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欧洲之星和直升机
[悠辉,
我要出远门了,时间很长,很抱歉没有提前告知你。前段时间你希望和研究室达成的合作项目, 相关产品技术数据,我已经拜托了邮寄公司, 届时会派送至你的住处, 请注意查收。
此外, 我已签署了授权书一并寄出。
这些日子来, 感谢你对我的支持与照顾。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
佑穗。]
佐久间佑穗飞机起飞的前一日,濑川和安室透达成合作交易后,将一张写着数字的纸条递给了他。
安室透捏着平平无奇的字条,一看就知道是经纬度。至于这张纸本身,被搜查官裁剪得十分整齐,一点毛刺也没有。
“这个地址是……”
“到那里,你就会知道的。”濑川道。
安室透:“这是全部的信息吗?”
“是她的东西。”
濑川的言下之意是自己没动什么手脚。
“钥匙呢?”
安室透粗略估算了下地址,并不认为是荒郊野外之类的地方, 便试着问道。
“你的身份, 应该不需要这种东西吧。”濑川道。
如果这句话是开玩笑,那对方真是糟糕的讲笑话者。
安室透盯着他。
“这是密码。”
濑川似乎也没打算非把他逗乐,又递出一张纸条。
显然这是新写的,有一块墨水甚至都晕开了一点,证明是没来得及干透就被收起来了。
而这种情况, 令安室透想到了什么。
“你破译的?”他问。
“我们有一本都很喜欢的书。”濑川阳太道。
这就是默认确实是加密后破解的答案了, 用共同的书本当作工具。当相泽夏美逝去,这种沟通方式便没什么好保密的了。
“哦, 你喜欢什么样的书?”安室透问, 一半是随口寒暄, 一半是不管什么样的信息,都能反应人物特征。而收集这些几乎就是他的本能。
濑川瞥了他一眼。
正当安室透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
“《怪异故事集》第二版。”
“爱伦.坡?”
“嗯。”
“红方指数188%,黑方指数146%。”
一切都如所料想的在进行,下一步,就是顺着人物逻辑,理所当然地让[佐久间佑穗]选择另一条路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枡山瞳的另一双眼睛看到了伦敦阴沉沉的天空。
佐久间佑穗住了几晚酒店,沉默地吃饭,坐车,留下旅行的痕迹。她又在网上订了欧洲之星列车的车票,下一站的目的地是法国。
到了乘火车的这日,车舱内人并不多,一个漂亮的女人轻轻坐在她身边,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们。”贝尔摩德摘下墨镜。
她没做女明星打扮,露出的面容也经过了伪装,红发绿眼睛,不是克丽丝.温亚德的长相。
“你就是贝尔摩德?”
佐久间面色平静。
“是啊。”
两个人都选择戴了时髦的遮阳帽,大概和今日过于热烈的阳光有关。光线使得整个飞驰的深蓝色流线型车身闪闪发亮,好似一支不知飞往何方的箭。
“之前,几次交流都不是很愉快。”贝尔摩德对服务生招手,点了苹果酒和可丽饼,“这里的餐食是米其林大厨设计的,要试试吗?”
“我没胃口。”
这一刻,贝尔摩德眼里的佐久间佑穗完全是个倔强的小姑娘,是那种凭着一时的热血,强行给自己打气,才站到她面前的……考虑到女孩的身份和定位,这一点都不新鲜,甚至都不是很重要,这种人她见多了。而看在对方有用的份上,她会更耐心点的。
贝尔摩德开口道:“你看着不像是需要节食的女孩。”
“我以为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玩友谊的过家家的。”
“当然不是。”贝尔摩德道,她谢过服务生,抿了口苹果酒,“你的要求,我们答应了。对此,你需要做出一定的回报哦。”
“我知道。”
“通常我还会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你是个研究人员,所以,欢迎来到属于科学家的天堂,你会发现我们比市面上大多数赞助商更贴心。”
她伸出手,涂着蔻丹的五指纤细而精致。
“不介意的话,通讯设备可以交给我了?”
这看似是个疑问句,实际是个肯定句。断绝和身边人的一切联系。
佐久间佑穗握着手机的手没动。
“怎么?后悔了?”
见她迟迟不动弹,贝尔摩德风情万种地甩了下半长的红发。
“有点迟了哦。”她带笑的话语里满是威胁。
“我没有后悔。”佐久间道,“交给你们这些也不是问题,反正你们要我加入,总不是需要我呆在没有网络的房间里做数学题。”
正如同贝尔摩德自己说过的话一样,能碰到电子设备,她就很难被困住。
佐久间:“我在想我们的交易。”
“帮你找出那个人,让他彻底完蛋……”贝尔摩德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要求,一副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的样子。
“女孩,你想不到这对我们来说有多容易。”
更何况,那本来就是他们的人。
她漫不经心地想。
“无论他藏在哪里。”佐久间凝视着贝尔摩德的眼睛,“无论……他是谁的人。”
红发女人的眼神从慵懒到犀利,再到放松,是一瞬间的事。
“那是当然。”她道,“我虽然不怎么了解那个人,也看得出他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小角色吗?”眼睛圆圆的佐久间佑穗把手机放进贝尔摩德的掌心,却没马上抽回手。一直以来,她都有几分少年气,总让人感觉一眼就能看到底,如今,她第一次让贝尔摩德有种摸不清的错觉。
“但愿你们永远记得这句话。”女研究员轻声说,“若有朝一日,我与他分处天平两端,请千万要选择我……哪怕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这话背后透露出的含义……
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人是组织成员?
理智告诉贝尔摩德,女研究员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但是她又很像话里有话。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
“我很欣赏你这份自信,要保持哦!”
女人唇角扬起。
佐久间佑穗,都注定是他们的人了。
指数再次变动。
“红方指数139%,黑方指数150%。”
短期内前者升高,降低,再升高,再降低,剧烈的变动照进现实,就是有人牺牲,有人走向歧路。
系统:“照这样下去,很快就……”
“就什么?”枡山瞳道。
“没什么啦。”
枡山瞳又在网上和人下棋了。
“是快到结算阶段了吧。”她道。
“咦,宿主你又知道啦?”
“随便猜的,这是个故事嘛。”
枡山瞳用手指轻触屏幕,金将移动了一格。她说话时的态度不以为意,令系统确定她是在无比认真地下棋。
电子音好奇道:“这个对手很厉害吗?”
“脑力惊人。”枡山瞳道,“当今市面上的棋类人工智能,大概他怎么也能赢过一个吧。”
“可惜不能拉来帮我干活……”
她很遗憾地说。
……
整个系统任务的本质是什么?
为什么是双方指数,不是表示完成程度的百分比进度条?
红与黑,分值上上下下,而她总不可能永远在两者之间摇摆下去。
作为故事,要有开头,波折,高潮,低谷……最重要的是,它终会有一个结局。
枡山瞳维持着兴趣盎然的神色,第一个异世界的任务名称在她的思维宫殿里飘过。
【保护查尔斯.奥古斯塔斯.麦格纳森】。
到了最后,他还不是命丧下那位二十一世纪的侦探的枪下,血溅了一地?
这并不妨碍她拿到S+的评价。
而第二个异世界……第二个任务,她总是不愿意去想的。
……
“砰!”
麦格纳森倒在地上,眉心是血淋淋的洞口,灰白的头发,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连嘴角游刃有余的笑容都没有完全消失。
这个恶名昭彰却令很多人无可奈何的勒索犯,在这天失去了生命。
环境很是嘈杂,从刚才起,空中就回响着官方的直升机刺耳的噪音。
约翰.华生医生,曾经的军医,上过战场,在原地惊诧地喊了声上帝。
“夏洛克!”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你做了什么啊!”
“离我远点,约翰。”侦探道。
直升机的广播不断重复着“不要开枪”,声音的主人很是着急。
训练有素的特警在靠近,狙击定位的红点闪过两人的面庞。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枡山瞳静静注视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唯一同样留下来的人员是负责保全的队长大卫,他脸上的色彩就丰富多了,大约是“老板忽然死了?等等以后谁给我发工资?”
“芙蕾雅小姐,我们……是不是该撤退了?” 他道。
大卫深知前面的少女对Boss有多忠诚。他的恐慌只维持了没多长时间,之后就像是有了主心骨。
“先避一下?”
窗外毕竟是正规的国家机器。
他知道的秘密不算少,今日的阵势又尤其大。
“如果我是你,就会用保险柜里第三层的第五本护照坐船去意大利。”
女孩终于说话了。
大卫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他有点想问“你怎么知道的?”,却在楼外照明灯的帮助下,看清了她过于冰冷与漠然的眼神。
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
她根本不在乎麦格纳森的死亡!
莫非是她可以接手麦格纳森先生的财富,因此乐于见到对方的死吗?然而那样,至少会有点幸灾乐祸之类的吧。芙蕾雅小姐更像是一点最基本的情感冲击也没受到。惊讶,悲伤,庆幸,感慨……种种组成了大卫此时内心复杂的心情,却在她身上一点也看不见。
哦,现在有了。
她的睫毛闪了闪。
根据大卫以往与她打交道的经验,那是厌烦。而这种时候,他消失得越快越好。
“感谢您的指教!”
大卫按了按胸口的枪,转身快速从密道离开了。
蠢货。
脚步声在背后远去,女孩早就转过了脸。
明明白白的心思就写在男人脸上,像他的前路一样显而易见,如果想要活命,怎么会直到刚才都看不清局势?
太蠢了。
这一片区域,除了她以外智商能看的只有三个人,倒在地上的死人不算的话,就只有飞机里的迈克罗夫特,和举着双手的侦探了……
她更在意的是侦探。
约翰.华生。
他的资料也存在她的记忆宫殿内,出身,成长经历,婚姻,弱点,无论怎么看,都和一分钟前匆忙逃跑的大卫没什么区别,是随处可见的那种人。
为什么会牵动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情绪呢?
她又眨了眨眼。
尘埃落定后,她走出建筑。士兵们早已撤去,被封锁的现场旁,有一些苏格兰场的警探在忙碌。
芙蕾雅来到其中一人旁边。
那人露出疑惑的神情。
“孩子,你……
“B-。”芙蕾雅道,“给你的表演。”
“走吧,难道不是迈克罗夫特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吗?”
第184章 满是荆棘落魄王冠
“年轻的女士, 你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大英帝国实际上的掌控者,手持一把黑伞, 亲和又不失气势。
“大福尔摩斯先生,你比你的手下强多了。”芙蕾雅道。
他演出的神情很像是那么回事,符合大多人心目中对幕后高官的定义, 既不会让人随便轻视,又很容易令自大之人泛起“不过如此”的念头。
“感谢夸奖。”迈克罗夫特道,“他们各有各的……优点。”
黑发的少女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你不是这么想的。”她说。
“好吧, 我不是。他们只是些勉强能用的金鱼。”
迈克罗夫特收起了微微上扬的唇角, 眼神变得稍稍锐利了些许。
但是, 也许那只是新的一层伪装。
芙蕾雅的眼睛却亮起来了。
——又是一个缺乏……乐子的棘手对象。
迈克罗夫特对这种类型一点也不陌生。在他身边, 离他最近的模板就是没有案子便会朝墙上开枪的倒霉弟弟夏洛克,被关在小岛上的连他都不愿意多想的妹妹欧洛斯, 还有曾经的欧洲地下世界的掌控者莫里亚蒂。一时间, 他都有种刚做完根管治疗的牙齿又开始疼的错觉。但是, 他必须要处理这些, 这是他的责任。此外,因为在众目睽睽下杀人,夏洛克即将被送往东欧, 而迈克罗夫特一会还和很多要员进行重要的会议, 某些地区的局势……
不!
