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七天:
闻嘬嘬天使兽肯定是当不了的,至少暂时变不来,但它当狐狸倒是当得还算有模有样。
某种意义上,闻嘬嘬同学这也算得上是干一行爱一行了,当蛇的时候就是一条响当当的好蛇,如今当狐狸了,那就是一只兢兢业业的好狐狸。
爱吃鸡,爱打洞,爱间歇性在太上峰峰顶终年不化的积雪上起跳,以脸埋头地冲入雪堆里,其姿势之怪异,时常让闻玉絜想要怀疑一下,狐狸在冬天到底能不能捕到食物。以及,闻嘬嘬还会经常性地发出类似于嘤嘤的叫声。
也是在闻嘬嘬变成雪狐之后,闻玉絜才知道,原来狐狸的叫声是这样的,不管是开心还是委屈,都会化身嘤嘤怪。
闻玉絜每天总有一部分时间要被分出来,用以寻找不知道一猛子又扎进了哪个雪堆里出不来的闻嘬嘬。对方黑不溜秋的大尾巴在雪地里倒是挺好找,一眼看去,哪个后腿朝天蹬的跟踩了风火轮似的,那大差不差就是它了。
等闻玉絜把闻嘬嘬从雪里拔出来,它就会扑到闻玉絜怀里嘤嘤怪叫,求摸摸,求贴贴,求亲亲。一套流程得心应手,茶得浑然天成。
沈上仙想要刀了对方的眼神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因为他就不信了,这点破雪能奈闻嘬嘬如何。对得起他辛苦修炼的大乘期修为吗?
对此,闻嘬嘬根本无所谓,沈渊清信不信重要吗?闻玉絜信了就行啊。闻嘬嘬简直要爱死自己这个新的身体了,因为闻玉絜就吃这一套。
男人,呵,不要太好懂。
就冲以前都是它盘在闻玉絜身上,现在是闻玉絜主动走哪儿抱着它去哪儿就能知道,闻玉絜更爱毛茸茸。它决定了,它要当雪狐,再也不要当蛇了!
对于闻玉絜来说,闻嘬嘬突然变成雪狐是个挺大的事,但对于外界来说,明显还是渊清上仙的继位大典更重要。
连闻玉絜和朋友们逛个集市,都能听到有人能讨论:“也不知道渊清上仙在敲响学宫的青铜时,该是何等的风姿。”
坐忘学宫有一口举世皆知的青铜钟,外形似鼎,中空无声,据说是第一任宫主在飞升时留下的仙器。至于这个仙器到底有何作用,外界的猜测也一直纷纷纭纭。但实际上,哪怕已经
是道子亲传弟子的姜也都是不知道的。
姜也对闻玉絜说过,这是只有历任宫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也只有历任宫主在继位时,才能敲响这个平日里不管使出何种手段都不会响动的青铜钟。
“上一次钟响,还是翁老宫主继位的时候吧?”
老宫主继位距今实在是有些久远,不要说普通人了,连不少青壮年的修士都没有经历过。大家这一回都是铆足了劲儿想要听到钟声,一开始还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现在传着传着已经变成了“听到钟声就可以延年益寿”,可以说是非常离谱的一个八卦了。
闻玉絜下意识的就想着,要是沈渊清也在就好了,他听到这话的表情一定很复杂。
可惜,闻玉絜这次和朋友们出门,是为了给王让尘庆祝的,实在不好叫上领导一起。
继闻玉絜之后,王让尘成为了他们这一届内门弟子中,第一个终于能看明白一一古字的人,这实在是太难得了。闻玉絜觉得必须得庆祝一下,因为从此以后,他又能有作业抄了,万岁!
他们一行人从学宫出来后,也没急着直奔望仙阁,因为山下的白玉京最近异常地热闹,连寺庙前的集市都比之前的规模大了不少,白玉京最近一下子涌入了不少人,有来玩的客人,也有嗅觉灵敏来赚钱的商人。南来北往的商人,带来了四大洲、五大域千奇百怪的新鲜玩意,闻玉絜看什么都有趣,逛着逛着就忘了时间。
也不知不觉让闻玉絜和他的朋友们分开了,走着走着,就听到了旁人在讨论学宫敲钟的祈福仪式。
不等闻玉絜说什么,就先有一道讥讽笑声传了过来:“凡人真是愚不可耐,这样的脑子,若让他们多活百年,又能有什么长进?”
虽然延年益寿的说法确实不对,但这鄙视旁人的语气,其实也挺招人烦的。
凡人怎么你了?
你生来就什么都知道吗?
因为见识不同,就肆意嘲笑别人,真的超没品的。
可惜,闻玉絜还没来得及嘲讽回去,对方便已经和身边的朋友一起走了。集市上过于喧嚣的人流,让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只留给了闻玉絜一个略微眼熟的背影。他们穿着样式统一的青色法衣,总让闻玉絜觉得好像在哪里
见过。
不过很快的,闻玉絜就顾不上去想了,因为他终于被小矮子王让尘给找到了。说真的,王让尘长不大的少年身高,有些时候是真的不太方便。
好不容易找到闻玉絜和挂在他脖领上冒充大毛领子的闻嘬嘬,王让尘就不愿意再继续挤在集市上了,直拉着闻玉絜前往望仙阁,和其他人汇合:“我已经在森罗玉简上和他们说了,别在集市上找来找去,大家各自去望仙阁吧。”
王让尘和闻玉絜到不早不晚,进去的时候,江遇和少典青已经到了。
江大美人依旧是一袭惹眼的红衣,就是不知道在他们进来时少典青做了什么,江遇眼尾多了一抹嫣红,唇瓣透着水亮。在他们进来后,江遇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自在了,和少典青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少典青也没恼,只是跟着江遇开始“南迁”,继续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闻玉絜和王让尘就是两根木头,啥也没注意到,只顾着和江遇分享:“你发现没?望仙阁门口的财神爷又换人啦。”
江遇从未如此感谢过,他的朋友们对情事一窍不通。一边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一边热热闹闹的加入了愉快的讨论,他自然是发现啦,他怎么能没发现呢?这回换的财神爷,可是他们老家那边比较灵验的一位帝君呢。
闻玉絜:万万没想到,望仙阁的财神爷还是个竞争岗。谁能保佑赚钱就换谁上去,业绩下来了,就末位淘汰,换一位财神重新保佑。
就怎么说呢,这很好,很道修。
中华大地不养闲神嘛。
闻玉絜几人这次聚会,没选后面小院的包厢,选了个楼上临街的酒阁子,因为闻玉絜想看外面的热闹。他是真的爱凑热闹。
“好多人啊。”闻皇子都恨不能发个周迅表情包了。
“因为祈仙天法会快开始了吧。”已经加入弟子堂的少典青,最近都快因为这事忙死了。今天能抽空出来和朋友吃饭,都是他连夜“加班”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结果。
闻玉絜:“啊?”
然后,闻皇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哦,沈渊清的继任大典和祈仙天法会是在一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玉京的大家关注的重点只有前者,要不是少典青说起,闻玉絜差点没想起来还有个
他当初挺期盼的祈仙天法会。
少典青却对闻玉絜的这个反应很满意,因为这证明他们这些天费劲儿的营造没有白做工,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啊。
——虽然祈仙天法会很重要,但他们道君的继任大典更重要。听到了吗?我们有道君啦,我们有道君啦!坐忘学宫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喧宾夺主。不服就憋着,有能耐你们也培养个道君出来呗。
“瓜来怎么这么慢啊?”江遇的性子急,总是没什么耐心,见瓜来迟迟不来,就想发个森罗玉简催促一下。
结果,瓜来独特的森罗玉简声,却是从楼下传来的。
几人本就在凭栏眺望,如今齐齐低头,便看到了热闹繁华的街道上的瓜来和李三斤。他们已经到了,只不过被人拦下了去路,这才耽搁了时间。
李三斤和瓜来眼前站了几个男男女女,穿着一看便师出同门的精致法衣,人多势众。
当然,李三斤和瓜来也不差,他们身后也同样站着一群坐忘学宫的弟子。这一日休沐,不少坐忘学宫的弟子都出来凑热闹了,看见自家人有被外人刁难的嫌疑,那肯定是要站出来声援一一的,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同仇敌忾。
江遇也一下子就不干了,当下就要下去帮忙。甭管是对是错,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帮亲不帮理。况且李三斤和瓜来那么好,他们又怎么可能有错?
