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1年2月28日

斗外话 by stellargyh(38 – 53)

38

胖子潘子离他最近,两人连忙扶住他,把他靠树放下。

八爷摸了摸他的手腕,又看了看他的手,道:“没大碍,失血过多,加上手上的伤势加重。”

我们忙过去看他的手,只见那本来白嫩嫩的像女人一样的手活生生的肿成了一只猪手,而且还是红烧猪手。老歪这个时候最惭愧了,连忙掏出了云南白药,大伙一齐帮忙,忙活了二十来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包上了那倒斗界的第一圣手。

胖子啜了一口,骂道:“要是让胖爷爷知道谁伤的小哥,非把他右手剁下来不可。”

老歪顿时打了个哆嗦,脸色惨白。

八爷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走。”

胖子二话不说背起闷油瓶子,一行人往密林深处急行而去。

天越来越亮,我们在林子里走了三个多小时,疲惫不堪,只能停下休息。

现在的位置离那个野人部落已有段距离,应该不至于再被追上。我和老歪两人生了堆火烧了点热水又煮了些吃的众人饱餐了一顿。闷油瓶子仍没有醒,胖子显得最担心,上窜下跳的,一会去摸摸他有没有发烧,一会又要和八爷讨论他的伤情,活像是他的奶爸。

但是胖子很快就暴露了他的本性,他上窜下跳了一会,郁郁道:“小哥的手伤成这样,到时候搬明器就生生比南派的少了一个人,亏大发了!”

潘子上去就揍:“死胖子你还有没有人性!到现在还想着明器!”

胖子道:“怎么不想?胖爷我这辈子就献身倒斗事业了,想明器就相当于作家想构思、科学家搞发明,这叫专业精神!”

潘子呸了一声,还待回骂,却听闷油瓶子发出了几声呻吟,慢慢张开了眼睛。

八爷就在他边上,立时递上一壶水,喂他喝下去。他气色很不好,醒来后却一直咬着牙,一声没哼。十指连心,我们知道他一定是疼得厉害却没有法子。又休息了一会,八爷看了看天色道:“我们最好尽快赶路,否则天黑前到不了宝穴,又要耽误一晚上。

闷油瓶子勉强站起来,我们轮流扶着他赶路。

潘子扶他走了一段,换我接手,闷油瓶子老实不客气地往我身上一靠,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我的肩膀上。我被他压得几乎直不起腰来,斜眼看去,他正看着旁边的花花草草心不在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们走在中间,八爷、胖子和罗老二在前开路,潘子、六子和老歪押后。

“走稳一点!”走了一段他忽然命令道。

“少罗嗦……”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回答他。他也不看看我现在就凭着一口真气,几乎是扛着他在走!

他听我口气不善转头来看了看我的狼狈样,嘴角竟然弯了弯:“饭吃过了吗?”

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这句话按常理来说是中华民族勤劳朴实的老百姓们表达善意问候的一句传统用语,所以我点了点头。

他又陈述道:“有没有听过一句成语……”

“啊?”我更糊涂了。

他抬头望着天,有点忧郁地道:“酒囊饭袋……”

操!我知道他耍我,登时抓狂,甩开了他的手,正要大骂他无聊,却见他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走在后面的潘子发现不对忙抢上来扶住他,“小三爷,你怎么搞的?!”口气里颇有责怪我的意思。

胖子前面听到了潘子的话,紧张得不行,杀了过来:“好你个吴邪,看到小哥受伤趁机想废了我们的顶梁柱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们南派个个不是好人,还是我来扶!” 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潘子手里夺过了闷油瓶子。

潘子平时看三叔的面子对我非常的照顾,他这么说我,我顿时认识到我刚刚的行为确实是大错特错,十分的不应该。闷油瓶子现在是国家级重点保护动物,说的话再难听我也得让着。

我先在心里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然后想过去道个歉,胖子却像保护怀了娃的媳妇似的护着闷油瓶子,生怕我要对他不利,拦了我一次又一次。闷油瓶也不吱声,板了脸不看我,也不知道生不生气。

天终于黑下来,我们也终于到达了宝穴顶上。八爷和潘子花了一晚上做好定位,六子和罗老二三下两下就掘出一个五六米深的洞,露出一面墓墙。为谨慎起见,八爷决定先起出一块砖看看。

休息了一晚上,闷油瓶子精神好了很多,体力也基本恢复过来,但那只圣手仍不能使用。于是八爷用土方法,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搞出一块闷油瓶子花半分钟就能夹出的墓砖。

砖内并没有夹层,而是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八爷凑上前去用手电筒照了照,确认没危险后动手扒开了一个大口子,跟我们点了点头,当先爬了进去。

胖子和潘子在八爷身后互不谦让,互相挤兑,终于两人硬是一起挤过了那个口子,挤塌了好几块砖。我见闷油瓶子没人扶,正想上前,他却马上一矮身也进了洞,我只得从后跟上他。

洞里又黑又有一股霉味,但呼吸还算顺畅。八爷拿着汽灯当先走去,走得异常小心,生怕有什么机关,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再回头去望,进来的洞口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亮点。

由于人多,我倒不是很害怕。洞中说话有扩音的效果,所以前面的人说话后面的也可以听得很清楚,只听八爷在前面道:“到了。”

我们陆续地下到了墓室中。这是一间大约五六平米的小墓室,边上开了一个小门,门后是一个通道,通道的尽头超过了我们汽灯的照射范围,隐没在黑暗中。除了八爷和闷油瓶,这会却没谁去看那个通道,大家的吸引力全被墓室中间的一个石制棺椁吸引过去了。

按理来说,这个墓室绝对不是主墓室,所以大家都清楚这个可能只是个陪葬的小人物。室中除了这孤零零的一个石头棺椁再无其他东西,料想这石棺中即使有陪葬品,肯定也比较寒碜,值不了几个钱。可是但凡倒斗的,只要看见了棺材就想开,这已经是一个习惯了。

最积极的就是胖子和老歪两个,已经上前去上下其手,摸了几下就打算要撬棺。八爷最谨慎,立时喝止他们。

胖子和老歪都不卖他的账,胖子自顾自点起了一支蜡烛,插到墓室东南角。老歪急道:“磨啥哪,赶紧的呀!你们北派的关键时刻老是罗里罗嗦!”

胖子倒也不生气,搓着手道:“这不来了嘛。”八爷还待阻止,却见闷油瓶子似乎对这石棺丝毫不在意,只顾自己在一边看墙面和通道口,也就不再说什么。胖子和老歪招呼了两声,我们几个一齐上去帮忙,这石棺盖还不算最沉,很快推开了一个小口子。胖子做了个打住的手式,拿着汽灯照着一看,忽然骂了句:“操!”

老歪抢过了汽灯就挤过去,也骂了句“操!”

39

这棺椁中应该另有一副棺材才对,所以胖子和老歪的反应令我们都觉得这石头棺椁中肯定出了什么事,按经验来说,棺材不按规矩摆就是坏事。

八爷表情紧张,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棺椁前,看了看,也骂了句。

潘子六子都是一样的想法,掏出了枪,只等粽子一爬出来就轰掉它的脑袋,却听胖子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回胖爷总算是发达了!”

老歪道:“见者有份,你可别想霸占。”

八爷道:“静一静,让我想想。”

胖子道:“还想个屁,这么大块金子就放在你面前你还想啥?”

我们都是一惊,连闷油瓶子听到胖子这句话也不再看墙面,走了过来。我们把石头棺盖推到一边,露出了整个棺椁,里面是一块黄灿灿的大金砖,塞满了整个棺椁。

金砖在汽灯的照射下静静地躺在棺椁里,就像一块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蛋糕。我也禁不住激动,骂了句“操”。胖子和老歪都兴奋得口水乱流,来来回回地摸着,已经全忘了现在咱们是在斗里,这金子还在棺椁里,还没有进到我们的口袋。

闷油瓶忽然在一边说:“这里有几个字……”

他并没有胖子他们那么兴奋,倒是蹲在一边看着推倒在一旁的石棺盖。我发了下狠才总算把眼睛从金块上移开,走到棺盖那里去看石头上的刻字。字是刻在棺盖的内一面,因此刚才没有发现。上面是繁体字,按我的经验像是宋时的字体。

胖子道:“操,不会是什么诅咒吧,这些古代龟儿子们老是来这套!”

潘子这时也拿汽灯照过来,我仔细看了看,写的是“汝等奈何 呜呼”,我看了一下就翻译了出来。“看你们怎么办,哈!”

众人听了都有点发愣,潘子道:“小三爷,你没看错吧?”

我摇了摇头:“都是很简单的古文,不会错。”

潘子指着石棺盖上的最后一个字道:“你们看这明显不是哈哈笑的哈。”

闷油瓶子就蹲在我对面,也看得明白,听到潘子这一说,嘴角顿时弯了弯,又马上回复面无表情。

我解释道:“这个字要和前面一个字合起来看,是‘呜呼’”。

老歪道:“五湖?什么五湖?”

胖子打了老歪一下道:“这也不懂,就是呜呼哀哉的呜呼!就是说我们都要呜呼哀哉了!我不是说了嘛,这些龟儿子除了诅咒我们还能写什么?!”

八爷满脸黑线,开口解释道:“古文里‘呜呼’有很多意思,在这里就是个感叹,吴兄弟的翻译也可以。”

胖子还是不相信,开始咒骂墓主。但是低头看见金砖就又忘了这事,笑逐颜开地继续爱抚他的金砖。

罗老二想了想,道:“看来这墓主人还挺会寻开心,这么大的金子放在面前还真拿不动。”说着又去比对了一下我们爬进来的洞口大小道:“即使拿得动也拿不出去。”

胖子和老歪立马变成苦瓜脸,瘫倒在金砖上。

八爷沉吟了一会道:“那倒未必。”

胖子和老歪立马又振奋精神,抢上来问怎么拿。

八爷道:“不是怎么拿的问题,我怀疑这块金砖未必是金砖,或者说未必有这么大。”

胖子和老歪互望一眼,道:“什么意思?”

