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3年3月21日

我靠马甲成为红黑端水大师 by 姬子牙(250 – 258)

第250章 侵占掌控与对象错乱

可能吗?

不可能……的吧。

如同大多数剧场一样, 副屏是再普通不过的黑底红字,中规中矩。

第一幕名为:我亲爱的Caro Mio Ben。

红字又闪了一闪,便消失了。

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来自后侧控制台的同学们尽职尽责地为阳台上的女主角打上一道追光。紧接着,优美的歌声响起。

令人意外的是,虽然艺术表演号称故事新奇玄幻, 元素众多, 选用的曲目却很经典, 女孩子的声乐水平也不弱。

开场的独唱是意大利歌曲《我亲爱的》, 歌名直接被用作了第一幕的剧名, 并且是两种语言的版本。

安室透脑海里的念头越发强烈,随着一声声的心跳声, 仿佛下一秒就会迸出。

会有这么荒谬的事实吗?

不知何时,他伸手扶住了身前的剧场座椅。

它们软绵绵的, 是填充了天鹅绒的结果,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呈现出漂亮的深红色, 与棕色光滑的实木交相辉映。边缘缝上了双层皮革, 是他能感受到的唯一的粗糙之处。

……她确实有着一半的英国血统……不仅如此,她出生在英国,在那里长到了十几岁, 又去上了一段时间的中学……

她也很年轻。

……符合他对年纪的判断。

但,太年轻了。几年前她才多大?

……那又怎样, 年幼的天才并非没有可能。

可是, [切宁]所要做的,和侦探工作完全不一样。

“玛克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年……”

不, 他必须先确认这一切。

或许不是……

怎么会是……

安室透的指尖在口袋里碰到了手机, 又在触亮前移开了。

他猛然抬起头, 望向来时的入口处,只有那里尚存来自室外的天光。

“咔——”

职务是导演的长谷川举着喊话的大喇叭——一本卷起来的教科书,朝后台方向大声道,“服装组呢!真奈的翅膀要掉下来了!”

被这一嗓子停下来的女主角真奈面容姣好,顶着古典的英式盘发,姿态优雅。

片刻后这风度消失了。

她从不知道哪里抽出一张本该对外分发的宣传海报,拼命扇风。

“热死我了!”她冲底下喊,“枡山!这个翅膀真的有必要吗!”

枡山瞳刚要开口,身旁的前田阻止了她,“我来!”

“当然有必要!”她朝着女主角喊,“否——则——动作戏就完蛋了!”

“很——沉——啊!”

“因——为——羽——毛——是——真——的——嘛!”

真奈很委屈地做了个吐舌头的表情。

前田叉着腰不为所动,一旁,枡山瞳对着阳台上的女孩附上一个笑容。

“上——天——保——佑!”

调整好了服装,女主角真奈回到了布景后面,准备重新出场。

枡山瞳举起手,很配合着进行了祈祷流程,划完十字,最后合起手指贴上嘴唇。

自始至终,她都显得对排练很是投入。

直到歌声来到第二小节末尾,金发的女孩才看似不经意地向后方看了看。

那里,黑暗中沉默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放在唇边的手指动了动,唇珠因此被搓揉得多了一丝血色。

——他猜出来了。

安室透将手机屏幕上的资料页关闭。

连他自己也觉得此时行为异常滑稽,但是,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刚刚跳脱出来,成为了眼下的主导。这个新的自我操控着他的一举一动,包括思考的链路。

名字。

名字总有意义。

且不说父母的起名通常是对孩子未来期许的宣告,便是他的化名所用的“透”,也很难说和本名完全无关。

毕竟,“透明的什么都没有”,便是“零”了。

而切宁,也有这么个“名字”。

作家宅子里的对话。

“那是《A Study In Scarlet》?

“是的,《血字的研究》。”

在众人耳熟能详的故事里,有这么一个情节。

凶手侯波在杀害仇人之后,以自己的鲜血在墙上写了一个德语单词“RACHE”,意为“复仇”。但是,警探雷斯垂德一开始却以为,这是没写完的名字,属于一个女人,“瑞秋”。

【多义】【德语】。

第一次见到枡山瞳的手链上刻着“Miolo”,安室透回去后就弄懂了上面单词的意思。那是低地德语,意为“名称,名字”。银片是类似身份牌Dog Tag的样式。换句话说,一个写着“名字”的身份牌。彼时,在他看来,那更像是某种冷笑话。

羽田浩司案里有变位词,镜子碎片中不见的字母,可以组成CARASUMA,即乌丸。

小侦探的国际象棋网站,通关方式是填字游戏。

女研究的暗号,有八进制转换,也有Playfair密码。

近期的解谜任务完全超标了,几乎快使他养成某种习惯。

【变位】【意识培养】

那么,玛克送的身份牌到底是什么意思?和名字有关吗?能用其他方式解释吗?

安室透一早就调查过朗内尔霓虹境内使用的身份,但当时,他没对那个百分之九十九是假名的名字产生过什么多余的想法。

朗内尔.米路.卡罗卡(Lonnel.Miloo.Caroco)。

他的中间名是Miloo,与手链上的德语单词Miolo正是一组很简单的变位词。

FBI搜查官的意见,他们从“光辉”聊到“展示自我”。

“展示和炫耀……并不总要面向大众。或许只对于特定的一两个人,一两段私密的关系。”

【特殊的表达】

切宁在暗网上会用“好心的米尔沃顿”这个名字……

枡山瞳对《最后一案》有着无端的热爱……黄昏别馆里,她对孩子讲出的斐波那契数列……她习惯用数学概念打比方,这点甚至感染了他……

福尔摩斯。

一切都围绕着福尔摩斯,只不过这次不是侦探。

米尔沃顿是烟雾弹,他的判断没有错。

低劣的绯闻敲诈者有什么格调,更吸引人的永远是“犯罪界的拿破仑”,侦探的最大对手。

莫里亚蒂,【数学】教授。

他的副手莫兰上校,Connel Moran,是他行动的序章,也是他死后的复仇者,是有着战场经历的神枪手。

Connel(上校)是英文单词,可是它源自意大利语。意语里的“上校”Colonnello,与其极为接近。

Lonnel.Miloo.Caroco,朗内尔.米路.卡罗卡,更换字母位置,会得到这样一个短语。

Caro Mio Colonnello.

——我亲爱的上校。

谁是谁的归属?

如果她只是她,这块牌子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因为这不是玛克和他的女孩之间的关系,是切宁和她的副手之间的联系,私密,浓烈,不容侵犯,绝不会给到另一个人。

朗内尔使用这个名字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从很早前就有的宣告。

她一直在告诉所有人,没有费力掩饰,某种意义上,那点安室透始终在找寻的年轻人的肆意与任性,在此刻才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些侵占与掌控仍然牢牢地存在着,只是完全错乱了对象。

再从头看这一路来的景象,种种如同齿轮般开始啮合。

为什么第一次在机场见面时要称她为“little earner”?切宁需要隐瞒代号,自然要给自己找个好身份。

为什么出动很少?因为身体不好。至此,贝尔摩德的第一印象关键词“Sorry”也有了另一种解释,在国籍之外,看到她的第一眼,谁不会为她遗憾呢?

有着无与伦比的头脑,却被羸弱的身体限制……而那些,还是她有所保留下的结果。

为什么找不到她以前的搭档与合作者的信息?

不是切宁作为代号不存在,是压根没有所谓的“以前”。

她加入组织,她声名鹊起,是同一时间……多年轻啊……还没有成年,只刚到能读中学的年纪。

她有着漂亮的明面身份,一个只能用腾飞描述发展速度的集团,一位凭借一己之力搏杀至财团榜单前列的新秀,甚至因此一度被不甘心的竞争对手视作眼中钉……有这样耀眼的光辉遮掩,谁还会想到其他?

她的确是从容稳重的,从没有追求过媒体的关注,没有被闪光灯扰乱过心神。

彼时,他以为是组织的阴影,或是身体的缺陷带来的顾虑。

等等,现在这份限制也没有了。

多亏他自己。

到头来,他寄予希望的另一个人,想要她迈入的另一种阳光下的生活,根本不存在,从未存在过。

第251章 赶赴约会与完美点题

预想中属于今日的告别。

愿她之后能承载所有美好的人生。

咔嚓!

玻璃独有的碎裂声自角落传来, 伴随着物体相撞的哐啷闷响。

昏黄光线下,吧台后正在擦拭调酒壶的酒保樱井微微一愣,循声望去。

那里没有他想象中的场景……发酒疯摔东西的醉汉, 发生口角的男女,或冲动下闹得人仰马翻的年轻人……这些都是夜晚酒吧会有的“家常菜”,他接触过不少。

那里只有一个客人,金发的男性大半张脸都在阴影下, 他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毫无异常。

似乎感受到自己抛来的视线, 客人抬起头,面上露出歉意,紧接着嘴角浮现的是挑不出问题的微笑。

正当酒保樱井以为是自己方才听错了, 转而怀疑, 是不是哪里的灯泡因为不稳定的电流炸掉了的时候。

男人冲着他举手示意。

樱井的脸色也变了。

原因无他。

对方手里什么都没有……不,这样说有些不准确,有一片拇指大小的碎玻璃就嵌在他的手心,鲜红的血液一滴又一滴坠下,转眼间就浸润了他手腕下的衣袖, 看得樱井差一点去叫救护车。

而这块玻璃本该属于的, 盛放着琥珀色的波本威士忌的酒杯则完全碎裂,在桌上分成了三四条竖形的大块,与很难数清的小块。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金发的客人道:“请不必在意。”

他说着就用另一只手摘下了插在伤处的玻璃碎片,整个过程中没有一点呼痛的意思,轻飘飘的, 与从身上拂下一片落叶也无甚区别。

这份淡定传递给了樱井。

客人解释, 他没受多重的伤, 之所以看上去如此吓人,是因为混入了酒液的缘故。

他拜托酒保再倒一杯,樱井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去做了。

等他端着新酒杯回来的时候,金发客人不知做了什么,整张桌子恢复得焕然一新,几分钟前滴落的血迹也消失不见了。

“您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樱井问道,想了想,他又补上了一句,“如果是杯子的质量问题,我很乐意为您向老板申请补偿。”

“不,是我太激动了。”客人这么说着,掏出几张钞票,表示是酒杯的钱。

“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也就在这时,樱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起初的判断没错,对方刚才多半是以握着玻璃杯的状态直砸向了桌面,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的伤势。

想象中的场景有点吓人,但对方之后展现出的样子礼貌而亲和,樱井也就想着,那多半是一时的失态。

他试图发挥酒保听故事的专长。

“不妨说出来?心情会好些。”

“没有。”

客人顿了顿,笑道。他有着很英俊的面孔,看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双蓝眼睛深幽而冷冽,宛如充满未知的无垠深海。

“……也不对。”

“嗯?”樱井疑惑道。

客人脸上出现了认真思考的神情,他用没受伤的手擎住酒杯,将新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起身。

“我有一场约会要赴。”

枡山瞳的一号公寓。

这是她明面上的住宅,登记在她的名下。

卧室里,床上的身影规律地微微起伏,证明主人正处在睡梦中。

突然。

嗡。

手腕处传来轻微的震感,紧接着枕边的电子设备也亮起蓝光。

不消一秒,自浅眠中醒来的枡山瞳已经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查看完了消息。

建筑四周二十四小时都有暗地里的设备在运转,会通过对镜头捕捉到的人影进行步态分析,进而回传可能的目标结果,参考数据涵盖所有以往的访客。

眼前这种程度的警报,证明有被判定需要高度注意的人员踏入了她为公寓设定的“安全距离”。

或许只是误入的陌生人,新来的没有记录的巡夜者……

都不是。

屏幕上出现的答案令人意外。

女孩眸光闪动。

系统:“是降谷零哎,他来做什么?”

