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八天:
在闻玉絜不知道的角落,勒氏兄妹依旧在尽职尽责的完成着主上之前下达过的命令——替他看着公子越。
只不过如今主上已经回来了,公子越又被安排到了坐忘学宫暂居,他们没办法再继续像之前那样把人软禁在府邸里,就改为了派人远远的跟着。既能防止闻玉絜逃跑,也能对主上夫人进行一定程度的保护。毕竟闻玉絜作为一个非常有钱的筑基期,是真的又菜又招人惦记。
在这里,勒玉映就不得不重点表扬一句,虽然公子越很废,但至少他有自知之明,让他们的保护任务进行得非常省心。
闻玉絜几乎从不去什么一看就很可疑的阴暗小角落,也不会和一看就是有目的接近他的人搭话,最重要的是,从入住坐忘学宫的客峰开始,闻玉絜就很少出门,负责跟着他的人只需要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就行。三班轮换,十分轻省。
勒玉映有个女下属和她一样,是个资深颜控,被闻玉絜感动得不行:“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这么乖的人啊?我可以申请一直来保护公子越吗?”
这份省心一直维持到了考学结束。
自由了的闻皇子终于暴露本性,招呼了一大帮子人,前往了白玉京最热闹繁华的望仙楼。天街车水马龙,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圣教的人再无法像过去那样,只派一两个人就能轻松应对,盯梢压力陡然增高。
为了以防万一,最近正好没什么事的勒玉映便选择了亲自带队,一直在酒楼外面守到了月上中梢。
勒玉映的女下属还在盲目乐观,觉得今天的情况大概是特例,毕竟谁考完了不想好好放松一下呢?公子越进的还是非常规矩又体面的大场所,虽然这回身边不知底细的考生比较多,但都是差不多的低阶修士,在女下属看来都很好对付,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深知闻玉絜本性的勒玉映却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回不是特例,也不会结束,这只是闻玉絜回归吃喝玩乐的号角,一个全新的开始。
勒氏兄妹虽然脑子不够,但直觉却还算不错,她这一晚都用来未雨绸缪,思考紧急预案了。好比如果闻玉絜以后都一直这样到处乱逛该怎么办。他们一直暗中跟着是不是不太行?要不要直接在明面上也给闻玉絜安排几个?说真的,闻玉絜以前当皇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吗?那些侍卫都是怎么保护他的?她要不要该派人先去大启古国取取经?
就在这个时候,勒玉映守在酒楼里面的手下来了传音。圣教作为坐忘学宫之外的人,是无法使用森罗玉简的,他们传递消息的手段十分传统,到目前为止还是只能依靠传音石。
“老大,公子越出来了,就是他身边还有人,咱们还要跟吗?”
“为什么不跟?”勒玉映皱眉,这是什么需要问的奇葩问题?闻玉絜身边有人怎么了?不管是瓜来还是王让尘,也都只是筑基期、金丹期的低阶修士,他们能顶什么用?
男属下:“但、但是他身边的人是主上啊。”
勒玉映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自己说:“……什么?”
你说谁?主上是什么时候进入望仙楼的?她带人一直在楼外盯梢,纵使主上道法通天,她也不可能错过啊。不对,现在的重点是,主上来干什么?不会就是为了接醉酒的公子越回家吧?
他们果然是真爱!
CP魔怔人狂喜。
勒玉映以前可从未想过,有一天在他们主上的身上,还会发生这么温馨的一幕。
不对:“还不快去准备仙车!”
公子越喝酒了,他们主上要怎么把人带回去?总不能是抱回去吧?啊,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走向,他们是不是不应该多事?
直男属下颤颤巍巍的回:“老大,这个世界上呢,存在一种东西,叫法术。”
咱们主上连仙器八万春,都只是用灵力浮在空中而已。他为什么非要像个凡人一样,自己动手去抱着别人啊?
然后,这些藏在暗中的下属,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上抱着公子越从容地从望仙楼里走了出来。
月光下,清冷的仙人身着云霞一般的法衣,仙姿玉貌,遗世独立,明明他的脸上挂着最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莫名带着一种生人勿近、万法不侵的疏离。
渊清上仙的身后,便是自动跟随的名剑八万春,身前却以再温柔不过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抱着熟睡过去的少年皇子。同样好看的两人,安静相拥在一起的画面,美得就像是一幅画。他们自成一方世界,任何外人都仿佛难以插足。
所有人:“!!!”
勒老祖环胸,得意的看回那些比钢铁还要直的下属。还为什么要像个凡人一样亲自抱人?当然是因为爱情啊。你们修炼这么多年,为什么至今单身,找找自己的原因!
不过,说真的,要是真的去问沈渊清,怎么会选择自己动手抱起闻玉絜,他其实也是无法回答的。
在意识到闻玉絜对瓜来是酒后才吐的真言后,沈渊清的事情正好也谈得差不多了,他便选择了起身告辞。在“顺路”(别问他怎么顺的路)路过流风院时,又“刚巧”看到瓜来在发愁该怎么把昏睡过去的闻玉絜送回坐忘学宫……
等沈渊清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抱起了闻玉絜。
并听到了瓜来在心里尖叫:【卧槽卧槽卧槽,还好老子好机智,没有真的动手。我就知道,这种时候我不能扶!和领导夫人太过亲密无间的贴贴,怕不是嫌命长!】
面对这个很有男德的瓜,沈渊清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方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晚事情谈的很顺利,未来魔尊的心情格外的好,他第一回放弃了去追究瓜来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
只是抱着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一点、乖很多的闻玉絜,走出了望仙阁。
顺路就把人送回了坐忘学宫。
嗯,真的只是顺路。
在把已经彻底睡过去的闻玉絜,以尽可能轻的力度放到拔步床上时,沈渊清还在如此坚信。
闻玉絜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之后,不会哭也不会闹,除了一开始有点话唠,后面就只剩下了乖乖睡觉。中间过程非常配合,让干什么干什么。从脱去外衣,到拿下他手腕上的白蛇,再到盖上被子,一点没让沈渊清感到困扰,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摆弄一个大型的绢人娃娃。
沈渊清记得他的堂姐妹们就都很喜欢摆弄这样的绢人,乌黑的长发,雪白的皮肤,红的就像是樱桃一样的朱唇……
他也曾给自己最小的堂妹送过一个,想要缓和与家人的关系。
可惜,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了小妹被吓哭的声音,他的兄长一直在安抚她:“别怕,别怕,阿兄以后不让十四郎来了,我们不玩他送的东西,谁知道里面藏没藏什么神神鬼鬼的巫蛊之物。”
沈渊清听后没什么想法,只想直接拿回自己的绢人,可惜,等他折返回去时,看到的已经是一个被拦腰剪断的绢人了。年幼不知事的小堂妹和瑟瑟发抖的堂兄,带着满屋子的下人跪伏在他的眼前请罪,仿佛他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沈渊清当时真的没什么想法的,他只觉得可惜,因为那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绢人。
而现在,他有了更好的。
沈渊清摸了摸闻玉絜柔顺的长发,一手扶着他的后脑,一手缓缓帮他彻底躺了下去。周围的多宝阁上,满是闻玉絜的东西,这个他只住了很短时日的房间里,已经迅速被闻玉絜的风格同化,到处都挂满了鲜艳的色彩,以及稀奇古怪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小玩意。
充满了孩子气。
而如今这个孩子气的人,正舒心地躺在床上,眼睛还是闭着的,只是在躺下后,下意识地蹭了蹭沈渊清的手,嘟囔了一句:“渴。”
宛若撒娇。
鉴于闻玉絜真的很好照顾,本来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沈渊清,最终还是去而又返,从茶桌上给闻玉絜倒了杯灵茶。
茶水不知道放了多久,早已经凉了。沈渊清是想就这么给闻玉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茶桌拿到闻玉絜的唇边时,就给发功加热了。嗯,大概他们反派日行一善就是这个样子的。
闻玉絜的嗓子是真的快冒烟了,酒后燥热,脸颊泛红,他一靠近水源,就像懵懂的小兽般,猛地扎了过来,靠在沈渊清身上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温度不冷不热,茶水香气四溢,在梦里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沙漠旅人的闻玉絜,正在原地撒欢,他找到绿洲啦,他找到绿洲啦~
然后,闻玉絜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摸了摸。
沈渊清看着闻玉絜鸦羽一样的眼睫毛,心里升起了难得的好奇,怎么会有人真的拥有这么一排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呢?又浓密,又好看,挂在眼角犯困的泪珠,都带着一种我见犹怜。
沈渊清不由便轻声问了句:“你到底想要什么?”
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梦中绝无可能回答的人。
月亮的清辉,从花窗外倾斜而下,照入了没有点灯的卧房之中。在一半微亮,一半黑暗里,银发的仙人再一次轻轻抚过少年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来回抚摸,就像在感受绸缎细瓷的微凉,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想做就做了。
直至闻玉絜终于被弄醒,他迷迷糊糊的睁眼,看着就近在眼前的沈渊清,觉得自己这个梦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先是沙漠,再是绿洲,现在又梦到了要实现他愿望的魔神沈渊清。
不过,为什么许愿之前不是他擦拭神灯,而是神灯擦他呢?他的脸有什么好擦的?闻玉絜试图抗议,可惜,酒精实在害人,他现在手脚软得厉害,仿佛连从被子中挣扎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气鼓鼓的对神灯说:“我想要什么还不明显吗?我想要加你的森罗好友啊!”
沈渊清彻底愣住了。
闻玉絜的逻辑还停留在他彻底昏睡之前,瓜来对他说:“表达爱慕的方式有很多,但希望能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你到底是想他知道你喜欢他,还是不想他知道啊?”
闻玉絜点点头,又摇摇头,就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着非要五彩斑斓黑的无良甲方。
但偏偏瓜卷王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乙方,他还真就给闻玉絜想到了一个办法:“森罗玉简,了解一下。”
闻玉絜:“先生何出此言?”
“人类总有倾诉欲,你不说,就容易憋坏了,对吧?但你说了,对方又肯定会知道。思来想去,好像只能选择写下来。但如果是选择写信,信太多了,也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对吧?所以,你完全可以在森罗玉简上写啊。就,主上未必会玩森罗玉简。”
简单来说其实是在赌,赌渊清上仙不玩森罗玉简。
毕竟未来的魔尊日理万机,白天要忙着装正道老大,晚上还要带着手下在黑道搅风搅雨,他那么敬业的一个反派,哪里来的空闲玩手机呢?而且,也没听说过哪个反派像个死宅一样沉迷网络,那多掉逼格啊,对吧?