还是少典青抬起手中的扇子,拦下了过于急躁的青年:“咱们先看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好“对症下药”地去帮忙。好比,能打得过就打,他们占据的高位挺有利的,若对方使诈,在上面一眼就能看到,可以及时阻止。若打不过,那他们也可以赶紧摇人。
江遇听不懂这些,但江遇还是决定听从他外置大脑的意见。
修士听力好,哪怕下面如此嘈杂,也能在专注的听取声音后,听清楚李三斤等人到底遇到了个什么情况。
拦住他们的,是华阳仙宗的弟子,也就是闻玉絜之前听到的瞧不起凡人的那几个人。
华阳仙宗和清虚仙宗一样,收入门内的弟子最低也是双灵根,不要说凡人了,他们连杂灵根都看不起。
这也是瓜来和他们起冲突的由来,他们之前明里暗里的嘲讽李三斤不过是个三
灵根。
说真的,如果只是因为一个灵根,就对陌生人拥有这样大的恶意,挺神经病的。这里面自然是另有内情的。而在知道了内情之后,闻玉絜却只感觉这些人更神经病了。
原来这些华阳弟子嘲讽李三斤的原因,是为了替为首的一个女修报不平。
这个形貌昳丽的女修和李三斤颇有渊源。
闻玉絜之前说过的,李三斤是抱错的真假千金故事中的真千金。而既然有真千金,那必然就要有个假千金。这个名唤蒋盛意的女修便是了。她出身仅次于五大家族的蒋家,是一房嫡女,拜师于华阳仙宗,是天生的羲和圣体。
当然,除了天生的体质外,蒋盛意的其他头衔本该都是李三斤的。
不管是他们如今嘲笑的李三斤土气的名字、农家的出身,还是一看就没什么钱的打扮,都该是蒋盛意去体会的人间疾苦。
但命运就是这样,和他们开了一个不算得体的玩笑。
真千金在贫困的农家长大,依靠自己的卷王努力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而假千金不仅衣食无忧,修炼资源丰厚,还能反过来拿本该由她承受的苦难去嘲笑对方。
闻玉絜当年在吃到真假千金的瓜后,就想办法找机会把真相告诉了李三斤。也和李三斤直说了,如果她想换回身份,他就去找王让尘帮忙,由五大家族之首的王家出面,保证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体体面面。
但李三斤却拒绝了。
因为……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
蒋家毕竟是很有实力的修真家族,对于血脉的保护,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他们很早就已经知道了蒋盛意并非蒋家的亲身血脉,也追查到了阴差阳错的抱错故事,可却并未想过要换回去,顶多是想把李三斤带走,把两人充作一对外表不那么相似的双生姐妹,一起教养长大。
因为蒋盛意是天生的羲和圣体,而李三斤当年看起来却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相貌也平平的孩子。
比起小时候黑得像一块碳似的李三斤,他们更想要身具圣体又小小年纪就已经展露出了美貌的蒋盛意。
蒋家一直拿蒋盛意当奇货可居,为她与另外一个早有盛名的修真家族的天才进
行了联姻。他们需要蒋盛意给他们长脸。当然,他们也没打算亏待自家真正的血脉,反正左不过就是花钱养着,他们蒋家又不缺钱。
是李三斤不愿意回去。哪怕他农家的爹娘还有很多孩子,可她知道的,如果她真的一去不回头的走了,他的爹娘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李三斤当年来坐忘学宫参加收徒法会时遇到的种种丢人之事,也是蒋盛意的爱慕者搞的鬼,目的不是杀死李三斤,而是想让她出丑,让她明白,她永远比不上蒋盛意。
说真的,这个脑回路还挺有病的。虽然明面上的说辞是蒋盛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爱慕者的个人行为,但说真的,傻子都能听出来吧?这不明显是蒋盛意在意自己的假千金身份,做贼心虚,才想要来找李三斤的茬吗?
李三斤一开始没发现,等后面想明白了也没在意,因为她根本就不屑回到那样需要依靠女儿联姻来巩固家庭地位的家族里。
她也并不想当蒋家父母的孩子,对于成为所谓的真千金,真的没有任何意愿。
“只有因为自己亲生孩子的资质平平就想换个女儿的虚伪又功利父母,有什么值得争抢的?比起他们,我更爱现在这对哪怕我那么能吃、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也从没有想过要放弃我的爹娘。”李三斤当年是这样对闻玉絜说的。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李三斤的凡人父母都早已不在人世,可她永远记得阿娘在临死前,都在不断地安慰她说,不难过啊,阿娘去了,也会一直、一直保佑我们三斤的。他们有可能不是最有钱、最体面,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的父母,但他们却是最爱李三斤的父母,用他们自己所能做到的任何方式。
“我不需要所谓的家族倚仗,我自己将来就能成为一方大能!”
李三斤是真的说到做到,这些年一丁点也没有和对方接触过,毕竟她一直在学宫待着,真的很难卷入狗血之中。
直至今天。
该来的命运还是来了。
有些人真的很奇怪,自己在垃圾里捡父母不够,还总觉得别人会跟她去抢。
第68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八天:
当然,如今在华阳仙宗弟子的口中,总跟旁人抢东西的人变成了李三斤。而争抢的东西也不再只有拟人的蒋家父母,他们认定李三斤抢了蒋盛意的未婚夫,那个蒋家期盼多年的乘龙快婿。
闻玉絜:……怎么说呢,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的展开啊,虽然他其实挺讨厌的。
在真假千金撕逼的小说里,不管过程是怎么样的,最后的落脚点好像总会变成一个男人。如果真千金是女主,那这个男人就会是假千金的求而不得,如果假千金是女主,那这个男人又势必会成为真千金的爱慕对象。
说真的,全天下的男人是死绝了吗?为什么就非要抢这一个啊?
当然,现在的重点是,木头一号:“三斤有喜欢的人了?”
木头一号:“我怎么不知道?”
只有恋爱课代表江遇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发出了危险言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三斤之前拒绝我拒绝的可干脆了。放着我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不喜欢,她会去抢不知道哪里来的歪瓜裂枣?她疯了吗?”
此言一出,整个一楼的酒阁子都安静了。
你说谁拒绝了谁?
你干了什么?
江遇不疑有他,在死一般的沉寂里,又大大咧咧说了一遍:“我说我心悦三斤,但三斤拒绝了我。”
是的,江遇对李三斤告过白,在私下里,还不是很远的事,就在沈渊清出关之前没多久,大概不到一年前吧。
两人之间的“情谊”也不是忽然而生,早在壶中世界的时候,闻玉絜给俩人的雷水灵根搞了个电流搭档之后,江遇就一直挺喜欢和李三斤配合的,甚至一度打遍同期无敌手,要多默契有多默契,在森罗玉简上还有不少CP粉。
只是从朋友的角度来说,还是认识几十年的老友,突然听说其中一个跟另外一个表白了,那感觉、感觉……
真的好奇怪啊。
少典青是唯一一个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人,因为他早就知道了。不过,不管是他还是李三斤,其实都很清楚江遇对李三斤的喜欢,并不是男女的那种。江遇就是个一傻子,也不知道听信了旁人什么,突然就稀里糊涂地去找李三斤表白了,结果自然是被
李三斤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这事虽然是个乌龙,却也让少典青下定了某种决心。也就有了,咳,他和江遇的一些一广场比心后续。
总之,江遇这个人蛮自恋的,他理所当然的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应该喜欢他,至少也应该喜欢他的脸。不喜欢的,就只能证明对方不会喜欢全天下的任何人。
闻玉絜几人:你长得美,你说什么都对。
由于江遇这么一打岔,下面本来在围观李三斤和蒋盛意矛盾的修士,都听到了来自楼上的妄言。因为江遇的这个言论实在有些炸裂,楼下都安静了不少,大家齐齐抬头,争先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啊。
江大美人总能用他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平等地霸凌每一个普通人。他遥遥站在高处,红衣猎猎,宛如姑射之仙。
刚刚众人还觉得楼上之人口气不小,如今却只觉得,如果是对方的话,还挺合理。代入一下,有这么好看的一个大美人对自己深情表白,自己又怎么可能忍心拒绝?是没有脑子,还是没有眼睛?还有没有心?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江遇欸!
是的,江遇还蛮有名的。虽然他这几十年都在学宫专心修道,但也有不少需要下山历练的时候,不管是去四大洲各地惩奸除恶,还是进入秘境磨炼,江遇一手罕见又强势的雷火双灵根,让他有了不小的名气。
再加上他的颜值,以及森罗玉简的迅速传播,江遇在同生代里有着非常可怕的人气。很快,下面的吃瓜群众就有人认出了江遇,所有人都更激动了。
万万没想到,吃瓜竟然还吃到了江遇的瓜。
如今这个场面该如何形容呢,闻玉絜站在一楼想着,大概就是微博广场具现化吧。
本来受华阳仙宗的造谣影响、觉得李三斤和蒋盛意说不定真有什么内情的吃瓜群众,总算都稍稍找回了一点脑子——连江遇都能拒绝,李三斤犯得着去和别人抢?
大概蒋盛意也没想到会半路跳出来一个江遇,脸上的错愕根本遮都遮不住,她本就生的白皙,神色一变,就显得更加苍白。
但蒋盛意的应变能力还挺强的,立刻便把这种化作了柔弱的优势。抬手去拉了拉一
直在帮她说话的师弟,一副“我其实有隐情,但我不说”的委屈模样:“别这样,我都说了,大概确实是我们误会了。”
她这欲言又止的话说得,就像她故意表现出来的样子一样勉强。
被蒋盛意拉住的愣头青,自然是见不得自家师姐如此的,当下就上了头:“误会什么了?蒋师姐你就是太好说话,才总会被人欺负,被抱错又不是你想的。”他转头便质问李三斤,“你敢说你不认识蒋师姐的未婚夫?”
另一人补充:“你们同在坐忘学宫修道,据说还是一个学斋的,你会不认识她的未婚夫吗?若不是你,岑家又怎么会想要逼着蒋师姐退婚?”
本来江遇还想说,谁特么认识你的河童未婚夫啊。但是一听岑姓就愣住了,因为虚皇斋的斋长岑金山就姓岑啊。仔细回忆一下岑金山的家世,好像确实也挺牛逼的,岑金山又是从小就有名的天才……
啊,这,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故事里,岑金山竟然也能有姓名。
站在李三斤身后的坐忘学宫弟子,也有知道岑金山的,其中有个口直心快的直接便道:“我怎么听说岑金山在上次历练的时候受了伤,回家养伤了?据说至今都没有回来。他还有空在病中逼人退婚呢?”
这么有活力的吗?
瓜来早就想说了,只是对方之前始终未提她未婚夫是谁,他这边也就不好开口,免得让别人觉得他们真的和岑金山有什么:“岑斋长这次据说伤的很重,有可能伤了灵根,再无法修炼了。”
全场一片哗然。
不过,也有逻辑流选手:“那李三斤为什么要抢一个不能修炼的人啊?”恋丑癖?也不对,恋残癖?
这根本说不通啊。
“岑金山以前可不是!”华阳仙宗那边直接就急了,“谁知道他俩是什么时候开始勾勾搭搭的?同一个学斋好几十年呢。”
“对啊,若不是她,岑家为什么要逼着蒋师姐退婚?”