八爷道:“按我们画出的地宫规模,以及进来以后的情形看,这里肯定不是什么王族的陵寝。”我们纷纷点头,他又道:“这块金砖真有这么大的话,恐怕超过了十吨,普通百姓谁能有这样的财力放一块十吨的金子在配室里?”

胖子立马反驳:“谁说不能?贪官啊污吏啊,不是很多嘛,我们正好为民除害,代替受苦受难的劳动人民收回这些民脂民膏!”

八爷对胖子也十分不耐烦,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恐怕这块砖只是表面薄薄的一层是金面。”

他这一说,胖子和老歪忙不迭地就去检查。但是那金砖与棺椁严丝合缝,一时看不到下面有没有其他物质成分。

八爷指了指墓室边上那通道:“我看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再作打算。”

我点了点头,这个八爷分析得挺在理。如果只是一层薄金粉,刮要刮个半天,带出去还及不上一个破瓦罐子值钱。如果真是一块金砖,我们耗在这里也没有用,因为根本搬不走。可是眼瞅着到口的肥鸭子总还是有些不舍。

胖子和老歪更是死活不愿意离开那金子,我们劝说了几句,八爷道:“这样吧,那你们两就留下看着金子,顺便想办法检查一下这金子的真假和实际体积,我们几个先进去看看。”

胖子和老歪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禁不起诱惑,点了点头。

闷油瓶当先向黑暗的通道走去,潘子忙提着汽灯跟上去帮他照明,其他人也都陆续地低头进去。胖子在我身后叫道:“吴邪同志,碰到有好的东西别忘了留我一份!”

我啜了一口,也一矮身跟在八爷身后进了墓室通道。

这是一个一米五左右的矮通道,做得比较寒碜,墓主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家财万贯到在配室放块十吨重金子的贪官污吏。我们慢慢地前进了五六分钟,墓道转了个弯又走了五六分钟便到了头,总共才100多米的距离,甚至仍能听到那一头的墓室里胖子和老歪两个叽叽歪歪的声音。

尽头是另一间石室,与刚刚的石室如出一辙,在石室的中央放着一口大石棺,此外再无一物。

潘子、六子和罗老二三个人先去推那石棺,闷油瓶和八爷则开始四处检查石壁,我从潘子处接手过了汽灯给他们照明。石棺盖很快被推开,这一次,里面有具木棺。我看着这具棺材,隐隐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妥,每次看到棺材人的神经总是会跳几下,我就没有往深想。

罗老二看了看他插在墓室一角的蜡烛,烛火正常地燃烧着,他朝潘子六子两个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棺。潘子和六子显然信不过一根蜡烛,一个掏出了枪,一个抄好了黑驴蹄子,这才开始起钉子。

八爷和闷油瓶检查完了石壁和卸下的石棺盖,没有发现异状,也都围过来。潘子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已经起出了封棺的钉子,三人各执一边,互使了个眼色,一起发力,木质的棺材发出陈年老朽的“吱呀”一声,一股霉臭味扑面而来。

我拿着汽灯过去一照,四人同时骂了句,只见一具烂得只剩头发和骨架的尸体躺在棺底,不要说陪葬品,就是衣服也烂得精光了。

潘子道:“这会不会就是墓主?”

六子道:“照理说这个房间和刚刚那个房间是对称格局,应该不是主墓室才对。这一具可能是陪葬的,也许是墓主的老婆。”

罗老二道:“这墓主老婆也太寒碜了,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六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古代人都喜欢小妾,正室整得寒酸点儿很正常。”

他们正说着,站在一旁的闷油瓶子已蹲下去看那被掀开的木头棺盖,我也马上跟过去。只见那上面也刻了几个字,大致的意思是让我们参观完了把棺材盖好,后面还加了句“饶汝等不死!”

我翻译出来,潘子和六子都颇不以为然。闷油瓶却道:“这字写在这里肯定有它的道理,我们最好照做。”北派的八爷和罗老二二话不说就抬起了木棺盖,严严实实地合上了。石棺盖实在太重,就草草地扔在了一边没再去管。

这间石室中再无其他可看之处,我们打着汽灯从原路返回,走了五六分钟,拐了一个弯,走在最前的罗老二忽然“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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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停我们后面的一串都堵住了,八爷殿后,问道:“怎么回事?”

罗老二道:“没路了!”

八爷道:“就一条道,刚刚还走过怎么会没路?”

罗老二道:“他娘的怪了,多了块石墙。”

我脑中一个激灵,这才想起刚刚在石室中究竟有什么不对劲。刚刚在石棺盖打开后的一刹那,胖子和老歪的声音就消失了,显然问题就出在这个石棺盖上。虽然不知道这个机关是如何无声无息地启动的,但这启动的方式绝对错不了。

罗老二作势就要去敲那墙,跟在他后面的闷油瓶连忙拉住他,道:“别乱动,我们退回去。”他也想到了问题所在。

八爷开始往回退,走到刚刚的墓门口,却见这里也被一面石墙堵住了门口,我们被夹在了两块石墙中间。

两块墙中间的距离只有几十米,八爷开始担心这通道中并不通风,这里的空气质量不比外面,恐怕很快就会耗光氧气。大伙不敢怠慢,都纷纷拿出折叠铲准备在通道顶上直接开个口子上去。

闷油瓶见状连忙拉住我们,开始用他的左手轻轻地去敲头顶的石砖。八爷明白他的顾虑,也开始四下试探,这一来就耗了不少时间。

大家在通道里半蹲着都不好受,又担心空气问题,心情就有点烦躁。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真的空气质量不好,我感觉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罗老二和我中间就隔了闷油瓶,他看了急道:“他娘的你少喘几口,就这几口氧气了你还呼哧呼哧的。”

闷油瓶正在专心地敲着上面的石砖,听他一说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低头就开始拆右手的纱布。

“你干什么?”我惊道。这纱布里面现在肯定刚结了痂,这一扯还不得疼死。

闷油瓶子对自己下手异常的狠,我刚说完他已经一把扯下了一团纱布,刚刚愈合的伤口立马开始飙血,他也不管,拿两根手指就去按头顶上的砖,那血就顺着他的手流到他的衬衫上,红了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

“你……”我刚开口,闷油瓶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皱着眉头在头顶来回地摸。他的两根手指都已经肿得不能看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他摸了两遍,才道:“上面有夹层。”又去摸左右两边的石壁,然后又去摸脚下的地板。

我们谁也不敢打扰他,直到他抬起头来,轻声道:“下面。”

众人得令,开始往下面狂挖。我忙拿早准备好的干净纱布帮他包住伤口,他靠在石壁上,额头上全是冷汗,我绕一圈他的手就抖三抖,疼成这样了,我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这么能忍。

这时我们已明显地感觉到氧气的稀薄,疯狂地挖了十来分钟,忽然六子道:“下面有东西。”说着拿铲子捅了捅,传来几声碰到硬物的铿锵声。闷油瓶子脸色一紧,又想拆纱布,八爷忙劝住说:“再来一次你这手就完了!”

他说着,就招呼大家直接开挖。这时大家的呼吸都已经十分艰难,眼前阵阵发黑,再等下去就算下面没危险大伙也都没力气了。六子他们几个强壮的不敢怠慢,一边呼哧着一边尽全力去捅下面那硬物,砸了好几下,下面已经传来石层碎裂的声音。

闷油瓶子脸色一白,忽然大叫:“等等!”他话音未落,那石层终于崩塌,我们脚下瞬间一松,一起往下面跌去。

底下倒不是很深,我们合着泥一起跌下来感觉骨头将散未散,总算没有活活跌死。但是大家都被刚刚闷油瓶那声“等等”吓坏了,以为下面有什么毒物毒虫,连喘气也顾不上,急着从地上跳起来,拿汽灯照来照去。

下面是一个长条形的石室,走向与上面的通道倒是一样的,说石室倒更像是另一条宽敞的通道。八爷非常仔细地扫了一圈道:“应该没事”,大伙这才瘫倒下来拼命喘气。

歇了一会,闷油瓶子当先爬了起来,他表情有些疑惑,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八爷道:“小哥,你觉得有什么危险吗?”

闷油瓶子皱着眉轻声道:“这个石室有点古怪。”

罗老二道:“哪来什么古怪,你没事吓什么人,刚刚差点被你吓死!”

闷油瓶也不理他,只对八爷说:“通道下面刚好是个石室,你不觉得怪吗?”

八爷挣扎爬起,点了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如果要困死我们,只需在四面墙上都做手脚,又或者下面没有这个石室,我们都死定了。”

我们听他们这一说才明白过来,通道会封闭显然是墓主早就设计了的,又在通道的三面墙都布置了夹层,让我们只能往下挖,通道下刚巧又有个垂直下挖肯定能到达的石室,这么做无非是要让我们到达这间石室。可是他的目的呢?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有墓主人给盗墓贼引路的蠢事,即使要引路又为什么要这么费周折呢?显然是没有道理的。

谁知闷油瓶仍摇了摇头道:“如果盗墓贼只有一个的话,空气量就足够他处理夹层的问题。”

八爷道:“那你觉得这墓主难道……”

闷油瓶平静地道:“要我们死。”

罗老二咽了口唾沫:“你你你能能不能不不不要吓……吓人……”

这傻孩子被吓坏了。想他以前进斗都有大哥罩着,关键时刻自理能力显然不行啊……

我听闷油瓶这一说,心头也是突突地跳着,可是想到有闷油瓶在,如果有什么虫子我们肯定不怕,如果有什么粽子,我们好像也不用怕,顿时就感到安心了很多,不自觉地又站得离他近了一点。

被闷油瓶一吓,大家都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紧张地扫视着前后。就在这时一连串阴桀的怪笑从石室的一头传来。

我忙向闷油瓶看去,只见他眉头深锁,一点也不轻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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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人的笑声,因为人笑起来是要喘气的,气接不上笑声就断了,而这诡异的笑声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像一个开动了的马达,响个不停,而且声音的频率和节奏完全没有改变。

我们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紧盯着笑声传来方向的那片黑暗,谁也不敢走过去。然而我们很快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这笑声竟然在渐渐加强,似乎发出这笑声的东西正在朝我们靠近。

大伙一惊不小,纷纷有黑驴蹄子的抄黑驴蹄子和有手枪的抄手枪,一步步地往后退去。我退了两步,发现闷油瓶子还站在原地,忙急着去拉他,他却直接冲我一摆手让我别吵。

我虽然不爽,觉得我一番好心好意又撞了墙,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人形影子已经出现在了前方,正迈着奇特的步伐朝我们逼近。

我大急,拼命地扯闷油瓶子的袖子,把他往后拖,闷油瓶子被我扯了几下,终于转头拉住我,轻声道:“你不觉得这笑声有点耳熟么?”