“如果未来有天你们在一起了,对方问你明明爱他为什么毫无表示,你就可以拿出森罗玉简证明自己,你一直都在表达,只是对方没有看见。”
不得不说,瓜来同学真的是个卡bug的天才。
“先生大才啊!”
这个建议里,唯一的小漏洞就是万一沈渊清偏偏是个不走寻常路,爱玩森罗玉简的反派,那就没辙了。但不管是闻玉絜还是瓜来,想了想沈渊清那目下无尘的神仙面容,还是一致地摇了摇头,排除掉了这种可能。
退一万步说,哪怕沈渊清也用森罗玉简,怎么想他这种逼王都是已读不回的高冷挂。你说你的,他肯定不回,你怕什么?
脑子不算清楚的闻玉絜就这样被说服了,并深深地为瓜来的这个点子着迷。他不再苦恼如何隐晦地表达爱慕,只专心开始烦恼该怎么在反派不知道的情况下,加上对方的森罗玉简好友。说真的,这个难度不亚于考坐忘学宫。
闻玉絜想啊想,想啊想,就给想睡着了。在梦里的时候,他还不忘叨叨这个事,生怕自己一觉起来就给忘了。
不得不说,念念不忘,大概真的必有回响。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闻玉絜也没忘了瓜来贡献的好主意。他摸着自己完全没感到头疼的脑袋,在心里想着,修真界有灵力真是便利啊,连宿醉的后遗症都没有了。
然后,闻玉絜就看到了自己的森罗玉简,不知道何时摆在了脑袋边。
页面还停留在他加上了沈渊清的好友。
闻玉絜:“!!!”
第39章 拼命苟活的第三十九天:
好友怎么加的,联系方式哪里来的,昨晚喝醉之后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一系列问题从闻玉絜的脑海里呼啸而过,但根本不需要他去深究,因为很快的,来自沈渊清的传音就亮了起来。
闻玉絜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楚名字后,更是吓得差点把森罗玉简给甩出去。万万没想到,沈渊清真是那万中无一会在修真界玩手机的大反派。这逼王为什么放弃了对逼格的追求?闻玉絜痛苦面具,瓜来的好建议大概要胎死腹中了,他去哪儿再找一个更好的办法啊QAQ。
在内心为瓜来的建议举办了一场隆重又体面的葬礼之后,闻皇子才终于鼓起勇气,点开了来自渊清上仙的信息。
对方说话的风格,该说意外呢,还是不意外呢,就,比较意简言赅。
一点开浮空的屏幕,闻玉絜看到的就是一串的名单,意思明确,目的清晰。
——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些人,看看哪个有主角相。
闻皇子在那一刻终于大彻大悟,这哪里是沈渊清给他来信了,根本就是阎王给他派活儿了啊!原来大反派留他一命,是用在了这里。
该说不说,还挺合理。
要不然呢?
总不能真的是沈渊清被他的“爱”打动了吧?
亏闻玉絜之前还纠结了那么久。对于沈渊清为什么会放过自己这件事,闻玉絜其实已经琢磨好些日子了。不琢磨不行,哪怕他是个再怎么不想精神内耗的人,为了活下去,多多少少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闻玉絜甚至没办法找蛇老师给他透题,毕竟蛇君还在冬眠。
对了,我的蛇儿子!
闻玉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上空空如也,幸好他转头一看,闻嘬嘬正好好的在自己的小床上安眠,就是睡帽戴的有点歪七扭八。闻玉絜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给蛇君戴的,只能归结于醉酒之后的酒鬼手艺实在有些堪忧。
公子越一边轻轻的给蛇君扶正了小帽子,一边想着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果然揣测不了沈渊清一个神经病的内心。
只是,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沈渊清真的是因为信了他的遗愿,而决定暂时放他一马,那他是不是应该再巩固一下自己暗恋者的身份呢?不对,他已经告白过了,那现在就是明恋了。
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能把渊清上仙放置play,可……
闻玉絜披着外衫坐在梨花木的大床上,面对森罗玉简上那一长串的名单,深深地、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这是来自大反派的直接命令,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反驳,毕竟他的小命就在沈渊清的一念之间,他这种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无条件答应。
可是,闻玉絜那时不时就要冒出来一下的、该死的正义感,还是让他在最后试探着给沈渊清回了一条:“咱们找主角干什么呀?”
他甚至手动像画符一样,画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当然,最不可思议的还是这森罗玉简,真就把他最多幼儿园水平的简笔画,给原封不动地发送成功了。
修真科技,恐怖如斯。
沈渊清这个时候正在外面开会。森罗玉简的传信功能是没有什么地域限制的,除非像之前玉阙秘境那种,否则一般哪里都能发送。因为是给圣教手下的开会,沈渊清也就没有太多顾及,一边听勒珠联汇报擅长制造假灵石的赵期的处理结果,一边看到了闻玉絜发来的歪头表情包,活灵活现的就仿佛对方跳脱的性格。
沈渊清看了半天,最后却也只给闻玉絜回了个问号。
也不知道是受穿越前辈的影响,还是因为《道心》毕竟是一本不算特别严谨的修真小说,这个世界的人也是会使用标点符号的。
而众所周知,来自逼王的问号,永远都不会是他觉得自己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闻玉絜完美理解了大反派试图传达的信息,也明白了对方想要杀死主角的决心,甚至多少能get到大反派为什么要杀主角,毕竟没人会喜欢这种牺牲自己给对方白送经验的剧情。
只是,闻玉絜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就因为自己想活下去,便去害死另外一个人。哪怕并不是他出手,而是沈渊清,闻玉絜也过不了“我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关。不管这个主角是谁,闻玉絜都很难做出这种事情。他两辈子的父母都不是这么教他的。
面对大反派的任务,闻玉絜躺在床上想了又想,想得胃都要疼了,还是决定能混就混,混不下去了……就到时候再说。
反抗是不敢反抗的,只敢背后略略略这个样子。
顺便一说,闻玉絜的略略略小算盘打得可好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份来自大反派的怀疑名单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天命主角,他都会尽可能的不去靠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从闻玉絜目前的总结来说,只要他不接触到对方,就很难产生与之有关的记忆。
那他就也不算是骗了沈渊清,他确实不知道谁是主角。
至于他该怎么和大反派解释自己无法靠近这些人,闻玉絜目前的想法是,找错人,找不到人,以及种种阴差阳错,但就是接近不了。
当然,表明上闻玉絜多少还是会做个样子,努力一下的。
好比……
名单上的第一位,李三斤。
闻玉絜没想到李三斤在沈渊清的眼里,竟然也能有主角命。他是完全没想起来李三斤在原文里的角色的。但看沈渊清的意思,他很看好李三斤,大概是“过去有奇遇,未来有成绩”的那一挂卷王奋斗流。
闻玉絜已经接触过对方了,他可以明确知道,这位怪力少女不是《道心》的主角,那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继续接触了。
等在李三斤身上浪费够了时间,闻玉絜会给反派写个行动报告,充分展示一下自己对寻找主角这件事有多么多么上心,又做出了哪些哪些的努力。
只可惜,对方不是。
稀里糊涂落锤计!
如果大反派不信,大可以搜魂嘛,反正李三斤是真的不是。
但是,反派可以搜一次两次,却不能次次都搜,毕竟闻玉絜的灵魂还是蛮脆弱的,除非沈渊清不准备用他了,否则这样的搜魂肯定不次次发生,那闻玉絜就有信心凭借自己的演技和胡说八道的本事,对反派糊弄成功!
可惜,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样,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亦或者说,沈渊清很清楚闻玉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面对闻玉絜的消极怠工、阳奉阴违,他早就想到了,并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应对策略,根本不怕闻玉絜不去接触这些人。
而这一切,就还要从坐忘学宫终于放榜这一天说起。
坐忘学宫山门下最大的外广场前,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大家围着不知道何时升起的巨大告示墙,开始了十年一次的激动时刻。
暄暄马车欲朝天,卷帘谁不看神仙*。
这一次坐忘学宫的五十年大招,一共有523604人报名参加,在经过三轮紧张刺激的测试后,能够被写在金榜上的名字一共有3697人。也就是录取率在0.72%左右,真的和清华北大的录取率差不多了。
闻玉絜站在榜下时还在感慨,真真是千军万马考清华北大啊。
等等,他考上北大了?
卧槽,这辈子的我好牛逼啊!
和闻玉絜一样牛逼的,还有不少熟悉的名字,王让尘,瓜来,李三斤,江遇,少典青……说真的,江遇那个脑子都能过了笔试,还挺让人意外的。
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超牛逼的!
