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夜好眠。
第二天吴邪神清气爽地伸着懒腰走出房间,正是个不错的天气,蓝天白云,微风习习,感觉是个好兆头。
“早啊,小三爷。”张海客也正巧从房里出来。
“早。”吴邪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前厅已经喧闹起来了,等他们两个赶到的时候,霍秀秀正在分碗筷。
“吴邪哥哥。”一看到吴邪,秀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把吴邪拉到自己旁边坐好,撒娇地抱着他的胳膊:“好久没和吴邪哥哥一起吃饭了!”
从身份上来说,霍秀秀现在已经是霍家家主,从年龄上来讲,也早就过了撒娇的年纪,但她个头小巧,又继承了霍仙姑雪白光滑的皮肤,眨眼微笑看起来倒也是相当娇俏可爱。
“怎么,一有你吴邪哥哥,转眼就不要我了?”小花边盛白粥边开玩笑。吴家准备的是传统的早餐,平时在北京,几乎每天都是咖啡面包,偶尔豆浆油条白粥大饼感觉还挺新鲜的。
“小花哥哥看得太多了,我都多久没见吴邪哥哥了。你也是小气,每次偷偷去杭州都不带我。”霍秀秀不服气地嘟起嘴。
“霍姑娘唉,花儿爷不带你,你也可以自己去杭州见你吴邪哥哥啊。”王胖子“呼噜呼噜”两口灌下稀饭:“下次来找你胖哥,想啥时候见你吴邪哥哥就啥时候见哈。小天真这也是素太久了,斗里的不是母粽子就是禁婆,这不我们小天真都有心理阴影了嘛,多让他看看鲜活的小姑娘有好处……哎哟!”手一抖,半根油条掉到桌子上。
“胖子!”越说越不靠谱,吴邪怒蹬他一脚。什么情况,当着秀秀面前就敢开黄腔!
“胖子,这次下斗我一定绑个母粽子给你当压寨夫人,看你萎不萎。”解雨臣眯着眼遥遥指着他,看起来不怀好意。
“哎哎,花儿爷,您这心意胖爷我可心领了,胖爷我还是喜欢活的。与其绑个母粽子,还不如……唔唔!”
“吃吧你!”吴邪实在听不下去,两下剥了个热腾腾的茶叶蛋整个就往胖子嘴里塞:“吃怎么还堵不住你的嘴!”
“小天真你真他妈的粗鲁。”王胖子不认同地扒下吴邪的胳膊,嘴里边吃边碰蛋黄岁末:“这蛋得慢慢品,一口一个那时猪八戒吃长生果,浪费太浪费了!”
王胖子还在那头碎碎念,黑眼镜却注意到坐在吴邪另一边,今天不知怎么特别沉默的张海客。
“喂,你想什么呢?”黑眼镜敲了敲他面前桌子。不正常啊,张海客平时多会怼人啊,今天居然这么老实。
“我在考虑我们这一次的行程。”张海客老神在在地掰了半块大饼。
说起行程,原本还插腔打诨的几个人也都严肃了不少。按道理来说,有张家人保驾护航,即使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至少也能算是买了份靠谱的人身保险,可毕竟这次倒斗的目的不同以往,不能淘了好东西就拍拍屁股走人,他们这次的目的不在宝贝而在人。
“老四他们比我们早一班车出发,先去踩点,到了那边再看情况。”张海客不欲多说什么,几口把大饼塞进嘴里,拍拍碎屑:“我去整理装备。”
他拍拍屁股走人,留下餐桌旁蒙圈儿的一帮人。
“……我们是不是太放松了?”吴邪摸摸鼻子,瞅了对面的解雨臣一眼。挺难得见张海客那么沉默的模样,怎么感觉好像还有些心事重重,看来这次的斗确实不简单。
“还费什么话,快吃快吃。”胖子戳着两根筷子,敲敲桌子,稀里哗啦地将自己灌了个半饱。
两个小时后,众人赶到火车站,正巧赶上检票。
此次的装备主要由张家负责,斗中机关繁多,所以此次准备的都是些硬装备,雷管和枪械是绝对不能少的,但这些毕竟是违禁物品统统不能带上火车,前一天就由张家人通过地面车辆直接运送到目的地。
车上时间不长,张海客借着这个机会再把斗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
墓主人被称作为“机巧王”,由于在当时没什么名气也无甚作为,鲜为后人所知。他膝下无子,在归附鲁国之后,就太太平平地在地方上做了个小小诸侯王,死后,本国居民也逐渐往其他地方迁移,便再悄无声息了。
此次张家找到的资料,是为数不多的野史信息,对这机巧王的生平有寥寥几笔的记载。
“张海客,你们找的这个斗,真的能把‘它’吸引过来吗?”吴邪皱着眉头翻看不过半张A4纸大小的生平详况。“它”也不傻,怎么看,这机巧王也和长生之术搭不上半点关系,再病急乱投医,如此显眼的漏洞也不至于察觉不到。
“在下鲁王宫之前,你能知道里面会藏着一具玉俑吗?”张海客挑眉:“在不打开棺椁之前,没有人能够猜到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即使‘它’有所怀疑,也不可能放弃剩下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再说又有汪渠给‘它’当刽子手,‘它’就更不会花心思去考虑这些东西。”
“我说这机巧王活的也挺憋屈的。”王胖子将那不到600字的简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他大小也算是个诸侯王,搁现代那也得是个省委书记的级别吧。活了四五十年就倒腾了一辈子的木头栓子,也不发兵也不打仗,人家冲上门来递个降书就完事了,那可是战国时期,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人才辈出的时代唉!”
