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八天:修仙如果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
白蛇是真的生气了,报复心极强的开始伺机想要抢夺沈渊清的身体。
不过,不是现在。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给它的崽陪读。
闻嘬嘬此时正陪着儿子躺在湖中的小舟上,一边感受夏日微风吹拂过脸颊的惬意,一边在心里想着:「嘶嘶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得清的,沈渊清这个傻逼肯定没有我的崽重要」。
千里之外的沈渊清:「……」我能听到,谢谢。
「就是要让你听到。」白蛇用粗壮的尾巴打过大片大片的莲叶,假装它们每一个都是沈渊清脆弱的脖颈。
之前它还觉得不搭理沈渊清是一种惩罚,现如今才发现,它为什么要保持安静?它就要在他的脑子里阴暗爬行扭曲尖叫,最好坏了他所有的事才叫好呢!
当然,顺便也能炫耀炫耀自己的崽,蛇君笃定沈渊清对拥有家人的它是非常嫉妒的。
沈渊清平静解释:「我真的只是想知道瓜来说了什么。」你这个蛇,能不能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白蛇:「哦。」不信。信了也不会告诉你的,有招你就想去。
沈渊清几次运气,才终于忍了下去,继续把握和白蛇说话的关键:「你不是要监督你儿子读书吗?怎么跑到湖上了?」
其实他更想问,白玉京城东的宅子里有湖吗?
答案是有的。
一个开满了晚荷、风景如画的莲湖。湖面不大,只是为了依着湖中心面阔三间的书房而建,一眼就能望到头。沈渊清曾对湖水过禁制,擅闯之人若不慎落水,倒是不会遇到瓜来小院那样削铁如泥的光柱,只会迷失在这片接天莲叶的湖面之上,仿佛它是怎么都游不出的一片海,直至彻底淹死在水中。
大反派的心思就是这么恶毒。
但闻玉絜在上次来的时候就想说了:“那岂不是说,只要有不会溺水的船,就可以一直在湖上飘了?”
比真正的游湖还要舒坦,毕竟游湖还需要经验丰富的人掌握方向、躲开暗礁,可莲湖就这么瓜子大,随便一叶扁舟飘到哪里,根本不用担心迷失,只要安静地享受这个夏天。一旦蛇君解开禁制,他们就能回归栈道。
俗称,卡bug。
当然了,在白蛇看来,他儿子这还是在乖乖读书的,只是换了个地方读书而已。
用它儿子的话来说就是劳逸结合。在哪里看书不是看?坐在瓜来小院讲究聚气的房间里,又小又憋屈,还燥热难安,不如去湖上读,清凉惬意,心情舒畅。
如今,闻玉絜整个人就躺在轻轻摇曳的小舟上,仰面扣着一本仿佛随时能够使他睡过去的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掠过水波不兴的湖面,一手抚着与他盘在一起的大白蛇。这,才叫神仙日子!
瓜来真人则一袭大花袖,坐在船头读书,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堂课,如今算是课间休息。不爱读书的学渣去享受大自然了,瓜来真人则抓紧时间努力复习自己的功课。他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准备考学,想要考上坐忘学宫的信念无比坚定。
对于瓜卷王这份惊人的毅力,闻玉絜是佩服的。可惜,他没有,他更想躺着。
沈渊清通过白蛇红彤彤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切。说真的,他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天却不得不开始思考,他风餐露宿、废寝忘食地搞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看别人享受生活吗?
突然就觉得好不甘心啊。
玉阙秘境之内的日子,如今是真的苦,苦不堪言。
之前还能够燃烧的篝火,现在已经无论如何都无法点燃了。一行修士彻底陷入了黑暗,早已分不清今夕何夕。唯有渊清上仙负在身后名动四洲的八万春,还在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柔和光芒。
不少人都在想着,如果没有渊清上仙,他们大概早就疯了吧。
这样的黑暗实在是磨人。
当然,最让他们难受的还是出路难寻,人心难免浮躁。
虽有清虚仙宗的大弟子温伯渔出面,暂时性压下了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互相指责的心。不过,从他们泾渭分明的打坐里,还是多少能看到越来越不容水火的端倪。
道修觉得肯定是做事狠绝的魔修引来的天罚,魔修则在嗤笑道修不过是一群假正经,天知道背后做了多少男盗女娼的恶心勾当……
佛修、佛修们正在敲打木鱼,为师叔祖诵念往生之经。
之前为保护弟子而身受重伤的不垢寺高僧,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去。在最后回光返照醒来时,他也只来得及抓住身边一个灰袍小僧,艰难留下了一句“此地有诈,不用管我,速速离去”的遗言,然后便陨落当场。
所有人都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年事已高的他化作了一团灰黑,风一吹,就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这便是天罚,神魂俱灭,不得往生。
最后还是沈渊清出手,才勉强保下了那高僧一缕缥缈的残魂,安置到了魂灯之内。
温伯渔和清虚仙宗并几个坐忘学宫的弟子,借由一个囊括了几乎所有坐忘学宫典籍经册的法宝,设法拼凑出了天罚的特性——它会针对不同的修为,展现出不同强度的力量。并且,它还非常不讲道理,永远只会带着滚滚雷劫,最先朝修为最高的那一批人下手。就像是在一片旷野上,最先被雷劈的总会是高个子一样。
“这大概就是我们找不到大部分护持长老痕迹的原因,长老们可能早就已经……”
莫大的悲哀席卷了所有人。
但天罚犹在,他们根本没空悲伤,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他们已没有任何退路可以奢求。
“还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杀了那引来天罚的人啊!”最冲动的忠武门体修带头,莽出了风采,莽出了性格,刀子一般的眼神,一个劲儿地扫向在场的魔修,环胸嘲讽,“有些人做了事却不敢认,缩头乌龟一样,实在可笑。”
“你说谁呢?”魔修中自然也有一激就上头的,其中一个骄傲的像小孔雀似的魔修站了出来,他不能容忍这般被污蔑,“我看别是你在贼喊捉贼吧?”
“够了,两位师弟。”温伯渔再次出声,试图从中说和。虽然道魔相争由来已久,但毕竟最近百年内一直相安无事,有些话还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在这种危难时刻,我们互相攻讦怀疑,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那你聪明,你说一个离开的办法。”魔修冷笑。
温伯渔还真的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准确的说是在沈渊清的推波助澜之下:“我怀疑我们之中根本没有做了恶事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体修懵逼。
“想要破除天罚,除了作恶之人身死道消,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这是温伯渔最近在玉阙秘境之中找到的,就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墙壁之上刻了一个邪法——以命替命。
自然不可能是一换一那么简单。
听懂的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我们……”他们都是那人的替罪之羊。
从一开始进入玉阙秘境历练,便是一场最大的阴谋,不管是他们还是随队的护持长老,都注定要死在这秘境之中,好替旁人消解了这天罚的滔天怒火。
沈渊清勾唇,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不枉他这么多天陪着他们过家家。
“所以?”蠢货还是有不少。
当然,聪明人也是真的聪明:“所以,我们会被困在秘境里,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之前他们下意识的就以为,秘境里的一切都与天罚有关,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出不去。可如果不是呢?天罚只是这些狂暴的灾难,从不包括把他们困在这里。
毕竟天罚在哪里不是罚?他们是被人为的困在了秘境里。
而只要是人为,就一定有破解之法!
***
白玉京。
休息时间结束,瓜来老师又再一次打卡上班了。
闻同学严肃起身,试图和老师交流:“我是真的不想学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继续躺在船尾,而你坐在船头相安无事地忙自己的呢?
闻玉絜根本没想过要考坐忘学宫,毕竟等大反派回来,他能不能活还在两说之间。他现在这么努力地高考能获得什么?如果他不幸死在奋斗了数日之后的高考前夜,他大概能生生再把自己气死一回。
瓜老师长叹。
闻玉絜却已经再次抛出了问题,打断了对方。说真的,他会和瓜来说这些,也是真的不想耽误卷王同学做题。
他不是个好学生,但至少他知道不该给其他好学生添乱。
“那老师你是为什么一定要读书呢?”
“读万卷书,才能修万年仙。”
【以凡人之躯摸鱼不过百载,修仙却可以直接摸他个千年万年,岂不美哉?】
“读书点亮慧根,知识照耀缘分,”
【不然万一将来在秘境里遇到什么天才地宝,自己都认不出来,被别人捡走了,那不是白白错失一段良缘?】
“书籍才是修士进步的阶梯。”
“修仙如果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啊,你懂不懂?”
闻玉絜挑眉:你最后是不是有什么该在心里说的大实话,直接说出来了?
“咳,总之,我是说……”
“我知道,我都懂。”闻玉絜表示,如果他能比反派早出生个千八百年的,信不信他能比瓜来更卷?只为赢过反派的起跑线。但问题就是,闻玉絜现在努力已经晚了啊,是那种十辈子加起来也追不上的晚,那他何苦为难自己?
【不!你不懂!你懂个锤子!坐忘学宫有森罗玉简,也就是手机。你知道什么是手机吗?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很爱它,我一刻也离不开它。但目前全天衍大陆,就只有坐忘学宫可以用森罗玉简,内部网,不上学就玩不了的那种。】
闻玉絜:!!!
手机,没有任何一个现代人,在失去了网络之后能够不想它,没有人!
如果说穿书修仙有什么让闻皇子觉得不好的,大概就是没有手机了。那是真的痛苦,他一度都恨不能找个擅长记忆法术的修士,直接封印了自己这部分的记忆。
每每夜深人静辗转反侧,他都要问自己,为什么要穿书?为什么不穿到一本现代文里?
【这些该死的道修,据说都快开发出网购和小视频了。就非要这么敝帚自珍吗?能不能把手机推广到全天衍啊?别逼我跪下求你。海的对面的我们魔修就不是人吗?我要手机,我要手机,我要手机啊啊啊!】
闻玉絜:不要说了,老师,我超爱读书的,就今天,就现在!
