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2年2月20日

怦然心动 by 糊涂仙儿(44 – 53.End)

44

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我听到闷油瓶讲话,我脑子里描绘出他说的梦。

“小哥。”我这样叫他,手指在躺椅薄被上来回摩挲,“让我转过来。”我说。

一两秒后,闷油瓶抬起手臂,我顺势翻了个身,正好面对他。

我眼皮一抬能看到他眼睛,让我莫名的紧张,我移开视线,觉得有很多话要说,沉默半晌,我只是叹气。

“小哥,这话换成别人,我会觉得你喜欢我。”我道。

如果不是我了解闷油瓶,知道他对情感并不敏感,他的反应、他的举动,他刚才说的话,我都会觉得他在向我表明心意。

但对象是他,又不能以常规的逻辑去看待。

然后,

“我是。”闷油瓶回答。

我重新看他,在黑黢黢的环境中捕捉他的眼神。

我确定刚才听到了他的答案,一瞬间的心情反倒平稳,除了有些惊讶外,反而是疑惑。

“小哥,你确定你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我问。

我怀疑是不是胖子或者张海意给他灌输什么了,让他产生理解偏差。

喜欢有太多种了,朋友的、亲人的、爱人的,他说的可能和我想的不是一种。

闷油瓶垂眼,想了几秒,“我明白。”他说,而后似乎为了证明他明白,他拽着我腰,朝他靠了一下。

太近了,我急忙微抬起手,以免撞他身上。

“因为明白,所以我来找你。”闷油瓶接着道。

而后我们俩谁都没说话,我手边是闷油瓶的薄外套,还是在雨村我给他挑的,张开手指就能摸到,我动指尖,碰了一下。

这样的相处真是难得。

“小哥,你怕我会像你做的梦一样,过的不好吗?”随后我问。

在闷油瓶的梦里,我结了一个假婚,领养了一个女儿,还是照常的过日子,后半生没什么波澜。

但我过得并不好,以至抱憾去世。

其实他这个梦有部分挺真的,因为我的确不打算结婚,但考虑家人,如果他们很需要,我会去福利院收养个孩子。

至于未来过得怎么样、好不好,我无法想象,这段时间也没办法思考的太长远,但直到刚才听闷油瓶讲,我想了想,其实不能说不好,但也算不上好,只是无论好与不好都是个人选择的结果,不该按在他头上。

因为这个梦,他从雨村跑来找我,与我说话、与我亲近,大概他怕他的选择造成我的悲剧。

其实就算闷油瓶对我并非我想的情谊,他也已经很在乎我了,想到这,我反而有些安慰,所以我抬手拍拍他肩膀。

“我会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梦只是梦,不会成真的。”我说。

大约有几分钟,闷油瓶摇头。

“你觉得,我来只是因为梦吗?”他问。

“可能你心里觉得有些愧疚?”我道。

话落下,闷油瓶手臂从我肩膀而过,真正的抱了我一下,他掌心在我后腰处停留,致使我缩进他身影下。

“这些都不构成我非来不可的理由。”他凑近对我说。

我想了想,忽然觉得他从前说过的一个观点,用来判断现在的情况似乎很合适。

“小哥,那你如何区分,你当下的情感不是因为责任或者愧疚引起的?万一你误会了呢?”我问他。

这话真不是我杠啊,我就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闷油瓶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他看着我,睫毛落下去,带了些我不明了的笑意。

“你在生气吗?吴邪。”他问。

我皱眉,“我没生气啊,我为什么生气……”

闷油瓶垂眼,有些小心试探,“我收回从前所有话,可以吗?”他又问。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刚想再说什么,手机压在我胳膊下不停震动,吱吱的。

我低头拿起来,来电话了,屏显是张海客。

“哎呦呵,稀奇。”我笑了,把屏幕给闷油瓶看,“他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闷油瓶眨了几下眼睛,“我没接他电话。”他道。

因为他没接,张海客打到我这儿来了。

我拿开闷油瓶手臂,从躺椅上坐起来,按了接听,顺带放了免提。

张海客找我只可能为闷油瓶的事,一起听,免得我转述。

那头先是嘈杂了一阵,然后张海客直接问我闷油瓶是不是和我一起,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我说是,我在杭州,小哥也在,你有什么事吗?

张海客说他的老宅参观邀请都发出一个多月了,老是没回复,前几天闷油瓶还在雨村发消息说他考虑时间,怎么今天就跑杭州去了?

我回张海客说来话长,接着把手机递给闷油瓶,叫他们俩直接沟通,我则趁这个功夫溜去门厅倒水喝。

闷油瓶搞这么一套,我差点信了,身上都是汗……

等我喝完回去,电话已经挂了,他在躺椅上坐着,似乎在等我过来,我站他面前,问张海客什么事,要你回香港吗?

“他已经来杭州了。”闷油瓶道。

老宅完工很久,过了参观的日子,张海客也不是非要折腾闷油瓶去,他们家族出来的人,总想一年到头见一次,没感情也得见,怎么着都得见。

闷油瓶不方便去,他干脆来杭州了,一是和闷油瓶吃个饭,二是张家在杭州有分部,他来视察。

打来电话是问闷油瓶的时间,他要约饭店。

“那你明天就去吧。”我说。

闷油瓶点头,而后从躺椅上站起来,把我的薄被子掀开了。

“你干嘛?”我问。

“到屋里睡。”他说。

我摇头,“不用了,我就睡这儿。”

闷油瓶长出口气,“可以不抱着衣服。”他道。

不抱着衣服??我反应了下,随即想起卧室床上放的闷油瓶那件纯白打底衫。

我靠……

我转身,挠挠下巴,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那你去房间吧。”闷油瓶在我身后道。

我回头看他,他把薄被重新铺在躺椅上,跨步过去躺在上面。

我当然不会让他睡躺椅,其实如果他自己不介意,我自然可以和他睡一起。

我就没纠结,上前扯了他一下,“一起睡吧小哥,去卧室。”

不知道他是真累了,还是怕我多想,等我洗漱好进去,他已经睡着了,侧着身子躺在床的一边,另一半空出来给我。

我放轻手脚绕到床头,关了夜灯,掀开被子躺进去。

他呼吸均匀,应该是真睡着了。

我睡了一个从新疆回来后,最安稳的一个觉。

早上是闷油瓶叫醒我的,我迷糊的想,他一向起得早,可能现在才五六点,我多睡会也行,瞧我没起来的意思,闷油瓶说现在十一点。

我一下子睁眼,翻身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真十一点了。

“我去,睡到现在……”我坐起来,有些错愕,“你怎么不叫我?”我问。

闷油瓶拿了衣服出来,放好行李箱,“我也起晚了。”他说。

刷牙洗了脸,张海客给我打电话,说张家的车大概十二点十分到。

我正在一楼门厅收拾博古架,之前淘的赝品还没归档,张海客说个没完,什么几点送闷油瓶出去,给他搭配一下衣服,诸如此类,屁话实在多。

我不想跟他磨叽,让他说完挂吧。

“你不去吧。”张海客最后突然问了句。

我刚要说我当然不去,我去干什么,不等我回答,张海客又道,“你既然是前男友了,就别来了,身份尴尬。”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虽然我心里明白那天清风雅居后,我和闷油瓶之间名义上的关系也很难维持下去了,张海客说的是事实,但是从他嘴里讲出来,我就火大。

“你放屁。”我反驳他道,“前男友也高你一头。”

张海客还想跟我掐架,楼梯上有脚步声。

“吴邪。”闷油瓶叫了我一下。

我直接挂了电话,回头看他,他已经换好衣服了。

“额,那什么,张海客说司机一会儿就到了。”我道。

他从楼梯上下来,我上下看了看,按理说我俩体型差不多,怎么他穿我的衬衫感觉像小一号一样,我明明比他高一厘米啊。

我觉得别扭,叫他过来,我给他找个袖箍戴上。

我平时穿正装的场合不多,从前为了谈生意也备了几套衬衫,袖箍也买过,我在一楼内堂的大书柜翻了半天,找出来给他戴上。

这样一看好像更合适些,我低头观察了一下。

“吴邪。”闷油瓶叫我。

我抬眼看他。

他身子前倾亲在我嘴上。

45

我下意识一退,嘴上刚空出距离,闷油瓶腿伸过来,右手扯住我腰,再度凑上来。

他的呼吸从我嘴巴边飘过去,我心里一紧张,贴着他嘴唇抿了一下,胳臂顺带朝后一撞。

就听忽悠一下,是花瓶底在木架子上打转的声音,我才想起我身后是个博古架。

我深吸口气,便觉这架子似乎摇晃了一下要倒,不自觉抖了抖。

闷油瓶忽然伸出左手扶住架子,掌心攥紧,又给拉了回来。

我回神,闷油瓶脑袋在我眼前,他右手托着我耳朵跟,我被带的朝他那一去,很热的一股气息完全冲进来。

闷油瓶肺活量好,亲多久他都行,我不行,他咬着我嘴,我只能用鼻子呼吸,但又觉得鼻子呼的不畅快,非要辅以嘴巴一起才行,只是他不撒开,我张嘴都是他的气儿。

我站的这个位置很不方便我有什么动作,我后边是博古架,是闷油瓶扶着刚才才没倒,我自然不能借力去推他,闷油瓶拽着我腰,我蹲下来钻出去也不现实。

闷油瓶好像很喜欢拽着人的腰,大概这地方好拿捏吗。

我思忖着,吴山居门响了,有人敲门,我想大概是张海客说的司机到了。

闷油瓶也听到了,所以稍稍松了下,我偏开头,终于动了下嘴。

“小哥,司……”我没说完,他扶正我脸,唇又贴过来。

我和闷油瓶第一次接吻,不算他以前给我做人工呼吸的话。

我以前甚至不觉得他会接吻,其实他的确不会,他亲我的时候只是压着嘴唇,跟我贴一起,是我张嘴呼吸,他才误打误撞把舌头伸进来,虽然我也不会,我还是感觉到他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只凭本能,无章法可言。

他有接吻的想法,并展开了行动,已经让我吃惊了,如果不是他来那天我验了真假,我真会想有谁能假扮他,模仿的这么逼真。

我深吸气,扯着闷油瓶衣领,稍用力拽了下。

闷油瓶睫毛随他视线有些闪动,随后他从我嘴唇上离开。

“司机来了。”我说。我侧着身子推了他一下,让他空出些距离,我随之往前走,离博古架远些,我可不想因为亲嘴把我新淘的古董摔坏了。

他回头看了眼,又转过来瞧我。

我拿手背蹭了下嘴,放到眼前看,有点红。

他把我嘴咬破了。

我抬头瞅他,他可能看到我手背上有点血,大概没想到把我咬出血了。

“抱歉吴邪。”闷油瓶说,想过来看我嘴。

我摆摆手,“你想亲,你先说一声,不用急。”我道,用手指碰了下嘴角。

闷油瓶扯开我手,回身去桌上拽了张纸出来,他想帮我擦,我直接拿过纸,在嘴上按了几下。

司机又在敲门,闷油瓶转身几步过去,撩开门帘子,隔着玻璃窗说了两句。

“你还不走啊?”我问。

闷油瓶回身,他好像思考了会儿,而后从兜里掏出张纸来。

他把纸展开,从我这个角度看,上面写了字。

闷油瓶瞅我一眼,低头看纸,嘴皮一动,开始照着念,

“我好像曾经无数次,以无数种形式爱过你。”他念完一句,忽然停了,闷油瓶皱起眉,盯着纸上的字,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读。

“年年岁岁,生生死死,直到永恒。”他接着道。

闷油瓶嗓音属于低沉挂的,认真说话是比较好听的,但我现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打住。”我立马道,对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我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纸,写满了一篇,字迹很好认,都要飞出去了,一看就是胖子的。

这是泰戈尔写的一首情诗,叫《unending love》,中译过来是《爱无止境》:

I seem to have loved you in numberlessforms, numberless times。

我好像曾经无数次,以无数种形式爱过你

In life after life, in age after age,forever.

年年岁岁,生生死死,直到永恒

My spellbound heart has made and remade thenecklace of songs,

我用痴迷的心做成了一串又一串美妙音韵的项链。

That you take as a gift, wear round yourneck in your many forms,

那是送你的礼物,任你所喜欢的样子环绕在你的香颈。

In life after life, in age after age,forever.