“他娘的这时候你还有心情怀旧,赶紧走……”我们身后已经没人了,只看到有一点小小的汽灯光亮一上一下的晃动着,往后迅速暗淡下去,我和闷油瓶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更见鬼的是我们手上都没有照明的工具,连根蜡烛都没有。闷油瓶子早把他分配到的蜡烛全送给了胖子……

闷油瓶子还是不肯走,我急得直跺脚,他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安静下来,道:“这是胖子的声音……”

我一愣,仔细去听,操!这哪是胖子的声音,明明是粽子笑!

我狠命一扯,闷油瓶子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又刚好被我绊了一下,两个人一起顿时一齐滚倒在地。这时汽灯微弱的光亮越过了我们的头顶,照在那黑影身上,十分模糊,但已可辩出这人的体形,肥墩墩的,不是胖子又是谁!

闷油瓶子也不管我,已爬起来朝胖子跑过去,胖子还在那怪笑,听得我头皮发麻。我担心那胖子这会恐怕是被鬼上了身才这么个笑法,挣扎着去拉闷油瓶,可他硬是甩开了我的手。我顾不得危险急忙追上去,终于看清了胖子的脸。

他脸色灰败,嘴唇发紫,表情十分的古怪。看到我们,他双目中显出热切的神色,显然心智还在,可那笑声却不断从他僵硬地张开的口中发出。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看着闷油瓶。他靠到胖子身边轻声对他道:“别怕,没事。”

胖子的眼圈就红了,眼珠子向他转过去。可他的脖子却好像转不过来,而且动作也似乎不受他自己的控制,经过了我们仍古怪地向前走去。我看了看他走路的姿式,翘着小兰花指摆开了两臂,还踏着猫步走得甚慢,倒像是个娘们。

闷油瓶子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抽出右手狠狠地向胖子的脖子劈过去,胖子应声而倒,闷油瓶伏下身子,捂着手,显然痛极。

“你……你没事吧?”我连忙上去扶他,他却把我往旁边一拨,就去看倒地的胖子。

胖子已经不再发笑,可是脸色发紫,缺氧得厉害,一时缓不过来。闷油瓶子一点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嘴对嘴给他人口呼吸,吹了好几口气,胖子才总算咳嗽两声,气通了。

闷油瓶却松了口气,在胖子身边坐了下来。

我发了一会愣,看到他手上的纱布又红了一片,才清醒过来。忙小心地拿起他的手,拿了点新的纱布草草绑上。

“前几个月我住在胖子家里。”他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我呆了一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喔喔……”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关切地看着地上的胖子。胖子的肺活量果然强劲,刚才那么一折腾,才几分钟功夫就缓了过来,张开眼睛眨了眨,看到闷油瓶立马脸一苦,爬起来摸了摸后颈:“你下回下手轻点,打死你胖爷爷我了。”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在装腔作势。

闷油瓶子见他没事,嘴角一弯,扶着胖子站了起来,两个人看也不看我,就开始讨论起来。原来我们离开了后,他和老歪就开始摆弄那金砖,弄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忽然地板就松了,他们和我们一样从上面跌了下来,跌进了另一间石室。

“老歪呢?”我插嘴道。

胖子道:“我哪知道,我掉下去以后身体就不听使唤,一边笑一边就往这里走,根本没空看他。操!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作者:这怪笑借了鬼吹灯的情节,嘿嘿)

“没事,刚刚你只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人的脑神经很容易被某些信号影响,现在这影响已经解除了。”闷油瓶子说完眉头皱了皱,捂住自己的手低下头去,胖子一惊这才发现他的伤势,顿时十分紧张:“怎么搞成这样了,疼不疼?”说着就拿嘴去吹。闷油瓶也不反对,抬头望着胖子过来的方向,咬牙道:“我们得回去看看。”

“我觉得还是跟大家一起行动好。”我指了指身后众人撤退的方向,现在连那一点汽灯光都看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了。

可是胖子和闷油瓶都不理我,已经往前走去。我一跺脚,自己往后跑去。一路上脑子乱乱的,什么也不能思考,好像跑了一两分钟,也不知道踩中了什么东西,软趴趴的,我立时就栽倒了。

地上全是粘乎乎的液体,顿时粘得我满脸都是。我被血腥味一冲,脑子才惊醒过来,伸手往脸上一抹,一闻,一股子血腥味。我连忙撑着要爬起来,触手却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长着毛,我这一拨就骨碌碌滚了两下。

42

我立时就炸了,本能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忽然背后被什么东西一碰,我顿时条件反射地去打,外加哇哇乱叫,蹦起来作势朝闷油瓶子他们的方向要跑。

背上那个东西被我打了一下窒了一窒,却一个挺身把我死死地压住,我立时就蹦不起来,我脑中一懵,心想这回终于玩完了,一闭眼准备脑袋搬家,背上那东西凑上来在我耳边道:“是我。”

闷……闷油瓶…… 我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这挨千刀的闷油瓶…… 

闷油瓶还不得我发表什么感想已经一个翻身离开了我的背,拉了拉我道:“别站起来,往回爬。”我连忙答应,跟着他在黑暗中往回爬,只见面前有个黑影动了两下,一只蜡烛火终于亮起来,照在了胖子的脸上。他蹲在我们前面,正越过我们看地上的死人。

“是罗家老二,操!整个头都掉下来了。”

我一听顿时胸口一窒,张口欲呕。闷油瓶子爬到胖子身边两人一起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我满身的血,两腿发软,全身无力,还哆嗦了两下。

“你看看,胖爷我叫你不要来吧,你偏要来,看个死人都吓成这样!”

我怒瞪他一眼,正要反击,闷油瓶子朝我们一摆手,指了指前方。只见前方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着不易察觉的光。”

“是断头绳”胖子道。闷油瓶点了点头。

“什么断头绳?”这我在爷爷的笔记里都没听他提起过。

胖子道:“胖爷爷给你补补功课,一般古代打夜仗的时候,会在地上设绊马索,这你总该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绊马索我是听过的,就是把骑兵的马绊倒,让骑马从马上摔下来。

“这种断头绳的原理一样,只不过是绑在高处,用的是极细的金属绳,有人快速通过时,脑袋就……”胖子说到这里,拿手一抹脖子“咔”,他把舌头一伸,做出完蛋的表情。

闷油瓶嘴角一弯道:“这是吊死鬼。”

胖子道:“一样的一样的,反正都是死鬼。”

闷油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看了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胖子这个人就是喜欢作秀!整个一无聊透顶!闷油瓶这个人欣赏能力也是有问题的,该笑的时候没反应,不该笑的时候瞎起劲!

“这罗老二看着挺狠的,实际就是个软脚虾。”胖子又道。

“人都死了还这么说,你也不嫌缺德。”我顶道。

胖子道:“怎么不是!他肯定是听见胖爷我豪迈的笑声,吓得屁滚尿流跑得太快才会中招。”

我刚想反驳,却见闷油瓶点了点头:“他应该是跑在最前面,而且速度比较快。”我想到跑在他后面的人会看到的情景,顿时又打了个颤,忙停止胡思乱想道:“我们现在怎么办?两边好像都有问题,我们去哪边?”

这时我们已经耽误了很久,我刚才这一叫,如果大部队就在附近应该会听到赶过来才对,可是他们却没有反应。我心里已经开始觉得不安,这墓底下再大也大不到哪去,我吼得这么响他们恐怕是听见了的,如果不过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出事了!另三个人出事了!

闷油瓶看出我的担忧,道:“别太紧张,那个八爷不简单,潘子和六子跟着他应该没问题。我想先去看看胖子摔下来的那个墓室。”

胖子点了点头,道:“胖爷我也想看看,凭什么就我中招!”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自己脖子上乱摸,扯出一个摸金符:“吴邪同志,赶紧过来给我看看,这玩意是真是假,怎么这么不顶用!”

我刚想凑过去,闷油瓶冷声道:“我会拿假货骗你吗?”

胖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也被奸商忽悠了,还是找个奸商的同行看一下比较保险。”

闷油瓶冷着脸转开了头,我拿过那摸金符一看,手工精美,质地优良,上面“摸金”两个字经过了很长的年代仍是亮灿灿的,绝对是个好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张嘴却道:“假的!地摊上五块钱一个,可以直接扔了。”

胖子一听倒愣了,他本来也就是心血来潮,顺便想炫耀一下,这一来倒傻起来,搔了搔头:“假的?”又看了看闷油瓶,又看了看那符,不知道是拿下来好还是仍戴着好。

闷油瓶自然知道那东西假不了,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颇有些复杂。

“看什么看!我就是卖这个的,我说假的就是假的!”我心虚地叫道。

胖子一看我和闷油瓶剑拔弩张,倒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先不讨论这个,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老歪。”说着就赶紧把那摸金符塞进衣领里。

闷油瓶不再看我,自顾自爬起来向胖子掉下来的墓室走去。我经历了刚刚的惊悚再不敢单独行动,忙在胖子的搀扶下跟在他后面。

走了几步,胖子忽然到我耳边道:“咱们现在是在斗里。”

我看了看他,不明所以。

胖子道:“千万不能得罪小哥!你就让着他点!”

我登时怒火上升,他们俩倒是一唱一合的,合着就是欺负我一个人!“让!让什么?!怎么让?!”

胖子连忙捂住我的嘴,看了看闷油瓶的背影道:“小声点,就像刚刚,不管真的假的你都该说是真的!”

