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1年3月2日

斗外话 by stellargyh(花絮1 – 2.续01 – 13)

【花絮一】 

他早料到我有此一扑,微一侧身我就撞到了墙上,又弹到了地上,直撞得我昏头转向。

他也不管我,往外走边道:“下次换个新鲜点的招。”

我剧烈地喘着气,气得眼前发黑,眼睁睁地看着他拉了开门,撩下一句“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自己慢慢玩”就消失在了门口。

等我缓过气,挣扎着追出去,他早没影了。

操!别以为这样就完了!我一屁股坐在大厅最靠门的太师椅上,等!

天渐渐暗下来,又黑下来,街上热闹了一会,又安静下去。

我望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针指向最顶上的数字“12”,快至午夜了。

我骂了第N次娘,终于,前门传来了几下敲门声。

我冷笑一声,抄起准备好的扫帚,“啪”地扯开前门,一招舍命连环帚就毫不犹豫地挥去。

我知道我要是看到闷油瓶的那个样子,肯定下不了手,肯定跟打小娘们似的别扭。

所以我特意拣了把底部树叉很浓密的扫街用的扫帚。

闷油瓶被我杀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我热血上涌,一根扫帚舞得更加虎虎生风,威风凛凛,也不管他说什么,一下一下地把他逼到了黑暗的街角。

我抽啊抽,忽然想起了电视剧里男人打女人,都是这样打的,边打还边骂“叫你水性杨花!”,“叫你出去鬼混!”我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撒手把扫帚扔了。

“我……我可没打几下啊……”我澄清道,瞥了一眼那根粗壮的扫帚,想起闷油瓶那个娘们似的身板,顿时不敢去看他,“是……是你先惹我的……”

“胖爷什么时候惹你了!”那人吼道。

我怔住了,回头一看,不是胖子却又是谁!

“怎么是你?!” 我傻眼了,这么说我一下也没有打到闷油瓶!我顿时有些不快,“你不好好跟北京待着,三更半夜上我家来干什么!”

胖子又吼,“我说你才是,半夜三更怎么跟泼妇似的,你这发的哪门子疯!”

我发疯?!我他娘的好好一小青年,生生给毁了,我能不疯!

胖子见我形容狰狞,忙打了个休战的手势,急问:“小哥在不在屋里?”

“不在!”我怒道,但又一想,补充了句,“这关你娘的什么事!”

胖子却没跟我吵,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恐怕出事了!”

闻言我愣了一下,第一个反映就是闷油瓶又耍我!在同一个坑里掉一次是意外,掉两次是糊涂,掉三次那就是智障了。

他那个人,海猴子都被那么一下就“嘎嘣”了,他能出了什么事!

胖子见我不信,又道:“没功夫跟你说仔细,道上的消息,罗老大为了他兄弟的事找闷油瓶寻仇,恐怕会要他的命。”

我想起罗老大为了罗老二的确闹了一阵,可这和闷油瓶没关系啊。那罗老二是自己逃命的时候跑太快遇上了断头绳死的,即使要寻仇也寻不到闷油瓶身上才对。我白了胖子一眼,“少来!他娘的你无不无聊!”

胖子不明就里,只道这消息非常可靠,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但一定错不了。我们最好是马上找到闷油瓶,否则就说明他很可能已经遇上了姓罗的,那就凶多吉少了。

我仍在疑惑,胖子却催着我去开那破金杯奔去三叔家,还说晚了怕来不及。

我踩着汽车油门,心里却怎么想怎么不靠谱。要是真有其事,胖子至少也该打个电话来先问问他在不在吧,怎么可能三更半夜从北京冲来我家?

而且闷油瓶出门前也不是没交待啊,他说了要去办点事的。习惯性失踪已经是他的拿手好戏,就是一晚上不回来也没什么奇怪。

车到了三叔家楼下,还没在门前停稳胖子就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三更半夜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就听他在那狂拍门板,震得人心里一跳一跳的。

我三叔还没起床,准确地说是刚刚睡下,他这样玩得也太过火了吧。我忙停了车去拉他。好歹让我先打个电话呗,这样砸门人家还以为入室抢劫呢。不对,我三叔说不定还以为是雷子上门抄家呢,那他会应门才怪。

我一摸口袋,才想起出门太匆忙忘了拿手机。忽然就看见巷子里有个人影闪了一闪,果然是三叔,他从后门走的,身上还穿着睡衣。他在那巷口一望见是我,气得不行,骂道:“大侄子,你这唱的是哪出!”

胖子不等我先沟通一下,上前就问他有没有看见过闷油瓶子。三叔睡到一半,十分不爽,一听是找闷油瓶这么不搭调的事脸色更加难看,“我又不是他老子,他上我这来干嘛!”

胖子不依不侥,还想进三叔家搜人。我看他越疯越来劲,忙要去拉。就在这时,三叔家的大门一开,一个人举着把菜刀就冲了出来。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潘子。

胖子一惊不小,好汉不吃眼前亏,一缩头就往我的金杯车里钻。潘子拉不开车门,就开始帮我的金杯刮漆。菜刀不长眼,我眼都红了却不敢上去乱拉。看着我那金杯渐渐变成了铁皮杯,我从来没像这一刻这样感谢上苍,让我穷得只能开得起金杯,要是辆“别摸我”,我还不得吐血啊!

三叔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拍了拍我肩膀说:“交给你啦。”

“啊?”我连忙拉住这老滑头,一个神经病就够烦了,两个神经病我怎么应付得了。

三叔摆了摆手,说了句“解铃还须系铃人”,进了屋就锁了门,仍我怎么拍也不开。

我只好在路边蹲下,看了看表,都快一点了,不知道闷油瓶子现在在哪呢?

潘子把我那扇门上的漆刮得差不多,把菜刀一丢,改玩站着挺尸了。我连忙过去把菜刀踢开,凑到他面前看了看,这家伙双目全是血丝,眼圈黑得吓人,真想不到他这么重义气,连我都有些感动。就是我三叔折在斗里,我肯定也不带这样的。

我朝胖子招了招手,胖子不情不愿地从车里挪出来,闷声道了个歉,又说情势所迫,又说万不得已,还说一定负责。

潘子阴桀地怪笑,扑上去就揍,胖子也不还手,打了几下,胖子忍无可忍,就给他来了记大力金钢拳,潘子立马就倒了。

我咋舌不已。潘子这人也真是的,明明是个轻量级,偏要挑战超重量级,果然失败了。

胖子二话不说,把他一扛,往金杯里一扔,骂了句“瞎耽误工夫”,就来催我赶紧开车。

我在他的逼迫下,又驱车去了闷油瓶以前的住处,只见那地方旧区改造,楼都已经拆了。

站在马路边,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和胖子团团转的身影,我心里才有些没底起来。

他下午只说出去办事,却不知道是办什么事。我对他平常做些什么一点谱都没有,也不知道除了我家和这个老房子他还能去哪。

都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在杭州能上哪去?

虽然我知道他很强悍,一般人对付不了他,可是他必竟也是个人啊,拿刀子捅一下也会流血,被枪杆子来一下也会没命的呀!那罗老大必定是误会闷油瓶和他兄弟的死有关,这些土夫子整天干着要掉脑袋的营生,什么事干不出来?!

我只能寄希望于这又是闷油瓶导演的一出烂剧,希望胖子忽然变成了演技派。

胖子在那旧区改造的工地上瞎转悠,那工地正在打桩,都挖得不成样子了,他一会看看臭水坑,一会看看工地上那打桩机,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忙拉了他进车里,一踩油门往家里开。

胖子不算完,还要去西湖边上看看。我说谁吃饱了撑的半夜去西湖,心想说不定我们离开这会,闷油瓶已经到家了呢。

车子一拐弯,开进我家那条街,远远的,我们看见房里竟亮着灯。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在路边停车熄火,抄了两把车里的工具往我家摸去。

走近听到房里的声音,咱们就愣了。

操!那脸简直就是红色的浆糊团,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大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只腿恨不能撒开就逃,好在我们很快就发现血尸的注意力完全被笼子里的小羊羔吸引住了。

小羊由于下午的折腾受了惊吓,这会儿并没有睡觉,闻到血腥气可能又受了刺激,开始拼命地“咩咩”叫起来,看着很有几分作孽。血尸其实是不需要吃饭的,但是我们认为他可能不会分辨人或动物,只是凭气息弄死附近的活物,所以才搞来这只小羊。血尸果然没有脑子,忽然发力以贼快的速度窜进了笼子。

“快,快砍!”不知道是谁急吼,一个早等候多时的村民抄起砍柴刀就砍断了绳索,被吊着的木门落下,砸在地面上结结实实的“邦”一声,锁上了笼子。

只听里面的羊羔发狂似地乱叫,之后就没了声息。这时我们都放开了呼吸,血尸感觉到笼外有气息,开始挣扎起来,木笼在它的巨力下没两下就发出“喀喇喇”的断裂之声。

“不好,快行动!”潘子发一声喊,村民们不敢耽搁扔黑驴蹄子的扔黑驴蹄子,泼黑狗血的泼黑狗血。但是血尸的行动完全没有受影响,受到了大家的围攻挣扎得更厉害,几根烂木头很快崩了,也不知道谁喊了声“快逃”,大伙忙不迭地一哄而散。胖子和潘子两个也跟在村民后面跑开了。

我不肯扔掉锄头,跑得就慢了一步,只觉背上一痛,整个人就给血尸提了起来。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血尸就已把我举过头顶,我心道完了,这回连斗也没下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交待了。只觉身下一松,我就跌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我觉得全身都像散架了似的,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见上方一个白色的人影和一个红色的人影打成一团,我脑袋一晕就失去了意识。

【花絮二】(写在春节过完,吴邪把闷油瓶气走以后)

三个月后的一天,潘子给我来电话,我一看来电显示,山西的区号,山西这个地方在我印象里遍地是煤窑。

“几个月不见,你小子不倒斗改挖煤啦?”这个工作倒还是真没浪费他的专长。

“&^¥%¥&……”潘子急吼吼地说了一大串,我一个字没听清。我让他说慢点,把话讲清楚,但潘子照吼不误,我骂了他,他还是吼。后来我知道了,他压根也听不清我说什么,电话信号太差,根本是驴对鸭讲。我先绝望了,后来潘子也绝望了。

就在这时,电话里忽然换了个声音,竟是胖子,他先跟我说了一长串听不懂的,然后只跟我吼仨字,我动用了我所有的听觉神经才勉强分辩出来这仨字――“扎起来”。

“什么扎起来?”我急忙问,胖子又是一通鸟国语言,最后干脆电话一断,我再拨也拨不通。

本来接到外地的电话,我还以为是三叔,没想是潘子和胖子两个。

我知道他们可能是出事了,否则不可能跟我白讲十分钟电话,还没头没脑地跟我说了十几遍二十遍“扎起来”,如果我是女人的话我可能会误会他们谁对我有意思,又嫌我头发太长让我扎起来。

偏偏我是大男人,又碰巧留短发。

潘子一直很照应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于是第二天我跟王盟交待了几句就直奔火车站去了山西。

到了太原,我又是转长途车又是转拖拉机又是转牛车还徒步走了一天,来到了一个叫马家沟的地方。这里正是潘子给我的那个电话的来源。

当我满身臭汗,两腿烂泥混身快散架地站到进村口的时候,正应是华灯初上的时分,却见整个村子笼罩在暮色里,一丝灯光都没有,在我不算太差的视力里也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操!