仅仅是头脑稍微发散了一下,他就意识到了, 不到一秒钟,迈克罗夫特强行令自己收回了思绪。根据已经了解到的资料, 以及他与与某一类人打交道的丰富经验, 眼前人, 绝不是适合在她面前放松的好人选。
再看她,芙蕾雅不再保持那副随时瞄准他的要害的状态了。
迈克罗夫特反而瞳孔一缩。
这代表两条消息,一,他刚才被抓了个正着,二,她对他丧失了兴趣。
身着中学校服的少女坐下了,像出席成人礼的贵族淑女们一样姿态优雅。
“我记得你上大学了?”迈克罗夫特笑道。
“哦,你说这个?”
芙蕾雅低头瞧了瞧领口的制服领带,“这要怪好莱坞的刻板印象。”
她把它解开丢在一旁,这一刻的动作十分随意。滑落的领带跌落在沙发上,与皮面接触,撞出不正常的弧度。
那不是一般的领带。
迈克罗夫特经过判断得出,这件分量不对的物品,只怕和他的黑伞情况类似,是个设计精妙的武器。
种种细节,都证明迈克罗夫特心中最糟糕的猜想成真了。
麦格纳森的死,他的幼弟开出的那一枪,根本不能了结整个案件!
芙蕾雅,被称为“L小姐”的女孩,绝对不只是那些废物特工所汇报什么“集团高级保安人员”或麦格纳森的“疑似养女”,而是他的继承者!
如果说那个男人名为“阿普多的密室”的思维宫殿,能轻而易举地用其中一条情报撬动半个英国政坛的局势的话,那么她也不遑多让。
可是,不管情况到了什么地步,他都会为夏洛克收尾的,无论代价是什么。
被视作大英政府的男人在办公椅上落座。
这将是一场漫长的谈判。
“是我失礼了。”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道。
他们呆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办公室。迈克罗夫特明白自己这类人如果想获得信息,可以从看似不起眼的环境中获得多少。毫无疑问,在临时布置的可废弃地点与她见面是更合适的选择。
“恕我冒犯。”他又表现得如同一个负责任的关心后辈的成年人了。
“L女士,你对未来有怎样的打算?”
芙蕾雅抬眼瞟他:“为什么问我这个?”
“对于你养父的死,我感到非常抱歉。”
“他才不是我的养父!太糟糕了!”
忽然,她捂住脸哭了起来,将手拿开的时候,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女孩抽泣道,“我只是……只是没得选,我明白,他有些事情做得并不体面,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从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是合适的行为……”
沙发上的芙蕾雅哭得无助而彷徨,妍丽的容颜,充满脆弱感的蓝眼睛任谁看到都会心碎,她的身躯微微蜷缩,肩膀一下下抖动。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毫无表情。
片刻后,黑发的少女也停下了,她擦了擦眼角,语气里的波澜消失不见。
“您真是位冷酷的男士。”她说,“怪不得有个名号,叫做‘Ice Man(冰人)’。”
这句引用,足以证明她掌握了更多不妙的信息……莫里亚蒂……或许还有艾琳.艾德勒?
“您则是一位很优秀的小姐。”迈克罗夫特道。在见面之前,他心中有一杆交易的天平,现在,给她的筹码预算又向上翻了一番。
“但是,你真的认为,刚才的那些足以骗过夏洛克?”
“啊,是我太年轻了吗?”芙蕾雅端着一张小脸,又很是刻意望了望自己的裙子,“是衣服的问题啦,现在这样只能是‘女孩的哭泣’,‘女人的哭泣’我也有挺多版本的,脆弱的落难者,你觉得如何?”
——她果真知晓艾琳.艾德勒。
迈克罗夫特道:“太辛苦了。你这般年轻的女士,不必如此辛劳。”
“我又不是要和他生活一辈子。”芙蕾雅置若罔闻,“一个月就足够了,不如说太多了……”
“夏洛克即将面临刑罚。”
——你根本没有和他打交道的机会。
“那真令人遗憾。我只能如三流从业人员一样,选择约翰.华生了。”
——我知道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谁。
“麦格纳森糟透了。但他的理论不错。”芙蕾雅轻飘飘地说,“压制点分析第一条准则,‘Love is blind(爱是盲目的)’。”
“莎士比亚。”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他们会因为情感看不清他人,这是基础常识。然而,很多人会忽略另一种影响,真正严重的后果——他们会因此看不清自己。”
“最常见的情形,认为自己对一个人存在爱,因而认定自己高尚,认定自己伟大,‘我为那个人牺牲了多少啊’,他们把这些当作闪耀的王冠一样戴在自己头上,与财富、名誉一同,当成志得意满时的装饰品,只有到了真正需要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才会发现,他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在爱人,他只是痴迷于‘爱人’这件事本身赋予自身的光环,事实上,那个人既不如他的公司,还不如他的游艇……”
“听上去你深受其害?”
“恰恰相反。”
芙蕾雅道。
她站起来,逼近他的办公椅。
“不说这些卑劣的蠢货了……看不清自己,还有更危险的一种情况。大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对吧?对此,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理论,来吧,你的是什么?”
迈克罗夫特神色镇定。
“我一向认为……”他缓缓说,“爱是危险的劣势。”
芙蕾雅笑了。
“看吧?那么,你执行得好吗?”
“若我给出评价,未免太过傲慢。”
“天啊,你觉得你执行得很好。”少女一声惊呼。
她近距离与他灰蓝色的眼睛相对,迈克罗夫特回望过来,一动不动。
半晌。
芙蕾雅直起腰,装作无奈地摇摇头。
“大福尔摩斯先生,没有,真的没有,顶多只能说你控制得不错而已。如果你真的没有被蒙住眼睛……”
她的嗓音愈发低沉。
“那你就该看见我才是。”
“我看到你了。”在麦格纳森的身边,在国际传媒集团的背后,也在夏洛克开枪的现场。
“没有。”她低声道,这句话几乎是完全的自言自语了。
“你没有看到我,而我,对此真的非常,非常……好吧也没那么遗憾。”
迈克罗夫特将所有细节记在思维宫殿里,并没顺着对方的思路纠缠。他是个政客,优秀的政客,不会忘记谈判才是今天的重点事务,而他总能敏锐地抓住转折点的来临。
他道:“你要什么?”
“你能给什么?你弟弟吗?”
芙蕾雅把自己扔回沙发。
“这也是麦格纳森的交易理论?”
“不,是冷知识,也是免费小贴士,伦敦不是世界中心。”芙蕾雅道,“你的弟弟也不是,呃,或许他真的是,但我不是这个故事里的常驻配角,也没有血缘之类无聊的东西和侦探先生相连。”
“我会离开这里。”她下一句话像是条绝妙的好消息。
“而我最讨厌交通堵塞,确保我路途的前方是一片绿灯吧,大福尔摩斯先生。”
她朝他露出纯真的笑脸。
“否则,我会当成那是你嘴硬心软的热情挽留的。”
迈克罗夫特见少女宛如小蝴蝶一样敏捷地出了大楼,开上街口的黑色法拉利扬长而去。
不知她对谁感兴趣……
他想。
总之,别是他的家人,他的国家就无所谓,在未来,他也不介意和她做上几次交易。
他敲击黑莓手机的键盘,向手下执行人员发出一条条指示。
离开了那里,芙蕾雅将车开得风驰电掣,但是她的人又变得无精打采的。
积累的疲惫与不愿承认的失望在周围无形地静静流淌。
系统道:“其实,现在宿主不管这些事,直接离开英国也没关系。”
“……好,我知道了。”
“还有,下个世界很快也会开启了。”
“哦,那可真棒啊。”她懒洋洋地应答。
第二个异世界,澪又有了相似的开局。孤儿的身份,扑面而来的危机……紧接着,她遇上了和麦格纳森类似的角色,头脑还不错,浑身盖不住的血腥气,看在她可用的份上会带她走……
这次,是一个莫里亚蒂。
她叫他“老师”没错,事实却是,有些成长,她早就完成了。
……
现实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网络上属于她这方的计时在继续,这一步棋耗费的时间有些久了。
枡山瞳按下通讯键。
“……是,快说,我还在下棋呢!”
对面隐约传来类似“你什么时候有了新爱好”之类的话。
“这有什么,我最近还重拾了钢琴呢。”枡山瞳走了一步棋,“等等,你说什么?”
又是一长串的亲昵里带着埋怨的发言。
“……好吧。”
她挂断了电话。
系统:“白马探约您去赌场?”
“是啊。”
枡山瞳扭头看了看房间里的钢琴。
“这两个人,人设是不是哪里不对?”
怎么想,都该是小少爷请她参加古典音乐会,琴酒大哥领着她纵横拉斯维加斯吧?
第185章 关于未来的某一天
白马探自然不是迷上了赌博, 也不是好奇心发作想尝试新鲜事物。他是接到了一个案子。
待枡山瞳到达伦敦后,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她的家中,跃跃欲试想要介绍新案情。不过在此之前, 他先发出了疑问。
“朗内尔先生呢?他去哪了?”
轮椅上的女孩正在翻商业报告。
“集团的欧洲分部正好有会议要召开,有些东西需要他先去看一下……”
见她头也不抬的忙碌模样,白马探本来还在上扬的唇角微微落下了一点。
表面上, 他依然维持着风度。靠近窗边的枡山瞳察觉到了,扬起脸朝他笑了笑。
“你母亲送你的生日礼物很帅气。”她没提他的情绪,说起了其他话题。
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迈凯伦跑车, 颜色和乌金类似, 颇为闪亮。
“谢谢夸奖。”
白马探来到她身边坐下, 对她猜出礼物的来由习以为常。只是, 他忽然想到了,她能够推理出相关事实, 证据必然是……
“致我生命中的英雄。”
枡山瞳隔着玻璃窗, 凭借还不错的视力, 悠悠念出了车牌上方的一行小字。
“这不是你母亲首选的措辞吧。”她道。根据那位夫人日常行为体现出的浪漫性格, 她多半打算说得更直白点。
“枡山!”白马探恼羞成怒道。
“……至少也该是‘小英雄’,或者‘小甜豆’?”女孩的绿眼睛忽闪忽闪,隐隐的笑意流转其中。
“是小王子。”
正如以往每次两个人发生争端时的固定流程, 大男生妥协了。
他尽力保持脸色的自然, 表现出很不在意的模样,“她本来想写, ‘送给我亲爱的小王子’……喂,你转过头去做什么, 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到你在笑了吗?!”
“我没有笑…哈哈哈…好啦, 别生气。她真是一位好母亲。”
枡山瞳道。
“她听到会很开心的。对了, 也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生日时,他收到了她送的柯南.道尔的原版手稿,所写的故事是《雷神桥之谜》。对于福尔摩斯的狂热粉丝来说,这是一份相当令人惊喜的礼物,同时十分珍贵,珍贵到让他现在就开始发愁,明年要为她准备什么才好。
他又等了一会,直到枡山瞳签字合上了报告,两个人谈起了案子。
“你相信死而复生吗?”
“哈?”
“怎么可能?”女孩道,“除非是魔术,双胞胎,障眼法……”或者赤井秀一。
如果是变小的状况,那就是A药和柯南。
白马探:“……和我想的一样,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他阐明了原委。
三个星期前,有一位自称梅思嘉.里韦塞的女士看了《每日邮报》上高中生侦探帮助苏格兰场破案的报道,上门找到了白马探,说她的哥哥死而复生了。
“从坟墓里归来?”