让知识淹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你为什么而修仙?
沈疯批:为了毁灭世界!
瓜来:为了手机。
闻玉絜:只可能是为了手机。
*修仙如果不努力,万魂幡里做兄弟:之前挺流行的一个梗,但起源是哪里我就不记得了,不是原创,只是引用。
第19章 拼命苟活的第十九天:差生文具多。
瓜老师的劝学大获成功。
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成功了。
闻同学对修仙读书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
让瓜来真人一度都有些恍惚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尝试着走一走什么教书育人大道。他之前都和公子越说什么了?就这么具备感染力吗?感染到让对方一天三遍的问他,坐忘学宫的收徒法会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能不能提前?
当然,不管因为什么,学生有了学习热情总是好事,瓜老师十分欣慰,教学成就感飙升。
“坐忘学宫的理论笔试,总体也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考对经册典籍的熟悉程度。
“基本只需要死记硬背就行。”
坐忘学宫很贴心,每次收徒法会之前,都会对外张榜公布一份笔试的参考目录,也就是考试范围,考生只要按需去读书就行。
而淬炼过身体的修士,哪怕不能做到过目不忘,那也是耳聪目明。第一部分的考试内容基本就是送分题。
有钱的,大多会选择玉简灌脑的速通之法,把典籍都刻入神识,那就是开卷考。没钱的,就只能一本一本地去记忆了。瓜来真人这个卷王最神奇,他选择了全部灌完之后再记一遍,几乎做到了把每一本每一页的内容都烂熟于心。这次坐忘学宫放榜,榜十要是没有瓜来,闻玉絜都不能答应。
唯一的问题是用玉简刻入神识的知识,有些浮于表面,不算是真正的融会贯通。
瓜来老师建议:“如今为了考试速成也是没有办法,等考入坐忘学宫之后,还是得自己真正读一遍,才算是自己的。”
闻玉絜:下次一定。
“第二部分是实践的理论概述,说白了就是情景应对,类似于会有考题问您,如果在秘境里遇到与人夺宝,该怎么做。”
闻玉絜举手提问:“我们几人,对面几人?宝物价值几何?两派关系如何?”
瓜来一愣,他本来是打算由浅入深一步步问的,没想到公子越自己就先一步看出了题干的不全,便又补充道:“你们五个人,对面五个人。对于你们这个修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修炼法宝,但也仅仅是对你们这个修为来说。”
闻玉絜懂了,门派不会出手干涉,但必须赢,下意识的就说了句:“那肯定要先控制辅助。”说完闻玉絜就后悔了,这只是他浅薄的游戏经验,修仙界肯定不可能……
瓜来却是双眼一亮:【打团先打奶,中路抓法师,谁好欺负欺负谁,夫人真的很有慧根啊!】
闻玉絜:“……”你们修仙界也挺儿戏的呢。
“第二部分的题目变种有很多,基本的类型题大概有十到十五种。我给您举例的——是最多的一种——战斗题。其他的我们可以在后面慢慢了解。但只从战斗意识上来说,您肯定没有问题。”
闻玉絜:emmmm只能说感谢英雄X盟、王者X耀、剑X三、绝地X生等游戏多年来的鼎力支持了。
“第三部分就比较难了,是修炼的心得感悟,您听过哪些大能的论道呢?”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还哪些?闻皇子那是一个都没有。他甚至也是在这一刻,经由瓜来的提醒才想起来,《道心》这本书很喜欢写大能坐而论道,讲究的就是一个“既要修道,也要修心。”
然后,瓜来老师就在水幕上写下了举例的题目:“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闻玉絜人都傻了,真是好小众的汉字排列方式,好歹毒的考试题目。
他试图与身边趴着假寐的白蛇苦逼对视,获取支持。可惜,白蛇正在张口抓咬空气,像个神经奶牛猫一样,和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斗智斗勇。
闻玉絜只能靠自己。
瓜来真人还在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家魔尊夫人,想他再展现一次自己的灵光:“您从这段经文里,有什么心得体悟呢?”
闻玉絜能有什么感悟呢,他连意思都没看懂,只能已读乱回:“我觉得这句话是想说,不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
不等瓜来老师开口,正准备敲门进来的勒氏兄妹,已经对闻皇子的回答惊为了天人:“这是您自己想出来的吗?”
闻玉絜迷茫的看了回去,带着“啊?我竟然真的蒙对了”得不可思议,嘴上还在纠正:“不,是一位叫尼采的大能。”
“大能的见解虽平铺直叙,却甚是有理啊,我能感觉到在这句话中所藏的玄妙,虽然和题目里的所表达的和光同尘并不完全相通吧,却自有一番深意在其中。”勒玉映的夸奖是如此发自真心,闻玉絜喜提“您真的很有慧根啊”X2。
闻玉絜:……如果这就是有慧根,那我还知道黑格尔大能、弗洛伊德大能、叔本华大能等等等。
他也是没想到,从小背到大的名人名言,竟然在穿书多年后有了用武之地,感天动地。
勒氏兄妹是来给闻玉絜送文房四宝的。虽然之前的女长老已经给过闻玉絜一部分了,但他们差生就是这个样子啦,成绩如何先不说,学习文具一定要多。
闻玉絜不客气地直接给勒氏兄妹列了个单子,叫他们去采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哪怕银号案的灵石还没有追回,但其他渠道的活动经费也该到位了。对于花一个随时有可能杀了自己的大反派的钱,闻玉絜是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的。
只恨自己花的不够多。
櫔木笔据说能增加记忆?别管是不是智商税,买!菵草墨,可以提神醒脑?别管是不是诈骗,买!四方暖砚,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限量款欸,坐忘学宫宫主冬日同款限定?嗯,冬天肯定用得上,必须买!
一买还得买两份,他的老师瓜来辛辛苦苦,抽出自己复习的时间给他补课,燃烧自己照亮他,这样高洁的品行难道不值得嘉奖吗?
勒玉映:我替你支付给他的束脩不是钱?
白玉京最有名的考前冲刺班,也已经给闻玉絜报上了。夫子三天一次上门教学,除了闻玉絜以外,还会顺便辅导瓜来。
他们上课的学堂也是鸟枪换炮,从瓜来自己关自己的小院,正式换到了闻玉絜位于听雨轩的书房。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主上的书房。”勒玉映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先感动一下,他们从来只买最贵的、不买最对的主上夫人,终于懂点事,知道主上的书房是机密要地,不能随随便便让什么人都去踏足了。
至少、至少不要动不动就带着主上的分身蛇去禁制里游湖啊!你把我们幽昌魔君的面子往哪里放?
闻玉絜的语气充满遗憾,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书房太远,我一定选它。”
闻玉絜在大启当皇子的时候,最不能理解的一个设定,就是他都是皇子了,为什么还要每天辛辛苦苦早起,横穿大半个皇宫,赶去上斋读书。
不应该是太傅他们上门教学吗?
而且,他爹武帝有些时候真的挺不做人的,抓到他摸鱼偷懒或者闯了什么祸,惩罚的方式永远都是不允许他早上在宫里乘辇。你知道徒步横跨大半个皇宫是什么概念吗?你见过皇宫早上四点钟的太阳吗?他知道,他见过,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爹的!哪怕他能原谅,他的腿也不能答应。
很长一段时间里,闻皇子都怀疑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必须经历这样的教育,其实是他们爹在进行岗前训练,为他们日后每天能坚持上早朝做准备。
咳,话说回来。
感谢命运,让闻玉絜在当皇子时都没享受过的待遇,在修仙之后反而体验到了。他打算以后每次等老师进府时,他再开始穿衣洗漱。
“你现在还睡觉?”勒玉映一脸诧异。
修士到了一定修为,不仅能辟谷,其实也基本不用休息了。好比勒玉映,她一直都是用打坐代替休息,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她甚至可以一个月都不合眼。
“吃饭和睡觉,是我打死都不会放弃的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权利!”闻玉絜讲得格外热血。
虽然说白了还是吃喝玩。大概是闻皇子修仙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暂时还放不下世俗的欲望。睡觉也是他的娱乐方式之一,虽然闻玉絜很想努力拜入坐忘学宫,但他也不会让自己的生活里只有学习。
毕竟他想上坐忘学宫是为了玩,如果为了上坐忘学宫而放弃玩,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勒老祖不禁要问:“那你的努力体现在哪里呢?”
闻玉絜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勒老祖参观了一下自己正在筹备的请神祭坛,这就是他的第一步努力了。
勒玉映一脸问号:“你要请神?请谁??”请我们主上吗?说真的,这也是个思路啊,找主上帮忙,肯定能过,况且,老公助老婆一臂之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闻玉絜:收一收你的肮脏思想!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闻皇子表示,他算是想明白了,想要拿下坐忘学宫的笔试,说白了不就是刷题嘛。而说到题海战术,还有什么人能比得过在高三结束之前的那一年——虽然等上了大学之后又全部还给了老师——身为做题家的自己啊?他只想请他自己上身好吗!
求求了,再帮我一次,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引自老子的《道德经》。
*不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引自尼采。
*櫔木、菵草:皆出自山海经,前者吃了据说可以记忆力惊人,后者食之不愚。
*暖砚:古代真实存在的一种砚台,冬日必备神器。
第20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天:我问了问心——
当然,闻玉絜是不可能真的请到过去的自己的。
他只是搞了个大学生在考试周前必备的仪式感而已。在对着写有过去自己生辰八字的木牌拜了又拜之后,他便神色一凛,端正了态度,正式开始了高强度的学习。
从每天辰时(7点到9点)准点起床开始晨练,上午刷题,下午刷题,晚上一边打坐一边刷题,直至二更天的亥时(22点到23点)才会结束睡去。当然,中午除了吃饭,也会稍稍和白蛇抱在一起小憩一下。就这样周而复始。
鲛膏长明,不舍昼夜。
闻皇子的想法从“反正都要死,那我还学个屁啊”,彻底变成了“早入门,早享受,哪怕最后还是要死,能多玩一秒修仙界的手机也是赚了”。
他的高三一片无悔!