枡山瞳捋了一把金发,直起身。

“他猜出来了。”她道,“所以,我想……来对质的吧?”

“哈?”

“开玩笑的。”她语气平平地改口,“不会是对质,那不明智。”

“等等!”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的系统,“他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今天下午。”

“诶?”

一直以来,系统都知道自家宿主一大习惯是提前安排,但它依旧对这个答案摸不着头脑。

“但……”它道,“他怎么猜出来的?”

枡山瞳:“一加一,再加一……算加法,就是这么猜出来的。”

——灵光一闪。

总有人认定,这是无迹可寻的代名词,是大脑少有的优秀杰作,是上苍赐予的宝贵礼物,譬如科学家的某些伟大发明,新物质阴差阳错的诞生……

没有人否认那些卓越的成果与先前的积累无关,但后者也往往被认为是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

因为,那一闪而过的光芒,难以被操控和捕捉。

但是,有时候它也很简单。

它就在那里,有着被证实的公式,代入特定的数值,便可得出料想中的答案。

[切宁]的下属与副手的信息,对某些事情的态度,和贝尔摩德的关系变化……奠定基础。

一块注定会让人留心的身份牌。

许多包括[佐久间]给出的谜题在内的“训练”,一次又一次,直到对方变成思考的熟练工,密码,破解,变位……

到最后,再来那句漫不经心的话。

一个友人社交场上的闲谈,一点语言种类的小启发。

秘密就此大白于天下。

……

“您引导了他的思维吗?为什么是现在?”

系统犹疑道,片刻后,它恍然大悟:“难道说,这就是您选择的最好时机吗?”

上一次,自家宿主在对故事进度准确估算的前提下,在即将有所进展时,出手化解了红黑双方的冲突——对琴酒的逮捕行动无疾而终。

当时,她的理由是那不是好时机。

“那时候发生冲突,组织必定会反应过大,整个局面会重新调整,等于战线拉长。”枡山瞳道,“而我不喜欢拖拖拉拉,不够干脆的故事。我怀疑你们的评价标准也不会喜欢。”

提起任务评价,系统也在意起来。

“您总是很有主意的。”

经历了两个成功世界,均获得S+评价,它对她充满信心。

“我清楚任务的本质。”她说,“我也很有道理。”

枡山瞳目不转睛地盯着掌心屏幕上的人影。

那不是清晰的人像监控画面,而是白色线条勾勒的分析图,数据密密麻麻滑动着,任何动作改变,程序都会和已知数据对比,再次刷新。

“故事,永远是故事……时间在向前,主角总不能花上十年去打败组织,他会重新长大的。”

哪怕现实里,这个速度并不算慢。

“所以您才要——”

系统思考着宿主这段时间忙着做的事。

她用一个研究员的身份,为红方提供名单;又用另一个搜查官身份,全力推动各方势力联合行动。二者的困难程度都很高,说一句理想状况也不为过。

“快速,干净,一次到位解决。”

“可是,主角……”系统欲言又止。

“放心。”

枡山瞳的视线没有从屏幕上移开。

“最重要的‘契机’,我不是放入了主角手中吗?”她道,“羽田案,再不济还有原口案,发现真相的小侦探会说服若狭老师,打败朗姆,联合逮捕行动……等到Boss无人可用之际,他还可以说动本就对本就对祖辈心存不满的乌丸忠则立场反转——感谢下订单杀我的‘聪明人’……届时,那位先生唯一的退路也会被断绝了。”

显著的特质,确认。

人性的光辉,确认。

“[解决一桩案件,拯救一个世界],多么完美的侦探世界点题。”

“但是,无人可用?”系统道,“朗姆是不行了,但不是还有您吗?”

“是啊……”

叮。

消息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属于枡山瞳与波本的通讯工具。

“安室……先生?”

半开的房门后探出女孩的面孔,看上去她在极力维持清醒了,却还是掩不住睡眼惺忪。

困顿削减了她的惊诧。

“你怎么来了?”她嘟囔着,嗓音里带了些小小的鼻音。

“大小姐。”金发的男人一只手搭住门框,唇角飞扬,“能让我进去吗?”

“可以是可以……”

她从房门前让开,转身朝内室走去,就那么,径直走在他前面,似乎对身后毫无提防。

随后踏入室内的安室透没有回头,只向后退了一步,反手推上了房门。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她将客厅的灯光打开。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男人举起手臂,露出衣袖下被布条胡乱缠上的伤口。

“……紧急情况。”他笑容里带着点难为情。

第252章 有多么高兴能见到你

起居室内的桌面有着圆润的边角, 与雾气般的纹理。温和而柔润,发出如玉的光泽,触碰的时候则冰冰凉凉。

这一点安室透深有所感。

男人挽起袖子, 将手肘抵在桌上。

他的手臂旁边是一个大号的医疗箱, 超出正常家庭会准备的标准。

仔细想想,这倒也不难理解。

外壳由某种银白色的金属打造的医疗箱, 掀开的时候沉甸甸的, 枡山瞳都有点费劲。

安室透斜着身子, 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方才,在她去将医疗箱拿出来的时候, 场景也是如此。

女孩的金发披散开来, 只穿了件白色的睡裙, 长裙摆直至脚踝,材质是柔软的绉布, 均匀的褶皱圈起束领, 唯一的装饰是同色的绸缎系带在胸前打成的简单的结……无论是纯色还是古典都加重了她的单薄, 使得她和金属感的箱子落差强烈。后者就像是直接从高端研究室里拿出来的。

大小姐在书架旁的墙壁某处按了一下, 又推开一面隐藏形的遮板。然后,她就像拖行李箱一样, 把里面的东西拖了出来, 一直来到安室透身边。她打开外面一层的箱子, 内里又出现了小一圈的样式差不多的箱子。

枡山瞳将真正的医疗箱费力地举到了桌子上。这中间, 安室透还用没受伤的手帮了她一把。

箱子被开启后,一点冷气,混合着堆放药品处常有的那种味道扑面而来, 并不强烈, 淡淡的。

“难怪这么重。”安室透道, “有制冷的设备。”

“有些需要冷藏的药品在。”大小姐道。

两人围着一张桌子,她站在紧邻着他的一侧,形成了九十度角。

枡山瞳将最下面一层拉开。安室透看去,消毒的碘伏,酒精,纱布,绷带,剪刀,医用胶带……显然这层是包扎伤口的药物专区。

“安室先生,你一个人可以吧?”女孩道。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这句话是客气的寒暄,明知故问的礼让。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几乎在说话的同时,就有离开这张桌子前的趋势了。

“不行。”

安室透拉住了她的衣袖,这次是受伤的那只手。

柔软的布料就在他的指间,尚未干涸的血迹立马在上面抹上了深红色的一点。

“哎……”他表现出觉察到自己失误的样子,飞速放开手,但还是不错眼珠地望着她。

“抱歉,弄脏了。”

枡山瞳眨了眨眼睛,瞧了眼自己的袖子。

“没关系。”她将小臂上那一截捋了起来。

“但我一个人真的不行。”他拖长了声音,话尾似是甜蜜的亲昵,又像撒娇的抱怨。

男人把手举在她眼前,很刻意地晃了晃。

“我伤的是手,操作不便。”

“他……”系统犹豫道,“宿主,你不是说他猜出来了?”

“嗯。”

“那,他这是疯了吗?”

“嗯。”

枡山瞳盯着那双蓝眼睛。

“他气疯了。”

“好吧。”

安室透面前的大小姐鼓了鼓脸,似是有点紧张。

“但我必须先说一声,我没什么经验的。”

“没事。”他很大方地摆摆手,笑道,“你只要别害怕就行。”

潦草随意的包扎被拆开了,布条就像是从什么旧衣服上随便撕下来的。

桌子上方的顶灯原本提供着柔和的黄色光芒。安室透仰起脸看了看,没过一会,原本坐着的他站起身,按下了上方的开关,接着,这盏灯便改为发出耀眼而充分的白色灯光,变换一瞬间的刺眼,两个人都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配合新的照明,血肉模糊的伤口格外清晰地展现于眼前。

黏糊糊的血渍,随着被拉扯再次流出的深红色血液……

枡山瞳垂下了眼。

见状,他从药箱里单手拿出一瓶生理盐水交给她,借着她倒出的水流冲洗伤口,进行基础清理。

在水的作用下,一点深红变成了成片的淡红色,归处是临时的垃圾桶。

伤口的情况愈发明朗了,但外翻的皮肉没让这一幕好看多少。

“安室先生,你到底怎么受伤的?”她道。

他用她递来的消毒棉片擦拭残存的水珠,“不小心。”

见她目光里的怀疑,安室透改口道:“遇到抢劫了,被人划了一刀。”

她眼中的怀疑更多了。

“你没打过抢劫犯?”

“是啊。”

“你不是拳击很厉害吗?对方是高手?”

“我很想说我轻敌了,那样可以给自己留点面子。”男人咕哝了一句,无奈地抬起眼,“但事实就是,对方虽然看着不像,可真的是少见的搏击高手。”

“高手,还拿着武器?是练什么的搏击高手?”

“手里剑。”

“啊?”大小姐一愣,转而笑开了。

“你看到我们学院的艺术表演了?”她道。

“是啊。”安室透望着她清丽的脸,“很不错。”

“结尾呢?你觉得好看吗?”女孩的眸子亮晶晶的,说完她又咬了咬唇,似乎有什么困扰。

“那部分有点争议,可是,是我特意设计的呢。和故事原型的传统不同,我想那是个惊喜。”

“……”

他不说话了。

女孩笑容里的惊喜转成了失望。

——如此真实。

安室透听见她小声道:“你没看啊……”

“对不起,后来我临时有事,是紧急情况,所以耽误了。”

他给出“老老实实的道歉”,接着又信誓旦旦。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看完的。”

“没什么。反正也不是一流水准。”她耸耸肩,“只是业余之作。”

“我不这么认为。我看到许多学生都很期待呢。”

“因为那是共同作品嘛。”

说话间,二次消毒工作已经完成了。

安室透转了转手腕,观察这道深而狭长的伤口。

“我觉得我得缝几针。”他说。

“这我可不会。”她苦着脸,“太难了。”

“真稀奇。大小姐也有苦手的时候?”他说,“我以为,你各方面都很擅长……今天的艺术表演之前,我都不知道你有写剧本的本事。”

对此,她的回答是笑了笑。

安室透:“是兴趣爱好吗?”

“不是。”枡山瞳说,“是……你知道排除法吧,差不多就是那个情形,所有人都选了喜欢的任务,留下的本就不多。再加上我的一点特殊状况,能选的活动类型就很有限了。”

“现在就不一样,还有以后。”他言语里是安慰的意味,“你身体好了。”

“呃……”她捶了捶自己的腿,又用绿眼睛望着他,“我发现,我也不喜欢运动。”

“我记得游乐园里,你的枪打得很好。那个也不喜欢吗?”