“虽说不是,也差不了太远了。”他道,“梅思嘉.里韦塞拿出了埃文.希尔由官方开具的死亡证明。她结婚了,娘家姓是希尔。埃文.希尔正是比她大六岁的哥哥,在七年前离开了人世。他们的父母去世得很早,两兄妹感情良好,她高中毕业后,一直在乡下开着一家小店,没怎么来过伦敦,这次是跟随工作调动的丈夫搬家来的。因为不太适应这里的物价,她对家中的钱财看得很紧,并且只去平价超市或者三区的菜市场买菜。有一天,她发现家里的账目不太对……”
“丈夫去赌博了?”
“对。”白马探道,“她的丈夫早出晚归,起初,她以为是他需要和同事交际,或者去酒吧喝酒的花销,但是事实不是那样的,一次,她在路上偶遇了丈夫一名同事的妻子,对方感叹说里韦塞先生每周只去一次酒吧,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她这才感到不对劲,悄悄跟踪了对方。她发现丈夫总是去中心区的一家赌场。她很伤心,这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让她连伤心也顾不上了。”
“她的哥哥出现了?”
“没错,里韦塞女士见到了自己早就死亡的哥哥,埃文.希尔。当年,她是亲眼看他下葬的,他不是什么失踪之类的情况,是彻底的死亡,可怖的车祸,面目全非……”
“这简直……”
“可以直接和‘伪造尸体瞒天过海’划等号?我知道。所以,我更好奇的,是埃文.希尔去那里做什么了。”白马探道,“七年前,里韦塞女士二十二岁,兄长死亡的时候她还没有结婚。”
“他不认识自己的妹夫。”
“但却和妹夫一样,一周七天,几乎天天去赌场报到。”白马探道,“我问了,她说自己的丈夫和哥哥以前都没有赌博的习惯,是都市生活害了他们。”
“你的感觉是什么?她在说真话吗?”枡山瞳道。
来自亲人的评价有时会十分主观。
高中生侦探也明白这一点,他谨慎地思考,“她看上去,是真的那么以为的。”
“你判断不出真假。”
“我又不是你。”大男生哼了一声,正色道,“至少,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发言逻辑上没有问题的。”至于情绪辨别,她总是更强一点。
“你想进去看看。”
“对啊,不是电话里告诉你了。”白马探道。
枡山瞳用两根手指托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是需要我的帮忙才喊我一起来的。”她道,“真过分,竟然说什么,据说那里的食物很好吃,还适合锻炼头脑,比下棋有趣……”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
白马探道。
他明明说的是“我很好奇,你就不好奇吗”“和一个很有意思的秘密有关”之类的……顶多顺便介绍了一下他打听来的情况。他当然需要她的帮助,原因是她具备一项特殊的才能。然而,要说是只为了任务,那也很冤枉。他很久没见到她了,前些日子,他的生日会,他以为她会来参加的……
想到这,年轻男孩干脆抱起手臂。
“你帮还是不帮?”
“不帮。”
“你……”他不仅这句话卡壳,脸也红了,大概率是被气红的。
“会帮你啦。”枡山瞳笑了笑,“我猜,你需要我帮你伪装,对不对?”
两个人说干就干。
枡山瞳是在拉格比公学戏剧社团负责舞台剧的服装和妆容时被“发现”这一才华的,白马探也知晓这件事。他不知道的是,本质上,这依旧是枡山瞳在用最小的代价获得学分的行为,展现出的程度也只有她实力的二分之一,不过,用来“融入赌场”已经足够了。
严格来说,他们都满足了进门要求的最低年龄线,至于一些特殊区域则不好说。亚裔血统带来的是更显年轻的面孔,如果不进行伪装,进门被查证件是百分百会发生的事情。白马探并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由于和苏格兰场的合作,他的长相并不难辨认。此外,他们要去的不是有着高昂入会费的高级会所,而是更街头的那一种。格格不入的风格不利于接近目标对象。
“得在开学前解决这件案子。”白马探道。
高中毕业的他早已收到了三一学院的录取通知,届时就得动身去剑桥了。到时候就算可以坐火车往来,只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破案。
“会的。”
枡山瞳一边在记忆里翻找来自艾琳的易容术,一边端详着对方的脸。
“对了。”白马探睁开眼睛,“申请大学……”
“闭眼。”她道。
“哦。”
他老老实实把眼睛闭上了。
“不许乱动。”他听到她小小的埋怨,“我还没算好你的脸型呢。”
枡山瞳在对方面前以拇指为参考,比划了几下,思考了一会。
“你行不行?”大男生没忍住,闭着眼睛张口,“怪盗基德不是一瞬间就……”
“我是怪盗基德吗?”
“……不是。”
“那你还催!”她终于下笔了。他能感觉到她在他脸上几个位置做出了记号。
“别搞得太难看了。”
枡山瞳在书桌上铺开一张素描纸。被允许睁眼的白马探顶着眉心、颧骨和下巴处的印记,倾身凑到她身后看着她画画。
“放心吧,不可能比你现在更好看的。”
枡山瞳笔尖移动得飞快,刷刷勾勒出轮廓。她是按照长期的易容准备的,和临时变装不同,这需要先定下标准线,以免每次出场都仿佛长得不太一样。
“这叫哪门子放心?”白马吐槽,他漂亮的棕眸悄悄弯了弯,道,“我会把这当作褒奖的。”
“请便。”
……
“还有,你申请大学的事……”
枡山瞳的笔尖停了很短的一瞬,没有被身边人发现。
“我有问过……”她表现得很正常,犹豫里夹着一点点欢欣,符合“牵挂家族事业的继承人”那种正常。
太过郑重其事会引发侦探的刨根问底。她并不打算应对这些。
“……转学几率很低,我可以申请下个阶段……”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也就是说未来某一天你会回到这里?”他急急道。
“白马,你这样很不绅士哎。”
她笑着说。
“抱歉。”习惯性说完道歉,白马探立刻道,“但是,你答应……你有计划了,是不是?在未来?”
他紧张地舔了舔唇,长睫频繁地闪动。
“……对。”她说,“在未来。”
思维宫殿。
艾琳.艾德勒小姐在进行易容工作。被复刻的歌剧演员,同样是枡山瞳记忆和思维的具象化。
“西西。”
女人呼出一口气。
“又一个谎言?”
第186章 新手好运辉煌过往
“什么时候, 我的言语里少过谎言呢?”枡山瞳道,“这甚至不是最特别的那个。”
艾琳:“你的提案……”
“是‘放弃的提案’,不适合他。”
她收敛心神。
“现在,我只需要了结这次的事。”
伪装工作结束。两人看起来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长相的重点特征被模糊更换, 此外,脸颊撇去了不该有的稚嫩, 更鲜明的轮廓让人变得成熟, 像是各自增加了十岁。
华灯初上的时间,他们抵达了赌场。
戴着领结的服务生杰基迎上来,一下便看出这对男女不是本地人。面对他热情的招呼, 两个人拘谨得很, 男性游客还好些,他对周围的一切很陌生,会仔细打量每一块招牌, 女性游客则几乎不怎么和他的视线相对, 还紧紧依着另一半。
“先生,女士,换筹码的地方在这里。”
杰基把两个人引到了服务台。
“呃,好的。”男性游客这样道。他让恋人坐在休息的长椅上,便要上前兑换。这时,女性游客拉了他一把, 她说话时有很重的吞音,服务生猜她是来自北边的居民。
“请问,最低兑换限额是多少?”她对杰基道。
“女士, 我们没有最低限制。”杰基笑着说, 这时候有人从旁经过, 他道,“像这些老顾客,都是在附近工作时,抽空便来消遣一两把的,考虑到大家的方便……”
“在周五晚上?”
女游客不太相信的样子。
“这是因为布林先生是附近餐厅老板。”杰基道,“平日里,我们也会有很多来自梅菲尔区办公楼的客人过来。”
“是这样啊。”男游客显然被说服了,心神放松后,脸上冒出开心的表情。
“你可不能学他们,天天来这种地方。”他身后的女人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声而不失严肃地说,“我们对伦敦的生活是有严格的计划的,记得吗?”
“亲爱的,我当然记得,不过,今天我们是来放松的,你不用老这么紧张兮兮的!”
说话语速加快了之后,自称费里顿的男客人口音也变得明显起来。
两人进入了赌厅。
Soho区位于伦敦市中心,一年到头游客云集,有各式各样的酒吧,充满趣味的特色店铺,街头艺人和音乐,还有热闹的市场。除此之外,大批的赌场也在这里选址。这个地方一向被认为是午夜生活的最佳去处。
枡山瞳坐在一张离门口不远的圆桌旁边。
“你还撑得住吗?”白马探不放心地道,“你的腿?”
她声称既然要做伪装就不能留下明显特征,并且最近接受新的治疗方案后,身体好多了,短暂行走没有问题,一路上他都在帮助支撑她身体的重量。
“没问题。”枡山瞳道。
她面前摆着一杯Punch。不喝酒的人在这里太奇怪了。
枡山瞳尝了一口果味鸡尾酒,是石榴糖浆,混合了橙汁和菠萝汁。
“小心点,别喝醉了。” 白马探道。话虽这么说,他也拿了一杯Martini。
“只有一点点的白兰地。”
“你什么时候能尝出来这些了?”
“我对酒的味觉很灵敏……”她道,又低头喝了一口,握着吸管的手正好挡住说话的唇形。
“目标A出现了。”
出现在白马探背后的,正是里韦塞女士的哥哥。她给了两人一张十年前的兄妹合照,那时候,二十五岁的埃文.希尔有一头卷曲的红发,是一个标准的白人男性,长相普通,深绿色的眼睛,方脸,鼻梁两侧有着小雀斑。如今,五官没太大的变化,皮肤晒成了均匀的古铜色,不再是过分的苍白。黑色背头,下巴留着整齐的胡子。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从乡下小伙变成了混入金融城也不违和的精英。
“看来,他的经济状况不错。”白马探道。
他只喝了半杯,不自觉地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易容遮住了他的脸红,阻挡不了感官。
见状,枡山瞳无奈道:“会喝醉的到底是谁啊?”
她假装凑到他耳边说话,趁周围人不注意,倾斜他的杯子,让酒液流入一旁的毛巾塔上,反正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又眼疾手快地从托盘上选了一杯Mocktail,把不含酒精的饮料倒进他的杯中。
“喝这个。”
一样是花里胡哨的彩色,除了好看的分层保不住了。
“我只是,嗯,需要保持头脑清醒。”白马探道。
“是很有必要。”枡山瞳道,“伸手。”
他不明所以,手臂前伸。
枡山瞳把他右手手腕压在毛巾塔另一角,白马探感受到了不正常的湿润。
“这是什么东西?”有点小洁癖的大男生皱着眉道。
“黑麦威士忌。”女孩好像也不是很愉快的样子。
松开他的手臂后,她道:“好了,现在你携带着的酒气差不多合格了。”
“你刚才是让我碰了别人倒出来的酒吗?等等,是倒出来,不是吐出来的吧?”
他把手举得老远,仿佛很不希望那是属于自己的肢体。
枡山瞳:“不是。”
白马探听到了令人放心的答案,再次确认。
“真的?”