年年岁岁,生生死死,直到永恒

Whenever I hear old chronicles of love,it’s age-old pain,

当我听著那熟悉的爱情故事,那是岁月的伤口

It’s ancient tale of being apart ortogether.

那是关于分离或相遇的古老传说。

As I stare on and on into the past, in theend you emerge,

当我再次凝望著过去时,在最后定能发现你,

Clad in the light of a pole-star piercingthe darkness of time:

沐着极星灿光你穿越黑夜走来

You become an image of what is rememberedforever.

你已永远变成记忆深处的形像

You and I have floated here on the streamthat brings from the fount.

你和我由着来自亘古的时间长河漂流至此

At the heart of time, love of one foranother.

听听时间在诉说著各样爱的故事。

We have played along side millions oflovers, shared in the same

我们曾经与万千恋人们擦肩而过,分享着一样的

Shy sweetness of meeting, the samedistressful tears of farewell–

相遇时羞涩的甜蜜,再见时不舍的泪花……

Old love but in shapes that renew and renewforever.

但是爱情总会再次复活,永恒复活。

Today it is heaped at your feet, it hasfound its end in you

今天又堆积在你脚下,那已不能再给你任何感觉了,

The love of all man’s days both past andforever:

所有人的爱情都已成为过去与永恒

Universal joy, universal sorrow, universallife.

宇宙的欢乐,悲伤,与生命,

The memories of all loves merging with thisone love of ours–

所有爱情的回忆将会结合为一体-

And the songs of every poet past andforever.

还有每一个诗人们的歌谣也已成为过去与永恒。

我扫了一眼,“胖子教你的?”我问。

闷油瓶蹭了蹭鼻子。

“是不是他说,先亲我,再给我念诗啊?”我继续道。

闷油瓶看我,眼里有些惊讶,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这死胖子。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招还是我教他的。

当年在巴乃,他想追求云彩,问我什么方式比较浪漫,我说可以给她念诗,念情诗,这首泰戈尔的《爱无止境》就是当时在河边烤鱼,我拿铅笔给他写的,当时我正在看泰戈尔的书。

但我当初是说,先告白,再念诗,不是他妈的先强吻再念诗……,胖子还给升级了。

况且念诗适合追女孩子,在一个比较安静和惬意的环境下念,我一大老爷们,怎么会听别人给我念情诗……,还是闷油瓶在念……

我叹气,把纸叠起来。

闷油瓶根本没必要听胖子胡扯,我和云彩的情况不一样。

我心里明白我喜欢他,所以不需要他像胖子那样费精神的去追求。

到刚才,我发现闷油瓶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也误解了他。

“你想让我相信,你喜欢我?”于是我问。

闷油瓶点头。

我垂眼想了想,然后伸手点了下闷油瓶胸脯。

“用你自己的方式,小哥,我的确不敢相信你会真的对我有除了家人朋友之外的感情,但是我希望我信,所以,用你自己的方式来让我信。”我看着他道。

半晌,

闷油瓶瞧我,“你会信我吗?”他问。

我挑眉,“我一定尽力。”我答。

46

闷油瓶让我和他一起去,我拒绝了,我不想跟其他张家人吃饭。

他走以后我上楼收拾了床,叠好被子,开窗通风。期间王盟打来一次电话,说了仓库盘货的情况,又问我需不需要订饭送到吴山居,我说不用了。

本来起床是饿的,被闷油瓶亲完不饿了。

张家人聚餐很墨迹,明明他们不是话多的人,但是规矩流程多,我想这饭得吃到中午后,那在闷油瓶回来前,我总要找些事干。

我戴上手套,把没勾好的老图从绒盒里拿出来,在老榆木桌上点了沉水熏香,沉水香静气凝神,能帮助我快速稳住心神、进入状态。

我洗了软毫,把剩下的陈墨倒进红丝砚里,墨是鲁墨,配上青州的红丝砚,相得益彰,虽然我很久不勾画了,这种程度的老图也不值得我拿出遇水不褪的陈墨,不过好歹吴山居在古玩行当里有些名声,勾墨石图时我手不稳,仔细看还是花了一些,索性剩下三张我用点好家伙,弥补一下。补画是分年头的,经我这次补,这雇主十年内不用再担心褪色了。

沉水香点起来,二楼小客厅飘着淡淡香味。

好的沉水香市面上买不到,要托关系,在懂香的人手里转买,我这点货还是借着我二叔的名义买到的。

只是太贵,我都很省,就在心焦的时候才点,后来到雨村我就没点过了,但也能闻到。

是闷油瓶从山里回来,携着露水山风,混合他身上竹叶草香形成的味道,与沉水香尤其像,就是我不好意思凑上去闻,总是他在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才能隐约闻到一些。

但我现在发现,其实是沉水香像他。

勾了裙摆,我放下软毫活动手腕,手机叮的一声,有人给我发消息。

我没理,喝了口茶,转了下脖子。

手机又响了,弹出对话框来。

我拿起来看,前一条是银行卡信息,有人给我转了一笔钱,后一条是小花发的,写着钱款结清。

我绕出桌子,坐到懒人沙发上,问他干尸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我才发出去,一两分钟后,小花直接给我回了个语音,看来他不忙,还有功夫和我瞎扯。

我接了,他在听戏,声音断断续续从听筒传过来,我不是很懂戏,听不出唱的什么。

“你对定玛还有印象吗?”小花直接问我。

“定玛?”我念叨一遍,“当然有啊,我们住的那间民宿的主人。”

也是此行最无辜的人,没把她救出来始终有些遗憾。

“我的人找到她了。”小花道。

我反应了下,立马反问,“你的人找到她了??在哪找到的??”

当初进塔克拉玛干,之后又下到古楼兰的地宫,我们连乌达和冯叔尸体都找到了,就是没找到定玛和失踪的那三具干尸,后来不得已撤出地宫,连闷油瓶都说,我们已经尽力,再往下的事不是人力能干预,当时的情况已经来不及再找了,所以我们撤了出去,虽然没看见定玛的尸首,但我心里猜测恐怕凶多吉少。如今小花的人反而找到了,难不成她还活着?

“不是你想的意思。”小花解释道,“是找到了她的尸体。”

他的人在沙暴过去后返回且末收尾,打扫痕迹,最后一次去民宿时,定玛的尸体就在屋内正中间,衣服都是破的。

说到这里小花稍停顿了下,才又道,“她的脸已经烂掉了,我比对了DNA,确定是定玛。”

我坐在沙发想了会儿,“卓康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叫人帮他送定玛去火化了。”小花回。

我叹气,无奈还是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定玛是怎么死的?”我问。

既然找到了尸体,那应该能检查出死法,如果是被人为杀害,虽然冯叔死了,但陈强和乌达还活着,可以追溯他们的刑事责任。

“这就是我来问你的原因。”小花道,“来县城的法医说,定玛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和外力打击,虽然有几处磕碰淤青,但不致死。”

我:“这是……什么意思?”

小花:“法医的意思是,定玛是自然死亡的。”

自然死亡……,自然死亡不就是器官自然衰竭吗。

要紧的是,谁把定玛带出来的?按照陈强的说法,她是被冯叔一起带进了塔克拉玛干,靠她自己出来,不太现实吧。

“定玛的身体怎么样?”小花问。

我说算不上好,也不能说不好,她一直咳嗽,需要喝药,但看着还可以,不像要死的人,说她自然死亡,我有点惊讶。

小花说那便罢了,无需深究。

“这件事你们牵扯其中,所以我才想把定玛的事情和你说一声,下地之事,本来就多离奇,许多事,不能解就不解,没必要纠结,巴音郭楞那边我已经收尾的差不多了,这件事告一段落。”小花继续道。

他说的也有理,当初闷油瓶也是这个意思,古楼兰本来就有许多秘密,如今都被黄沙掩埋,没必要再挖出来,只是可怜定玛一家。

“报酬收到了吧。”小花问。

我想起刚才的到账通知,“收到了。”我说,“只是花老板有点小气啊,我还以为能多一倍呢,毕竟我们还冒险进了沙漠不是?”

小花切一声,不想搭理我,说了句挂了,就要挂电话。

“诶等等等等。”我立马道。

小花:“还有事?”

最近我一直考虑我和闷油瓶的事,我总想找个人问问,胖子虽然有时有道理,但是话太糙,黑瞎子不正经,最能看透的,还是小花。

但每次想和他说,又被我压下了,就因为我知道他说话老是一针见血,我真担心听到我不想听的。

我捏着手机,抿唇沉默一会儿,“算了,没事,挂吧。”我道。

小花似乎颇为无奈,“吴邪,你知道我最烦你哪点吗?”他说。

我:“哪点?”

小花:“说话做事无比纠结,反反复复不下决定,从前你这毛病改了不少,怎么现在又犯了??你有话就讲,说一半留一半真是让人头疼,要不你下次别和我说。”

我挠了挠额头,跟着叹气,“其实我也是没想明白,才不知道怎么说的……”

“你跟张起灵又怎么了?”小花直接问。

我愣了下,随后一想,能让我这么纠结的,也就闷油瓶,小花猜到不奇怪。

“又发生了一些其他事。”我道。

我把从新疆回来后,包括在清风雅居与我二叔谈话,分道扬镳,闷油瓶来吴山居找我的事简单和小花讲了下。

“所以你觉得张起灵是对你有愧疚?”小花问。

我靠在沙发上,“不知道。”我说,“也许是,也许不是。”

小花思考一会儿,似乎是靠近手机,声音变大,“我以前认为,张起灵对你更多的是责任,但是现在,我反而觉得未必。”

我皱眉,“你是觉得……,额,小哥真的中意我?”

小花:“中不中意也不是我说了算,我只是猜测,你既然不敢信,大可以试一试。”

其实不是不敢信,我只是觉得突然。

他从前的态度很坚定,只是去了一次沙漠,和我分开几天,这么短的时间,足够他改变想法吗?

“时间不短了。”小花忽然道,“十年的时间还短吗?要算,就把所有时间都算上,才公平。”

我长长叹气,忽然觉得我活到这岁数,在情感上还窝囊的很,犹豫纠结,做不到逍遥洒脱。

想到小花刚才说的试试,我问怎么试?

“你无非纠结他是不是因为责任愧疚才来找你,那就找一件,情感上绝对无法接受的、但责任感能接受的事。”小花缓缓道,“得到答案以后,再也不要纠结。”

(第三视角)

饭局没意思,张家人的饭局更没意思。

吃了几口,张起灵放下筷子,不是很饿,他在思考等下找个理由离开。

电话震动,他拿出来看,吴邪打来电话。

张起灵起身走出包间,关上门,接起电话。

吴邪问他在哪里吃的,有多少人,吃的怎么样,张起灵一一回答,反问他吃了吗。

吴邪说吃了。

“我有件很要紧的事,想现在问你。”吴邪道。

张起灵嗯了声,“你问。”

“我认真的想了下,小哥,我相信你这次来的用意,我也愿意再继续下去,我是说,我可以跟你回雨村,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吴邪说。

张起灵握着手机,怔了片刻,随后眼帘轻眨,道了句好,

“我买票。”他说。

张家人出来上厕所,瞧见族长在外头浅浅的笑。

“但有个问题,我要解决。”吴邪接着开口。

“什么?”张起灵问。

等了会儿,电话传来声音。

吴邪:“我在外奔波十多年,一直对不起家里,我爸妈没少操心,他们现在老了,一直希望我安稳下来,我不能不考虑这些。我有位编辑朋友,是我写书时负责我的编辑,她人不错,她是单身主义者、不婚族,但是为了应付家里,她想找个和她情况相同的朋友结婚,在爸妈面前装一装,我是想,既然我也要对我爸妈有个交代,我可以和她领证,在爸妈面前应付一下,结婚后不用住在一起,她也不想和我住,我们各住各的。”