“那是‘必须要做’的,说不上喜不喜欢。”

“……”

忽然,安室透扑哧笑出了声。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连带肩膀都微微颤抖。

“天哪……”

好不容易收起笑容,平复了语气,他又深吸一口气,才紧紧地看着她,用一双尤为明澈的蓝眼睛。

“我可真喜欢你啊……”他这一句语调又轻又长,像极了那些深以为然的感慨,“大小姐。”

枡山瞳偏了偏脑袋,碧眸里半是考量半是疑惑,还有点无措。

安室透便又像是被什么趣事逗到一般,笑了起来。

他平日里也有个开朗的身份。但这个笑容依然与那些礼貌的微笑与浅笑不同。眉眼弯弯,神采奕奕,所有压抑都一扫而空似的,无比舒展的笑容。

系统:“这太诡异了!要不宿主您跑吧!”

枡山瞳没回答。

“要用这个吗?”

等到对方不笑了,大小姐举起医用胶带,认真道,“可以固定伤口,那什么,控制皮肤的张力。”

“也只能这样了。”安室透道。

她点点头,给自己的手也消过毒后,拿起剪刀,

“之后还是找人缝一下吧。”她开始将胶带裁剪到合适的大小,“不然好得慢不说,还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她的话止住了。

一只手握上了她的手。

起初是他修长的手指落在她拇指与食指相连处,止住了虎口间正在开合的剪刀,然后,失血导致比常人温度一些的指尖,从手背沿着不存在的曲线一点点划向了手腕,其余部分也慢慢落下,贴合……禁锢与束缚之下,她的血液一下一下在他的触觉里跳动。

“你的伤……”枡山瞳开口。

他用的是受伤的手,才变干净的皮肤很快又被染红,并自他的掌心漫延,连上了最近的目标,属于女孩的白皙纤细的手臂。

血液在第一时间是温热的。

“没事。”他凝视着她,眼神温暖而迷离,“在那之前,我就是想问……”

“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时候,你开心吗?”

“哦——”系统大呼小叫,“我知道了!这是在测谎!”

枡山瞳低下头。

纯白衣袖上的血痕,皮肤上斑驳的红色指印,是充满侵袭感的刺目。

她动了动手。

正当安室透以为她要挣脱的时候,女孩被他的手掌盖住的苍白手指露出一点,随即向上翻转。

她回握住了他的手腕,很轻,与剪刀手柄导致的硌痛相对比,这点力道几近于无。

“开心啊。”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么高兴能见到你。”

第253章 无惧痛苦且坚持前进

他怔了一下, 极其短暂,随即便再次笑开了。

“真的?”

这是一张属于成熟男性的面孔,绽开笑容时却有着少年人的纯粹, 一点惊喜。

“嗯。”

女孩轻轻应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期待自己作品的观众呢?”

她盯着地板说出了这句话, 颊上掠过一丝羞怯, 睫毛亦如天使羽翼一样轻颤。

她的脉搏仍在他的指尖。

一下, 一下, 平稳,规律, 从一个问题开始就是如此。

“你说的只是这次啊?”他嗓音里有点失望。

“安室先生指的是哪一次?”

“每一次。”他笑了下,“你就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

“我为什么问这个?”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是因为一点感慨, 加上一瓶威士忌……”列举理由的男人撇了撇嘴,似乎真心实意地为口中的话题苦恼,“还有就是没打过抢劫犯,很丢人。”

“不至于吧?”她说。

“你可能不知道,我很要强的。”他唇角扬起,向前倾身, 以便于更好地望进她的眼睛,“因此, 我特别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你能开开心心的——上次是我没做好,下次我会做得更好的。”

枡山瞳凝眸。

“什么上次?”

“展览馆啊。”男人语气轻快, 眼眸幽蓝, 深不见底。

“我搞砸了。不过, 我发誓……”他用指腹一下下触着她腕骨上小巧的圆形凸起, 仿佛那是什么好玩的游戏。

“下一次保护你的时候,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一眼也不错过,一刻也不离开……”

“好吗?”

这是句又轻又甜的询问,宛如园游会里轻盈细腻的棉花糖。

女孩瞧着他,一时没有答话。

“不喜欢吗?”他眉梢微扬,十足的关切。

“我会……遇见那么多危险吗?”她缓缓道。

“应该不会。”他很快给出了否认的答案,“但是,我是真的很担心嘛。所以,就让我,allow me(允许我)……”

哒。

轻不可闻的一声,本该不被人留意的,多亏这是静谧的夜晚,任何一点多余的响动都更容易被人察觉,哪怕那是血滴穿过空气的声音。

被打断的二人同时低下头。

一点鲜血落在了地上。

就在他紧紧攥住她,一刻也不曾放开的期间,于指间浸出的浓稠鲜血终于蒙受地心引力的召唤,坠向了地面,越过她的手腕的时候,再次留下触目惊心的红色一笔。

“安室先生……”

女孩露出为难的表情。

“没关系。”

安室透松开了手,轻松道,“一会我来擦。我最近的工作你也知道的,很擅长做这些。”

“那先包扎吧?”

重新清理了伤口周遭,敷料盖住了血肉的狼藉,医用胶带固定了位置……洁白的纱布在她手中打了个结。

金发的男人检查最终成果,展开一个代表满意的微笑。

枡山瞳开始收拾杂乱的桌面,废弃的胶带,染红的棉布片,空了的生理盐水瓶,统统被丢进一只空的垃圾袋中。

从外表看,现在她成为了更糟糕的那个,半只手臂上都是乱七八糟的红色印迹。

“玛克会受伤吗?”

她拎着袋子转身,身后的男声这样道,以一种闲聊的架势。

“他会自己处理的。”

“他可真碍眼。”男人又嘟囔道。

枡山瞳脚步顿了顿,还是回过了头。

“哎!”

安室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从座位上跃起,疾步来到她面前。

“别动!”

他煞有介事道,紧接着伸手抚上了她的脸,拇指贴在她眼睛下方揉了揉。

“这里有一点脏,大小姐你不小心蹭上了。”

“根本没有!”

系统声嘶力竭道。

“宿主!您的脸干净得很!他在撒谎!”

“真的啊?”

女孩向下看了看。

不出意外,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什么也看不到。

“骗你做什么?”

他炽热的手掌贴在她的耳侧。

再下一点就是致命的颈动脉。

“那就拜托您了。”枡山瞳平静道,目光坦然。

“等等啊。”

他状似认真地弯腰靠近。

她的呼吸,一次一次,近在咫尺。

他慢慢地拭了几下,停下了动作,手却没拿下来,依旧摩着她的脸庞。

那双碧眸,清澈而澄莹,映出他的身影。

“怎么了?”女孩道。

“你眼中的我……真狼狈。”

“也还好吧。”枡山瞳道,“狼狈的不该是我吗?”

她举了举满是残存血痕的手。

“我眼中也有一个你。”他轻笑一声,“这真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

“你眼中是我,我眼中又是你,循环往复,你说,这样下去,岂不是无穷无尽?”

“不会的。”她思考片刻,道,“反射率不是百分百,其次,这也不是真空环境,每次返回都会损耗一点……最终,无论看到的是什么,都会变得暗淡,消失不见。”

“那么,这可真是种遗憾。”他揉了揉她柔软的面颊,“那我就重新再去看你,一次又一次,这样,就不会暗淡下去了吧。”

“……”

“你是不是正在心底骂我不懂科学呢,大小姐?”

他笑着放下手。

“去睡吧。”

温暖的吐息在她耳边。

“我会把一切都收拾好的。”

枡山瞳洗过手回到起居室的时候,安室透当真拄着拖布立在桌边。

“对了。”他一边对付地板一边道,“明天,我要出远门,也就是这个原因,才想着今天来看看你,跟你道别。”

“是这样啊。”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吗?”

女孩摇了摇头。

“那不太方便吧。”

安室透扭过脸。

“偶尔也别这么贴心,任性点嘛。”他道,“你问我,我会说的。”

“不了,谢谢。”

这句回答招来他冁然一笑。

“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谢谢,再一次。”

“……我是说,那里有不错的糖果。”

“是您之前做过的什么吗?”

“不,是另一种新的。不过……”他道,“我会学着怎么做的。”

“烹饪这么有趣吗?”

“说不上。”安室透把清洁工具靠在一边,打量着干净透亮的地面,很称心似的。

“但我喜欢看你吃我做的东西,如果全是我做的就更好了。”

他头也不回地道。

系统:“呜呜呜,现在跑太迟了……”

“大小姐,你怎么还在这,不困吗?”

男人回过身,若无其事,只带着点讶异,像是压根没感到自己的发言有一丝奇怪之处。

卧室门口的枡山瞳望着态度如常的安室透。

“困,但是……”

“放心。”

他抬起缠着纱布的手,很自如地指了几处地方。

“工具我会放回那边,外面的垃圾我会带走,一切会恢复原状的,不用担心被玛克,或什么人发现我来过。”

“哦。”

“有事或者没事。”他比了个电话的手势,“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那我去睡了?”

“晚安好梦。”

踏入卧室的女孩掩上房门。

安室透嘴角笑容的弧度一点也没变过,他甚至很自在地小声哼起了歌。

无论什么都被隔在门外。

室内,一切又有了夜晚该有的模样,唯一的光源是床边淡黄色的灯光。

系统:“……他就这么……呃……”

枡山瞳来到床边坐下,侧眼看了下袖子上的血迹。

“他收拾完就会走的。”

“啊……”系统的问号只差一点就实体化了,“但,但是为什么啊?”

回想不速之客到来前的谈话,它豁然开悟。

“宿主的意思,是需要他对自己下手?”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

“哼。”系统道,“我很聪明的……哎,他还对您测谎了,您说假话的时候是保持着稳定的心率吗?”

“谁说我说的是假话?”她道,“我是挺高兴见到他的,你不是吗?”

“他有点吓人。”

“想象下,这是任务结束的讯号。”

又过了一会。

外面还有动静,她也没有要换下睡裙的意思。

系统:“他真的会动手吗?”

“会。”

“那您还说他会走?”

“不一定是今天。”

“可是,他好像对您很有感情?”电子音说,“我搞不太懂……但是,有一瞬间,我还以为他很痛苦……”

枡山瞳没有说话。

“……像是那种人类的崩溃。”

“不会的。”她终于又开口道,“他有目标,那样的人不会崩溃的,目标未曾实现之前,他们不会允许自己崩溃。”

他也有信念,足以支撑他在另一个世界行走,不容混淆。

“那他也不会因为对您的感情,不动手吗?”

“他会动手的。”

“我是知道宿主一般是对的啦。”系统道,“但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她舒出一口气,话音轻得像会消散在风中,“降谷零,他是无惧痛苦,会坚持前进的那种人。”

第254章 令人期待的幸福结局

门外细碎的声音消失了。

系统:“或许他会再先想想。”

枡山瞳从卧室里走出来, 靠近窗边,瞧向夜色下的街道。

“或许吧。但是他没时间了。”她随手拨弄着玻璃窗的开关,“情况不允许。”

“你如何确认其他人选择你想要的路呢?”

她轻声呢喃。

答案是把其他的路都封死。

所有准备均已完成, 一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早就不是一个人的战斗了, 哪怕为了其他人的安全……”

那些已经做出奉献,或正在做出奉献的人。

枡山瞳道,“他也会动手的。”

窗外空无一人。

女孩回过身,霎时间,她的瞳孔迅速收缩。

系统:“像您的其他两个身份……宿主,您怎么停下来了?”

“太有意思了。”

枡山瞳眯起眼睛, 又环顾四周, 许许多多信息滚进眼底, 她突然笑了起来。

系统却很惊恐。

——那个人的疯还会传染吗!