瓜来都服了:“就有没有一种可能,单纯是我们岑斋长心善,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未婚妻的前途呢?”你们心坏,就觉得全天下人都坏呗?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是大部分人暂时想不到,闻玉絜却一眼就搞明白的。
——原来岑
金山走的是退婚流啊。
当年闻玉絜在分析岑金山的主角模型时,还以为他是修真文中后期流行的那种家世好、姿势好、一路开挂打脸的龙傲天型主角。没想到只是他们相遇的时间节点不对,故事这才刚开始。
不过,想一想,这样也挺合理啊。在退婚流的主角没有遇到人生低谷之前,对方可不是个人生赢家嘛。
蒋盛意如今的这一套操作,明显就是后悔了啊。听说岑金山没办法修炼了,就想悔婚,但又想要个好名声,既要又要,自然就只能给岑金山泼脏水了。而李三斤这个早就被放弃的弃子,也被重新拿来“废物利用”了一下。
霎那间,闻玉絜之前还觉得挺无脑的事,在这一刻终于重新建立起了逻辑链。
蒋盛意就是想趁着祈仙天法会这个天下尽知的好时候,坐实自己的未婚夫和真千金暗通曲款。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岑金山背上渣男身份,她完美退婚;其次也能让和废人“两情相悦”的李三斤代嫁,她美美成全。
反正蒋盛意是不可能再和岑金山在一起的,她看不上他了。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动机,蒋盛意也不例外。
可是……
熟读套路的闻玉絜,总感觉下一步就该是退婚之后,岑金山王者归来了。毕竟岑金山可是沈渊清钦点的主角备选,不可能被这么一个小小的重伤打倒。那么,未来就是李三斤和岑金山夫妻联手来打脸傻逼了呗?
显然,闻玉絜还是想得太少了,被狗血故事圈住了逻辑,也小看了李三斤。
李三斤并不是活在小说里的角色,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不需要任何白马王子的拯救,也不需要旁人帮她打脸,因为她自己就可以。
李三斤一直没开口,就是想看看蒋盛意的诉求到底是什么,结果竟是这样的小情小爱,真是浪费时间。她面无表情道:“说完了吗?如果你说完了,那就该我了。你知道我修的是无情道吗?”
所有人:“!”
“我已被率性峰的重华上仙收徒,走无情剑道,若有违道心,他日必神魂俱灭!”李三斤的话,就像是她的眼神一样,无波无澜,既没有爱,也没有恨。
是的,李三斤其实已经有师父了。重华上仙是一位十分有名的剑修
,因为她的师尊走的是杀夫证道的无情道,师祖她老人家当年一剑捅穿道侣、白日飞升的传说,至今还在天衍大世界流传。重华上仙是这位尊者的关门弟子,也是她剑意的真传弟子。李三斤拜了这样的师尊,可想而知她会选怎么样的道。
就这么说吧,她们师门一脉相承的中心主旨就是“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李三斤之所以还会在内门上课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师父是个无情道,一心追求至高剑意,没空教基础,在扔给她一本心法后,就继续去闭关了。
这也是李三斤作为一个三灵根,还能追上她的朋友们的原因,剑修是最适合她的。
而无情道的剑修,是修为升级最快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我在抢你东西的奇怪想法,也无法理解。”李三斤的表现,堪称一个再合格不过的无情道修,一脸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傻逼玩意”的困惑,“但我希望就这一次,我们能把事情说清楚,我对你,对你的家,对你的未婚夫,以及任何你的东西,都没有兴趣。”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飞升更重要吗?
没有。
“我不知道你对飞升怎么看,但我是要飞升的。”随便你是沉溺在“你不爱我,我爱你”的情爱里也好,还是陷入“你斗我,我也斗你”的狗血里也罢,都请别来打扰我飞升,“当然,如果你非要打扰,我也不介意换个方式一劳永逸。”
说话间,李三斤的手里便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宝剑无鞘,只为杀人。
李三斤这么多年和闻玉絜等人一起,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一句——能动手的就少哔哔。
因为不在乎,所以懒得计较。但也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杀你也可以像杀鸡砍瓜一样简单。她真的没空和蒋盛意玩什么真假千金的过家家。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什么证据?”华阳仙宗那边依旧在叫嚣,但明显是心虚,有点怕了。
李三斤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
这次祈仙天法会,华阳仙宗毕竟也是学宫的客人,她才愿意说到这一步。现在既然客人非要给脸不要,那就也别怪她言之不预。
李三斤直接便出手了,她的剑路是非常朴实无华的那一类,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挽花,也没有搭配多么精妙的身法,可旁人就是堪破不了她这一剑下去的破绽。就仿佛将全部的神意气力都融汇在了这一剑中,那是练到极致的一剑。气势惊人的长剑还未靠近,如龙的剑意便已精准擦着蒋盛意的耳尖而过。
她的警告已经十分明确了,下一剑便是你的项上人头。
所以,她“说”的够明白了吗?
爱信信,不信就死!
还证据?真是太可笑了:“我还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是因为我有个朋友挺胆小的,如果可以,我不是很想当着他的面见血。所以,能请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吗?”要么你主动消失,要么我想办法从物理上送你消失。
李三斤的眼神一片冰冷,蒋盛意毫不怀疑,她会说到做到。
在华阳仙宗的几人落荒而逃时,李三斤的几个朋友还在互相指着,拒不承认自己是那个胆小的人。
第69章 拼命苟活的第六十九天:
【谁是三斤师姐怕血而又胆小的朋友,我不说。】
【我猜大概是某位三个字的朋友吧[狗头]】
【首先排除少典师兄。】
【其次排除王师弟。】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修真时代,李三斤和蒋盛意等人在望仙阁门口的冲突,很快就被好事者发到了森罗玉简上。并且是全方位、多角度,各式各样的不同留影,清晰且直观的还原了两方冲突的原委。
对此,有声援李三斤的,也有觉得蒋盛意也挺可怜的,还有觉得两人或许有什么误会、大家不要吵了啦的中立派。
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幸好李三斤走的是无情道,她对旁人的评价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唯一受伤的大概就只有仅在留影中惊鸿一瞥的公子越。
当然,出于对古(金)国(主)皇(爸)子(爸)的尊重,大家在讨论的时候并没有带上闻玉絜的大名。
可这稀薄的打码,还直接报他身份证号有什么区别啊?
闻玉絜刷了一会儿森罗玉简,就怒而关闭了。什么话,这都是什么话!李三斤除了少典青和王让尘,唯一的三个字的朋友不就剩他了吗?
他哪里胆小了?
“我不怕血,只是作为一个文明人,见不得动不动就打打杀杀。”闻玉絜觉得他很有必要和他的朋友们重申一下自己的立场。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四好青年,闻玉絜真的没见过太多的血腥与暴力,“我觉得我当年第一次看见死人吐了,是很正常的。”
“当然当然。”瓜来立刻开始给领导夫人摇旗呐喊。说真的,哪怕闻玉絜不是领导夫人,瓜来内心深处也总有种感觉,闻玉絜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只是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就是这么觉得,仿佛人一辈子不见血才是一个社会常态。如今弱肉强食、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的修真界是不对的。
以及,是的,之所以朋友们认定了闻玉絜怕血,就是因为在几十年前,由于一些意外,宅在学宫里足不出户的闻皇子,曾直面了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所有见识过修真界残酷一面的人对此都表现良好,只有闻玉絜吐了个昏天黑地。
自此,某些刻板印象
就诞生了。
“别怕。”李三斤已经收起了她的剑,正在对眼前的宴席进行最后的扫尾工作,不肯浪费任何一口粮食,是李三斤这辈子都没办法改变的习惯。在“百忙之中”,她还不忘安慰她的朋友,“我会保护你的。”
不让你见任何一滴血。
如果实在不行,她和她的其他几个朋友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们还可以帮闻皇子把眼睛遮住。
“你真的修无情道啦?”闻玉絜明知的决定转移话题。
当然,闻玉絜对于这个新话题也是真的很好奇。他是知道李三斤拜师重华上仙的事情的,重华上仙和姜也同为率性峰的修士,在一开始还是闻玉絜通过姜也,给李三斤从中牵的线呢。但他只以为李三斤是跟着上仙学剑,没想到她会连无情道一并学去,“所以,修了无情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真、真的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再重要,修到最后变得冷酷无情、六亲不认吗?
其他几人虽没有看过来,但他们突然地安静,也暴露了他们对此的在意。
只有李三斤还在专心致志的吃着点心,当最后一口香甜软糯的糍粑终于下肚,她才不紧不慢对她的朋友们道:“我看起来像是要疏远你们的样子吗?”
“那确实是的不像的。”几人齐齐摇头。如果真的无情,也就不会在意闻玉絜怕不怕血了。
“每个人对道的理解都不一样,至少在我看来,无情道不是真的无情,而是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寂焉而不动。”李三斤在修道方面很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与理解,在看到朋友们一脸有听没有懂的表情后,她只能换成大白话,“我刚刚那个表情是唬蒋盛意的。跟我师尊学的,是不是很像?”
哦哦,这回终于明白了,那确实很省事。免得来回掰扯,没完没了。
“所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吧?”瓜来其实一直在惦记这件事,祈仙天法会召开在即,坐忘学宫可是东道主。他们这么对待华阳仙宗的弟子,总觉得不好和学宫那边交代啊。
闻玉絜古怪地看了眼自己的朋友:“你是不是当我是死的?”
如今坐忘学宫的人,还有谁不知道他闻玉絜和沈渊清关系超的?不要说后续需不需要沈渊清出面了,闻
玉絜甚至怀疑都没人敢把李三斤今日出格的表现报到学宫那边,毕竟那简直是在自找麻烦。
不动如钟的李三金却反而皱起了眉头:“这会不会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啊?”闻玉絜一愣懵逼,“我还有名声呢?”这白玉京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闻皇子一生纨绔?只要他不要名声,别人就休想绑架他!“不服?那就找沈渊清说理去。”
其他几人:……竟觉得他这一套有点无懈可击。
酒过三巡,当江遇第一百零八次地开始引吭高歌时,李三斤就确定了,该送这群家伙回学宫了。李三斤刚刚还脸颊微红,如今眼中已只剩下一片澄净,这大概就是修习无情道的好处了,她不是不会醉,而是该清醒的时候便能一秒清醒过来。
她熟练地开始安排众人的回家之旅,就像她之前做过的很多次那样。
在和闻嘬嘬配合着,把闻玉絜送到太上峰时,闻玉絜才终于微微睁开了一双充满了水雾的眼睛,迷离又好看。看得出来,皇子殿下的酒这是还没有醒,只是脑子里记挂着事,不放心地要再三和李三斤确认:“你真的不会变成重华上仙那样吧?”