张起灵呼吸着,静静听他说。

“所以,小哥……,你能……接受吗?”最后,吴邪轻轻问。

47

他没说话。

“小哥,你在听吗?”我问。

好一会儿,

“在。”闷油瓶回。

我攥着手机,拄着榆木桌面,“所以……,你能接受吗?”我再度问。

接着又是沉默。

责任能接受的,感情所不能的,我仔细反复的想,又觉得在闷油瓶身上,之于我,他好像什么都能接受。

真的要问吗?我问小花。

要问,小花回答我,猜要猜到什么时候,既然有疑惑,为什么不能坦诚的讲,一定要靠猜呢?你猜我我猜你,最后也猜不对,一辈子都纠结这点事。

他把我训了一顿,道这事快刀斩乱麻,不要拖沓。

“那我……等他回来问他……”我说。

“现在就问。”小花道。

我:“现在?他在吃饭啊……”

小花:“吃饭就不能问吗?我太了解你了吴邪,如果让你当着张起灵的面,你根本问不出来,就现在。”

我把电话打过去,问了一个……我勉强觉得能算作问题的问题。

闷油瓶可能在考虑,也可能在理解我说的和他想的是不是一个意思,他长久不作声,我便思忖,是不是我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我说的这情况,他可能没见过,如果他不清楚这种做法,他要怎么回答我。

我想要不算了,等他回来再说。

闷油瓶开口回我,“是你的想法吗?”他问我。

隔了几秒,我说是。

“是……最好的办法?”他接着问。

我接着说是。

“你考虑好,就行。”闷油瓶说。

我抿唇,呼吸了下,“所以,你是能接受?”我问。

“你考虑好,就好。”他还是这样回答我。

挂了电话,沉水香刚好燃完,我看那缕烟轻飘飘升起来,盯了一会儿,想起香贵,就没再续了。

我戴上手套把画小心收起来,防止我手贱勾花了,先收走。

收了桌面的东西,我进卧室关上窗,拉上窗帘,躺到床上,拉起被一蒙,睡觉。

没来由的困,先睡再说,任何事都要等我睡好了、有精神再解决。

我还真的睡着了,只是放平呼吸,什么都不想,我没有做梦,单纯的睡。

有些决定和结果,还是要拖一拖的。

我醒的时候天都黑了,我睁开眼又躺了一会儿,直到自己清醒,我伸手拿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多了,小花给我打了一次电话,但也只打了一次。

我坐起来,抓了下头发,下床开灯,走出房间,二楼小客厅没人。我又下到一楼,也没人。

闷油瓶还没回来。

我坐在门厅的木椅上,放空了几秒,我拿出手机给张海客发了条消息,闷油瓶有时用冷水洗澡,这不好,我叫他看着点。

发出去三两分钟,张海客直接打来电话。

“你给我发消息什么意思??族长没回去吗?”张海客问。

我皱眉,“他不是去你那吃饭了吗?”

“吃个屁,饭局早结束了。”张海客道。

闷油瓶没和张海客一起,他也没回来,饭吃完了几个小时,那他去哪了?

张海客还在问,我不想听了,直接挂了他的电话,又打给闷油瓶。

我怕打不通,或者压根不接,毕竟手机对他来说有时更像个摆件,还是我叫他拿,他才拿的。

没想到第一遍就通了,响了四五声,闷油瓶接了电话。

“小哥,你在哪呢?张海客说饭局早就结束了,你怎么没回来?”我立马问。

他没说话,我听得着急,又问他一遍去哪了。

闷油瓶好似呼吸得沉了些,才低低回我,“吴邪。”他说,“来接我吧。”

我捏着手机,听他讲,好一会儿,我长出口气,“好,告诉我你在哪?”我说。

这次闷油瓶没有回答,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一愣,随即拿起店铺钥匙,换了鞋,一边回拨过去,一边开门往出走。

门打开,脚迈出去一步,我抬眼,停在原地。

闷油瓶就坐在吴山居门口。

我按了手机,站着瞅他,他也瞅我。

“一直在这儿坐着?”我问。

闷油瓶点头。

我叹气,只觉心里全无任何办法。

“是接我吗?”闷油瓶又问。

“是。”我说。

我几步走过去,拉着他起来,回身进了铺子。

本来我有许多话要说,有些我必须下的决定不能再拖,还有想问的、想知道的,但是现在想又觉得时候不对,我要说的内容也不对,我的状态、闷油瓶的状态,通通不对,还怎么说。

“你有话要讲吗?”进了屋,我转身看着他,问道。

闷油瓶瞧我,随后摇头,“没有。他说。

“好,那我也没有。”我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股火上来了。

“我要睡了,客房收拾了一半,你睡客房也好,睡一楼也好,都随你,总之别来找我。”我对他道,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我没回头看闷油瓶,往常我要看一看,只今天没看,就现在,好像很多火气忽然压不住一样,突然窜上来。

我不傻,也不是蠢,我看到他坐在吴山居门口,他让我接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在意我说的事。

他在意,但他就是不说,我主动问了,他都不说。

为什么,我只想不明白这件事。从前我吃不准,唯独方才,我看了十多年人心,我一眼就知道,他在意。

向我说清楚、把他真实想法和我说明白,真的有这么难吗?我看不出来便罢了,连我都瞧出来了,他还是不说。

我回到卧室,关上门,坐在床边搓了搓额头。

到底是我失败,还是让他对我动了心思这件事失败,我都搞不清楚。

下午睡多了,现在一点不困,我后悔话说早了,我该说去盘口的,这样不用待在吴山居。

越想越坐不下去,我起身到门口,按下把手。

刚露出条缝隙,我一愣。

闷油瓶就站在我卧室门口。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关门,闷油瓶一条手臂忽然伸进来,拦住门板。

“怎么?你还要抢我房间?”我问,随即我撒手,“那让给你。”

我说着,想走出去。

从他身边擦过,闷油瓶拉住我。

我转头,有些疑惑。

有几秒,闷油瓶同样转头看我。

“你去哪?”他问。

“我爱去哪去哪。”我说。我的倔脾气一上来,还真有些压不住。

“我有话要说。”闷油瓶看着我道。

“我不想听,你以后再说吧。”我回。我怕他和我讲道理,论证我是错的,我已经听够了。

我抽了下手臂,没抽出来。

“你要听。”闷油瓶又道。

“我不听你拿我怎么样?”我这劲上来,弯腰就去掰闷油瓶的手。

我还没碰到他,闷油瓶忽然扯住我手臂,我未做反应,只是眼前一晃悠,闷油瓶一下把我按在门板上,两手贴着门,把我夹在中间。

“你必须听。”他盯着我,道。

我愣了下。

闷油瓶垂眼,几个呼吸间,他又重新抬眼看我,

“我不接受你电话里说的事。”他说。

我嘴唇动了半天,话都堵在喉咙,半晌才挤出一句。

“我要是……非那么做呢……”我说。

闷油瓶靠过来,太近,他视线清晰的反而叫我看不清晰。

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

“我就捆了你,带走。”他轻轻说。

48

我凝神看他,过了会儿,我吸了下鼻子。

“你喝酒了?”我问,闷油瓶身上有酒味。

几秒后,闷油瓶点头,“一点。”他说。

他平常不喝酒,刚进门的时候我闻到白酒的味,以为是别人喝的,沾到他身上了。

我手腕被他攥着摁在门上,动不了,我看了眼,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鼓励我找别人吗?你还要替我留意,忘了?”我问。

闷油瓶也叹气,“没忘。”

“是啊,所以我找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不好吗?”我继续问。

如小花说的,我们都是普通人,一辈子的时间有限,继续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不知道要错过多少东西,没必要骗自己,也没必要苛待自己,我就是要把这些问题都问清楚,我希望闷油瓶明确的回答我,这次结果落定,我就彻底认了。

闷油瓶稍稍松了下手,手指在我手腕处摩挲,而后他放开我手腕,扯住我腰往他怀里带。

我两只手臂悬在他肩膀上,放下也不是,悬着也不是,感觉放哪都不合适。

“没有人……会比我对你好……”他说。

他头在我耳朵旁边,听着声音很清晰。

我知道,除了家里人,是没有人会比他对我还好。

“那你分辨清楚了吗?你觉得我是依赖,还是喜欢?你觉得你自己又是什么?你从前的说法我还记着呢。”我几乎有些得理不饶人的问,如果胖子在,可能会惊讶我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方式。

“我明白。”闷油瓶立刻回。

说了明白以后,他似乎有其他话,喉咙吞吞吐吐发出声音,但就是连不成话,以前看他是话少,现在又结巴起来,我啊你啊的半天,除了那句明白,没说出什么来。

我拽着他肩膀,一把推开他,我扶着他,与他保持正好的距离,

“你早这么说不行吗?我知道你话少,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你什么都不说,只让我猜,你就这么确定我能猜到你的意思吗?我要是猜不到呢?要是就这么糊涂的过去了呢?你真要看着我和别人领证?我今天如果不问,你也不打算说清楚吗?你什么时候能不让我猜?你就没想过,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你身后了。”我攒了许多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没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眼下这个时机,统统都要说。

好半晌,

闷油瓶忽然闭上眼,睫毛随之轻轻动了下,几秒后他睁眼,手上使力,重新抱住我。

“我想过。”他说,“想过的。”

我悬着手臂,听他讲。

片刻的安静后,闷油瓶忽然很用力的抱着我,腰上收紧,让我一时发愣。

他什么都没说,叫了我的名字,连叫三声,字字清晰。

“吴邪,吴邪,吴邪。”他沉沉道。

我在很多时候、不同境地下听他喊过我的名字,他是话少的人,对我最多的交流就是名字。

客厅没开灯,只有我卧室落地台灯的小暖光。

我心里说,吴邪,你也算出息了。

我放下手臂,搭在闷油瓶肩膀上。

“你,真是我见过最憋得住的人了。”我回抱住闷油瓶,手心里起了汗了。

好一会儿,闷油瓶微偏头,鼻尖碰到我头发,他似乎是笑了下。

“还笑?你也就刚及格。”我说。

闷油瓶嗯了声。

“我带你见我爸妈,他们骂你怎么办?”我突然想问他。

“我听着。”闷油瓶道。

我:“他们要是动手呢?”

“那我受着。”闷油瓶回,几秒后,又反问我一句,“会动手?”

我被他这话弄乐了,“你怕啊?”我说。

闷油瓶摇头,“不是。”他道,“不打你就行了。”

“我随便说的,我爸妈没这么不讲道理,再说了,我也没打算现在去见。”我道。

闷油瓶退了一步,与我空出些距离,“我是,现男友吧……”他盯着我问道。

我长出口气,挑眉看他,“你觉得呢?”我没直接回复。

闷油瓶还抱着我腰,我拄着他肩膀,稍稍活动了下,等我再抬眼,我发觉我们实在挨得太近。

这个距离……

闷油瓶收了下手臂,鼻尖靠过来,我闻到他身上与沉水香相似的气味。

“能亲你吗?”他问。

他之前亲过我,嘴唇真实挨着嘴唇,但当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像完成个特定举动,亲了就亲了。

他现在问我,我脑子有阵麻,舌头动了下,跟着发不出声,我意识到,我紧张了。

“可……可以啊……”我回。

可字刚出口,闷油瓶前倾来吻我。

我想,这才算我与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吻,不是朋友家人,也不是稀里糊涂就亲了,是作为情侣与爱人。

我抱住他,张嘴回应,闷油瓶的气息比之上次进来得更快,他亲过我一回,大概明白一些技巧,怎么亲舒服,舌头便越过我齿关,带着他的呼吸铺满我唇齿间。

他前进两步,又把我压在门板上,手掌捏着我腰间有些用力,我揪着他衣服,他还穿着我那件衬衫,向下几寸,就是我给他带的袖箍。

我瞅了几眼,靠了,怎么我穿的时候没觉得这么有质感。

闷油瓶轻咬了我下,并不疼,许是顾及我嘴角之前被他咬破了,我故意抿唇蹭了他一下。

他把握着一个度,看我有些呼吸不来,放开我嘴,让我喘气。

我抵着他肩膀,不知道是被他亲缺氧了还是怎么,眼睛晕,脑袋也晕,我喘了几下,刚回神,闷油瓶托着我耳根,又亲过来。

我和他交换气息,脚下有些浮,我勉强偏开头,缝隙中让他等下,我站累了。

闷油瓶忽然稍蹲身子,右手臂一捞,穿到我屁股那,直接把我抱起来了,迈进卧室,左手关门,一气呵成。

我们俩倒在床上,被子陷进去大块,他呼吸的热气就在我嘴边,我搂住他脖子,只觉我心脏快跳出来了。

我手伸出去关台灯,回来搭在闷油瓶肩膀上,我指尖抚摸他的脊背,又一路下去。

十几年过来,他从没像现在,如此清晰的在我身边,我和他,只剩下布料的距离。

我动了下腿,好像碰到什么东西,我想大概是闷油瓶的腰带。

我摸过去。

卧槽……

闷油瓶还在亲我,呼吸重了不少。

我猛地推了他一下,他身子一仰,眉宇疑惑。

我怔了几秒,连忙抬手挡住自己脸,一点不敢看他。

卧槽……

闷油瓶硬了……

49

吴邪啊吴邪,你活小半辈子什么没见过,这你就不好意思了,是不是窝囊了点。

我心里这么说,等了几秒,我把手拿开,“没事……”我道。

闷油瓶似乎猜到我心思,他俯下身抱我。

“你先睡。”他说,随后起身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去?”