“就你会拍马屁!”

“你们南方人怎么这么小心眼,碰一碰就炸毛,胖爷我这不教你做人的道理么!”

“南方人怎么着你了?他娘的就你会做人!”

胖子一听好像也火了,正要跟我就南北人的问题好好讨论讨论,闷油瓶在面前道:“别吵了,到了。”

我们上前借着烛火,向石室尽头的墓室看去。那墓室在烛火的微光下暗影浮动,看着有些诡异。似乎那墓室的中间有什么东西,但看不清楚。

我们三个小心翼翼地进了墓室,闷油瓶先仔细看了一番那门口,确定没有石壁之类的机关后才示意我们跟上。进了墓室,胖子又点起两根蜡烛,我们才算将这墓室看清楚。

43

我们三个小心翼翼地进了墓室,闷油瓶先仔细看了一番那门口,确定没有石壁之类的机关后才示意我们跟上。进了墓室,胖子又点起两根蜡烛,我们才算将这墓室看清楚。

这间墓室的顶非常高,按照我们刚刚摔下来的情况看,这墓室的上方应该就是我们最先进入的那间放金块的配室,中间只隔着一层石板。现在那石板又翻了上去,只能看到一片暗沉沉的顶。墓室四周各有一根石柱,雕着一些普通的花纹,不像有特别的指代意义。中央有一张石床,上面非常奇怪的只有几块烂布。

闷油瓶子看了看没危险,已拿起了一块布研究起来。我是干古董的,自然也对这感兴趣,也上前抓了一块布在手上。这布散发着一股恶臭,颜色发黑,显然是尸体身上的,跟着尸体一起腐烂成这样。但奇怪的是,这布在,却没有尸体。照理说如果有死尸,现在再烂也应该还剩下骨头。

胖子在石床的另一边,他朝我们招了招手,就拿起了一根骨头给我们看:“这是人骨头?”我们忙过去,只见地上散着几块小骨头,看样子倒像是人的腿。

闷油瓶看了看,又拿地上的拼了拼,道:“没错。是小腿到脚趾头的部分。”我们找了一下,又在石床附近找到了很多碎成小块的骨头。

闷油瓶沉吟了一会,忽然走到胖子面前,扶住他的肩轻柔地帮他转过身,胖子不明所以,有点受宠若惊地转了过去。闷油瓶二话不说就去撩他的衣服,胖子惊道:“我,我背上又长白毛了?”

闷油瓶不回答,在胖子白生生的背上摸了两下后,竟动手开始帮他脱裤子,胖子大惊,立时扯住自己的裤腰带大叫:“你要干干干什么?!”

闷油瓶子似乎也觉得不妥住了手,胖子刚松了口气,却听闷油瓶子命令道:“自己脱!”

“啊?”胖子脸涨得通红,一时怔在当场。我在一边也看不下去了,这是公共场合啊,他怎么……但我一想又不对,这是斗里,好像也不算公共场合,严格说来还是非常隐密的空间。可是必竟我在场啊,他们总不能拿我当死人吧……

“快点脱!”闷油瓶口气坚决地道。

“真的……要脱……?”胖子还在扭扭捏捏。

“快脱!”闷油瓶子提高了音量,似乎有点不耐烦。

胖子背对着闷油瓶,不敢转身只有使劲地扭头过来,脸上表情非常苦闷:“你这是什么意思嘛,突然要人家……”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吼道:“他娘的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们守着门!”

胖子道:“吴邪,他娘的你要是敢出去胖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我道:“他娘的我还非得参观是不是?”

闷油瓶皱着眉看着我们,忽然拿手撑着脑袋,大汗道:“他娘的……你们……在想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句粗口。

“那个!”我和胖子异口同声道。

闷油瓶满脸黑线地垂下头去,忽然他抬脚朝胖子的屁股狠狠踢去,胖子背对着他一时没防备,立时被踹至台下,滚了两圈,哇哇大叫。

“他娘的!”闷油瓶又骂了一句,表情古怪:“我只不过要看看你身上的痕迹,判断你摔下来的时候是不是掉在这个石床上的。”

胖子和我脑子转了两转,才明白过来,一同“喔~”了一声。

胖子哼哼着站起来,很不好意思地脱下了自己的裤子,问道:“底裤还要不要脱?”

“不要!”我和闷油瓶同时吼道,胖子这才擦了一把汗,“那就好那就好,胖爷我的贞操算是保住了!”

胖子的腿白白嫩嫩,什么印子都没有。

闷油瓶皱着眉勉为其难地看了两眼后示意胖子赶紧穿上裤子,跟我们道:“看来老歪摔在了这个石床上。”他指了指那个床,又指了指那些碎骨片“这些应该是原本在这里的尸体身上的,看样子可能是肋骨,裂口是新的。”

胖子束好裤腰带走过来,摸了摸干干净净的石床道:“那现在呢?尸体哪去了?”

闷油瓶摇了摇头“不知道。”

连老歪都不见了。

我想了想,觉得十分不妥。如果老歪从这墓室中走出去,绝对会在路上碰上我们,不可能错过!可是我们一路过来都十分小心,绝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闷油瓶蹲下身子开始看这石床上下,伸出右手却想起自己的手不能用,目光有些黯淡。我和胖子见状忙上去帮忙。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拿右手食指和中指在那瞎摸。

胖子笑道:“吴邪小同志,你那两根鸡爪摸摸麻将牌大概还可以,就不要拿出来贻笑大方了吧。”可是他这么说着,自己也学样子拿手指去摸。

我道:“操,就你那猪蹄,也省省吧,不要丢人现眼了!”

闷油瓶朝我们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拿耳朵贴到那石床表面上。我们大气也不敢出,半晌,他道:“在下面。”

说着他就开始在石床四周仔细察看起来。我和胖子不敢怠慢,也学他的样子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却不得要领。

胖子问:“小哥,下面有什么声音?”

闷油瓶道:“呼吸声。”

胖子和我互望一眼,虽然怀疑这呼吸也许就是老歪,可还是禁不住心里发毛。

闷油瓶叫了我们一声,指着石床的边缘。我们凑上前去,只见那里有一道非常不明显的细痕,乍一看之下,还会以为是自然形成的裂缝。闷油瓶示意我们都到石床的同一边,我们一起发力使劲往下一按,石床的表面“喀喇喇”一声转动起来。

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在烛光下,石床下的事物一清二楚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44

老歪躺在那石台下,尿屎拉了一身,他看到我们,双目射出胖子中邪时一样的热切光芒,却不说话。只见这家伙的嘴巴里有一团黄黄的,极其恶心的粘液,粘液中有个圆圆的东西似乎准备从他嘴里爬出来。

我胃中一翻,几乎就要吐出来,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就是在海底墓里那个多手女尸也比眼前这玩意好看得多。胖子显然也是同感,脸色发绿,捂住了嘴巴。闷油瓶只看了一眼,走到边上拿了根死人骨头就往老歪嘴巴里捅。老歪也不反抗,连声也不敢出,只是呼呼地喘着大气。

他嘴里那团东西被捅了两下,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老歪瞪大了眼,眼球都几乎暴出来,惊恐地瞪着我们。

闷油瓶看了他的样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死人骨头一丢道:“完了,没救了。”

老歪一听,目中瞪时射出绝望与不甘交织的神色,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闷油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悠悠道:“本来你不必死的,可惜我的手……”

老歪这下飙泪飙得更起劲了,连鼻涕也出来了。胖子安慰他道:“别哭了别哭了,等你下去了,胖爷保证把你嘴里那玩意掏出来,拿到国家博物馆去展出,让它一辈子生活在笼子里受尽折磨,不得好死!”

我白了他一眼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嘛!”

胖子道:“那怎么办?难道不拿出来?就这么下葬?那得多恶心,来开追悼会的同志们见了谁还悲伤得出来?都赶着去吐了。”

老歪听到我和胖子的话,拼了老命地呜咽着,不断地“唔唔”出声。闷油瓶子一声不吭,看着老歪。忽然他闪电般地伸出左手,拍在老歪的下巴上,老歪猝不及防,脖子一挺,竟把那玩意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和胖子都傻了,立时胃中一片翻江倒海,围着那石台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闷油瓶竟然还平静地问:“好吃吗?”

我看了看老歪,他完全呈现挺尸的状态和表情,用极度惊惧的目光瞪着闷油瓶,差不多就要当场嗝屁。我现在知道了,这闷油瓶子是千万、万万、万万万万不能得罪的,我和胖子交流了一下眼神,都是深有同感。

闷油瓶也不给人家消化的时间,一把抓住老歪的肩膀把他拉起来,那老歪僵直着身子,脸完全是绿色的,什么也不会动了。

闷油瓶示意我们帮忙,我和胖子哪敢怠慢,迅速把老歪拎出石台扔在一边。

石台内原来老歪躺着的地方留下了一堆碎骨头,以及一只压瘪了的锦盒。那锦盒里原先似装着什么东西,现在却只有一团绿色的粉末留在那里。

闷油瓶指着那粉末道:“这是血蚕的幼虫,就是刚刚老歪嘴里的那个东西。”

我和胖子顿时又一阵恶心。

老歪半死不活地从地上爬起来道:“那那我现在……”

闷油瓶道:“祝贺你,延年益寿了。”

老歪还有些神经失常:“延延延年益益益寿……”

闷油瓶点了点头。

老歪怔了一怔,道:“那我不用死了?”

闷油瓶又点了点头。

我和胖子齐问:“怎么回事?”

闷油瓶解释了一番,原来那血蚕吃下去是无害的,还是样好东西。但如果等它变成成虫,就是血蛾,杀伤力和尸憋王是不相上下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老歪怒吼道。

闷油瓶瞥了他一眼:“早说你吃得下去吗?早说没危险你肯定把它吐出来!”

“那你们可以吃呀,凭什么我吃!”

我和胖子齐齐出手,把他揍倒在地。

闷油瓶子歪着头望着天花板,悠悠地道:“其实不吃也是可以的,踩死就行了。”老歪的脸又绿了,闷油瓶子看向他有些幽怨地道:“不过我想这么好的东西踩死了很可惜,是不是?”