它看着自家宿主笑得停不下来。这很少见,枡山瞳在独自一人时,也就是不需要表演的时候, 往往沉静而安然,几乎不会有任何明显的情绪。

“他可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她笑颊粲然, 奇异的光芒在眼中流转, 一双碧眸如同名贵的绿宝石般熠熠生辉。

“我几乎都要因此爱上他了……这可真令人期待。”

“爱是交予某人毁灭自己的开关, 相信他不会按下去。”

东都大学艺术表演的宣传海报一角印着这样一句话。

迄今为止, 安室透也不知道这个元素繁杂的故事到底讲了什么。从下一句带引号的话“真相很少纯粹, 也决不简单”引用了奥斯卡.王尔德来看,或许作者对唯美主义文学有些别样的兴趣吧……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 皱巴巴的海报在他的手中, 斑斑血迹将主角的身影抹得模糊不清。

他没什么表情将其揉成一团, 丢了出去。

这是今日, 不对,看现在的时间,是昨日了,东都大学剧场前的大学生们散给观众的传单。

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与其一同响起还有一声轻叹。

多少个日夜啊……

他忽然很想计算他们认识了多久,但在那之前,理智,以及更重要的事拦住了他。

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了。

阿笠博士宅。

这里今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十分特殊,放到平常小学生的身上会吓哭他们,至少也会让他们心神不宁一整天的可怖状况。

“灰原同学!老师为什么要去你家!”

光彦为心中的小女神的遭遇忧心忡忡。

“就是啊。”步美也很担忧自己最好的朋友,“小哀,你昨天作业没写完吗?”

“……对。”

灰原哀面无表情道。

她很有杀气地看向走在一旁的红领结的眼镜小学生,意思很明确。

你做的好事!

柯南:“啧啧,不是我说你,灰原,你怎么会忘记写日记了,差了一项作业,也难怪会被老师要求家访啦!”

他内心在叫苦,但是表面上笑容自然,毫不犹豫地坚持把黑锅扣在科学家头上。

“我在记作业时候笔记翻页了,结果回家后查看的时候,却忘记了看第二页。”灰原哀道。

元太:“哈哈,灰原真不像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呢!”

为了给若狭老师的到来找到一个正经理由,科学家承受了太多。

单看外表,若狭留美是个单纯,容易害羞,还有点笨拙的女性,微微下垂的眼角更让她总显得有几分无辜。与平日的作风相结合,组成了纯真但对孩子们很是负责的女老师形象。

然而,这份亲和柔软在进门后的瞬间,就转为了犀利的冷意。

与风格相似的赤井秀一相碰撞的时候,两人的气质都变得更鲜明了。尽管由于与赤井务武交好的经历,对于对方的儿子,若狭留美并没有什么真的敌意,但冷冷的底色不会改变多少。

“我会做的。”她说。

“这就是你的答复?”冲矢昴打扮的赤井道。

“不然还能是什么?”

一天前,蓝眼睛的小学生正式对她提出了请求。在被揭开真实身份与伤痛过往后,若狭留美表示需要考虑一下。

柯南:“抱歉,老师,你只有一天时间。”

这一天,还是在FBI搜查官赤井秀一全天监视下度过的——若狭留美本身就是高手,派一般水平的其他人应对不够稳妥。

也许,这也是今天赤井先生没有得到对方好脸色的原因。

态度归态度,女人口中的认可还是让柯南获得了喜悦。

“您同意了?”

尽管在对质后,柯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他依然没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毕竟,若狭留美更像是灰色地带的人员,她是因为一些事背叛了组织,但这不意味着她从此就变成了和邪恶斗争的斗士。

“先别急着高兴。”若狭道,“我是同意了,到时候会指证他。”

她伸出一只手向下压了压,“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若是他在被抓捕的时候不配合。”她说,“我要有权了结他。”

“不行!”

柯南道。

生命一直是小侦探坚守的界限,他绝不可能接受私刑。

“那我们就没得谈了。”她说。

“如果是那样。”柯南道,“你指证的意义在哪呢?”

“我不在乎。”她说,“我只想报仇而已。”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法律给与他的惩罚才更难熬。”赤井秀一道。

他深邃的绿眼睛盯着若狭,“你知道的。”

半晌。

若狭留美抱胸,冷哼一声。

“将心比心,你倒是真明白我在想什么。你能保证他接受惩罚吗?”

没有不该有的交易与妥协?

“会的,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需要你。”赤井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也不会答应这孩子了。”

“他找到了那些过去。”她以为会被永远掩埋的过去,若狭留美道,“又说得言辞凿凿……”

她也是疯了,竟然被一个残存天真与理想主义的孩子说动了。

“因为你想要相信吧。”赤井道。

那些光辉固然理想天真,却同样耀眼。关于这点,他亦有同感。

“不说那些废话了。”若狭道,“你们有个计划,是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赤井摇了摇头,平静道:“恕我不能告诉你。”

“哪怕我随时可能改变主意?”

“这件事太重要了。”男人说,“容不得一丝差错。”

“好吧。在那之前,我想就是具体实施的问题了?”若狭道,“你为我提供什么?证人保护计划……”

在和赤井秀一离开之前,女老师回头摸了摸柯南的脑袋。

“加油吧。”她的眼眸里流出真实的温情。

“老师,谢谢你。”小学生道。

“是我该谢谢你。”女人笑了笑,又对赤井道,“还有,另一个孩子那里……”

柯南知道她说的是灰原哀。

赤井:“放心,这不是我第一次对人许下要保护她的誓言了。”

他曾经的恋人,目前改名换姓在美国生活的宫野明美,他也对她承诺过,会保证宫野志保的安全。

若狭留美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她低声说,“这件事,还有以这种方式结束的一天……”

……

公路旁的双排电话亭。

两个正在交谈的人,其中一个是独眼,另一个,自鸭舌帽下露出一丝金发。

“她同意了?”黑田兵卫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惊讶。

稳重的年长者难得的表现证明了他内心的天翻地覆。

安室透:“是啊。我就不问您这番表现是为什么了。”

若狭留美和理事官之前有过交集。而后者正是出于对前者的了解,才对那个人会被说动感到不可思议。她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和身手同样强悍的是女人的心智。

“是我小瞧了那孩子。”黑田叹道,“错估了他的能力啊。那么,就不需要备用方案了,只要按原有的计划执行就行。”

即若狭同意指证,他们对朗姆直接实施抓捕,并且,联合FBI共同办案。

“我是这么打算的。”安室透道,“至于由头,有一件事是他绝不会拒绝的。”

在朗姆被降温处理后,他辞去了寿司店的工作,不知所踪。

这一点导致如今的抓捕有些麻烦。不过安室透早有准备。以前的朗姆虽然身份明确,可是他气焰过盛,在势力没有被切宁全面打击的时候,单独抓捕一个这样的成员是不明智的。但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

“你必须先动手。”

在之前和FBI探讨计划时,濑川如是道。

“之后才是各国联合行动。”

安室透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如此安排时间顺序的缘由。

情况不能反过来。

假设各国联合行动率先展开,那么,就意味着组织出现了大面积的问题。在这种前提下,那位先生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召回以往还算得力的大将——朗姆。因为那时候,比起他那些被降温的小问题,组织的稳定和安危才是大事。

朗姆反而会被先一步起复。

因此,第一步必须是针对朗姆的动作。

“这时候他们也会做出反应。”安室透凭借对组织的了解道,“但是,那位先生今年脾气颇有些任性,对于不再得到他欢心的对象,他多半会选择冷处理。”

如果是普通成员,组织反而会更着急些。不管是让行动组出动处理,还是想办法把人捞出来,动作都会很快。以往他们正是这么做的,目的不难理解——防止那些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但朗姆不一样。这次他的降温,某种意义上是暂时的。

他不会放弃回归的念头,更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否则,才真的就此和权力大门说再见了。

“冷处理的期间,联合行动开始。”濑川说,“这时候,组织各地自顾不暇,更顾不上朗姆了。假如,你们想从他口中撬出什么情报,这是好机会。”

“‘你们’?”安室透皱眉,为对方的用词。

“‘我们’。”濑川道,“无所谓吧,这次是情报共享。”

安室透:“你要负责一线?”

“嗯。”濑川道,“我一直是一线成员啊,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吗?”

……

时间回到现在。

出于类似的原因,尽管低谷期的朗姆目前位置不明,但让他主动露面的方法并不少。

一首名为ASACA的歌曲都能使他选择出动波本,因为那是他避不开的失败。在当下这种场景下,失势者最不需要的就是被那位先生想起自己曾经的巨大失误了。除此之外,他亲自出动的概率也更高了,既由于谨慎,更由于无人可用。

“但是,他还是有几个死忠的吧。”灰原哀道。

在和小侦探确认若狭留美口径时,平日里几乎绕着自己走的小女生忽然找上了安室透。

金发男人很意外。和前代号雪莉的组织成员,二人之间素来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在和小侦探熟识后的现在,他也更清楚对方的心情了。

不管最初动因是什么,如今,年轻的天才科学家早已心向光明。

——而他也认识一个同样年轻,同样天才……

安室透掐住了掌心,没被任何人察觉。

“你想说的是?”他弯下腰,温和地询问对方,没忽略旁边的小侦探鼓励的表情。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灰原哀深吸一口气。

“我们或许可以给他一些别的线索,关于……某种药物。”

在当下的情形下,她不愿意再逃避了,要做一件事。

安室透眼神变了。

他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个表态的价值。

药物,那位先生无论何时都会关注的重点。

如果说羽田案是朗姆会急于掩盖的“过”,那么,和药物有关的信息,就是他会急于打捞的“功”了。这是一份足以使他翻身,没准还能重回旧位的功劳。

“不错,这可是绝佳的诱饵。”

这时走过来的濑川道。

搜查官与安室透交换了眼神,认真地对女孩表示会谨慎安排的。

茶发的小女孩露出笑容,精致的脸上飞过了一丝少见的羞怯,更多的是慰藉后的释然。

她对着柯南眨了下眼,转身跑向了博士。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她以勇敢抗争的方式迈出的跨越阴影的最后一步,至此,她彻底将所经历的黑暗甩在身后。

濑川笑了一声。

“……连我都要被这快乐感染了。”他道。

“是啊。”安室透轻声说。

另一个身份下的枡山瞳转过头,望向他的侧脸。

他正凝望着不远处欢乐的场面。

她听见他低低道。

“她会开心的。”

“应当是,大家都会开心的。”枡山瞳说。

第255章 这是一场精彩的旅程

“关于切宁你怎么打算?”

安室透与理事官交谈的后半段, 两人终于说起了这次见面的另一个重点,同时也是避不开的话题。

对于著名商业新星,跨国集团的掌门人竟然是组织的切宁酒这一点, 黑田也是无比惊讶。身体孱弱,形容无害的少女, 居然是属于组织的头脑型人物,并且,根据波本反馈的最新消息看来,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对朗姆形成了压制之势。

而年轻时和朗姆打过交道的黑田兵卫表示,那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至于更多的……

他细细观察着得力部下眼下的状态。

在上次见面时,降谷还有着继续卧底的想法。对此, 二人的意见还出现了偏差。当时, 黑田想的是给对方多一些的时间, 将决议推后再说。然而,如今,出现了谁也没想过的新情况。

降谷虽然没有多说他发现切宁真实身份的过程, 但是,黑田可以确认, 从他之前对那个女孩的态度来看, 公安人员并不是“为了发现身份”才去的。更不要说以往他会隐约提起的, 为了那女孩脱离组织后的安置的盘算了。

“我们必须控制住她。”

浅金发色的男人语气冷静而理智, 他以一种平铺直叙的口吻道, “就如同我之前说的。朗姆被逮捕后,组织Boss多半会选择冷处理, 也就意味着, 这时还不会出动切宁。但是, 全面联合逮捕行动一出, 切宁势必会出场。”

事实上,比起老迈的领导者,她或许还反应更快些。

“棘手的人很多。”安室透接着道,“琴酒,贝尔摩德……”

“但不管是从组织中的定位,还是实际的地位来说,切宁,都是有实力,有手腕,在联合行动后力挽狂澜的那一个。”

黑田也同意要阻拦对方的意见,但……

“如何对她下手是个难题。”

切宁,枡山瞳,她的明面身份就是她的实际身份,迄今为止,这个身份无懈可击。哪怕在卧底降谷零眼中,在长时间里,她也只是被家世裹挟,不得不进入组织的商业天才,年幼失怙,前几年连成年大关都没跨过。如今。她又是举足轻重的大财团实际上的掌权者,这导致不论她作为[切宁]在政治场上的影响,单说[枡山瞳],也和不少政治家关系匪浅。

“就算调查经济帐目……”黑田试着从其他角度入手,眉头皱得死紧,“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

“经济上吗?”