当然,客观地说,闻玉絜现在的日子是不如真正的高三那么苦的,至少他保证了一天八小时的睡眠,还有适当的娱乐。
修士优越的身体素质占了很大便宜,每天这么循环下来,也一点不觉得累,甚至修为都跟着稍稍水涨船高了一些。
他在闲暇还有空去思考自己的生存问题。虽然说玩一秒赚一秒,但如果大反派能不杀他,就更好了,对吧?
已经放弃挣扎的闻皇子,再一次燃起了对活下去的熊熊信念。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跑不了,那就换个新赛道嘛,好比想一想如何才能让反派留他一命。
闻玉絜趁着刷题刷累了的空挡,一边抚摸着在他身边来回游走的冰凉白蛇,一边顺手就在它身上画起了思维导图。
对于拆解“怎么才能让反派饶他不死”这个问题,首先就要先分析一波,大反派沈渊清为什么只让手下抓了他,而没有直接杀死他,甚至沈渊清这些手下对他还挺客气的。
勒玉映:你确定只是客气?
是因为圣教的这些豪杰天生与人为善、心地纯良吗?很显然不是的。那是因为他们真的信了瓜来的鬼扯,相信他就是沈渊清的求而不得吗?不好说,但至少勒氏兄妹抓他的时候,瓜来应该还没有说出这段野史,但当时勒氏兄妹的态度已经是前所未有地温和了,具体可参考同样被抓的赵腾。
也就是说,闻玉絜能没事至今,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来自他们的主上沈渊清的死命令。
那么,大反派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呢?
总不能是沈渊清真的暗恋他吧?
闻玉絜赶忙摇了摇头,想把一些脏东西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
白蛇乖乖盘在儿子身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也跟着儿子摇了起来,仿佛这是什么有趣的新游戏,满眼都是没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
皇子望着蛇君长叹,用脸在课桌上来回翻滚,为什么他就不能是一条蛇呢?当蛇多简单啊,高兴了吃个人,不高兴了吃两个。
咳,说回正题,目前闻玉絜能够想到的有关沈渊清命令的最靠谱猜测,应该是沈渊清怕自己的属下动起手来没轻没重。毕竟是修真界嘛,还是出手狠辣的魔修,很多法术动辄就要作用于灵魂,他皮这么脆,人还是这么废,真动起手来,不分分钟变成傻子?
换言之,沈渊清需要的,很可能其实是他脑子里的东西。
他的脑子里有什么是沈渊清会需要的呢?
现代知识?《道心》原文?
说真的,这玩意随便搜个魂,就什么都有了吧?大反派可不是什么遵纪守法不对人随便搜魂的三好青年啊。
不行,他必须得做点什么,加重自己身上的筹码。
闻玉絜垂死病中惊坐起,扪心问自己,他能对大反派有什么用呢?然后,他就与身旁的大白蛇再次不期而遇的对上了视线。他的眼睛黑黑白白,大蛇的眼睛红红火火,唯有目光深处的灵动一模一样,那是对生的渴望,以及对彼此发自真心的喜欢。
闻玉絜再控制不住的去抱住了自己的蛇。
是的,他的。
对于自己鸠占他人宠物的行为,闻玉絜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心虚的,但心虚归心虚,喜欢归喜欢,是哪怕和大反派分开了也要去他家冒死偷走宠物的那种喜欢!
以前闻玉絜完全没有养过宠物,虽然偶尔也会随网上的大流,云养个猫猫狗狗什么的,但实打实的养宠物这还是头一回。即便宠物蛇并不在他的预期之内,但真的养下来,他只会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闻嘬嘬这样的大可爱呢?
“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宝宝啊?是我们嘬嘬啊。”
这话闻玉絜一天能说八百遍。
“爸爸真的好爱你哦。”
蛇君大人也很配合,每次闻玉絜开始夹子音的时候,都会主动凑上来和自己的崽贴贴,偶尔还会偷偷吐出蛇信舔一舔崽的香软脸颊。
恨不能把崽吞进肚子里,好周密地保护起来。
但是不行,这样崽崽会没命。
它就这一个崽。
闻玉絜则在不确定的想着,如果我说我自愿给魔尊大人养宠物,当他的蛇保姆,他愿意留我一条小命吗?QAQ
白蛇看儿子又陷入了之前那种恹恹的情绪里,困惑歪头,想了半天,尝试着用尾巴卷了个黄澄澄的灵果给儿子:饿了?
就在他俩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瓜果,待遇让人瞠目。倒不是说闻玉絜之前的待遇就不好了,只是跟着蛇君之后明显更上一层,只水果这一个种类就丰富得不可理喻。
这些东西最后基本都会进了闻玉絜的嘴,修仙真的很爽,都不用担心糖分摄入过量的发福问题。
白蛇也非常热衷于投喂,因为它的崽太瘦了。它以一条巨型蛇的普世价值,很认真的觉得,他的崽没有水缸一样粗的腰,怎么能算健康呢?
闻玉絜:……到底是咱俩谁照顾谁啊,摔。
沈渊清再次上线时,听到的就是闻玉絜抱着他说:“不行,我不管,哪怕未来我和沈渊清分开了,爸爸冒死也要把你一起偷走啊啊啊。”
为什么我们要分开?你又为什么会以为我很想要这条傻逼蛇?算了,沈渊清已经习惯这些发生在闻玉絜和蛇尸身上没头没尾的跳跃思维了,放弃深究。他这次出现,只是因为他受够了蛇尸每天像精神污染一样在他脑海里尖叫:「我的崽,我的崽,我的崽读书很用功啊嘶嘶,我的崽,我的崽,崽崽读书就不能陪我玩了呜呜。」
沈渊清终于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想来看看闻皇子到底有多用功。对于这位从小养尊处优、一心想当闲王的公子越,沈渊清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说真的,在第一次从人皇口中知道他的第九子是什么模样时,沈渊清也是很震惊的。
这样一个只会提笼架鸟、这辈子吃过最多的苦大概就只有中药的纨绔皇子,能用功到什么模样呢?又为什么要用功?
然后,不出意外的,他就看见了闻皇子在偷偷看话本。
堆在无数考卷之下,外表做的和卷子一模一样,实则上面写的内容是“好一个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的少侠”的民间话本。
沈渊清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想起来问他的文盲蛇:「这就是你说的用功?」
不等白蛇回答,闻玉絜已经在明明四下无人看管还偏要偷看一眼后,又火速把话本给塞了回去,一边摇头晃脑地说着“我问了问心,它说情不自禁”,一边趁着这股偷看一眼真刺激的肾上腺素没有消退,怒而刷了它十道题。
沈渊清缓缓在心里打出了一个“?”,这是什么新奇的读书方法?对别人不一定有用,但目前来看,对闻玉絜还挺有用的。
他就这样不知不觉看着闻玉絜废寝忘食地写完了整整两套卷子。
中途没有任何走神、偷懒,丹唇外朗的少年,一双明眸中只有认真,他握笔伏案于桌前的身姿纤细而又郑重,是终日乾乾,是与时偕行,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有匪君子。
与往日只知戏谑玩乐、虚度光阴的浪荡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他,能让他如此认真呢?
沈渊清不禁想问。
不等他思考下去,与他拥有相同问题的瓜来,已经动了动自己智慧的小手,在天书野史上找到了答案:【卧槽,这就是爱情吗?公子越其实暗中也喜欢魔尊沈渊清?为了帮他,才选择了拜入坐忘学宫。哥们这是见证了历史啊!】
闻玉絜:?
沈渊清:?
谁?喜欢谁?为了谁?
真是好神奇啊,这世间竟还能有发音如此相似,但我竟完全听不懂的小众语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你叫什么瓜来真人,你叫造谣真人好不好!
沈渊清:*&……%……¥%大脑系统坏死中,暂时还无法重启语言系统。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李白大大的诗~
*我问了问心,它说情不自禁:一个梗,具体出处我忘记了,只是说一下这句话不是原创。
第21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一天:——它说情不自禁。
瓜来真人的野史,总能平等的“创”死每一个人。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人生还。
而且,你还不知道什么它时候就会突然出现给你一下。
闻玉絜便是这回的受害者。
幸好,在闻皇子诸多不算良好的性格中,有一点还不错,那就是拒绝内耗想得开。他喜不喜欢大反派沈渊清,自己还能不知道吗?随便野史怎么说吧,谁还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被造谣呢?
最主要的是,瓜来心声响起的时候,在场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蛇不算,闻玉絜也就没太在意。
闻皇子只是一边戳着看上去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脑宕机,然后就换了神经病性格上线,再次开始追着空气乱咬的白蛇,一边理性看待起了瓜来的离谱野史,试图从中分析出了唯一一句有用的信息:为什么野史会觉得他拜入坐忘学宫了,就能帮到魔尊沈渊清。
他帮沈渊清什么了?
闻玉絜目前知道的只有沈渊清对坐忘学宫有所图谋,大概会像原文发展清虚仙宗那样,把坐忘学宫变成自己的地盘。
甚至这回沈渊清可能都不打算玩两个号,就正大光明的把道修地盘里四分之一的东胜神洲占为己有,用魔尊的身份。
至于沈渊清为什么这回不打算玩左右手互博了,闻玉絜并不关心,因为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现在全圣教的心腹都知道他们魔尊大名叫沈渊清了,沈渊清在道教这边行走的马甲又直接叫渊清上仙,真的很难不发现他们是一个人啊。
那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大反派沈渊清做事一向如此,见没有意义,便不会浪费时间。
也许沈渊清还会瞒着道修这边一段时间,但在魔修的圣教肯定是明牌打了。
总之,闻玉絜想着,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呢?我拜入坐忘学宫的行为,会有利于大反派沈渊清在坐忘学宫的部署。不一定需要自己真的做什么,就那种阴差阳错的帮了一把。而如果顺着这个思路下去,他对反派的皇图霸业算不算做了贡献?