“真的,餐饮台边缘液体低落的痕迹,地板上的打滑的脚印,有人不小心洒在这里的,还不到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为什么是这个数字……哦,清洁人员安排的轮班表……”
就在这时,另一个关系人,里韦塞女士的丈夫的身影出现了。枡山瞳用眼神示意了白马探,男生一下子抛开了酒水来源的小事。
两人本打算加入埃文.希尔的牌桌的,但这位一进门就直冲某张桌子而去,同桌的其他人也见怪不怪,本来是五个人在玩,六个人坐满了之后又开了一局,游戏进行得十分顺畅。
罗德.里韦塞来了之后,先坐在单独的机器前,投了好一会硬币。这是一台老式的老虎机,现在很多地方早就不用这种古老的投币设计了,而是直接插入赌场的卡片,每次扣除数量不一的金额。这间大型赌场不知是出于氛围营造需要还是别的,在不起眼的角落放了好几台这样的机器。
里韦塞先生的工作是办公室的文职,他不算强壮,文文弱弱,还戴着一副眼镜。在机器上度过了大约一小时的时间后,他离开了,从场内的服务生处拿了一杯酒,坐在休息区的躺椅上慢慢地喝着。
“这个该怎么做?”
女人举着一块筹码,小声扭头问身后的另一半。
“亲爱的,你看中哪个数字,就把它放上去就行。”
玩了很多把游戏后,逐渐游刃有余的男人自信地说道。
“呃,那好吧。”
她转过身,同场的顾客有一名中年男人露出了不满的神情,狠狠喝了一口酒。荷官面带微笑,贴心地对枡山瞳道,“太太,您的先生说的不错,请随意。”
“那我就……就……”
“天哪,能不能快点!”中年男人道。
“先生,不要激动。让我们给这位女士一点思考的时间。”荷官道,“还有,如果您愿意,请允许我介绍那边,我们提供给重要客户的银色桌。”
赌注更高,玩法更复杂,同场对手也经过了筛选。
“我们发放的卡片是有限的,鉴于您今晚出色的表现,我可以为您提出申请。”
“我想想。”男人道。
等到这局终了。
“天哪,我真的赢了吗?啊,这么多筹码……”
女人激动双手按在牌桌上,又用力拥抱了同伴。
“我太开心了,斯蒂文。”她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看来今天是您的幸运日。”荷官也道。
唯一面色不好的只有中年男人,他鼻子涨得通红,嘀咕了一句“新手运气”,便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我要升级去银色区域。”他道。
“好的,我马上让同事为您办理。”
通吃全场的女游客一阵惊呼,眼睛闪闪发光。和她一同前来的不知是丈夫还是恋人的男人也很高兴,直接把她抱到了一旁的休息区。他们看起来年纪都不算大,随着时间的流逝,深夜现场的气氛也越发热烈。没人太过注意这两个人的行为。
除了座位紧挨着二人,一不小心就见证整个过程的里韦塞先生。
在接近罗德.里韦塞之前,白马探和枡山瞳完成了快速对话。
“你还真赢了?”
“不是都商量好了,要和目标B搭话,要么赢得灿烂,要么输得惨烈。”
“那是最理想的状况。”白马低声道。他们之前顶多积累了相关知识,并没有进赌场实战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她能第一次就赢得这么漂亮,在运气为主的游戏里。
“我都要相信‘新手好运’是真的了。”他和方才愤而离开的中年男人使用了相同的词汇,其中蕴含的情绪截然不同。
白马探笑道:“第一次就全赢了!祝贺你!”
他假意晃了晃她,女孩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点。
枡山瞳难得有点心虚。
系统说:“别说第一次上赌桌了,Soho区的赌场您也不是第一次来。”
“咳。”
第一个异世界,同样是二十一世纪的伦敦。
“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还被拉入过黑名单,连同莫兰一起……”
第二个异世界,上校去哪里都不爱带孩子,除了去赌场需要人算牌的时候。
“咳咳咳……”
第187章 越级战与完美谎言
罗德.里韦塞瞧了瞧座位一旁的二人, 眼底滑过一丝艳羡。
他还在慢腾腾地喝他的饮料。
白马探开始观察对方。
里韦塞女士的丈夫是从上班的地方直接过来的。他的衣服下摆有棕黄色的粉末,来自办公室的小型自动削铅笔机。方式是走路。依据是鞋子上的痕迹,以及淡淡的香水味,Soho区热闹的下沉市场穿过时会染上的那种, 这几日, 那里一直有店员在向路人推销新品牌的试用……他没吃晚饭,会不时望向餐饮区的位置和门外。眼镜上有几点水痕, 看来他方才去洗手间的时候顺带洗了一把脸。
罗德.里韦塞感觉到了来自他人的打量。
白马探没打算伪装这点, 对上里韦塞的视线后,立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搂紧了玩闹中笑声不断的女伴。
“打扰了, 先生。”他道。
里韦塞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他有点羡慕旁边这对不知是情侣还是夫妻的好运气,眼神落在另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人的无名指上,里韦塞见到了戒指。
原来是夫妻啊。
枡山瞳也看过来, 放下拨头发的手, 对里韦塞羞涩地笑了笑。
这两个人戴的都是普通的银戒,衣服也是大众品牌,令里韦塞想到了自己和妻子。
“祝贺你们。”他说。
“谢谢。”枡山瞳在白马探手臂上悄悄按了两下。他们在来赌场之前曾试着讨论过,里韦塞来这里到底有没有特殊目的,撞见妻子的哥哥是否是偶然。而亲眼见到的男人的表现,正在降低他的嫌疑。
他看上去是个捉襟见肘的丈夫, 还对同类型的夫妻很是友好。
保险起见,白马探进行了第二轮试探。
“我是斯蒂文,斯蒂文.费里顿。”他郑重地报出了姓氏, 以加深自身朴实的形象, “这是我的妻子艾玛。”
“我叫罗德……罗德.里韦塞。”
面对正经的自我介绍, 里韦塞也很自觉地说了自己的全名。
“里韦塞先生,我能给您买杯酒吗?”
听到这话,里韦塞有些惊讶。
白马探接着道,“我看您是熟悉情况的本地人,可以的话,能不能为我们介绍下这间赌场?”
枡山瞳也恳切地望着他。
这对夫妻诚恳的目光给了里韦塞莫大的满足感。他爽快地说完了自己知道的信息,便端着新的酒朝牌桌的方向走去,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留在原地的两个人,低头交换意见。
“他确实迷上了这里。”白马道。
里韦塞对赌场的情况讲述得很细致,有自己观察的规律和小窍门,包括酒水什么时候特价,筹码的兑换时间,纪念品商店值得买的东西……他将这些说得一清二楚。而且,对自己总结的信息十分自豪。
枡山瞳:“他也在控制着自己。”
能看出,里韦塞同样希望提高牌局等级,向往着更高级的区域。他对今晚玩了很久的老虎机兴趣不算特别大,却依旧在上面耗费了最多的时间。痴迷赌博是真的,有意控制花销也是真的。
“麻烦的是目标A。”白马稍稍扬起脸,“埃……”
一道身影出现在枡山瞳的视野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假装疏忽,抬手将酒杯挥落在地。大男生立马低头望向地面,名字也咽在了喉咙里。
服务生留意到这里的狼藉,赶过来收拾。绅士风度的白马道了歉,对方用内部通讯设备联系了清洁人员。
枡山瞳抿了抿唇。
“斯蒂文。”她说,“我想再喝一杯,我们还去吧台那边坐,好吗?”
“……好。”
阻止白马探提起目标名字的行为,是因为枡山瞳背后有一面装潢用的镜子。依据角度,如果特定的对象读到他的唇语,情况将会变得很危险。哪怕他们之间尚且隔着一定的距离。
无论是谁,都会对自己的名字十分敏感的,即使只是无意间听到或看到。
更别说……
枡山瞳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们。
无数标签密密麻麻地在场内亮起。
有制服的谁都能辨认,荷官,服务生,清洁工,偶尔路过的营业经理。
有些识别难度的是五花八门的客人们的身份,游客,学生,附近的住户……谁是第一次来的新手,谁是面红耳赤上头的熟客,谁是挣扎沉溺其中的赌徒……
更复杂的……
头顶表示需要重点关注红色标记的有以下几种人:隐蔽的保安,又名打手,检查场内出千和作弊情况的巡逻者,来找乐子的灰色地带人员,以及最显眼的,偏偏成为了身边人追查目标的,【MI6成员】,埃文.希尔。
而她可不会去赌一名特工恰好不会读口型。
埃文.希尔在大学毕业后进入了军队,被长官发现了出众的语言天赋后。经过训练,他成为了一名情报员。曾经花了大量时间在东欧活动,之后,由于一次行动出了差错,不得不更换身份,假死脱身。
这是枡山瞳拿到手的情报。
事实比资料上更残酷一点。
如今的埃文是妥妥的精英模样。但是,他时不时就会咳嗽两声。颈部和手腕处都有着极其不起眼的细细的划痕,在深色的肌肤上与晒痕混合,几乎看不出来,方向和弧度很特别,明显符合某种刑罚的特征。他用胡须遮掩着微微下垂的面部肌肉……肺部受损,自残的伤痕,受折磨导致的不正常衰老速度……埃文.希尔遭受过残忍无道的水刑,只怕还在黑牢呆过不短的时间。
七年前,里韦塞夫人的兄长死亡差一点就是事实了。
改头换面后,他出现在这里,也不是退休后的休闲生活。
这间赌场的老板是爱尔兰人,手下有许多特殊的理财师。许多赌场都会参与类似的金钱不健康流通活动,这里依旧是尤为特殊的一间。它服务的对象并不是那些世界上的经典老牌团体,譬如爱尔兰或意大利,而是有着广袤土地的俄罗斯。近些年风头愈胜,组织成员甚至包括被网罗的退役KGB。
换言之,背后的势力既有着酷烈的作风,又有着高超的水准,等于直线上升的危险程度。否则也不会需要出动具备东欧经历的MI6成员前来卧底调查。埃文.希尔之所以一来就去了固定的位子,也是因为那张桌子上的同伴,都是被赌场抓住命脉的“工蜂”,他们不得不像这种勤劳的动物一样,每日完成固定的任务。而这只是赌场诸多“理财”途径中的一种。
可见,埃文.希尔的调查还在起步阶段。他很不幸,假如不是里韦塞有一日突发奇想,唯一的亲人,他的妹妹这辈子也走进这里;他又很幸运,里韦塞夫人受到冲击后只是短暂的精神恍惚,并没哭嚎着上来要认亲……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才找上了侦探。
而侦探……
枡山瞳看向身侧的白马探。他用易容后的憨厚面孔对她一笑。
他是敏锐的,枡山瞳毫不怀疑假以时日,他会发现这个地方的不对劲。最简单的一种解题法,只要他连续来上三天,以他的头脑,百分之八十会察觉到赌桌上的异常交易。
可是,他还不到应对这种等级挑战的时候。
枡山瞳垂下眼睛,抿了口Pisco Sour。
怪盗,宝石,马戏团似的杀手,都比这安全得多……有那么一瞬间,思维宫殿里出现的是右脸带着伤疤的路易斯。
……
她晃了晃脑袋。
总之,若是埃文.希尔的身份被戳穿,有危险的便不止他一人。最好让特工先生继续他的工作。
“你悠着点,别回头成为酒鬼了。”
换了位子后,白马探担忧地看着同伴变成了那些发觉自己具备饮酒天赋后,便激动地尝试个不停的新鲜人。
“才不会呢。”枡山瞳用小木签叉起杯檐上的酸柠檬,装作持着一把长剑,而半月的柠檬就是西式花剑的护手盘。
“再诋毁吾之荣誉,吾将向你发起光荣挑战。”
白马探失笑,用吸管碰了碰她的迷你轻剑。
“接受挑战。”
……
玩了一会,枡山瞳大发善心地放过了柠檬皮。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场内的监视器,大脑里不断刷新着监控的布置。
这次出行的首要目的,便是在那些人的镜头下,保证两个人的“正常”。
“他要去抽烟了。”
埃文.希尔指间有吸烟的痕迹,两分钟内摸了胸前的口袋三次。
两个人装成新游客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张大眼睛到处看几乎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只要不是长时间盯着目标。
“也许我可以趁机和他接触一下。”白马探道。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枡山瞳道,“他的口袋凸起的厚度显然不是标准烟盒,是烟丝袋,目标是手卷烟派。看他的眉头……”
白马探望了过去。明明在赢,但只这一会时间,埃文.希尔也会时不时蹙眉。
其实这很正常。从MI6成员的角度来讲,他扮演的角色是被赌场压榨的倒霉蛋,几人玩牌都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造假。若是留心的话,同桌几人也没什么开心的表情。可这是赌场,哭脸和笑脸一样普遍。
“……我猜是因为……”
枡山瞳一半是在面不改色地扯谎,一半也指出了部分真实的可能。
“他没有卷好的香烟了,又烟瘾发作,过于焦躁……即使你跟出去,忙着卷烟的目标也不太会乐于对话,还是……”
她顿住了。
“有人要离开了。”白马探顺着看过去,一个女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去牌桌交谈呢?”他道。
——假如他当真在牌桌上说出“希尔”的姓氏。
枡山瞳思考着。
——MI6不一定会比退役KGB友善多少。
这时,随着换人,那张桌子的其他人似乎也决定休息片刻。埃文.希尔掏烟袋的动作有些急躁,他并非全是装的。枡山瞳判断这位情报员真有烟瘾,不过只有一点。她毫不怀疑在需要的时候,别说缺乏烟草,就算没有食物供应,他也能不眠不休熬上不短的时间。
眼下,他在刻意扩大自身感受的外在表现,让自己更像一个会软弱的普通人。
这是伪装的常规操作。
她想。
有时候,一点情绪就像是滴落在纸上的颜料点,你将它浸入水中,得到一大片晕开的色彩。它们鲜艳而热烈地环绕着你,然而你知道,那只是表象。
埃文.希尔向外走去,手里抓了不少东西,在他走动的间隙,不时有银光闪过。
“斯蒂文。”枡山瞳道,“你记得把车停哪了吗?”