这都箭在弦上了,还有临阵跑的??

“我去……洗澡……”闷油瓶说。

我瞧着他,随即意识到,他是怕我不情愿,或者尴尬。

我深吸气,倒把自己逗乐了,要说对闷油瓶,我还真没有不愿意的说法,他想多了,只是我从来没想到有天梦里的事会成了现实,所以一时没转换来身份。

我拉住闷油瓶脖颈,把他扯回来。

“真的不继续了?”我在他耳朵边问他。

闷油瓶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要说这种事,我俩都是头一遭,一步步摸索着来。

“把灯关了。”间隙中我说了一句。

闷油瓶伸手关了台灯。

黑暗环境有助于人放松,他脱掉我裤子,转而去解自己衬衫扣子。

“等下。”我捏着他手,“你穿着吧,挺帅的……”我挠了挠鼻子,小声说。

闷油瓶似乎笑了下,而后点头,“好。”他回。

他今天笑的太多了,看来还真是心情不错。

他手指摸到腰带扣上,灵巧的解开,西服裤子跟着掉下来。

虽然没有光,但是很近的距离下,我依然能看见那里被内裤勒出来的形状,我看了几眼,然后转过头去。

这冲击,还是有些大……

我想起准备工作中,似乎有个必要的步骤,我拍拍闷油瓶,“你去……把浴室的身体乳拿过来……”我艰难把话挤出来,这种事儿我自己来说,感觉过于奇妙……

闷油瓶还没懂我的意思,疑惑我要身体乳干嘛,我说拿就是了。

十几分钟后,我掌心挤了一大坨,并且费劲的向他演示它的作用时,闷油瓶终于明白了,并且展现出很优秀的学习天赋,开始亲自上手。

但不得不说,他来跟我来,的确是两个感觉。

弄了小半个小时,我看他脑袋上有汗,我用手给他擦了下,跟他说可以了。

闷油瓶看我一眼,有些犹疑,我抬腿勾了他一下,他呼吸发沉,拽了下我腰。

d临提刀前一刻我还想,我没买套一一一子,不过想想我俩都是大男人,我私一一一生活很干净,闷油瓶也是,也没什么。

闷油瓶进来的时候我就一个念头,他从小吃什么了?那玩一一一意怎么那么一一一大……

我真是瞬间萎了,啥感觉没有只剩下疼,因为前期准备了半天,我没想到有这么疼,疼得我直接吸了口气,闷油瓶也没敢再动。

我连喘了几下,闷油瓶小心问我还继续吗?

我心想这时候要停下那前头不白搞了吗?我点头,说继续。

但是他刚一动,我立刻又后悔了,妈的,真的太特么疼了……

“小哥……你先……你先出去下……”我便道。

闷油瓶看我疼成这样,也有点怕了,他手伸到我尾椎骨那揉了揉,想帮我放松,然后缓缓往后退。

“卧槽,别动……”我一把扣住他。

他妈的,退出去也疼……

闷油瓶被我说得一时有点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其实也挺难受,这样卡在中间,忍耐需要很大定力。

他拄在我脑袋上,呼吸非常重,他这么少汗的人,脊背都冒出了汗,胸膛的纹身一直爬到脖颈,我看着竟有点口干。

他迟迟没动,等我适应。

我拉下他,主动亲了他一下。

好吧,头一回肯定难一些,之后就好了。

“小哥,你说实话,你想不想?”我问。

闷油瓶盯着我,好一会儿,点了下头。

“那你慢一点来。”我说。

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看见这样的闷油瓶,眼里也会充满欲望的张起灵,想到这,我觉得满足,似乎除了疼痛,也逐渐升起另类的舒适感。

他低头亲我,亲吻让我觉得放松,他指尖继续捏着我尾椎的地方。

好像,也没这么难了。

闷油瓶全进来后,又等了几分钟,让我习惯才开始慢慢动。

我脑袋已经发晕了,说不出是爽还是疼,他动了半天,不知道突然撞到哪了,舒服的我一抖,没忍住叫了一声。

闷油瓶看我一眼,大概被我那声叫唤刺激到了,没再收着,专心埋头苦干。

不知道折腾多久,最后我是直接睡着了,睡前我想起个词,天赋异禀,用来形容闷油瓶真是太合适不过。

卧室窗帘遮阳很好,睡一觉起来我以为还是晚上,迷糊的去拿手机,摸半天没摸到,我就放弃了。

我转身,屁股有点疼,腰也发沉,闷油瓶手臂搭在我腰上,我抬头一瞅,他还睡呢,竟然没醒。

我仰躺着,手伸到被子里摸了下,腿根黏糊糊的,再往下水渍已经干了,粘在我腿上。

战况略惨烈。

“让你做,你还真做了个够。”我叨叨一句,没忍住抬手,掐了一下闷油瓶的脸。

闷油瓶没反应,睡着让我掐。

我心里叹气,怪自己被美色迷惑,就这么交出主动权,怎么昨晚我就没翻身在上呢,可惜啊可惜……

盯着闷油瓶看了会儿,随后我轻轻挪动,靠到他身上,

“小哥,回雨村,我们住在一起吧,怎么样……”我自言自语嘀咕。

下一秒,

“好。”闷油瓶忽然应了我一句。

我一愣,抬眼看他,

他还闭着眼,我直接拍了他一下,“你也会装睡了??”

本来想多睡会,我一看手机都十点多了,就没赖床,让闷油瓶扶我起来,得去洗个澡。

闷油瓶几次问我要不要他帮忙,我表示我还没这么虚。

洗完出来,又叫闷油瓶进去洗,我拿着毛巾擦头发,转悠到床边。

被子下边的床单有处明显的水印子,一大圈跟开花似的,我看得心里烧得慌,放下毛巾,立马连枕套加被套一起扒下来拿到洗衣机里转。

吹干头发,我才有心情打开手机处理昨天没看的消息,昨晚上光顾着和闷油瓶干那档子事了。

其实未读消息不多,王盟有两条,是盘口存货表。

胖子有两条,问我和闷油瓶还活着呢吗,活着吱个声,我发了吱给他,等几秒,我又说过几天就回去。

张海意有一条,是个早上问安的表情包。

再下去是小花,就一个问号。

我坐床边盯着对话框半天,然后回了俩字给他——成了。

我意识到,我真和闷油瓶睡了,想想,有点疯狂……

我微信关注了不少古玩公众号,公众号推送消息多,以至于我以为未读消息就这几条,我滑了几下就关了。

所以当我手机再响起来,我才看到,我二叔昨天也给我发了消息。

——明天接你去看个青头——,他昨晚九点多发的。

我急忙看我二叔刚刚发来的,

——开门,我在楼下——

50

我盯着消息懵了两秒,而后我跑到小客厅,拉开百叶窗帘,头伸下去看。

我二叔穿着一身米白色运动装,掌心握着手机,正站在吴山居门口,他大概感受到有人看他,也抬头瞅过来,我一闪身想躲,没来得及,被他看到了。

我二叔摘下墨镜,紧盯着我这头,我长出口气,又探出脑袋。

“二叔,这么早就来了啊。”我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

二叔眯起眼,“你还没起?”他提高音量问。

“就起了就起了。”我回。

“下来开门,2分钟。”二叔直接道,也不看我了,就盯着门。

我缩回来关上窗,跑回屋里,拿出百米冲刺的架势从衣柜里翻出家居服,脱掉浴袍换上,我捡起地板上闷油瓶的衬衫,带着浴袍团吧一起塞到脏衣篮,又拎起他行李箱拖到衣柜里,我拽出一件干睡袍跑到浴室门口啪啪敲了两下,闷油瓶开了门,他刚好洗完。

不等他问怎么了,我把睡袍塞给他,“我二叔来了就在楼下,我现在去开门,小哥你先在浴室待一会儿,千万千万别出声,也别出来。”我道,然后转身就要走。

闷油瓶从后面拽住我,“你二叔?”他皱眉。

我说对,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说了,我得赶紧去开门。

“不用躲,我和你一起。”闷油瓶说着,就要出来。

我急忙堵在门口,咬牙把他推进浴室。

“不行,你给我在这儿待着。”我费劲地说。

这种情况怎么能让我二叔看见,他非气死不可。是要重新和二叔谈,那也不是这个时候。

“吴邪……”闷油瓶还想说什么,被我一摆手给堵回去了。

“只能先委屈你了小哥,一定别出声哈。”说着,我几步上去快速亲了他一下,然后出来关上门。

我在卧室门口最后看了眼,还可以,不乱,也没有别人睡过的痕迹。

我跑下楼开门,掀开门帘,拿开歇业的牌子。

我二叔走进来,“晚了四分钟。”他首先说。

我笑两声,“这不得穿衣服嘛。”

二叔四处瞅了一圈,“没看到我昨晚发的消息?起这么晚。”他问。

我说这两天睡得早,才看见消息。我走进内堂,去茶柜里翻茶叶,我二叔说不用泡茶了,他喝不惯我的茶,他坐一会儿就走。

正合我意,本来我也就意思一下。

“那我倒杯水给您吧。”我说。

二叔摇头,“不用。”他说着,要上楼梯。

我深吸口气,过去扶了他一下,“二叔,您有青头给我看?”我问道。

“是,南洋回来的。”我二叔说。

我:“有照片吗?您给我看一眼。”

二叔:“有。”

吴邪:“在您手机里?”

二叔:“嗯。”

我:“那您倒是给我看啊。”

“你倒是松手啊。”我二叔说,低头看我拽着他的手。

我笑笑,“这不是想看货嘛。”

我松开手,我二叔抬腿上楼,我又一把扯住他。

二叔回头看我,有些疑惑。

“一楼宽敞,您在一楼坐着吧。”我说。

我二叔瞅我一眼,转过去瞅楼上一眼,又来瞅我,

“你楼上藏人了?”他冷不丁地问。

我还是笑笑,“没有啊,您怎么这么问。”

我二叔视线挪到我手上,我思忖几秒,松开他。

鞋底踩在楼梯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上到二楼小客厅,我二叔看了眼,径直走到窗户边开窗。

“你这儿该收拾下了。”他说,左右环顾。

我把沙发上的抱枕摆好,说平时就我一人,所以没怎么规整。

我二叔背着手看了看,转悠到我老榆木桌前。

“前几天看你在勾画,现在不勾了?”二叔没看见画,问了一句。

我说状态不好,怕勾花,先收起来了。

二叔问什么时候交货,我说下个月10号。

他算了算,“10号交,你再不勾,就要赔偿了。”他道。

我点头,“本来也打算今天下午开始。”

“我瞧你精神比之前好。”我二叔上下打量我说。

我说是,最近睡得比较好。

“把画拿出来我看看。”二叔道。

我犹豫了下,“不是要看青头吗?”我问。

“不急,我看看你剩下的画是什么,指导你两下,勾得时候能省时间。”他道。

前几天我二叔来,我整体比较糟糕,在他看来活得很糊涂,他这次又来,我猜给我看青头只是个由头,他是想看看我状态如何。

我拿出钥匙去小仓库,打开收藏柜,把装画的绒盒抱出来。

我以为他是收到什么风声了,来我这儿查岗,现在看可能我想多了。

我出来,二叔不在桌前了,在盥洗室门口要进去。

“二叔。”我叫了他一声,“您干什么去?”