“但你别说,这机巧王若是真的打仗,就凭他那个小国家,不出半个月就得给人灭了,倒不如做个附属国,既有强国庇佑,又不损一兵一卒,倒不失为一个保全自己的好办法。”黑眼镜一边看秦岭的地形图一边反驳胖子的观点。
战国时期,群雄并重,战火不断,除历史闻名的七雄之外,多的是国破人亡,被强武力压迫而被或吞并或割据的小国。这机巧王审时度势,择木而栖,国中百姓亦没有遭受战火迫害,在战国的历史上,他也算是为数不多、善始善终的诸侯王了。死后鲁哀公还追封他为机巧王,显然活着的时候生活得也挺滋润。
“他还挺神秘,别看这寥寥百字,背后还有多少秘密可谁也说不准。”解雨臣微微一哂,这人都是这样的,全写清楚了,反倒什么都清晰明白没什么可去抠挖的,还正是这些在历史上没什么名气,连野史中都讳莫如深的角色更容易引起人的兴趣。
“要说中国风水地理上最神秘的几块土地,不外乎就是那九条地龙和五条水龙,虽然被斩断了不少,但秦岭由于它在地理上的特殊性,以及难进入性,还算是保留的比较完整。地龙主贵贱,水龙主贫富,能埋在秦岭的,又会是什么普通的人物。”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站点。他们此行没有带伙计,张家人大多先去勘测地形,只在车站的停车场里给他们留了辆商务车,他们做事也是细致,连导航仪里的目的地都已经给他们设置好了。
进入秦岭之后,他们只能开11路,车辆最多就只能开到秦岭边上的一个小村子。
在路上行进了三个多小时,吴邪的屁股都快被颠烂了,他们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下车一张望,发现这村子里只有十几户人家,不说走的道儿坑坑洼洼,就连电灯泡和电线都裸露在外头,吴邪他们几个一下车就受到了无数道注目礼。
“这个村子比较偏僻,平时都自给自足,偶尔才下山采买。”张海客拎起自己的行李边说边在前头带路:“老四已经给我们找着了住的地方,我们今晚就凑活着在这儿过。”
吴邪点点头,从这村子的模样和房屋结构来看,至少得有好几十年历史了,他们刚才一路开进来,坐在抗震性能极佳的商务车上都颠得浑身酸痛,足见这道路泥泞难走,进了山区以后开车要一个多小时,这村子的可进入性也太差了。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对外人十足好奇也是可以想象的。
既然鲜有人往来进出,村子里自然不会有招待所,老四只得找了当地的一个老乡,塞了些钱租用他家后屋作为暂时的歇脚所。这也叫是在乡下,若是在地方上,那可就算违建,一经人民群众举报那政府部门分分钟就要派人来敲掉的。
吴邪他们此次一共来了八个人,房间虽然不大,但还可以挤一挤。别看秦岭树木众多,老乡的房子倒也不是用木头搭的,而是石头摞起来的,这地方夏雨冬干,秋湿春旱,木头制房特别容易招虫子。
“天真,刚才胖爷我进来,看到门口有一只老大的老母鸡,等会儿咱给老乡塞点钱,让他给咱们炖了好好补一补,这下斗可是体力活,吃饱了才好上路啊。”王胖子抖落着自己的睡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吴邪聊天。
“你就光看见老母鸡了,那可是老乡家里用来生蛋的,可别瞎惦记。”吴邪斜睨了他一眼。这石头屋子里特别安静,个人都在做个人的事情,他也不自觉压低了嗓音。
“生蛋的鸡怎么了,又不是下的金蛋。大不了胖爷我这回出去给他拎十七八只鸡回来,保管一天给他下一窝!”
“胖子,你再胖一圈,盗洞都要容不下你庞大的身躯了。”解雨臣听到了他们对话,忍不住也凑上来调侃一句。
“胖爷,这秦岭上动植物特别多,你真要吃不如明天进山现抓现烤,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逮一头野猪。”黑眼镜闲闲地开口。石屋不大,两边却是泾渭分明,吴邪他们四个靠着窗户一字排开,张家人却同同睡在另一头,中间留下约有一米多的空隙。
张海客不知道在外头倒腾些什么,张家人也对吴邪他们视若无睹,从进门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除了铺盖翻折、拍击的声音外,连呼吸声都很轻微。
“那谁,我们该怎么称呼你们?”吴邪整理好自己的床铺,想了想,还是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不说在斗里还需要依仗他们,就是让汪渠看到,也不该彼此之间如此生分,毕竟从名义上讲,吴家可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考虑到张家人一向冷淡,吴邪便主动开口。
“吴小三爷,你就按照以往称呼我们就可以了。”以张家人一贯的尿性,吴邪原本都已经做好了问了也得不到回应的准备,没想到他话音才落,就有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转过身来正面回答他。
那姑娘顶着陈文锦的一张脸,正是张海客一直称呼的“老四”。
“……文锦……姨……”吴邪咽了口唾沫,有点艰难。
那姑娘泰然自若地点头:“小邪,好久不见了,自西王母国一别,又是多年。”
噗!胖爷捂住嘴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哟,我一会儿不在,小三爷就认上亲戚了?”“吱呀——”门被推开,张海客端着个餐盘进来:“先吃饭吧,这可都是地里刚摘下来就现炒的。”
那老乡也是个实诚人,那姑娘给的酬劳想必不低,还给他们准备了好几个菜,绿油油的蔬菜炒上几片腊肉咸肉,再和饭一起蒸,老远的就能闻到香味。
胖子惦记的那只下蛋的老母鸡自然不能真给炖了,但这边的乡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知哪儿抓了一只野兔子,合着菌类,煮了一大锅子汤,亦是香气扑鼻。
那老乡不太爱说话,和张海客一起帮着搬了张木桌子,把菜放下就出去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此次跟他们同来的,是在九门中扮演陈文锦、齐羽和霍玲的三个张家人。原本是想以男子为主,但权衡下来,陈家和霍家至今对倒斗行业还有涉足,齐羽更是当时张家计划当中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两厢一合计,最终还是选定由他们三人一同前来。
吴邪眯着眼睛偷偷打量齐羽,两人乍一看确实长得有些像,但再仔细一看却又差别挺大。他默默地松了口气,否则他和齐羽非亲非故却长相肖似,简直要怀疑他爷爷是不是年轻时干了什么荒唐事。
张海客简单介绍了一下彼此的身份,但对于三个张家人他却保留了他们的真实姓名,只让吴邪他们以陈文锦、齐羽和霍玲来称呼他们,以免在碰到突发事件时穿帮。不过两拨人毕竟也都不熟,张家人各个都是影帝影后,在掌握了陈、齐、霍三人的生平履历之后自然而然地将它们化为自己所有,举手投足、说话腔调都是四五十岁中年人对待小辈时的感觉。
但吴邪他们却一时之间难以完全转换过来,神情免不了显得有些僵硬。