这个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想打个电话都没辙。我只得摸黑进村,挨家挨户地敲门。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有我自己敲门的“笃笃”声回荡着。

我又冷又饿又怕,正想着要不要破门而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咯咯咯……”

这个声音我怎么也忘不了,正是在鲁王宫里听到过的,血尸那国的语言。

我头皮一炸,吓得连惨叫也忘了,忙踹开了最近的一户人家的院门往里面冲去,呼听背后一阵破风声,我心道不好,脑后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我睡醒,已是第二天近中午,我正躺在一户农家的木板床上,身上穿着几件旧衣服,看起来是村民的。房里有个女人见我醒了,忙叫来个颇魁梧的中年汉子,拿根手指在我前眼晃呀晃呀,问我是几。

我头上缠了十几圈纱布,还在发胀,脑子却还清楚。暗想肯定是你个臭汉打的我,心里有气,胡乱道:“三根!”

那汉子急道:“不对啊,你再看看。”

“五根!”

汉子顿时紧张起来,女人在旁边插嘴道:“打坏咧打坏咧,这可咋办咧?潘天师和胖天师那边可咋交待?”

我一听潘天师和胖天师,脑袋一懵,想明白的时候直想发笑,也没功夫胡闹了,让汉子赶紧带我去见两位天师。

汉子见我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在我的催促下带我到村中央的一块空地上,那里正围着十来个村民,中央是一个法坛,大白天的烧着火,两个道士模样的人正在那跳大神。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潘子和胖子。

潘子身材彪悍,穿着道士袍倒还有几分想像,这胖子一肚子肥油,一跳起来那肚皮就在袍子里一上一下,我当场就笑出来,还好忍得快,围观的村民又聚精会神这才没有出洋相。他们跳了足有十来分钟,才停了下来,装模作样地拿两张黄纸挥来挥去,嘴巴里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

好不容易收了法,他们两个才看见我,忙使了个眼色,先和一个像是村长的老头嘀咕了两声,村长打发了众人散去,他们才拉着我回到刚刚那间村宅。

“胖子,什么时候不倒斗改跳大神了?”进了屋我就问。

胖子道:“你胖爷我三百六十行哪样不行!”

我忍住了笑,问他刚刚都念经念了些什么?

胖子道:“机密,能告诉你吗?”

潘子嗤之以鼻,道:“刚刚我在旁边听得清楚,什么年年倒斗发大财,今年挖个金元宝,明年挖个大汝窑。”

胖子道:“你懂什么?这种事情念得多了自然灵!”

我笑得肚子都疼了,潘子才正气道:“对了小三爷,让你带来的人呢?”

“人?什么人?”我被问得莫名其妙。

潘子脸色也立刻不好看了,胖子本来还在那怪力乱神,一听叫道:“吴邪,不会就你一个人来的吧?”

我不明所以道:“是啊。”忽然又想起了件重要的事,忙问胖子:“对了,你电话里跟我说什么‘扎起来’,我听得莫名其妙。”

潘子和胖子两个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胖子也不答我,自己开始在原地走来走去,边走边道:“完了完了,这回胖爷要交待在这了。”

潘子道:“小三爷,怪我不好没在电话里讲清楚,我们说的是‘张起灵’,不是扎起来。”

“啊?”我吃了一惊,问到底怎么回事。

潘子苦着脸,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十天前潘子和胖子两个惯犯在马家沟附近找到个古墓。下去的时候因为看不起人家小坟小冢,就没放小心,不但东西一件没得,反而惹出了一个血尸,天一黑就到村子里来闹,已经死了三个村民了。打电话给我是想让我把那小哥叫来的,似乎只有他能对付得了血尸。

昨天晚上我是听到了血尸的声音的,但当时以为是心里作用听岔了,现在着实吃了一惊,“那你们试过对付它了?”

“怎么没试,黑狗血、黑驴蹄子都上了,连现代化武器都不顶事。”说着就从床下摸出一杆枪,如果那个还算枪的话,只见整个枪管已经变成30度角,连个闷炮也放不了。

我急道:“现在怎么办?你们不成还把老子也搭进来了!”

胖子道:“怎么办?要命一条呗。想不到胖爷没牺牲在斗里,反而在这么个小破村子里寒碜了。”

我一听就有点怒气,心里想八成又是胖子见着了棺材不要命,搞出来的祸事。潘子这个人向来谨慎,再轻敌也不至于如此失策的。

我再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那我们马上撤不就完事了?”

潘子哭丧着脸,说自己一时受到良心的感召,想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收拾,要帮村民解决掉血尸的麻烦,怕村民不相信外来人,又扮成了道士。胖子贪财,还问村长要了笔香油钱,现在要是一走,村民们肯定不让。而且就是揭穿身份让村民们集体逃命肯定也不成了。

我大骂胖子在这种时候还要什么香油钱,这些个山里村民,一年也就挣几百块,他也太他娘的黑了。胖子辩道,带来的钱全赔在斗里了,不弄点香油钱难道要喝西北风啊。

我知道他的毛病,懒得跟他争。想起一事,又问潘子,找小哥干嘛不直接找他?我都三个月没见着他了。

胖子一听,立时撺了过来,脸上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抢着问我:“怎么,你又和他分手啦?前几个月还听老白说你们好着呢,天天打情骂俏。”

我“腾”地跳起来,立时就要跟他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潘子先一步拉住了我,眼瞪得很大:“小三爷,你和那小哥……”他打了一个相好的手势。

我有点发晕,心里把胖子骂了一百八十遍,嘴上却只有不停得说“没有的事”。

可是胖子已经把他在闷油瓶子家里看到的事跟潘子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潘子听得一愣一愣的,看我的眼光极度古怪。

我想这个事也解释不清楚,就让他们去说好了,反正老子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歪。

胖子和潘子交头接耳了一阵,一齐转向我,道:“怎么分的手?”

我终于忍无可忍,奋起就要打胖子,胖子边挡边叫:“多好一肉盾啊,有他在你倒哪个斗不成,生生给你浪费了!早知道你留给我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潘子惊道:“胖子,你也好这口?!”

胖子慷慨激昂:“你胖爷我平生都献给倒斗的革命事业了,只要对革命事业有帮助,胖爷我肉体上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潘子本想挤兑一下胖子,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愣住了,并用一种崇敬地眼神望着胖子。胖子顿时高兴异常,完全忘了咱们现在的处境。

其实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胖子和潘子两个肯定是在村民面前许了什么诺了,所以丢不起这个脸。到了实在不行的时候逃跑还是没问题的。我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傍晚,我们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潘子笑了他几句,闹了一会,潘子忽道,“小三爷,你有没有什么对付血尸的办法?对古代的东西你不是挺有研究的么?”他目光热切,我连忙道:“血尸又不是古玩,我能有什么研究!”潘子一听,又萎顿了下去,半晌再没说话。

胖子倒没有潘子那么悲观,说现在也不是在斗里,好歹还有这么多人,能折腾的地方也大,凶器也多,大不了跟它同归于尽。我点了点头道,我们现在应该集合村民的力量,血尸也就是具尸体而已,又不是神仙,我们先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潘子一看又有希望,连忙又抓着我问我有什么良策。

为了他这么一大好青年不至于人生的道路走到一半就走不下去,我只能搜肠刮肚地回想,可惜我爷爷笔记里也没有提到该如何对付血尸。想不出来我只好胡说,说要不先准备点黑驴蹄子黑狗血之类的,据说茅山道士就经常用黑狗血,疗效不错成本又低。胖子也来劲了,想弄个大铁笼子,给那个血尸布个陷阱,抓了它就往它头上淋黑狗血,看它死不死。

商量一定,咱们就着手去办。

胖子去和村长商量,潘子带我在村里转了转。马家沟一共才二十几户人,通电没有几年,整个村子有电视的不超过三户,而电话只有村长家里有。他俩给我的那个电话就是在村长家里打的。

“那赶紧再打电话叫两个帮手来!”

潘子摇摇头,哭丧着脸道:“电话线断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断了。”

马家村通讯极其落后,也没有什么交通线经过这里,这根电话线一断就等于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就是最近的村子离这里也有几十里地,来回并不容易。

说到邻村,潘子的脸上又露出那种看到恐怖东西的表情,在我的追问下,他才道,死了的那三个村民就是村长派出去求援的,没多久就被发现死在林子边上。所以现在没人敢出村了。

“什么林子?”

潘子指了指村后边那片并不算茂密的长在半山腰上的林子。

“而且……”潘子续道,却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欲言又止。

这可不是要急死人嘛,“我说你他媽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潘子咬了咬牙,道:“他们的死状,并不是被血尸弄死的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

“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我不以为然,“血尸弄死的样子你见过没?”