老歪气得七窍生烟,却因为自己造孽在前,说不出话来。我想他也学习了一个道理,就是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闷油瓶!在这一点上,我和老歪的思想深度要远远大于不清楚前后因果的胖子。

我们原地休息了一会,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起身去找另三个人。老歪听说罗老二死了的消息没什么反应,他这时已没能力对外界产生快速有效的反应了。

我们四人点了一根蜡烛朝石室另一头走去,路过断头绳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低下脑袋,只有老歪还傻傻地挺着。

闷油瓶没想到老歪会被他搞成这样,叹了口气,示意胖子把老歪背上。胖子哪里肯背,于是想出了一个极其缺德的主意,竟然去把罗老二的脑袋抓起来放到老歪的怀里。

老歪痴痴地低头看了看,平静了0.5秒后暴发了200分贝的惨叫,持续约5秒,然后两腿一瞪,昏了过去。

胖子嘿嘿地笑着,道:“这叫休克疗法。”

他屁颠屁颠地跑去给老歪掐人中,可老歪就是不省,昏的非常彻底。胖子十分失望,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背起老歪。

胖子太黑了,我想如果告诉他是老歪把闷油瓶子的手搞成这样,不定他会怎么折磨那可怜的人。人生啊,经不起一步踏错……

过了断头绳,又小心翼翼地走了两分钟,我们的面前出现了另一间墓室。

45

这间墓室超出了我们想象的大,烛火无法照出全景,几步开外的地方仍被黑暗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楚,连天花板都陷在黑暗中。

我们正惊异于这墓室的宏伟,却只听一声“喀喇喇”的怪声忽然从黑暗里传来,也不知是机关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我赶紧靠近闷油瓶子,以防不测。

那“喀喇喇”声响过之后却再无动静,周围又陷入了黑暗与寂静,只有这盏烛火和我们的心跳伴随左右。

闷油瓶示意我们不要动,自己却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

这个人手伤着还逞强,简直是瞎胡闹!

我忙去拉他却被胖子扯住,他把老歪丢给我,还不等我扛议就跟着闷油瓶向黑暗中跑去。

我孤零零地守着一个蜡烛和一个老歪,顿时感觉全身汗毛直竖,冷汗一层又一层地滋出来,很想大声叫他们回来,却又不敢随便出声,总觉得一出声会把什么东西引到身边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漫长。我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仍未见他们两个人回来,甚至连他们的声音都一声未听到。

蜡烛这时闪了两下,我惊恐地看去,那蜡烛只剩下了最后一小截,火苗大了起来,但已是强弩之末,恐怕很快我就会陷进黑暗。

就在这时,我发现刚刚烛火照不到的地方因为火苗加大现在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在我前面不远处有个人影,似向我招了招手。

我以为是胖子或闷油瓶却不敢肯定,正在犹豫,却忽然从我左边闪出一个人影来,这回我看得清楚,是八爷!他也朝我招手,又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我权衡了一下,决定这时还是跟个人比较好,八爷虽然及不上闷油瓶,但也是很有经验的倒斗专家,跟着他没错的。

我勉强地拖起老歪,正在努力站起来的时候,忽然看到我左边出现了一双脚,我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潘子就站在我左边一米左右的位置,面带微笑地朝我招手。我大喜示意他过来帮忙抬老歪,他却自顾自一转身跑进左边的黑暗里。

我懵了,这叫我上哪好?

就在这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我感觉背后似乎有点异样,转头正迎上一双腿,有个人竟然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身后,腿几乎已经碰到了我的背。我头皮一炸,本能地抬头往上看去,正迎上死鬼罗老二的脸,他低头看着我,嘴忽然一咧,露出泛黄的牙齿朝我异常诡异地绽开了一个微笑。

这简直比我看到禁婆那会还刺激。我胆子本来就不大,这一吓立马感觉脑中一懵,我暗叫“谢天谢地”,直接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点冰凉的东西在我脸上乱摸,还打了我两下,我立时一惊,睁开眼睛。胖子和闷油瓶两个人正从上方紧张地看着我。

他娘的我恨不能抽死他们,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可是我坐起身第一件事却是扑向了胖子,抱着他不肯放手。胖子倒是很配合,还搂着我的背拍了两下以示安慰。过了好一会我才缓过来,松开了他,却见闷油瓶子脸色发青,目光如刀地看着我,我几乎被他的眼神杀死。

胖子完全没觉出闷油瓶的异样,还对他说:“我说没事的吧,你看这活蹦乱跳的!”

闷油瓶不说话,站起来指了指倒在一边仍昏着的老歪,自己已向前走去。胖子不敢违抗,忙背起老歪又扯了扯我,让我跟上去。

我问胖子去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有没有发现八爷那几个人?胖子瞪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说他跟上闷油瓶后,闷油瓶十分不放心我一个人呆着,立时就折回来,却看到我昏倒在地,前后只不过半分钟。

我一惊,知道不对忙拉住了他们,跟他们简要地说了说我看到的事。

闷油瓶和胖子都大惑不解,胖子道:“吴邪,你是不是吓傻啦?肯定是做梦!”

闷油瓶却摆了摆手,深思了一会,忽然道:“不好,我们快退出去!”

我和胖子都是一惊,正打算撤退,前前后左右的黑暗中却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影,接着是几十个人影,接着竟有数百人之众,全都微笑着围着我们招手。

我看了看,其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胖子的脸都扭曲了,骂道:“操他奶奶的,粽子战队!!!”

闷油瓶半眯了眼,道:“不是粽子,是幻觉。”

胖子和我一齐看向他,他缓缓道:“我们出不去了。”

46

我和胖子都被他这话吓个半死,特别是我,我是再也不想看到罗老二的笑脸了。

胖子道:“那我们现在赶紧往门口走就行了,为什么出不去?”

“现在看到的方位都是幻觉,我们只会在原地打转。”闷油瓶道,“等下无论看到什么,直接无视就可以了。”

“会看到什么?”我忙问。

闷油瓶道:“不清楚。”

“那我们怎么办?”胖子道,“总不能老看着这些东西吧?”

闷油瓶道:“我现在还没有想到。”

我和胖子立时傻眼。

我们说话的这会,这几百个人影就转身退回了黑暗。我刚刚没有和胖子他们说清楚这些人是接二连三的,胖子以为这就完了,松了口气竟咧嘴唱道:“胖爷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我不怕不怕不怕啦。”

我和闷油瓶满头黑线,他还没唱完,我们身边一两米的地方忽然又出现了几个人,却是失踪了的八爷、潘子和六子。

胖子这回傻了,如果闷油瓶子不说,恐怕我们这会儿都会冲上去和这些东西来个拥抱。这三人也冲我们笑了笑,跑进了黑暗里。

我知道后面有更刺激的,立马挪到闷油瓶边上,使劲地扯着他的衣袖,只要有他在我就不怕不怕啦,果然还没过两秒,就在我们的面门前出现了一个人,正是死鬼罗老二,露出他那口大黄牙极其邪恶地朝我们一笑。

胖子彻底吓傻了,开始念起“阿弥陀佛,祖师爷保佑。”还乌里嘛里念了几句不知道是佛经还是什么经。

我虽然早有准备,可这家伙离我们太近了,笑容又太诡异了,我不争气地抖了两抖,闷油瓶忽然闷哼了一声,我才发现我把他的手都快掐断了,忙松了松劲。

罗老二也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我刚刚的经历就到此为止了,后面还会出现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闷油瓶看了我的样子,竟笑了笑道:“给你个特权。”

“啊?”

“可以抱住我。”

我一怔,正想骂他无聊,忽然我眼前1厘米处出现了一张人脸,正和我眼对眼。距离如此之近,我压根认不出这脸是谁,这完全超出了我可以无视的范围,我闭上眼乱叫一声就抱住了闷油瓶,死死地钳住他。

闷油瓶的身体非常软,暖暖的,他还把手放到我背上,我顿时感到心安了不少,我从来没像这会这样感受到他的存在如此之强烈,气息如此之接近。我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在我全身弥漫开来,可是我马上又想到他必竟是个男人,怎么能让我抱娘们似的这么抱呢?

我立时松开了他,准备表达一下我一时失态的歉意。一睁眼却他娘的看到了一张绝不喜闻乐见的脸还在我眼前1厘米处,与闷油瓶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我知道那个脸是个幻觉,可这光影效果太逼真的,我腿一软就倒了下去。闷油瓶吓了一跳,边扶住我边道:“闭上眼睛。”

他不说我也会闭上,因为那脸跟着我一起往下移,还停在我面前1厘米处,我可不想盯着他那瞳孔看。我和闷油瓶又来了一个拥抱,他抱我抱得很紧,非常非常的温暖和安心。

过了一会,他拍了拍我的背道:“好了。”

我睁开眼来,眼前已没有了那张怪脸。闷油瓶神色如常,非常的平静,一点也没有什么异样,好像既不害怕也没有像我一样混身不自在。

我想起刚刚的事全被胖子看到,不知道这家伙出去要怎么说,应该先给他交待一下,转头却发现这家伙倒在地上,拿老歪做枕头,睡得正香。他竟然还在打呼,刚刚注意力太集中,才没听到。

闷油瓶道:“他吓晕了。”

我“喔”了一声,嗫嚅道:“刚才……我……”

他看着我,也不吭声,等着我说下去。

“呵呵呵呵……”我干笑数声,转头不再看他,却他娘的又看到了那些怪人影,在远处冲我们微笑和招手。

“这……”

“好像要再来一次。”

“什么!”

“不用怕,你还可以抱我。”

我脸一红,道:“不不不用了……”腿却不听使唤地又靠近他几分。

他忽然伸手把我抱住,在我耳边轻声道:“其实我也有点怕……”

啊?我大脑休克了半秒,这家伙,明明平静得要死!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了看他的脸,他有点苍白,神色却是镇定得很。

我道他耍我,推开他道:“少拿老子寻开心,老子胆子是小,怎么了?”

闷油瓶看了我一会,低声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怕?”