安室透面上显出似笑非笑的奇怪神情,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

黑田:“你对此不怎么乐观?”

“是。”安室透低声道。

他见过,在正当的规则下,她也能赢得轻轻松松。一切只看她的选择而已。

他的表情很快恢复了。

“必须阻拦她。”他道,“我们……包括他们,都冒不起这个风险。”

假如将这次比作一场战役,她就是可以给出紧急战略反应的角色。在全面联合行动给组织带去第一波打击之后,互相吞吃棋子之战,也只有她有实力去完成位于各地组织力量的重组。

她的加入,显而易见会削减联合方的成果,至少也会拖住他们的进度。

这也是之前安室透隐隐担心的。但那时候,切宁酒还是模糊的符号,他也没什么办法。

如今则不同了。

“时间很重要。”安室透道,“要切断她和组织的联系。”

如果将联合行动比作一场大火,她就是救火队员。他需要隔绝她与那场大火,至少在最佳反应时间内如此。

“听上去你有主意了?”黑田兵卫道。

安室透没什么感情地勾了下唇角。

“我已经做了。”

黑田:“你做了什么?”

听完对方的解释,理事官额头的皱纹更深了,“这……倒是能行,但是,这样一来,你的身份,会在她面前暴露的。”

“不管用什么方式对她动手。”安室透侧过脸,越过半面透明遮板直视自己的上司,“她都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猜出是我,这还是最低的保守估计。”

在他将关于朗姆的情报“卖”给网络上的咨询师后。二把手在那位先生处失去欢心的过程可谓无声无息,且组织里一点也没有此事与切宁有关的风声。哪怕贝尔摩德那个地位特殊的女人,从头到尾也没有一丝口风,一点模糊隐晦的暗示或指代……仅从这冰山一角,就可以见得她是个多么擅长于操控情报的好手。

同样浸润这一道多年,安室透明白,情报高手对于变量,尤其是身边的变量,一般会有怎样好的掌控。某方面消息一旦泄露,他们通常最次也能划定可疑人员范围,理想极端情况则是直接圈定某个人。

他以此来对付她,跟亮明身份没有差别了。

“好在她先前不知道你的身份。”黑田说。

虽然,波本也一直没有识破对方的身份就是了。

“几次……我执行的都是朗姆给的任务。”安室透道。阴差阳错,那几次,作为波本的他尽职尽责。而到后来……

“这也不一定是坏事。”黑田道,“有时候,更换后的立场会带给人新的角度。”

波本,不对,是降谷零的回归已成定局。

黑田用一副标准的过来人语气道,“正面打击也有正面打击的方法。”

波本这是一招是“兑子”。好在,她是最有价值的那个。

另一处。

离开工藤宅的濑川与诸伏景光完成了难得的会面。

作为警视厅公安部的成员,诸伏景光的加入不难理解。在这次保密程度极高的活动中,本身他就对组织有所了解,同时,又和重要的名单有着联系。

而促使他坚持和濑川完成会面的,也是这份名单。

除却他的私心,霓虹本身也希望他们能在名单获取上插上一脚。而不是仅仅依靠着FBI搜查官完成。尤其是他们分明与女研究员前期有着接触。

这也是诸伏景光不解的地方。

佑穗在冒着极大风险的情况下,将存储盘交给他,仅仅是给出范例,好让他们和上面通个气吗?这假想甚至有些荒谬了。但实际操作就是如此。正是最初警察厅隐约知晓这份名单存在的可能性,才会在后期那么容易被说服,加入联合行动。

FBI搜查官与女警官相泽的关系不是秘密。而佑穗的复仇之旅也围绕着同一个中心。两人也有过社交上的交集。

对于他提出的疑问,濑川阳太定定望了他一会。

“你知道从没有存在过[名单]吧。”他道。

这印证了诸伏景光之前和好友降谷零共同的猜想。

公安人员:“也就是……”

“那是她的程序从各种接触到的材料,分析而得的结果。”

濑川继续解释,“只言片语,几句尚未删除的闲谈,一些交通工具的调遣……以此勾勒出组织的关系架构。我想,这是那个组织的领导者保证自身权力的方式,否则他就太容易被取代了。”

诸伏景光回顾了曾经作为苏格兰接触到的一切。

彼时,他正是觉得组织神秘无比,不可捉摸。

“斩断不该有的成员间的联系,素来是保障权力的有效手段。防止错误的忠心形成,也防止不恰当的团体的出现……假使容忍他们愈发壮大,最后一定会对掌权者形成冲击。”

濑川道,“除了少部分忠心被高度任何的人,出于工作需要……”

譬如行动组的琴酒。

诸伏景光想。

“……这部分信息不会轻易被获取。”濑川说,“事实上,就连这部分人,也绝不会掌握组织结构关系全貌。”

这种情况就更像是朗姆和切宁了。

“那么,佑穗想获得这份名单,要付出什么代价?”黑发男人道。

“她需要接触更多更高等级的消息。”濑川也没卖关子,直接道,“就像是再高明的厨师,想做出顶尖料理,也需要绝佳的原材料。”

诸伏景光了然。

“组织的机密数据库。”

“是的。”

“但她是个从没接受过训练的研究人员……”

诸伏眼神里划过货真价实的忧心,他看向濑川,“你接应她的计划是什么?”

……

“你有接应她的计划吧?”公安警察再次确认。

透过[濑川]的眼睛,枡山瞳眼睁睁看着对方温和的眼眸一点点转向了锐利。

她和搜查官一同叹了口气。

“有,只是……”

“存在危险是吗?”

搜查官的停顿被诸伏景光顺理成章地理解成了难处。他没那么天真,自然也知道从组织层层严密的监视下,从最高等级的机密地点捞出人来有多么艰难。

“至少,让我参与这部分?”

“好。”濑川道,“我不清楚她的具体操作,但大体计划是这样的。远距离侵入机密数据库,一定会报警,但是直接连接服务器,她就可以有能力解除这一层报警系统,接着,她会使用密码访问……”

“密码?”

“嗯,那边的密码一定会非常复杂。”濑川道,“并且定期更新。好在她不一定要获取最新密码。只要获得一个旧的就可以,同样是因为有着直接数据连接的关系,一个以往的旧密码就足以让她绕过访问权限。”

到目前为止,听上去很顺利。

诸伏景光眉头舒展了些。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搜查官说,“总有些是再怎么保护也不为过的内容。到那一步,没有花招,只要被查看,就会需要最高权限者确认。”

也就是Boss。

“她……”她可以放弃这部分,为了自身安危。诸伏景光想,但他紧接着就知道,这种话不适合说出口。

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她怎么会放弃?

“这个机会很难得。”濑川说,“因为如果被对方发现,在他们转移前,这就是那种会被第一时间清除的消息。”

“那她也一定会被发现。”诸伏景光道。

“所以,这部分会放在最后。”濑川道,“联合行动开始到一半的时候,组织的混乱也会为解救带来一些方便……我们要在那之前找到她。”

“将她带回来。”诸伏道。

“对。”

“最初的名单,她怎么传递给你的,安全吗?”

“放心。”濑川笑了笑,“再安全不过的方式了,只是我不能告诉你。”

东都大学。

学院祭要持续五天,商学院的艺术表演也是。

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后台都十分忙碌。

轮椅上的女孩时不时回答急急路过的同学们几个问题,额头浸出薄薄的汗珠。

系统听完了她用搜查官马甲说出来的发言,不禁道:“您的安全方式,就是通过马甲系统作弊吗?”

“美江?两分钟前她去了C5,你现在去还能赶上。”

“这个房间不行,桐明老师安排的摄制组半小时后就要来了。佳奈子的采访背板还没贴好。”

“调音台少人吗?别着急,润前辈广场上的展台这时间该结束了,现在联系他,用帮他收尾做交换,他能赶上下一幕的。”

……

过来找好友的前田目瞪口呆:“枡山,你什么时候变成剧务了?”

“我更倾向于问询台。”枡山瞳笑了笑。

“你很累的样子。”前田递来一瓶水,摸了摸她的金发,转身用双臂摆出大大的叉号,“查询时间结束!问询台关闭了!”

被飞速推到一旁的枡山瞳这才回答系统的问题。

“……对。”

“哈?”

“我本来想作弊的。”

她一边分神马甲和诸伏景光商量行动细则,一边道,“但现在不行了。我得想个[佐久间]和[濑川]传递名单的方式。”

“要不然就电子的吧。”系统说,“反正,也没几个人能破解。”

枡山瞳不置可否。

“倒是您说的……”系统又道,“解救女研究员的马甲,有什么意义吗?总归,在结束后,您离开这个世界,随着宿主意识的撤离,这些‘人’也会消失的。安排成死亡更方便,不然就是失踪……”

“也可以让他们‘远行’,时不时寄点明信片回来。”枡山瞳道,“看情况吧。总之,一个活着的假象而已,没什么安排的难度。”

“唔,宿主总能做到的。”

“对了,佑穗送你的礼物。”濑川道,“好好保存。”

诸伏景光:“柿子吗?但那个我已经吃完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袋子我还留着。”公安道。

“那个就不需要了吧。”

两人于僻静处分开,诸伏景光低语道:“希望一切顺利。”

“会的。”濑川道,“这是一场精彩的旅程……”

“……等佑穗回来时,肯定会这么说。”

第256章 那场旺盛猛烈的大火

大宫大楼。

这是一间建成时间超过四十年的联合办公楼, 并不是统一属于某个集团的办公地点,而是将不同的房间独立出租给不同的小型群体,最多的客户是个人办公室。他们有的是仅仅为了挂名的两三人组成的处理资料的服务公司, 有的是水平欠佳价格便宜的心理医生等效益不好的咨询人员……这里常年流动性很高,不管是它的租客,还是服务公司,出入人员也鱼龙混杂。

深灰色制服的大楼保安有张陌生的面孔, 但无人在意。他戴着同样是灰色的帽子, 皱巴巴的,前面印着物业公司的标志,背着手慢腾腾地走在走廊里, 腰上是对讲机,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姿态上的种种表现都能看出他的年龄不小了。

偶尔,有人与他擦肩而过,会不着痕迹地皱皱鼻子, 原因无他,对方身上有着呛人的劣质烟草的气味。如果细看他的全身,还会发现他的手指上有着一道道裂纹,几处顽固的发黄, 可见他的确是一位老烟枪。

他的鞋子是干净的。鉴于维护公共区域的卫生也算大楼保安的部分工作任务, 以及他们平日里主要活动范围都是在没什么泥土的室内。

完美无缺的伪装。

“能确定这就是目标吗?”