白马探一怔。
待目标消失,女孩倾身道:“印着十字的镀铬机械钥匙,没有芯片,他的车绝对要早于90年,你觉得外面会停着几辆古董的庞蒂亚克车?”
第188章 废弃的提案和命轨
“先生, 门外有辆车被其他车撞到了,似乎是您的车。”
埃文.希尔正在按照赌场的要求输钱, 常给他送酒的服务生比尔来到了牌桌旁, 恭敬地弯腰说道。
“车被撞了?” 埃文用一口美国口音道,他资料上的家乡是肯塔基州。
他对比尔使了个询问的眼色。服务生比尔是了解赌场真实面貌的内部成员之一,也是他们这张桌子的“管理者”。
被撞车, 难道这是某种新的暗语吗?
比尔也明白了他的疑问,摇摇头。
看来是单纯的突发事件。
叹了声倒霉, 埃文调整了面上木然的神情, 走出了大门。迎接他的是一对平平无奇的男女, 相貌是再普通不过的那种。
他心爱的古董车车身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 位置也改变了,半个车头被撞入了旁边的小巷里。那对男女就站在巷口的阴影处。
——也是摄像头的死角。
出于职业病,埃文先想到了这一点。
“你们打算怎么办?”他有气无力道,像个颓废的中产精英。
“非常抱歉。”自称斯蒂文的男人弱弱地道,“但是, 我们能不能不要喊警察, 我才来伦敦工作没多久。”
“哦, 那也行,出个价吧。”
对方车窗上贴着大大的租车行标志,埃文瞧了一眼,道, “虽然吧,我觉得你们联系租车公司更划算,他们有保险条款的。”
“这样会留下记录的。”另一个女人道, “我们不想让费里顿的名誉受损。”
她递过来一张名片。
“可以的话, 还您先收下这个。”
——固执的乡下人真麻烦。
埃文如此想着, 随手把名片举到了眼前。中规中矩的印刷格式,名字,职位,公司,邮箱,联系电话。除此之外,还有一行的黑字。
他定睛望去。
这是一个名字。而正是这个名字的存在,令他的目光凝住了。
梅思嘉.希尔。
他的妹妹,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强忍住惊恐和怒火,埃文没忘记自己还在谁的地盘上。想到头顶的监控,他表现得像个喝多酒易怒的混蛋一般,猛然上前一步……实则是同样躲进了视线死角。
埃文把名片恶狠狠地丢在地上。
“你们不是想告诉我,只留个联系方式就行了吧?我怎么能相信你们的诚意?”埃文道,“至少告诉我,你们住哪?”
在他搞出激烈的动静时,面前的男人伸手把女伴挡在身后。等到埃文平静下来,才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先生。”
他报出了一个酒店名与四个数字的房间号,还从胸前掏出了房卡,递给埃文。
“我们身上没带什么钱,您可以之后来这里找我们。”
他很是镇定,埃文反而更心沉了。
他不可能轻易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对方掌握的情报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他们是哪方势力的人?会不会是赌场的老板发现了自己的端倪,故意试探……
那对夫妻离开了。
埃文倚着心爱的古董车抽完了两支烟,之后便回到赌场打听消息。原来,这对夫妻今晚才赢了一局大的,不久后就一个冲动输惨了,只得蔫巴巴地走人。大概也是因为大起大落,心神不定,才撞了他的车。
心神不定个鬼!
埃文骂了一句,握紧掌心的名片。他最后还是把它从地上拾起来了,毕竟上面有妹妹的名字。
“目标刚才的表现……你觉得他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里韦塞夫人?”
白马探道。
“认识。”枡山瞳回答。
“根据是什么?”
“感觉。”
无语了片刻,白马道:“就像你一下子全输完那场的感觉?”
“对啊。”
“……”
两个人在房间里等待着。埃文约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作息规律的侦探以手托腮,困意上涌。他看向枡山瞳,女孩倒是状态良好,不断滑动手机屏幕,不时还点上几下。
“什么东西那么有趣?”他随口道。
“别人分享的故事。”她说,“总令人见识到不一样的精彩。”
白马探换了一只手托着脸。
“目标到底有什么必要隐姓埋名呢?”他道,“如果不是凑巧长了一样的脸,而是他们真的认识,方才的表演就很耐人寻味了……既不慌乱,也不着急。”
他提起了点精神,“也许我可以联系下苏格兰场的探长。”
“你可以明天去。”枡山瞳收起手机,道,“看看待会目标会给出什么样的答复,依据他的答案进行资料调查。”
共享意识。
——搞定了吗?
——搞定了。
枡山宅里,朗内尔关上了电脑上的联络页。
马甲系统的能动性极差。因此,一般情况下,枡山瞳很有原则。为了避免扮演不同身份时发生混淆,她会尽力遵照角色设定去完成任务。譬如,与网络和计算机相关的工作,她要么自己做,要么用【佐久间佑穗】的身份完成。
然而,现下组织基地里的佐久间佑穗正过着被严密监视的有规律断网生活。枡山瞳临时破例,和键盘较劲的变成了朗内尔。
埃文.希尔面对身份被戳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首先,假如自主性极强的情报员认为她和他是有阴谋的恶人,绝对会干脆地灭口。若他确认他们是侦探……这也是事情发展最可能的走向,尤其是白马探有着和苏格兰场合作的良好名声。那么,对埃文来说,欺骗他们的,给出说得过去的解释是较好的选择。问题是,他的说辞能不能瞒过侦探?
有一定的几率,埃文会如实说出真相,不是全部的真相,更可能是一部分。这样一来,正义感十足的侦探不去参与这件事的概率会有多少呢?
如果他也希望如埃文般,隐瞒身份打入赌场内部,成为工蜂,现有的伪装身份,没有根底的外来游客,正是容易被瞄准的对象……
那样绝对不行。
思维宫殿。
“西西。”
自从唤醒易容技能时“请”出了艾琳小姐,美丽的女演员这几日便成了常驻人物。
她优雅地坐在深红的丝绒椅上,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听到自己的用词有多么bossy(专横)了吗?”
“我只是选择了合适的路。”枡山瞳道,“还有……”
“你想说,威廉对路易斯也是如此?安排好他的一切?”她道,“但是,后来威廉也意识到那样做是不对的。”
“情况不同,他们是兄弟。”
“你们呢?我以为你们至少也算朋友?”
“不,他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枡山瞳道。
“你的提案……
“也许一开始我有过想法。”她说,“猎鹿帽,福尔摩斯的弟子……我希望他站到合适的位置。”
艾琳:“那个被你否定的提案。”
“他不是适合的人选。再说,他也已经拒绝了,不是吗?”
她从记忆里调出悬崖边的场景。
月光下,高中生侦探背着少女前行。
他说:“以你为主题的谜案的侦探,我不想当。”
“看,艾琳。” 枡山瞳道,“那是个大写的‘NO’。”
这一场出神又回神极其短暂。
要斩断侦探和特工之间的联系,最好的办法是制造一个足以欺骗过白马的谎言,令他接受,不再追查下去。埃文.希尔的MI6卧底身份不能暴露。
被牵挂的主人公还在打牌,同时酝酿着措辞。等到赌场里气氛越发热烈的深夜,他整个人也变得亢奋起来,又喝了很多酒,一副晕乎乎的模样。摆摆手拒绝了服务生帮助自己的要求,埃文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大街上。他先在路边买了一份炸鱼薯条,一边吃一边解开了领带,待吃完后,已来到了三条街外,步伐也逐渐没那么飘忽了。埃文把身上的西装脱下,只留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又摸了摸腰间的凸起——那是武器的位置。这一秒,他的眼神清醒而狠厉。
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上了离名片上的酒店名还有两条街的某家常去的俱乐部名。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完全陌生的号码。
推销吗?
黑色出租车后座的埃文保持着醉酒者的状态。接起电话,大着舌头问了句谁。
几秒钟后,他不得不尽可能低下脑袋,以掩盖眼中的震惊。
“说吧,你们要多少钱才肯闭嘴?”
开门后,埃文.希尔大步踏了进去。白马探能看出他在努力维持镇定,微红的眼珠还是暴露了他的焦急。
这是什么情况?
白马探和枡山瞳对视一眼,试探着说:“你觉得呢?”
“先说好,太夸张的数字,我劝你们提都不要提。”埃文道,“看到你们撞到的那辆车了吗?我顶多把那个转给你,在市场上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
“只有这些?”
“你们还要怎么样?”埃文重重地喘气,道,“我就是看着还算光鲜,手里没别的东西了,住的地方还比不上你们这的一半……那张保单赔的钱也不是落到了我手里,这你们不是知道吗!?现在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实在不行,你们就报警吧!”
保单?
白马探愣了一下,枡山瞳道:“车可以。我们要了。”
她说:“不过……”
“怎样?”
“得看市场报价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万一是个破烂呢?”
“你!”
“算你有诚意。”白马道,“这样吧,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们考虑考虑。”
“……到时候交车?”