功臣求个小小的活下去的恩典,很合理吧?
闻玉絜整个人都为之一振,觉得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新思路,他要变得对大反派有用!
当然,让闻玉絜如此振奋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瓜来这个野史表达出的第二层意思——他日后真的考上了坐忘学宫。
不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帮助了不是吗?
天哪,天哪,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别管什么野史保不保真,反正闻玉絜是信了,它哪里是野史,它明明就是祥瑞!
再瓜来真人又一次被勒氏兄妹拉去开会时,闻玉絜带着白蛇强行跟上了。
虽然他有个未来不明的功绩,但人是不能躺在功劳簿上睡觉的,能多创造一点是一点,必须让反派看到他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这还是闻玉絜继上次商量住所后,再一次坐到沈渊清这个邪恶组织的高层会议桌上。
除了几个眼熟的长老外,与会的还有不少形形色色的圣教高层,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色法袍,深色眼影,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这些人对勒氏兄妹再一次“滥用职权”携闻玉絜出席的行为,再一次表达了强烈的眼神谴责,更有甚者直接哼出了声。他们不知道闻玉絜是谁,也不关心他是谁,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们修炼百年、千年,可不是为了和一个黄口小儿平起平坐的!
对吧?大人?
高层们还齐齐看向几位印记长老,试图寻找认同感。
几个早就听过瓜来心声、自认为已经掌握了真相的长老,赶忙和这些傻逼划清了界限,满脸写着“莫要害我,我觉得夫人坐在这里非常合适,天经地义”的惊恐。
其他高层们:?
事实上,在座的不少魔修,其实是对相对年轻的勒氏兄妹不服气,只不过确实打不过,这才只能忍了。他们就不信长老们会没有意见,凭什么勒氏兄妹说空降白玉京就能空降,说主理一应事物就能主理?他勒珠联要是真这么有本事,那银号案怎么至今还没有破?他们来道域闯荡,过的可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没这个本事,就趁早回魔域喝奶去!
不少人都对给勒氏兄妹找茬跃跃欲试。连日积累的不满,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然后,不需要被挑衅的勒氏兄妹有什么表示,白蛇就第一个不干了。其他人不是没注意到这一次会议的改变,好比瓜来真人的出席,蛇君大人的出现。
但所有人都默认是因为有特殊的谛听长老出现,蛇君大人才会跟着,以策安全。
而且,就是因为蛇君大人在,他们才更要给勒氏兄妹一点难堪啊。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蛇君大人就是主上的分身的,但所有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能感受到白蛇身上传来的深不可测的修为,以及那本能的让他们汗毛直立的危险。不少人都猜测过,在白玉京城外行宫住的蛇君,其实是主上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别问为什么主上的左右手是一条蛇,魔域的神经病还少吗?魔修大多修炼的快,疯的也快,神经病就和家乡特产似的,遍地都是。大家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形成了越疯批的总会越强的奇妙印象。
远的不说,自家主上也不敢说,只说至今魔域不还有个发癫的魔将,坚信自己是一条狗吗?
但那影响他当狗的时候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恐怖实力了吗?
不,一点也不。
甚至还因为这份疯狗特性,让他的实力变得更加不可理喻了。
总之,这些魔修高层本来只是想在蛇君面前给勒氏兄妹一个难堪,没想到反被蛇君一个威压,差点连膝盖骨都压的再也抬不起来。
恐怖的威压,仿佛化为了粘稠的恶意,实实在在施压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顷刻间便跪倒在地,觳觫不安。
众人这才终于反应过来,闻玉絜能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并不是因为现在同他们跪在一起请蛇君息怒的勒氏兄妹,也不是因为早就随大流一起俯首的谛听长老瓜来,而是因为……
闻玉絜他是个特权狗!
特权狗坐在原位没动,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单手托腮,撑着下巴,整个人都后悔极了。早知道他们这个会议只会争吵这些毫无营养的东西,他何苦要来听这个破会?他要是这么喜欢开会,去跟着他爹早起,站在朝堂上看群臣吵架不好吗?
说起来,闻玉絜当年表示想要修仙时,他爹还很认真的问了他一句:“你不会是因为马上够年纪要参政上朝,不想早起,所以选择的修仙吧?”
闻玉絜现在可以铿锵有力的回答他爹,不是。
因为修仙了也要早起,也要开会。
修魔了也要。
大家都一样,怎么不算是一种众生平等呢?
瓜来真人比闻玉絜就要有经验的多,不管是大家吵架的时候,还是跪着请蛇君息怒的时候,都不影响他开小差吃瓜,甚至还在遗憾:【要是能用天书刷题就好了。唉,我何时才能掌握特权、坐上高位,光明正大的在他们开会的眼皮子底下刷题?】
其他人:你还不够特权吗?
闻玉絜: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刷题啊?这就是卷王的觉悟吗?
白蛇再一次安静了下来,看向每一个人的目光也不再是看食物,而是玩味的若有所思。
【咦,又来题目了。选择题,开心。】
【以下哪一句是人皇之子闻玉絜这辈子都没有对魔尊沈渊清说过的话。(包括了未来有可能说的话)】
【A.我喜欢你啊,除了和你长长久久、白头偕老,我别无所求;B.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了;C.我问了问心,它说情不自禁。】
【送分题,那肯定选B。】
闻玉絜:“……”能不能不要一上来就排除正确答案啊?哪怕你问问当事人呢!我疯了对魔尊告白?
可惜,闻玉絜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瓜来毫不犹豫的选了B,其他听到这段对话的长老也都是齐齐点头,认同了瓜来送分题的说法,这也太好选了啊。不好说闻皇子对主上是什么想法,但主上如此伟力,他肯定也不敢说讨厌你这类的话的。
闻玉絜环视全场,冷笑等着看他们被打脸。
然后……
【啊,果然对了呢。】
闻玉絜:?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瓜来的野史肯定有问题,怎么想闻玉絜都没有契机喜欢自己,才重新上线白蛇号没多久的沈渊清:?
出题环节也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第22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二天:谜语人滚出白玉京!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是社死*。
闻皇子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但野史言之凿凿,瓜来的眼神又坚定得仿佛可以入党。整的闻玉絜有那么一瞬都不自信了,忍不住开始自我产生质疑,是不是真的是他对感情的理解有什么问题。
他,其实,有可能喜欢沈渊清?
不!
绝不可能!
拒绝自我攻略,从你我做起!
闻皇子可以说是用尽了自己毕生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才没有当场拍桌子站起,和这段过于狂野的野史展开辩论。
这倒不是说闻玉絜还保留着什么不能暴露自己也可以听到瓜来心声的秘密的理智,而是上辈子身为网络读书人,熟读各站文学的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否认就是傲娇,傲娇就爱口是心非。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想留清白在人间,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死。
果不其然,见闻玉絜无动于衷,勒氏兄妹并圣教的其他几个长老,不仅彻底信了他听不到瓜来的心声,看起来对瓜来这回的爆料也表现得十分平静。
长老们:我们主上和主上夫人双向奔赴,这不是必然的结果吗?没双向成功,我们才该担心主上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像隔壁妖域的妖皇那样作天作地、要死要活。一会儿说要杀了对方,一会儿又说要杀了全域的,都几千岁的妖了,做错事了敢不敢自己担一回责任?
只有白·沈渊清·蛇更加沉默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蛇尸命里八字不合,不然为什么每次他一控制住对方的身体,就总能听到一些不对劲儿的东西?
当然,最不对劲儿的还是蛇尸这个被狗啃过的脑子。
斜阳溶溶,白衣玉冠的少年微微垂眸,仿佛任由一整个盛夏都肆意挥洒在了他的身上。他听到他轻声对他说:“帮我拿一碗蜜水酥山好不好?”
酥山就是古代版的冰激凌,把奶油冷凝后淋上蜂蜜,口感醇厚,奶香味十足。
是闻玉絜夏天的最爱。
蛇君狗狗祟祟地往沈渊清的紫府里塞了很多,以便自己的崽随取随用。
沈渊清跨起个大蛇批脸,一边想着,本尊凭什么给你拿?一边身体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小碗白玉一样的酥山,已经出现在了闻玉絜的手上,还插了朵香气四溢的小花。粉色的,贼好看。
“我真是爱死你了!”闻玉絜一把搂过自己的大胖儿子,对着它白色额头中间的一抹红鳞,吧唧就是一口。
爸爸就知道你最靠谱了!
一百个啾咪!
沈渊清原地下线。
勒氏兄妹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亲谁啊?这是我们不花钱就可以看到的吗?
这对磕CP魔怔人,一边在心里激动地表示磕到了,磕到了,我磕的CP果然是真的,一边毕竟也是摸爬滚打多年的社会魔了,毫不犹豫的抓紧时机,开始很有灵性的准备用公家的瓜,办自己的事。
他们一个假意在和手足对话,实则暗示瓜来:“啊,真的好想知道灵石的下落呢。”
另一个捧读:“是的呀,这对主上很重要。真希望有人能提供与银庄灵石有关的线索啊,无所谓线索来源,毕竟我们只想要灵石,不会追究对方是怎么知道的,”重读,“事成之后,主上肯定也会重重有赏,直接给个就读坐忘学宫的资格也未可知呢。”
闻玉絜:“……”你们这钩敢不敢再直一点?引导得这么有针对性,不如直接报瓜来身份证得了。
但事实上,瓜来还真没觉得勒氏兄妹在针对他。
他在内心展开了以下一系列缜密的推理,以及精彩的点评。
【最近迫切要考坐忘学宫、又和主上关系莫浅的明显不是我,而是会对主上说“情不自禁”的小闻同学啊。】
【祝久久。】
【两位勒长老大概是怕夫人考不上,开始提前走位了。想通过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搞走后门的实质,好巴结领导夫人。啧,这就是肮脏的职场潜规则吗?】
闻玉絜:?你敢不敢想的少一点?