人总是会变得,也许当下李三斤对无情道是一个想法,未来又会变成另外一个。闻玉絜为朋友能够拥有更高的修为而高兴,又有些担心朋友会自此与自己渐行渐远。
他死死地想要扒拉住她,不放她离开。
因为这可是全世界第二好的李三斤啊。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自己是天下第一好吧?”
“当然啊,我和沈渊清并列第一好。”闻玉絜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李三斤一下子就笑了,因为就像闻玉絜很重视他们的这段友谊一样,她也很重视闻玉絜啊。虽然知道自己对着的是一个醉鬼,但李三斤还是郑重其事地对闻玉絜解释道:“我师尊和师祖其实和大家想的并不一样。”
世人只看到了师祖杀夫证道、白日飞升,便自顾自的以为只要杀掉了道侣,自己也能飞升。但天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杀掉道侣的人何其多,又有几人能够飞升?
“虽然我的认知还很粗浅,但至少在如今的我看来,飞升是一种对自我的超越。或者说,是对自我执念的一种超越。”
唯有战胜他人,战胜世界,战胜自我,方能得成大道。
“师祖以前觉得爱情便是她的全部,不管是两人恩爱时,亦或者是感情破裂后,她的执念都始终维系在那一人身上。只不过爱他时,她的执念是两人携手白头,被他背叛后,她的执念又变成了滔天的恨意,想让他后悔,想让他痛苦,想让他不好过。”但说白了,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
直至那一日的那一剑。
她剑斩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她对过去的全部执念。
“我妄自揣测,若师祖当年还执念于那个人,那么哪怕她杀了他,也是不会飞升的。”她是真的放下了,超越了自己心中的意难平。只不过有些人的放下,是通过不去报复来实现,而有些人则是一定要报复。
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
“也就是说,飞升和杀夫并没有什么因果联系,只是世人多愚昧,只能从结果推导出错误的真相。”李三斤对软的就像是一根面条的闻玉絜耸耸肩,“所以你懂吧?友情不是我的执念,我便也不用杀死我的友情。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这把剑穗给你。”
那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看的剑穗,甚至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李三斤今天随手在集市上买的,用来哄醉鬼刚刚好。
她对他说:“这个剑穗便是我的承诺。”
不会抛弃友情,不会对我的朋友挥剑。
相反:“我超想有一天,你也能对别人说,李三斤知道吗?不服我?那你找李三斤说理去。”
闻玉絜的脑袋其实已经醉成了一团浆糊,但是他在听到李三斤的话后,还是精准抓住了剑穗,笑的傻乎乎的。
沈渊清已经不知道在两人背后看了多久,直至这一刻才终于忍无可忍的现身,脸上差点都挂不上一贯对外的温和微笑了。在打发走李三斤后,便迫不及待送闻玉絜回了房。
闻玉絜的浑身都有些发热,在牵住手的霎那,就像是牵住了一个小火炉。
偏偏这个小火炉还不肯安生,一脚深一脚浅、宛如踩着棉花似的往回走,还不忘迷迷糊糊地用另外一只手抓着他心得的剑穗,和沈渊清炫耀:“你快看,你快看啊。”
清冷的月光下,沈渊清始终没说话,不过他倒
是看了,看到了他和闻玉絜的影子变得密不可分。
闻玉絜继续嘚啵嘚,从今天发生的事,到后来李三斤和他说的话,都乱七八糟一股脑倾泻给了沈渊清,他说:“沈渊清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开心哦。”因为他的朋友都超好的。
一直到躺到床上,盖好被子,闻皇子黑白分明的眼睛仍亮的可怕,期待的看着沈渊清,等着他的回应。
沈渊清只是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闻玉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是清醒状态的闻玉絜,他一定能够发现,大反派这明显是已经快要忍到极限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继续去试图撩拨一头快要被嫉妒啃噬待尽的野兽。
但是吧,闻玉絜此时此刻的脑子,说不上好,说不上不好。
说不好吧,他能知道沈渊清一直不说话,肯定是不高兴了,但要说好吧,那他就不至于问出接下来会让他后悔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话,他说:“你为什么不说话?怎么?嫉妒啊?”嫉妒我有朋友送的剑穗。
这只是个玩笑话。
但沈渊清却点了点头:“对啊,我嫉妒了。”
很嫉妒,很嫉妒,嫉妒任何一个能和你如此亲近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其他的什么。
“所以,怎么办啊?公子越,教教我,我该怎么才能不嫉妒。”沈渊清俯身,在闻玉絜的耳边低语。说完也不等闻玉絜再有任何回应,便直接低头吻上了闻玉絜的唇,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对方他对此的解决办法。
第70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天:
一觉醒来,闻玉絜什么都忘了……
那肯定是在骗人。
不要说磨磨蹭蹭等到隔日了,闻玉絜在沈渊清以吻封缄的那一刻,就吓得酒醒了好吗?微凉唇瓣的触碰,带来了陌生又异样的接触,就像是有电流刺激了全身的颤栗。
闻玉絜陡然睁大了震惊的双眼,僵在原地。
这种感觉骗不了人,闻玉絜清楚,沈渊清也很清楚。
对此,沈渊清的反应自然只会是得寸进尺,继续用舌头彻底撬开闻玉絜温热的唇齿,他开始趁机更进一步,攻城略地。银发仙人一手十指相扣上了闻玉絜骨节分明的手,一手搂上了对方紧绷又仿佛不盈一握的腰身,埋首投入到了彼此的吻里,没什么技巧,全是感情。
天知道沈渊清渴望了这一刻有多久,又在想象中描摹了多少遍。
只能说,这结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好,闻玉絜的唇是那样的柔软甘甜。
随着两人炙热的气息不断相融,连空气都仿佛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中逐渐升温,让人不由想要沉溺其中。
闻玉絜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间都凝固了,只感觉浓烈的情感摧枯拉朽而来。说不上来是因为醉酒还是其他,反正身体就是变得软得不行,根本不听使唤。好一会儿之后,闻玉絜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只手可以进行抵抗。
可惜,直至一吻结束,闻皇子才用尽了力气努力向上,抓住了沈渊清水云纹的衣襟。
月光透过拔步床边的纱幔,洒下了漫过头顶的清辉。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这个仿佛是闻玉絜要拉着沈渊清继续的动作,好一会儿之后,闻玉絜的内心才发出了尖锐爆鸣——我特么到底在干什么啊啊啊。
滚烫的脸颊,晕染上了绯红。
“呵。”沈渊清发出低笑,显而易见地,他的心情好极了。一手单压在爱人的头的一侧,任由对方的动作把两人拉得无限靠近;一手由对方的腰身向上,就像是条灵巧的蛇,一路游曳,从单薄的胸膛到如天鹅濒死般的脖颈,直至在对方被吻到水润发亮的唇边开始研磨,让它更添了几分荼蘼艳丽。
沈渊清再无法忍耐,欺身便想要继续,好满足闻玉絜的想要继续的动
作。
闻玉絜却终于找回了脑子,也鼓起了勇气,稍一偏头,便任由对方落空,薄唇只能擦着脸颊而过。
闻玉絜的气息不稳,略显微喘,声音也小得不行,却十分坚定:“不、不行!”
沈渊清也没生气,只是顺着这个动作,吻上了闻玉絜的脖颈。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他问:“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对啊,为什么不行?闻玉絜都有点被沈渊清过于理直气壮的态度给问懵了,就仿佛他俩亲吻到一起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但是不对啊,闻玉絜终于想起来了,“这个是只有道侣之间才能做的事!”
闻玉絜的重点是,我们不是道侣。
沈渊清却笑得更愉悦了,只觉得如此较真的闻玉絜更显可爱。然后,他便借着这个说话的动作,攀上了闻玉絜的耳垂,轻轻用牙齿咬了一下,还无师自通了吸吮,明显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动作,身下的闻玉絜便是一颤。他说:“我们可以是。”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
我们当然是道侣。
不过确实是他的罪过了,没有和闻玉絜说清楚就吻了上来,引来了对方的不安。
“我没有在和你玩!”闻玉絜开始稍稍找回了一些力气,努力推了一下沈渊清。但也就是推开了一点,两人离得还是很近,近到仿佛连呼吸都难分彼此。
“我也没有。”沈渊清认真的看着身下的人,额头抵上额头,眼眸里只有对方的倒影。说真的,他也没想过会如此突然,就在今天,就在这一晚,他本来做了更盛大的准备。可这样也不错,不是吗?他一字一顿道,“我心悦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闻玉絜、闻玉絜……
只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啊。
沈渊清在说什么?他心悦谁?谁心悦我?他什么我?不不不,这里面一定有哪里不对。别慌,别慌,赶快振作起来啊!闻玉絜!总之,先找找时光机吧!
沈渊清也没再继续动作,他仿佛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一点点任由闻玉絜在兵荒马乱中梳理情感,消化信息。说真的,他觉得这样的闻玉絜也很有趣,准确地说,不管对方做什么,都让他内心一片柔软。他只在心里想着,真可爱啊,公子
越。
但闻玉絜的瞳孔震惊却并没有结束,甚至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伴随着“可我不喜欢你啊”的想法的出现,闻玉絜不算聪明的大脑,终于回想起来了,不,不对,他好像确实对沈渊清说过的,他也喜欢他,还说了很多遍、很多次,就在几十年前。
年少无知打出去的回旋镖,如今正中他的眉心。
他可真造孽啊。闻玉絜除了不知所措,就只剩下了懊悔,是半夜做梦爬起来,都会抽自己两巴掌、说一句“我可真该死啊”的那种造孽。
闻玉絜当时告白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会有大反派真的也喜欢上他的一天。
他、他……
“怎么?你不喜欢我吗?”沈渊清好整以暇的看着月光下的少年,自认为是在和对方开玩笑。
一直到这一刻的时候,沈渊清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会听到除了他想要的答案以外的内容。
但整个房间自此便陷入了沉默。
长久地沉默。
闻玉絜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只感觉有一个小小的自己在脑海里不断地走来走去,嘴里不断念叨着,怎么办啊怎么办,他要是现在说他其实不喜欢沈渊清,以前都是骗沈渊清的,沈渊清会不会很难过啊?