他当我傻子啊,粽子都给他跪下了他还怕什么!

他见我不答,眼神有点迷离起来:“我也怕……”

我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怎么答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让我一个人下地……”

天哪,他竟然要告诉我他的身世么,我傻傻地等着,他却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露出一个苦笑。

我竟有些心酸起来,也顾不得想什么真假了,立时上前抱住了他,还竟然脑子一热跟他说:“别怕,有我在……”

过了一会,闷油瓶柔声道:“吴邪……”

“嗯?”

“谢谢……”

47

我们抱在一起很久,也搞不清多长时间,胖子一直也没有醒,那些影子晃啊晃啊,反正一直重复着那四个场景。除了最后两个还是不太习惯外,其他我倒也无所谓了。忽然烛火跳了两下,我一惊,只是一瞬间周围就被黑暗吞噬。

那蜡烛烧完了。

我原来以为我会怕得要死,却发现这样的情况下我和闷油瓶抱着好像更加暧昧起来。黑灯瞎火的,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噢不对,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我简直不敢往下想……

闷油瓶动了动,道:“吴邪,你还看得到人影吗?”

我摇了摇头。

他放开我,拉起我的手道:“别松手。”说着就去踢地上的胖子。

胖子猪叫了两声,还支支吾吾地说了什么,闷油瓶更狠地踹了他几下,他才一个鲤鱼打挺大叫道:“谁踢的胖爷!他娘的出来受死!”

闷油瓶子冷声道:“起来!别点蜡烛”

胖子一听是闷油瓶,一点意见也不敢有。

闷油瓶让胖子背上老歪,带着我们向一个方向走去。

我不解道:“不是有幻觉么?”

闷油瓶道:“我也不清楚现在这幻觉还奏不奏效,先走走看。”

胖子边走边严正声明自己刚才是太累睡觉了,接着开始问东问西问,关于他睡了多久、我们干了什么等等。

闷油瓶拉着我走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胖子的罗嗦,反正他一声也没吭,我只能随便拣了些重要的告诉胖子。胖子听完,道:“咦,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我心不在焉地问。

“如果是幻觉,怎么我们看到的东西会一样呢?幻觉应该是因人而异的吧?”

我经他提醒,立时一惊,前面走着的闷油瓶也停了下来。一个恶寒的念头出现在我脑子里:“难难道刚刚那些都……”

“不是幻觉?”胖子接上了我的话。

操!现在我们可是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啊,闷油瓶牵着我的右手,胖子牵着我的左手,除了这点点手上的感觉以外,我们完全就是孤立的,想到那些看不到的东西现在可能就在我身边,贴着我的脸,我顿时觉得鸡皮疙瘩一身又一身地冒出来。

两人拉着我的手都握得更紧了些,看样子大家都很紧张。就在这神经高度紧绷的一刻,我忽然感到了一阵恶寒。

他们的手……他们拉着我的手……那是两只娘们的手……

我不敢相信,可是这确实是真的。我一生中从没经历这么可怕的一刻,那根本不是胖子和闷油瓶的手,那两只手都有着长长的指甲,我们干土夫子的,谁也不可能留这么长的指甲!只有整天无所事事的娘们才会留这么长的指甲!!

我顿时发起抖,那么我一直跟谁在一起?我刚刚使劲抱着的人……又是谁?

我脑子乱了,只是一个个恶寒的念头不停地路过。

前面的“闷油瓶”用手拉了拉我,然后用娘们的尖细嗓音道:“吴邪?怎么了?”

我一听,立时头皮发麻腿发软,差点就要倒下去,我怎么会把这死女鬼当成闷油瓶!

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我勉强稳住,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赶紧摆脱这两个东西。她们拉我都拉得很紧,甩开那两只手着实并不容易,我只能暂道:“没没没什么……”话一说出来我才发现自己结巴得厉害,两只被她们拉着的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身后“胖子”也用尖细的嗓音道:“怎么不走了?”

“闷油瓶”道:“吴邪?”

我“喔”了一下,尽全力镇定了一下情绪,跟着她们继续向前走,边走边盘算着怎么办。这两只女粽子也不知道要把我拉到什么地方去,我一心祈祷正版闷油瓶赶紧出现,替我把这两个粽子或者随便什么东西砍死!

她们扯着我走了大约半分钟,后面的“胖子”细着嗓子道:“还没到门口啊?是不是鬼打墙啊?”

前面的“闷油瓶”道:“再走走看。”

操!两只死粽子还一唱一和的,这声音都娘们成这样了还装个鸟!

这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或者哪根筋搭对,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愚蠢的主意。

48

我鼓起勇气道:“呵呵呵,你们等等哦,我,我鞋带散了系一下。”说着就松开了她们的手。

“胖子”很自然地也放开了我,可“闷油瓶”却仍抓着不放,还道:“别管鞋带了,千万不要松手。”

我急道:“我就系个鞋带,很快就好。”

可“闷油瓶”扔抓着我,我发了一下狠,决定铤而走险,忽然狠狠地把她的手一甩,就向后面的黑暗中逃去,身后传来“闷油瓶”尖利的叫声:“吴邪——”太可怕了,简直是女鬼夜嚎,我要是胆子稍微小点我就当场吓趴了。

可是危险还没有结束,那“闷油瓶”尖叫一声后又道:“胖子你在这等着,我去追他!”

“胖子”也细着嗓门道:“好!我就在这等你。”

我差点给她们吓死,忙使出了吃奶的劲狂奔,可身后那个脚步声却紧贴着不放,该死的还离我越来越近。这娘们还挺能跑,这么黑漆抹乌的竟然还追得这么准。

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在这样的黑暗中她能跟得这么精确要么会夜视要么就是跟着我的脚步声。

我明白过来,忙停下来摒住了呼吸尽量轻手轻脚地往旁边挪。

追着我的脚步声果然追到我停下的地方也跟着停了,然后那“闷油瓶”尖着嗓门道:“吴邪?你快出来,吴邪!!”

他娘的太可怕了,简直就是电视里黄脸婆追打自己男人时的一贯场景,我哪里敢应,仍是猫着步往旁边挪。

那“闷油瓶”见我不应,又换了个腔调,竟然很妩媚地道:“吴邪~”叫得跟勾魂似的,不知到底想把老子怎么样!

想到刚才还给她占了那么多便宜,我就怒火中烧!竟然还骗我什么自己也怕鬼,还装得很可怜似的,把老子的豆腐吃了一次又一次!我怎么可能听她勾引两句就过去!

我越挪越远,眼看就到安全距离之外了,“闷油瓶”忽然柔声道:“你爷爷我,快回来!”柔柔的女声倒是挺诱人的。

我怔了一怔,“你爷爷我”是我的网名,这家伙怎么知道?但是我转而又想到她既然知道我叫吴邪,知道我网名也没啥奇怪。

那“闷油瓶”又道:“你说你家里闹鬼,闹得很凶,在洗手间也能鬼打墙。”

好像知道名字的话,知道这些个也不奇怪吧?

“不管你看到什么,怀疑什么,都是幻觉,快点回来。”

他娘的都是幻觉,那我要相信哪个幻觉?

就在这时,黑暗中也不知道哪传来一声“喀喇喇”的怪声,我记得这声音正是我们刚进墓室的时候听到的那声怪响。当时正版闷油瓶正是冲着那个声音而去,消失在黑暗里的。

我停下脚步凝神静听,那怪声却又是响过一声后就消逝无踪,几秒后却听那女粽子尖声喊道:“吴邪,不要乱走。你呆在原地,我不过来。”

其实这时我正在考虑,这一片黑乎乎的,我随便瞎撞,难保不会倒霉到碰上另一个粽子,好歹这只粽子只是贪恋我的美色,要是碰到只喜欢吃人肉的粽子我还不当场完蛋?所以这女粽子既然答应不过来,那我也乐得原地休息。

那“闷油瓶”重复了几次让我不要乱动后,忽然低声道:“在杭州,我骗了你一些事情。”

粽子会说这样的话吗?

“你三叔没有让我照顾过你,我家被雷子封了也是我自己报的警。”她说得很慢,可我的脑筋还是有点跟不上。为什么这女粽子知道这么多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八成在胡扯!如果闷油瓶一直在骗我、挑拨我和三叔关系,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因为你这人……很有趣……”她接道,“跟你一起很……有意思。”

我有趣?跟我一起有意思?

这算什么?表白?!

我大脑有些抽住了……后面不会说“我喜欢你”啥的吧?整得肉麻点说不定就“我爱你”了,这死粽子到底什么意思嘛……

“我……”在关键时刻她犹豫起来。

我心狂跳,是“喜欢你”?还是“爱你”?她也不说得快点,急死老子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闷油瓶”竟然说道。

什么?!我喜欢他?我会喜欢他?!这臭娘们搞什么东西!明明是他对我有意思!

我想也没想,脱口道:“他娘的是他喜欢老子好不好!”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竟然上了这死粽子的当,暴露了自己的方位。我起身准备逃跑,她却马上大声道:“你别动,我不过来。”

她还在原处,没有脚步声,我松了口气仍蹲下道:“你搞错了,是那闷油瓶喜欢老子。”

那粽子不说话。

“从头到尾就是他对我有意思,一会把我抓到他家里去,一会又硬住到我家里来。”

那粽子还是不说话。

“这种事情,你不调查清楚怎么能乱说?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

那粽子仍是不说话。

“喂,臭娘们你说句……”忽然一个东西把我扑倒在地,强按住我的手我一点也动弹不得,那东西的右手……绑着纱布……

49

闷油瓶,是闷油瓶子……我顿时一把抱住他道:“他娘的你死哪去了,吓死老子了。”

那闷油瓶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那边有两个女粽子,你赶紧去砍了。”

我感到闷油瓶点了点头,又抱了我一会才从我身上爬起来,把我的手抓起来放到他脸上,我吓了一跳,却没有反抗,一点点从他的额头摸他的眼睛又摸到他的鼻子和嘴。

“怎么了?”我问道。

他放下我的手,忽然我觉得嘴上一热,竟然是闷油瓶他……他吻我……

他亲得很文雅,我却完全昏了头,竟一伸手野蛮地扣住他的脑袋,他被我吓了一跳,连忙挣扎开。

我立时清醒过来,觉得我怎么这样,怎么可以和一个男人……亲嘴……还这么……激动……人家明明很文雅的……我怎么就……

我呼呼地喘气,平复情绪,闷油瓶好像也不在他的常态,我还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微烫的气息。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道:“你别怕,你是不是听到我的声音有问题?”