约好的时间到来,一位警察小心翼翼地悄声道。

看着不像啊!

其他人没说话, 但表情传达出的怀疑意思差不多。

风见裕也一只手按在耳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内容, “是, 知道了……”

他抬起眼, 无比坚定地对其他人做了个手势。

“确认,动手!”

“他们动了。”

听到另一侧传来响动,安德烈.卡梅隆对一旁的朱蒂道,“我们要不要也……”

“卢卡斯说了,我们和本地警方的事前约定是除非意外,否则能不动手就不动手,避免麻烦。”无论是手续上还是外交上。

话虽这么说,金发的女搜查官还是握紧了枪把,“秀也说了,守好这条路线就行。”

“说到赤井……”卡梅隆左右看了看,“他在哪呢?”

他们所在的房间百叶窗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但依然有狙击枪的镜头捕捉到了这一切。

一双锐利的绿色眼睛在后面,静静注视着。

它的主人嘴角弯起肆意的微笑。

“别冲动啊,卡梅隆。”低沉的男声道,“行动顺利,可谓再好不过。不动用这发子弹,我也完全没意见。”

“确定是他。”

安室透把答案给到了部下,依旧拿着望远镜没动。

顶着[濑川]身份的枡山瞳和他姿势差不多。

“很好的伪装,但还是有些破绽……”

“是什么?”金发男人挑眉。

安室透完全是凭借着与朗姆相处产生的对对方身态的熟悉判定的,此外,老人尽管面孔有了变化,但不是贝尔摩德那样的全方位变装,因此,令人眼熟的地方还是有的。

“年老体弱的人,的确会在行动时显得力不从心。”濑川说,“然而,工作时的他们通常会极力掩盖这一点,只不过一般也不太成功就是了,但总归会有着努力尝试的意思……”

而朗姆,展现自己的“衰老”时,坦白的程度稍微高了那么一点。

“无论如何,那就是他了。”

安室透道,说完他皱了皱眉,“你们那个搜查官在哪……”

“赤井吗?”濑川道,“制高点,你们之前也同意了的,他是无可置疑的狙击天才嘛。”

“是啊,只是……”

镜头里,“保安”缓缓举起了双手,接着被人按在一旁……就在即将被戴上手铐的时候,他反手一挣,径直朝旁边的窗口扑来,看意思,竟想从那里一跃而下!

砰!砰!

两枚子弹先后几乎同时打在窗口,溅起水泥块翻飞,成功阻住了目标扒上窗口的手臂。

这次,魁梧健壮的老者老老实实再次将手扬起。

“我也不差。”

安室透放下白烟转瞬即逝的枪口,看向濑川。

对方还单手捏着望远镜,没有一丝要拔枪的意思。

“干嘛?反正,他掉下去也有包围圈,不是吗?”

斯文的搜查官侧过脸,“话说,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严实?”

目标被牢牢实实拷上,押进警车,接下来,前后左右的汽车都亮起了红灯,形成包围式的押送。

楼顶,针织帽的男人这才放心地起身,从地上捡起发烫的弹壳。

车内,一只眼转动起来没那么灵活的老者一句话也没说,神情阴森地看着前方,偶尔与警员对上视线,他的嘴角浮起阴恻恻的笑容。

“他不认为这是大事。”

“认栽了,却没死心。”

“但他会的。”

FBI搜查官和公安警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枡山瞳的思维信号在不同意识间流转,从[濑川]到[佐久间]。

——好吧,是时候起舞了。

组织基地。

女研究员望向手表上的指针,正了正白大褂前别着的出入身份牌。

接下来,伯林格医生又听到隔壁的倒霉开发者出门培养她的“不良嗜好”了。

他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

“数据明确可证的!一类致癌物!”

“我猜,疯狂科学家又在骂我找死了。”

[佐久间佑穗]身份的枡山瞳撇了撇嘴。

她朝着目标走廊走去,脚步的节奏时不时会变换,是因为身体的主人在活动各处关节。

常年闭门不出的瘦弱身躯核心力量差得很。但要成功避开监控设备,某些动作对腰部姿势要求极高,可实打实的过度锻炼又会令人发现异样。

“我可怜的颈椎会嘎吱作响的。”

她把外面的白大褂脱掉,放在事先选好的隐蔽处,甩了甩手,望了眼墙角缓缓转动的设备,最后看了一眼指针。

当它转动到特定位置时,女研究员深吸一口气。

“意志,意志能战胜一切。”

上一轮全方位扫描结束,她出发了。

思维宫殿的乐声很显然不能对外播放,于是,在无比安静的走廊里,主角像正在表演一场默剧,又像是孤独的舞者,起,伏,踮,转……来到门前的佐久间佑穗将重构后的识别卡靠近,紧接着输入了六位数密码,又亮出戴着属于某位维护团队成员的指纹膜的无名指,一连串动作快速而轻巧,设施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一排排黑色的机器立在那里,发出带着铁锈味道的冷意。

她的视线扫过四周,毫不犹豫地走向目标。

接口被连上,旧密码绕开了访问权限,一直被用各式手段遮掩的程序汲取着庞大的数据,在寂静中急速运转,运算结果越过网络,驶向特定的目标。

……

FBI,美国,匡提科。

组织犯罪部。

平日里最常见的工作是邮件截获的家伙朝主管举手示意。

透过玻璃窗,二层办公室的哈里斯眉头拧了拧,把手里签到一半的名字写完,字母“S”很具备个人特色地提了最后一个弯。

他朝下方一脸着急的家伙勾勾手指。

“来了!”噔噔跑上楼的负责IT工作的FBI成员道,“您关注的,那个……”

哈里斯立刻意识到了对方在说什么,霎时间,他的神态变得无比凝重。

“给我。”

“这个就是我和高级搜查官塞戈瓦搭建的二人加密线路。”凭借IT特长被特招进来的成员气喘吁吁道,“顺便说一句,他这方面真厉害……”

他在哈里斯伸手示意下退了下去。

在不久后,一些人静悄悄地离开了办公室,更多地方,各种面貌的搜查官收到通知,神情一凝。

被称为“极昼”的计划正式开始。

由亚洲到美洲的美国,加拿大……

欧洲,英国MI6,德国BND……国际上的ICPO……

那场旺盛猛烈的大火,终究还是烧起来了。

……

火星乍现之时。

转轴摩擦的清脆响声,如刀锋出鞘般的点火声。

蓝底的白焰猛然跃动,打火机表面的古铜色在光线下宛若会流动。

沙克尔顿眼明手快抵住佐久间佑穗的肩膀,将女研究员推得稍微远了点。

她低头的动作太靠前了,差一点,耳边垂下来的头发就要碰到他指间燃起的火苗了。

那结果可不会太妙。

女孩捏着的香烟,烟嘴有一两处湿湿的,原本的白色因此都变得透明了些许。

再看她额发上的水珠,显然她是洗了把脸出门的。

对研究员这种状态,沙克尔顿心中有数。

“今天工作很繁重?”他明知故问。

佐久间佑穗扬起脸,阳光下的她似乎有些疲惫,笑起来却光华夺目。

“是啊。”

“诺。”

沙克尔顿重新点了火,这次她很小心地凑近,棕色烟丝在红色中,一点一点灼烧起来。

……

公寓里。

桌面上,枡山瞳的另一台通讯设备震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正握着手机和前田通话。

“……庆功宴你一定要来!”女大学生强调着,“枡山,到时候我们坐一起……”

就在这时,门铃声也响起来了。

枡山瞳顿了顿,先瞟了眼消息,在键盘上迅速输入了什么,这台设备彻底黑了下去。

门铃声响了第二次。

“好不好嘛!”同学欢快的话语还在继续,“大家都很想让你来的,这次我们的演出收获了大成功!”

“……好吧。”枡山瞳道,“不过,稍等一下。”

她转动轮椅,来到门口,点了下警报系统的面板。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有什么事吗?”她对着门外的人说。

“啊……”

高木涉望着面前的枡山瞳,第一时间陷入了口齿有点卡壳的状态。

轮椅上的女孩有一张混血的精致面孔,金发柔软,皮肤苍白,身材纤细,种种使得她带了些病弱的气质,然而,那双漂亮的碧绿眼眸中独具一格的沉静,又将她与纯然的脆弱分割。

这倒是符合她财团掌门人的身份。

这不是高木第一次见到枡山瞳了,但此情此景,依旧不可避免地使他产生了“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的念头。

——这个模样的女孩子,当真可能和恶性案件扯上关系吗?

“高木!”目暮警官在身后戳了戳他,部下让开后,这位警部走上前来。

他对枡山瞳的说话态度很平和。

“枡山小姐,请问,您认识叫做安室透这个名字的人吗?”

“……认识。”

“我们有些事情想问您一下,请问您方便跟我们去一趟警视厅吗?”

“什么事?”

“这个,还是去警局说比较合适,可以吗?”

“可以。”枡山瞳试着转身,“请等我拿下随身物品。”

“您不介意的话,我们的警官可以帮忙。”目暮道,“佐藤!”

女警官踏入室内,枡山瞳没有拒绝,停下了动作。

“就在桌边,那一个。”

在接受对方帮助时,她恢复了和前田的通话,“我现在有事,关于庆功会,我们回头再联系好吗?”

讯问室外。

“竟真的将人带来了……”

“有证据吗?”

“不知道……”

“肯定有吧,多半还是比较坚实的证据。”

几名警察窃窃私语,就在这时,高木从一旁走过。

“怎么样?”其中一人抓住他就开问。

“……鉴识课还在忙,但公寓里有大片区域都检测出了鲁米诺反应。”高木老老实实道,“至于DNA,还要再看看。”

“降谷先生,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风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命令。

“确保她无法接触到任何电子设备。”安室透的语气平静无波,“绝不能让她用任何方式和外界联系。”

第257章 冰面下方的爆发初现

“真的不能笑出来吗?”

“宿主……”

“好, 我忍忍。”枡山瞳对系统道,“如果你是实体的就好了,我现在很需要人掐我一把……哈哈哈哈……”

电子音都有些无奈了。

“宿主!”

“我那天说什么来着?多有趣的谋算, 多令人期待的计划。”

“哦——”

系统回想起降谷零离开后,枡山瞳扫向房间的那一眼,然后她就笑个不停——就像眼下一样。

当然,表面上她保持着安静而稳重的模样。

系统:“难道说, 他那天来的时候, 就在想着如何陷害您了吗?”

“不。”枡山瞳的回答没有一点停顿,“否则我那时候就会看出来的。”

在公寓里,他的悲伤与痛苦是真实的……那些重点完全偏移的试探, 那些堪称失控的失态,以及他极其少见的对于本性中另一面的放任般的展示, 宛如冰面下爆发征兆初现的火山。

然而,就在那之后,开始打扫房间的短短时间, 他就想出了能为以后埋下契机的计划。

“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地方,看好他的理由。”

她道。

“他是能够冒着痛苦前进的人……及时将劣势转化为能利用的优势,抓牢所能抓住的,优秀的生存本能。这不正是我所期待的, 一个会做‘正事’的人可以达成的一切吗?”

