗漱。

新婚的生活让人乐不思蜀,不说元景了,就姜青山,走路都能感觉自己要飘起来了,深以为之前三十年都白活了,有媳妇的日子就是这么美好。

虽也时常见季二叔父子,但元景这时候只当他们是来寻亲的,没精力去关注其他。

姜青山的休假只有一个月,眼看快过去一半了,他不得不离开元景,前去接收养的孩子,元景这才抽出空来关心季二叔父子。

季明宇是年轻人,很有活力的那种,因而带了张地图就拉上他父亲到处转悠去了,也不用专门的向导。

“爸,二叔他们只是回来寻亲吗?”元景直来直去地问。

季父叹道:“你不来问我,爸也要找你说说了,你二叔的意思是想投资你开药厂,自己生产开发出来的药,我说这事得问你,爸向来不管你这方面的事情。”

元景想也没想就说:“爸你帮我推了吧,我不是自己开不了药厂,只是现在还没必要,机会也没到来,再说,以我和青山现在的身份,让外资加入进来反而不好,就算是我亲二叔,可说起来那也是海外投资。”

季父一想也是,姜青山可是军人,这方面的要求尤为严苛,而且青山和自己儿子的事情又没瞒青山的上级,想必上面已经将儿子当成青山的伴侣来对待了,该注意的规矩就得注意起来了。

“元景你说得对,那爸就给你推了,咱家现在也不缺这点钱,不必羡慕你大伯在米国的日子。”季父想得很开,钱再多,还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儿子白手起家也拥有了现在的一切。

这结果显然出乎季叔华父子的意料,送上门的投资居然不想要,季父就将元景说的那些理由告诉了二弟,季叔华便知道真的不行了。

季叔华叹了口气,为了钱,米国的几房季家人争得跟乌鸡眼似的,这边送上门的居然不要。

他说:“大哥,你不知道,当年爸过世之前一直惦记着你和妈,所以他过世的时候留下遗嘱,季家的产业有一部分是属于大哥你这一支的。”

虽然姜青山很出色,可他依旧觉得季父不该同意他们的事的,因为这样一来大哥这一支的血脉就断了,留下的家产以后谁来继承?

辛苦了一辈子图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儿孙留下一份家业?

季父听到这话失神了一会儿,父亲去世前居然会惦记他和母亲?他以为不会的呢,因为他这个长子其实并不受父亲重视,嫌他书生气过盛,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且都娶了不止一房的姨太太,心里还有他母亲的位置?

这几天也听二弟说了那几个异母弟弟妹妹的情况,季父听出一个意思,大家心不齐啊,知道儿子的意思,季父更不乐意掺合到季家产业的争斗中。

想要这份产业肯定得跑米国一趟。

“二弟,这几十年我留在母亲身边,在父亲那边尽孝的一直是二弟你,生意也是你奔波张罗的,全都留给你也是应该的,不必给我了,你看我现在,那些东西有没有没什么区别。需要我办理什么手续吗?需要的地方二弟你尽管说。”

季明宇坐在一旁,听到季父将一大笔财产放弃了,他下巴差点掉下来,一边托下巴一边说:“大伯,您知道那是多少美元的财产吗?”

季父笑道:“钱再多了也就是个数字,国内现在的情况,有钱也没地方花,我老了,元景自己能挣钱,他也不是奢侈浪费的孩子,所以就这样吧。”

季明宇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看出来,季大伯是真的不在意那个数字有多大。

季二叔羞愧难当,来之前还小心眼想吞了这笔财产,结果大哥父子还看不上眼。

季父继续说:“二弟你要过意不去的话,不如你回国来投资吧,国家比我们更加需要。”

“那些年的经历,你不怨恨吗?”季二叔惊讶道,他知道了大哥前些年吃了不少苦头,能活下来都很不容易了,就这样大哥心里还惦记着这个国家,这样的感情让他无法理解。

季父淡淡道:“都是造化弄人罢了,就像当初你们去了米国,和我还有母亲分开一样,要怨恨的话该去怨恨谁?这是我的国家,我希望我们的国家能尽快腾飞。二弟你现在来投资,将来会收到的回报会非常丰厚的,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

季二叔和季明宇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季二叔经过反复思量,还出去考察了一圈,又与米国的长子商量了好几次,最终决定听从季父的建议,不过先作少量投资探探门路。

之后,他就将小儿子留在国内负责这些投资,他则在国内与米国之间来回跑,趁能跑的时候多跑几趟,让长子那边尽快上手,不能跑了,就回到国内跟大哥一起养老吧,四合院的日子挺不错的。

最重要的,通过这些日子他了解到侄子的医术有多厉害,没看大哥的身体被侄子调理得多好,人老了,总会怕生病,又怕生病了后得不到最好的治疗。

米国季家在国内的投资,受到国家的重视,一路开了不少绿灯,希望能吸引来更多的资金与技术加快这个国家的建设。因此,季明宇还作为归国爱国商人被国家电视台作为代表进行宣传,季明宇以及他父亲与国家的联系也在报道中作了介绍。

很不凑巧,沈慧娟和郑华正好看到这段新闻,有一段画面是季明宇为新成立的工厂剪彩,季元景和季父季长林也在邀请名单中,虽然两人的画面一闪而过,可沈慧娟又怎会认不出来,当场就怔住了。

郑华的反应比他妈慢几拍,毕竟从未见过季长林,对季元景的印象也只在他下乡之前,但“季”这个姓氏对他们一家来说非常特殊,又见到他妈失神的态度,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当场就阴沉着脸问:

“妈,是不是他们?是不是我哥季元景他们一家子?他们的海外亲戚回国投资来了?”他声音越来越高。

虽然只是黑白电视机,屏幕也不大,但透过屏幕,就是能感觉里面那些人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看着看着,郑华心里就不忿起来,并且冥冥中不知为何会觉得,这样的风光应该是属于他的,明明就离他那么近。

沈慧娟心里的悔恨再次啃噬她的心,如果不是她鬼迷心窍,如果不是她先对不起季元景父子……她低头擦掉眼泪,说:“是他们,你哥也上电视了。”

果然是他们一家,郑华想到自己如今的落魄,越看别人风光越火冒三丈,勐地起身将面前的桌子踹翻,沈慧娟吓一跳,连忙退开几步小心地问:“小华你怎么了?”

郑华怒不可遏:“还问我怎么了?你看看你另一个儿子现在的风光,再看看我如今的样子,跟烂泥有什么区别?你称心如意了?要不是你,我会落到这种境地?”

“明明我可以是季家的儿子,为什么我偏偏要姓郑?不是你不要脸地在外面偷人,我会这样落魄?都是你害的!”

沈慧娟早知道儿子心里对她不满了,可过去的不堪第一次被儿子如此直白地撕开,沈慧娟依旧接受不了,如遭雷噼一般身子颤栗起来。

电视上还在播放这段报道,郑华无法容忍这种太过极端的对比,轮起凳子就朝那台十四寸黑白电视机咂过去。

“哗——”

“呜——”沈慧娟根本不敢阻止,只能看着儿子跟疯了似的将家里毁成一片废墟,然后一头冲了出去,小女儿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不爱归家,对比前夫的光鲜,沈慧娟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天起来做早饭,却等到中午也不见儿子房里动静,推开门进去,就见到桌上留的纸条:

“我走了,去南边,不要找我,是你毁了我!”

沈慧娟抓住纸条冲出家:“小华——你回来啊,是妈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