潘子一愣,想了想,摇了摇头,“那倒也没有,不过……”

我说:“不过什么?明摆着就是血尸弄死的,我们要相信客观事实,别瞎猜了。”

他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目光却似乎仍是有疑虑。

当晚月明星稀,我们和几个胆大的村民就给血尸设下了埋伏。

由于时间太紧,来不及打铁笼,只搭了个木笼放在村口,里面放了只小羊羔,笼子四周铺了稻草伪装了一下。村民几个有的人抄黑驴蹄子,有的人抄黑狗血伏在暗处,潘子和胖子仍是以道士身份出场,一人拿了张烂黄纸,举着拂尘,装模作样,稳定人心,其实他们俩怀里都揣了把小口径手枪。我没有什么武器,只得提了桶黑狗血,又问村民借了把锄头,以备不测。

天一黑下来,没有灯火的山村立时变得伸手难见五指,只能凭着月光依稀分辩景物。

我们没有等多久,令人发悚的“咯咯”怪声就远远地传来。村民们按我和潘子的指示,一丝不苟地捂着口鼻,静静地等待着。由于村民人多,也没有见识过血尸,倒也不是十分害怕,有几个年轻的还挺兴奋。但是我和潘子胖子心情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这血尸就是一个实心的大石棺都关不住,这个木笼实在有些将就。我只能指望着这黑狗血能有点用。

“咯咯”的怪声渐渐近了,不多久我们就看见一个黑乎乎佝偻着的黑影出现在村口的路上慢慢挪过来。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把黑狗血端得更趁手些。潘子和胖子把一手都暗暗放到了枪把上,村民们也个个做好准备,斗志空前。

黑影又近了,挠是我们捂住口鼻,仍是闻到了一股说不说的腥臭味。它走过来,果然停在笼子前,“咯咯咯”的声音就在我们耳膜上一声接一声地敲打。有两个村民可能是太过紧张,禁不住喘了两口大气。我心道糟糕,忙瞪眼看去,只见血尸慢腾腾地朝我们转过脸来。

五月,正是万物欣欣向荣,充满生机与希望的时候,我却特别的倒霉,为了做好事两天里活生生被打晕了两回。因此我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不免非常暴躁。

我花了十分钟严肃批评了潘子胖子只顾自己逃命的恶劣行为,然后在潘子的帮助下坐起来,这才看到坐在角落里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瘦削身影。闷油瓶子正垂着头靠着墙,懒洋洋地看着我,又马上转开了视线。

“……你……怎么……会在这?”我惊讶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是完全没道理的。

闷油瓶子不作声。

我换了个问法:“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还是不作声。

潘子忍不住了,也插嘴道:“是啊小哥,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闷油瓶子转过头望着潘子,答道:“碰巧。”

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显然明白闷油瓶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都很默契的没有去贴他的冷屁股。

“那个血尸怎么样了?”我又问。

潘子道:“还是让它逃了。”

胖子抢着说:“昨晚幸亏有小哥护着,否则你早完了,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我知道胖子又我和闷油瓶有一腿的臆想中瞎起劲,但好歹昨晚也多亏了他,我看了看闷油瓶子,正要说“谢谢”,却发现他宁愿盯着角落的一把扫帚也不愿意理我,莫名的就有点火气:“我又没让他救……”

说完这话,我以为他会瞪我一眼或者回礼我两句,他却仍看着扫帚默不作声,完全把我当空气。

操!我心道你不说话我也不稀罕和你说话!

我脸一板,干脆也不再看他,只问潘子胖子昨天晚上的详细情况。闷油瓶子坐在角落始终一言未发,直到村长来到屋里,跟我们说又有了新的情况。

村民发现了新的尸体,又是在那片半山的林子旁边。他的死状正如潘子昨天所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全身的水份,变成了一具速成干尸。由于已经完全认不出模样,直到清点了村里的人数才肯定此人并不是马家沟的,却不知是什么人。

闷油瓶子见到尸体,面色由懒洋洋变得凝重起来,潘子见了顿生疑虑:“小哥,这死法,是血尸干的吗?”

闷油瓶子摇了摇头。

我道:“不是血尸?那是什么东西?”

他没答我。

胖子也急了,又把我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闷油瓶子才道:“我也不清楚。”

我又问:“那我们跟村民怎么说?是不是应该让他们防范一下?”

我们三个都望向闷油瓶,他却又不回答。

潘子心眼不坏,很替村民着想,把我的问题也重复了一遍,闷油瓶子才又答道:“先让他们不要随便离开村子,不要单独行动。”

我终于看出来,闷油瓶子单单不理我一个人,对潘子和胖子的问题倒还是知无不言的。潘子和胖子显然也觉察到了,于是凡是我的问题都主动的重复一遍。

很快,我就发现他们完全不理我说什么了,因为我说什么都是白搭。

他们三个合计了一番,闷油瓶让潘子和胖子准备了点东西,打算趁天未黑进林子一趟。

由于这里是山村,也搞不到什么特殊的装备,闷油瓶也只说了绳索、刀具之类的物品。

潘子和胖子没多久就搞来了够四个人用的东西,拉上我一起向林子出发。我跟着一起来闷油瓶倒也没有意见,他是打算完全无视我了,我跟也好不跟也好他都不在乎的样子。

我们进林子的时候是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这林子一直从半山蔓延开去,也不知究竟有多大。有闷油瓶在就像是有个定心丸,但我们不敢大意仍走得很慢,一路上留下了一些标记,可是直走了一个来小时也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

直到下午四点,我们离村子已经有一段距离。

潘子说:“我看再走半个小时没事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否则天快黑了。”

胖子应道:“是啊,胖爷我肚子也饿了,光吃两根青菜不顶事啊。回去得让村长出点血宰只鸡!”

潘子笑道:“那是村长看你的体形超重,好心让你减减肥!”

胖子道:“减什么肥,胖爷我倒斗还要靠这身神膘!”

我们又走了十来分钟,胖子忽道:“等等等等!”

我们以为他发现了,忙停下围上去,胖子道:“人有三急,你们等等。”说完就窜进了旁边的树丛。

潘子很烦胖子,抱怨了一句:“懒人屎尿多!”,我正要接,忽听胖子那边传来一枪声。我和闷油瓶愣了下,潘子反应最快,抄起手枪就冲了过去。闷油瓶喊他慢点都不听,一下子就跑到树后看不见人影了。

等我和闷油瓶追过去,树后既不见潘子也不见胖子,吼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闷油瓶子蹲下身,在地上搜索起来,看快发现了类似拖拽的痕迹。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低头沉思了一会,终于开口跟我说了一句话:“别离我超过三步!”

见他面色凝重,我忙点了点头,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们按地上拖拽的痕迹开始走,林子渐渐茂密,走了十来分钟,竟已不见一丝阳光,大白天的竟有些微凉意。我回头看了看走来的路,却见远处一片白茫茫,也不知是阳光还是林间的雾气。

又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幽暗的林子里出现了一条十几步宽的小河,痕迹在这里消失了。

闷油瓶子在河边停了下来,研究了起来,我插不上手只能静静地等着。他看了看又闻了闻,舔了两口,似乎没有什么发现,终于站了起来。

“怎么样?往哪走?”

他回头看了看我,冷冰冰的目光忽然变得骇人,死死地瞪着我。我一惊,有点不明所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

闷油瓶子忙抬头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我看他把手缓缓的移到身后,抽出了向村民借的砍柴刀。我心中一凛,知道我身边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他的动作。

闷油瓶子的目光从我左边移到我右边又移到我头顶,我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东西,但显然不好对付,他几次蓄势都未能出手,头上已冒出汗珠,却还跟我轻声道:“吴邪,千万别动!”

我条件反射地点头,却见闷油瓶子脸色瞬间发白,急道“别动!”话音未落已挥刀向我砍了过来。我立刻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敢看,只觉身边一阵劲风,接着传来几声闷响,就再也没动静。

我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不敢妄动,睁开眼来看了看,我面前仍是那条小河,其他什么也没有。

“喂,我能动了没有?”声音在林子里显得有点孤寂,没有回音。

“张起灵!”仍没有回音。

我急了,大叫:“你别吓我!快说话。”

我叫了不知多久,始终没人回答。我心一横,死就死,腾地转身往后一跃,却见闷油瓶躺倒在地,身上被个不知什么怪物缠着,混身是血。

我心一沉,忙冲到他身边,想把那个怪物从他身上挪开。他脸上苍白,勉强睁眼挣扎道:“别动……”声音非常微弱,如果不是凑得这么近恐怕都听不到。

“可是……”

“有毒,一碰就死。”

———— Fin ————

斗外话(续)

01

冬天到啦,冷风从窗外刮过时“嗖嗖嗖”地响个不停,光听这声音就能把人冻死!

一到冬天,最麻烦的事就来了――洗衣服!本来嘛,21世纪了,谁家没有个洗衣机啥的?可是偏偏我家就没有。噢不对,不是我家,是闷油瓶家。他家里的大电器光就一台电冰箱,其他一概没有,而且不准我买。

“不爱住你就不要住!”他说。

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娘的好好的设施齐全的三层小楼不住,硬要住这个破窝!好好的洗衣机不肯买,硬要手洗!

这人,是有病的!

本来嘛,光我一个人住的话这洗衣服的活完全可以省去。方法多种多样,比如说小件穿了就扔啊,大件塞在床底下过冬啊,不大不小的送给乞丐啊,总之处理方法很多。可是遇上了闷油瓶,这些办法就统统见鬼去了。

不要以为他有他娘的什么洁癖。其实他就是抠门!

小件扔?抽死我! 大件塞床底下过冬?那好,两人一起睡席子。床铺被褥只有一套。就是冬天大衣他也只有一件,还是年前我脑子发热给他买的。 不大不小的送给乞丐?马上让我睡卫生间!要不就滚到大街上去!

没有办法,洗!