我脑子懵了,竟然,竟然还是那女粽子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来。

“你的听觉可能受到了某些影响。”他又说。

“可是你的指甲……”我仍有些惊魂未定,寻思着是不是要跑。

黑暗中他“咦”了一声,又抓起我的手摸了一下,道:“你也一样。”

我一摸,我的指甲竟然不知不觉也长得很长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娘的那你到底是……真的假的?”

“假的。”他人已站了起来,斩钉截铁道。

我立时“操”了句,又忙补充:“吃完想不认账可不行!”

他也不理我,直接把我拉起来道:“去找胖子。”

“喔~”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回走,闷油瓶忽然说:“刚刚你叫我什么?”

“啊?”

“闷油瓶”他自己答道,语气非常冰冷,他又翻脸了。

我干笑数声,总算他说:“以后不准乱叫”,就没有再追究。

“那你要我叫你什么?”

“张起灵。”

“噢”够闷蛋的!

我们刚刚一逃一追,可能跑出了有一两百米的样子,可能还不止一两百米,但是当时脑子比较混乱现在回忆起来实在是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要摸黑回去还真是不容易。

走了几步,闷油瓶停了下来,我问他怎么了,他平静地说:“迷路了。”说完还不等我发表意见,他就喊了几句“胖子”,声音远远地传开去,却没有听到回应。

闷油瓶示意我别走了,“看来这里有些东西会让人产生特别的视觉和听觉,也不完全是幻觉这么简单,而是一种特定的信号。”

我想了想,按刚刚胖子提出的疑问,即大家同时看到同样的东西以及我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

“这种信号一般就是我们说的鬼了。”

“鬼?”我干咽了一口唾沫。

闷油瓶嘴角一弯,“你别怕,它只是一种特定的信号,和恐怖片里的鬼并不一样。”

“谁……谁怕了?”我争辩道,忙扯开话头“我是奇怪照你这么说我们的指甲……怎,怎么会长长?”说到这我摸了摸指尖,我从来没留过长指甲,顿时心里更毛了。

“现在还不清楚”他沉默了一会又问:“你的听觉是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

我回忆了一下,“就是刚刚和胖子一起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先注意到你们的手指甲,然后你们的声音就变了。”我现在听着他的那个女声,仍是十分不习惯。

“也就是说,有光的时候,我们会看到一些人影,但是没光的时候,我们身上就出了更多问题。”他分析道。

我想了想,应了声。

他又沉默了一会,忽然叫道:“糟了,胖子出事了。”

“啊?”我脑子没反应过来。

“脱衣服!”

“啊?”他娘的他转得也太快了。我正迟疑,他却放开了我的手,黑暗中传来衣物磨擦的声音,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了。我顿时脸上火烫,心乱跳,他娘的黑灯瞎火孤男寡汉,又是这种情况,脱什么衣服嘛!

可是我马上又打消了心里的邪念,这闷油瓶一定想到了什么吧。他这么个闷蛋,就是指望他激情他也激情不起来!

想到这里我不敢耽误,马上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又照他的样子把衣服撕成碎布条,他不知道哪里弄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一根布条。

看到打火机的火星,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这一亮很可能就会看到罗老二就在我跟前傻笑。可出乎意料的是,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光团外无尽的黑暗。

我们又等了一会,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再也没有鬼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了。

闷油瓶看了看我,又拿起一根布条扔到火上,不让它熄灭。

“你现在听我的声音正常吗?”我一惊,点了点头,他又变回了原声。

“等找到胖子,我再跟你解释。”

“胖子?你知道他在哪?”

闷油瓶摇摇头,却拿上布条,拉着我向黑暗中走去。我觉得他这个习惯很不好,想到了什么也不跟别人说,老是喜欢吊人家胃口。

我正想再问,却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竟然是胖子背着那老歪一步步朝我们走来,我们之间相距不过十米而已。

50

我正想出声叫他,闷油瓶已经捂住了我的嘴,示意我不要说话。我点了点头,再去看那胖子,却见他眼神茫然地望着前方,视线直直地穿过了我们两个大活人,不知在看着远方何处。更恶心的是,他一边走一边还流着口水,非常不文明。

我知道他又中邪了,而且这回中得更深,脑子也不清楚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身后看去,才明白胖子的样子为什么这么流氓,阿宁那小妞就在我后面向胖子微笑招手。虽然这美妞也是幻觉,但她这么一招手,还真是让人看的有点眼睛发直,不能自制。

我推了推闷油瓶,他瞄了一眼,倒没有惊讶,只是冷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他的这声冷哼是对阿宁有意见,还是因为胖子流口水不高兴。其实胖子的情况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他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碰上个姑娘冲他招手,他能不萌嘛?!

闷油瓶板着脸冷生生地拉着我退开,胖子就经过我们直愣愣地往阿宁招手的方向走去,根本就拿我们当了空气。我们互望了一眼,悄悄跟在了他后面。

四个人前后无声无息地走着,场面是诡异了一点,我却没有非常害怕,反而还有些欣慰。胖子的这种现象,完全可以用“老牛想吃嫩草”或者简约版“老来疯”来解释,这也说明胖子他在那方面是很正常的,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并不是因为胖子和闷油瓶两个人之间可能有什么而嫉妒,只不过想象一下他们两个滚在床上的情景,我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众所周知,闷油瓶是个很闷蛋的人,十句话砸不出个P来。可是胖子却不是这样,他是看见血尸都能给你个响屁的那类人,只有阿宁这种骚娘们才配得上胖子这股火热热的激情。

而胖子的这股火热热的激情,显然也是向着阿宁而不是闷油瓶的,不是我放马后炮,在倒海斗那回,这股苗头就有征兆。

还记得阿宁背叛我们那事,最激动的是谁?是胖子!爱之深恨之切!

阿宁发疯那回,最紧张是谁?也是胖子!打是亲骂是爱!

阿宁被禁婆堵在海顶那时,出手相救的是谁?还是胖子!请忽略我,我只是正好路过。

可是阿宁被救出来以后,胖子却正眼也不看她,还是闷油瓶帮阿宁推宫过血的。这恰恰最说明胖子对阿宁的感情。

胖子的侠骨柔肠啊……

如果这回不是出了这事,他和阿宁恐怕真的要天各一方了。不过看着胖子那执着地向前迈着的步伐,和流得稀里哗啦的口水,我打定了主意,那就是鸡飞蛋打狗急跳墙,我他娘的也要搓和胖子和阿宁这一对苦命鸳鸯!让他们比翼双飞!

就这么想了一会,我们已经走了大约快两分钟,却仍不见墓墙,或是其他什么参照物,除了脚下的地板,以及前面那美妞的身影,我们四个周围就只剩下了黑暗。

我看了看闷油瓶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淡淡的,有一种笃定的气质,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难道他早就知道胖子对阿宁有意思?在这方面,我一直认为他是闷蛋不可能会懂,现在却有些动摇起来。

他是深不可测的……

就在这时,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讶异,我一愣神的当儿,手上已多了一把布条。不等我发问,闷油瓶忽然三步并作两步就赶上了前面的胖子。我大惊,想要去拉他已经来不及,只得跟他后面跑过去。

闷油瓶知道我跟在后面,回头对我做了个“不要过来”的手势。他这么一指示,我也不知道这会儿是拉他好还是不拉他好,忽然就发现前面的阿宁似有些不对劲,那幻影不再往前移动,而是停了下来。

胖子还是傻乎乎地走上前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五六米了。

眼看胖子就要投入阿宁那小妞的怀抱,闷油瓶忽然横叉一脚,在我惊异的目光中,他站在了阿宁和胖子中间,不知究竟要搞什么花样。我看着胖子一步步地走到了闷油瓶面前,却还不刹车,直接就撞上了闷油瓶子。

一瞬间,我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51

风平浪静,胖子在闷油瓶的拦截下乖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再追前面仍在招手的阿宁。他撒开了背着老歪的手,老歪随即软倒在地。

我猫着脚慢慢走上前去,想看看胖子在干什么,闷油瓶忙给我使了个“别乱来”的眼色。

闷油瓶的眼神还是清澈的,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我在闷油瓶警告的眼神中又靠近了两步,心想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危险,我就立马把火布条甩过去烧那胖子的屁股,先保护好脑子清楚的闷油瓶再说。这墓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培养中心,我不敢想像要是连闷油瓶都不正常了,我该怎么办?!

操他奶奶的!走到近前,竟发现那该死的胖子把闷油瓶抱了个结实。

这死胖子这样可不实在了,明明在追人家大姑娘,怎么能三心两意!我正想上前把他们拉开,却见胖子把头歪了歪,竟然就枕在了闷油瓶的肩膀上。闷油瓶看了看他,也不推开,嘴角还弯了弯,抬起左手就拍了他的肥背两下。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我差点就要发作,却听胖子一乐,咕哝道:“小娘们软绵绵……小娘们香喷喷……”

我的爷爷呀……胖子竟然调戏闷油瓶子……

闷油瓶脸色瞬间铁青,揽着胖子的左手微微发抖。

我火气一下子降了下来,若不是闷油瓶向我投来一个杀人的眼神,我已经当场笑出声来。

那胖子什么也不知道,拿头在闷油瓶身上蹭了两下,又说道:“咦,怎么还没发育?”

我爷爷的爷爷呀……我,我实在是太崇拜胖子了!他竟然调戏了闷油瓶子,还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闷油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概括了,他双手握拳,右手的纱布已经渗出血来,却硬是咬牙忍住了秒杀胖子的冲动。

我捂住了嘴巴尽量不笑出声,蹲下来减轻腹部连续抽搐的压力,竭力表现得低调一点。

正当我担心胖子的余后恐怕不好过了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点点不对劲。

倒在地上本该昏迷的老歪竟移动过了!