然后,另外一个小小的自己,坐在一旁,审视的责备着:你当年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开始的那个小小他的说,我当时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啊,我要是想了,会搞出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结果吗?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现在继续说谎,后面被沈渊清知道了,他岂不是会更难受?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闻玉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在沈渊清告白的这一刻,他从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害怕过沈渊清会恼羞成怒杀了他。不,也不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怕的,只是比起相信沈渊清会杀死他,他更害怕沈渊清会难过。
可惜,当下脑子一片混乱的闻玉絜,并没能发觉自己的异常,他还在陷入骗人果然不得好死的自责里不可自拔。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但对于闻玉絜来说,那可真是一段漫长而又饱受折磨的时间。
而对于沈渊清来说,这
个等待的时间同样漫长,并且沉默的越久,就越受折磨。因为闻玉絜的不回答,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种回答。
他真的不喜欢他。
沈渊清很难形容在意识到真相的那一刻,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他只是缓缓、缓缓的重新坐起了身,就坐在闻玉絜的床边,与他对视。之前的气氛有多火热,如今就有多冰凉,一路从心脏凉到了手脚。
他好像人虽然还坐在这里,却抽离了灵魂,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脑海里则充斥着闻嘬嘬在神识中肆无忌惮的嘲笑。
那里面有种“哈哈,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也有种“哈,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任何人爱你”的自嘲癫狂。
他的命运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上辈子全家被灭门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总是在不断地得到,又不断地失去。
或者说,从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过他的。
他只是短暂的保管了一下。
沈渊清的理智试图告诉他,其实这才是最符合逻辑的结果。
在和闻玉絜过往的相处里,他其实一直能感觉到的,那些藏在暗处的种种违和。不管是闻玉絜的眼神,还是闻玉絜的态度,都不太像是在看一个心爱之人。闻玉絜对他总是亲近有余而暧昧不足,嘴上说着喜欢,行动上却在不断推远。
如果说一开始沈渊清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闻玉絜的时候,他没能发现这些,那也勉强说得通,毕竟沈渊清当时也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该是怎么样的。
但是在他喜欢上闻玉絜的那一刻,他就该清醒了,他对闻玉絜的喜欢,和闻玉絜对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只是处于沈渊清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一些心理,让他在和闻玉絜的相处中,强行忽略掉了这些事实,继续自欺欺人了一段时间。而既然他始终不愿意清醒,那“好心”的现实就只能给予他迎头痛击,帮助他清醒过来。
这真的是好疼的一击啊。
强迫自己一遍遍去直面这一切的沈渊清,终于重新接受了自己五味杂陈的情绪。他不太好形容这些情绪都有什么,但可以肯定是,肯定是有生气的。
只是即便如此生气了,沈渊清也从没有哪一刻想过要去伤害闻玉絜,因为他喜欢他啊。真心喜
欢,又怎么舍得伤害?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沈渊清也是在那一刻,才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对闻玉絜的爱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他想,闻玉絜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不喜欢他而已。他只是……
欺骗了他。
又不愿意再继续欺骗他了。
闻玉絜也终于不再沉默,他还是没有想到什么两全的解决办法。但总之,他觉得他该先道个歉的,他说:“我很……”
“不要说。”道歉之语还没出口,就被沈渊清悉数打断,他垂眸,让人根本看不到银发之后的神情,只是道,“没关系。”
因为很快你就不会对我感到抱歉了。
在沈渊清就这样选择了离开时,闻玉絜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就这样算了?
倒不是说闻玉絜有什么自虐倾向,只是沈渊清看起来对这一切都接受得太平静了,不管是意识到他骗了他,还是他不喜欢他,亦或者他拒绝了他……反正至少闻玉絜试着带入了一下自己,如果他遇到这种事,要么他搬去火星,要么他送对方去火星。
反正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的。
既然是对方擅自选择了开始,又怎么可能说停下就停下?都不用付出代价的?
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那样的好事?
当然,对于沈渊清如此轻拿轻放的圣人做法,闻玉絜肯定是满怀感激的。大反派别的不说,在感情方面竟意外的好说话。
说真的,闻玉絜是很愧疚的,因为他扪心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像沈渊清这样。他宁可沈渊清和他发疯,或者打他一顿,都好过沈渊清就这样轻松的原谅了他。他当初的做法真的太欠考虑了。
闻玉絜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却始终想不到更好的补偿方式。
反倒是沈渊清真的已经像是没事人一样了,又或者说就仿佛昨晚的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第二天的阳光一晒,就什么都不存在了,沈渊清和闻玉絜依旧是一对没有接过吻的好朋友。
他们甚至如常地一起吃了顿早饭,沈渊清带着仙鹤童子亲自上门,盘子是闻玉絜前两天才说过的,他早就想吃的单笼金乳酥和玉露团。
那本该是很好吃的,闻玉絜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世俗美食,改良用灵植制作后更显清甜。
可闻玉絜却吃得多少有些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几乎每吃三口,就要看一眼身边的沈渊清。他总想问问他,你还好吗?又觉得自己问了,才是真的在作死。闻玉絜还是觉得他应该郑重其事的道一回歉,他希望沈渊清能够知道,如果可以,他不想伤害他的,他、他……
他可真该死啊!
而这就是沈渊清最让闻玉絜难受的地方了,在看到闻玉絜的坐立不安后,沈渊清主动贴心表示:“别想了。我说过了,真的没有关系——”
闻玉絜:“……”你不然还是打我一顿吧。
银发的上仙笑的再好看不过,只是莫名多了几分平静的疯批美,他补充完了自己的话:“——只要你真的喜欢上我,就可以了啊。”
闻玉絜:“!!!”
第71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一天:
对于沈渊清完美自洽的逻辑,闻玉絜的反应就是CPU被直接干烧。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但“你你我我”了半天,也找不到能够完整反驳、又不至于伤害到沈渊清的话,索性就不回了。
回避型人格启动!
闻玉絜手忙脚乱地上了仙车,在留下一句“我上课快迟到了,中午有事,不回来吃饭”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逃避虽可耻,但是有用。
沈渊清也没再说什么,因为闻玉絜看起来真的快要碎了,他舍不得再逼下去。甚至,沈上仙的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他好整以暇的对着仙车挥手道别,放任了闻玉絜的逃避,准备多给对方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接下来的一天,是如此平静,平静得就好像闻玉絜之前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如果沈渊清没有在下午放学时来学斋门口准点接他的话,就更好了。
实话实说,在刚一开始离开太上峰的时候,闻玉絜确实有考虑过,为了避嫌,他要不要晚上先别回太上峰了,或者干脆以后都搬回内门的学舍住。他甚至很庆幸,当年为了午休方便,没有直接退了学舍,不然他现在都没地方躲。
但是,也就仅限于想想了。
闻玉絜踟蹰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觉得不行,他不能这样。
就像闻玉絜之前说过的,每每看小说,他最不喜欢的情节之一,就是有些男主在意识到自己对女主的感情后,不想着该如何对女主更好或者表达自己的心意,第一反应总是莫名其妙地逃避。就像个神经病似的。说也不说一声,在两个人本来好好的时候,突然开始冷淡疏远。
就,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你本来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你俩一直玩的好好的,某天这个朋友突然说不理你就不理你了,不仅行事冷淡,还有可能去和别人玩了,你是什么感受?
反正闻玉絜是无法接受的,也无法理解这种情节到底是谁在喜欢。
虽然他不是男主,沈渊清也不是女主,他们之间更不可能是缠绵悱恻的爱情,但闻玉絜还是觉得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沈渊清,在他已经明确伤害过对方一次之后。
当然,闻玉絜也得和沈渊清讲清楚,不能藕
断丝连的给沈渊清他还有机会的错觉。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钓着别人什么的,更辣鸡。
总体来说,这一天的闻玉絜都有点不太对劲儿,虽然他平时也没怎么好好上过课吧,但今天的走神尤为大胆。不要说一直在闻玉絜脖颈上老实假装是一条狐裘的闻嘬嘬了,连木头王让尘都看出了闻皇子的不对劲儿,在数次担忧的看了过来后,王让尘终于忍无可忍的出声询问:“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神思不属。”
瓜来已经从野史天书上知道了答案:【原来这天就是魔尊开始他偏要强求的重大历史节点!】
闻玉絜在心里好一通缝缝补补,才总算把早上那个快碎了的自己勉强修正,就听到了瓜来的心声:“……”
只能说,他觉得沈渊清应该不至于……吧。
然后,他们就一起在学斋门口看见了沈渊清的仙车。
太上峰的仙车每天都会来接闻玉絜,这是内门弟子早已经习惯了的约定俗成。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如今的稀松平常,甚至还有人公然站在仙车附近讨论:“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闻学弟竟然也会换喜好,今日的仙车好生素雅。”
闻玉絜的喜好一直都是偏繁复花哨的,这是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大家真的很少见到如此简约内敛的款式,还挺稀奇的。
然后,从这辆再低调不过的仙车里,就走下了宛若让整片学斋都熠熠生辉的渊清上仙。
围观者:“!!!”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
那一刻,瓜来简直害怕极了,颇有种目睹了《霸道魔尊强制爱:一夜之后我带球跑了》的现场捉妻的既视感。
但是再害怕,他也还是低头给闻玉絜快速的发了一条森罗玉简:【跑!】
瓜来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魔尊的,但是拖延个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他的手都在抖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坚毅,颇有种“反正魔修当过了,道修也当过了,大不了老子就重开当鬼修”的生死看淡。因为果然还是他的朋友更重要一点啊。
瓜来是这么想的,闻玉絜也是这么想的。
闻皇子拍了拍自己差点被吓软的朋友,宽慰道:“还没到那一步啦。”昨晚应该才是沈渊清最生气
的时候,他当时什么都没有做,那今天就更不可能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沈渊清什么都没说,除了坚持接闻玉絜以外,他真的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甚至还一眼便看透了闻玉絜的想法,提前走位道:“我知道你暂时还不喜欢我,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没有做什么让我误会的举动。”或者说,你做任何举动,我都会喜欢,所以不管你做什么都一样。“这种事,就像我喜欢你。”
“?”闻玉絜有听没有懂。
“是我心动,而非幡动。”
那一刻,就像是有什么一下子便击中了闻玉絜的心。他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流过了四肢百骸,让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一嘴。
他低着头,小声道:“我没有想不回去的。”
“我知道。”因为我们公子越是个好孩子啊,不愿意伤害人的好孩子。所以才会给我这样的坏人可乘之机。沈渊清笑弯了一双眼睛,“走吧,我们要迟到了。”
闻玉絜彻底愣住了:“去、去哪儿啊?”