勒氏兄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也随着个祝久久吧。
其他长老:祝久久。
听不到瓜来心声的高层: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怎么突然又都这么安静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几年以来,我总觉得你们在排挤我!
【啊,不对,这种巴结领导夫人的事,必须带我一个啊!要肮脏大家一起肮脏!领导未必能记住谁送了礼,但肯定会记住谁没送礼。】瓜来真人自认为很有职场斗争的慧根,利用答对题目可以反问天书的能力特性,趁机问出了灵石的具体下落,【我这就悄悄赶在勒长老之前,把灵石的下落透露给闻玉絜,一起分享巴结领导夫人的胜利果实!】
闻玉絜微笑.jpg:先生真是大才啊。
被斗争了的勒氏兄妹也挺高兴,毕竟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不管瓜来九曲十八弯的心历路程是怎么样的吧,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
瓜来也挺兴奋:【帮助夫人走后门,好刺激哦!】
然后,在众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扰的紧张注视下,瓜来真人终于缓缓输入了那个大家期待已久的问题——圣教白玉京银庄抢劫案中丢失的灵石,到底去了哪里?
天书也很快给出了保证真实的细节答案:【由赵期在黑市上化用卖出,大部分灵石被用在了容北玉阙秘境外的天时四象阵上,少部分被藏到了于徽的洞府中。】
勒氏兄妹:“!”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的话,主上去的就是玉阙秘境吧?
闻玉絜听到这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多不认识的名词啊。容北?玉阙秘境?天时四象阵?赵期是谁?于徽又是谁?
这野史天书怎么也开始当谜语人了?
谜语人滚出白玉京!
不过闻玉絜也没苦恼太久,瓜来真人明目张胆的偏爱小纸条就传了过来。
闻玉絜和蛇君的大胖蛇脸凑在一块,看完了对方写在小纸条上力透纸背的三言两语:配合我!
配合什么?
不等闻玉絜用眼神询问,瓜来真人就原地开始了他的兀自表演:“说起这个大面积的丢失灵石啊,我和夫……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闻殿下,之前还讨论过呢。”
演技之浮夸,台词之生硬,也就刚刚的勒氏兄妹可以与之一战了。
闻玉絜觉得他说不定真的可以给大反派进献一个对圣教十分有用的计策:开个演技培训班吧。
“对吧,对吧?”瓜来疯狂对闻玉絜眨眼睛,急得不行,【夫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啊,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不行,不行,眼皮抽筋了。】
闻玉絜:“……”他终于还是眼神死的给小伙伴捧起了哏,“对,我们还讨论过呢。”
【呼——】瓜来长呼一口气,继续做恍然大悟样道,“我们虽然不知道大面积的灵石丢在了哪里,倒是听说有个地方最近刚好非常缺灵石呢。”
有需求,才会有丢失嘛。
瓜来觉得自己这个逻辑没毛病。
其他人也无所谓他的逻辑,由勒氏兄妹再次配合提问:“是哪里?”
“坐忘学宫。”瓜来说完还不忘继续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职场斗争人,cue了一下坐在旁边的闻玉絜,“你们也知道的,我和殿下最近打算考坐忘学宫,这个异样还是聪明的殿下最先提出的。”
闻玉絜不情不愿地回了一个:“……嗯。”
“十年一届的玉阙秘境历练,今年正好轮到坐忘学宫主持。虽然每一届打开秘境的时候,都会产生大量的灵石供求,可今年格外的多呢。多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就好像有人需要用这些灵石布置什么天时大阵。”
阵法也分等级,从灵石的需求量来说,会被大致分为天时、地利以及人和。
瓜来以手指点着下巴,故作思考道:“就是好难猜啊,天时大阵都比较需要灵石,最出名的几个里,到底是哪个要用到如此多的灵石之数,还不分等级呢?”
闻玉絜最近正在重新觉醒的做题家之魂,让他立刻报出了答案:“天时四象阵。”
说完,闻玉絜自己先愣住了。因为这些都是他之前用玉简灌脑时一口气刻入神识里的知识,一触碰到关键词就会自动说出。
也是在这个时候,闻玉絜才终于有点明白瓜来之前苦口婆心的劝说了,知识还是得自己看一遍才能算是自己的,才会融会贯通。要不是有瓜来事无巨细的提示,闻玉絜大概至今还想不起来天时四象阵是什么呢。
***
千里之外的玉阙秘境,也有人有着相同的疑问:这天时四象阵到底是干什么的?
在经历了酸雨、虫潮以及连续数日的暗无天日之后,以渊清上仙和清虚仙宗大弟子温伯渔为首的众人,又相继经历了妖兽之灾、阴兵过境以及烈火焚身,可以说是一刻不得安宁。但比起之前的一蹶不振,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振奋。
因为虽然日子过得更艰难了,但至少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一如温伯渔所说,这秘境确实是被人为的动过了手脚,几个出身大派的阵修已经算出了天时四象阵法就布置在秘境之外,其中一个正在给他们讲解。
这天时四象阵法是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困人阵法。
相传是上古的困仙大阵,只要使用得当,散仙也能困得住。
以青龙、白虎、朱雀以及玄武上古四兽遗物为眼,结合八卦中坎离兑震等八个方位为线,虚实结合,交替作用,在此消彼长中生生不息。不能伤人,只能困人。也因此,这个阵法十分牢固,在阵法中的人根本无法以力破之,再强的修为也不行。
当然,天时四象阵有优点,也有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需要特别特别多的灵石,是所有本就耗费灵石的天时级别的阵法中最耗费灵石的。
这阵法需要提前准备,一旦阵成,不管是从外界还是从内部都无法破开。
想要把人引入阵内本就艰难,困住对方又无法伤害对方,说真的,放在以往,这阵法的特点是很鸡肋的。
可若是用在他们身上却刚刚好。
他们所有人都是自愿进入玉阙秘境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迫不及待、争先恐后。等他们进入之后,外面布置的人也不需要进来,毕竟他的目的是让他们死在里面,替他抗下天罚。
“所以说,有些时候阵法用好了,会像是为对方量身而制的利器。”几个阵修连连赞叹。
鲁莽的体修不干了,吵吵嚷嚷着:“你们到底站哪头的?那人把咱们困在这里,想要用天罚弄死我们,你们倒好,还搁这儿夸上了?”
“我们只是实事求是,谁让你往日总说阵法无用。事实证明,不是阵法没用,只是你没用对地方!”
旁边懒散的魔修打着哈欠,也加入了“战斗”,他两不相帮,只想把所有人都骂一遍:“你们道修话是真多啊。我管它有没有用呢?我只想知道这什么劳什子四象阵怎么破?能不能破?”
“我都说了啊,无!力!破!之!”
***
白玉京。
闻做题家终于介绍完了阵法:“……天时四象阵对灵石的等级没有需求。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灵石都可以,只要堆够某个量级就行。”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灵石在坐忘学宫啊?”瓜来提示的再明显不过,“我们去问问坐忘学宫的于徽峰主呢?老宫主闭关的时间越来越久,现在基本都是他的亲传弟子于徽峰主在代理吧?”
闻玉絜懂了,于徽本来该是他未来大学的下一任校长。
不过,有了沈渊清插手,很可能就不会是了。
听不到瓜来心声的高层,提出了合理质疑:“你是说坐忘学宫出于某种目的,要在玉阙秘境之外布阵,但又缺少灵石,所以劫走了我们的?这不太可能吧?先不说他们为什么要布困仙阵,只说他们真的需要,那也肯定会提前布置,对吧?很多年前就得开始着手准备。这么漫长地准备时间,还不够他们凑够灵石,非要临时来抢我们的?做的这么明显吗?”
如果幕后黑手在这里旁听了瓜来的胡说八道,肯定也要为自己伸冤,对啊对啊,他明明做得很小心,怎么可能用坐忘学宫的名头?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一次的玉阙秘境有问题吗?他又不是疯了。
可惜,对方并不在现场,话语权始终掌握在瓜(造)来(谣)真人手中,他说坐忘学宫有缺灵石的传言,那就是有这样的传言。
所有的圣教长老都可以为他“作证”。
甚至他们还会主动为瓜来补全话里的漏洞:“也许临时出了什么变故也未可知,准备多年的计划,谁也不想它功亏一篑,自然只能铤而走险。”
你别说还真别说,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在的。
就是……
“那他为什么不从黑市上匿名换取灵石,非要通过打劫我们的银庄来暴露自己?”
瓜来真人双眼一亮,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兄弟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啊,就等你了”的兴奋:“这个我和殿下在做题之余也讨论过呢。”
闻玉絜:咱俩可真是有空啊,除了读书,啥都讨论过。
“我只是怀疑我们的灵石被坐忘学宫用了,却不是说坐忘学宫直接抢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劫走了我们的灵石,在黑市上转手又卖给了坐忘学宫呢?布阵耗费灵石,想要维持更耗费。那就是个吞金兽。”
掐指一算,他们主上进入玉阙秘境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对方有可能没料到在他们主上的庇护下,里面的人能坚持这么久,灵石储存不够了,只能紧急又从黑市购入一批。
“当然,这里面大多都是殿下的智慧。”瓜来兢兢业业地进行他的“行贿”小巧思,【殿下的坐忘学宫名额肯定是稳了!我可真是个合格的职场社畜啊!】
说到这一步的时候,印记长老们的困惑其实不比其他人少多少,怎么就一定得扯到黑市呢?但这就是瓜来那个天书给出的正确答案,他们只需要结果导向的反推理一下就行。都不需要谁来神识传音安排,他们就很有默契的分工合作了起来。
当然,在散会各干各的之前,还要在瓜来面前再演一回。
擅长职场斗争的长老一号,就是之前会御兽、给蛇君当过金牌翻译的那个,清了清嗓子第一个开口:“说起来,黑市上有一号专门从事灵石行当的修士很可疑啊。”
高层:?