即使在逆境中, 依旧能看清前路,控制好自己的底线。

“而你看他选的法子, 多有创意啊。”她唇边笑意又加深了,“还有点好玩的孩子气。”

让她变成一个“谋杀安室透”的嫌疑犯。

目暮警官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上一眼后座的女孩。

那位大小姐自上车后就微微低着头, 一动不动, 目光抛向前方, 却不是窗外的风景,好像也不是坐在副驾驶上的他。

他们所乘坐的不是警车,他在这个位置上也是有原因的。

她的行动不便,又表现得很配合。他们便没坚持交通工具,而是在警察在场的情况下,允许她乘坐枡山家特制的车子前行。

这辆车,轮椅可以平稳地直接推入车厢内固定,再在需要时推下来。

但这也改变不了她与恶性案件扯上关系的事实。她却没有慌乱,镇定地坐在那里。等来到警视厅前下车的时候,仿佛才回过神的女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搭了把手的他道谢。

高木过来打开车门。

“请走这里。”

枡山瞳抬眼,四周安安静静,偶尔有夹着档案袋的警员走过。

“心软了啊。”

“宿主,你在说什么?”

系统不解,方才她还在笑着感叹什么孩子气的话题,恕它不能理解人类,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绪高昂的原因,更搞不懂她的审美。

现在她在意识里的语气又很平静了。

“如果我是他。”枡山瞳道,“此刻迎接‘我’的会是成千上万,让人不得不闭上眼的闪光灯。从一开始就点燃的盛大开场,往后无论如何,这都会是一块去不掉的伤疤。”

这既是给[枡山瞳]本人贴上标签的机会。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真相从来都不重要,只需要一点点风声。

更别说,里世界的人经不起暴露面貌。越多人熟悉她的长相,往后,[切宁]更换身份或者低调隐藏难度都会上升。

枡山集团的掌门人在讯问室没呆多久,就要求了律师到场。高木正准备帮她联系人的时候,枡山家的常用律师堀川拓真已经来了。这不是她呼叫的,而是枡山老宅收到她的公寓方的传讯,立即派出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派出律师的唐泽管家也亲自到场了,他强忍着情绪,又急又气。

“先生们,你们不可能是认真的吧!当真指控了如此严重的罪名?”老者身着古朴庄重的和服,气势惊人,“这是我听过最荒谬的事!我要申请见面。”

“恐怕不行。”高木道,“暂时我们只允许律师见面。”

这时候,堀川拓真走出来,唐泽忙问:“怎么样?”

在律师的示意下,两个人避开警察单独谈话。

堀川:“大小姐很担心集团的运行。”

他讲完了女孩的交代。

枡山瞳:“请联系义贺叔父,Masuyama的事务不能耽误,这段时间的决策,参考我之前制定并存放在办公室二号保险箱里的三号方案。”

唐泽管家很感动,就差抹眼泪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大小姐对家族事业无比忠诚的表现。而她一向也是这么做的,这是一位继承人所拥有的最好不过的品质。

“她什么时候能出来?”管家道。

律师堀川:“我正准备联系检察官。”

依他看,这次逮捕根本不可能送检。换句话说,他们最长把她扣留四十八小时。

唐泽松了口气。

“就是说,谋杀?怎么可能!受害者又是谁啊?”

高木就是在这时回来的,手里拿着一叠报告。

律师堀川眼神一变,上前交流了几句,回来的他面色沉重。

“有新情况。”他说,“稍微有点麻烦了。”

她的公寓里被检测出有大片地方存在过血迹。

这下就不是两天的事情了。

唐泽额头上的皱纹愈发深了。

“能取保候审吗?”

“我会联系相熟的法官。”

唐泽又重重地叹气,四下扫视周围的环境。

“大小姐的身体,要呆在这种地方……”

“关于这点。”堀川说,“警方倒是主动提出,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会给她换一个房间的。”

对此,搜查一课三系的警察们其实也很诧异。

“我怎么不知道,警视厅什么时候建了新的拘留室?”警官马场道。

警官筒井:“果然是有特殊待遇吗?”

主要负责将枡山瞳转移位置的高木涉一边走一边道:“警部,这地方离我们有些远诶。”

新的房间位于另一幢大楼。

“嫌疑人有着很长的病历。”目暮警部道,“确实需要照顾。”

对于来自公安的特殊叮嘱,警官内心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假如说,这件案子与什么严肃的安全问题有关,公安大可直接将其从他们手中“拿走”。可他们没有这样做。而目暮的顶头上司,一课的管理官黑田兵卫在露了一两句口风后,也只是要求他们认真处理,注意隔绝她与外界联系——这倒不难,本来大多数情况下,嫌疑人也只能见律师。

还有就是,要求将她换入这个新的房间。

各种意义的新。

目暮警官见到后也是一惊。

摆设光洁,墙壁一尘不染,没有丁点使用过的痕迹,分明是才修好没多久。他怀疑这位小姐是这里的第一个住客。

同一层不远处还有新修的讯问室,倒是免了他们问询带人往返的麻烦。讯问室两侧墙壁上都装了镜子。不过,根据旁边观察室的位置来看,左边应该是能看到讯问室情况的单反玻璃。另一侧只是普通镜子。

将枡山瞳安置好,几人退出房间。

“好处也不是没有嘛。”警官马场道,“这门很宽敞哎,轮椅进出比一课其他拘留室方便多了。”

目暮警部咳了一声。

“我想,这就是年初会议提到的拘留室人性化关怀待遇的尝试吧。”

“那她倒是赶上了好时候。”

“警卫系统也升级了诶!”高木涉打量着门锁的布置,“看来真是新试验。”

“……别关注这种事了。”

警部肃起脸。

“重要的是案子进度。有什么新进展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案子,高木就愁眉苦脸。

“鲁米诺反应就是最新进展了。”

至于对嫌疑人的审问,还没说两句,律师就来了。

“一会先商讨下讯问方案。”目暮道,“都打起精神,这件案子会受到多大的关注,不用我多说了吧!佐藤呢?”

“说再去大学一趟,希望找到清楚两个人关系的人……”

……

职业是私家侦探,还在波洛咖啡厅担任服务生,并且是他们老朋友毛利小五郎弟子的安室透,在几天前由同事榎本梓向警局报告,说他无故缺席多次工作,所有的朋友都联系不上,怀疑是出事了。接着展开的调查中,有路人表示见到他出现在枡山瞳公寓门口。调动附近路口的监控录像后,他们发现他进入她的公寓范围内,再没出来。

那也是最后一次有人看见他。他的汽车就在她家附近停着,落上了一层薄灰。

到这一步为止,她还不能说有什么嫌疑。但紧接着,有人说在公寓垃圾处理处见到了有着棕色痕迹的东西。警察翻找后,探明那些棕色是陈旧的血迹,沾在废弃的杂物上,一些织物,其中还有半张残破的皱巴巴的海报裹在其中,是东都大学学园祭艺术表演的海报,而今年负责这个舞台的,正是枡山瞳所在的商学院。

在异常顺利地获得了搜查令,对她的公寓进行检查后,找到了大片血迹存在过的痕迹……浴室成为了重灾区。墙壁上甚至还有飞溅状的分布。

鉴识课正在一寸一寸检查——谋杀的凶手通常不能完美无瑕地消除每一滴血迹。有些会藏在隐蔽的地方。而他们需要找出没被擦试过的血液,从而进行DNA鉴定对比。

但目前也存在着几大问题。

两个人之间的交集。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会导致巨大矛盾产生?

体型与力量的差距。一个需要坐轮椅的女孩,真的能杀死一个健壮的男人吗?

尸体在哪?

并不是说没有尸体就百分百无法定罪,但是,那种情况定罪的几率很小,除非有着无比完整的证据链。可是,这件案子到现在,离那一步还差得远。

“十三天。”枡山瞳道。

系统:“什么?”

“警方最多可以扣押我四十八小时,之后必须送至检方。而检方有一天时间考虑决策,之后,他可以批准十天的拘留……”

她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敲了敲桌面。

“十天后,法官有权延长一次。但那是有‘不得己理由’的情况下,也就是说,那一步的潜台词是必须起诉。霓虹素来有刑事裁判有罪率百分之九十九的说法,换言之,检察官要有十分充足的证据才会发起攻击,否则就是职业道路自杀。”

“凭借他目前能做到的‘证据’……走不了那么远的。”枡山瞳道,“因此,我说,十三天。”

“几天?”

金发男人抱着手臂,立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前是双面透视镜。

刚进门的风见:“……十天。吉沢就差哭着说他要承担多大的压力了。”

吉沢和司,隶属于检察厅的一名检察官。西装革履的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都要坐不下去了。

“这件案子根本不可能胜诉。”吉沢和司扶着桌边,揉着太阳穴,“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内情,但我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只是批准拘留,我的同事已经认为我疯了……十天,这就是我能抗住的最大数字了。”

风见忐忑地讲完来龙去脉。

降谷长官却没什么预想中的激烈情绪。

“和我想的差不多。”金发男人道。

或许他应该庆幸,联合逮捕行动是闪电式的,黄金反应期,他能困住她十三天。

“但是,真的……就是她吗?”

风见走上前去,来到离上司身后一步的地方。

透过单反玻璃,他望着新的讯问室内的女孩,她静静地坐在那,侧脸娇美。

“啊!我不是怀疑您的判断啦。”风见忽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忙不迭摆手,“我是说……怎么就是她呢?”

“是啊,怎么就是她呢?”

第258章 已死之人与明牌之局

这几日, 安室透先是完成对朗姆的抓捕工作,又接收濑川的名单确认情况,根据上面人员所掌握的资料拟定了有效打击方案。与此同时,想办法控制自己的“失踪案”始终处在低调但是调查进行中的状态。在对组织人员动手, 并着手查处各地的基地前, 适时“帮助”搜查一课从法官处取得逮捕令。

如濑川所说, 他们需要时间上准确无比的计划。而这种精密要求一步也不能错,过早或过晚, 都会极易导致满盘皆输。比如, 对朗姆下手失败, 可能使得Boss在情绪应激下大批量调动人员, 使得名单价值降低;而如果大规模的联合行动开始后, 不能用谋杀案隔离切宁,那么,她一定会及时做出反应, 本人也可能会转移;又如果,各国联合行动没能顺利进行,则切宁被困的时间毫无意义,并且, 一个没有遍地起火的组织,势必会动用大量政治资源“解救”她,Boss会将此列为第一优先级的任务, 可能他们连这十天也没有……

事实上,仅仅是依她作为枡山瞳时的名望,现有的困局维持起来已经很困难了。而这还多亏了这是她的真实身份, 不到不得已, 她不会轻易放弃。此外, 这个身份本身就拥有巨大的价值,在各个领域影响深远。从这点讲,这是一柄双刃剑。她不放弃这个身份是因为价值,他们针对这一点行动,同样要面临价值带来的难题,譬如检察官的困境就是冰山一角……说到这,或许他该考虑还有什么铁腕派的人员可以充当发声替补了……

他的身子稍稍晃了一下。

这动作并不大,但在几乎称得上空旷的雪白房间内,还是很明显。

身侧的风见吃了一惊,仔细望去,才发觉上司如今的状态他从没见过。

这位比自己年纪还小一岁的长官,从来都是不管在什么时间,正在做什么事,都是精力充沛,一副生命力旺盛的模样。如今却神情淡漠,他的面容依旧英俊,眼角眉梢却有着藏不住的疲惫与闷倦。

风间迟疑地推了推眼镜,冒出某个不科学的猜想。

“您……几天没睡了?”

——一定是这阵子太忙了的缘故。

他想。

安室透冷静地看了部下一眼。

“我每天都按规律休息。”

——但您刚才还晃了一晃哎!