“祈仙天法会召开在即,我先带你熟悉熟悉流程,作为大启代表的流程。”沈渊清轻笑着偏头,任由丝滑的银色长发由肩头垂落,明知故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来找你做什么?”
闻玉絜:“!!!”
***
坐忘学宫有一座平日里只有遇到重大事情才打开的主殿,就在云台最大的广场之上,由内门进入,穿过二广场,拾阶而上,便能看到。
气势恢宏的重檐大殿,仙雾缭绕的壮丽之景,和闻玉絜当年参加收徒法会时见到的宫殿几乎一模一样。
或者说,他当年见到的那些宫殿,模仿的便是坐忘学宫的主殿,等比缩小版。
当时闻玉絜还觉得那些宫殿已是仙宫模样,在见到坐忘学宫的主殿后才明白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在主殿的门口,那口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会敲响一次的青铜古钟,已被妥善地安放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古钟硕大,上刻铭文,带着岁月的痕迹,古老而又神秘。
闻玉絜之前还想过,全世界都知道青铜古钟是坐忘学宫的镇派仙器,为什么会没有人来偷。连之前收徒法会里的仙
壶都曾被于微抢夺过进行威胁,为什么历史上会没有任何一次古钟失窃的传闻。如今总算知道了,这么大,谁能偷得走啊,别人又不是瞎子。
绕过古钟,步入大殿,便都是忙碌而又井然有序的在布置现场的弟子们了。
姜也亲自坐镇指挥,在看见沈渊清带来了闻玉絜后,就笑着对闻玉絜招了招手:“太好了,你们总算来了。”
不等闻玉絜客套,姜也便直奔主题:“按照传统来,东道主坐主位,清虚仙宗和坐忘学宫会根据上一届的名次决定谁坐在左手。”天衍大世界一直以左为尊,top2每次为了这个左手位置,总会有好一阵的暗潮涌动。虽然其实坐哪里都一样,但就是不能被老对手压过一头,“这回好了,咱们自己就是东道主。”
“可以稳稳的压清虚仙宗一头了?”闻玉絜接话。
“不,是压两头。”姜也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到时候你会代表你父皇,也就是作为大启古国的使臣,坐在左手边。”
闻玉絜:=口=我们大启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我怎么不知道?
姜也扶额,她找闻玉絜提前通气的原因就是这个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已经足够她意识到,这位来自大启的皇子对于自家家底,是真的没有什么清晰的定位。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灌输了这种我老家平平无奇的奇怪想法,总之,这个根深蒂固今天必须得给铲平了!
“大启的地位一直很超然。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能让,知道吗?”姜也真的是为自己未来的小师弟操碎了心。
沈渊清比姜也更懂该如何让闻玉絜重视:“你让了,丢的就是你爹的脸了。”
闻玉絜:“!”不让,打死不让。
然后,闻玉絜又举手提出了他的另外一个疑问:“祈仙天法会的本质,其实是用来决定未来百年内灵石矿脉的分配与归属,对吧?大启也会参与这种分配吗?”我们全国都没什么人修仙吧,如果需要下场比赛,让谁来啊?他吗?他有可能连江遇都打不过啊。
姜也的表情更古怪了,她知道闻玉絜没什么常识,但她没想到他会没有常识到这种地步;“大启不需要参与斗法。”
闻玉絜一愣:“为什么?”
“因为四大洲的很多灵石矿脉都起源
于大启。”
闻玉絜:“!!!”不过也是,好像更合理了呢,好比为什么在其他地方死活都种不活的古植物,在大启茂密的遍地都是。
不对,也不合理,如果大启这么牛逼,他爹到底是怎么守住的?
姜也又哪里知道人皇是如何维持大启的统治呢?她只知道:“所以你明白了吧?大启不参与分配,因为你们决定如何分配的那一方。”
闻玉絜在心里简单给翻译了一下:大启坐的是评审席。
“不过,大启一般是不参与这种事的。”连评委都懒得派的那种,随便十大仙宗怎么分配。这也就导致很多接触不到修真高层的普通人或者普通修士,穷其一生都不知道大启的深浅。
如果一定要形容,大启就像个i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和外人玩的。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闻玉絜疑惑:“那为什么如今又要我参与啊。”
“你父皇没和你说吗?”姜也更头疼了,她抬起宽袖,揉了揉自己一抽一抽的额角。
虽然大启几乎没怎么参加过祈仙天法会,但东道主每一次的邀请函还是要送过去的。大启回的结果也都差不多,没空,随意,别打扰我自闭。只这一回给坐忘学宫的回复不太一样,人皇大笔一挥表示,就让我儿子代表吧。
既然我儿子已经在了,来都来了,对吧?
闻玉絜:“……”是我爹能干得出来的事情没错了。
第72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二天:
接下来的几天,就在闻玉絜白天上课,晚上和沈渊清一起熟悉各种活动流程的彩排中度过了。
彩着彩着,闻玉絜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怎么都在说祈仙天法会的事情啊?”
“那不然呢?”姜峰主也被问懵了。
不应该是先有宫主和道君的继任大典吗?闻玉絜看了眼身边的沈渊清,他看起来对自己不被重视的事情一点也不着急,但作为沈渊清的好朋友,闻玉絜见不得他吃这种亏。还是说:“大启并不打算派代表参加道君的观礼?”所以就不用和我说了?
说真的,闻玉絜还挺想参加的,如果不能以大启使臣的身份,那他就老老实实当他的内门弟子,去恭贺沈渊清继任。
姜也哭笑不得,赶忙摇头,解释误会:“都要参加的。只是我们把继任大典从祈仙天法会开始之前,变成了结束之后。”
——从开幕式变成了闭幕式。闻玉絜在心里如是翻译。
不过,why?
“因为如果我变成了宫主,就没办法一直挨着你坐了啊。”沈渊清长身而立,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闻玉絜:“?”你认真的?
很显然这个回答不太正经。姜也生怕自己未来的小师弟被忽悠瘸了,纠正道:“你别听他开玩笑,是因为我们开会发现,把继任典礼安排在压轴环节更适合。你想啊,到时候等咱们学宫赢了,拿下了今年这一届的第一,再把最后的高潮推向继任大典,岂不是就在说,前面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咱们宫主的陪衬?”
归根结底,还是top2之间那点该死又幼稚的胜负欲。我们坐忘学宫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拿了第一呢,我们对比赛真的不看重,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家宫主啊!
闻玉絜:……你这个理由也没有正经很多啊。
以及:“那万一要是输了呢?”
虽然坐忘学宫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十大仙宗的老大,但也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它们和清虚仙宗的实力确实是难分伯仲,每一届祈仙天法会的第一,都是两派五五开。上上回夺魁的是清虚仙宗,上回就是坐忘学宫,按照这个轮流坐庄的规律来说,这一回……
“那我们也有一个道
君要继位!”姜也就是典型的,人死了,嘴还是硬的。
——第一怎么了?第一也得在下面看我们道君一步步登上云梯,敲响古钟。反正这个最重要的风头一定要属于坐忘学宫!
闻玉絜能说什么呢?
就也行吧,尊重,祝福。
但别怪他没有提醒,按照一般的修真文套路,一个大型活动副本结束的时候,必然要赶上一次重大意外,动辄就得毁天灭地的那种。别到时候典礼还没办成,先被人砸了场子。
哦,不对,最有可能砸场子的是魔修,但如今这一批魔修又怎么敢扫魔尊的兴呢?
这事还真有可能让坐忘学宫无波无澜的给办成了啊。
牛逼。
彩排活动不累,但闻玉絜还是想和学斋请假。因为他是《劳动法》的虔诚信徒,他一天最多只能工作/学习八小时。彩排了,就没空上学了。
可惜,温伯渔不同意。
闻咸鱼瞳孔震惊,我现在是评委导师你知道吗?小心我克扣你们清虚仙宗今年的份额啊!
但温领斋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不接受任何威胁的人,哪怕闻玉絜要把清虚仙宗未来百年内的灵矿份额都扣光,他也不能不交昨天的作业。
“你知道这个故事里,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吗?”闻玉絜用脸趴在书桌上,来回轱辘。
王让尘好奇:“是什么?”
“我甚至没办法再让沈渊清替我写作业!”再不会有比这更惨的事了,闻玉絜戴上痛苦面具。倒也不是不能吧,也不是沈渊清不写,甚至大概如果闻玉絜开口的话,沈渊清会很乐意效劳,只是闻玉絜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此脸大。
瓜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你之前的作业是、是谁给你写的?”现在霸道魔尊都流行这样强制爱的?强留对方,给对方写作业?
魔尊大人你别太爱啊。
瓜来不说还好,一说,闻玉絜就更愧疚了。想一想,他以前真的是一根木头啊,要不是因为喜欢,哪个好人家的魔尊会那么有耐心的给他写作业?他怎么就完全没看出来呢?