为什么是我洗呢? 因为他娘的我没有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自找。

家里的活是这么分配的——

扫地和拖地板、擦窗各挑一样; 洗碗、洗衣服各挑一样; 做饭、洗厕所各挑一样。

他让我先挑,于是我挑了擦窗、洗衣服和洗厕所。理由很简单,因为其他活得天天干,这几样活一个礼拜干上一次两次了不起了。

可是事实证明我错的实在太离谱了。

他从来不扫地、拖地板。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准我穿鞋进屋,拖鞋也不行,必须光脚,而且脚底板还要检查过才能踩进门。

他从来不洗碗。

为什么呢? 因为没碗可洗,他从来不做饭!

他为什么从来不做饭呢? 因为可以叫外卖或者出去吃。

总之他什么活都可以不干!

可是我就不行啦。别的不说,光洗厕所一条,人不吃饭不睡觉不打架不骂人都成,不上厕所就是不成!整个夏天我都他娘的在洗厕所的岗位上挣扎!结果现在猛然发现冬天来了,天气凉了,洗衣服也要整死人了。

他娘的!

02

我拖啊拖啊拖。

拖过了十一月呀,迎来了十二月。 拖过了十二月呀,又迎来了一月。 拖过了一月呀,就快过年了。眼看就快要春天了!

这天早上起床后,闷油瓶在放内裤和袜子的抽屉里翻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吴邪!”

“啊?”

“把床铺洗了。还有,你三个月前买的那一百双袜子我都穿完了。你一次性洗干净!不要再塞在床底下了。” 说完后他看也不看我哀怨的神情,自顾自在窗台下的椅子上一坐,又开始低头看自己的巴掌。这只巴掌他每天都要看十个小时以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要换在平时,我也只好自认倒霉了,谁让我自己挑了洗衣服的活,又他娘的一时小气只给他买了100双袜子!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天气预报说今天零下九度。”我理直气壮道。

“嗯。”

“是建国以来最低气温。”

“嗯。”

“也就是说,今天不适合洗衣服。”

“嗯。”

“明天再洗行不行?”能拖一天是一天。

“不行。”

我那个胸闷啊。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什么?”

“今天零下九度。”

“哦。”

“所以明天再洗!”

“不行。”

我火起来了。

“你怎么不讲道理?”

“我怎么不讲道理?”

“我都说了,天气原因!零下九度!”

“那怎么了。”

“这天气不适合洗衣服!”

“那什么天气适合洗?”

“什么天气都适合,就零下九度不适合。”

“那你昨天干嘛不洗?”

“昨天你又没叫我洗!”

闷油瓶沉默了。正当我得意洋洋的时候,他忽然冷冰冰地说,“你走吧。”

“啊?”

“你不想住我这吧?”

“……”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后他转过脸去对着窗玻璃发呆,眼神竟然还迷离了起来。

我登时傻了。这家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起玩起悲情来了!

可是我也不是笨蛋,不可能他这么悲情两句,我就变成白痴了。我气得不行,明明是他不讲道理,还装得好像自己很委屈似的!

做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我可是刷了一个夏天的马桶啊,竟然说走就让我走!

“走就走!是你叫我走的!”我撂下这么一句,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03

还是自己家里好啊,我一踏进自家大门,就觉混身都是一轻,高兴的就想哼小曲,直到我看见王盟那个家伙。

几个月不见,他懒得生了虫,竟然躺在我的躺椅上,一边吹着小空调一边还放了一壶小茶。在老子在闷油瓶的破窝里刷马桶的时候,这家伙就是这么着白拿工钱还当大爷的。我顿时火冒三丈,在门板上“嘭嘭嘭”就猛拍了三下。

“老板不在,要买东西敢明儿再来。”王盟个死小子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道。

“老板不在就不做生意了吗?你他娘的吃什么的!”

王盟那头沉默了那么半秒,接着猛地从躺椅上弹起。“老板,你坐!”他笑嘻嘻地说,接着人往边上一闪,过了会儿便拿了个账本出来恭恭敬敬地肃立一旁。

看他这个样子,我气就消了一半。“老板,你坐!”我心里默念着这家伙刚刚说的话,缓缓在躺椅上坐下去。也不知怎么的,听了这话感觉我又是那个古董店的小老板了,浑身上下的晦气都一扫而空,真个神清气爽。

我端起茶壶小倒了一杯,朗声问道:“生意怎么样?”

“报告老板,一切都在正常轨道上。”

“什么正常轨道,他娘的我问你生意怎么样,你开什么火车!”

“报告老板,我是说店里很正常,生意也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

我白了他一眼,这死小子看店,不用想也知道,生意肯定是零鸭蛋,反正说也说不好,便挥挥手把他打发了,喝了两杯茶,在躺椅上歪倒打起瞌睡来。说实话吧,一到热乎的地方人就容易犯困,在闷油瓶家那个破窝连个取暖设备都没有,每天都生生冻醒,睡眠不足。

就这么着我就在家安顿下来了。王盟起初整天对我笑嘻嘻的,过了两天便旧态复萌,一上班就打瞌睡,再过几天就对我不耐烦起来,动不动问我:“张老板怎么样了?”“快过年了,张老板那要不要备点年货送过去?”“老板今年是和家里一起过年还是和张老板一起过年?”……

“再提张老板一句,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我这么说了一句之后,王盟才住了嘴,恨恨地瞪我一眼后打瞌睡去了。他娘的这个懒蛋,迟早开除了才好!

年关一天天近了,王盟开始做放大假之前的准备——打扫店铺。

原来吧,看着他扫来拖去我也没什么感觉,还嫌他烦,现在看着那就是一个爽啊。

小年夜一大清早,我端了一壶茶坐在楼下,看他擦柜子。王盟甭提多不乐意了,擦着擦着就斜我两眼。

我就着壶嘴啜了两口。

“好好擦,对,那个角落,给我擦仔细了!”

“柜台,那玻璃,给我使劲!他娘的没吃早饭啊!”

“那里!那里!你擦哪呢,那个旮旯给我弄干净,甭想糊弄!”

王盟呲了呲牙,终于没说什么。

我心里那个乐啊,他娘的这才是大老爷们过的日子嘛!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口的光被个人影挡住了一半,来客了。

“老板,这位是老板吧?”门口的人说。

他娘的什么时候不上门捡这个时候上门。我心里犯着嘀咕,示意王盟招呼他进门,让到前厅面对面坐下。

那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倒不像是投机倒把的。这年头,会来古董店光顾的都是些个喜欢收藏的老爷子,年轻的都是投机分子。这家伙年纪不大,看上去却又不像投机分子,立时我就多长了个心眼,十分客气地问他有何贵干。

他讳莫如深地对我笑笑,也不开口。我也不催他,让王盟给他上了一杯龙井。王盟退出去后,他才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说“见过这个人没有?”

我拿过纸一看,吓了一大跳。纸上画了一个人,真真切切就是闷油瓶子。

04

我登时对来人的身分生出几种猜测——便衣雷子、来找碴的土夫子、有求于他的人。

我谨慎起来,假装随意地说“这画的也不太清楚,我不敢瞎说。您这是要找谁?”

那人沉吟了一下,“不瞒你说,我也是受人之托。我能找到吴老板你这儿,自然知道你肯定找得到他。具体的事……”他顿了一顿,接着像下定了决心似地咬牙道:“就都告诉你吧。其实我老板家里闹鬼,想请这位小兄出手。报酬方面……”

说到这,他给我伸出了一根手指。“一百万!”

我一听,傻了。闹鬼?要请闷油瓶出手?还竟然出了一百万!这可是一个玉棺套的价钱哪!闷油瓶子对付粽子是有几手,但不是茅山科班出身,哪里压得了什么鬼?当年我也拿这个事忽悠过闷油瓶,他还不是出了几个馊主意!如果他真有两把刷子,我怎么的也不可能不知道!

我心里这么想,表面上不露声色,只问他怎么找到我这儿的,这人我确实认识,不过也就是个见过之交,也不知多少年不见了。

那人目中精光一闪,哈哈一笑,也不说破,只给我留了个条就走了。那人姓李,条子上写了他的手机号,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老李走后,我照常盯着王盟干活打扫。下午他一走,我把店门一关就睡起大觉。直睡到半夜两点,放鞭炮的也放完了,大伙也都上床睡了,才悄悄起床,从后门溜出去,转了两圈,才骑了辆停在巷里的自行车直奔闷油瓶家而去。

冷风那个“嗖嗖”地刮呀,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盏盏路灯从头顶上瞪着我。我一边踩着自行车,一边心里就感动,他娘的我真是太有义气了,他这么对我,老子还半夜踩自行车去跟他说可能有危险,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操啊。他妈的!!!

一路上还算顺利,除非这人能在路边的野地里飞,否则不可能在不给我发现的情况下跟上来。我踩到他家楼下,将自行车藏到花坛里,奔上楼去,熟门熟路地拿钥匙开门进屋。

沉沉的月色下,房间里静悄悄地。我关好门进到卧室,只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床上的被窝里空空如也,脏袜子从床底下四处冒出,却不见了主人。一种不好的预感登时笼罩了我,我奔到厕所,翻开一面磁砖探手浴缸底下一掏,果然,乌金古刀已经不在了。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他娘的他是说真的呀。

我一屁股在厕所里坐下,屁股底下登时传来一阵刻骨的凉意,脑子里空白了一会儿。不过我很快就振奋起来。

放着一百万不赚白不赚。

我寻思起来,白天那人要是忽悠我,大不了白跑一趟。要是真的,随便给他弄两下,可就是一百万哪。这比下一趟斗要挣得愉快多了。

打定了主意,我踩着自行车又冲回家,给胖子挂了个电话,让他到上海来一次。他也没问什么就答应下来,他最近跟我做了几次明器生意,基本能保证一个电话,第二天人就到。我又上网查了查抓鬼的资料,天一亮就出门置办了一些工具。

下午胖子就到了,我去机场接了他,先到楼外楼吃了饭,才回家来一五一十地把事跟他说了。胖子一听有一百万,差点就要拿枪指着我立马打电话给那老李,把生意接下来再说。但过了一会,他忽然又神经起来,拿眼瞪着我。

“吴邪小同志,你这该不是忽悠你胖爷我的吧?”