闻玉絜和瓜来都很开心,只有小孩哥抱臂站在一旁,昂着下巴说了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甚至还有点不甘心,没想到自己竟不是第一。
他兄长当年拜入宗门时,可是榜首。
他却只得了一个第二。
小朋友没被气哭,都算是他涵养好。
只能说,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的考生名落孙山,也有的考生正抱着家人喜极而泣,只有闻玉絜和瓜来在心心念念地要上诚心峰,准备领取属于自己的最新款森罗玉简。王让尘也终于被从第二的阴霾里转移了注意力,开开心心和他们上了诚心峰。
诚心峰的师姐十分守信,早早就在等着闻玉絜了。
当然,她这天不早起也不行,整个诚心峰都快忙疯了。大批的新生弟子入宗,哪怕他们早就开始了准备,但依旧因为这三千玉简的刚需而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闻玉絜等人来时,穿着坐忘学宫统一“校服”的师姐师兄们无不在脚下生风,清点着即将发给这一批新入门弟子的森罗玉简,以及与之配套的使用说明。与闻玉絜有过约定的师姐,正在带人挨个检查出库品质。
虽然说给弟子们免费发放的森罗玉简是基础款,但考虑到有些生活拮据的师妹师弟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可能只会用这个基础款,诚心峰还是尽可能地想要保证他们的使用体验。
在看见闻玉絜来了之后,性格爽朗的师姐便笑着招手,对他道了一声恭喜:“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进。”
她还是渊清玉絜的CP粉呢。
制作最新款森罗玉简的灵石,已经提前交过一部分了。这就是天衍的器修和丹修的规矩,不管最后能不能成,材料都肯定要耗进去的,所以必须得提前交钱。如果不成,那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成了,还得继续补齐剩下的钱。
“那万一我们考不上呢?”瓜卷王有点替朋友心疼灵石。万一他们考不上,这三个森罗玉简既没办法退,也没办法用。那可就太亏了。
闻玉絜耸肩,他不会说什么“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漂亮话,只是道:“那它就会变成一个我们分别之后的纪念品,我相信它总会有用到的一天。”准确地说,是闻玉絜对大反派有信心,从这些天坐忘学宫的动向来看,沈渊清绝对是有意在推动森罗玉简的普及的。
闻玉絜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手机肯定会走出坐忘学宫,不再局限于内部网。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亏的。
瓜来勉强被闻玉絜说服,直至他看到了顶配的森罗玉简到底价值几何。
在此之前,瓜来还在心声里欢呼雀跃【和领导夫人当好朋友就是好处多!】,一度让闻玉絜想要和他绝交。但等真的看到价格后,他却有点不敢收了,个十百千万……他数了半天都不敢置信,一个森罗玉简竟快顶得上他在圣教半年的月俸了。问题是,身为圣教长老,他的月俸可不低。
瓜来真的不太好意思收朋友这么贵重的礼物,哪怕他知道他的朋友很有钱,看起来也好像并不在乎这些黄白之物。
王让尘倒是收得没有半点犹豫,这位才是个真对灵石没什么概念的大少爷。他只是想着,哇哦,我的好朋友送了我这么一个最近最想要的好东西,那我也要送他一个他迫切想要的!我一定要成为最好的好朋友!
师姐看出了瓜来的抵触,赶忙解释,价格虽然确实贵了一点,但绝对物超所值。
在师姐罗列出来的种种好处中,闻玉絜最喜欢的还是售后部分。
这边的服务是真的没话说,不管以后他们的森罗玉简什么时候坏了,那都能修,还能与时俱进的进行升级。只要不需要耗材,那就是免费的。如果需要用到材料,也就只需要再出一份材料钱就行。
简单来说,诚心峰其实是不太会做生意的。面对闻玉絜这种大客户,你给他整这么一套售后,那他以后就不需要再投入了。
师姐略显疑惑:“但这是法器啊,法器不就应该耐用、好用,最好能家族传承吗?”
看看八万春,这都从上古传至现今了,不依旧牛的一批?能制作一款传承好几代人、乃至是上千年的法器,才是一个器修该有的职业素养。
师姐很热情的表示:“你们会用吗?如果不会的话,正好我还可以现在就教你们一下。”
虽然闻玉絜和瓜来都有在现代多年玩手机的深厚功底,但毕竟森罗玉简不是百分百的手机,他们还是带着王让尘一起乖乖聆听了师姐的讲解。对方十分细心,不仅在现场给他们讲了一遍,还用森罗玉简的留影功能给他们录了下来,方便随时查看。
“你们加一下我的森罗好友,日后如果还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随时找我。”师姐不仅是个好器修,还是个好客服。
“对了,你们分斋了吗?”
闻三人齐齐摇头。
各大宗门新入门的弟子,基本都要从外门弟子做起,差不多都要经历“外门—内门—入室—亲传”这么一个流程。当然,如果未来找不到长老愿意收为入室弟子或者亲传弟子的话,那就只能一直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内门弟子,自学成才了。
简单来说就是,你以为拜入宗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不不不,那只是一个开始,卷无处不在,甚至竞争会更为激烈。毕竟大宗门里不是天才就是卷王,要么就是资源多到足可以把对方堆到一定高度的关系户,好比闻玉絜。
坐忘学宫的情况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坐忘学宫前期对弟子们的□□学,要更认真,也更负责。
有点像是在现代上大学那个味道了。
新生入校的第一件事便是分斋,以后还会根据每个人擅长的方向不一样,而进行更详细的职业细分。好比器修、丹修、阵修,诸如此类。
闻玉絜目前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分去哪个学斋,他还在想着,这个分斋会依据什么条件来分呢?修为等级?入学成绩?还是各方面的综合表现?
诚心峰的师姐已经给出了答案:“哦,那你们现在可以打开学斋录直接看了。在录取名单出来时,分斋的事基本就已经定下来了。”
闻玉絜这么一看,人都麻了。
因为沈渊清给他的怀疑名单上的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一年坐忘学宫的录取新生,或者准确的说,都是和他同一个学斋的同窗。
显而易见的,沈渊清给闻玉絜的名单不是全部的名单,只是第一批。沈渊清也根本不需要闻玉絜自己去找什么人,因为他都已经把人给闻玉絜攒好了,就等着这位主角探测器去和他们朝夕相处了。
可以说是把闻皇子安排得明明白白,根本不给他任何找借口的机会。
闻玉絜:QAQ
第40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天:
闻玉絜被分到的学斋叫虚皇斋,他对此没什么反应,倒是瓜来站在旁边“咦”了好大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虚皇是个道教的神名吧?高上虚皇道君什么的。这坐忘学宫还真敢起名啊。】
【不会所有的学斋都是用神名命名的吧?唔,仔细想想,也挺合理哈,毕竟是修真门派,谁不希望自己的宗门里能多点白日飞升的神仙呢?】
【等等,那我希望我能进财神斋啊!求求了,财神斋,财神斋,财神斋!】
可惜,瓜来的现场做法并未成功,他进的是五灵斋,早就分配好了,和闻玉絜等人还不是同一个学斋,非常孤独且寂寞。
闻玉絜倒是和王让尘分到了一起。瓜来觉得他们的修为差不多,会分到一个学斋也正常。只有闻玉絜觉得不对,虽然沈渊清的主角怀疑名单上没有王让尘,但总感觉大反派既然插手了,那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塞一个小王同学进来,小孩哥必然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就像他们的领斋是温伯渔一样。
领斋,说白了就是班主任,辅导员。每一个学斋都会设立一个领斋和一个副领斋,除了日常的讲学活动外,两位领斋也会负责学斋的一应事务,督促并检查弟子修行。
在看到领斋的名字后面写着温伯渔时,闻玉絜还小小的诧异了一下:“我记得这位温师兄……”
“师叔。”诚心峰的吴师姐纠正了一下闻玉絜。从温伯渔成为领斋的那一刻起,哪怕他未来不会成为闻玉絜等人的师父,辈分也会自然而然地水涨船高。事实上,在不少终其一生都只是内门弟子的修士心中,领斋就是他们的师尊。
闻玉絜点点头,表示跟着客服师姐受教了,然后才继续道:“这位温师叔我记得是清虚仙宗壬寅辈的大弟子吧?他也能来当我们的领斋吗?”
一说起这个,那吴师姐那可就不困了。
除了诚心峰的器修身份外,吴师姐同时也是弟子堂的人,今年入宗的弟子事务有不少都是她在负责,知道的自然也就比旁人多些。一腔八卦无处安放,正好趁着休息的空挡,拉着闻玉絜等人在旁边的石桌上分享一下。
吴师姐从袖中拿出了不少瓜果点心,摆了四盘,一群人就这样一边八卦,一边咔咔嗑了起来。果然还是瓜子和八卦最配!
“你们都知道咱们被各派逼宫的事吧?”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在座的也都不是什么外人。
闻玉絜三人点了点头,何止知道,他们还是于微挟持事件的受害者呢。尤其是闻玉絜,要是没有于微那惊天动地一劫,渊清玉絜这个CP在森罗玉简上还舞不起来呢。
说起来,所有的受害者最近都陆陆续续收到了坐忘学宫对于微后续处罚的通知,以便他们知道坐忘学宫一直有密切地在关注这件事,并不会草草收场,于徽一定会罪有应得,遭到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
在这里就不得不插一句,沈渊清不愧是大反派,很明白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不好过。
于微的神魂并没有被直接处死,而是投入到了血月天罚至今还没有结束的玉阙秘境,但沈渊清又给他设了一道微弱的保护罩。也就是说,他会没日没夜地去感受他曾经伤害过的人是何种痛苦,又死不了。他会就这样反复遭受折磨,一如上辈子的温伯渔,在至少经历几百年后,神魂才会彻底磨损,直至死去。
等于微死于天罚之后,玉阙秘境又能重回以前灿烂如仙境的日子,不至于让温伯渔好不容易有个秘境认了主,又完全无法使用。
一举数得,所有人都很开心。
“那你们肯定也知道,接替前代宫主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人是沈长老吧?”
吴师姐是诚心峰峰主的亲传弟子,作为坐忘学宫的六大主峰之一,诚心峰是标标准准的道子派,说的再简单点就是和宫主派的于氏兄弟有仇。不管接替于氏兄弟的是谁,诚心峰的态度都是喜闻乐见。毕竟道子派的大多数人都和道子一样,走的是清修路线,比起争权夺利,更喜欢在峰里自己搞研究。
瓜来:【技术大佬一般都是死宅,我懂。】
闻玉絜翻译:搞学术的,看不惯搞行政的,合理。
只有王让尘什么都不懂,这种过于职场的话题,小朋友真的很难参与。但他还是郑重其事地坐在了一边,生怕自己哪里显得不够稳重。毕竟从今天开始,他可就是注定要让坐忘学宫引以为傲的成熟弟子了呢!他对于能参加这种成年人话题非常开心,感觉这代表了自己以后再不用坐小孩那桌。
总之,吴师姐对于最近异军突起的渊清上仙是十分看好的,算是半个沈吹:“这种各方扯皮是很难搞定的,你们懂吧?”
想让各方满意,就注定要损害坐忘学宫的利益。
虽然事情确实是坐忘学宫的人做的,他们也觉得该赔偿受害者,可如果沈渊清在这件事情里退让的太多,不免会给人留下难当大任的软弱印象。人类就是这样双标,既希望你能把事情体面地解决,又不想花太多的钱。
“所以沈渊清做到了?没怎么花钱?”在座的四个人里,也就只有王让尘敢说这个话了。
不管是瓜来还是闻玉絜,对于沈渊清那都是只敢在心里哔哔的,明面上肯定要把对方当you know who供起来,从不会直呼对方的姓名,生怕招致不幸。
“是渊清上仙,或者沈长老。”吴师姐作为半个沈吹,抬手捏了捏小朋友唇红齿白的脸。她倒是也没有生气,只是比较注重这种辈分上的称呼,经常会纠正师妹师弟们平日里没太注意的地方,“做人要讲礼貌。”
小朋友迫于师姐淫威,乖乖点头。
“上仙不是没怎么花钱,而是彻底的化危机为转机。”吴师姐其实也不知道沈渊清具体和各宗门是怎么聊的,更不知道坐忘学宫的补偿数字是多少,只是从她师父近日来不错的心情里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损失应该不算大,至少在可以接受的合理范围内。“各种条款也就不多说了,重点是,各派不仅谅解了咱们坐忘学宫,还留下了人。”
明面上说的是监督,实际上这不就是集众家之所长,给坐忘学宫输送人才嘛?