我二叔看我抱着盒子,让我直接放桌上,他要去洗手。

比较讲究的,在看画勾画前,都要先净手。

“二楼水管坏了,您去一楼吧。”我到桌前放下盒子,“我还打算找师傅来看看呢。”

我二叔嗯了声,下楼去大厅的洗漱间。

我戴上手套,依次把画从绒盒里取出来,平铺在桌面,拿镇纸压住边缘,我回身把百叶窗帘放下一点,免得太阳直射影响墨水挥发。

二叔洗了手上来,“你自己做饭了?”他问。

我:“什么?”

二叔:“我看你内堂厨房案板放了两个碗。”

前天闷油瓶给我煮面条,他洗完忘记放回碗柜了。

“啊,是,随便弄点。”我说。

剩下三张图,一张仕女图,一张秋草图,一张垂钓图,据说描的齐先生真迹,虽然是赝品,那也挺值钱。

仕女图我勾了一部分,我二叔弯腰瞅了几眼,指给我看,下笔还是要轻一些。

他顺着纹路瞧。

“和张起灵还有联系吗?”我二叔突然问了一句。

我想了下,然后摇头,“没有,您不是知道吗。”

“电话也没打过?”二叔又问。

我还是摇头。

我二叔笑了,他抬起头看我一眼,“真不像你。”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一时没敢接话。

二叔:“我还记得,你带他来的时候,跟我讲,他是你男朋友。”

我点头,“是,当时是。”

我认为,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不要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不然很容易被钓鱼,我二叔嘴这么厉害,知道了,难保不会为难闷油瓶。

“现在不是了。”我补充说。

“哦?”二叔接过话,“那是什么?”

“前男友呗。”我回。

洗漱间铛地一响,好像盆掉地上了,吓我一跳,我二叔也愣了下,起身看过去。

“什么声音?”他皱眉问。

“那个,野猫。”我说,“最近园区野猫比较多,总有只跳到吴山居二楼,从洗漱间窗户进来,刚才八成又是,可能碰倒东西了,我去看下。”

我二叔嗯了声,又去看画。

我几步走到洗漱间门口,回头瞄了眼,然后快速打开门。

小心钻进去,我握着把手关门,锁了一道,我立刻转身看,闷油瓶穿着浴袍,手里拿着盆。

还真是盆掉了。

“不是说别弄出声音吗?”我小声问,把盆接过来,弯腰收进储藏柜里。

闷油瓶伸手拽住我,我跟着起来,问怎么了。

他这一大坨,整个靠过来,我退了几步,夹在他和墙之间,他头前倾来,在我嘴上亲了几下。

我余光瞥了眼门,我二叔还在外头,到底我有点紧张。

我轻轻推了他一下,“等等等等,等我二叔离开……”

闷油瓶拿开我手腕,捏着摁在墙上。

我发现他真是很喜欢把我怼在一个角落,让我动不了。

“还是前男友吗?”他问,“那我要出去见你二叔了。”

51

我发现闷油瓶很在乎称呼,或者说称呼代表的意思,从昨天到现在,他提了几次前男友这三个字,并透漏出不希望我这样称呼他。

我想到他本身的年龄,一百多岁了,是我爷爷那个时代的人,大概对称呼名分比较看重,也能理解。我手掌抓了几下,让他先松开。

闷油瓶放开手,我直接拍了拍他肩膀,“我是哄我二叔的。”我说。

闷油瓶要说什么,我二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洗漱间门口,敲了两下门,铛铛两声,吓我一跳。

“还不出来?”他问。

我说就来。

“几只猫啊?”我二叔问了一句。

我瞅闷油瓶一眼,稍稍推开他,弄出驱赶的架势,“就一只,难对付的很,等我把它弄出去。”

“是吗?”二叔在外边说,“那我帮帮你。”他道。

手直接摁住了把手,不等我反应,我二叔摁下去,把门拉开一条缝。

我心道不好,要露馅了,闷油瓶忽然伸手,一把从里面扯住把手,框的一下把门带回来了。

我二叔用力拉了下,没拉开,他当然没闷油瓶有力气。

“二叔,野猫易伤人,您就别进来了。”我立马道。

等了几秒,二叔似乎松开了把手。

“那还真是只厉害的猫。”他说。

我转身叫闷油瓶退后点,接着上前要开门。

“别出来了。”我二叔似乎走回榆木桌那了,隔着一些距离与我说话。

我停在原地。

“野猫伤人倒还其次。”我二叔又说,“可别进了房。”

我皱眉,没听懂他意思。

“行了,我看你也没心思看货了,我走了。”我二叔的影子在门外影影绰绰的,从面前经过,而后他又几步过来,“大早上洗被单,你还真勤快。”他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走了。

确定外边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贴到门板上听。

“不用听了。”闷油瓶道,“已经走了。”

闻言我直起腰开门,小客厅空荡荡的。

阳台洗衣机已经停了,我拿着盆去掏脱水后的被单,招呼闷油瓶帮我晒上。

我觉得我二叔应该不至于发现,闷油瓶来的事只有王盟知道,王盟去仓库盘货了,见不着我二叔,但我二叔临走前说的话,又让我觉得,他好像看出什么了。

他刚进来在一楼的时候还正常,上到二楼四处瞧,还去开窗子。

我走回榆木桌那看,我二叔在我勾了一半的仕女图上添了几笔,把原有的不足遮了过去,镇纸齐整整地压着老画,没什么改变。

我拿住卷轴想收起来,刚一抬,看到画纸下压着一张便利贴,我手指夹出来看,写了一行字,一瞅就是我二叔的笔迹。

——明天十点,清风雅居,带着野猫——

清风雅居……带着野猫……,

我二叔什么时候发现的……

闷油瓶换好衣服出来,见我在桌前发呆,问我怎么了。

我把纸条给他看,“我二叔要见你。”

就知道,我二叔莫名其妙说了一堆话,意在其他啊。

“野猫?”闷油瓶看了一眼,略疑惑。

“就是你。”我说。

棘手了,我二叔没给商量的余地,直接写了时间地点,那就是非去不可。他上次和闷油瓶谈话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又来一次……

我把画收到盒里,坐在圈椅上想,或者现在给我二叔发消息,说有急事,晚一天再谈。

“先吃饭。”闷油瓶道,拉着我下楼。

是饿了,昨天就没怎么吃。

到身边他拽了我一下,我转头看他,闷油瓶盯着我,忽然低头凑到我脖子那,张嘴咬了我一口。

我下意识缩脖子,闷油瓶伸手箍住不让我动,他脑袋压低,牙齿贴着我皮肤,真是狠结实的咬了一下。

“我靠。”我吸了口凉气,“你咬我干嘛?”

闷油瓶松手,我推开他跑到洗漱间照镜子。

脖子右边明晃晃的牙印,再重一点得出血。

闷油瓶跟过来,“野猫。”他嘴里道,“有领地意识。”

“可明天要见我二叔啊?”我捂着脖子看他。

他咬的地方不好遮住。

“所以我才咬。”闷油瓶道。

…………我忽然不担心了,我觉得他俩实力相当……

因为这事,一天我都有些恍惚,想有什么计策应对我二叔,中午想、下午想、晚上想。

想到最后,我觉得没有,虽然闷油瓶岁数比他大,但是心计比不过。

我在床上一个翻身,抓着闷油瓶肩膀摇了下,“要不咱俩跑吧?”我说。

闷油瓶被我摇醒了,睁眼看我,过了几秒,问我现在几点。

“凌晨一点多。”我回。

“还不睡?”他问。

“睡什么啊,就要见我二叔了。”我道,“实在不行我们直接回雨村,他生气也没用。”

说着,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收拾行李。

闷油瓶拽住我,把我扯回来,“先睡觉。”他说。

我跟他对峙了几分钟,最后妥协躺回去,“你要见我二叔了。”我道。

闷油瓶躺在我身边,嗯了声。

“其实你可以暂时不见。”我又道。

“要见。”闷油瓶说,手伸到被子下搭在我腰上,“名正言顺。”

我挠了挠鼻子,“名正言顺……,也没见你和你家里人说啊?”

虽然我觉得没有向张海客说的必要,而且他知道。

“我说了。”闷油瓶却道。

我皱眉,“你说了?你跟谁说了?”

闷油瓶想了下,“朋友圈。”

我愣了几秒,接着坐起来转身拿手机看。这几天我没留意,只是简单回复了几条消息。

闷油瓶从不玩微信的人,也会发朋友圈了。

我点开他的主页,是默认设置,所有可见,只有一条动态。我眯起眼看时间,昨晚十一点多。

闷油瓶对名正言顺的重视程度到了我们上床以后他还有心思发一条朋友圈的地步。

我放下手机回头看他,“你有我二叔好友吗?”我问。

闷油瓶思考了几秒,“有的。”

“那你屏蔽他了吗?”我又问。

“屏蔽是什么?”闷油瓶反问我。

我长出口气,沉默了几秒,说没什么,我放回手机,重新躺下,对闷油瓶说睡吧。

安静了有十几分钟,我以为他睡着了。

“吴二白不会打你,放心。”闷油瓶突然说了一句。

我闭着眼睛乐了,“他打你呢?你要还手吗?”

闷油瓶摇头。

“那你也不能让他打啊?”我说。

或者直接跑吗?我想象了下闷油瓶带着我从清风雅居跳出来的场面,考虑要不带个面罩,这样跑的时候不会太丢人。

“我会摁住他。”闷油瓶淡淡地道,“等他冷静。”

我瞅了他一眼。

很好,可以见我二叔了……

约了十点,当天九点我就开车带着闷油瓶到了清风雅居前一条街的公共停车场。

解开安全带,我招呼闷油瓶下车。

他四处瞅了眼,发现不是上次来停车的地方。

“这停车场便宜。”我说。

清风雅居的私人停车场10块钱1小时……,我又不是冤大头。

路上闷油瓶问要买东西吗?他可能记着之前我说的,见长辈要买礼物的事。

“买东西,是为了让我二叔能好说话点。”我道,“你觉得上次他跟你好说话吗?”我又问。

闷油瓶想了下,“走吧。”他说,打消了买东西的念头。

清风雅居今天没歇业,挂着雅间预约的牌子,前台点着紫檀香。

门口的茶艺师认识我,离几米远叫了声小三爷。

他叫小米,我点头,对他招手,我说二叔约我来的。

小米说已经留了茶间,带我们上去,他看了眼闷油瓶,问是谈生意吗。

清风雅居根据不同的客人、不同的需求,提供的茶也不同,比如谈生意,会泡极品铁观音,见朋友,会泡武夷山大红袍。

“家事。”我说,“太平猴魁就可以了。”

引我们上了顶楼,留的还是上次那间。

小米开门,转身问闷油瓶喝什么。

“他是我男朋友,和我一样。这里不需要糕点,也不需要其他人来服务。”我直接道。

小米笑了,点头出去准备茶。

我二叔还没来,我叫闷油瓶先坐着休息。

他一直看我,我打开临湖的窗户,回身发现闷油瓶还看我,我回看过去,他又移开了。

老家伙,心情不错啊。

52

我二叔晚到了十一分钟,他在一楼碰见老朋友,寒暄了几句。上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一盏新茶,他猜我的太平猴魁喝得差不多了。

我不敢让二叔端着,他从门口进来,我随即起身去接他手里的茶。

闻味道不是江湖,似乎只是普通的花茶。

“喝好茶喝惯了,这种茶喝不下去?”二叔见我盯着茶壶,问了一句。

我说哪能呢,平常都是喝水的,是怕他老人家喝不惯。

二叔走到小方桌前坐下,湖面飘着一层水汽,从这个高度看正好。

他看了眼闷油瓶,闷油瓶也在看他。

“真是一只大野猫。”二叔来了一句。

我端着茶壶给他倒茶,“哪的话啊二叔。”我讪笑两声,小心坐回闷油瓶旁边。

“其实我喝这种普通花茶最多。”二叔拿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不可能处处都是好茶,就像过日子也不会都是好日子。”他说着,眼神示意我和闷油瓶也尝尝。