05

“忽悠你?忽悠你什么?你娘的有什么让老子忽悠的价值?”

“吴邪啊吴邪,真有这种好事你会不告诉那小哥?你不是跟他好着呢么,凭什么白白便宜胖爷?说,到底把胖爷叫来干什么了?胖爷我可忙着哪,没空跟你过家家。”

我啐了一口,差点当场把他踢出去。不过想想又忍了,这事还非得他不可。这家伙神经粗,要真个碰上什么厉鬼,还真得靠他才行。在驱鬼这项事业上,我认为胖子给人的安全感甚至要远远超过闷油瓶。

于是我胡说了一通,真解释起来太麻烦,只说小哥最近忙,又对这个不感兴趣云云。

胖子起先仍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一发急,吼道:“他妈的他就说不去,我有什么办法!”

胖子愣了一秒,接着哈哈一笑,竟然就信了。

而后我们商量起来,怎么布署啊,怎么捉鬼啊等等的,我还做了胖子不少思想工作。吃好晚饭,我看一切都差不多了,才给那老李挂了个电话,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在我家睡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清早,胖子和我驱车前往老李下塌的酒店。老李见了我们,一点也没有客气,只把胖子拉到窗前,从怀里掏出前天的画纸。

他低头看看纸,又抬头看看胖子,再低头看看纸,再看看胖子,眉头越皱越紧。

“我说,这怎么不像啊?”

我过去一把扯过那纸,指着胖子的眼角说:“你看这!”

那人凑着胖子的脸狠狠地盯了一阵,脸上疑云满布。

我又指着着胖子的俩鼻孔,“你再看这!”

“还有这,这!”我指指胖子的额际,再拉了拉胖子的耳朵。“哪里不像了!”

“……”老李有些傻了,好半天才说:“我说吴老板,我这怎么看怎么走形啊。”

“你娘的这什么人画的?”

“这个么……反正是个认得他的人,画的绝对错不了!”

“是啊,画的是不错。可是这画的人肯定很久没见过小哥了,我说的没错吧?”

老李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一拍大腿,“这不就结了!”

“什么意思?你说这没两年,画上的小兄弟就走形成了这样?”

“废话!你长个一百斤看看走不走形!人到了岁数就得发福,这是规律!规律!”我把画纸丢还给他,拉胖子坐下。

胖子不发一语,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老李拿着画纸又犹豫了一阵,看着胖子漠然的神色,终于铁了心把那纸往兜里一揣,道:“那这位张小兄,这事就拜托你了。”他递上了一根香烟。

胖子一声不吭,仍是瞪着窗户,完全把他当了空气。

老李嘿嘿一笑,把烟转递给我,“这小哥的脾气倒是没变哈。”

“本性难移嘛。”我接过烟来,就着他给的火猛抽了一口,呼出一大口气。他娘的,可算过关了!

闹鬼的是座祖宅,在湖南山区的一个旮旯里,我收了二十万定金,在酒店住下,等老李跟老板联系好了再一起过去。

我和胖子合开了一间标准间,刚一进门把门锁好,胖子就放了个响屁,骂道:“他妈的,憋死老子了!”接着他一口气连说了五分钟废话。我边在猫眼里往走廊里瞪着,边示意他稍微收着点儿,别暴露了身份。

胖子连抽了三根烟,在房间里走到东走到西,踢飞了三次垃圾桶才算镇定下来。

“我说小吴同志,这趟胖爷可得分大头。我们先说好了,得七三开,我拿七你拿三!否则胖爷我不干了!”

“说好的五五,你有没有义气!” 

“七三,否则胖爷立马走人!这他娘的完全违背胖爷我的天性,这是什么?这是活生生的对胖爷我热情而幽默的个性的摧柘拉朽式的破坏。说什么也得七三!”

胖子很少能一句话中夹带两个以上形容词的。

我坐在床上抽了口烟,“六四!老子这可是底线了,要不一拍两散!”

胖子又忿忿不平了一会儿,才终于达成共识。

第二天上午,我们和老李坐飞机到了成都。一路上胖子一直维持着漠然的神情,老李一见看他这副嘴脸就咪咪笑,不住的说:“这小哥个性真好。” 

到了成都机场后,来了辆车接我们,一路拉到山里一个小村子门口。

下车后,老李指了指村后一条荒凉的山路:“往那里走上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看了看天色,说要不我们就先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去。他说也好,于是我们找了户人家住下。

那村子叫歪脖村,名字不太吉利,其实还算正常。村里一共也就十来户人家,散布在山间,家家户户之间至少也有五六分钟的脚程。一到晚上,从窗口望出去,外面黑乎乎的一片,而且静得出奇。

收留我们的是对年轻夫妇,有个七、八岁大的女儿。他们准备了只土鸡招待我们。

趁着吃晚饭的当口,我就打听起来:“那宅子闹鬼到底是怎么个闹法?”

06

老李没什么大的反应,还在胖子的眼皮底下神色自若地夹走了一个鸡腿,我注意到胖子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不知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嘛。不过有张兄弟在这,我就一点也不担心啦。”老李说。

“你们不会是要去山后那座房子吧?”那家的男人操着口音问。

我点点头,“那地方你也知道?”

那男人和他老婆对视一眼,“俺看那里你们还是不要去的好,邪的很。”

我注意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倒也不见得如何惊慌恐惧,只是很热心地劝说我们不要去。

那老李啃着鸡腿,用油手指指胖子,“再邪也不怕,看见没有?有高人在此。”

那家的小姑娘原来一直盯着我的,听老李这么一说,马上把注意力转到胖子身上,一边盯着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啃手里的一块鸡胸肉。

见了这副景象,胖子哪里忍得住,“噌”地把筷子插向鸡肉。我一看不好,这家伙要是啃起鸡来,那副吃相包准马上穿帮,忙夹了一大丛青菜到他碗里。

“起灵,你喜欢吃青菜,多吃点。”我笑着说,顺便踢了他第十八脚。

胖子脸色发绿,呼呼地喘着气,夹起一个鸡屁股就扔到我碗里。“你喜欢吃鸡屁股!”

老李呵呵地笑了起来,看看我,又看看胖子,神色颇有些暧昧。

“你笑什么?!”我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

“没有没有,吃菜吃菜。”

过了一会,我又问,“你说那地方邪,倒是怎么个邪法?”

老李其实也想听听,也不笑了,看着那家的男人。

“进了那房子呀,你就甭想出来啦,邪得很咧。”男人不清不楚地说。

“你知道个啥咧?你又没去过。”那家的女人忽然反驳。

“那大嫂你去过?”

“那可不。”

“你瞎扯啥咧,你才嫁过来几年你就去过?俺咋不知道?”男人道。

女人白了一眼男人,“就你那点胆量!前两天俺追俺们家那下蛋老母鸡,一时没注意就追到那屋子去了。”

“后来呢?”

“把鸡抱回来了呗。”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那嫂子你进屋了?”

“那倒没,门锁着哪。我看母鸡在墙角那啄虫子,就抱回来了。啥事没有,听他们村的人瞎说!”

“怎么瞎说,这可是俺爹告诉俺的。还有,谁叫你没事跑那块去?”

“那不是为了追俺们家那下蛋老母鸡嘛。”

“一只鸡没了就没了呗。”

“你这什么话?没了老母鸡,你给俺下蛋啊?”

“你这怎么说话咧!”

“俺怎么说话咧?俺还能怎么说话!”

“*&%¥……”

“&%¥&*(……”

两口子就老母鸡的事吵了起来,再也打听不出什么,我们只好早早回房睡觉。

房间在二楼一个客房,三个人一张床。进了房间以后,老李看着床就笑开了。我本来还想客气一下,心想他必竟是客户,谁知他说:“你们两位睡床吧,我睡地板就好,我睡地板就好。”说完“呵呵”地笑开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东西。

“这怎么行,你年纪大……”

“哎呀,别推辞啦,你们那点事儿我都知道。”

“什么事儿?”胖子忍不住问。

老李“呵呵”地笑得更起劲了,还做了一个相好的手势,我差点昏倒,心想这家伙到底打哪认识的闷油瓶,这拉子事儿连我爸妈都不知道!我看胖子瞪着大眼完全傻了,怕他说出什么穿帮的话来,忙拉了他一把在床沿坐下。

“起灵,我们睡觉吧。”

“啊?”

“明天还要早起!”我瞪着胖子,连连掐他的肥胳膊。

“呵呵呵呵……”老李还在笑着,站在一边看着我们。

“我们一起睡?”

“是啊。”

“我们睡一张床?”

“是啊!”

“……”

“呵呵呵呵……”老李依旧笑着。

一个白痴,一个神经病!我真的希望我马上昏倒!

可惜我没那么幸运。他娘的胖子忽然之间眉头一展,咧开大嘴,长长地“噢”了一声。接着急不可耐地脱了鞋子衣服,掀起铺盖就跳进了被窝,还瞪着我拍拍他旁边的位置。

“来吧吴邪。”

“呵呵呵呵……”老李个神经病还在笑。

“来啊吴邪,还等什么哪。”

“呵呵呵呵……”

“快进来!”胖子兴高采烈地道。

老李和胖子两个都拿目光瞪着我,我恨不得操起一把水果刀一刀一个了结了他们。可是没办法,为了一百万,忍辱负重了!

我咬咬牙,慢慢脱了鞋子衣服,小心翼翼地躺上床。谁知个死胖子一下扑过来,把我抱了个结实。

“小两口感情真好啊……”老李最后感叹道,终于在地铺上睡了下去。

“七三!”胖子在我耳边吹气道。

“什么?!”

“胖爷我可是出卖色相了!七三,不二价!”

“滚你妈的!”我怒道。现在是谁出卖色相!

“你要不答应我可就喊非礼了!”

怒火在我心里那个烧啊~~~我恨不能把个房子统统炸光!

“……”

“到底怎么样?”