虽然这些人早晚还是要回归自己的门派的,但是他们人走了,知识却留了下来啊。要知道,各派留下的人可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鉴于清虚仙宗带头留下了温伯渔。
作为壬寅辈的大弟子,百岁元婴的温伯渔到底有多厉害,已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赘述。总之,其他门派哪怕只是为了面子着想,也不可能任由自家被比下去太多,他们留下的都是和温伯渔差不多级别的弟子。连妖域和魔域都留了人,身份非富即贵。
“你们懂这是什么含金量吗?”
瓜来:【名校交流计划!】
闻玉絜:既能继续推广森罗玉简,又白嫖了不少名校出身的客座教授,真有你的啊,沈渊清。
闻玉絜重新点开学斋录,重点看了一下他们这一届各学斋的领斋和副领斋的名字,果然,其中有不少都是差点死在了玉阙秘境里的天骄。这些人几乎都是一个本宗加一个外宗的搭配形式。也就是说,跟着他们修行的弟子,既能学习本宗优秀功法,又能吸取它宗成功经验。再不会有比他们更赚的一届了。
谁能想到呢?一场玉阙秘境,风险虽大,但收益喜人。只这个庞大的关系网,就直接让沈渊清赚翻了。
最重要的是,闻玉絜总算明白沈渊清到底要怎么合理合法地把自己送到代宫主的位置上了。
就是用这些“外部危机”。
在没有各宗门逼宫时,作为客卿长老的沈渊清,在坐忘学宫出身的长老、峰主、堂主面前,终究只是个外人。他只可能被用来当作与于氏兄弟抗衡的工具,是很难真的上位服众的,毕竟他的根基不在这里,连支持他的弟子都没有。
可是当其他宗门所代表的外部危机出现后,从感官上来说,沈渊清可不就立刻从外人变成了自己人嘛。至少他比其他宗门的人要强,对吧?
而除了情感上认同的以外,沈渊清也是实实在在有用的。
各派都留了人,哪怕带来了道术交流,可监督的功能还是存在的。这样的掣肘对于当惯了老大的坐忘学宫来说是很不舒服且丢脸的,偏偏他们又不能去和受害者大小声,那么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些监督者呢?
这个时候,在玉阙秘境里与其他人同甘共苦、甚至充当了数日保护者角色的沈渊清,那简直就是闪着熠熠生辉的圣光了。
所以,只要这些其他宗门的天骄在一天,沈渊清的位置就会稳固一天。
总管着总管着,以姜也的性格,她肯定会觉得既然沈渊清如此适合这个位置,那就让他直接当了这个代宫主呗。姜也是真的没什么争权夺利的心,她只在乎能不能让坐忘学宫变得更好。
而等未来老宫主彻底卸任,谁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新宫主,那还用说吗?
闻玉絜觉得自己想的都已经是很浅层的东西了,但他的cpu已经快炸了,实在是懒得再去深入琢磨大反派还能怎么一鱼多吃了。只能说一句,反派牛逼。
安利完沈上仙的吴师姐,倒是还有话说:“几位师弟今天有事吗?”
尚且不知世间险恶的三人,再次老实的摇了摇头。他们今天就是看榜、拿森罗玉简,没有其他安排了。哦,不对,大概小孩哥回头还要写个家书,说一下自己被录取的事。
吴师姐听后,立刻笑得更灿烂了:“实不相瞒,师姐我还是弟子堂的人,正负责你们这一届的新弟子入宗。你们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学斋是哪个了,就顺便把自己学斋要用的东西领了呗?要是同窗之间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也发挥发挥同窗爱,给他们顺便讲解一下?”
闻玉絜:“……”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瓜也一样!
因为来得早,而被路过的“学生会”师姐抓去干活儿,让闻玉絜的大学新生入学既视感更加强烈了。
幸好,闻玉絜这边和王让尘是两个人,瓜来才是真的惨,他注定要一个人面对一个学斋。
外门的学斋,就设立在一进坐忘学宫不远的几处山峰上。每十年为一届,每一届大概会有七十到九十个学斋,闻玉絜这一届的学斋是最多的,据说凑了个整,取了一百之数。也因此,每个学斋差不多就会有三十八到四十个人。
闻玉絜估计着,等他毕业了,大概也记不住同一届的所有人,同学斋倒是轻轻松松。
临出发前,吴师姐还千叮咛万嘱咐,在坐忘学宫内,只有长老、峰主等人才能乘坐仙车,弟子在各峰之间往来只能御剑,积分制,若是被执法堂的师姐师兄多次抓到御剑事故,以后就只能徒步了。
闻玉絜:吊销飞行驾照!
闻玉絜对此是一点没在怕的,因为他的御剑技术非常稳,是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生里最擅长的事情之一。毕竟这可是他在没有修仙之前就在期待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中国人可以拒绝御剑飞行的魅力,没有!
在跟着弟子堂的师姐师兄飞往外门学峰的路上,他们还路过了不少其他地方。吴师姐都热情的一一做了介绍,并暗示的十分明显,你们记得和同窗信息分享哦。
从诚心峰到率性峰,从功善堂(日常任务领取点)到执法堂,最后竟然还有膳堂!
闻玉絜是真的没想到,在推崇辟谷的宗门里,竟还能看到膳堂这样神奇的存在。据吴师姐说,味道有些很是不错的,价格也十分公道。就是各个长老对膳堂的态度褒贬不一,如果未来想拜的师尊非常厌恶无法克制口腹之欲的人,那就最好还是远离膳堂。
闻玉絜这个氪佬无所畏惧,道子要是不喜欢,那他就换个师父!
闭关的道子对闻玉絜是什么态度,暂时还不好说,但至少他未来的师姐姜是十分喜欢这位小师弟的。
这也是吴师姐对闻玉絜如此热情,甚至直接把他当自己人,招呼他帮忙干活儿的原因。
在这些铁打的道子派眼里,从闻玉絜带着道子的令牌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上就已经打上了鲜明的道子烙印,是再自己人不过的自己人。
姜峰主早早就知道了录取结果,十分为闻玉絜高兴,提前便替他修书一封,给人皇报去了喜信。
武帝也很高兴,虽然当初死命拦着儿子不让去修仙的是他,如今几年不见,听说儿子修为小有所成,靠着自己的本事考入了坐忘学宫,十分高兴的也是他。他的回信也已经第一时间送到了姜也的案头,武帝不是个爱磨唧的人,信里的主要意思就俩,一,感谢对他儿子的照顾,二,给儿子送点钱花。
武帝掐指一算,便觉得以他儿子的败家程度,对他的惩罚已经够了。这些年用那点钱过日子,他一定过得很苦吧?
既然儿子已经知道了家的温暖,那肯定是要给儿子再多送点灵石,免得他继续吃苦的。
姜也看的是哭笑不得,在出门准备给闻玉絜送灵石时,正好遇到了沈渊清,便把这件父子趣事讲给了对方听:“我见闻师弟来时已是金玉满身,前呼后拥。没想到在人皇看来,那样算是寒酸吗?”
沈渊清没笑,只觉得危机感陡然而增。
倒不是忌惮人皇这个人,而是他以为闻玉絜和武帝的父子情分早在五六年前就已经斩断了,原来并没有吗?
沈渊清转念突然意识到,自己没从秘境里出来之前,听勒氏兄妹的意思,闻玉絜一直都是在不客气的花他的钱的。最近却没再听勒氏兄妹抱怨此事,是他们习惯了,还是闻玉絜没再花钱了?为什么突然就不花他的钱了?
这可不行!
第41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一天:
对于自己即将意外发两笔横财这件“小”事,闻玉絜暂时还不知情,他还在苦哈哈地帮忙。
当然,一般的小事杂事都有外门的管事和杂役弟子在管,闻玉絜的苦,并没有体现在体力活上,主要还是心累,需要与人撕资源的那种心累。
是的,撕资源。
闻玉絜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没正式加入虚皇斋这个大家庭呢,就已经要开始为他的“家庭”殚精竭虑了。
明面上,每个新入宗的弟子得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但实际上,连手指头都不可能一般齐,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绝对的公平呢?同样的资源,自然也会出现丹药的优劣、灵石的好坏之分。这要只是普通的生活物品,次一点好一点,其实差别也不大。但毕竟这是一个修真世界,事关修行,差一点那就真的有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天差地别,想不较真都不行。
闻玉絜跟着弟子堂的师姐、师兄出现时,其实还在想着,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因为这种事吵架?要是我们没来,你们就不分配了?
什么不知道怎么分,按照平时的规矩来呗。
分配到差的,那就自认倒霉。
毕竟这种事也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了。
直至闻玉絜看到有其他学斋的领斋亲自下场,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弟子堂和外门反射弧长,为了早就应该准备的事今天才吵架,而是他们学斋的主角光环开始起作用了啊。
因为有别的学斋介入,破坏了资源平衡,主角所在的学斋不想吃亏,那肯定就要发生点什么意外来帮主角找回场子。虽然闻玉絜暂时还不知道他们学斋的主角是谁,可看眼下这个情况,明显就是气运推出了他这个特权狗,来充当主角的临时外挂啊。
给主角当挂,闻玉絜也是头一回,既新奇又好奇,甚至有种诡异的使命感——他是不知道别人的阅读习惯,只知道上辈子的自己既然能把《道心》看完,那肯定是喜欢主角的——赌上特权狗一生的尊严,也要让他喜欢的主角的故事漂亮地进行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舍的安排了。
学舍就是宿舍。
理论上,具体的报道时间其实是从明天才正式开始,但实际上,考虑到不少弟子不算优渥的家境,本着能为他们省一点是一点的原则,从放榜的今天开始,新弟子就已经能够先搬到坐忘学宫来住了。
外门的那些学峰,除了安置有上课的学斋外,就是供弟子们统一入住的学舍了。
一般来说,同一届拜入宗门的弟子会住在同一处山峰,同一学斋弟子的学舍也会尽可能的挨在自己人左右,方便互相照应。
但是今年的这一届注定有些特别。
瓜来吃瓜吃得风生水起,还是他之前那个论调:【五十年一次的气运之子大比拼,那必然要意外丛生啊。】他真是一点不意外。
说起来,这次的意外还是于氏兄弟之前非要教改造下的孽。由于他们当时坚持本宗只会招收天灵根的弟子,预想中会招收的弟子名额比现如今实际招收的弟子要少上不少。学舍当时就把这一小批的弟子,全部安排在了刚好升走了一批内门弟子的长乐峰。
哪里想到后面于氏兄弟朝令夕改,又把招收规矩给改了回去。需要入住的弟子人数原地翻番,长乐峰肯定住不下,学舍这边就只能紧急又另开了一座新峰长信峰。
问题也就由此而来,同样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到底谁住老峰,谁住新峰?