众人默不作声地嚼完了一顿饭,洗漱洗漱就各自睡下了。农村里一到晚上就没什么娱乐活动,为了节省点电,路灯早早地就关上了,除了几户人家养的猫狗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呜咽,便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声音。
他们几个城市里来的自然受不了8点就躺床上睡觉,一个个被窝里都发出幽幽的手机蓝光。但这村子相当偏僻,信号塔似乎建设的比较远,信号相当不稳定,一开始还能听见几声微信通知,到了后面就只剩下单机游戏的背景音乐。
吴邪在睡袋里烙饼似的翻了好几回,一双眼睛瞪着天花板毫无睡意,瞪了一会儿索性爬起来穿上鞋准备去外头溜达几圈看看能不能培养出一点困倦。
石屋外趴着一条土狗,听见声音猛地竖起耳朵,呲牙咧嘴地冲吴邪吼了一声。
村子里头安静的可以,除了偶尔有几户人家还亮着一盏小灯,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夜里的风有些凉,吴邪缩了缩脖子。
“小三爷,睡不着吗?”身后传来张海客的声音。
吴邪回头,却见他并不是从石屋里走出来,而是双手插兜正坐在石屋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也不知之前是在赏月亮还是在这儿吹冷风。
“恩。”吴邪应了一声,并没有多做交谈的打算,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正好我也睡不着,陪小三爷一起走走。”张海客迎上来:“这里一到晚上就没什么光线了,今天月色也不太好,小三爷走路要小心脚下。”
吴邪斜眼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声,只是慢下了步子等他走上来。
“其实小三爷这趟可以不用亲自来,你该坐镇长沙才对。”
“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吴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对张海客这话嗤之以鼻:“连胖子都来了,难道要让我退居二线吗?我做不出这事。况且和长生术相关,我却没有出现,这不是徒增‘它’的疑虑吗?”
“可你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张海客,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吴邪停下步子,蹙着眉转身看向张海客:“你以往从来都不说这种话的,今天是怎么了?……是得到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
“这倒不是。”张海客掩饰地别开视线,托了吴邪的手肘一把,两人继续往前走:“老四到了这里以后就仔细查探过,也布好了线,刚刚我得到了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它’已经开始动作了,但和上次在雪山上不同,汪渠这次显然没有尾随我们的意思,他们已经在赶往斗的路上了。”
“他这是想先我们一步进斗?”
“对,这对我们而言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说明‘它’确实已是急不可耐。”虽然知道周围只有虫鸣和风啸声,张海客还是压低了声音:“就让汪渠先去给我们趟雷,不过进去之后我们也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免那小子给我们下套。”
“说到汪渠……”吴邪停顿了一会儿:“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还记得上次他在雪山,他好像,好像没有痛感?”
“那恐怕就是和张家的失魂症一样,是一种家族的遗传疾病,神经末梢对疼痛不敏感导致的。”
“没有痛感,那不是很好吗?”吴邪试着用指甲划了划自己的指腹,如果一把刀捅进去也只是有些异物感,岂不是很神奇,这种技能用来倒斗是再好不过的了。
张海客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小三爷,这种人通常都是活不久的,因为他们缺少痛感神经,所以往往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他们最后恐怕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邪看他一眼,深感有道理。
两人从村子东头走到西头,又绕回来,原本还亮着灯的几乎人家也都没了动静,再一看表,也近十点,吴邪生怕越说越精神,便道了声晚安就要去休息。
张海客却没动,依旧一屁股坐在石屋外的大石头上,准备继续赏月亮。
这么一来,吴邪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也停下脚步:“你还不去睡?”
“小三爷去睡吧,出门在外总不能全睡死了,老九过会儿会来换我。”
老九是那个扮演霍玲的姑娘。
吴邪不再多说什么,张家人自有他们的安排和习惯。
第七十章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告别了小村落,继续踏上寻找墓穴的道路。
他们带的装备不少,如果全靠11路还没等找到地方估计就得累死,张海客花了点钱问村子里借了两辆牛车,又雇了常常进山打猎的猎户做向导,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往山里行。
张海客手里有机巧王王墓的大致地标范围,但又不能明着拿出来给那老乡看,只能边聊天边透露讯息。
那猎户年纪看着得有五十多,听村里人说,年轻时也没娶老婆,平时在村子里呆的时间也不长,更多的是住在林子里和鸟兽为伴。
“李大爷,您在这地方住了多久了啊?”胖子扯着大嗓门和那老猎户聊天。这老猎户耳朵不太好使,说是小时候被枪声给震坏的。
“几十年咯。”那猎户一边赶着牛车,一边搭话:“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啊?”
“北京,我们都从北京来的,来旅游!”王胖子最擅长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装出一脸憨像,倒是挺能让人放松警惕的。
“旅游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那猎户鞭子一甩,指着山那头:“那边好多景点,这边啥都没有啊。”
秦岭的大部分地区早早地就被开发为旅游区,包括西头的麦积山石窟、七十二峪、南梦溪都是相当著名的景区景点,可以说秦岭的旅游产业开发比较成熟。而这一头山林虽然丛密,但观赏价值不高,又经年累月鲜人问津,会到此游玩的确实不多。不过正因如此,这机巧王的墓穴才能保存至今,否则早就像那边被开个遍了。
八百里秦川十万古墓。作为古代帝王埋骨的首选之地,秦岭的大部分古墓早就已经被一次二次甚至多次盗墓,大部分也已经被挖掘出来作为旅游景点对外进行展览。
“我们是驴友,专门就是要找这些没什么人来的地方,才能体现我们的探险精神嘛!”王胖子朝前拱了拱,坐到李大爷身旁:“我听说秦岭物种特别的丰富,说不定这趟还能看见老虎呢!”