我一咬牙:“好,七三就七三!你他娘的手放在哪里!滚!”

胖子嘿嘿一笑,终于翻了个身放开了我。一夜无眠!

07

第二天一早,老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嘿,这小哥的呼打得可真响啊。”

“是啊,人胖嘛~”我只得说。

吃完了早饭与那家人道别后,我们踏上了村后的小山路,没多久就站到了那幢楼前。看到那幢楼的瞬间,我就感到了不对劲。

一百万!一幢几乎要倒塌的废楼!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些不对路。谁也不会为了幢这样的破楼出一百万的,送人都未必有人要。那房子多少年没人住了,窗户破得一塌糊涂,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门前杂草丛生,时不时还窜过两只肥大的老鼠。

我还在犹豫的当口,老李掏出一把黄铜钥匙,“喀喇”就把大门的锁头开了。古旧的门板“吱呀”一声,向内开去。

老李闪到一边,对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胖子凑过来在我耳边道:“娘的,七三都亏了。”

他操起我给他准备的乌金古刀,就闪进了门。那乌金古刀虽说不是正版,不过外形上也八九不离十了,是我专门请人仿的,本来想送给闷油瓶子当新年礼物。

我从后跟上,轻声道:“小心点,我看这里面有些不对头。”

胖子没我想的深,随便答应了一声就往里去。不过他倒没有像墓里似的横冲直撞,走得不快,还小心翼翼的。我紧紧贴在他的背后,一步都不敢放松。

门里黑得不寻常,当然也可能是我心理作用。窗户射进来的光都照不远,看得不是很真切。所处之地是个大约二十来平米的空间,楼顶很高的样子,右边有一道楼梯的模糊阴影,墙角里黑影重重,不知塞了些什么东西。

们边往里走,边左右打量着,忽然,背后“吱呀”一声,又“嘭”的一声,接着一阵“喀喇喇”。我吃了一惊,往后一看,操!门竟然关住了。

听那锁头响动之声,我顿时明白过来。胖子大吼一声“操你NND!”猛扑过去,肥躯撞在门板上竟是纹丝不动,只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两位,好好享受吧,哈哈哈哈……”老李的声音从外传来,笑声渐渐远去。

“MD,你接的什么烂生意!”

“我怎么知道!”

“二十万就把胖爷我卖了,好你个吴邪!”胖子嚷嚷起来。

“嘘!你听这什么声音?”

听我这么一说,胖子就住了嘴。只听黑暗中传来一阵“嘎嘎嘎”的声音,很像磨牙。声音似乎从一个墙角传来,而且正在接近。

我一把拽住胖子的胳膊,掐得死死的。

“吴邪小同志,知道怕了吧。”

“操!你不怕?!”

“对付这种情况,”胖子顿了一顿,从怀里掏了个大家伙出来,“先给他来一梭子再说!”

接着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机枪声。火光闪耀中,面前隐约有个什么黑影,被胖子射得飞了出去。

胖子收了火,正惊魂未定,忽然那“嘎嘎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这回是从四面八方响起,接近的速度也比刚才快得多。

胖子大骂一声,连连扫射,边扫边叫:“吴邪,打手电!”

我骂道:“哪来的手电。他妈的都在老李的包里揣着。”

“那你那么大个包都装什么了?”。

“你他娘的有病是不是?你带一包大蒜干什么?”。

“网上说大蒜可以克邪!”。

机枪扫过,寂静了两秒,“嘎嘎嘎”的声音重又响起。

“往楼上冲!快!”胖子边往边上去。可是走到近前一看,P樓梯,连个影也没有。我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敢情这还真是个鬼屋!

“掏蜡烛!”胖子又打起枪,子弹像不要钱一样飞出去。

“哪来的蜡烛!”。

“胖爷我怀里有两根。快点掏!”

我来不及多想,贴到他身上就把手往他衣服里伸。

“你娘的摸哪,胖爷我可不好那口。上面,上面!”

我懒得跟他吵,又摸了好一会才找到一根蜡烛。

“没火!”我说。

“操!没子弹了!”话音未落,他就打出一记空枪,真没子弹了。

“用大蒜试试?”我问。

“快快!”

黑暗中我们七手八脚地扒开我的背包,抓起大蒜就往外扔。

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家伙还真怕大蒜,竟然就后撤了两步,给了我们一丝余地。

胖子不知从哪掏出打火机,点上了蜡烛,我们马上看到一堆面目可憎的东西围着我们晃来晃去,像没有脚一样。

这时我们也顾不上害怕了,只在屋子里搜寻,接着胖子大吼道:“在後面!”

我回头一看,楼梯赫然就在我们背后。不等胖子拽我,我“腾腾腾”地就领头往二楼奔。

楼梯上没出什么妖蛾子,上了二楼后,四周照旧一团黑,竟连个窗户也看不到。

我回忆着在外面看到的这房子的构造,以及我们进来以后的路线,想着阳台的位置就冲,谁知却被胖子一把拉住。

我们一停,他拿的蜡烛火苗就稳定下来。光线一亮,我看着面前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竟然有一丛头发从天花板上挂下来。我抬头一看,他娘的就看到了~~我不说了,大家自己想象吧。

我和胖子登时一同后退了好几步,回到楼梯中。楼下“嘎嘎嘎”的声音响个不绝,缓慢,楼梯看来也只能躲避一时。

“二楼不能去!”胖子斩钉截铁道:“按胖爷的经验,上去了可能真下不来了。”

我没反对,只觉得这房子越是深入越是危险,直觉也告诉我得上二楼。“那怎么办?”我问。

“吃!”胖子道。

“啊?这时候你还想着吃!?”

“胖爷说的是吃大蒜,你小子以为我是那么不挑时候的人么?!快吃,吃完从楼下窗口件州作?。”

胖子说着就把大蒜成把往嘴里扔。这大蒜都没剥过皮,味道就甭提了。我也把大蒜往嘴里扔,直吃得碎沫横飞,鬼哭狼嚎。

“跑!”我正嚼着的时候,胖子大喝一声,他就拖起我往楼梯冲下去。

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我边跑边往边上乱扔大蒜,胖子则抽出了盗版乌金刀乱砍。

有好几次,我都是擦着那些家伙过去的,皮肤碰到他们,那叫一个凉!肯定不是什么活的东西。

我不得不佩服胖子,在这种时候,他竟然问道:“我说吴邪小同志,你和小哥两个,谁上谁下呀?”

“什么上啊下的,你他娘的给老子认真点!”

“这小哥还真看不出来啊,斯斯文文的,你小子也是,平常正儿八经~~”

“他娘的再说一句,老子把你扔楼上喂粽子!”

“你怎么知道那是粽子!”

“反正不是人!”

电光火石之间,我们冲到了一扇窗口,胖子拿刀柄砸了两下,接着淬不及防地把我拦腰一抱,就从窗口扔了出去。

我在地上滚了一圈,接着胖子也滚了出来,正好撞在我背上。他那个体形,直把我撞得七荤八素。

“还等什么!快跑!”胖子拿我当了肉垫后,十分精神地从地上跳起,一把拎起我的裤腰带在地上拖起来。

这他娘的是把我当麻袋呀!我抓拉了两下,才总算逃出他的魔掌,爬了起来。

刚走两步,胖子忽然怪叫了一声,指了指远处。我一看,在不远处的草地里蹲着的,可不是那个老李!

08

老李听到响动,向我们这边看过来,立时脸色大变,拔腿就跑。

胖子哪里肯罢休,大吼一声,提刀就杀了过去。我看这不行,搞不好闹出人命,忙狂奔前去阻挡。

老李年纪大了,跑出一二百米就被胖子揪住。

“刀下留人!”我连忙叫道。

胖子哪里肯听,大喝一声“你爷爷的”,提刀作势要砍。

谁知那老李却并不在意胖子手里那把乌亮亮的刀子,只是看着我,面容都扭曲了,好像在看怪物似的。

我知道我这会儿肯定不好看,被胖子喷了一脸的大蒜,又在地上拖了两下,就是周渝民也变成吴孟达了。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拿这种表情看我吧,跟见了鬼似的。

接着我便发现了问题。

没错,那老李压根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的身后。

我不敢回头,低头一看,便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地面上有几个奇怪的圆点,正跟在我身后追来。

这还得了!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啊啊啊”地狂叫着向胖子他们那扑过去。

胖子听我叫得凄厉,才从老李身上好歹把注意力略微转移到我身上。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也疯了,放下老李撒腿就跑。

我心里大骂胖子没义气,却是不敢再乱说话泄了真气,闭紧了嘴巴只是发足狂奔。

没多久就追上了气喘吁吁的老李。老李也是急疯了,竟然在这时候一把拽住了我的衣服,拿我当牛使。

我大怒,想把他踢开又不敢停下,只得被他扯着做老牛拉破车状,眼看就要被身后的东西抓住了。

就在这时,跑在前面的胖子忽然“哎呀”一声怪叫,竟然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惊得不行,可是来不及思考,机械地跑至胖子消失的地方,还来不及反应就一脚踩空,登时摔进了一个大坑里。

我摔下去以后,老李也跟着一块下来了。坑不大,三人马上叠了罗汉。

胖子接连惨叫了两声,老李“哎哟”怪叫,我也咧着嘴瞎叫了两声,接着大家都一齐意识到什么,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

“嘭嘭嘭……”

心脏跳得格外的凶,我们三个一动也不动地伏在坑里,紧张地抬头往上看去,四下安静得像马上要爆炸的炸弹似的诡异。

一秒…… 两秒…… 三秒……

头顶忽然掠过一长串黑影,不知是些什么东西。黑影掠过后,我们很长时间都一点声不敢出,直到胖子憋不住放了个响屁。

响屁过后,又过了大约半分钟,老李道:“好臭啊,是谁的屁啊?”

胖子说:“肯定是吴邪!”

我说:“去你MD!”

胖子说:“那肯定是老东西放的,贼喊捉贼!”