我顿时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刚刚明明是软倒在胖子的身后,现在的位置却偏移了一些,虽然不十分明显,但可以肯定是移动过了!

我瞪大了眼睛向那家伙看去,才发现他正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在缓慢的移动着,那是软体动物前进的方式——蠕动!

我心里发毛,忙向闷油瓶挥手,示意老歪不对劲。他越过胖子的肩膀看了看,也不知是不是刚刚的打击太大影响了他的反应,他倒没有表现得非常惊讶,用口形说着“跟上他”。

我点了点头,壮起胆子跨前两步。老歪头朝地面,在地上蹭着前进,可以看到脸上的皮肉都已经蹭破出血了,这家伙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仍是匀速蠕动着。每次前进都是先微微抬起屁股,靠腹部的力量把脚往前拖,然后再往前顶,动作十分的缓慢。

破相了!这家伙的鼻子肯定玩完了,估计还得植皮……

我觉得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是因为名字出了问题。什么不好叫?非要叫老歪,不倒霉才怪……

他花了五分钟,终于蠕过了胖子脚下,头一偏,向着前面阿宁的幻影站着的方向而去。

这阿宁魅力大啊,连蠕虫都不放过她。

我刚闪过这么个念头,却见阿宁的幻影如鬼魅般忽然地消失在空气中,然后胖子的身体一软,全靠闷油瓶托着才没有摔在地上。闷油瓶把他放倒在地,检查了一番后给我使了个“没事”的手势,随即轻手轻脚地跟了过来。

我们半蹲着看那老歪,他一点一点地接近着阿宁消失的那块方寸大的地方。我把布条换了个手,拿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摸了摸裤腰带才想起我什么武器都没有。

闷油瓶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端在手里,眼神非常冰冷,这让我顿时又紧张起来。

会发生什么呢?

在我们的注视下,老歪终于蠕到了那块地方……

52

接下来发生的事非常难以置信,我们眼前的景象就像是电影画片似的扭曲起来,整个黑沉沉的空间忽然变成了一间并不算太大的墓室,布条上的火光还能勉强地照到墓室的四壁,以及离我们身后不远处一个黑洞洞的通道口。墓室的中央放着一口木质棺材,而老歪现在就躺在这具棺材前。

这一切发生得虽然有些诡异,但看到了棺材我反而小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我轻声问闷油瓶,他的表情似乎没并没有如我一般震惊。

他先是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把目光投向了中央那口棺材,答道:“看老歪。”

我看了看躺在地上那老歪,他仍是头向下,已经一动不动。

“这到底……”

我话还没说完,闷油瓶忽然朝我作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我立马闭紧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出,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棺材。

刚刚还躺在地上的老歪,这会正像蛇一样仰起脖子,从棺材的侧面缓缓升了上去。他没有借助手臂力量,而完全依靠腰腹向上拱。

操,这家伙的腰保养得倒不错,要是我就绝对做不出这个动作来。

令我们更惊讶的事还在后面,老歪的头升到了棺材板的接口,用脑袋推了两下,竟把那棺材板生生地推动了半尺。

这棺材竟然没有钉死!操!难道要起尸?!

自从下了这个墓,惊喜实在是一个接一个,这棺材里就是放了一打粽子也不奇怪。想到这,我不自觉地就抓住了闷油瓶的衣袖,他低头看了看,忽然戏谑道:“要不要抱住我?”

“操!我……我是看你怕!”我纠正道,忙撒开了手。

他嘴角一弯,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我顿时脸上发烫,恨不得棺材里那粽子赶紧跳起来,好让我一刀把他劈了让这该死的闷油瓶好好见识见识本大爷的雄风。

但那棺材板“咣”地掉地上后,却不见有什么东西爬出来,倒是老歪,头往下一探,身子缓慢地如蛇般滑进了棺材,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在沉默中等了大约半分钟光景,我实在忍不住好奇,拉了拉闷油瓶,用眼神询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凑前去看看。折腾了这大半天,谜底可能就在我们面前了。

“你不怕了么?”闷油瓶又用戏谑的眼神看我。

“操!老子什么时候怕过!”我怒道。

闷油瓶用他黑亮的眸子从头到脚扫了我一遍,点了点头“那你走前。”

“啊?”要我走前?操!怎么这样!

他也不等我回答,竟把我往前一推,我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还好我心理素质够硬才在落地前稳住了身体避免了当场出丑。我猫着腰心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一小步一小步向前挪去。

刚挪了没几步,忽然身边白影一晃,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那闷油瓶抬头挺胸,迈着大步就从我身边稳健地走了过去,还回头对我道:“你爬得真快。”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我恨不能拿手上的布条抽死他,可是想到那棺材里可能有粽子,我这会儿要是抽死了闷油瓶,可能就不够的力气再抽死那粽子了,权衡了一下利弊才终于没有出手。

闷油瓶三步两步就到了那打开的棺材前,往下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脸色有点难看。

果然那里面有情况!我赶紧提起手里的布条,准备随时保护闷油瓶,却见他向我招了招手,还说:“没危险。”

我愣了愣,快步走到他边上,向那棺材里看去。

53

我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他的人生已经不能用“命运多舛”这几个字简单概括了!他的倒霉,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霉蛋老歪躺在那棺材里,嘴里又有一团恶心的黄色粘液,和一条挣扎欲出的软体蠕虫。

不幸中之大幸是,老歪这会儿昏迷不醒,否则他会发现他想咬舌自尽都不成。

我忍住了作呕,怀着悲天悯人之心问闷油瓶这怎么回事,难道他吃下去那玩意又反刍了?

闷油瓶摇了摇头:“这是另一只血蚕。”

啥?

闷油瓶道:“这两只血蚕一公一母,我们的幻觉就是由他先前吃下去的那只引起的。”

“你你你是说……”我指了指老歪的肚子。

闷油瓶平静地陈述:“那只还活着。”

我捂住了嘴,反胃了几下,所幸刚吐过一回,现在肚子还完全空着。

闷油瓶沉声道:“问题一直是出在老歪身上。”

他这一句话,我立时想明白了一半。

一切都是从老歪昏迷后开始的。

我们过断头绳的时候就开始受血蚕的影响,所看到的巨型墓室本身就是一个幻觉。否则这墓主不是皇族,哪来这么多人力物力开凿这么不着边际的大墓室?

我是第一个看见人影的人,当时闷油瓶和胖子都跑开了,只有我和老歪待在一起,闷油瓶就是由此想到问题可能在老歪身上。

之后的事更可以肯定他的推测。他们回来后,胖子背着老歪一起走,我们三个人才同时看到了人影。而当烛火熄灭以后,血蚕的影响更加剧烈,指甲的变化就是脑部受到某种强烈影响的证明。

“那为什么只有我听觉受影响?”我不解道。

闷油瓶斜了我一眼:“因为你胆子最大。”

“……”娘的!

闷油瓶慢慢解释道,我受血蚕的影响其实是最大的,本来神智不清被阿宁勾引的应该是我。可是我一跑,误打误撞正好离开了老歪,幻觉影响才没有进一步恶化。而当时被留下的胖子则倒霉接了我的班。

什么叫胖子接我的班?我对阿宁那小妞又没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这完全是胖子的个人行为,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仍是有些不明白,这血蚕搞这么多花样,又是为了什么呢?

闷油瓶道,两只异性的血蚕会相互吸引,老歪肚里那只不过是利用我们带它到这里罢了。我想了想,这倒也是,老歪自己靠蠕,蠕上三天三夜都未必到得了。

可谁吃饱了没事,会把这种东西放在自己墓里?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我指了指老歪嘴里那条,“这个怎么办?要不要……”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道:“你来?”

操!我使劲地摇了摇头,打死我也不碰那玩意!

闷油瓶叹了口气,从棺材里拣出一根死人骨头,就往老歪嘴里捣,可捣了没几下,那虫子竟然一钻,钻进了老歪的喉咙。

闷油瓶只是偶然听说过血蚕这种东西,见状皱了皱眉头,却也不知这血蚕搞什么花样。

不容我们思想,墓室的通道口那个方向,忽然传来了“喀喇喇”的怪声。

我惊疑不定地望向闷油瓶,只见他也是一脸凝重,盯着那通道的方向,那怪声响过后第三次消失了。

“这是什么声音?”我低声问。

“像是某种机关。”他拿走了我手里所剩无几的破布条,又从胖子怀里摸出一把蜡烛点上,自己拿起一支径自走到了通道边上。

我当然不能让他以身涉险,也跟了过去,他却朝我摆了摆手:“照顾好胖子。”

刚说完就要往那通道里去,还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衬衫。

他回头看了看我的爪子:“你不是不怕么?”

操!不怕也不能把我和两神智不清的人放在一起吧?万一他们两个一起发神经我怎么办?万一又有幻觉怎么办?

总算闷油瓶还通情达理,没有甩开我,两人一前一后向那通道中走去。

这通道显然并不是我们掉下来时的那个宽敞通道,我们在血蚕幻觉的影响下,确实走过了一段不短的路。

“这看来就是安排血蚕的原因,” 走了半分钟,闷油瓶忽然停下若有所思地说,看我仍不明白又解释,“它是用来带我们来到这间墓室的。”

说着把蜡烛平伸向前,照亮了更远的地方,烛光的尽头是一个分岔路口:“这看来是个迷宫,我想那机关应该会移动一些墓道,没有血蚕我们是到不了这里的。”

我想了想,“不对啊,如果要让我们找到这墓室,不设迷宫不是更好么?”

闷油瓶寒声道:“墓主没想让我们再活着出去。”

“要杀人的方法多得是,干什么弄这么复杂,”我反驳,“还在自己墓里放这么恶心的血蚕?”

闷油瓶显然也有些不解,就在这时,我们听到身后的墓室方向传来了“唔唔”的怪声,才离开两分钟,那墓室竟然就出了状况?

我和闷油瓶对视一眼,连忙跑回去,一进门却看到了一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