不患寡而患不均。
吴师姐本还在等着年纪最小、看起来最不通俗务的王让尘发出天真一问——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一起住在新峰。万万没想到,小朋友看上去是个傻白甜,实则精着呢,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暗搓搓的用眼神示意闻玉絜,住长乐峰,长乐峰,死也要让咱们斋住上长乐峰!
闻玉絜不得不点了点森罗玉简,示意对方,有什么都可以在森罗玉简上直接说,倒也不必这么闪你的大眼睛,小心真的扭到了。
小孩哥赶忙低头,不算熟练的在其余人眼皮子底下开始哔哔:【快,展现你人脉的时候到了!别管是道子、沈渊清,还是姜也,谁这个时候最管用你就提谁!越早开发的山峰,灵气越浓、气运越深厚,后面再开的注定只会一处比一处贫瘠。大道之争,寸土不让!】
一步慢,步步慢,他们不能输在起跑线。
可惜,闻玉絜这头还没开口呢,已经有人先开了口。这一日到场的领斋不算多,也不算少,其中最惹眼的,便是五灵斋的副领斋萧恣意。
对方一身光华法衣,又傲慢又矜贵,一看就不好惹。
事实上,也确实不好惹。萧恣意便是在玉阙秘境里待过的焦明魔君之子。焦明魔君父子走的都是唯我大道,讲究的就是一个遵从本心,嚣张猖狂。
这份任性,从对方一打秘境里出来,不管不顾的在道修的地盘上就直接突破,成就元婴就能看出来。他还直接无视了他老子连发数封的家书,说要在坐忘学宫待着就真的待了下来,还积极成为了副领斋。身先士卒、真情实感的开始帮自己未来的弟子撕资源。
“长乐峰自然该给修为高的弟子住,他们修行快,以后升入内门的速度也快,还能继续腾出来地方照拂后面的弟子。”至于什么叫修为高,那自然就好比他们五灵斋的弟子啦,都是金丹初期呢,“谁知道修为低的弟子会在外门蹉跎多少年?”
仅有筑基期修为闻玉絜和王让尘感觉到了针对。
但魔修就是这个样子,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护短护的厉害。面对不属于他照拂的人,他管他们去死。
说真的,萧恣意这个性格,如果和他是朋友,那肯定是很爽的,但是很不幸……
闻玉絜目前不仅不是对方的自己人,还有点竞争对手的意味,和其他几个弟子都是筑基期的领斋一样,都需要重点防范。甚至那几个零星的领斋都不足为据,毕竟明显是萧恣意这边的领斋比较多,拥有道子令牌的闻玉絜明显要更需要关注一点。
看萧恣意想刀人的眼神就知道,他没直接动手让他们物理意义上的闭嘴,已经是对教书育人这份职业道德最大的尊重了。
弟子堂和外门的几个管事看的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毕竟往届也没有哪个领斋会下场,都是统一交由弟子堂和外门处理的。萧恣意这一届是特例中的特例,其中有不少天骄都像萧恣意一样,以前还在自家宗门里当弟子呢,如今转头就带上了弟子,那真是怎么小心都不够。一听说萧恣意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他们自然也不可能落后。
萧恣意是真的负责,好比闻玉絜和瓜来等人一进来,他一眼就认出了瓜来是他五灵斋的弟子,聊起来后,还顺带手的说了几句瓜来在道术方面的不足。
“我看了你在壶中世界的所有表现,感觉你不像是不会,更像是对整个道法体系都很生疏,真神奇啊。”
瓜来:【!!!】
闻玉絜:那瓜来确实不熟啊,他以前是修魔的。
总之,眼瞅着萧恣意等人就要靠强势的性格赢下这局,闻玉絜赶忙搬出了温伯渔,虽然他们虚皇斋的领斋没来,但那可是温伯渔啊!
与你们同生共死过的温伯渔!
闻玉絜在和温伯渔接触后,便想起了与对方有关的一些原文,知道这些人在秘境里培养出了深厚的情谊,后来也都算是为了温伯渔死了,那肯定在这种事情上……
“所以呢?”萧恣意环胸,依旧骄傲的像个小孔雀,只爱拿下巴看人,“温伯渔怎么了?”
一看是就完全没想过要给温伯渔面子。
萧恣意全身上下都仿佛在说,我的命可以给,但我弟子的资源不行!
甚至可以说,闻玉絜不提起温伯渔还好,一提对方反而更激起了萧恣意的好胜心。他是魔君之子,对方是道修引以为傲的大师兄,如果他教出的弟子赢过了对方的弟子,不也是一种变相的魔修赢了道修吗?干他!
闻玉絜:“……”
王让尘:“……”所以说,你为什么不提沈渊清啊啊啊!我觉得这个时候沈渊清更有用,他可是这傻逼秃毛鸡的救命恩人!
幸好,闻玉絜还有后手,早在进门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气氛不对,提前摇人,给温伯渔发去了森罗玉简。
温大师兄也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在闻玉絜努力争取了一些时间后,他终于踩着点赶到了。他还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不少领斋,一群光彩照人的天骄同时出现,让不算大的议事厅都真的有了一种蓬荜生辉之感。
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也不需要怎么了解情况,闻玉絜在森罗玉简上已经和他都说过了,在进门之前,温伯渔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开口便是:“正是因为修为低……”
“怎么?你弱你有理?”萧恣意挑眉,他可不惯着这个,说话夹枪带棒,时刻准备战斗。
“不,萧兄误会了,”温伯渔赶忙摇头,温和一笑,充分体现了什么叫“惹到我,你可算是惹到棉花啦”,“我的意思是,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修为增长的快慢,有时候和高低无关。我们暂时还无法分辨这种快慢,所以不如交给老天。气运也是天命的一部分,不是吗?”
道修是真的很信这玩意。
萧恣意这个魔修却是不太信的。
“还是说,你不敢?”温伯渔轻轻一句,便丢下了核弹。脾气好,不代表在撕资源的时候就一定会让自己人吃亏,温伯渔能成为清虚仙宗的大师兄,就代表了他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包子。
只不过温伯渔是真的觉得抽签比较公平,他并不打算作弊,能抽到好的自然高兴,抽不到他也会认。
“抽就抽,谁怕你啊!”萧恣意立刻上当,根本经不起一点激将。
然后,就变成了领斋们在森罗玉简上开会抽签,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到场了。
闻玉絜几人看的是目瞪口呆,一场很可能随时升级的内斗,到底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往着小学鸡的方向发展了啊?
萧恣意和温伯渔也无愧气运之子的身份,五灵斋和虚皇斋都抽到了入住长乐峰的资格。
不过很显然,事情并不会就此结束,除了学斋以外还有……
闻玉絜还在想着呢,温伯渔已经开始夸萧恣意了,夸得非常真诚的那种:“萧兄的签运真厉害啊。”
“那是。”萧恣意这个人有个明显的性格特点,那就是不禁夸。鉴于他们都得到了想要的,那就不是敌对立场,萧恣意也就稍稍收敛了身上的刺,“我爹从小就夸我运气好。我跟你说,这种事我就没输过!”
“不如我们边走边说。”温伯渔自然而然做了个请的动作,一看就是准备把人忽悠走。
萧恣意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就像温伯渔说的,签抽了,事了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好像确实也该走了。
只能说,温伯渔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男人。
他总能大事化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怪不得原文最后从玉阙秘境里活下的是他呢,你不一定会喜欢他,但也是真的很难讨厌他。
等温伯渔把以萧恣意为首的一众领斋忽悠走了,弟子堂的后续分配也就终于重新回到了随机分配的正轨。闻玉絜对此是没什么意见的,有好有坏才是正常的,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吧?
等闻玉絜和王让尘清理好物品,安顿好了学斋的事,忙碌了一天终于回到自己所在的客峰时,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个家要搬呢。
救命。
但更要命的,还是沈渊清不知道已经在他的小院里等了多久了,对方还挺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直接登堂入室,端坐在了客厅,还优哉游哉地给自己沏了一壶好茶。
闻玉絜:那可是我最贵的茶!
沈渊清见人进来了,便似笑非笑的放下了茶杯,看着缓步挪动闻玉絜:“怕我?”
闻玉絜赶忙把头摇的就像是个拨浪鼓成精,不敢不敢,他时刻还谨记着自己明恋者的身份,他怎么会害怕自己的心上人呢!
沈渊清又看了闻玉絜半天,这才放弃了深究,只是自然而然和闻玉絜聊起了他这一天的忙碌与收获,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对闻玉絜行踪的了解与掌控,总体来说:“你们学斋运气不错。”哪怕是看上去吃亏的地方,也会有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好处。
还是好比学舍这个事。长乐峰是老牌学峰,虽然灵气足,却也代表了卧舍陈旧。但是吧,就是这么神奇,长乐峰的学舍因之前一个弟子的临时突破,而被雷劫都劈的差不多了,学宫前不久刚给他们建了一批新院子。
闻玉絜这才醒悟,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什么好处都让一个人占了的好事,主角除外。
诶嘿,主角一人得道,他这个鸡犬也能蹭着升天,挺好挺好。闻玉絜终于get到了自己所分学斋的好处,对此很是满意。
沈渊清也很满意,毕竟看如今这个总能化险为夷的样子就知道,他挑选的第一批名单是很靠谱的,主角有很大的概率就在这里面。他一边想,一边给闻玉絜扔了一个芥子袋和一个令牌过来:“芥子袋里是你爹给你寄的灵石。”
闻玉絜:“!”