没胆子讲这种话说出口,风见只能很委婉地道:“最近工作是太多了,您不是说,那个行动开始后,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嘛。至于这个……”

他示意眼前的讯问室。这会,一课的一名姓马场的警察推门而入。

“您放心的话,我来看着?”风见裕也道,“反正,调查最初,一般不会有什么太有营养的话题。”

这是审问的惯例,初时的交流大多都是确认已知的基础信息。

“不用。”安室透的回答很简短。

他目不别视,盯着前方讯问室里的人影。

“那您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风见道,“这才刚开始,还要好几天呢。”

“正好。”安室透说,“帮我拿张折叠床来。”

风见十分震惊。

“您打算睡这儿?”

“我本来就是不该随意活动的‘已死之人’。”

金发男人说着,按下了控制台的音频开关。

“你的名字?” 警官马场的声音在播放设备里响起。

片刻后,传来女孩柔美清澈的嗓音。

“……枡山瞳。”

此情此景,风见很确定自己是无法说服长官了,并且怀疑对方会以这种笔直的身姿永远看下去。

他认命地走向新修建的专用通道,以免和搜查一课的警察们碰个正着。

等到他搬着简陋的折叠单人床回来的时候,出乎他意料的是,长官竟没再立于原处了!也没再目不转睛地看了!

屋内除了加急装上的监控设备,连把椅子都没来得及布置。紧邻着讯问室的那侧,金发男人靠墙而坐,长腿屈在身前,垂着眼睛,宛如闭目养神的寂静雕塑,唯一的动作是手里摆弄着什么。

安室透用指尖一圈圈摩挲着一顶金属制成的小牛仔帽。

他像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这个……某次共同用餐的纪念品,是他们相处这么久来,经手的众多物件中,最没什么金钱价值的一个。尽管被餐厅冠上了三等奖的名头,却还是很廉价。

他很喜欢,但或许这早就说明了什么。

“……你有权保持沉默,有权要求在律师的陪同下接受问询,问询开始后,你也有权随时停止问询。”

马场一只手哗啦啦地翻着笔记本,中规中矩地把权利告知说完了。

“请问你清楚以上权利了吗?”

“清楚。”

“那么。”马场拽了一下椅子,翘起二郎腿,“我们就来说说吧,大小姐,你和那个男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枡山瞳没说话。

“或许是正当防卫?”马场道,“我相信,你这样的女孩不会故意伤害别人的,所以,会不会是,你们在交谈的时候产生了一些小冲突,接着,一点小意外发生了……”

他身体前倾,朝她靠近。

“接下来——我不知道,可能你很慌乱?就想办法处理了痕迹?”警官语气放缓,以注入更多的蛊惑力,“但那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人,都怪他,他是个大麻烦,对不对?”

马场死死盯着面前的大小姐。

她清丽的脸庞上冒出为难的神色。

马场警官:“你有什么想说吗?”

“请原谅我不能赞同您对安室先生的定义。”

始终姿态优雅的大小姐双手抵在桌面上。

“我不知道他在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副陷入了回忆的模样,话越来越轻,“他一直表现得温柔、宽容……”

“……以及充满热心的支持。”

女孩子软软的尾音透过扬声器,无比清晰地在公安的观察室里环绕。

风见下意识望向长官,维持着坐姿的男人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说不清什么情绪。

“他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拥有着最美好的品质的那类人。”

她给出了结语,眼中除了担心,没有别的,无比坦然。

马场顿了下。

——是故意的吗?这是句充分表明主观的话,也就是说,即使日后证实受害者有什么缺点,也不会与她的说辞产生冲突。

“唔,这就奇怪了。”他搓着下巴,“你对他评价这么高,可是,你们的交往,却没被任何人看到过?”

“应该有吧?”枡山瞳咬了咬唇,似是有点局促,“我是说,我们的交往的确有想要避着人,但要说从没被人看到,也是不可能的。”

“枡山小姐,你这里的‘交往’,我明确一下,是恋人关系吗?”

枡山瞳摇了摇头。

“不是。”她说,“我们就是……相处得很好。”

“你是在说,你们两个人都正值年轻,又喜欢玩在一起,却不是恋人关系?”

“不是。”

“据我们了解,安室先生在咖啡厅里打工时也很受欢迎,人气相当不错……他就对你没产生一丁点吸引力吗?”

“……呃。”枡山瞳秀眉蹙起,“这也是——”

看起来她很想问什么,却最后也没把疑问说出口,而是道:“抱歉,我觉得随意给予友人这方面的评价并不礼貌。”

“好,我换种说法。”

马场拖了一把身下的椅子,金属与地面摩擦声相当刺耳。

“他的魅力,有带给过你困扰吗?比如,和其他的女孩牵扯不清,又对你说……”

他向下瞧了瞧枡山瞳的双腿,叹了口气,在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人无完人,我们当然可以容忍对方犯错误,但那前提是一个小错,或者两个,顶多三个……总不能像一日三餐一样频繁吧!那样子,谁会不生气呢!”

马场直视枡山瞳,对面女孩也看着他,眉眼间除了困惑和难以理解之外,没有一点他想要的愤怒。

一阵沉默。

观察室内也是一片安静。

坦白说这种说法并不公平,原本这里就很静了。

然而,风见还是感觉此刻的静寂又多了一分,是死寂。

他不敢去看在搜查一课警察口中刚刚领到了满是狗血关键字剧本的长官是什么表情,它们分别包括“花心”“招蜂引蝶”“劈腿”“被情杀”。

“好吧,那你能不能回答我接下来这个问题,你们交往为什么要避着人?”

“不能。”

“什……”

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马场明显一愣。

“枡山小姐……”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表现出客气。”方才还温和有礼的女孩正颜厉色,“却在关于我认识的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上如此失礼。”

马场的语调柔和了下来。

“我是很尊敬您的,年轻的女士。”

“不,您讨厌我。”女孩道,“您或许没注意到,每次瞥见我的轮椅上的标志的时候,您都在皱眉。为什么,是讨厌您所认定的,这标志代表的‘奢侈’还是‘特权’?”

她歪了歪头,观察着他的表情。

“……看来是奢侈了。但这不是什么昂贵品牌的标志,是工匠的署名,他将他做的东西视作艺术品,而这是艺术家都会有的签名,贫穷或富有,他们对作品署名的执着是统一的。”她说,“您该不会也以为,对这方面的追求也是富人的专属吧。”

马场的拳头握紧了,鼻翼抽搐。

“您真的这么以为吗?我表示很遗憾。”枡山瞳道:“还有,我拒绝再回答您的问题。”

“这其中也许有些误会。”

“不,以及,请不要再靠近了。”女孩说。

她这句话一出,本来还在背对着她的安室透蓦然转过头。

大小姐的发言还在继续。

“您和我的距离太近了……还有您对话题的选择与暗示。或许,性缘上的压迫可以带给人心理压力是什么问询技巧,但我感觉很不舒服。我坐在这里,配合地回答问题,所求的是您能秉持公正的态度。哪怕我仍然处在极大的迷惘和恐惧中,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伴随着越来越重的委屈,直到最后,才像是又想起什么,克制自己停下了。

她深吸一口气。

“我相信的是法律会以正确的方式对待我。”

她恢复了最初的平静语气,眼神中的凛冽这一刻带给人的巨大压力,充分证明了她身为强势的掌权者的一面。

“而不是打这种低劣的性别牌。”她道,“如果命运注定我必须要遭遇这可怕的一切……”

枡山瞳眸光闪动。

“至少,派些体面的人来吧?”

讯问室的女孩别过头,像是不愿意与令她不快的警察对峙。然而,她此刻的目光,正好对上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如果不考虑那是一面“她看不到他们,他们却看得到她”的单反玻璃镜。

风见简直要以为,降谷长官正在与她四目相对了。

“他完全输了。”安室透忽然道。

风见:“这人也真是的,为什么要说些乱七八糟的……”

“是他的审讯策略。”男人淡淡道,“希望嫌疑人能落入虚假的共情陷阱,控制不住激烈的情绪,从而招供。”

“可是,她不是真的凶手。”

“但是,他是真的自卑……仇富,满怀偏见与轻视。而她……”

“长官?”

安室透没再说下去。

——而她挑中了每一点,还是以符合[枡山瞳]的方式。

搜查一课的观察室。

目暮警官很头疼:“这家伙在搞什么!”

高木:“呃……也许马场有一点点偏见?”

“喊他回来!”目暮道,“像什么话!那个,白鸟,你去吧。”

出身富贵的刑警白鸟任三郎耸耸肩。

枡山瞳见是他,理了理肩膀处的长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白鸟先生,您还好吗?”她微微鞠躬,如同社交场上再完美不过的角色,“上次在轻井泽,和您的父亲白鸟老先生告别时很仓促,假如可以,请转告他,谢谢他的招待,他的柏图斯收藏很有品位……”

“把他也给我叫回来。”目暮警官面无表情。

高木涉:“您好,枡山小姐,我要再次宣读下您的权利……”

女孩听他说完,主动道:“之前几次,都谢谢您了。”

——她对自己印象还不错?

高木想了想她十几岁时碰到的爆炸案,那时候工作没多久的他处理过,就说前段时间,铃木展览馆的事件,他也有到场。

自觉找到了理由,高木试着道:“啊,没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很想知道。”金发的女孩又开口了,满怀担忧,深深望着他,眼眸里全是信任,“你们还有在仔细找他吗?”

“谁?”

“安室先生。”枡山瞳道,“我不知道他究竟去哪了。但是,我也很肯定,他不是那种离开工作岗位,却什么都不说的人。他很负责的。”

“这个……”

“他到底遇见什么啊……”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我不敢去想,拜托了,请你们一定要努力找到他……咳咳咳!”

她捂住胸口咳嗽起来。

风见看到长官摩挲摆件的手停下来了,须臾后,又继续。

“你还好吧!”高木涉道。

她咳嗽得撕心裂肺,呼吸也一次比一次急促,却连连摆手,“我没事,不要紧。请再等……”

“需要医生吗?不要开口了,枡山小姐!”

“我希望能帮上忙……”

“我会努力找到他的!请放心!今天就先这样吧!”

高木涉立下誓言,飞一般离开了。

“这位警官还记得,她不是‘受害者家属’吗?”

风见愤愤道。

“总归。”安室透道,“嫌疑人表明身体状态欠佳后,给出的证词也是不能被采信的。”

——怎么总觉得在长官的话里听出了“随她去吧”的味道?

风见侧眼,瞥见身旁男人唇角勾起一丝笑容。

很怪异,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笑意。

她伏案良久,对匆匆赶来的目暮警官表示自己没事,在被问到需要什么的时候,她只要了一杯水。

在高木的再三询问下,她才踟蹰着表示。

“我想吃巧克力甘纳许蛋糕,可以吗?”

“哈?”高木愣了下,“可以可以!”

有着漂亮镜面的蛋糕很快被送了进来,这倒是没有违背什么规定。警方被允许在讯问中提供“小恩小惠”给嫌疑人。

甜点放在眼前的时候,她没急着吃,眼眸里泛起惆怅。

高木:“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你们知道吗……”她道,“他厨艺也很好的。”

“安室先生?”高木回顾脑海里的档案,“是啊,我们也知道。”

她发出了长长的叹息,这才很认真地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高木见到她的目光投向了房间内另一块镜子,不是对着他们观察室的那面,仿佛正在出神。

“……我真想你。”女孩低声说。

“降谷先生,我怎么觉得——”

风见默默朝旁边移了半米,却还是没摆脱那一瞬间的心里发毛般的惊悚。

他发誓,她就好像知道这里有什么一样,准确无误地“看”了过来,手持银匙,碧眸水润。

而降谷长官一动不动立于原地,“迎”上了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她关于想念的话语就在房间内,通过扬声器,轻轻柔柔地回响。

他不知道的是,那还是自家长官送出去的第一个蛋糕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