“你们城里人真是好玩,哪里来的老虎嘛,真的有老虎你看见它就要被它吃掉了。”那猎户哈哈大笑,挥动这手里的牛鞭,轻轻拍打老黄牛的背脊:“林子里野兽还是蛮多的,你们过夜要当心啊。”
“李大爷,你可知道这秦岭有什么传说吗?”吴邪逗弄着总跟着李大爷打猎的猎狗,它一路跟着牛车小跑,浑身脏兮兮却精干得很,时不时跳起来要咬总在眼前晃动的狗尾巴草,却每次都棋差一招。
“那传说可是多得很了。”秦岭作为中国唯一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自古以来就被赋予极其神圣的含义,甚至被称作华夏文明的龙脉,又兼具长江黄河两条龙脉血液,可说是中国地理上极其重要的一条山脉,甚至有专家断言,若是没了秦岭,中国将不再是现在的中国。
或许也正是由于它的特殊含义,中国历史上有无数帝王在秦岭一线建立王朝,死后亦葬于此处,可说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
“那些历史上有的我们都知道,我们想听听那些别人不知道的事。”解雨臣接上话茬:“最好就是这一带发生的,我们等会进去的时候可以增添点神秘感。”
“这一带倒没什么传说,只是你们等会儿要进林子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脚下,这里林子大,落叶特别厚,盖得又严实,几乎每年都有像你们一样的人来驴友,最后失踪找不到的。我猜说不定是被山神爷带走了。”
“山神爷?”
“对哦,小伙子,你别以为是大爷我迷信,但每年都会失踪几个人,山下的搜救队上来也找不到,这林子里也没什么特别大的野兽,如果是给啃没了,总该有些骨头渣子留下来吧,但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像烛九阴这样的,那确实是没什么什么骨头渣子能留下了。吴邪心道。
“以前我爹妈还在世的时候,也是这片林子的猎户,不过他们从来都不进到林子那头去。”李大爷用手中的鞭子点点远处:“这是祖传下来的规矩,说那片是山神老爷的后院,到那里打猎就是动了山神爷家的东西,是要倒霉的。你们等会儿也尽量别到那块去,听说那里头的野兽特别凶猛,树也长得特别高特别密,天气稍微差一点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我们都管它叫‘黑林子’,进去就出不来。”
那猎户所指的方向正是地图上标注有机巧王王墓的位置。
“您说的山神老爷究竟是什么?”张海客好奇一问,以往传言说山里住着山神,往往都是指些山魁,野人等猛兽,由于它们状似人,可直立,有的甚至传说能人言,便被古人当做山神来供奉,但现在改革开放、科技发展都多少年了,若还有人会将这些畜生当做山神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我没见过山神老爷,但县志里记载以前有个飞升失败的老皇帝,后来落在这片山里头占山为王。传言他活着的时候特别残暴,每天都要杀好多人,然后把头骨都堆成山来欣赏。后来他死了以后,就在黑林子里设置了很多陷阱,让所有进黑林子的人都为他陪葬。”
“哦,然后你们就真的再没进过林子?”黑眼镜有些怀疑,这也太乖了吧。
那猎户“嘿嘿”两声:“进自然是进过的。”
越是不给进就越是要进,人都这样。
“县志?”这个词引起了张海客的兴趣。
“我们那村子不是离这儿近嘛,有的老人偶尔会说起,说那黑林子里有个庙,以前古代的时候,这里是个什么县,后来那飞升的老皇帝把这个县的人都杀了,埋在地里,所以这林子才能长的那么茂密。几百年前有个猎户从黑林子里跑出来,揣着块大石头,据说上面就写了那么一件事情。”
“那这块石头现在在哪儿?”
“都几百年了,也是村子里老一辈的人听祖宗说的,谁还知道那块大石头到哪里去了。”那猎户哈哈大笑:“说不定连那黑林子里的庙都早塌了。反正那里不吉利,你们就看看风光,别去那地方找晦气了。”
“放心吧您,我们也就随便问问。谁会跑这种地方去。”王胖子连忙打哈哈。
“说起来这地方也一直没什么人来旅游,这几天算上你们倒也有两拨人了来了,怎么都不爱往那头参观,非喜欢往林子里钻,真要喜欢树林子,哪儿不能看啊。”那李大爷吆喝着,牛车转眼就进了林子。
吴邪和张海客对看一眼,看来汪渠已经带人进去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也是您给带进来的?”王胖子机灵,连忙打蛇随棍上:“不知道他们往什么地方走了,我们说不定还能追上去结个伴。”
“哎哟,不行不行。”那猎户摆摆手:“昨天就进了林子,村东那胖小子带进去的,他们也没往这边走,从西面进的林子,跟你们不同路。来的人也不多,就四五个,但我瞧着也不像来旅游观光的,一个个都是健壮的小伙子,背着顶大的行李。……哎哟,可不会是来偷猎的吧?”秦岭由于物产丰富,来偷猎的人不少,都是一波一波的:“那你们可得当心了,偷猎的都有枪,他们杀人不眨眼,林子那么大,随便找个地儿刨个坑儿一埋,谁都找不到,你们可千万别被他们碰上唉!”
“放心吧,李大爷,我们都是好人家地干活儿。”这猎户一片好心,王胖子自然听得出来,他紧赶着保证:“那些人要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山神老爷不会放过他们的,也让他们吃几个陷阱,保证以后不敢再来秦岭做坏事!”