我端起来,小口啜了下,是陈茶,有点涩口。

我二叔忽然笑了,“没办法,这茶啊,岁数太大,放嘴里味道是差点。”

我偷瞄了眼闷油瓶,默默把茶咽进去。

闷油瓶放下茶杯,“我和吴邪睡了。”他平静地说。

我喝的第二口茶没来得及咽下去,贡献给了面前的茶桌。嘴里剩余的茶水呛了我一下,我把着桌子低头咳嗽。

闷油瓶扶起我,右手掌心贴在我胸脯,“闭气。”他说。

我憋住气,他手心向上一推。

“可以了。”他道,拿开手。

我重新呼吸,没再咳嗽,我转头看闷油瓶,不方便说什么,心道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二叔听完闷油瓶的话,还没做反应,被我一口茶喷到,倒显得落魄,我立刻从纸抽里扯了两张纸递过去。

“二叔冷静……”我小声说,没敢看他。

我二叔拿纸擦了擦,略有些嫌弃,“是你不冷静。”

他说这是新买的衣服,第一次穿,被我喷脏了。

“谁睡得谁啊?”二叔又问,把纸扔进垃圾桶。

现在我确信他是真看见闷油瓶的朋友圈了,就算没看见,也猜到了,比我还淡定。

闷油瓶转头看我一眼,没明确回答,少见的笑了下。

我二叔长出一口气,跟着瞅我,“没用。”他说。

我很想有用,我真打不过闷油瓶。

“额,我不用去那个小屋子了?”我问。

上次谈话,贰京特意绕了一圈,把我带到暗间,我在想我二叔这次会有什么招数。

“你很想去?”二叔反问我。

我摇头。

我二叔没再理我,转而盯着闷油瓶。

“我很不喜欢你和吴邪在一起,你们两个从很多方面看都不合适,年龄也差这么多,别提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二叔很直接地道。

他靠在椅背上,合着手,“我以为上次的谈话足以让你看清,你也该死心了,虽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能再回来,说服吴邪,还把他睡了,我的确惊讶。”

我抿唇,想解释一下,这个睡觉的事儿,你情我愿的,也不能都扣在闷油瓶身上。

我刚想动,闷油瓶手伸到桌面下,捏了我一下。

我瞥他一眼,把没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但是吴邪接受你,不代表我和吴家接受你,我不管张家有什么背景,在我这里,你和吴邪不合适。”我二叔道。

“我知道。”闷油瓶回。

我二叔转过来看我,“上次我问的你没明白吗?为什么还和他一起?”

我深吸口气,脑袋里想组织一段比较完美的回答,斟酌数次,却觉得还是我自己的心情最真实。

我:“二叔,我真做不到,况且您了解我,我……”

“是我缠着吴邪。”闷油瓶打断我,接过话道。

安静一会儿,二叔身子前倾,给自己续茶。

“我可以断了吴邪所有钱款,没有人会帮他、聘用他,他养活自己都是问题。”二叔轻轻道。

我知道,我二叔不是吓唬我,他的确能,这几年我就算再怎么培养自己的人,把体系从吴家脱离出去,但只要我二叔动他的关系,他始终能影响我。

“我会养他。”闷油瓶回。

二叔:“我可以让你们两个在内地活不下去。”

闷油瓶看他,“你做不到。”

二叔眼神犀利起来,“我就是反对,你能怎么样?”他道,“即便张家有能力不受我影响,但只要我反对,吴家不会有人同意。”

二叔:“我反对,就不要说吴邪爸妈了,难道你有把握说服我吗?”

要闷油瓶说服我二叔,简直天方夜谭,我都做不到。

只见闷油瓶抬手拄在桌面,头微低,有话要讲。

我不禁心里疑惑,他真要说服我二叔?

“反对无效。”闷油瓶淡淡回答。

我愣了两秒,然后去看我二叔。

半晌,

卧槽牛逼啊张起灵!你牛逼,我心里怒赞,你真牛逼啊张起灵。

无招胜有招。

我面上平静,心头惊讶后,又担心我二叔被激怒。

我二叔眯起眼,似乎也反应了下。

然后我二叔莫名笑了一声,我眨着眼睛看他。

接着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般,我二叔连着笑了几声,我有点胆颤的观察他,发现他真是在笑。

笑够了,我二叔看我,笑意还在脸上,“你熬了十年,终于算熬出头了。”他对我道。

我二叔摇了下头,去瞧闷油瓶,“从我管吴家开始,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他深吸气,转了两下杯子,“我问你,如果我现在强行带走吴邪,你会怎么做?我要听实话。”

闷油瓶垂眼,想了一秒,“把你扔河里。”

话不是好话,倒确实是实话。

二叔:“如果我联合张家呢?张海客也许会考虑我的条件。”

“他不会。”闷油瓶直接道。

“如果他会呢?”二叔紧着问。

“那我亲自解决张家。”闷油瓶回。

我二叔点点头,指尖在桌面敲了几下。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好了回答我。”他说。

闷油瓶嗯了声。

二叔盯着桌面,看了有一会儿,

“你有想过,让吴邪和你一样吗?”他问。

闷油瓶蹙眉,有片刻的思索。

“你能活很久,吴邪不能,但我知道张家有方法可以,你会做吗?”二叔接着道。

我看向闷油瓶,心里泛起波澜。

我和闷油瓶寿命的不对等,也是当初我犹豫要不要与他坦白的一个顾虑,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说了我的心意。

人生苦短,不要蹉跎,而正因为人生亦短,所有的情才显得珍贵,我的时间不短不长,如果好运还有四五十年的话,给闷油瓶的,就是四五十年的我。我希望他看到我老的样子,带走我的一生。

我没想过,张家会有方法让我和他一样。

“二叔……”我开口。

“我在问他,你不要插嘴。”二叔阻了我说话。

闷油瓶摇头,“不会。”

二叔:“为什么?”

闷油瓶看我一眼,然后轻轻道,“吴邪就是吴邪,不需要和我一样。”

他回答后,谁都没再说话。

湖上有人坐船,楼下雅间有人交谈,临湖桥上有人吆喝,所有声音交织一起,回荡在清风雅居四周。

二叔把花茶喝光了,他拿纸擦了下嘴。

“滚吧。”他说,也不愿意瞧我。

我怔了怔,瞥了眼闷油瓶,而后小心问道,“二叔,您这是……”

“还不走,等我请你吃饭?”我二叔又道。

“这就走这就走。”我立马回,拉着闷油瓶起来。

上次谈了那么久,没想过这次就这么结束了。

老狐狸发话,给了活路,当然得把握住,我一点没耽搁,揣好手机、拿着车钥匙拉闷油瓶出去。

临到门口想起什么,我回头看我二叔,“二叔,我爸妈那里……”

“我会去说。”我二叔回。

我再没忍住笑,嚎了一嗓子谢谢二叔。

后来很久,我想起今天的问题,问闷油瓶后悔吗?其实他如果不爱我,也就不必承受我死去后的所有情绪,譬如孤独、譬如心痛。

我不喜欢长久的活着,不喜欢身边的人都离开、只有我一直不变,但为了闷油瓶,我愿意接受。

“你可以让我和你一样,你告诉,我愿意。”我对他说。

闷油瓶盯着我,然后笑笑,“其实我想过。”他说。

他的确想过,让我活着,和他一起,把我一直留在他身边。

“只是那太苦了。”他又说。

那苦没人比他还懂。

我深吸气,说那怎么办,我还是要离开的。

“你先老。”闷油瓶道,“我再老。”

我:“那我真是亏了,看不见你老。”

闷油瓶想了下,“不亏。”他说,“年龄我比你老,样子你比我老,很好。”

我没忍住笑了,

老家伙,还挺介意自己年龄。

53

留在吴山居补好了剩下的三幅老图,一周后下午,我开车送去了清华园,交给了雇主。

这次勾图很顺利,我状态不错,雇主很满意。

补完图,我手里的不褪色陈墨刚好用完,清理桌面去洗手的时候,发现我手腕半月前沾的那处墨迹淡了很多,我用水冲了下,一搓,消失了。

在吴山居住最后一晚,我买了回福建的机票。

胖子和张海意还不清楚我这里都发生了什么,我们耽搁的也够久,是时候回去了。

期间我和小花打了一次电话,提及前几日与我二叔最后那场谈话,和我与闷油瓶如今的相处,他在电话里简单回应了几声,应该是在忙,我听见他拿笔在纸上签字的动静。

我准备挂了电话,小花说等一下。

“之前我和瞎子打赌,你们俩很难成。”他说,“现在看我赌输了。”

小花缓缓道,语气轻松,“但吴邪,我很高兴,你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我笑两声,谢他时不时听我唠叨。

“所以,你欠我的钱管张起灵要是不是也行?”小花最后问。

我挠了挠下巴,“什么?我听不清,我这信号不好,就先这样哈。”

我挂了电话,不能打扰小花工作,他还要挣钱。

闷油瓶倒了茶上楼,听见我说话,问我是谁。

我说是小花。

他把茶壶放在客厅台面上,抬头看我,“你和他经常说话。”他道。

这是一句肯定,不是疑问。

我想了下,好像从我纠结于我对闷油瓶的情感开始,我确实经常和小花嘚吧、把他当情绪篓子,但其实小花也不是次次都理我,他只有在不忙且想听八卦的时候才会听我念叨几句,最重要一点,他本质目的还是要催债。

我对闷油瓶勾勾手,“小哥你过来。”

闷油瓶抬腿走到我这儿。

我一屁股坐到老榆木桌上,揪住闷油瓶衣领,把他拉到我眼前,拿腿夹住,我凑过去亲他。

亲吻是能安抚闷油瓶的一种办法,很难想,他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亲吻的触感。

闷油瓶环住我腰,我看他这架势,稍稍偏了下脑袋。

他疑惑看我,我笑眯眯的冲他眨眼,“要不要去床上?”我问。

闷油瓶盯着我,而后两手交叉把我抱起来,脚步快得很,一头栽进卧室。

很久的一阵起伏,闷油瓶头上有汗,似乎掉下来,落在我枕头边,我拿手碰碰,他侧过脸,亲我手腕,那处原来有块墨迹。

能和他睡觉真是件不错的事情,我想,当然,他能睡我也是他的福气了。

这事儿结束后,我通常会睡上一觉,我压在闷油瓶胳臂上,享受在吴山居的最后一晚。

雨村的雨季没有过去,吴山居的雨季过去了。

我在一场雨季结束后,奔赴另一场的开始。

回到村子当天,我推开门,小满哥一溜烟跑过来,到我腿边蹭了下。我刚想给它来个拥抱,它绕开我,激动地冲向闷油瓶。

嘿……这狗子。

西藏獚晃晃悠悠的跟在后头,张海意正拿着筛子从厨房出来,闷油瓶提着行李箱进来,关上门,我冲张海意摆摆手。

张海意差点哭出来,声泪俱下的喊我和闷油瓶。

“族长,吴先生,你们可算回来了!”他嚎道。

这些日子,他要做饭、打扫卫生、喂鸡、喂狗、锄草种地、修狗窝,胖子和隔壁大婶吵架他去劝架还挨了大婶一巴掌。

是有点惨,我很愧疚的拍拍他肩膀,说他辛苦了,他的族长会记住他的功劳的。

胖子头上系着毛巾,拿着iPad出来,头发像爆炸一样,也是惨兮兮的。

我走后喜来眠特产网店没人管,顾客买了东西没人包装发货,胖子自己倒腾了几天,分拣包裹,还要处理物流和售后,心力交瘁。

其实这些我在的时候就有安排,也雇好了人,想不通怎么把他搞这么崩溃。

把行李放回房间,我让胖子去歇着,我来对接。

对于我回来的事、我和闷油瓶的事,胖子和张海意都没有多问,似乎已经心照不宣了,默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回复完店铺消息,闷油瓶已经把行李放好了,他把我衣服放进他衣柜,本来他柜里很空,我的衣服一进去,满满当当的。

晚上我挤在他床上,想着要换个双人床了。

此后我一直住在闷油瓶房间,与他同床共枕几十年。

隔天早起我去小仓库清理库存,发现院里小满哥的狗窝有点歪,我过去蹲下来看了眼,感觉这窝好像不太对劲,我问胖子这窝是不是谁动了,胖子说我离开太久,眼花了,谁能动狗窝。

他这话也有道理,但我瞅着就是别扭。

闷油瓶晨练回来,见我盯着狗窝,他拿着盆出来打水,说是他把狗窝给拆了。

我一愣,“你拆狗窝干嘛?”