想一想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闻玉絜一脸懊恼,恨不能把自己直接淹死在空气里。
“你怎么
来了?”比起沈渊清会替闻玉絜写作业这件事,王让尘明显更奇怪瓜来的出现。
然后,不用瓜来解释,在看到整个五灵斋的弟子都陆陆续续来了之后,大家就都猜到了答案,他们又并斋一起上课了。
这种事最近经常发生,毕竟温伯渔作为两派的重要人物,真的挺忙的。
时不时就要麻烦萧恣意来代课。
萧领斋本着一个学斋是上,两个学斋也是赶的原则,总是图省事的并斋处理。
于是,很快的,闻玉絜这些少年的情愁,就化作了萧领斋抽查下的尖叫亡魂。是的,萧恣意就是这么变态的一个魔,明知道十大仙宗下午就到,所有弟子都接到了迎接通知,要穿着整齐的前往大广场,但他依旧可以见缝插针的利用上午的时间,面不改色的进行抽查。
以开火车的形式,对最近一段时日的学习内容随机提问,检查大家的修行成果。
两个学斋哀鸿遍野。
闻玉絜就想不明白了,开火车这种教育业内的毒瘤,为什么修真界也有?你们这个世界甚至特么的没有火车!
萧恣意这列徜徉在知识海洋里的小火车就这样启动了,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飘忽不定,他从不会挨个onebyone,只会突然在一个坐下之后,让第三个站起来继续,根本不给人准备的机会。随时随地散播着阎王大点兵的恐怖气息。
闻玉絜:他不应该来修真界当领斋的,他该去无限世界当NPC!
闻玉絜全程低头,打死不和萧恣意对视,并试图催眠对方,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什么沈渊清,什么爱情,在开火车面前,他们算个p啊!
心脏都快要吓停跳了。
当然,也就仅仅是快要而已,闻玉絜这回的运气还别说,真的蛮好的。前一个被叫起来的还是坐在他前面的李三斤,下一个就变成了他右手边的江遇。这列知识的小火车就像贪吃蛇一样,来了两个九十度直角的急转弯,好悬没闪掉围观者的腰。
该如何形容江遇没有一丝丝防备就被叫起来那一刻的表情呢——看上去挺淡定的,但人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学渣和学渣之间的惺惺相惜,让闻玉絜万分同情江大美人。
可惜,他也是爱莫能助啊。
这就是萧恣意这人最阴险的地方了,他大概早就准备好了这堂课要抽查,所以在进来的时候,就刻意分开了江遇和少典青。只让闻玉絜这个学渣和江遇坐在一起,连作弊都成了奢望。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江遇喜提作业翻倍的惩罚。
也是在这一天,闻玉絜才意识到,原来卷王学霸也怕抽查啊。以前不怕,是因为他们胸有成竹,在开始涉及到晦涩难懂的古字领域后,虚皇斋所有的卷王都惨遭了滑铁卢。除了闻玉絜和王让尘,萧恣意的这场酣畅淋漓的抽查那真是生灵涂炭,一个活口没留。
对哦,闻玉絜如醍醐灌顶般悟了,我和王让尘都认识古字了啊,我以后可以抄王让尘的作业呀!
可惜,闻玉絜的开悟还没有维持一炷香,就结束了在萧恣意特意给他们俩布置的不同的作业里。萧恣意看着闻玉絜的眼神就好像在问,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我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防不住吧?
闻玉絜:“……”
也因此,在下午迎十大仙宗的阵营里,虚皇斋和五灵斋两斋的弟子,像霜打了茄子一样的精神萎靡是如此的显眼。身边其他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的师姐弟,纷纷送上了最真挚的问候与同情。
只有闻玉絜站去了最前排,和沈渊清一起。不过,他也没空和沈渊清说什么,因为后排站在不显眼位置的内门弟子们正在肆无忌惮的吃瓜,快乐的就像是一群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大家都在用藏在宽袖里的森罗玉简,疯狂的利用神识聊天。
从天空之上出现遮天蔽日的仙舟开始,他们的吐槽就没有停过。
【华阳仙宗的人不是之前就到了吗?我记得他们还和三斤发生过冲突吧?他们就住在白玉京,来咱们学宫还需要坐仙舟呢?】
【你不懂,这就是老三的排面。】
众所周知,道域的老大有两个,而老三有七个。十大仙宗除了清虚仙宗和坐忘学宫外,就只有标榜不争不抢的不垢寺愿意承认自己是道域第十,其他一律觉得自己也就比top2差点,但对上其他门派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既然都是天下第三了,出场自然要声势浩大,与众不同。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早就到了白玉京,也不
影响他们在正式被欢迎的这天,整出这么一套幺蛾子。
仙舟穿梭在层层叠叠的云海中,又恰逢这一天出现了幻日环,蓝天上就宛如三日凌空。
忽有大风起,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踏破云霄,手诀风雷,一脚在空中跺下,便出现了如水波一圈圈荡开的涟漪,直至在自己的脚下组成了一个八卦阵图的模样。灵气在顷刻间就炸开了。
闻玉絜看不懂,但闻玉絜大受震撼。
这便是最先出场的九室宗了,这是个以阵修为主的宗门,手上用灵气幻化出金色的阵图时,总让闻玉絜幻视魔法少女变身。
等魔法少女少男们表演完了,黄岐谷和天工阁也先后到了。
一个是闻玉絜最爱的医药品牌,一个是正在研究人工AI(不是)的高科技新兴宗门,表现也是精彩纷呈,各有千秋。
再后面还有谁,闻玉絜就有点记不住了,他应接不暇的看了一大通,只记得一个比一个花哨,一个比一个牛逼。而不管是哪门哪派的谁现身了,自己身后的同窗们,总会有人发出“这个尊者/那个上仙这回竟然也来了”的惊呼。
这些名头听起来都挺厉害的,可惜,闻玉絜一个也不认识。
一直到清宵仙子出场,闻玉絜才终于又有了一点实感。这位清宵仙子的名气自不必多说,她可是天衍大世界公认的第一美人。拜师全是女修的缥缈仙岛,出身下面的三千小世界,不可谓不励志,不可谓不传奇。
不过,闻玉絜知道对方,是因为这位清宵仙子每次出场都声势浩大,同款的法衣、法器,配饰、仙车,都能成为这一年的必买爆款。是四海商会的四钱尊者真正意义上的财神爷。
而据瓜来的野史天书所说,清宵仙子每次出场的行头其实都不需要花钱,还能给她赚上不少。因为她接了四海商会长期合作的单子,每次出场费不会低于三十万灵石。自从有了森罗玉简后,她连“机场照”都跟上了。
说白了,都是商业。
娱乐圈的风,终于还是吹来了修真界。
咳,最后压轴的,自然是清虚仙宗了。也不知道他们每回到底是怎么把控这个时间的,总不能不多不少的刚刚好,在万众期待中最后一个登场。清虚仙宗这回掌门和剑尊都来了。
清虚仙宗的老掌门和翁老宫主是同一辈的天才,两人当年还有个南北双璧的美誉,可以说是一路被对比着长大的,又一同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步入了老年。只能说,长期工作不退休,是真的使人苍老啊。在一众不分男女,都一样年轻好看的人中,他俩老的分外特别。
至于剑尊……
闻玉絜看见对方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是不是还和清宵仙子有个三角恋的瓜来着?对,修真界自己的燃冬!另外一方是谁来着?他怎么有点记不起来了。
咳,比起只想吃瓜的闻玉絜,其他人关注的则是两人同时出现。因为真的很少见,在哪次重大的活动里,清虚仙宗会同时派出掌门和剑尊这么两尊大佛,一般去一个人,都已经代表了他们的足够重视。如今的这一出,能说,沈渊清这个突然出现的道君,真是给了清虚仙宗不小的压力。
翁老宫主和姜也:我们已经赢了!
闻玉絜见沈渊清不看别人,一直在看不垢寺的佛子,便踮起脚,小声凑过去和他咬耳朵:“佛子看上去还挺面善的哦。”
沈渊清似笑非笑的回:“如果我说我讨厌他呢?”
闻玉絜立刻变脸:“……那他还挺伪善的。”
第73章 拼命苟活的第七十三天:
佛子的外表十分年轻,但实际年龄比翁老宫主都大,看谁都像是在看晚辈,不疾不徐的语气,清雅俊秀的面容,总自带一种长者的慈祥。他站在人群里,或双手合十,或掌抱腹前,一举一动都透着得道高僧的虔诚与圣洁。
但闻玉絜还是决定,从这一刻起和沈渊清同仇敌忾,讨厌对方。
没有什么为什么。
沈渊清讨厌他,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沈渊清深深的看了眼身边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偏袒他的闻玉絜,莫名想起了一句话——你努力不去看他,就好像他是太阳*。
闻玉絜虽然没有开口,但沈渊清知道,闻玉絜其实一直在试图找机会与他谈谈,一起探讨一下,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有没有一种可能让彼此退回好友的界限。
但沈渊清想说的是,我喜欢你的理由还不够明显吗?
谁会不喜欢被这样毫无理由地偏爱,被永远坚定不移地选择呢?
“嗯?”闻皇子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凑近了几分,像极了巢穴边浅浅迈出探索世界第一步的幼兽,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友善与不怕死的好奇,他不解的问,“我有说错什么吗?”