吴邪摸摸耳朵,他怎么觉得王胖子这话不太对,似乎把他们自个儿也骂进去了。
进了林子,牛车便不太好行走,他们就索性各自背了各自的行李,打发李大爷回村子。直到那牛车的身影在视线当中完全消失,众人才反身往林子深处前进。
“他们昨天就已经进了黑林子,那现在估计已经下到地宫里了。”齐羽拿了两根长长的树枝在前方开路。
“如果快的话,确实是这样,但我不认为汪渠会这么莽撞。”张海客思考了片刻,微微摇头:“他明知道我们跟在后面,盗墓向来原路进出,他如果已经下到地宫就很可能被我们从后头围追堵截,他会等我们到了之后,再下盗洞。”
“那我们倒是可以慢慢来,让他在里面等上个十天半个月。”黑眼镜闻言撇嘴一笑:“有人味儿就容易招禽兽,正好让他松松筋骨。”
“唉,刚才那李大爷说在黑林子里设无数陷阱的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机巧王?”吴邪摸摸下巴,转头询问解雨臣的意见:“但听他的描述,和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的差别还挺大的。”
根据野史当中寥寥几笔的记载,这机巧王虽不说是个好君王,但还是个以民为主的好诸侯,可不像刚才那猎户所说的杀人成麻。
“谁知道呢,可能野史是假的,也可能那个什么县志上面记载的夸张了。”
杀一人是杀人犯,杀百人是将军,能杀上万人,才是一国之君。
皇位自古以来就不可避免地伴随着血腥。
“管他真的假的,这人死都多少年了,估计就他这地位,尸骨早成白骨了,还想飞升做神仙,做他的春秋大梦吧。待胖爷爷我将他那老巢翻个顶儿朝天,再一把火烧了他的骨头渣子,给风一吹,就彻底上天咯~”
陈文锦和霍玲却是始终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而是仔细查探周围的环境和动静。由于他们现在所处还位于林子的边缘部分,脚下一深一浅,虽然有些坎坷,但还算安全。待他们走了好几个小时,进到林子深处,天色似乎也渐渐地暗了。
“我们已经进入黑林子了。”张海客看了看周围的树木。正如那猎户所说的那样,黑林子里树木长得特别浓密,又很高,枝叶相互交错,挡住了大半的天空,不过下午三四点钟,林子里就已经相当暗了。
“张海客,我对他说的那个庙有点好奇。按照建筑风水来说,庙宇怎么都不该建在这丛林当中,建庙的地方应该地势平缓,上无遮挡,视野平阔的地方,而且庙宇都受人香火,建在这种地方一旦着火损失可太大了。”吴邪环顾周围的环境:“说不定不是庙,而是那机巧王的陵寝。除去被带出来的那块石头,我也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记载。”
“小天真,我们这次来倒斗的目的可跟以前不一样,那机巧王的生平咱也没必要弄得那么清楚吧。”
“胖子,陵寝和冥殿往往都是上下对应的,找一座地上建筑,总比根据几个地标找斗要来的方便。而且这机巧王既然善于使用机关,那他的墓穴里肯定陷阱重重,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小三爷说的有些道理,如果那个庙真的是机巧王的陵寝,那对我们下斗也是个助力。”
说着话,就见领头的陈文锦停了下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围安静的出奇,既没有虫鸣鸟叫,居然连风声都听不见。此时日头已偏,更显得这黑林子里阴暗非常。
“什么情况?”王胖子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了枪械,“喀嚓”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林子里格外扎耳。
张海客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缓缓蹲下身摸了摸脚下的土地,又捻起一簇放在鼻下轻嗅:“没事,这土里混了硫磺和水银,应该是为了保护陵寝而修的断虫道,许多野兽的嗅觉非常好,闻到这股味道就远远的避开了。我们继续走,如果断虫道设置在这里,那陵寝也不会太远了。”
第七十一章
他们又走了好几个小时,眼见已经入夜,林子里能见度异常得低,却仍旧没能找到陵寝的位置。
“晚上就在这里休息一夜。”找了一处还算开阔的平地,张海客招呼大家把背包卸下来:“虽然有断虫道保护,但火光还是容易引来猛禽和野兽,老四、老八、老九,你们到附近查看一下。”
那三人立刻领命就去了。王胖子和吴邪则从背包里翻出一些食物分给大家。
“这地方很奇怪,我们一路上过来居然一只动物都没有看见。”吴邪啃着手里的大饼,四下张望:“虽然设了断虫道,但都那么多年,硫磺早就该挥发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效果,也不至于连动物都不敢进来。”
“不单是动物,这里连鸟鸣都没有。”解雨臣补充:“晚上两人一组守夜,一定要小心戒备。恐怕这林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它们的天敌,所以它们才不敢靠近。”
“你是说烛九阴?”解雨臣提到天敌,吴邪不由想起那条活在地底深处的独眼巨蛇,这东西从远古活到现在已经是十分罕见了,总不会再跑出来一条吧。
解雨臣耸肩。
齐羽他们带回消息,说是周遭没有发现什么,但遭遇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陷阱。说是陷阱似乎又不太妥当,是几个很深的土坑,直径大概在一米左右,有野兽活动的痕迹,从痕迹上来看,体型上不算小,而且有利爪。
看来解雨臣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张海客安排好了晚上守夜的顺序,便各自吃了点东西钻进睡袋里去休息。
但这一晚上注定是睡不好的。
吴邪半梦半醒间被谁轻轻推搡了一下,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漆黑,他能够感觉睡袋边上蹲着个人,虽然没发出任何动静,但凭着本能他知道有个人靠着自己很近。
是谁?吴邪正要起来,却被那人在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这股捏的力道非常熟悉,隔着衣服他下意识以为是张起灵,但转念一想,又恍然,应该张海客?