胖子探着脑袋出来,“啥玩意?你拆的??不是我和张海意吗?”

我眯起眼。

接下来受我驱使,三个人修了一天的窝。

回到雨村两周后,张海意到了该返程的时候,他在雨村耽误太久,之前又和我们一起去了新疆,他还年轻,有自己的事要做。

此前他给张海客打电话,请愿去法国巴黎,但被驳回了。

他走那天我去村口车站送他,给他打包了一箱特产。

“谢谢夫人。”张海意咧嘴笑。

我皱眉,应了他的称呼。

公车还没来,去城里的车一上午只有两趟,要再等十几分钟。

张海意抱着特产箱子,又对我郑重的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我问。

他想了想,开口道,“来之前,听族里人说,您缠着族长不放,把族长拐到这儿。”说完他笑了,然后看我,“其实,是族长离不开您。”

我挑眉,也跟着笑。

半晌,

“张海意,你真的喜欢张海杏吗?”我问。

张海意点头。

“可是你去不了怎么办?”我又问。

“那我就等,再找其他办法,我一定会去找她。”张海意回。

张家里,还真是难得有对我眼缘的。

我低头,掏出准备好的银行卡,递了过去,

“这个卡里的钱足够你的机票和在法国一个月的用度,你回香港后,办好签证,就可以直接飞法国了。”我道。

张海意瞅我手里的卡,懵了几秒,我直接塞到他手里。

“至于张海客那,你放心吧,你族长会亲自和他说的。”我拍拍他肩膀,“但能不能把人追到手,就看你自己了。”

去县里的车来了,张海意捏着银行卡,抱着我给的土特产上车,他把脑袋探出来,一直傻乐,可能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只是冲我挥手,与我告别。

我也对他挥手,叫他珍重。

此后长久岁月,张海意成了张家里除张海客外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雨村又下了几天雨,迎来雨季后期。

我合上书,转头看闷油瓶,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你什么时候再进山?”我问。

闷油瓶睁眼,看了眼外头,雨已经很小了。

“现在。”他说。

“那我和你一起。”我道。

闷油瓶点头,起身去拿雨衣。我转头喊胖子,我和小哥进山抓鱼,回来给他炖鱼汤喝。

胖子从手机挪开视线,一拍手说好,他就爱喝鱼汤,他在家等我和闷油瓶捕鱼回来。

雨势小的时候进山,除了路滑,还是比较惬意的。

我和闷油瓶披着雨衣,一人戴着一顶斗笠,身后背着筐上山。

他走几步停下,回身拽着我。

行至一半,雨又突兀大起来,我们俩躲进山腰处避雨。

我摘掉斗笠抖落水,从洞口向外瞧,村子被罩在雨幕下,云烟一片。

雨越发急促,成排掉在地上,融进泥土,几乎要覆盖住一切声音。

我就势坐在洞边石头上,闷油瓶也过来与我挨着。

漫山雨声。

“小哥。”我开口道,“我们一直过下去吧。”

我的声音不大,湮没在雨里,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好一会儿,闷油瓶握住我手,

他身子靠过来,在我耳朵边,似有话讲。

“我爱你。”他说。

与闷油瓶的缘,我以喜欢为始,他以爱至终。

【彩蛋】

入秋,王盟发来吴山居的存货单,他开始清理吴山居的东西。

吴邪在名单中看到黑金古刀,一时有些恍惚,而后他问张起灵,要不要找个路子,把刀寄过来,当初他花钱把刀从蛇沼取回,去长白山接人时,连刀一起还给了张起灵。

张起灵没收,让吴邪保管。

现在想拿回来也可以。

张起灵摇头,“就放在你那。”他说。

吴邪说好。

“送给你的。”张起灵又说了句。

之后很多年,吴邪再一次踏足墨脱,来为当初的老喇嘛送葬。

与当地人谈话时,提及藏地康巴落人的习俗,有送朋友哈达的习惯,哈达颜色不同,意思也不一样。

“那送刀呢?有什么含义吗?”吴邪想起来,问了一句。

领队问有人送他刀吗?

吴邪点头。

领队瞧他一眼,轻轻笑。

康巴落男子一生只有一把刀,刀就是命,只送心里人。

“那他很爱你啊。”领队道。

吴邪想起,那年从长白下山时,张起灵把刀给他的样子。

早在那么久,在所有人都还不清楚的时候,

他就把一切交给他了。

———— 正文 完 ————

番外《一些吴邪和你们没看见的事情》(张起灵视角)

01

回忆一:

他的喜欢落下后,电话里一时没了声音。

而后瞎子问谁?你喜欢谁?

张起灵捏着手机,又不想和他说了,他准备挂了电话,黑瞎子叫住他。

吴邪啊,你说吴邪?瞎子问。

张起灵垂眼听他讲。

瞎子忽然一阵爆笑,声音夸张尖锐,让张起灵不解。他皱眉,想自己不该打这通电话,也不该问他。

“我真以为我听错了。”黑瞎子道。他感慨后,想起当年教吴邪功夫的时候,也听了一个相同的问题。

最后瞎子告诉他,不确定喜不喜欢,那就想想吴邪没来的样子,他不来,你接不接受。

当然能接受,张起灵想。

但吴邪来了,他来了,他就很难想他不来的场景,因为吴邪一定会来。这算什么假设呢?

那大概不是喜欢。

回忆二:

信号很差,微信只提示有消息,但是一直读不出来。

张起灵撩开雨衣帽子,四处看了看,他放下竹筐,盯上一颗腰那么粗的老树,手把着爬上去。

踩在树杈上,再举高手机,勉强有了信号。

吴邪说要送饭过来。

张起灵皱眉,回了句不用送。

吴邪比较坚持,又两条消息过来,张起灵叹气,瞄了眼脚下的路,下过雨后,水与土混在一起,不太好走,之前吴邪过度健身,手脚浮肿,进山一趟要摔个好歹。

张起灵便回一句不要折腾,他严厉起来说的话,吴邪通常会听。

微信没再发来消息了,张起灵放心下树,拿起竹筐继续进山。

淌过溪涧,空气里都飘着一丝雾气,快到瀑布了。

张起灵站在一石头上分辨方向,过了会儿,他低头掏出手机,打开看了眼。

吴邪没发消息。

张起灵放回手机,趋起膝盖跳下石头。

没过几秒,岩石上突然拍上一只手,接着张起灵借力又爬了上来。

他叹气,再次拿出手机看,还是没消息。

有些凶了,张起灵想,再怎么说吴邪也是因为他健身,好心给他送饭的,就是拒绝也不必过于僵硬。

那要怎么说?张起灵盘腿坐在石头上思考起来。

这甚至比他选择钓鱼地点还要费心。

最后他给吴邪发消息,说会早点回去。

消息一直显示发送中,网不好。张起灵转悠两圈,没办法,又返回开始那颗老树上,蹭蹭爬树上把消息发回去。

回忆三:

吴邪喝多了劲出奇的大,这是张起灵认识他十多年后才知道的。

他在井口边险些脚滑没抓住吴邪,张海意还在,小辈面前出糗总归不太好。

张起灵把吴邪扯回来,手掌盖在他肚子上,他不是故意捏,只是一用力掌心就陷进去了。

吴邪肚子有肉,张起灵手指朝里轻轻摁了下,应该是新长的,挺软。

看来恋爱增长食欲?他答应吴邪做情侣后,吴邪长肉了。

这是个新知识点,张起灵记在心里,以后可以研究一下。

满屋都是酒味,胖子说真难闻,好像咸菜发霉一样。

张起灵闻了下,有酒味不假,倒也没这么夸张。

张海意出去打水,张起灵把吴邪放他床上,他看了看,忽然低头,凑到吴邪耳朵边闻了下,想仔细些,还吸了下鼻子。

是酒吗?不太像。

还是吴邪头发的味道,张起灵思忖,鼻尖擦上去。

吴邪胃不舒服,抖着肩膀,想坐起来,张起灵抬手把他摁下去。

门口哐当一下,张海意差点摔了盆,一脸惊讶的张望状,“族长,他他他非礼你??吴先生不会是要亲你吧??”

张起灵回头看他一眼,没回答。

回忆四:

张海意在穿绳子,挂在冲锋服的扣上。

张起灵手里捏着麻绳,指尖搓了几下,吴邪在后头分配装备,他们即将下到地宫里。

他走到张海意身边,“是你吗?”他问了句。

张海意一愣,转头看他,“族长你说什么?”

张起灵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摇头。

要留一个人在地面上看着,刘丧说他要下去。张起灵思考几秒,把安全绳套在吴邪腰上。

他得把吴邪带下去,他还没弄明白那人是谁。

“吴邪有和你说什么吗?”洞底收绳子的时候张起灵又问道。

张海意不解,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吴邪说了啥,他俩压根没说话。

张起灵垂眼,固定好安全绳,他转身,忽然伸出右手,“试一下。”他道。

张海意一愣,才反应是掰手腕的意思。族长指点,他乐呵的攥上去掰。

两秒完败。

张海意有些许被打击。

张起灵拍拍他肩膀。

吴邪看他俩这么久才收绳,有些纳闷,嘀咕了一句干什么呢,倒也没真想问。

张起灵听见了,也轻说了一句,“他没我强。”

吴邪没听清,“什么?”他问。

张起灵又摇头,倒也没真想回答。

回忆五:

乌达显然被吓得不轻,气都喘不匀,被张海意一抓,眼发白晕过去了。

一行人只好停在甬道口休息。

张海意去捡石头生火,吴邪翻出绷带,让他缠在手上。

“你胸口怎么样?没事了吧。”吴邪问。

张海意摆手说没事。

张起灵收回小手电,回头扫了眼。

小火燃起来,张海意说水可能不够了,要重新匀一下。

“给吴先生多一点吗?他嗓子不好。”张海意抬头小声问。

张起灵看他,然后嗯了声。

“你对他很细心。”他又说了句。

张海意点头,“那肯定,必须到位啊。”

张起灵垂眼,接着道,“也很有默契。”

张海意还是点头,“团队意识啊,海客老师教的,必须有默契。”

“所以那个人是你吗?”张起灵盯着他,问道。

张海意着实不解,他族长问了他几次那个人是不是他,可他没懂,什么人?哪个人?

“应该……是我吗?”张海意小心地反问回去。

过了几秒,

“不太应该。”张起灵说。

张海意挠挠鼻子,“那就应该不是我。”

火烧起来,噼里啪啦的,把脸庞照的发红。

“辛苦你救吴邪。”张起灵突然道,意指从通道掉下来的事。

张海意一乐,说举手之劳而已。

“吴邪沉吗?”张起灵接着问。

“还行,也不是太沉。”张海意回。

“你觉得他肉多吗?”张起灵又问。

肉多吗?

张海意皱眉,回忆了下,“额,还好吧,不算很多?感觉下半身比较重,砸的我这个疼,上半身好像没啥肉。”

张起灵侧脸看他,视线沉静,

“你为什么知道?”他问。

张海意:“?我……,我猜的啊……”

02

【一些吴邪和你们不知道的事】

回忆一:

小民宿一年到头不来几个人,卫生并不十分到位,躺床上能看到房梁下方几厘米的空中漂浮着一层灰。

张起灵睁眼盯着,大概有十几分钟,他坐起来,穿鞋下了床。

张海意本来蜷在床边,床铺一动他就醒了,回头看张起灵坐到房间中央的小圆木桌前,翻着自己的背包。

“族长,您不休息了吗?”张海意问。

张起灵没回答,身影背对着,不知道在做什么,似乎从包里拿出些物什,坐着木凳,低头摆弄。

张海意又躺下去,眯了一会儿。

有个七八分钟,张起灵起身,挪开凳子,扣好背包,他穿上外套,似乎要出去。

张海意歪着脑袋,趴在床沿还是问了一句,“族长,您有事吗?”