擅长职场斗争的长老二号,给过闻玉絜课桌和文房四宝的女长老,立刻就接了话头:“哦?你是说赵期吗?是不是主上之前提到的那个?”
高层:赵期是谁??主上什么时候提过??
其他人也是该点头的点头,该配合的配合:“确实,我们本来也怀疑过他的。”
高层:你们什么时候就怀疑过了???
只有瓜来在想着:【啊,果然,我的同事都很靠谱呢。不用我再绞尽脑汁地编理由提醒他们了,很好很好。做题,启动!】
听到了瓜来心声的长老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有不明真相的高层在内心发出了尖锐爆鸣。又来了,又来了,这种蜜汁气氛,明明刚刚还困惑的宛如一潭泥沼,为什么突然所有人就像是被打开了任督二脉,一下子便恍然大悟了啊?你们到底特么的悟了什么啊?我为什么不知道?就排挤我排挤的这么明显吗?
勒氏兄妹拍板:“那就这么办吧,我们先找到赵期,‘请’他来了解一下情况,若能够还我们灵石自然好,还不了……”
重要的证人肯定要先控制在自己手里,以便后续找幕后黑手索赔啊。
总之归根结底还是要绑架。
闻玉絜心想着,所以说你们这些混黑的啊,是真的很没有新意。你们自己算算,从我开始,手上都绑了多少人了?
等等,赵腾,赵期,好相似的名字。
不会这么巧吧?
……还真就是这么巧。
在散会之后,闻玉絜就跟着瓜卷王回书房继续当做题家了。他一边撸着白蛇刷题,一边听瓜来继续慷慨分瓜。
这大概就是野史系统存在的最大意义了,打破一切谜语人!
第一手的瓜,根本过不了夜。
瓜来真人很快就说出了再详尽不过的答案:【哈,我就说,为什么总感觉赵期这个名字这么耳熟,果然,我吃过他的瓜啊。】
就在沈渊清前往玉阙秘境之前,瓜来真人了解到了一个与赵期有关的灵石造假案。
闻玉絜一愣:怎么又牵扯出一个案子?
瓜来真比闻玉絜更困惑:【等等,我记得灵石造假案与于微有关吧?于徽,于微,这兄弟俩挺牛逼啊,一个银庄抢劫,一个灵石造假。这些正派道修还真是海纳百川呢,什么腌臜事都能参与。】
未来校长以及校长他弟的履历好丰富哦。
瓜来的思维十分跳跃,再一次在脑海里津津有味地回顾了一下灵石造假案。
这真的是个挺神奇的案子,在瓜来所知的野史中,还被后世誉为十大奇案之一。只不过这里的“奇”,说的并不是这个案子有多神奇复杂,而是……幕后黑手的作案动机非常奇思妙想。
赵期,三流修真世家赵家出身,大火城人。也就是之前被勒玉映抓了的那个猥琐男赵腾的族兄。一个非常不受重视的分支庶子,修为不高,天资有限,连拜的师门也不过是个三流宗门。他这一生,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中的平平无奇。
直至河童赵腾横空出世,这才让赵期迎来了自己命运的转折点。
某一年,赵腾因管不住自己的下三路,而得罪了十大仙宗之一的华阳仙宗。为了平事,赵家选择了用赵期来当赵腾的替罪羊。华阳仙宗做事讲究公平,不会随意滥杀低阶修士,只是把赵期送去了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是道域用来关犯事修士的主要地方之一。
听名字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地方,各路豪杰云集,智慧的火花不断碰撞,技术迭代更新之快,就像个巨大的养蛊盘。赵期进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修士,出来的时候已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
其中最出色的,便是他和一个注定要老死在里面的邪修学会的吃饭手艺——灵石造假。
普通了一辈子的赵期,在这方面不可谓不天赋异禀。如果不是被诬陷顶罪去了无间地狱,他这辈子大概也不会知道自己竟还能有这么一个擅长的天赋。
等赵期好不容易从无间地狱里活着出来之后,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他要报仇。
他很清楚害他至此的,不是那个受害的华阳女修,也不是为弟子主持正义的华阳派,是赵腾,以及不断包庇赵腾这个畜生的赵家,他自己的家族。
可赵期只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此生再无望更进一步,哪怕赵家是个三流家族,他想要以一己之力去复仇,也只能是螳臂当车,多少有些自不量力。他自己一没人脉二没钱,根本不可能找到厉害的大人物帮他去覆灭了他的家族。
于是乎,他就诞生了一个想法:他去干点能让大能迁怒他们全族的事吧*。
俗称都别活,一起死!
也就有了后来的灵石造假案。
用真灵石造出成倍的假灵石,再把这些灵石参着卖给有需要的大能。赵期的客户群体定立得十分明确——名气越大的越好,脾气越差越喜欢动不动就灭人全家的越好,以及越迫切需要灵石的越好。
“大能对灵石也会有需求吗?”闻玉絜在做题的空挡,提出了他的疑问,他还以为大能都有灵石矿,能够自产自销呢。
“灵石矿这种重要资源,既能修炼,又能当货币,怎么可能掌握在个人手上?”瓜来不疑有他,误以为闻皇子这是做题遇到了与灵石矿脉有关的内容,他给他举了个生动形象的例子,“就像你们世俗界的金银铜铁矿,你父皇会随便赏赐给个人吗?”
闻玉絜摇摇头。不要说给个人了,连他的兄弟姐妹们都不太可能。他们虽然拥有封地,但封地上一切与铸币、造器乃至是盐生有关的矿产,都只可能属于皇帝。
若哪个藩王敢私下挖到矿产不上报,都可以直接按照谋反罪论处了。
“所以咯。”瓜来真人耸肩,“这事在修真界也一样。”
灵石矿脉只会掌握在各大仙门与散修联盟的手上。当然,他们不可能全部自己吞了,只是拥有这些资源的分配话语权。
顺便一说,天衍百年还会有一次各派大比,为的就是灵石矿脉等资源的合理再分配。
魔域和道域最大的矛盾冲突,也是来自对海上有争议部分的灵石矿脉以及各大秘境的所属权。不能修炼,就是在要修士的命,道域和魔域之间就是一场无解的你死我活。
各大仙宗掌控门内修士与大能的方法,基本也就是用灵石。这听起来好像挺不可思议的,但是对比现代,各领域的高端人才,不也会为了钱,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吗?事关生存,谁都一样。门派给的月例是有数的,每一笔动向都容易被追查,想要办一些私事的时候,就只能走偏门。
也就是靠黑市上屡禁不止、偷偷挖掘的私矿。
赵期表面上在做的就是这样一种生意,他本来只想等灵石造假被大能发现,连累全族和他一起消消乐的。没想到他伪造得如此成功,一直没被发现,生意还越做越大了。
毕竟赵期的灵石也不是完全是假的,只能说是掺了不少杂质的劣质灵石,比下品更低一等,但勉强还是能用的。
这场惊天动地的造假案,最后据说还是因为有人用了赵期的劣质灵石布置阵法,不小心引来了天罚,害死了在秘境内历练的道魔两域几乎一整代的天骄,这才东窗事发。
这里的“有人”,便是于微。
赵期在被抓时,对此供认不讳,一点没想着要为自己狡辩,即便他也是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只是造个假,怎么就能引来天罚。但是无所谓了,他拉着全族一起死的目的能达到就行。他当年替赵腾顶罪的事,直接就坐实了赵期其实一直受命于赵家。
这段野史里到底掺了多少水还真不好说,但重点还是很好抓的。
——圣教银庄的真灵石去了哪里?被抢劫的贼人拿去制造假灵石了呗。他们的想法大概是一变二、二变三,用圣教的灵石办自己的事,打个时间差,早点把银庄的灵石亏空用假灵石堵上,等客人取走了灵石,这事就彻底说不清了。
没想到闻玉絜花钱太过大手大脚,勒氏兄妹临时朝银庄要钱,提前发现了不对,口子堵不上了,贼人就生生被吓死了。
顺着推理下去,真灵石变成了更多的假灵石,可不就被赵期阴差阳错的卖给了幕后凶手嘛。
而当初瓜来真人在爆出这个“搞出如此大的事,只为拉全家一起死”的十大奇案后,沈渊清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了一句“有趣”,然后便定下了随后的一系列布置,只身前往了玉阙秘境。
从勒氏兄妹最近和主上的联系越来越不稳定上看,沈渊清也确实遇到了事情。
那么,既然明知道要出事,沈渊清又为什么要去玉阙秘境呢?总不能是去做好人好事的吧?
以及,劣质灵石真的能引起天罚吗?
还是说有人用灵石布置大阵,只是想把那群天骄困在秘境里,替自己抗下天罚?等事情发生之后,各派震怒,正好推出顶罪专业户赵期再当一回替罪羊。里外里,布置这一切的人都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当然,他也要自罚三杯,说一下自己也有识人不明之错,去自家门派的禁地啊思过崖什么的,自我闭关个几十年,这事不就了了吗?
至于幕后黑手是谁,谜底就写在谜面上。
于徽以及与他并称为坐忘双壁的弟弟于微。
幸运二选一,不管到底是这两兄弟谁干的,坐忘学宫都注定要大乱了。
而众所周知,想要介入一地局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水搅浑,趁乱才能摸鱼。
渊清上仙作为玉阙案的受害者,帮那些与他一同陷入困境的各派天骄,朝坐忘学宫讨要个说法,这很合理吧?讨要着讨要着,老宫主无力主持局面,众人哭着喊着非要推渊清上仙这个苦主当代宫主也很合理吧?代宫主当久了,名正言顺去掉这个代字,更合理了吧?