“到时候再决定交易是否能成。”
色厉内荏的目标离开了。白马探陷入沉思。
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尤其是对方提到的保险。
“想给里韦塞女士打电话就打吧。”枡山瞳道,“我想她也正牵挂着这件事。”
“保险?”梅思嘉.里韦塞接到电话,起初声音还有些迷糊,很快变得清晰,她回想着当年,确实在兄长死后收到了一大笔钱,她也是用那笔钱开了乡下小店。
“是有赔付没错。”她道,“当时我也很惊讶,不知道埃文什么时候买了保险。”
那当然不是保险,而是特工家属的补偿金。埃文.希尔“死亡”时没有官方的职位与身份,不能算作殉职,钱财发放能选择的方式有限。在确认他有这么一份“保险”后,枡山瞳撰写了她的剧本。
“当时,里韦塞女士,你听过家乡附近有人失踪的消息吗?”白马道。
枡山瞳望着他专注的目光,睫毛颤了颤。
电话另一端,经过再三尝试,梅思嘉终于想起了村庄里有年轻人那一年出门闯荡去了。
“但不是失踪,丹尼尔只是一直没回家。”
“他长什么样?”
“接近六英尺,和埃文也差不多,眼睛是……我的天哪。”
她意识到了什么。
“你不会是说……埃文,他,他……”
“不。”白马探道,“不是你想的最糟的那种可能。”
——假如埃文.希尔犯下的是谋杀罪,他不会说出报警两个字。
因此,事实更可能……
“是偷梁换柱。”
Bingo.
第189章 善心大发与职业病
虽然年轻的侦探只是告诉梅思嘉有这种可能, 事实还不确定,一向日子过得平平常常的妇人还是担忧地彻夜未眠。白马探送了枡山瞳回家后, 连夜去了苏格兰场, 通过相熟的探长调取更多目标的详细信息。
旧事的脉络逐渐展露。
梅思嘉.里韦塞的兄长,埃文.希尔在大学毕业后加入了军队。退伍后,他找了一个数据员的工作, 常常需要去国外出差。一日,他在回家乡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梅思嘉见到了他面目全非的尸体, 悲痛欲绝, 在村民的帮助下, 为哥哥举办了葬礼。
可是,当时死的并不是埃文,而是他的小学兼中学同学丹尼尔.休斯。
丹尼尔想去大城市闯一闯,却在公路上出了车祸,死在道路临近山崖下的树林里, 面容被树枝和石头等杂物摩擦后损毁。肇事者第一时间逃跑了, 没有及时将其送医。机缘巧合下, 他的尸体被路过的埃文发现了。
彼时,埃文的事业多年来都没有起色,经济上也正处于危机。好消息是他之前买过一份人身保险。又和妹妹感情甚笃。在看到丹尼尔的惨剧后,他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不如就让别人把这当作自己, 借此消失在人前好了。
丹尼尔和家里人发生口角,已独自在外居住了好一阵子,临走前办理了退租。埃文把家中自身的痕迹清理干净, 从丹尼尔还没来得及被房东清理的房间内, 收集了牙刷或梳子等容易保存DNA信息的物品, 转移到自己家中,以便事后完成身份信息确认。
他将身份证件放在丹尼尔身上。对方的死因的确是车祸导致,司机也前来自首,这件案子很快了结,没人考虑其他可能。
“确保你收到了一笔钱,他便选择了醉生梦死。”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梅思嘉.里韦塞沉默许久。
“我请求您,先不要报警。”她说,“……不,我不是为了赔偿金,侦探先生,你不知道,丹尼尔只剩一个祖母,休斯夫人前几年身子骨还很健朗,这段时间早就不太行了,虽然她嘴上不说,可谁都知道,她一直想念着自己的孙子……”
她抽泣了一声。
“她经不住这样的打击的。至于我的兄长,您能先让我找他谈谈吗?”
……
伦敦梅菲尔区的枡山宅,花园里的蔷薇依旧绽放得十分热烈。
“事情就是这样。”
白马探道。
朗内尔为他端上一盏咖啡。
“资料呢?我看看?”
枡山瞳伸出手。
白马探将记录着数据的平板电脑递给她,学校档案,连续数年的社保详情,临时影印的法医报告,还有丹尼尔购买火车票的记录,终点是伦敦查令十字车站。
两天时间破获了死而复生的谜案,他本该高兴的,可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怅然。
“原来如此。”
枡山瞳放下资料。
这就表示她的意见和自己的是一样的。
白马探最后一点怀疑也放下了,他聊起了其他话题。
“你是不是又准备回国了?”
“会先去一趟德国汉堡。”枡山瞳道,“年度汽车产业峰会,记得吗?这次要谈的是供应链主题……”
商业模型,行业形势,这些实际上算是他作为侦探的盲区。就像福尔摩斯说的,人的大脑宛如一间空屋,有的知识是更适合这间屋子的家具。地心说尚且不在此列,就别提其他的了。唯一例外的大概是□□势,他从不觉得有趣,只是出身和家境要求他对这些有所了解。
但是,无论如何,看她谈起这些,总是很有意思的。
他含笑凝视着她说话时的神采。
“你今天怎么想起喝咖啡了?”他搅拌了一下棕色的液体,“浓缩牛奶的搭配可不常见。”
“不觉得Bombon念起来很可爱吗?”
枡山瞳从埃文.希尔假死时间点前,硬生生在他周围扯出了一个编故事的合适人选,丹尼尔.休斯。
整个故事都是假的。
MI6伪造埃文的死亡的时候,用的是自然不是这人的尸体。真正的丹尼尔当时更没有死在车祸中,他去的也不是伦敦,是威尔士,不幸沦入了毒窟,几个月后心跳停止,被当成不知名的流浪汉处理了。
埃文.希尔也不存在什么事业危机。他是一名特工,即使有钱也不可能生活得大手大脚,否则,不正常的经济情况等于把可疑写在了脑门上。
侵入电子系统增删记录,补上证据链。
一句改变的措辞,一些带着情感的注释,人的思维很容易受到引导。一个不起眼的线头,指向了看似无可挑剔的全貌。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将MI6的组织行为转变成埃文的个人行为,即使他的身份被戳破,风声传入赌场或其背后势力耳中,也只会让他更适合成为一名“工蜂”,因为他贪财,有把柄,无处可逃。
而从埃文.希尔的角度出发,他临时接到的是来自MI6的电话,和一整套帮助他脱身的谎言。虽说他有些惊诧,对以前的老同学丹尼尔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了,但还是放心多些。毕竟,秘密情报局的监控无孔不入,这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MI6理事官声纹,内部系统加密方式,传递消息途径……无数讯息滚过枡山瞳的大脑。
有时候,悠久的历史带来的不仅有开山鼻祖之类的美誉,还有混乱的机构和层级。他们之间不是泾渭分明的,在复杂的授权和加密制度下,用作缓冲,多方可插手的中间地带是必然的产物。正是凭借这点,枡山瞳将两个几乎不相干的人扯进同一个剧本。哪怕有人事后追溯,也只会以为是权限不够触碰不到真相。
她曾试着想过,是否要趁这个机会,向MI6掌门人推销某项特殊服务,关于数据和通讯线路,以埃文事件为切入点和出道秀。
——利益交换,扩大影响力。这简直是职业病。
然而,不论她以谁的名头出面,这些疑心病甚重的情报精英们,一定会把埃文事件相关人员查个底掉。
那样的话,就违背了她出手的初衷。之所以不动用MI6内线成员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目前,这件事上游和下游都不存在漏洞。
完成行动复盘,枡山瞳喝了一口咖啡。
唯一的不足是……好困啊。
“是我不好,没考虑周全。”
白马探见女孩眼下一片青色,在白得透明的肌肤上尤其明显。
“你昨天也没休息好吧。”他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先离开了。你去汉堡的飞机是什么时候?”
“明早开完会后,会直接从公司那边的机场起飞。”
枡山瞳道,一双绿眸水润润的,像冬日的冰湖上蒙着雾气。承认了疲惫后,她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不用送我。”她小声道,“放心,朗也会照顾我的。”
“等我开学后……”
“记得向福尔摩斯先生学习哦。”她道,“听说泰晤士河上的划船比赛很热闹,但是竞争非常激烈。”
牛津和剑桥两所一流学府常年进行划船对抗赛。这是人尽皆知的优良传统,也正是因为有名,受人瞩目,学生们想要进入校队不是易事,需要经过层层考验,对手全是出众的精英。
她这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我会穿上浅蓝色的。”白马探自信道。浅蓝色是剑桥船队成员制服的颜色。
“这可和福尔摩斯先生没有关系。”专情认真的粉丝不忘强调道,“他不喜欢集体体育项目。”
“对哦。”
“不过,总要有些不同的。”他又道,“一个人和他的榜样之间……”
“你先把手里的猎鹿帽放下再说话。”
枡山瞳忍俊不禁。
英俊的大男生也勾起唇角,炫目明媚的笑意在他眼中亮起。
“好啦,我真要走了。”
他站起身,将帽子拿在身前,特意用英式绅士礼的方式对她鞠了一躬。
“再见,亲爱的小姐,祝您旅途一路顺风。”
“再见,愿你有美好的校园生活。”远离错误的交集,远离偏转的命途。
年轻的侦探离开了。
枡山瞳好一会没说话,只在念头指示下让朗内尔拿来电脑。
屏幕亮起,是汉堡峰会的提案。
她把手指放在键盘上,迟迟不动。
系统发声了:“宿主?”
枡山瞳的指尖开始频频敲击。
“董事会这两人好烦……”她嘀咕道,“还有,霓虹警视厅内部的账本与名单,我都交出去好多天了,也不知他们调查的进度怎么样了……”
这天,安室透收到了一份来自朗姆的特殊礼物,一张芯片。在发来的邮件里,他的描述是“新的安全通讯线路”。
是组织的新产品?
安室透将芯片安装在了一支空白手机上,放进秘密更少的个人侦探所。
他不得不谨慎。
万一具备窃听功能呢?万一支持复制设备的信息呢?值得朗姆大费周章送过来的“产品”,可不是补给的武器那么简单。
此外,他正在考虑一个新计划,仍旧和乐园爆炸案有关。在濑川给出线索后,公安对警视厅内部黑警组织的追查工作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当然,如何才能高效彻底地清除这些人成为了大难题。组织发展的时间太久了,覆盖到的势力众多,并且涉及高层。一个操作不好,最可能的下场就是被推到台前的替罪羊草草了结此次风波。这是长期工作,需要政坛上有力的支持,在处理人员时也要尽可能减少不良影响,避免走露风声。
为此,安室透本就忙碌的日程被填得更满了,连部下都看不过去了。
然而,压榨时间是有回报的。
上村舜太朗果真是组织的人!他与现名大竹健的增田也有着密切的关系。在考虑将其秘密逮捕的时候,一个新想法跳了出来。
如果上村的秘密被揭开了,会怎样呢?
失误和暴露的组织成员,他们最担心见到的角色,也是最害怕有朝一日需要面对的角色是谁?
琴酒一定会来。
假如提前安排,让自己在这件事中“隐形”的话……
不知他最近在哪?
“大哥!你看这个!”