沈渊清摇摇头,只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除了举手投降,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说:“没有,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不论我说了多么离谱的话,你都会相信我。”不等闻玉絜回答,沈渊清已经用下一句堵住了他的嘴,“说实话,作为对手和敌人的情况下,我并不讨厌佛子。”
甚至会觉得有他可真好。
但如果是作为自己人,他就有点无法理解,也无法兼容了。
佛子是谁,闻玉絜大概已经没有印象了。可沈渊清却记得很清楚,不只是他,想必温伯渔、萧恣意等人也不会忘记。因为这位佛子的亲侄子,便是当年在玉阙秘境中为了拯救数位弟子而自愿牺牲的高僧,普度大师。
沈渊清当年勉强用魂灯保住了普度大师的一缕残魂,在离开玉阙秘境后,就将残魂交给了不垢寺的僧人带回了寺里。他虽没有过问过后续,但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一些。
在对于微的处理中,最应该有理由生气的不垢寺,是第一个选择
原谅的。
都不是原谅坐忘学宫,就是实实在在地原谅于微本人。
虽然说不垢寺的带头原谅,极大地缓解了坐忘学宫当年的舆论压力。但沈渊清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垢寺一直以历任佛子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若不经过佛子同意,是绝无可能发出这种言论的。也就是说,是身为受害者家属的佛子,选择了原谅施害者于微。这位佛子甚至亲自写下了“福生于微”,用以宽慰于微对于他和兄长于徽名字不同、寓意不同的耿耿于怀。
世人都说佛子高义,只有沈渊清觉得这个行为傻逼的要死。
沈渊清倒没觉得佛子伪善,因为他相信佛子真是如此觉得——只有原谅才能达到心灵上的平和。在他身上曾经遭遇过很多比普度大师圆寂更糟糕的事,但他都选择了原谅,不执着于妄念,不执着于仇恨,也从不杀生。
但,一个生来本就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却在妄想把自己变成一尊无欲无求的菩萨雕塑,这件事本身就挺可笑的。
沈渊清看着对方的眼神里满是嘲弄。
在他的上辈子,佛子是少数看破了他的人,但这位佛子却并没有戳破他的伪装,只是来他的太上宫前讲了九九八十一天经,想要劝他弃恶从善,放下仇恨。
沈渊清当时只觉得这是哪里来的癫僧,问了他一句“若您满门被杀,希望您也能说到做到。”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等到了这辈子才知道,这位佛子还真的经历过的,也是真的能放下。
一时间,沈渊清都有点不知道该说对方果然不是凡人,还是该说他癫的太厉害了。但总之……
“我承认,佛子这样的圣人也许很伟大,但是很可惜,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到。”闻玉絜小声嘟囔,接上了沈渊清的话。谁要是敢伤害了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他一定会让对方生不如死!还原谅?哈,等死吧!
要不怎么说咱俩是天生一对呢?沈渊清一下子就笑了,觉得闻玉絜可太对他胃口了。
他俩之所以能如此旁若无人地对话,自然是因为有沈渊清,根本不怕修士的耳聪目明,也不用担心其他人的神识探查。他早就不着痕迹的在两人中间撑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蔽,就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不过,这也让他
们第一时间没能注意到广场上突然严肃起来的气氛。
等闻玉絜发现,沈渊清撤去屏障时,现场的气氛已经进行到了华阳仙宗的长老在找茬了。
蒋盛意就站在这位长老的身后,对方也姓蒋,很大概率是姜家出身的老祖尊者。这位蒋长老一看便不是个善茬,他代表的是修真界永恒不变的经典: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对方会选在这种时候发难。
也不算发难吧,对方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摆出来的态度也只是想要从中说和。但是看华阳仙宗掌门的脸色就能知道,他对于蒋长老的计划并不知情,被这样的“不识大体”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气的不轻。但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阻止。
因为蒋长老找的借口很妙,他闭口不谈两派,只说蒋家,把蒋盛意单方面的构陷,说成了姐妹之间寻常口角,是蒋家的家事。
他也不直接和李三斤对话,而是越过李三斤,找上了她的师尊重华上仙商量。
也是这个时候,闻玉絜才想明白,为什么蒋长老一定要选择在这种场合说这个,因为修炼无情道多年的重华上仙,大概也就只有在这种场合会出现了。平日里她不是在闭关,就是在越级挑战,根本找不到人的,给洞府递帖子,大概会被对方看也不看的就直接扔掉。他只能在这里堵她。
蒋长老送的歉礼一看就是针对重华上仙的心意选择的,是一块刻有上任剑尊剑意的石碑,虽然理论上他的道歉对象该是李三斤的。
但是无所谓,因为这就是这么一个父母可以决定子女人生,师父可以随意处置弟子的时代,荒唐,又没什么办法改变。
不得不说,蒋长老这招挺釜底抽薪的,他利用了重华上仙不愿意搭理凡尘俗事的冷漠特性,又精准抓住了李三斤的七寸,你李三斤能如此嚣张,唯一的倚仗不就是因为拜了个好师尊吗?可惜,重华上仙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
蒋长老相信重华上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去想要刨根问底,只要歉礼送出,重华上仙点头,那李三斤和蒋家就是被板上钉钉的家族内部事务。
事实也果然如此,不要说李三斤和蒋盛意的矛盾了,重华上仙甚至不知道李三斤为什么会和蒋家扯上关系,她不是姓李吗
?
当然,重华上仙对答案也并不好奇就是了。
重华上仙是个标准的冷美人,凛若冰霜,万法不侵,眼睛里没有任何机质,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看来都不如一柄剑重要。但她只是没有感情,又不是没有脑子,蒋长老的算计都快写脸上了,她又怎么可能上当?
重华上仙拔剑的速度比李三斤当日只快不慢,并且更加不客气,毕竟她可没有一个怕血的朋友在二楼看着。
她的声音像她的人一样冷,她剑指蒋长老,简单粗暴道:“那就做一场吧。”
赢了你说了算,输了以后就少哔哔。
蒋长老:“!!!”
闻玉絜直接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一力降十会,这就是我们重华上仙的风格了。用蒋长老的逻辑来说,重华上仙连自己的弟子都不在乎,还能在乎一个其他门派的人?我们新老两代的宫主站在这里,也一点不影响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好不好?
这就是重华上仙的无情道。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度攀升到了顶点,所有现场的吃瓜群众都没想到,祈仙天法会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刺激的事。
不过很可惜,两边最终也没能打起来。
刚刚还在互相看热闹、暗中较劲儿的十大仙宗,如今又有志一同的站在了同一边,开始一致对外了。
因为妖域和魔域的弟子在这个时候也到了。
祈仙天法会一开始是道域之间的比赛,但后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渐渐演变成了四大域的盛会,道域、魔域、妖域和鬼域同时都会参加。
而对于道修们来说,不管他们关起门来怎么内斗,这种时候也肯定是要一起防备魔域的。
也不是只有瓜来一人总结出了重大活动必出事的规律,毕竟修真界都这么多年了,有不少门派都是这么觉得的。今年肯定还是要出事,而按照往年的规律来说,最容易搞事的自然是最不老实的魔修。
甚至有人开始在内心疯狂打着算盘,若真有魔修动手,场面会大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又可以趁机平个账了?
大殿的报修,广场的重建,在和魔修的对战中,损失个几十万把法器,很合理?
咳,总之,大家如此防备魔域,还有一个原因就
是,这一年魔域来的不是四位魔君以及四位魔将,而是只有两位。
看起来好像是战斗力下降了,却说魔域的凝聚力上去了。
虽没有人敢保证魔域已经结束了四分五裂的状态,回到了曾经的大一统巅峰,但至少有这个苗头了。道修这些年能一直稳稳压魔修一头,靠的也不是单纯的实力,而是魔修的各自为政。这种魔域逐渐只有一个声音的局面,真是让人背脊一凉。
比起道修们的戒备,魔修这边就要松弛的多。毕竟他们老大在道修那边当老大呢。这次魔域派来的是领头的焦明魔君,以及一身比清宵仙子还要华丽女装的鹔(su)鹴(Shuang)魔君。
闻玉絜之前就听圣教的人八卦,隔壁山头的鹔鹴魔君不爱男装爱女装,但他本以为对方该是阴柔长相那一挂的,毕竟这样穿女装才好看嘛。万万没想到,这位是个金刚芭比。敞开的领口里,露出的是藏也藏不住的腱子肉。与焦明魔君走在一起时,这位鹔鹴魔君看起来仿佛有对方两个大。但实际上,萧恣意的亲爹,焦明魔君也是一位身姿修长高大的魔修。
和鹔鹴魔君截然相反的,是从一朵硕大花苞中走出来的妖皇。
这位妖皇是个只爱穿男装的女性,英眉剑目,蛇形虎步,背负一柄红缨长枪,帅的不行。
也是在这个电光火石间,闻玉絜想起来了,他猛地侧头看向左手边剑尊和清宵仙子所在的方向,不需要再回忆三角了,因为你们的三角来了!
是的,瓜来说过的,剑尊、清宵仙子是和妖皇演绎了一段修真燃冬。
只不过闻玉絜以前有点刻板印象,一直以为是女一爱男二,男二爱男一,男一爱女一这样的燃冬闭环。万万没想到,是女一爱女二,女二爱男一,男一爱女一这样的闭环。就,也挺稳定啊。
台下面,瓜来的野史天书也在疯狂哔哔,活跃得不可思议。因为真的有太多太多瓜了。闻玉絜一直在努力旁听,他爱重大活动,他爱副本!
但这瓜吃着吃着,沈渊清就不乐意了。他不喜欢闻玉絜一直看着别人,或者准确的说,他希望闻玉絜能一直一直只关注他。沈渊清自觉这些天已经给了闻玉絜足够的空间,那么下一步就是……
在可以遮住万物的广袖下,除了能藏着偷偷发送信息的森罗玉简,还可以藏下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
闻玉絜:“!!!”
沈渊清突然来这么一下,让闻玉絜一下子就精神了。也没空再关注别人,因为沈渊清的微凉的手是如此有存在感,不要说如今的场面了,哪怕炸裂感翻个十倍百倍,闻玉絜大概也还是只能关注到来自沈渊清身上的异样触感啊。
但是偏偏闻玉絜还不敢用特别大动作的抽开,只能压低声音问:“你干嘛啊?”
沈上仙长身而立,还是那样的人模狗样,咳,是看上去再正人君子不过。谁知道他藏在宽袍的手,却又轻轻揉了揉闻玉絜的,并表示:“不喜欢?你可以推开我。”
闻玉絜、闻玉絜到最后也没有推开,别问为什么,他哪里知道为什么啊啊啊。
——但就像是太阳,不需要去看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