当然,坐忘学宫也不是非要让沈渊清当代宫主不可,哪怕作为宫主亲传弟子的两兄弟陷入名誉风波,其他学峰的峰主也可以代劳。
闻玉絜相信沈渊清对于如何让自己越过这些人名正言顺的上位,应该也是有一番布置的。
只是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一场酣畅淋漓的推理之后,闻玉絜一低头就看到了白蛇把自己扭成了一个白色的蝴蝶结。
闻玉絜:?
白蛇:QAQ救救我。
***
玉阙秘境。
大家不自觉地就看向了渊清上仙。
仙人垂眸,无喜无悲,仿佛连眉心的红莲都透着一股目下无尘。
只有沈渊清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把笑容灿烂又肆意的少年皇子,从自己的脑海里挥了出去。
沈渊清不断地告诉自己,想点正事。好比,原来被清虚仙宗上下吹的神乎其神的大师兄温伯渔是这样折在秘境里的啊。上辈子玉阙秘境的噩耗传来时,他还在想,若温伯渔真的那般厉害,有气运加持,又为何会陷入绝境?
如今看来,确实不是温伯渔的问题,内有血月天罚,外有困仙阵法。不要说温伯渔只是个天才了,哪怕是天仙转世,大概也无力回天。
“上仙肯定有办法。”
“上仙能有什么办法?你们不要道德绑架好不好。”
沈渊清……还真的有办法。
甚至知道好几种。
但他选择了最刺激的那一种。
沈渊清目光平静地看向了少侠模样的温伯渔,问了他一个问题:“我有一法,十分凶险,有可能会让你帮助我们走出今日之困境,也有可能会让你在顷刻间变成一个痴傻的愚人,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你在经历了这无数的痛苦与不甘之后,仍不能找到改变局面的办法。你愿意试一试吗?”
“敢问上仙是什么办法呢?”有弟子站了出来,腰带上独属于坐忘学宫的纹路是如此显眼。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危亡关头,坐忘学宫的弟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也是对得起这份与清虚仙宗齐名的天下第一的。
“为什么只有温伯渔可以?”魔修中也有天才,从始至终都骄傲的像只小孔雀。说话还是那般地不客气,但表达的意思却挺耐人寻味的,“我就不行吗?我爹可是……”
“你爹就是盘古也不行。”之前一直与他争锋的体修还是那么莽,“金丹期就往后让一让吧,还得是我们元婴期。”不好意思,哥哥他在秘境里刚刚突破。
吵架归吵架,但大家同甘共苦了这么些时日,有些东西早就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我可以替师兄付出代价!”温伯渔的小师妹也站了出来。她对师兄的情愫,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但从没有一个人想过,她会为了他做到这一步,“我、我师祖给过我一个法宝,可以代人受过。”
想来她师祖传下此宝时,也只是出于对族人的偏爱,想的是在关键时刻,能暗中让人替她一回,没想到小姑娘却选择说了出来,反向使用。
“不,”沈渊清摇摇头,继续直直的看着温伯渔,等待着他的答案,“只有他可以。”
温伯渔一个拜服后,躬身上前:“我能问问上仙,为什么只有我可以吗?不是非我不愿,事实上,只要能解如今之困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最后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却实实在在是这般想的,“我只是想在有可能变傻之前,问个明白。”
他到底与其他同样困在这秘境之中的师兄弟们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啊。”
可以说是区别甚大。
因为你温伯渔可是上辈子唯一一个从这秘境里活着出去的人。
沈渊清对温伯渔笑得温和而又期待,他不是在看着他,而是在透过他,看着未来那个从地狱爬回来,一剑破开天门,越级手刃了仇人项上人头的复仇者。
没有人知道温伯渔是如何在天罚中活下来的,也不知道曾经光风霁月的清虚仙宗大师兄,怎么会在数百年后变成一个千疮百孔的怪物。他们只看到了结果,温伯渔一人杀上坐忘学宫主峰,念着每一个在玉阙秘境中死去的名字,刺出了一剑更比一剑凌厉的杀招。
从不垢寺的普度高僧开始,一直念到了最后一个外门师弟唐广君,中间连魔修、妖修也都没有忘记。
字字泣血,句句带泪。
他眼眶血红,恍若疯癫,执剑质问新任宫主:“在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所有人的道德金光时,你可会在午夜梦回想起这些被你害死的人?”
新任宫主当时已经被挑破了紫府,浑身鲜血如注,却连求死都不能。只能一边呕血,一边问:“这些都是谁?你在说什么?”
“是啊,你自然不用记住这些被你害死的人。”可我会记得,我会记住,我们在秘境中被困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一直在等待救援,等到绝望,等到最后才发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注定要牺牲所有人的阴谋。
换来的不过是你一人的修为与功德。
“你真的不会不安吗?”做下这等畜生不如、丧尽天良的事情,真的不会害怕有朝一日阴谋破灭,会有人代替天罚来让你付出代价吗?!
沈渊清当时已经是太上宫忘情的道君,所有人都在等他出手,控制住这个自称温伯渔但已经变成怪物的男人。
没有人记得,他也曾爽朗意气、鲜衣怒马,是整个清虚仙宗的骄傲。
上辈子,在温伯渔斩下仇人首级的那一刻,道君渊清上仙才终于出手,在众目睽睽中,结束了怪物温伯渔悲惨的一生。只有沈渊清知道,他当时其实是留了手的,他想放温伯渔一命,想看他继续去搞乱这个世界。
可惜,执念已除的温伯渔,早就不想活了。
是他主动选择了死在沈渊清的八万春之下。
因为据说死在仙剑之下的人,不得往生,不入轮回,就像在最后替他扛下所有苦难、化为了星光点点的故人们。
“喂,清虚仙宗的,出去之后记得替老子报仇啊。”
“记住了,我爹可是魔域的焦明魔君,出去之后去找他,跟他提我的名字,好使。”
“师兄,我……算啦,你一定要幸福啊。”
他们终将在天地的灵力间重逢。
这辈子,沈渊清真的很期待,温伯渔若在这个时候想起上辈子的一切——想起所有人被幕后之人所害,想起自己最后被清虚仙宗放弃,想起他哪怕手刃仇人也不被世人认可——会发生怎么样有趣的事。
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温伯渔的神识中轻声说:
“数年前,我因一些……事,意外破解了胎中之谜。”
“不知你可愿意一试?”
“看看能不能想起自己的上辈子,这么多人里,若一定要选一个,只可能是你有那份气运离开这里。”
有可能会很痛苦,有可能会很难受,有可能会再一次陷入疯癫,但你能看到离开的办法。
沈渊清望着温伯渔身上不断缠绕的深厚气运,等待着这位冰壶玉尺的气运之子给出他的答案。
毫不意外的,只有四个字:“晚辈愿意。”
目下无尘的白衣仙人,在八万春莹润的光辉下抬起猎猎宽袖,朝着青年修士缓缓伸手,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作者有话要说: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是社死:不知道具体出处,只是说一下这句非原创。
*干点能让全族被大能迁怒的事:这个不知道大家之前看没看见过,说是在古代为了报复家族,可以选择刺杀皇帝,保证全族消消乐。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李白大大的诗。
第23章 拼命苟活的第二十三天:修真主角在忙着拯救世界的时候,NPC在做什么。
白玉京。
——所以,真的有气运之子?
闻玉絜在又一次圣教众人开会的时候,戳了戳与自己一同奋战在题海的小伙伴。这一次,他俩总算记得带着卷子一起来开会了。
闻玉絜遇到了一道很有趣的题目:从前,大火城出了一个气运之子……
他火速便给瓜来写了个小纸条。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听到了瓜来的心声:【气运之子?要不说我就不爱和这些搞六爻算命的人玩呢,整天神神叨叨的,还总爱创造新词。一会儿飞龙在天,一会儿利见大人的。运气好就说运气好,还气运之子,真给他们装上了。】
天衍大世界确实一直都有气运之子的说法,大气运,小气运,他们相信有些人生来便福泽深厚,有些人则命途多舛。前者总能化险为夷、有利修行,后者懂的都懂,也许连仙缘都没有。
但气运不是恒定的,而是流动的。
佛修相信只有多做善事、积攒功德金光,才能加深自己身上的气运,哪怕不应在这辈子,也会恩泽下一世。道修也相信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可以让气运加身,但道修不讲来世,他们只觉得这些气运会决定渡劫、飞升等关键时刻,自己是否能够从雷劫因果下幸存。
所以不少仙门都爱收气运之子当徒弟,一是因为这样的徒弟在危险的修真界活下来的概率高,二也是他们在期待着徒弟的气运能够福泽身边的人。
但魔修这边就比较不相信,或者说是不讲究这个了。
尤其是瓜来。他虽然先修魔再修道,内心却始终坚定的像个无产主义战士,破除一切封建迷信的那种。他觉得所谓的气运,就是单纯的……主角命而已。
可惜,生活不是小说,天衍大世界的主角多如牛毛。
比起当总是险象环生、只有遇难才能成祥的主角,瓜来真人还是对玩手机更感兴趣。
闻玉絜醍醐灌顶,大师,我悟了啊!
然后,手机居士低头一看,自己眼前桌上的草稿纸都变成了青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上课开小差就爱偷摸叠纸的手艺竟丝毫未见退步呢。
闻玉絜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然后就开始大方地分纸青蛙了。嘬嘬一个,我一个,瓜来一个,我一个,勒氏兄妹也一人一个吧。甚至每个与会的圣教高层,最后都很公平的拥有了一只小青蛙。
当然,白蛇拥有的最多,不仅多,还五颜六色的。但白蛇却一边像个守财奴一样圈着自己的小青蛙,一边在闻玉絜注意不到的地方,贪婪地用眼神威胁着所有人。
那是我崽叠的,还给我!