伏特加兴冲冲地指着报纸经济版的加粗标题,“世界汽车峰会即将在市博览馆召开”。
“……知名车企,经销商,技术企业,数字厂商届时都将出席参会……”
“Masuyama集团也会参加。这不就是小瞳也会来汉堡,真巧啊。”
第190章 水泽仙女的观景台
德国北部。
汉堡是欧洲最重要的海运港口之一, 每日货物吞吐量极大,远洋轮也偏爱在这里停留。这座城市同时是金融、贸易和工业中心, 可想而知它的繁华。种种便利滋生的不只有光明, 还有暗影,大多数时候,它们相互缠绕, 难以分割。
夜晚。
灯火通明的邮轮正在海面上行驶。它叫做“达芙妮”号,以被太阳神痴恋的水泽仙女为名。同时, 它也是第一部 德国歌剧的名字。蒂戈奇家族这一代掌门人既喜欢文化艺术, 又喜欢船, 选择在这艘漂亮的邮轮上组织宴会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不是专门面向几大家族的聚会, 虽说许多大家族的重要成员也出席了。但是,就像弗兰克.蒂戈奇旗下掌管了众多船舶运输业公司一样,很多家族自有其生意。宴会上出现的众人,无论真实身份如何,都有着可以说出口的职位。
在世界汽车峰会召开的今日, 纯粹的商业人士也来了不少。从表面上看, 这就是一场气氛融洽的派对。
弗兰克.蒂戈奇的小儿子艾蒂尔游走在人群中招待众人, 他不是家族的继承人,但是,老头子还没死之前,谁知道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呢?为此,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在人群中端着酒杯交际,目光来回巡游,最终落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那人一身银灰色暗纹西装, 光泽莹润, 长发被一颗小小的环状黄金发扣束在身后。
艾蒂尔维持着大大方方的注视, 不到两秒,本来在窗边朝外望的男人回过了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他的方向。
好敏锐的感官!
艾蒂尔向对方点点头致意。他在心里排练了下说辞。等到走过去的时候,他像一个活泼而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这一直是他对外的形象,道:“诺维先生,好久不见。”
伊莱亚斯.诺维,埃莱达集团的董事,这只是他的表面身份。在这片土地上五个具有影响力的家族中,诺维家族的实权者从来都很低调,艾蒂尔想获得来自其他势力的支持,想做一笔漂亮的生意,伊莱亚斯是他瞄准的合作对象。
单看外表,伊莱亚斯.诺维是一位优雅从容的成熟男士。他不难接触,不过那更像是每个生意人都有的表象。艾蒂尔与他几次相处下来,感觉之间的距离一点也没有拉近。这对长袖善舞的他来说可是件稀罕事。
艾蒂尔招呼侍者为伊莱亚斯.诺维换上了典藏的白葡萄酒。
“雷司令之王。” 年轻人笑道,“这可是我从祖母那里软磨硬泡拿出来的。”
最具盛名的雷司令葡萄酒酒庄正是蒂戈奇家族百年产业之一。艾蒂尔在有意暗示自己的地位。
“感谢招待。”伊莱亚斯道。他像是没听懂,更可能是有意避开艾蒂尔的信号。
艾蒂尔也不气馁,只转了转酒杯,任由馥郁的香气在杯中旋开。
“您方才在看什么呢?”他表现出好奇的模样,朝窗外看去。甲板上,精彩的演出正在进行。来自顶级芭蕾舞团的舞者们表演着力与美的碰撞,还有现场演奏的美妙音乐。
首席舞者轻盈灵巧,回眸时面容秀美,魅力十足。
“是那颗来自德累斯顿的明珠吗?”艾蒂尔说,“邀请函还是我发出的呢。”
这次是介绍二人认识的潜台词。
“精彩的演出。”
伊莱亚斯淡淡回答,没有显出对这个提议感兴趣的倾向。
“您今天的演讲使人受益颇丰。”
朗内尔推着枡山瞳绕过一层甲板上的热闹,进入邮轮二层的宴会厅,留意到她的身影的宾客们便上前和她对话。
“您过誉了。”
女孩道。她换下了白日里的商业论坛上的宝蓝色西装,选了米白色的丝绸长裙,三层珍珠的贴颈项链,盘发凸出了秀丽的五官,连同优美的肩部线条,能看出她在有意削减自身的稚嫩感。
“关于辅助驾驶系统市场……”
派对注定是工作会议的延续。有些是已有合作,关系良好的人员,有些是在未来可以开展业务往来的人员。完成进一步社交的任务后,枡山瞳去往邮轮设置的观景台。
一进去,已经有人立在那里,是伊莱亚斯.诺维。
海风并不大,角落是闪烁的灯光,特殊设计呼应着天上的星子。
朗内尔退了出去。
……
“我是不是该先做个自我介绍?”枡山瞳用德语道,“大哥?”
伊莱亚斯.诺维,即琴酒,将酒杯放在露台上,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你这个样子,可真叫我不太习惯。”枡山瞳仰起脸。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他的领带夹与发扣同色,黄金上点缀着小小的红宝石。甩开了固有的黑色大衣后,琴酒当下的打扮从头到脚没有一丝重色,他的银发和绿眼睛也是浅色调。
他朝着女孩俯下身。
“……考虑再戴副眼镜吗?感觉会很适合。”
枡山瞳微微转过头,男人的侧脸靠近她的脖颈,携着淡淡的香水味。
“大哥你觉得呢?”她对上来就调整她的轮椅制动器的Top Killer道。
确保她的轮椅固定好了,琴酒直起身,刚要开口。
“不许说……”枡山瞳道,“‘玛克怎么这么大意’‘你冷不冷’,我可听不得这种话,太折磨人了!”
很OOC的!
琴酒:……
“切宁。”唤了声她的代号,他习惯性地想抚摸她的长发,被精致的盘发拦住了。
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他道:“怎么样?现场观察结果?”
“摩苏泽家族一定会动手的。”枡山瞳正色道,“至少有二十人脸上写着‘老子今天有去无回’,这还只是宾客,不包括保镖、演员、服务生、船员……”
“他们定的行动时间是凌晨三点钟。”琴酒道,“十二点前,你和玛克下船。”
“这也太早了。”女孩撇撇嘴,“他们又不会对我动手。再说了,谁会在这么好玩的夜场提前离场?”
“生病的你。”琴酒道。
“……我会生气的!一定会的!”枡山瞳道,“这可是组织发展的重要行动。”
原本的诺维家族早就名存实亡了,如今全盘处在组织的管控之下。琴酒明面上的身份也是由此而来。之所以没有直接标上组织的名号,是因为老牌五大家族的名头更利于在这场排外的势力争斗战中获得胜利。
“没记错的话,前几年的物资保障渠道还是我在欧洲时搞定的。我不能参加吗?”
“你已经参加了。”琴酒道,“这是摩苏泽最后的翻身机会。”
“知道啦,他们一定会拼死一搏。”枡山瞳道。
若她还想保持清白的商业人士身份,诺维家族的人,也就是组织成员,是不能来到她身边保护她的。乱七八糟的现场对她来说存在危险。再机敏的头脑也不能保证百分百躲过枪林弹雨中的意外。她又不比行动组的成员,没有长时间打磨后的第六感。
“午夜前下船。”
他第二次强调道。
“……好吧。”
二人交流过必要的情报与利益交换的条款,后者自然不是当场拟定的。此前,来到汉堡后的枡山瞳已和琴酒就此次摩苏泽事变的结果作了预测,定下了诺维家族的处事原则,坐山观虎斗。不管哪一方胜利,在事后的成果分享环节尽可能攫取更多利益就是。
二人轻车熟路完成确认。
“对了,大哥,我有东西给你。”
枡山瞳从身侧摸出小巧的手拿包,放在膝盖上开始扒拉。这副模样让琴酒觉得莫名眼熟。
迷你包袋的空间不大,女孩把最顶端的口红掏出来,放在男人摊开的掌心上。
“不是这个。”
她又翻出一个迷你的“汽车钥匙”,这才递给琴酒,换回了补妆的必需品。
为了保证客人们的隐私,这艘船只在少部分公共区域安装了监控。但只要是能侵入的数据库,枡山瞳都提前“游览”了一遍。
“干扰器。”她说,“可以应急。贴在驾驶舱附近三十米内……拜拜,卫星通讯系统。欢迎来到百慕大。”
琴酒把钥匙纳入掌心。
“你的武器呢?”他道。
“……大哥你不给发吗?”枡山瞳大吃一惊。
“……”
“在这里啦。”她拍了拍银白色的金属车轮,“还有朗也备着呢。”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银发的男人从怀里抽出一个金色的烟盒,按下一处开关,盒子底部露出一个空间。三下两下,琴酒将干扰器藏好,再看,这又只是个普通的盒子了,里面躺着数支香烟。
“咦,不是JILOISES了呀。”枡山瞳瞧了一眼。
这也难怪。本土的诺维家族抽本地牌子才是正常事。
“不会不习惯吗?”
“不重要。”
一般情况下,Top Killer不会委屈自己,但若是为了任务和行动,他能忍受的底线可以拉得极低。
时间还充裕。两个人默然地望了一会深蓝色的海景,微风扬起男人一点发梢。
“……我想尝尝。”
突然,琴酒听到身边女孩这样道。
“尝什么?”
“诺,那个。”她指了指他没收回去的烟盒。
琴酒一时哑然。
“不是吧?”枡山瞳瞪大眼睛,“大哥,我带了一把马克2,两把G39,三颗M26,要是想的话,现在上岸回去甚至能抢银行,你居然连烟也不让我抽?”
“我都可以喝酒了!”她不忘戳了戳自己放在一边的酒杯。
须臾后,观景台上,除了闪烁的柔和淡黄色灯光外,又多了一点明灭的红色。
随着清脆的响声,打火机冒出了火光。
枡山瞳手臂抻得直直的,举着一支香烟,琴酒用类似点篝火的方式把烟草灼燃,整支烟已然耗去了五分之一。
“试一口就算了。”他道。
——看不起谁呢,另一个我可熟练了!
“咳咳咳……”
不同的身份身体素质终归不一样,胸腔受到刺激,枡山瞳发出重重的呛咳。琴酒没有作声,只推着她换了位置,让海风更好地带走烟气。
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把烟熄灭,而是顽强地放回了唇边,狼狈的样子与典雅清丽的装束极为违和。
琴酒静静立在她身边。
蓦然,一阵脚步声从观景台外的走廊上传来。
枡山瞳迅捷伸手,琴酒顺势接过燃着的香烟,用食指和中指转了个方向。
艾蒂尔.蒂戈奇人还未至,声音先到了。
“诺维先生。”他欢快的嗓音在门前响起,“不知您是否对……您是,枡山小姐?”
只见那位千亿帝国的集团掌门人,混血的Masuyama小姐也在露台上,而银发绿眸的伊莱亚斯.诺维站在不远处,指间夹着半支烟。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似乎闹了些不愉快。
金发的年轻小姐克制着怒意。
“您真是太粗鲁了!”她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眼角隐约泛着泪光,说话时一口标准的伦敦腔。
“有礼貌的绅士在吸烟前,至少该问过同一空间的女士,我认为这是基本礼仪。”
第191章 天鹅绒与耀眼珠宝
艾蒂尔.蒂戈奇目瞪口呆。
看不出来啊。
他想。
伊莱亚斯.诺维是这样的人吗?
艾蒂尔单知道对方绝对有着冷酷的秉性, 没想到对方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一面,该怎么描述呢……
这时,那位小姐的管家自后方走出, 在观景台上,他向两人躬身致意, Masuyama小姐见主人家的艾蒂尔到来, 也收敛了怒气,感谢了他的招待,随后同管家一起离开了。
伊莱亚斯仍旧拿着那半支烟,直到人消失才动了动手腕掐灭。
艾蒂尔背对着海面, 反手搭在栏杆上, 状似无奈地摇摇头。
“典型的英国佬。”
对于他的发言, 伊莱亚斯未置一词。
艾蒂尔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
他笑容满面地靠近银发的男人, 拖长了声音感叹:“话又说回来,这种古板也挺可爱的, 要是让我妈妈来看, 甚至都算不上缺点。”
伊莱亚斯.诺维转脸看了他一眼。
艾蒂尔挑挑眉。
“不是吗?更别说她有着和财富一样惊艳的头脑, 据说之前很多人打赌她成年后拿不到董事会的主席位, 但您看现在的情形……Masuyama小姐,彻头彻尾的黄金女孩。”
用这样一句话当作结语, 他望向伊莱亚斯。
终于,对方回应了。
“我知道。”他说。
艾蒂尔在心里笑出了声。
“可惜。”他意味深长道,“您和她的相识, 没有一个好开局。”
这次,对于自己能提供的特别帮助, 艾蒂尔可谓信心满满。
果然, 在几秒后, 他听到面前男人这么说道。
“小蒂戈奇先生,您好像很清楚那位小姐的生平?”