眯起眼,吴邪的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虽然还是看不清晰,但能隐约看见几个黑影,胖子、解雨臣他们都已经起来了。
身下都是枯树叶,吴邪生怕自己一动就会发出声响,只能支着一条胳膊僵硬地半躺在原地。
“咕叽——”不知何处发出了一声轻响,在寂静无声的林子里显得特别突兀和瘆人。
吴邪皱起了眉头。
张海客似乎觉察到他这个姿势十分别扭,也不易于攻守,便架住他的胳膊肘想借力把吴邪拉起来。
可还没等他用力,吴邪只觉得眼前黑暗一涌,一股腥臭扑面而来!
不好!吴邪只来得及把张海客往外一推,就觉得整条胳膊被什么东西猛地往后一拖,他就像是一条蛇整个人从睡袋里被拽了出去!
“砰!”一声子弹出舱的巨响打破了彼此间凝滞的空气,战事一触即发!
“嗖——砰!”照明弹猛地飞窜而起,蓝色的荧光瞬间笼罩着整个黑林子。
吴邪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战局。张海客被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野兽给合身扑倒在5米开外,由于他当时还抓着吴邪,这才拉得他也被拽出了睡袋,足见那野兽力气之大!
刚才那一枪是陈文锦开的,一枪正中那野兽的后脑,它的整个头盖骨被打得粉碎。
“大家小心!这东西不会单独行动!”齐羽高声提醒,说话间手中的枪已上膛:“它们生活在地底,指有利爪,特别善于挖洞!”他话音还未落,就见一只只黑黝黝的野兽平地而起,猛地从地底窜了出来!
解雨臣一个闪身避开合身扑上来的野兽,黑眼镜紧赶着补上一枪,却只命中那野兽的背脊,只听“锵”的一声轻响,那野兽的背脊竟如铜墙铁壁,子弹打上去竟被弹开。
“吼!——”那野兽吃痛,猛地掉头扑向黑眼镜!
“吃胖爷一记!”王胖子大吼一声,抄起兵工铲对着那野兽脚下就是狠狠一挥,“哐!”
“哎哟!”王胖子虎口剧痛好险才抓紧了铲柄,整个人全被反弹力弹出去,倒退了好几步摔了一个大大的屁股蹲。
但那东西也没什么好,在冲刺状态被胖子这么一拦,重心不稳脸朝下猛地扑倒在地,迅速被追上来的霍玲顶着后脑一枪毙命。
“这东西身上的毛特别坚硬而且浓密,互相交织而形成盔甲,可以抵挡大部分的攻击!”张海客一跃而起,猛地一脚踢在那野兽的咽喉之处,迫得那野兽大吼着连连后退:“唯一分的软肋就是咽部和头部!”他足下猛地一踏,双膝猛地夹住那野兽的喉咙,两手抓住它的脑袋,猛地反向拧动,只听一声“咔嚓”脆响,张海客从它身上跳下来,一脚将它的尸身踢向它的同伴。
吴邪咽了口唾沫,同样是扭脖子,不管正面拧还是反面拧,都相当血腥。
“小邪,别发愣!”解雨臣猛地扑到他身后,将他推开,反手抽出银棍对准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就是猛地一锤,直捶的那野兽紧捂着脸面痛嚎,又跳又叫,那嘶声骇人,几乎要把耳膜震破。
“别让它们乱叫!”黑眼镜一枪击毙那头野兽:“如果是它们占林为王,它们的嘶叫会引来同伴!同样也会引来林子外的野兽!”
兽言在不同的物种之间可能并不相通,但临死前的哀嚎却是相同的。
天敌已死,谁都会想来分一杯羹。
照明弹的光线渐弱,还没等吴邪再打出一枚新的,光线却猛地被黑暗所吞没了。
“糟了!”齐羽的声音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响起,可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吴邪就觉得背后一阵阴风突袭。
这些野兽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视力退化得十分厉害,但相对听觉触觉的灵敏度却会成倍提升,刚才借由照明弹的亮度他们占了先锋,但其中一头野兽却做了自杀式的举动,那突然消失的照明弹很有可能是被它吞进了肚子。
趁着吴邪他们一时接受不了黑暗,它们一举发起进攻!
感觉背后阴风大作,吴邪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就地一滚,脸颊被突如而来的掌风挂的生疼,他一时间冷汗淋漓,心道再慢一秒那爪子就会招呼到他身上。
不及多想,那爪子又向他猛挥过来,带起一堆枯叶和泥土,吴邪不及躲避,只能挥枪去挡,千斤重力铺面而下,那尖锐的利爪距离吴邪不过分毫!