其他人:“?”
……
岁聿云暮,日月其除。
无尽的未央盛夏,伴随着一日高过一日的烦躁蝉鸣,终于退出了白玉京的舞台。在这座东胜神洲的第一仙城迎来了晚秋时,城内天街上袂云汗雨的人口也终于又迎来了一波巅峰。
坐忘学宫的收徒法会就要开始了。
各界想要拜入仙门的修士、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商人,以及纯纯就是来凑热闹想看收徒法会的围观群众,就这样齐齐涌入了这座最多可同时容纳千万人的仙城。叫卖声不绝于耳,各式各样的精彩故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可惜,热闹属于墙外,闻玉絜人还在墙里。
他每天也就只能抽个不做题的空,眼巴巴地去花园的桂华树下,听一声巷口的喧嚣,然后就要赶回去继续读书了。
瓜来这个卷王还专门搞了个倒计时条幅,就挂在书房最醒目的地方。保证每一个进门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距离收徒法会还是有XX天。
紧迫的氛围感直接拉满。
闻玉絜每天不是在醉生梦死的刷题,就是报仇雪恨般的吃瓜,从修真界也有自己的燃冬:青霄仙子与剑尊、妖皇不得不说的故事,一路听到了坐忘学宫的老宫主半夜疑似偷过清虚仙宗掌门的内裤,真是不得不感慨一句“江湖儿女多奇志”啊。
时间匆匆而过,某天一觉醒来,当闻玉絜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执枪,准备在小院里展开晨练时,他就先一步看到了候在听雨轩外,恭恭敬敬列了两队的圣教教徒。
勒氏兄妹、印记长老、圣教高层,等等等,连平日里几乎很少能在城东宅邸露脸的中下层都到了不少。
他们人人都是黑袍换白衣,玉带配金冠,长发披肩,气势惊人。却又总带着一种让闻玉絜说不上来的眼熟。等小仆开了门,他们便齐齐给现身的闻玉絜俯首:“恭迎殿下,旗开得胜。”
恍惚间,闻玉絜这才记起,想当年他在大启的时候,每每出门不也是这般架势吗?
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仿佛他生来便该衣轻乘肥。
多堕落腐败又美好的日子啊!
等闻玉絜驾轻就熟地和瓜来一起坐上了他之前哭着喊着非要买的千机门限量款仙车后,他才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抓赵期吗?”
一个印□□的,还是个金丹初期,用这么大的阵仗?
还是说大反派不在,你们就真的不怕浪费他的家底?
在仲夏的时候勒氏兄妹就说要抓赵期了,但一直等到秋末也没见他们把人抓回来。真不是闻玉絜说,反派不在,他手下就这办事效率吗?怪不得最后赢不了主角呢。整个组织,就只有大反派一个人在兢兢业业地搞事啊。你们对得起沈渊清吗?
勒玉映本来正在按照传统,给闻皇子周身挥洒文殊金粉,一听到这没良心的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当然,考虑到蛇君也在车上,且蛇视眈眈的,她最后还是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表示:“我们早就找到赵期了。之前开会的时候,您没有听到吗?没抓他回来,只是因为提前发现了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监视着他。我哥哥怀疑是风雨楼的影子杀手,这才没有轻举妄动。”
风雨楼,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挺血雨腥风的混乱乐子人组织。
势力遍布天衍大世界,据不可消息称,他们连三千小世界都没放过渗透。在天衍大世界的楼内杀手,最低也是元婴期的修士,修什么的都有,亦正亦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只会拿钱办事,以绝不出卖雇主的好口碑而闻名各域。
除了杀人以外,风雨楼也接盯梢的活儿,只要灵石给的高,没什么不能干的。
勒玉映在洒完金粉后,又很有仪式感地给闻玉絜的法衣上系了一朵漂亮的升仙花。银铃轻点,层层渲染的鲜花,就保持在了最娇艳欲滴时的模样。她满意的端看了许久,这才继续道:“我和哥哥商量之后觉得,反正灵石暂时也追不回来了,不如先就这样以动制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惊动了风雨楼的影子杀手,不仅不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东西,还有可能会彻底断了幕后黑手这条线。
虽然经过瓜来的剧透,他们都知道那人不是于徽就在于微。
但能锤死对方的直接证据还是很重要的,它值得等待。
闻玉絜之前刚睡醒还有点懵,如今大脑才启动完毕,他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簪星拽月、流风回雪的崭新打扮,这才想起来问:“你到底在干嘛啊?”
勒玉映都服了,这还没反应过来?她只能提醒道:“在预祝殿下您考试有个好兆头啊。文殊金粉保佑您头脑聪明,升仙花祝福您得证仙途。你不会还没意识到吧?今天就是去坐忘学宫收徒法会报名的日子了哦。”
闻玉絜看向瓜来。
瓜来真人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今天难得放弃了大花衫的审美,穿得素淡又正经:“不然你回忆回忆咱们书房的倒计时呢?”
“不写着距离收徒法会还剩下一天吗?”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瓜老师和闻玉絜已经磨合的很透彻了,面对皇子殿下再怎么发傻不开窍的问题,也能好脾气的宛如幼教,他解释道:“昨天是剩下一天,那今天是剩下几天呀?”
闻玉絜:“!!!”
草。
草草草。
“我……”
“名册填了,籍贴带了,有可能用到的纸笔和法器也都检查过了。以防万一,我还给你备了小食,就放在温盘里。唯一的问题是它们只能放在芥子袋中,你就将就一下吧啊。”闻玉絜总挑剔灵食放到芥子袋里之后味道会变淡。
虽然除了他再没有人这么觉得,但也没谁敢反驳。毕竟蛇君就在旁边看着呢。
白蛇从早上开始就变得十分安静,因为它正在琢磨怎么把自己变小,最好能变成绞丝镯大小,首尾相衔,被崽崽戴在手腕上好一起混进考场。
坐忘学宫的收徒法会一共三轮,今天虽然只是报名,却会连着第一轮的资质测试一起进行。
勒玉映早早就安排了手下去替闻玉絜和瓜来排队,免得一会儿等起来没完。但谁也不能保证测试的时候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得不延长考试时间。
闻玉絜不以为意:“能发生什么意外呢?”忘带准考证?坐忘学宫不是现场才发放待考木牌吗?
“那意外可多了去了。”资深瓜佬现身说法,“最血腥的有魔域联合妖域大举进攻,场面最大的有九重苍穹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最不济、最不济也会有个什么高级妖兽扰乱测试会场。你之前都没了解过吗?一个坐忘学宫,一个清虚仙宗,在收徒这件事上,是有那么点晦气在身上的。”
不善言辞的勒珠联则从话本的角度补充:“您可以回忆一下,主角在拜师的时候,是不是总会出现一些意外?”
主角解决了意外,才好惊艳众人。
闻玉絜懂了:“……我们就是那个众人。”
“对,我们很可能就是那个众人,也希望我们只是那个众人。”瓜来真人发自真心地祈祷,顺便见缝插针地传授备考心得,“真出意外了也不要慌,这是正常现象,不出事才比较稀奇。这次大招,五十年才开一次,大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全都汇聚于此,那得多有可能出事啊?是不是?不过呢,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别怕。我们的人生信条是什么?”
闻咸鱼:“抓紧时间玩?”
瓜卷王:“……是什么都不能耽误我们考试!”
闻玉絜再一次悟了。他和瓜来要是生活在一本书里,那书名大概就是《当修仙小说里的主角忙着拯救世界的时候,普通NPC们在做什么》。
流光溢彩的仙车,飞过了一碧万顷的蓝天。在闻玉絜他们一行人抵达坐忘学宫山门下最大的外广场时,不出意外的,现场还是出了意外,而且是已经出了意外。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考场上的考生泾渭分明地分为了两派。
或者准确地说是三派。
一部分像闻玉絜和瓜来真人这样还属于状况外的准考生,正在排队等着登记报名,不能算在这起意外里,他们和围观群众差不多,也好奇得像是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已经报过名的修士才是主战场,他们看样子都快要变成仇敌了。有满脸傲气的年轻修士站在线里,也有愤愤不平的年轻修士被挡在了线外。
也不需要闻玉絜问,他们的仙车刚刚停下,就有穿着统一白色“校服”的两个圣教教徒,一路小跑,来给蛇君见礼,并和勒氏兄妹汇报:“今年坐忘学宫改了收徒的规矩,在登记报名时,就会先刷下去一批人,连第一轮的测试都没轮上。”
圣教今天有不少教徒都早早被派到了坐忘学宫的外广场,观察现场情况,以策闻玉絜和瓜来的安全。
当然,说他们是为了来监视闻玉絜的也行。
勒氏兄妹是真的怕了闻天才的逃跑能力,虽然闻玉絜为了手机,一定会考坐忘学宫。但是勒氏兄妹不知道啊,他们只觉得闻玉絜这段时间这么安静老实,肯定是在忌惮蛇君,顺便等着能够联系外界的机会。
闻玉絜毕竟是古国先民,不是一般世俗界随便哪个小国不值钱的皇子。
他爹可是人皇闻武。
关于“人皇”这个说法,闻玉絜其实还是从大启离开之后才听说的,听了这么多回,他也始终没能搞懂人皇在《道心》里到底代表了什么。
毕竟秦始皇是人皇,黄帝也是人皇。
以前闻玉絜总觉得是前者,“人皇”只是外人对他爹的尊称,但勒氏兄妹要是再这么如临大敌的戒备下去,他可就要怀疑他爹当年行军打仗骑的到底是战马还是大熊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帝的坐骑是熊猫:闻咸鱼记错了,以为是黄帝,但其实是蚩尤。
主角为什么不联系他爹,后面说。他爹到底是个啥、为什么不想孩子修仙,后面都会慢慢写到。这里暂时就先不剧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