“令牌是我银庄的私人凭证,你以后有需要花用的地方,可以自己直接去取,也可以让勒珠联和勒玉映帮你。”他想看看在他和武皇(的灵石)之间,闻玉絜会选谁。
闻玉絜:“!!”
沈渊清不紧不慢地加重了筹码:“没有上限。”
闻玉絜:“!!!”
搬什么家,重买,统统重买!他一份,瓜来一份,王让尘一份!所有人都值得拥有一个家!
第42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二天:
报道一共三天,闻玉絜简直忙到飞起。
他既要把放在客峰的东西搬走,又要给学舍购置一套全新的软装,从挑选到购买,再到搬家布置,全部都压缩在了这三天之中,闻玉絜觉得再不会有比他更惨的人了。
真·亲自动手布置学舍、还帮了闻玉絜不少的王让尘,在百忙之中不忘三白眼,斜看歪在藤椅上,基本只动动嘴皮子指挥别人干活,自己全程躺平的闻玉絜,总觉得他们俩人对辛苦的定义肯定有一个是错的,而他很坚信那个人不是自己:“你到底累在哪里?”
“花钱也是一件辛苦事啊!”不等闻玉絜开口,同样在帮忙的瓜来,就已经很没立场的开始了睁眼说瞎话。或者也可以说他太有立场了,领导夫人说什么都对!
王让尘:?
——在这段三角友谊里,我感觉我受到了排挤!!!
“尘尘,快来,这个琅轩木的武器架怎样?”又有闻玉絜预订的东西被送到了,“我不知道你的本命法宝是之前的宽刀还是后来的重弓,不过无所谓,这武器架什么都能放,你只需要看看颜色搭不搭。”
其实不搭也没关系,闻玉絜还订了其他武器架,可以让王让尘一周七天不重样。
王让尘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他收回自己刚刚所有的话,他和公子越一定会成为一生的好朋友!
只能说,闻皇子是真的很擅长花钱,也很会花钱。
“这些多余的东西你准备送回哪里?还是城东的府上吗?”瓜来正在替闻玉絜收拾一组用核桃雕刻的手工品,也不知道是施展了什么法术,木舟上的小人竟真的能在水上表演踏浪。不管看几次都很新鲜,但闻玉絜对它已经失去了兴趣,准备一起打包送走。瓜来至今还住在城东的宅邸,他表示闻玉絜要是送去那边,他就能给代劳,根本不需要雇人。
闻玉絜却摇了摇头:“不是,是自己的家。”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和瓜来说过,他房子超多的。
少了勒氏兄妹的软囚禁,闻玉絜终于顺利继承了他爹在白玉京给他准备的几处宅邸,并从中挑选了最顺眼的一套当做自己以后的家。虽然闻玉絜现在算是个“住校生”,但十天一次的休沐日他还是可以回家的。
没有人会喜欢一直住在学校里,闻玉絜也不例外。
闻玉絜就把很多暂时用不上、但他又舍不得扔的东西,都一股脑地送回了那边的家。甚至在跃跃欲试,试图找机会把放在城东的东西也一并送过去。
当然,就目前来说,这个操作还是有一定风险的,闻玉絜并不打算一上来就这么作死,他只是有这么一个打算,准备先观察一下大反派的反应,等一点点试探出自己可以得寸进尺的底线在哪里后再说。
不过,就当下来说,这位反派的底线还蛮……慷慨的。
这让闻玉絜都有点没那么怕沈渊清了,毕竟谁又能真情实感的去害怕一位财神爷呢?一如那句老话,月薪一万,老板说啥是啥,月薪十万,他工作都不需要休息,月薪百万,他会与公司共存亡!
说真的,闻玉絜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高薪给大反派打工,还是准备偷偷摸摸当一个混子的那种。不仅不怕对方了,甚至想给大反派送点啥,不然总感觉这钱他拿的不踏实。
除了搬家外,闻玉絜剩下的入宗流程,就基本和大多修真小说里写的差不多了。
先去弟子堂领了弟子令牌,并留下了一缕神魂在灯阁的魂灯之中。人不死,灯不灭,若他日遇到威胁性命的意外,魂灯也会发出警示,好叫学宫及时作出应对。
然后是去功善堂领月例。月例分基础月例和功善月例,说白了就是基础工资和绩效奖金。完成每个月功善堂定额发布的日常任务,就会有基础工资拿,完成超额的任务,那自然就会有奖金提成。当然,也可以有钱任性,完全不去做任务,那就没有钱拿,但每年会有一次任务考核是必须完成的,否则会有被退宗的风险。
最后,就是从外门管事手上领取统一的“校服”法衣,绑定森罗玉简,以及在一定的范围内挑选学舍了。
其他学斋如何不得而知,反正闻玉絜他们虚皇斋采用的是先到先得制。
来得早,就有的挑,来得晚,便没得挑。
属于虚皇斋的学舍一共有十处院落,都坐落在长乐峰日照最充足的南麓山腰。闻玉絜第一次踏着清晨的薄雾上山时,总怀疑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日照十四个小时以上的新疆小番茄,被阳光浸润得鲜亮圆润又酸甜可口。
一座四合院,会入住四名弟子,一人一个门阔三间的大房子。
说真的,这待遇不算差了。拿李三斤举例,她长这么大都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毕竟她们家里有足足六口人,在村里一共也就拥有三间瓦房。她现如今不仅有了独立的寝室,还有了书房,和可以招待朋友的客厅,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已经超乎了想象。
但对于闻皇子来说,这真的是他住过的最小的房子了,都不能叫委屈,他觉得他其实是来上《变形计》的。
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装不下,最后也只能含恨送回了家里。
也幸好所有的东西都能重买,算是稍稍弥补了一下公子越受伤的心灵。他和王让尘是最早报道的,自是选到了一处,中间也没再发生什么意外,大概气运之子总会遇到意外的光环也知道什么叫休息。
一直到正式开始上课,在见到了自己全部的同窗后,惊讶才重新回到了闻玉絜的脸上。
因为……
闻玉絜看着满屋子乱窜、和王让尘差不多高的小豆丁,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来上大学的,还是来上幼儿园的?为什么这些未来的气运之子、疑似主角们都这么稚嫩?!
哦,不对,也合理。
闻玉絜终于想起来了,主角好像确实比反派小来着。
所以,他现在算什么呢?《穿越后,我和幼崽期的主角当了同窗》?《龙傲天他今年三岁半》?《我在幼儿园给大反派打工的那些年》?
当然,闻玉絜说得是有点夸张的,在场的同窗并没有小到幼儿园的程度。他们大多的年纪看起来都是和王让尘差不多的中学生,正处在拥有最大好奇心、最高执行力以及最为旺盛精力的人生阶段。
闻玉絜一开始还奇怪了一下,他之前怎么没在收徒法会上看到这样犹如小学生春游般朝气蓬勃的景象。这些小孩姐、小孩哥当初都藏去哪儿了?
瓜来在森罗玉简上解答了他的困惑,自然是还在炼气期乱晃啊。
一般的修真小说,除了主角在场的活动百分百出现意外之外,还有一个什么显著的特征呢?那就是只要主角进了什么秘境、什么活动,一旦副本结束,主角必然有所收获,不管是得到了什么稀世宝物,还是修为精进,反正绝不能原地踏步。
就像萧恣意从玉阙秘境里出来后金丹升元婴一样,闻玉絜的这些同窗也大多是从壶中世界出来后就练气升筑基了。
当然,能升这么多人,主要也是因为坐忘学宫最低的收徒标准也是练气八层,很多人来报名时,本就已经是练气大圆满。一趟壶中世界出来,也该筑基了。
资质卓越的王让尘,还是出于对身高的考虑,而放弃了结丹。
换言之,这一趟壶中世界的副本,只有闻玉絜的修为……是实实在在的没发生什么变化。
但是讲道理啊,谁家一个小境界的提升,会只发生在几个月内?闻玉絜稳固筑基初期的修为,也不过是报名前的事,这次没提升其实也正常。
要是修真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那百岁元婴也就不会是什么稀罕事了。想想看嘛,从普通人到元婴,中间会经历几个境界的变化?三个大境界,十四个小境界,以百年为单位,不算后期越修越难的情况,只假设可以匀速修行,那也是需要平均七年才能更上一层楼的。
闻玉絜觉得自己的节奏才是正常的,是他学斋里的其他人太过反人类。
闻玉絜就这样和一群小朋友当了同窗。幸好,这些小孩姐、小孩哥一个个都远赴盛名,道心稳固,不像真正的青春期那么难搞,为人礼貌,进度有度,还会真诚地对闻玉絜建议:“此番修行,闻兄自当勤勉。”
对方的意思是好的,毕竟同窗一场,他不想有一天他们都进内门了,热心帮助他们掌握森罗玉简的闻同学还在外门苦苦挣扎。
但是……
闻玉絜听后只觉扎心。
当然了,闻玉絜所在的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少年天才班,还是有和他一样的大人的。好比三灵根的李三斤,也好比在第三轮笔试测试中,分数超过王让尘,拿下第一的岑金山。
一个标标准准的龙傲天,长相英俊,出身很好,天生的纯阳之体,最重要的是性格也不错,自带的领导能力,让他自然而然地当选了虚皇斋的斋长。
也就是班长。
这位完美无缺的岑斋长,不仅是个学霸卷王,还是个责任感极强的好斋长,上任当天就领着一学斋的小鸡崽子们一起出门卷修炼了。
只不过,路上巧遇隔壁混生斋的江遇时,对方看到这般景象差点没笑疯。
江大美人虽然脑子不好,脾气也差,但是真的好看。一手搭在少典青的肩膀上,一手扶着腰,指着闻玉絜,笑得跟个神经病似的。
闻玉絜:“……”我们之间的红队爱,从这一刻就死了,死了!你懂吗!