“算不上清楚,只是做了些了解,我们和Masuyama集团有着不错的合作。”
艾蒂尔道。
“还有就是前几天,摩苏泽的家伙……”说到死对头,他露出一丝不屑,“派恩对这位小姐很感兴趣……”
几个小时后,这位年轻人再没心思考虑这些问题了。在家族越发强调收益与财富的今天,蒂戈奇家族“动武”的机会不多,血腥与暴力通常出现在中下层。艾蒂尔作为被如珍似宝养大的小儿子,活得更像个生意人,而不是传统的Mafia。相关事务始终由他的兄长们处理,他第一次亲历这样血色的夜晚。
没有太多尖叫和惊慌,有的是闷响和压抑的痛呼,摩苏泽与蒂戈奇的厮杀在天亮时结束。艾蒂尔在父亲派来保镖的保护下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高涨的心境像被针戳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
在父亲用作书房的船舱内,艾蒂尔望见门口的血迹和弹壳,他练过枪,闻出了未曾散去的硝烟味。
在父亲对面的伊莱亚斯.诺维,低声说了句什么。
“这是自然。”弗兰克.蒂戈奇道。
伊莱亚斯.诺维转身离开,身后跟着几个诺维家族的成员。经过艾蒂尔的时候,男人对他说了句早上好。
艾蒂尔愣愣回道:“早上好。”
伊莱亚斯走后,他的大哥雷奥踏入书房,看也不看艾蒂尔一眼,对父亲说:“清理工作完成了。”
“那就好。”老蒂戈奇点起一根雪茄,“别吓到尊贵的客人们了……施耐特与霍夫曼的人呢?”
这是另外两大家族的姓氏。
“早撤了。”雷奥道。“奥尔和斯特林一个赛一个机警。”
“比不过伊莱亚斯。”老蒂戈奇哼了一声,摘下了脸上温和的假面后,想到这次动手的损失,以及被诺维家族咬下来的地盘,老人狠狠咒骂道,“该死!”
“伊莱亚斯怎么了?”
艾蒂尔不解,不过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他还是机智地没有再用尊称。
“雷奥,你说给他听。”老蒂戈奇心里都是气,懒得跟单纯的小儿子解释。
雷奥转向艾蒂尔。
“我们怀疑这次事件里,伊莱亚斯扮演了‘两头通吃’的角色。”
一直以来,蒂戈奇与摩苏泽都在船舶运输业有着不错的发展,各自拥有数条赚钱的线路。几年前,摩苏泽的渠道频频受阻,不得不废弃,他们自然猜疑是蒂戈奇下的黑手,或者说,就算不是老对家,出于利益,也唯有加剧的竞争才能缓解困局。两家之间的摩擦愈烈。施耐特与霍夫曼处事圆滑,各有专长的领域。诺维家族低调沉闷,这和他们之前家族内部巨变有关,在大乱后换上了新的掌权者,整个家族才从濒临毁灭的困境中走出,要知道,当时,其余几家都做好准备迎接他们“未竟的事业”了。
伊莱亚斯.诺维就是那个改变困局的掌权者。
“他帮助了摩苏泽?”艾蒂尔震惊道。
“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帮助了摩苏泽。”雷奥冷冷道,“我们只知道他帮助了我们……一半。”
诺维向他们提供了许多对手的情报,但是,今晚蒂戈奇付出的代价比想象中多出一倍。只怕,摩苏泽也有他们的情报。
“那为什么刚刚还让他走出这间屋子?”想到一路上的血腥气,艾蒂尔握紧双拳。
雷奥翻了个白眼。
“因为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掌握到这么多的秘密的。”老蒂戈奇深吸一口气。
是贿赂还是收买?在关乎生死存亡的行动上,他不信摩苏泽动用的不是死忠,即便如此,两家的情况还是被看得一清二楚。伊莱亚斯.诺维到底准备了多久?
从海上搭乘直升机,琴酒回到了诺维庄园。这是一座古老奢华的宅邸。将接手摩苏泽诸多产业的任务分派下去,他便独自离开了。成员们没有十分惊讶,他们认为这是伊莱亚斯谨慎的表现,诺维家族人尽皆知的大宅不利于人身安全保障。
保时捷356A停在后门门口。
车里人戴着黑色礼帽,整个人却比琴酒想象中的人小一圈。
“切宁,出来。”
驾驶位上的人把帽檐向后扬起,露出清丽的脸。
枡山瞳探出车身,笑眯眯道:“伏特加按照你的吩咐撤退啦,我让玛克载了他一程。”
“让他回来。”
“干嘛?还帽子吗?”她把礼帽翻在手里,转了三百六十度。
原本耳边露出的一点金因此全部散开,金色的卷发轻盈明亮,落在墨色的车身上,宛如开出了金光花朵。
她郑重其事地开口。
“这是我让朗专门定做的帽子,不是伏特加的……大哥,我也想去摩苏泽家的地堡看看。”
琴酒还没说话,她又道:“就当看在我也出力了的份上?”
枡山瞳说的是这次行动后诺维家族到手的战利品,很是隐秘,大多人都不知晓。当然,不包括她。琴酒也是出于某些原因打算去一趟。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
“去旁边坐。”
“好!”她得意地推开车门,惯例性朝他伸出手。
刚刚转过沿海的一道山路,手机屏幕上的信号就只剩下一格,再往前开出几百米,这最后一格也挣扎着消失了。
“只能撑到这里了啊!”
枡山瞳从穿着的男士西服宽敞的内袋里掏出另一支手机。
“试试这个呢。”
特殊处理过信号接收的终端也没能坚持太久。期间,她还拿起琴酒的通讯设备瞧了一眼。
“……还好,比大哥你的多坚持了一会。”
和一般人对地堡的定义不同,摩苏泽家的地堡建在一座小岛上。乍一看和附近任何一座小岛没有丝毫不同,有旧日渔民用石头搭的建筑,残破的木棚,也有较为现代化的渔具商店,似乎是生意不好,挂上了关门的标志。
“哇,这座防波堤建得真不错……过于不错了。”
这不能怪摩苏泽家族,再怎么制造假象,保护港口船舶的水工建筑也是不能马虎的。现在,这座从上世纪维护到当下的基地,已经没有什么人在了。在前夜的行动里,他们也没有充分利用此地的机会。
绕过一节灰白色的砖墙,两个人进入了地堡。独立的发电设备还在运作,明黄色的灯管嵌入在墙壁内,做了严格的防水处理。枡山瞳的轮椅和地面发出了吱呀呀的摩擦声。
忽然,琴酒停住了。
“是不是味道不太好闻?”他道,“再转一会,就回去吧。”
他说得仿佛她有什么表现出难闻的反应似的,事实上,枡山瞳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像个网瘾严重的青少年一样,拿出手机使劲点了点,之后对着男人缓缓摇头。
琴酒探出手,枡山瞳借力攀着他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同时,他用另一只手从旁拎起防水的沙袋,转身放在空出来的轮椅上。
枡山瞳对着“交通工具”夸张地划了个十字,坐在剩下的沙袋上。
琴酒慢条斯理地跟在向前继续滚动的车轮后面,临近转弯处,先探出头的是轮椅。
“砰!”
子弹穿过厚实的帆布,淡黄的沙子飞溅。
确定了方向,琴酒反手就是一枪。
“唔……”
痛苦的呼声响起。
靠着墙壁的袭击者有些年纪了,稀少的白色头发翘起,神情阴鸷疯狂。
“蒂戈奇家的小崽子们,休想占了……”
“你是摩苏泽的人。”琴酒用德语说。
“当然!”老人道,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
“你不是蒂戈奇家的!”他喃喃道,“他们家人都是黑发,你是谁?”
“与你无关。”
琴酒扫过对方的身体状况,在他这一枪前,袭击者已经是苟延残喘之态,即使这样,他居然还避开了现场处理人员,埋伏着预备放冷枪。
“他们可真粗心。”
枡山瞳扒着墙壁道。
金发绿眸的女孩冒出脸,令老人一愣。
“……难道你们是诺维……”他的话不是无的放矢。金发绿眼,正是诺维家族的标志。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们有关系。”
琴酒道。他冷着脸,手里是卸下的来自对方的武器,一把老式柯尔特。
【情绪化表达】
枡山瞳眨了下眼。
神经质的老人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他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不对,你肯定是个诺维,为什么不承认,卡斯蒂安那个老混蛋,我以为他早就死了,竟然还有子孙后代……”
琴酒懒得再听,回身抱起枡山瞳。
“……哦,呵呵,我知道了,你确实不是诺维……”老人还在絮叨,“我想起来了,卡斯蒂安就一个女儿,还和人跑了……”
琴酒猛然顿住。
身后人一边喘一边笑:“哈哈,我好歹活得比他长,咳咳……”一声重重抽气后,他昏死了过去。
走廊里只剩下通风设备的电机声。
半晌。
一只手敲了敲他的肩膀。
“大哥。”怀里的女孩道,“要是你打算把我灭口的话,现在正是个好时候。”
枡山瞳朝周围看了看,“这里也是个好地方。”
“说什么胡话。”
Top Killer情绪恢复得极快。他甚至没有忘记去处理她坏掉的轮椅,免得被人发现她来过。
女孩又被放在了黑色的防水袋上,黑色的西装,唯有雪肤金发格外惹眼,令人想起那些名贵的橱窗内陈列在黑色天鹅绒上的耀眼珠宝。
“怎么能说是胡话呢?”
向外走去的路上,枡山瞳道,“是我提出要跟你来的,假如我是故意探听你的身世的呢?你又不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
她举起手,指尖在他的侧颈横着划过,质感像轻飘飘的羽毛笔。
“我还离你这么近哎,刀术再烂也能……”
“你是不是把沙袋上的灰抹我身上了?”琴酒道。
他冷白的肌肤下青色筋脉若隐若现,此时多了一道煞风景的黑灰印记。
枡山瞳一点也没有被抓住后的不好意思。
“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不是她第一次试探了。
琴酒很清楚。
这会,她干脆把两只手都搭在他银灰色的缎面西装上。Top Killer想到了从前,彼时,能轻而易举读懂人心的少女,知进退说是她的代名词也不为过,无论做什么都极为妥帖,对唯任务论的他来说是无比值得肯定的成员……
肩膀上又被人很不见外地拍了拍,催促之意尽显。
大概是今日终究有些特殊。
“你跟我去过赌场。”琴酒道。
当时的“一对一培训”,年幼的女孩聪慧归聪慧,仍是野蛮生长的结果。他需要为她补上所有缺失的部分,其中自然包括这种灰色地带的必修课。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她在此道上的天分不亚于语言学习就是了。不到一个月,伏特加的后备武器库就被赢光了。琴酒不得不明令禁止两个人赌博。
既然想起了当年,他便用当年的事情举了个例子。
“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枡山瞳道,“大哥你听说什么了?我最近可没去赌博……”
“我不下输不起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