张起灵没理会,把桌面上一层残渣收拾掉,远看像某种植物风干后的叶子。

“明天送吴邪去乌鲁木齐。”他突兀道。

张海意眨眨眼,“我们要回去了吗?”

张起灵摇头,“先送他。”

张海意点头,“噢。”

“他有咳疾,照看好他。”闷油瓶说。

张海意问他族长不跟着吗?只单独送吴邪回去的话,恐怕不太好搞啊,吴邪那个脾气,说不准会翻脸。

“我进沙漠。”张起灵回。

张海意完全坐起来,不困了,‘’可是族长,吴先生不跟我走怎么办?”他问。

张起灵好似想了两秒,随后手指指后脖颈,“捏晕他。”他看着张海意道。

“啊?”张海意微张着嘴,然后挠挠头,说记住了。

“吓吓他便罢了。”张起灵接着道,“别真捏他。”

张海意叹气,又噢了声。

交代好,张起灵出了门去,没说干什么。

回忆二:

别看且末到处是沙荷,会种它的人不多。

沙荷虽然能入药,但太廉价,挣不到钱,久而久之,整个且末县只有把县头的边户家有,是个老两口,老爷子平时喜欢倒腾特产,种一些草药。

张起灵问了药房老板,又走了几家农户,跟县城邮局的保安打听,找到这家边户。

受气候影响,除了县城里的小楼房,民居都是土墙,尖拱的门窗,屋顶是拱顶或平顶,院里架着凉棚和葡萄架。

院落门口立了一块牌子,写着一个维吾尔族文字,右下角又标了三个汉字,笔画有些生疏,是多里库三个字,维吾尔语是浪潮的意思,应该是这家主人的名字。

多里库家院里的葡萄架上正挂着几兜子沙荷,似乎在晾晒。

“这沙荷卖吗?”张起灵稍提高声音,隔着墙问了一句。

有十几秒,屋子门打开,出来一男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应该就是这家的主人,多里库。

男人盯着张起灵,先是说了一句维吾尔语,没等到应答,确定张起灵不是本地人后,换成普通话又问了句。

“你是谁啊?”多里库道,口音有些重。

“我想买些沙荷。”张起灵回。

“不卖。”多里库干脆地说,转身关门。

他不太喜欢外来的游客,前几年和田玉爆火的时候,一批一批的外来人挤进巴音郭楞,连带着且末县都热闹了。

他妻子就是那年被外来商人的车撞到,留下病根,一直咳嗽,所以他不喜欢外来人。

等了会,张起灵又道只买一点。

多里库没理他,门还是关着。

张起灵四处看了眼,他退后几步,忽然拔腿一冲,右脚脚尖垫在土墙根,借力回身直接翻进了墙。

“得罪了,见谅。”落地后张起灵说了句,几步走到葡萄架前,低头从冲锋服口袋里掏出一些钱,蹲着用石头压在地上,而后起身去摘沙荷。

多里库大概一直隔着窗户瞧,看沙荷要被摘走,立时跑出来,一推门,指着张起灵骂。

他普通话说得不利索,听不懂在骂什么,就是一句接着一句,边说边拿着烧火棍要打人。

张起灵皱眉,不想与他起冲突,刚想跑,屋里传来一阵咳嗽。

先是浅浅几声,然后变得急促,咳嗽很用力,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多里库听见,扔掉烧火棍,急急忙忙跑回屋。

张起灵等了几秒,抬脚也进了屋子。

多里库站在灶台边,抱着一个女人,不停给她顺气,咳声就是女人发出来的。

这应该是多里库的妻子。

张起灵挪到前头,看见女人的脸,是有些蜡黄的一张脸,脸颊两边坳陷进去,突出深深的眼窝,一看就是疾病缠身的模样。

可能是咳嗽的不舒服,女人靠着多里库,手有些颤抖。

多里库没心情理张起灵,叫他赶紧走。

张起灵垂眼,忽然放下手里的沙荷,一步走到多里库面前,在后者惊讶的表情下,抬起这女人手臂。

多里库刚要推开他,张起灵一把拦住,随后左手快速在女人手臂上的几处穴道按了下,又转到背后,点了两下大概对着肺部的位置。

一套动作下来不过几秒,多里库还懵着,他妻子猛地弯腰一个干呕。

多里库大怒,就要撸袖子揍人,不等他动,他妻子忽然拉住他,重新再抬起头时,脸色好了许多。

女人胸膛起伏,又喘了几喘,嗓子似乎清亮些。

她回头,对张起灵说了句谢谢。

咳疾需要好好休息,养不好会成为慢性病,张起灵告诉多里库应该按哪些穴位,手法力道该如何,一天按几次,诸如此类种种,教了他不少妙门。

扶妻子坐下,多里库抬头看他,“你要沙荷干什么?”他问。

“治嗓子。”张起灵回。

“你给谁用?”多里库又问,他这沙荷不是随便给的,本来他就是为了他妻子种的,很宝贵。

张起灵看了眼那女人,睫毛微垂,才轻轻回答,“给……我妻子用。”

“你妻子?”多里库皱眉,“你妻子也有咳疾?”

张起灵点头,“我妻子来这里采风,不太舒服,所以我想买一些。”

多里库叹气,“那行吧。”他道,“如果是给你妻子用,我倒可以卖你一些。”

最后他送了张起灵一袋,只收了半袋的钱。

回忆三:

张起灵回来,小院里像打过仗一样。

小满哥趴在窝里无精打采的。

张海意在洗脸,控诉胖子抢他大排的无良行径,他说方才没分出胜负,等会再来。

雨村小家的狗窝是吴邪当初特意在北京二厂定的,花了上万,大概算是除了这房子以外,第二贵的家具。

平时打扫,吴邪都是亲自来,怕伤了这好木头。

张起灵瞄了几眼,小满哥狗窝上的门牌明显歪了,不知道是被胖子还是张海意碰的。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小满哥看着他。

张起灵细细瞧了几眼,这窝还挺结实的。

他站起来,进厨房把菜放好,又走回来,再度蹲在小满哥面前。

张起灵伸手在小满哥脑袋上拍了拍,小满哥偏头拿鼻子贴了他一下。

他们在雨村,都过了这么久。

“你会想他吗?”张起灵忽然问。

小满哥听他说着,舔了下嘴,歪着脑袋,像是回答。

“你也想吧。”他还是温温说着。

张起灵右手掌顺了一下小满哥的背,视线平和。

“我替你叫他回来。”他又道。

小满哥看着他。

“委屈你下。”张起灵说。

小满哥:“?”

哐当一响,吓它一激灵。

张起灵左手胳膊肘怼向狗窝。

小满哥瞧着,

它窝没了。

番外《怎么缠绵》(上)

“怎么才能……比较自然的和一个人亲近?”我突然问了一句。

其实我没想在这个档口,去问这样一个问题。但我就是现在想到了,恰好小花这时候有时间,我就说了。

之前他一直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是今天对北京往来账单,他开了一个线上会议,我才难得跟他说上两句。

因为从前问过小花几次情感上的事,我就习惯问他了,当然有时得不到答案。

小花叹气,转了两圈钢笔之后放下,“你觉得我时间多不多?”他反问我。

我摇头,肯定不多。

“在我时间不多的情况下,我还很善良的为你吴山居那些仨瓜俩枣的货款开了一个线上会议,你现在来咨询我情感问题。”小花缓缓道,他后靠在椅背上,端正看我,“第一,我单身,不懂、也不感兴趣俩男人间怎么搞,第二,其他人见我想和我闲聊,我都是计时的,以万开始,你想计时吗?”他盯着我。

我吞了下口水,打开屏幕共享功能,“解老板,我们继续谈正事吧。”我说。

说是会议,其实按照小花的速度,十几分钟就被他掰扯明白了,接着他交代其他事可以直接联系他秘书,然后结束了会议。

我扣上笔记本,捏着脖子出去,闷油瓶坐在门厅小板凳上给螃蟹洗澡,听见动静看我。

“开完了?”他问。

我点头,拿着杯子接水,“有小花在,这会想开时间长都不行,他算账的本事我赶不上。”

闷油瓶嗯了声。

我回头看他,“中午吃螃蟹吗?”

闷油瓶又是嗯了声,嗯完两秒,他复抬起头,回我一句,“是,吃螃蟹。”

我喝一大口水,然后去厨房也拿一个小板凳出来,坐在闷油瓶身边,“在哪买的?”我问。

闷油瓶说张家在杭州的分部空运过来的,直达,过来的时候都还是活的,很新鲜。

螃蟹挺大个,缠着厚厚一圈麻绳。处理活螃蟹也有技巧,有时手生容易被伤到。

闷油瓶手指灵巧,先用钳子敲一下,然后捏着螃蟹的双钳在水里来回荡。

我转头看他,过了会儿,闷油瓶也转头瞧我,接着他抬了下肩膀,“靠着吗?”他问。

我笑了下,顺势靠过去,脑袋抵在他肩膀上。

我随着闷油瓶的动作也一颤一颤的。

我想起早上想说的话。

“小哥。”我叫他一声。

闷油瓶停下,稍偏头。

我身子倾过去吻他。

我和闷油瓶之间最显著的一个进步,是亲吻的适应。

不止我亲他,闷油瓶也会主动亲我,这样嘴唇相贴的接触似乎已变得平常。

但其实还是我主动的多一些。

我听见螃蟹重新掉进水里的声音,他手掌从水中拿出,来不及擦,伸过来抱住我腰,唇便有些用力的压向我。

我拽着闷油瓶肩膀,感觉气息要被他抽走了。

“哎我的妈!”胖子进到门口喊了一句。

我和闷油瓶的嘴分开些,空气涌入,我喘了两下,回头看胖子站在门边,手里还端着碟子,是两块豆腐。

“这青天白日的,干啥呢你俩。”他道,然后转身去厨房放豆腐。

我没好意思的笑了下,瞅闷油瓶一眼,有点尴尬。

闷油瓶手掌从我头发上擦过去,他可能是想摸我脑袋,但是没摸,只是落下捏了捏我小拇指,随后他端起盆,带着螃蟹也去了厨房,他要开始做午饭了。

和闷油瓶始终不能很自然的亲热,是回到雨村后,我面临的另一个难题。

我不知道闷油瓶是怎么想的,但我心里有很强烈的感觉。

起初淡淡的,然后逐渐加深。

其实平常看上去,我和闷油瓶很正常,我们也会牵手,也会有刚才的亲吻,会拥抱,会靠在一起,并且我们现在是睡在一起的,一张床。

偶尔我会问他,真的喜欢我吗?

这时无论闷油瓶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来看我,认真的说他喜欢,这之于他,是值得每一次都认真对待的事情。

我并不怀疑,毕竟‘我爱你’他都对我说过了。

只是每每想和他亲热、或者准备和他亲热的时候,我们俩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种难以言状的气氛,不是他局促、就是我局促,或者说还没完全适应,这种适应不是他一个人的,也有我的份。

我想不明白,按理说不应该有这种情况,我那么喜欢他,他也是,这种亲热,不是该水到渠成吗。

但就如刚才我们亲吻,亲完以后,我会尴尬的笑笑,他想摸我脑袋,也没摸。

或者更像,为了亲吻而亲吻?

我坐在小板凳上,拄着脑袋听厨房的动静。

最重要的,我们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却是两个被子,他没说换成一个,我也没说,好像不说才正常,我有时想说,偏张不开口。

我和闷油瓶也没再做过,只有之前在吴山居那次,回来后再想做,总有些别扭。

我想当时是个什么场景,怎么我和闷油瓶可以很自然的就做了,现在不行呢?

倒不是不想,想还是想的,他也想,我也想。

我盯着小厨房门出神,心里思忖着。我站起来,跑到小厨房,胖子在烧开水,闷油瓶切着配菜。

我过去打下手,看胖子没注意我们,我小碎步凑到闷油瓶身边,

“小哥。”我小声叫他,压低声音说,“咳……,那什么……”我又局促起来,“今晚你……要不要做?”我问。

闷油瓶停下菜刀,抬头瞅我。

我被他这么一瞅,立时有些不自在,我伸手挠了下头。

闷油瓶也回头看了胖子一眼,然后笑了下,“好,今晚。”他悄悄道。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