不过,怎么说呢,和小孩姐、小孩哥当同窗的好处也很明显,闻玉絜在定期给大反派汇报自己找主角的进度时,终于又有了新理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太小了的缘故,我哪怕接触了他们,也什么都没想起来。”
这点闻玉絜甚至都不算骗人,因为他在遇到王让尘的时候就是这样,根本想不起来和王让尘有关的剧情。
大概这边的天道也流行开未成年保护吧。
沈渊清:“……”
第43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三天:
闻玉絜拿王让尘举例,其实是有很大漏洞的。
不过不等沈渊清开口,闻皇子就先真诚自曝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王让尘在原文里确实没被提到过,所以不管我怎么和他接触,都不会想到与他有关的剧情。”
沈渊清没说话,只是耐心等着闻玉絜继续,因为明显对方这话后面肯定还要接个“但是”。
“但是话又说话来了,”闻皇子睁着一双滚圆的眼睛,就像是刚刚带回家的小猫,正在逐步试探自己的家庭地位,“单看王让尘这个配置,他在未来怎么也不像是会籍籍无名的人啊,对吧?”
闻玉絜早就想好了,不管沈渊清是回答对,还是不对,他都有话说。
可偏偏大反派就是如此与众不同,他端坐在上首,不紧不慢的看着闻玉絜,只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是吗?”
闻玉絜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是啊。”
等闻玉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磕绊了,立刻调整动作,昂首挺胸,站姿挺拔的就像是一株小白杨,试图从肢体语言上来弥补自己刚刚的不自信。
沈渊清差点没忍住笑,又逗了对方一下,这才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示意闻玉絜继续。
闻皇子大受鼓舞,能沟通,就能忽悠,他最怕的一直都是沈渊清根本不打算听他解释。仿佛生怕沈渊清反悔似的,闻玉絜当场就打开了森罗玉简,把虚空的屏幕共享给了对方,页面上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数据分析报告。
简单来说,就是闻玉絜给反派做了个PPT,并正准备用森罗玉简当演示机,来给对方进行汇报演讲。
瓜来要是在这里,一定会赞一句:没想到兄弟你也成功把自己变成了社畜的模样。
人类的智慧在求生欲面前,总会变得格外具有创造力。
闻玉絜又自认为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沈渊清,确认对方接受程度良好后,这才正了正衣冠,继续了自己的汇报:“请看,这是我罗列的二十四型主角模板,按照网络小说二十年演化的前后进程排的序。”
沈渊清这回是真的惊讶了,闻玉絜竟然是来真的,写了这么多?他哪里来的时间?
当然是在领斋讲学的时候。
说真的,闻玉絜本来也没想过搞个PPT什么的,但是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神奇,当你开始学习的时候,你就会突然发现,除了学习以外的一切事物都是如此的令你着迷。不管是窗外偶然路过的老猫子,还是冷不丁地就决定整理凌乱不堪的桌面。最可怕的是,当你干完这一切,觉得至少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之后,讲台上夫子的讲学也不过才刚刚开了个头。
上课的时间是如此的缓慢,下课的时间却又是那样的飞速。闻玉絜就这么一边摸鱼一边玩,愣是生生在课堂上写完了他的PPT。
中途差点被温领斋发现。
要不是他隔壁的小孩姐讲义气,关键时刻戳了戳他的胳膊,那……远在大启的武帝大概就要体会一把什么叫请家长了。
沈渊清:“?”请家长不也应该请我吗?
咳,总之:“我上辈子看过无数本修真小说,虽然细节差不多都忘光了,但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套路总结和角色模板还是信手拈来的。”
“好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类的角色,就是古早比较流行的一类主角。讲究的是一个欲扬先抑,主角早期总是特别穷、特别惨,还大概率是个孤儿。在一路打怪升级的崛起路上,遇到了这样那样有钱又帅、家世还好的天才,非要和他过不去。我也想不明白,这些天才为什么这么吃饱了撑得,但从作者的角度来分析,大概是为了剧情爽,可以让主角喊出著名的‘莫欺少年穷’的口号。”
“而像岑金山和王让尘呢,他们大体上则是天才类的主角,是后期才流行起来的一种主角类型。说白了,就是把古早主角的竞争对手,那些莫名针对主角的天才,直接提成了主角。走的是苏爽路线,不存在抑,只会一次比一次开挂。算是前者的一种反题材。”
闻玉絜:感谢上辈子的我是一个“读书人”,不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能忽悠反派的东西。
“提炼一下岑金山和王让尘身上的特征点就能知道,他俩其实是非常相似的。好比他们都长得很好看,出身修真世家,拜入了top2的宗门,一个是天生的纯阳之体,一个是单系天灵根,一个考了我们这一届的第一,一个其实十几岁就可以结丹……”
屏幕上,左边是岑金山,右边是王让尘,两人相似的数据被对比着一一列在了一起。再不会有什么比这更直观了。
闻玉絜总结:“所以不管怎么看,王让尘都不差。”
沈渊清对此是认同的。事实上,他对闻玉絜一开始说的王让尘未来不可能是泛泛之辈的说法就没有质疑。毕竟他是重生回来的,他很清楚王让尘在未来会修炼到什么高度,他只是好奇闻玉絜既然看不到和王让尘有关的未来,又是怎么推测出对方也有可能是书里的角色的。
万万没想到,闻玉絜是这么一个推理角度,但不得不说,还挺有道理的。
“既然岑金山都有当主角的潜质,那我们王让尘为什么不可以?”
沈渊清挑眉,我们?谁们?
“我的意思是,像王让尘这类天才,即便不是主角,在原文里也不可能完全不提。”不管是作为对照组的竞争对手,还是抛砖引玉的隔壁天才,王让尘都不可能没有姓名,“所以,我才大胆得出结论,是天道开启了新手保护期。”
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虽然闻玉絜是这么想的,但其实他多少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总感觉沈渊清这样生性多疑又爱搞事的大反派,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
“我信你。”沈渊清破解他人胎中之谜的能力,是重生到这辈子后才拥有的,而除了温伯渔和闻玉絜外,他自然也是在其他人身上试验过的,他早就发现了,他这个能力对没有长大成人的人是起不到作用的。以此类推,闻玉絜看不到小朋友的原文未来也很正常。
闻玉絜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沈渊清真的信了!
公子越瞳孔震惊,你沈渊清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一个人设呢?我怎么不知道?我明明都做好被你搜魂的准备了啊,哪怕不搜魂,我也想了一句绝杀的理由。可恶,竟然没用到。
“继续。”沈渊清好整以暇的出声。
继续什么?闻玉絜短暂的错愕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计划。
在取信了大反派后,那自然就要开始反客为主的给反派画饼了。想要当一个成功的混子,那就得让别人觉得你有点什么,又不至于真的知道你到底有点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得持续画饼,钓着对方。
“虽然我们学斋里大多数的同窗年纪还小,但修行无岁月,很快他们就能长大了。在此期间呢,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那就太浪费时间了,对吧?”闻玉絜看起来对工作积极极了,“我们学斋里还有其他成年人,我会着手先努力去跟进他们那边。”
“因为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找主角,不一定非要真的接触到对方才行。我们找到主角的小伙伴、金手指、红颜知己也是一样的啊。”
没有多少主角会完完全全地单打独斗。
一般的修真文,多少都要写点群像戏,遇到一个配角想不起来,那遇到十个八个呢?他们总会和主角产生交集,也就是说数据样本越多,与这些配角全部有交集的人反而会越少。哪怕是某晋那种纯粹的感情流修真文,他们也可以从主角的另一半或者无数备选的另一半里,推测出这个万人迷主角是谁。
“我准备对我们学斋里几个成年的同窗,分别进行一人一段时间的独立调查。一方面,是怕我接触的时间太短,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剧情点;另外一方面,哪怕他们真的不是主角,也有可能是配角,我会试着从蛛丝马迹里分析一下主角。”
闻玉絜的计划听起来可行性很高,还充满了敬业精神。
但实际上,闻玉絜想的却是,你一年,我一年,全班四十人,四舍五入那就是半个世纪!我怕不是什么摸鱼界的小天才,天生的混子圣体啊!
“我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李三斤,她哪怕不是主角,也很可能是主角的红颜知己。”
沈渊清皱眉,他这回是真的困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我从瓜来那里吃到了一个李三斤的瓜,很有故事性的瓜。真的,你随便去问,只要知道这个梗的,就不可能会觉得李三斤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什么瓜?”
“李三斤其实是被抱错的真千金。”
沈渊清:“哈?”
虽然没有听懂真假千金是什么梗,但沈渊清还是认可了闻玉絜的努力。事实上,沈渊清虽然想杀了主角,但他对时间的感知是非常修士的,并不觉得几年、几十年乃至是百年是很长的时间。也没想过一上来就让闻玉絜找到主角。
相反,闻玉絜拿出这套方案的效率,都有点震惊到沈渊清了。这根本不像是闻玉絜这种咸鱼应该有的速度,他真的好努力啊。
“你相信我,”闻玉絜还在以为大反派没看过多少小说,所以没能理解真假千金这个设定在小说圈的含金量,不过没有关系,他之前就说了,他还有个杀手锏,肯定能说服对方,“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骗你?!”
第44章 拼命苟活的第四十四天:
“你喜不喜欢我,和你会不会骗我,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沈渊清一语,让闻玉絜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有什么直接的逻辑关系?那当然是……闻皇子几欲张口,但最后都失败了。因为沈渊清才是对的。
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闻玉絜,沈渊清却一下子笑了,唇角上扬,神情戏谑,他好像总是很喜欢这种能随时牵动闻玉絜情绪的感觉。“我们殿下还是容易相信人的年纪呢,”银发的仙人起身,缓步走到了闻玉絜眼前,俯身,在对方的耳边留下了轻声的一语,“做得不错,期待你找到主角的那天。”
然后,他终于大发慈悲,放了闻玉絜离开。
只不过一直到离开后,闻玉絜的大脑都是空白的,在回到学舍,紧紧地抱住了目前让自己最有安全感的蛇君,闻玉絜才终于大梦初醒般回过了神。
不是,沈渊清什么意思?
到底是相信了他的话,还是根本就没信啊?