老李却说:“我说吴老板,这小哥的性子怎么也走形了?!”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登时想起老李这家伙干的好事,忙反身将他扑倒。

胖子趁着这当口横挪了两下,也反身压在老李身上,形成二神压顶之势。

“说!到底怎么回事?!胖爷你也敢忽悠!”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老李说,“怎么张小哥的情绪变化这么大呀?”

我给他吃了记老拳,让他别岔开话题,好好回答问题,坦白从宽。

老李给压得不行了,连叫投降,也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纸扬了扬。

“这时候才想到举白旗,晚了!胖爷可不是吃素的。”

胖子狠,原地做了个伏地起跳,老李肠子差点就要吐出来了,一个劲“吱吱吱”地叫。

“操!耗子成精了?”胖子抓耳挠腮,满脸疑惑。

09

我看出不对头,抓过他手里的纸一看,操!一张三十万的支票。

我忙叫胖子赶紧下去,别把客户压死,又掐了他两把,连连给他打眼色,把支票递到他面前。

胖子一看到支票,立马不言语了。

我把老李扶好,他这才说起来。原来他老板信不过我们的实力,想考验一下来着,所以才到这个破屋来。

现在算是付清了一半定金,可以正式接活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难免有些不爽,可是又不好发作。同时暗暗有些心惊,他老板家闹鬼到底闹成什么样了,要这么折腾!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老李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说吴老板,这胖子真的是那姓张的小哥?”

操!我心里骂道。

“我怎么看怎么不像啊,这性子脾气也怪得很。”

“哎呀,这人胖了脾气难免会变的!”我搪塞道。

老李将信将疑。

“人一胖,火气就大。” 

老李还是将信将疑。

“火气一大,就容易情绪波动。”

“可是……”

忽然,胖子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疯,竟然过来碰了我一下,嘴对嘴那种。

一股子大蒜味冲鼻而来,弄得我差点就要吐。不过我看胖子也不好过,脸都绿了。

“呵呵呵呵……”老李竟然就笑了起来,接着再也没多罗嗦。

“八二!”从坑里往外爬的时候,胖子悄声附耳。

我一阵气苦,心道这哪里是胖子,简直是头白眼狼!我只得无奈地把他瞪了回去,碍于老李在一旁虎视眈眈,胖子才没再说什么。

从坑里呼拉拉地出来了以后,老李才老实交代,其实要抓鬼的那屋是在杭州。

我一听,几乎把持不住把他揍死,还好受了高等教育,生性又比较文明,才没有动手。

我们转到最近的机场,搭了飞机回杭州。半路上我还担心着那些个从老屋里出来的怪东西会不会血洗了歪脖村,胖子却说估计那些东西在阳光下熬不长,很快尸气散了就没事了。对这事我也懒得深究。

从杭州机场出来时,已是吃晚饭的时间。这回老李总算没再含糊,直接就把我们拉去了一座大宅。

宅子在杭州市郊西山附近,是一座三层小洋房,还带一个几百坪的花园。依山傍水,空气清新。冬天天黑的早,整个院里都亮起了灯,照得如同白昼,还有保镖往来不息。怎么看也不像是闹鬼的地方。

“你确定是这儿?”

“没错!”

“闹鬼的就是这儿?”

“没错!”

“就是这个三层楼的白色的房子里闹鬼?”

“没错!”

老李带着我们一路向里,那些保镖显然都认识他,所以没碰上什么麻烦就来到了那房子门前。

那房子本身也并不像电影里的鬼宅,看上去还挺新的,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我们边犯嘀咕,边跟着老李进了屋。

进门是个宽敞的大厅,摆着一套组合沙发。一个看起来和老李差不多年纪的人坐在正中。

我初时以为他是老李的老板,可是仔细观察之下,发现这家伙的神色颇为轻挑。

看清我和胖子后,他的面容还抽搐了两下,露出一个冷笑。顿时我对他的印象就极其糟糕了,心想这样的人怎么着也不可能成为出手一百万的大奸商,奸商的第一要领就是凡事不动声色。

鉴定完毕,我扭头去看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人。一看之下,赫然发现那竟然是闷油瓶子!

10

几天不见,闷油瓶还是老样子。肥头、大耳、满面油光……这些自然都是不可能的……总之没什么新鲜感,整个一闷蛋。

我们进屋的时候,他本来在看角落垃圾筒,这时不经意地抬头瞄了我一眼,一声没吭,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似的,又把目光转向了垃圾筒。我不由得一阵火大,心想你不认识我就算了,好歹也该和一起出生入死的胖子兄弟打个招呼吧!

正要发作,老李忽然跳到我面前,劈头盖脸就问:“吴老板,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胖子是张起灵么,那这人,这人是谁……”他指着闷油瓶子。

晕,光顾着想他怎么在这儿,忘了这碴!

我看了看闷油瓶子,又看了看胖子,掂量了一下把胖子忽悠成闷油瓶,再把闷油瓶忽悠成胖子的可能性,自感能力有限,实在没什么把握。更糟的是,胖子根本不想配合,一见到闷油瓶,这家伙就做贼心虚地闪到门边上去了。

“哟,这两位哪位是张起灵啊?”不等我说话,坐沙发上那中年人已经起身近前打量起我和胖子,语气中充满了调侃。

老李脸都青了,愣是无话可说,只是瞪着我浑身发抖,看上去马上就要和我拼命。

中年人见状更是得意,火上烧油道:“我说老李,要冒充也要下点本化化妆再来,你看看,”他抖出又一张闷油瓶的画像,“就这模样还拉出来,你当老板是瞎的呀?”

老李终于没把持住,一腔怒火和郁闷全部转向了我,五指成爪,二话不说就朝我抓了过来。我一看势头不对,再不反抗就要任人宰割了,一时脑热便胡乱叫道:“张二灵!这不是张二灵嘛?”

胖子立时不争气地喷了,不过他马上干咳两声,企图掩饰过去,手法之拙劣可想而知。幸好老李和中年人都被我的话震了一震,两秒后才反应过来,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了闷油瓶,压根没有注意到胖子的失态。

当事人闷油瓶子这时也把视线从垃圾筒上转移到我们这边。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也没表示反对,只是没事人似的看看我,又看看胖子,表情就好像路人甲似的漠然。

我当然不指望他帮忙,只猛拉胖子的衣袖:“起灵,这不就是你给我提过的,你们家那二灵嘛,是不是?”

“唔……”胖子刚微微点了点头,闷油瓶的眼神立时像毒箭一样射向他的肥躯。胖子哪里经得起闷油瓶的瞪视,立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然后迅速闪到了门后角落里,一副“好汉,饶了我吧”的神情。

胖子不帮忙,这戏就没法唱下去了,我暗叹一句“时不我予”,一股悲愤之情油然而生。

心道我爷爷当年好歹也是名震倒斗界的人物,眼下就要变成江湖骗子的祖宗,顿时悔恨交加,几乎就要掩面夺门而去。

就在这当口,闷油瓶忽然道:“对,我是张二灵。”

11

此言一出,众人皆傻。

老李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中年人像吃了只蛤蟆,胖子捂住了嘴,脸憋得通红,我也好不到哪去,脑子足足空白了好几秒。

“怎……怎么可能……”缓了一缓,中年人嗫嚅道。

我和胖子还有老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很有默契地闭紧了嘴巴,静待事情发展。

“小哥,你不要开玩笑了!”

“嗯?什么玩笑?”闷油瓶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中年人干咳了两声,“这不明摆的嘛,这两个人是骗子,是来冒充你的。”

“这个瘦子我就不认识,”闷油瓶平静的说,“那边那个是张起灵,我大哥我不可能认错。”

“那你刚刚怎么没认出来?”

“他胖了。”闷油瓶拿手支着头,盯着我说,“不知道是给哪头猪喂的。”

该死的闷油瓶!

中年人看闷油瓶铁了心不肯揭发我和胖子,也没有办法,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老李虽然貌似占了上风,可是心里还算明白,也没有得了便宜卖乖。他走到闷油瓶面前,嘻嘻笑着要和他握个手,可是闷油瓶旧态复萌,把头一歪就没理他。

老李也不以为意,在沙发上一坐,招呼我和胖子也坐下。“这样吧,反正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到时候五五分成就得了。”

“不可能!”中年人跳起来道:“凭什么五五分成?”

他们俩就这一问题争执了起来,我和胖子挤在离闷油瓶最远的角落的沙发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半晌,他在我们的盯视下愣是连根手指头也没挪,只是神色漠然地看着另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动怒了。

“吴邪同志,这事可都是你惹出来的,与胖爷无关,咱这儿先得说清楚。”

“你他娘的有没有义气?!”

“这从头到尾就是你的精心策划,胖爷我也是受害者。”

我冷笑一声,示意了一下闷油瓶的方向,“这话你去跟他说!”

胖子顿时就不言语了,只是一个劲地长吁短叹。

那边厢,老李和那中年人很快停止了争执,达成了共识。老李叫那中年人老莫,想必那人姓莫。他们两人谁也不肯让谁,最后竟决定各自行动,谁制服那鬼,谁就拿钱。

我心里盘算,这老李和老莫大约都是受了那老板的委托,成事后一定也有笔不小的报酬,所以才不肯相让。不过他们的这个提议可真是大大的坏,也就是说,如果我和胖子不能制服那个什么鬼,前面的五十万支票也要泡汤了。

别的事还好说,和闷油瓶比赛抓鬼,那不是相当于和胖子比赛吃肉嘛?!太见鬼了。

骑虎难下,我和胖子对视一眼,表情都是说不出的苦。

商量一毕,老莫带着闷油瓶子去了二楼。老李这家伙竟然不急,还让我们先吃饭。在饭桌上追问之下,才知道闹鬼一般是在夜里十二点以后。

“说实话吧,两位有没有把握?”

我和胖子支吾了两句,草草扒了饭,闪去二楼的客房。由于房间充裕,给我们安排的是一人一间。

我进了屋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反正横竖我是不会抓鬼的,心想就破罐子破摔吧,闷头吃了几个大蒜,又在怀里塞了一些,就坐在床上看起了电视。时近午夜,由于折腾了一天,难免有些困乏,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敲门声。

“谁啊?”