吴邪紧咬着牙关,双手朝后一推,胳膊肘猛地使劲,下半身迅速腾空,冲着那野兽的腹部就是狠狠地一踹,那野兽呜咽一声被踹得手上力道一松,吴邪迅速翻身而起,距离过近,他索性一枪托砸在那怪物的后颈处,直把它打得连连后退。
顾不上乘胜追击,吴邪反手掏出照明弹,可还没等他扣动扳机,那野兽再次合身扑上,一巴掌将吴邪拍飞,连那照明弹也落到了地上。
“天真!”胖子距离吴邪最近,他大吼一声,却被扑上来的野兽堵住了去路。
“我去!”吴邪狠狠地撞在树干上,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缓过来,那野兽再度扑面而至,而此时他手里再无可以阻挡的工具,只能闭目等死。
“吴邪!”吴邪只听得张海客一声大喊,似乎距离自己非常之近,他还没反应过来如此黑暗当中张海客是怎么知道他遭遇险情的,一具沉重的躯体就重重地压在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扑鼻。
“砰!嗖——”照明弹终于腾飞而起,瞬间将幽暗的林子照的宛若蓝光笼罩下的白昼。
吴邪目瞪口呆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两指的利爪,那野兽面目狰狞地与他面面相窥,脖子上插着一把钢刀,血液如断了线的珍珠倾泻而下。
张海客一脚踩在它的后背上,左手掐着那野兽的后脖颈,右手反握长刀,锋利的刀口将那野兽的脖子割开一大半。“嗖——”他拔出刀,随手将那野兽的尸身向旁边抛开,全程面无表情,眼神里却带着一抹浓重的杀气。
吴邪心口猛地一跳,张海客这个样子像极了盛怒之中的张起灵。
周围一旦亮堂起来,那些野兽自然没了任何优势,很快就被收拾干净。
“你们谁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王胖子被那些野兽的爪子划拉了好几下,幸亏都只是些皮肉伤,但伤口看起来皮开肉绽,虽然不深但血流的不少。
那是一种长得挺奇怪的东西,吴邪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踢得翻过身来。它们可用两条后腿直立,但后腿并不十分强壮,应该无法利用后腿长时间行走,直立起来有半人多高。头不大,身体却十分强壮,皮毛亦相当坚硬。
“这玩意儿会是山魈的变种吗?”吴邪猜测,毕竟从外形上来看还是有一定的相似度。
“山魈一般生长在非洲,秦岭的气候并不适宜它们居住。”张海客摇摇头:“不过从外形和四肢来看,应该是猴科灵长类动物。大家赶快都休息吧,灵长类动物都有小群体聚居的习惯,如果没有意外,应该都已经出现并且死了,趁着天还没亮,再抓紧时间睡觉,后半夜我来守。”
正如张海客所料,下半夜确实太平,但没休息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他们重新整合了装备继续往黑林子深处进发。
越往里走,就越觉得胸口憋闷,明明不是多雨的季节,但林子里却异常的潮湿,弥漫着一股湿热的气味。
“小心脚下,这里几百年的腐叶都堆积在地上,树高而空气又不流通,容易产生瘴气。”张海客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吴邪他们,里面装的是一些清心静脑的粉末,嗅一嗅就能神清气爽。他这次并没有准备防毒面具,因为秦岭的地理以及气候环境并不容易产生大面积的瘴气,就算有也不至于带有毒性,最多的可能只是身体上和心理上的憋闷感。
“这地方真他妈的……”王胖子嘴里骂骂咧咧的,也不知是不是体重的缘故,他总觉得脚下的土地似乎特别软,他一脚踩下去就好像会陷进去,要费老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来,短短的功夫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胖子,你……”吴邪离他最近,见他摇摇晃晃的似乎有些艰难,便伸手想去助他一把,但还没等碰到他,就听胖子大骂了一声,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往下拽,一下子就落进了土里!
“胖子!”吴邪大惊,伸长了胳膊就去够,却棋差一招,眼看着王胖子跟缩了水似的地往下掉。
“别慌!”张海客一个箭步跨过去把吴邪拉开:“胖子,别挣扎!放轻松。”
“卧槽!”王胖子一往下落就免不住有些心慌,但亏得他经历的风雨也不少,立刻冷静下来,双手拼命展开,扩大触地面积,同时屏气凝神,尽量让身体放松。得亏他体积庞大,很快他就感觉下降的速度已经逐渐减慢,但此时他已经被填埋到了胸口,再不把他拉出来,说不定会活活被憋死在里面。
“老八,绳子。”张海客用眼神控制住其他人不要随意动弹,同时向齐羽伸出手。
若是土坑那自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们都在旁边把胖子拉出来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但就怕是那机巧王在墓穴附近设置的机关,机关往往都是一发连击,此时他们若是随意妄动极有可能触发其他陷阱。
齐羽反手从背包里抽出绳索,将一头抛给张海客。
“胖子,你尽量保持身体不要乱动。”吴邪此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张望了下四周得亏周遭都是树木枝条,他随手捡了一段枝条,让张海客将绳索在上面绕了几圈,有了硬物作为支撑,很快就递到了胖子的手边。
胖子用眼角瞥了瞥,勾勾手指将那截绳索握到手中,只微小的一个动作,整个人又往下沉了不少,此时距离他最近的只有张海客和吴邪,但对比他们三人的体重,吴邪对于能不能把胖子从坑里拉出来保持怀疑的态度。
齐羽显然也有这个担心,他将绳索的另一头在树干上打了个活结以作支撑,同时拽住绳索。
“来。”张海客给吴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抓住绳索。
在三声倒数计时之后,三人一同发力将胖子往上扯。吴邪脸庞憋得通红,他觉得手下就好像绑了一只千斤重的秤砣,绳索死死勒着他的手掌,随着他的每次发力,都使劲挤压着他的骨头。胖子虽然敦实,但根本不可能有那么沉,吴邪心里头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觉得自己脚下突然一空,整片土地居然塌陷了!