也是在这个时候,闻玉絜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走得太急,连最近常戴在身上、很喜欢的一块玉佩掉了都没注意到。
他无法确定自己的玉佩到底是丢在了回来的路上,还是掉在了沈渊清那边。
但让闻玉絜再回头去问沈渊清有没有见到他的玉佩,那他肯定是不敢的。啊啊啊啊啊,真是好烦啊,这个反派。明明去之前闻玉絜还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沈渊清全程也像是一直在跟着他的步调走,到底是怎么用一句话就逆转了局势的呢?闻玉絜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错觉。
翌日,虚皇斋。
这是一节法术课,书桌被尽数撤去,弟子们两两一组,相视而站,开始了法术练习。
领斋温伯渔正在耐心讲解同一个法术的不同施展手法,以点线面为基础,逐级递进,再逆推。也就是如何从施展一个点,变成一条线,再演化成一个面,最后再压缩力量反推回去。这听起来有点复杂,实际操作起来也是一点也不简单。
虚皇斋的三十九个弟子,已经练习了有一段时间了。但哪怕是最天才的王让尘,不要说像温伯渔那么完美了,只单纯的就这么循环一遍都很勉强。
闻玉絜一直是法术课的积极分子,嘴里总会念叨着什么东方有自己的霍格沃茨,今天却是难得的安静。
准确地说,是他已经无故走神好几回了。
在指导别人的温领斋突然看过来的时候,王让尘不得不紧急催动了自己的金灵根,借着金属的光泽,在闻玉絜竖起来的两根手指上,反射出了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假作那是闻玉絜也在努力的结果。
但温伯渔岂是会被这种小把戏欺骗的等闲之辈?一道□□打过来,走神的闻玉絜和试图帮他作弊的王让尘就一起现了“原形”。
闻玉絜:“!!!”
光风霁月的领斋,不知何时已笑眯眯的出现在了两人身边,反话问闻玉絜道:“敢问殿下,我讲的很无聊吗?”
闻玉絜自然是能听懂好赖话的,摇头摇得飞快。
“不,肯定是有点无聊的,不然怎么会让您在这种时候都走神呢?”温领斋虽然初当夫子不久,却已经深谙了很多老师的必备技能,好比自问自答,他抬头看了一下森罗玉简上的时间,“正好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就来点助兴小节目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彻底让闻玉絜清醒了过来。迅速戴上了“不要啊”的痛苦面具,可惜,已经晚了。
温伯渔这个人看上去很好说话,实则鬼主意多的可怕,是最难搞的那一类老师。
至于他口中所谓的“助兴小节目”,所有经历过的弟子对此都是又爱又恨,恨的是自己的乐子被人看了去,爱的自然是看别人的乐子。
闻玉絜很不幸,便是这一日被儆猴的鸡。
当温伯渔开始投屏公放他的森罗玉简,从海量的留影信息中找到了属于闻玉絜的那部分后,聚焦于此的全学斋的眼神都仿佛更亮了几分。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过年了,吃瓜大放送的喜悦。
只有闻玉絜如丧考妣,并还在试图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想要博取到温大师兄的怜悯之心。可惜,温伯渔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男人,他郎心似铁,根本不为所动。
温领斋甚至还很懂节目效果,用故意提升悬念的语气道:“那么,我们来看闻殿下的哪一段精彩比斗呢?”
话音未落,下面就已经开始积极献策。
温伯渔的森罗玉简里储存的,基本都是闻玉絜等弟子在壶中世界的表现,亦或者是开学后上课参与比斗的画面。修士记忆力超群,对彼此的丢脸时刻了若指掌,好比如果在五灵斋,被叫上讲堂的是江遇或者少典青,那全斋强烈要求回顾的肯定是那世纪一吻。至于在虚皇斋,被上去的是闻玉絜嘛,那乐子可就更多了。
闻玉絜咸鱼咸的理直气壮,对面向全斋公放这个其实也并不会感到多少伤害,但重点是……
“好了,就这段吧,我们还没一起看过。”温伯渔终于选出了一个满意的,鉴于闻玉絜经常走神,他没有被看到的斗法片段已经越来越少了,“那么,就让我们鼓掌欢迎,请闻殿下来给我们来讲解一下他在比斗时都是怎么想的吧。”
是的,重点是你得走上去,面对一斋的“好学”眼睛,逐帧复盘自己的丢脸时刻。
偶尔还要面对老师犀利且一针见血的问题,比毕业答辩还让人胃疼。
闻玉絜就这样怀着比上坟还要沉重的心情,一步步走到了万众瞩目的中心。看着下面一点同斋爱都没有、只摩拳擦掌想看他笑话的同窗,用自认为用十分凶狠的眼神挨个瞪了一遍。
小孩姐、小孩哥们也是超勇的,根本不惧。
该说不说的,闻玉絜因为提前从仙壶里出来的意外还是挺占便宜的。毕竟第一个世界他身边有王让尘和瓜来,第二个世界有江遇和李三斤,他在里面的斗法场面几乎是很少输的,要丢脸也不至于太丢脸。
闻玉絜甚至都不太记得温伯渔选的这段里和他对战的人是谁了,只记得那也是个单灵根。他只会发光,对方却特么能扬沙。
“咳,想必大家也看得出来,他一上来搞了这么一个沙遁大场面,让我有点蒙。”
闻玉絜全程司爹脸,也不知道该如何讲解他连滚带爬、一点也不飘逸的身姿,只能硬着头皮讲解:“在这里插一嘴,强烈推荐天衣阁最新上市的碧落法衣,十分防尘且耐摔。我都跑成那傻逼样了,还能看起来仙气飘飘。”
“殿下,请注意言辞。”温文尔雅了一辈子的温伯渔,不得不出声提醒闻玉絜,在小朋友面前不可以说脏话。
闻玉絜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学斋里要是有谁敢学他说脏话,他下课就敢去揪谁的脸!
小孩姐、小孩哥立刻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自己多少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肉脸,警惕的看着非常喜欢揉他们脸的闻同学。
闻同学什么都好,性格热情,为人大方,说话还好听,就是有一点,爱捏别人的脸,实在过分!
说回正题,对,闻玉絜当时面对的就是沙遁,火影X者里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黄沙,闻玉絜实在是找不到比沙瀑送葬更合适的形容词。对方把砂砾卷成了狂风的模样,既阻挡了敌人的视线,又能像利刃一样割得人生疼。闻玉絜面对这天灾一样的大场面,只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掩埋在黄土之下。
“偏我当时运气太差,身边一个帮手都没有,只能和他硬碰硬。”
闻玉絜的光,除了照亮以外,自然也是能发热的,热光机的那种,杀伤力也挺大的。但对方却及时用沙子给自己盖了个无坚不摧的堡垒。
温伯渔把画面拉了回去,特意暂停,放大了闻玉絜在对方开大前的动作:“你当时看到他这个施法的手势了吗?”
闻玉絜实话实说:“看到了。”
“你也知道他准备又要用同一招困住你了,对吧?”
闻玉絜还是老老实实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逃跑?”闻玉絜和对方是在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原上对上的,既没有张牙舞爪的树枝碍事,也没有避无可避的陡峭峻岭,是个人都知道该往旁边躲,只有闻玉絜傻傻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刚刚画面过得太快,学斋里的大家也是这才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对哦,为什么不跑呢?
他们本以为是闻同学算无遗策,反蹲了对方,但听领斋的意思……
“我忘了QAQ。”闻玉絜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虽然他也可以嘴硬编个什么自己早就猜到了后续的发展,但是没有必要。他还是有心在温伯渔的课堂上学点什么的,只有照实说了自己的缺点,才能针对性地提高嘛。
温伯渔哭笑不得地看着面若冠玉的少年皇子,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句,虽然孩子爱走神偷懒,但至少人是诚实的。
“幸运的是你没躲,你的对手却提前预判以为你会躲。”画面里,玩沙子的倒霉修士,朝着闻玉絜的一左一右各放空了一个大。那漫天的黄沙直接包围了闻玉絜两旁的空气,给了闻玉絜用“热光机”的机会,这才艰难赢下了一分。
全斋刚刚都已经看过结局了,知道是闻玉絜赢了,只是如今一群小孩姐、小孩哥的脸上还在表露着“这也行?”的震惊。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温领斋不忘寓教于乐。
下面的小朋友们也是争先恐后地举手,都学会抢答了:
“不要机关算尽太聪明?”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对方太弱了,但凡灵力再多一点,都不会输。”
“是施法的精准性,在看清对方动作的同时,可以随时调整自己的施法方向。如果闻玉絜的对手当时看出了他根本没打算挪动脚步,完全能把这个改变了方向的法术重新调整回来。”温伯渔抬手,给大家演示了一下什么叫蜿蜒如蛇的法术轨迹,真真的法随意动,想怎么拐就怎么拐。
全斋齐齐发出了“哇哦”的震惊。
闻玉絜下台后,也再不敢胡思乱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跟着温伯渔练习。把他的小光点操控着变成了一道手电,又从手电筒变成了照亮整个房间的光,然后,卡在了逆推回去的压缩力量上。一直到下课,他也没能把他的光,玩转得像温伯渔那样游刃自如。
闻玉絜整个人此时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把脸趴在桌子上,骨碌来骨碌去。
“你怎么了?”王让尘上来关心朋友。
闻玉絜看了看王豆丁,想了想,还是决定简单说一下自己遇到的问题,以假设的口吻,他现在被人威胁着要帮别人找个东西,那东西会危及对方的性命。他没辙只能病急乱投医:“……如果这个人最后还和你说,你喜欢我,和会不会骗我并没有任何必然联系,你觉得对方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根本没有感情这根弦的王让尘一脸懵逼,什么什么意思?不就是字面意思吗?喜欢,不等于不会欺骗,不喜欢,也不等于一定会欺骗。
闻玉絜长叹,他也没想着能从王让尘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只是实在是太讨厌沈渊清这种谜语人了。
他到底相没相信我啊?!
“这个假设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唔,那我觉得他是相信你喜欢他的,但还是觉得你会骗他。”王让尘给出客观评价,“如果他根本就不相信你喜欢他,完全可以直接反驳前者,没必要绕这么一个逻辑。”
闻玉絜右手握拳,敲在左手的掌面,对哦。
“不过,”王让尘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小伙伴,一针见血地反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是希望他相信你喜欢他,还是让他相信你会帮他找东西?”
闻玉絜满脸悲愤:我想什么?我当然是想活着!
“而且哦,你这个逻辑其实不太通啊,朋友。如果对方让你去找一个只有你能找到的、有可能会威胁到他性命的东西,你感到生命被威胁了,又摆脱不了对方,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用这个东西杀死他呢?”
闻玉絜:“!!!”
沈渊清玩味地坐在桌前,把玩着闻玉絜丢失了的玉佩,专门刻成了咸鱼模样,是只有闻玉絜会欣赏的东西。大反派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因为他还在期待着,闻玉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他找到主角就可以杀死自己,就能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