门外并没有人应声,只是敲门敲个不停。我暗骂一句,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往外一瞧,操!门外半个鬼影也没有,顿时把我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当当当……”电子挂钟的敲钟声正从门外传来,原来刚刚只是做了个梦。我抹了把冷汗,低头看了看表,刚好是十二点。

钟声很快嘎然而止,房间里恢复了平静。电视机屏幕上已是一片雪花,正发出“丝丝”声。我把电视机一关,到房间里的洗手间洗把冷水脸清醒一下。忽然,一丝恐惧掠过我的脑海——电视机!

我睡前正在看本地西湖明珠频道的电视剧,这频道不可能只播到十二点就结束啊?想到这儿,我止不住地混身打颤,忙抓了毛巾把脸胡乱一抹,缓缓转身向房间看去。

一切如常!除了有些昏暗外,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我深呼吸一下,慢慢移步到房间里,拿起摇控器对准电视,按了下去。

电视“嘭”的一声巨响,就在同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12

“笃笃笃。”声音并不响,也不急切,敲响三下后又沉默了。

眼前的电视机渐渐明亮起来,屏幕中仍是一片雪花,“丝丝”地响个不停。

我脑子里立时闪过一个念头――有鬼!――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床沿上。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仍是三下,而且仍旧敲得不响,充满了女气。

一般大老爷们敲门,那都是“嘭嘭嘭”的,像胖子这样彪悍的,通常还会伴随一阵骂骂咧咧,只有小娘们才会有气无力地敲敲停停。

我不敢应门,快速切换了几个频道,竟都是一片雪花。 糟了!难不成真是个女鬼,看老子长得好看就先来泡老子?!

我吓得不轻,把装满大蒜的包抓在手里,颤声问:“谁~谁呀~”

“我!”门外人细声细气地应道,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姐姐,我已经娶媳妇了,隔壁那个威武不凡的帅哥还是处男。”我壮起胆子,好声好气地劝道。

敲门声顿时有力起来,而且“嘭嘭嘭”地拍个不停。

我正以为激怒了那女鬼,正在发抖,门外忽然吼道:“哪来的姐姐,快开门,不要吓唬你们家胖爷!” 

我晕!急忙开门让胖子进来。他脸色白得很,一进来就闪到我身后,“什么姐姐,哪来的姐姐,你小子见鬼啦?”

“你才见鬼!你他妈的没事这么敲门干什么?想吓死人啊?”

“他娘的我不是怕惊动了那鬼嘛。你还别说,我怎么觉得这走廊里冷嗖嗖的。”

胖子这一说,我立时感到走廊里昏暗得厉害,似有一阵无形的冷风从面前刮过,弄得我打了个寒颤,连忙把门关上锁好。

胖子提着他的大包,往我床上一搁,就掏起来。

我不知道他在翻什么,正在好奇,却见他摸出一个可乐瓶,一脸大义地塞给我,“拿去!”

操!一瓶可乐还慷慨激昂的,脑子进水了!

我接过可乐,正要拧开喝,却见那瓶里装的是一些透明液体,并不是可乐。

难道是什么制鬼的法宝?我拿到灯下仔细一看,立时把瓶子朝胖子脸上扔过去。

“你娘的你变态啊?!”

胖子一副“别洒了别洒了”的紧张神色,接住了可乐瓶。

“你小子可真没良心!胖爷心想你和那小哥混在一起肯定是贞操不保了,所以拼命喝了一晚上的水才憋出了两瓶童子尿,还巴巴地给你送过来,你小子倒好!”

“放屁!你才贞操不保!”

“切,都睡一个床上了……”

我立时扑上去,给了他几下老拳:“再胡说一句试试!”

胖子也动气了,跟我在床上扭打起来。滚了几下,我一拳结结实实地打中了胖子的左眼,登时打得他涕泪横流,眼眶顿时就红了一圈,看样子肯定会青,这下我就愣住了。

虽说我急火攻心,战斗力上了十个等级不止,可胖子必竟是超重量级,即便一时制不住我,自保也是绰绰有余的,怎么竟会给我打中?

更奇怪的是,胖子挨了揍,却一点也不去注意自己的眼伤,只是瞪着一个方向。他嘴巴微张,喉间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似要跟我说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电视机屏幕上,竟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确切的说,是一张女孩的脸,年龄不会超过16岁。整张脸的形状十分诡异,就像是对着一面凸面镜自照,两眼间的距离被拉得奇大,相距甚远的两只眼珠子此时正直勾勾地瞪着我们。

13

一阵令人窒息的无声状态,接着胖子扯住我的衣领,大叫一声:“跑!”

我们连滚带爬地朝门口奔去,我注意到那女人的目光竟跟随着我们,吓得再也不敢看,两人没头苍蝇似地冲进了走廊里。胖子使出了吃奶的劲,狠狠地把我房间的门拉上,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关上门后,我和胖子在原地又愣了足足三秒,接着一同发疯了似地向楼下冲去。两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先跑出这房子再说!

就在这时,楼梯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不是别人,正是闷油瓶。

他是听到响动,从三楼下来的。看到我们,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打算说什么,但又改变了主意,闪身上了三楼。

我和胖子对望一眼,这种情况下,似乎还是跟着他比较好,连忙向闷油瓶消失的方向追去。

三楼没有开一盏灯,走廊里一团漆黑,静默的空气里好像有股妖异的气质围绕在四周。

我和胖子不约而同地放慢放轻脚步,缩在墙边。屏息静听了一会,走廊里除了我和他的呼吸心跳,再不闻任何声响,闷油瓶不知道窜到哪去了。

“手电!”我轻声道。

胖子折腾了一会,翻出两根蜡烛。

“操!你不拿蜡烛会死是不是?”

“你懂什么?这叫专业!”胖子麻利地把蜡烛点上了,我们一人端着一支,照了照楼梯两头。

楼梯是开在走廊的正中间位置。由于这是老式的洋房,构造比较复杂,并不像现在的居民楼那样一层楼面所有的房间就分布在走廊两面。即便是相临的两个房间,窗对窗可以瞧见,也不代表一出门就能过得去,要七弯八绕很远。这个到过老式洋房的人才有体会。

目前我和胖子的位置正在楼房的主楼梯,往右是条笔直的走廊,有四个房间,尽头就是墙了。而往左的路则在十几米开外分出一条岔路。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往右是死胡同,我们挺有默契地选择了朝左。

可是刚刚走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听声音并不是闷油瓶,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李或老莫。我和胖子不敢怠慢,连忙往回跑。传出声音的是右面走廊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胖子抽出了盗版乌金古刀,把蜡烛塞给我,二话不说就踹开了那扇房门。

那是个空房间,零星的堆着些不用的家具,都盖着白布。朦胧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知哪扇窗户被风吹动,正“嘎吱嘎吱”地响着,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在屋内流窜,薄纱的窗帘在风中飘来荡去,气氛说不出的妖异。

我和胖子呆了两秒,赶忙撤回走廊。

“我看这房子有鬼!”胖子道。

“废话!”

我和胖子不是专业抓鬼的,碰上这种情况不可能勇往直前。

这跟在斗里不一样,斗里的粽子性格比较老实,不会玩悬疑,直接就扑上来了。那种情况下为了保命,娇滴滴的小娘们也能变成买菜砍价的大妈。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和胖子只有采取能避就避的战略。

于是我们撤出了右边走廊,继续往左去。奇怪的是,我们刚刚跑出没多少步,身后那间空屋竟然又传来一声惨叫。

听到这声惨叫,我和胖子纷纷加快了速度逃离现场。跑到右边走廊的岔路口,想也没想就弯了过去。那是一道长长的走廊,黑乎乎的,一眼望不到头。但寂静中,走廊的深处传出了几下极轻微的脚步声。

“会不会是小哥?”胖子轻声问。

我表示不知道,但示意他一起过去看看。我们尽量放轻脚步,快步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走不多远,便见到一扇房门半开着,似乎正等着我们。

胖子当先进去,我壮起胆子跟在他身后。说实话吧,通过实践,我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还是有闷油瓶在比较放心。胖子的胆子也没见得比我大多少。

这是间女孩子的房间,粉红的床单,粉红的家具,粉红的窗帘。靠墙的柜子上还摆着几个塑料娃娃,叫什么忘了,反正我从来不玩这玩意。胖子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月光使眼前的为之一亮。

“咦,吴邪,你过来看,那是不是小哥?”

我本来正在看床头柜上的照片,听到他的话忙赶到窗边。只见房间的窗口正好对着对面一间房间的窗子,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蹲在对面那房间的地板上,不知是不是闷油瓶。

我和胖子都激动起来了,七手八脚地弄开了窗,胖子从手边的梳妆台上抓了个什么东西就朝对面房间的窗户丢了过去。

那人影听到声响,抬起头来,果然是闷油瓶没错。

我顿时有松口气的感觉,虽然还隔着两道窗户和十来米左右的距离,不过好像安心了不少。

可是闷油瓶子看到我们的反应却很奇怪。他马上扑到了窗口,朝我们挥起手来,样子就像个婆娘,看见了从远归的相好。闷油瓶和我不是很熟,他对胖子也不热乎,没有扭头就走就很不错了,不可能这样激动啊?

我正惊疑不定,胖子人傻,竟隔窗就朝闷油瓶也挥起手来,样子激动得不得了,嘴巴还咧得奇大。我真恨不能把他一脚踢出窗户。

闷油瓶看到胖子也挥手,愣了一愣,竟扭头就走了。胖子僵在原地,呆呆看着那扇窗户,脸上神情颇有些失落。

其实这都怪他自己,明知闷油瓶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这么贴上去,能不吃亏嘛!跟闷油瓶这种人打交道,最重要就是保持时刻的清醒,脑子千万不能发热。

出于战友之间的友谊,我拍拍胖子的肩,准备安慰他两句,眼角却望见些什么,立时头皮一麻。怪不得闷油瓶朝我们挥手,只见房门外不知何时,竟然有个人站在那里,不,确切地说是飘在那里,无声无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