第七十二章
“卧槽!”吴邪破口大骂,但突然下坠的力道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就抓紧了手中的绳索,张海客亦是没有料到,他反应速度奇快,身体一耸就想借力翻跃到坑外,但未曾料到这块坍塌的地面面积相当大,土质亦是相当松软,他的脚才挨上边沿,原本就松垮的地面立时又坍塌了一大块。
他这一下的力道极大,绳索立刻巨震,吴邪又全无防备,“啊”了一声双手没抓牢,立时就往下落。
“吴邪!”张海客大惊,幸亏他们此前比肩而战,彼此相距不远,吴邪惊呼的同时,他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嘶——”肩部和手腕均是剧痛,吴邪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邪!”解雨臣和黑眼镜迅速抛下绳索。
亏得刚才齐羽将绳索的一头牢牢系在树干上,而另一头又有王胖子紧紧抓在手里,倒也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吴邪很快就抓住了垂下绳索,迅速在手腕处固定好,可还没等解雨臣和黑眼镜往上拉,只听“嗖——”的一声轻响,他被张海客猛地推开。
他这一下相当突然,解雨臣和黑眼镜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绳子被吴邪的体重挂着突然震荡,他们措手不及,手中一时没有握紧,绳索猛地往下掉了好几米。
同时几声惊呼,解雨臣是一惊,真正被吓到却是吴邪了,他“妈呀”大喊一声,莫名其妙地转了好几个咕噜,险些一脑袋撞在石壁上。
“吴邪,这地方有机关!”张海客一个鹞子翻身跃到绳索上,随即又是一跃落到陷阱边上,陈文锦和霍玲早以严正以待。
这陷阱一看就是人为挖出来的,自然不会只是一个坑这么简单,在晃晃悠悠的绳索上面,吴邪眼见着一支钢箭擦着自己的手臂“倏——”地飞过,钉在山壁上,箭尾幽幽颤动。
真他妈的流年不利。吴邪从背包边袋里掏出一把工兵铲,虽然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锵!”把工兵铲当棒球杆,吴邪一挥手就将已经逼至自己面前的铁箭打飞,但那铁箭的力道相当猛,直震得吴邪虎口手腕剧痛。
“小花快拉!”解雨臣和黑眼镜看不见洞内的情况,吴邪却是看得十分清晰,就在他面门前不到两米之处,竟排着两整排的铁箭,虚一算得有20支,支支箭头冷光直冒,看着十分瘆人。想想那二十箭齐发的景象,吴邪简直不寒而栗,他可不想被射成刺猬。
解雨臣和黑眼镜立刻发力,眼瞅着吴邪就往上升,但那几十支铁箭亦是弹无虚发,先后激射而出。
此时吴邪亦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不过亏得他有一群好战友,陈文锦和霍玲可说是弹无虚发,只听“乒乒”数响,铁箭被子弹一一击中,从原本的轨道上被打飞,击中另一支与它同向的铁箭,两者呈抛物线式飞速落下。
吴邪牵在绳上,与两头相距都远,不太好活动,只能拼命在绳索上扭来扭去带动着绳索一同晃动,险险地避开几支落网之鱼。只是他这举动可苦了在上面拉绳索的小花和黑眼镜,两人额角的青筋蹦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在吴邪扭动的当口继续将他往上拉。
待到吴邪好不容易爬出陷阱,解雨臣和黑眼镜才堪堪松了一口长气。
此时胖子也被齐羽从坑里拉了出来,由于地面突然塌陷,张海客和吴邪两个人的体重再加上地心引力竟把本来卡的死死的王胖子从里面拽出了大半,他几乎没费什么大力气。
吴邪也是够呛,他趴在陷阱边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爬起来和其他人一起去看这陷阱内部的构造,蓦地吸了口凉气。
这可当真是无妄之灾。
胖子是掉进了地陷里头,该是昨夜偷袭他们的那些野兽挖出来的地洞,后来洞口被无数腐叶覆盖,他正是不小心踩在了上头这才陷了进去。而当时吴邪和张海客所踩的那块区域才是真正机巧王设下的陷阱,但因为年代已久腐叶落得很厚,彼此重叠反而没那么容易塌陷,只是他们为了拉胖子,一下子踩碎了脚下的平衡,这个陷阱才发挥出了它的作用。
这陷阱挖得不算太深,也就三四米的样子,直径也差不多那么宽,呈个半圆形。除了四边布满了铁箭以外,就连陷阱的底部都布满了铁刃,要是刚刚张海客没有拉住他,他这时间早就成了一个妥妥的筛子。
经历了这场变故,他们一行人显然要比之前更为谨慎小心,根据指南针上所之处的方位,他们距离那机巧王的墓穴该是还有一段挺长的路程,未曾想才到这里就已经遭遇了陷阱。
“我们得尽量靠着树干走。”吴邪往林子上方张望,简单解释:“这地方的树木长得相当粗壮并且高耸,按照树木的特性,长在地底下的根茎定会远远长过它的高度,而想要挖一个巨大的地下陷阱,势必就需要一块较大的空地,当树木鳞次栉比的生长时是难以将地下挖空的。”
陈文锦和齐羽点点头,接受了吴邪的这个说法,此后在开道时避免进入大片空地,而是穿梭在林子中间,自然而然前行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
也不知走出去有多远,林子里的树木越发的茂密,将阳光层层阻挡在外头,不过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光,林子里已昏暗的如同夕阳余晖。
“都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我们已经进入机巧王墓的范围了。”张海客比对之前所获取到的有关于这个王墓的讯息,又以坐标仪进行定位,确定他们已经踏足了黑林子的中心,如果所料不错,最多再往前走个十来分钟就能看到那猎户所说庙宇。
终于能歇一会儿了,王胖子两腿一伸,重重地坐倒在地上,摘下帽子当做扇子给自己打风,越往深处走越憋屈,他都有些气喘吁吁了:“唉,海客兄弟。你说今儿个能开的了斗吗?按说这机巧王墓也上千年了,密封的不好咱们不说,万一密封的好,咱们上哪儿去找活物啊?”
封闭良好的墓穴往往可以很好的保存其内部的物品,比如壁画,比如陪葬品,但由于千年未有空气流通,往往充满了瘴气和尸气,甚至还有细菌和微生物,不带防毒面罩下去肯定走不了100米就得中毒死翘翘。以往他们开了墓穴以后都会捉一些活禽放进去测空气质量,若是拎出来蔫了吧唧的那肯定不能进人,得把毒气都放干净了,可这林子出了奇的安静,连捉只麻雀都看不见影儿,万一一时大意进去了,刚开始不觉着,走的深了给毒气熏到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没事儿,这不是有汪渠给我们探路嘛。”张海客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同时让齐羽和霍玲先去前头探探路,料想可能会迎头撞上汪渠他们,便嘱咐他们务必小心不要暴露。
“你是说,那汪汪叫已经打好盗洞等着咱们了?”
“汪渠肯定比我们早到机巧王王墓,他虽然不敢先进入主墓室,但想必也不会干坐着什么都不动,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打盗洞了。”解雨臣拿出水壶灌了两口水。
“他也是盗墓世家,自然会考虑墓室内空气流通的问题,我们就等着拾他牙慧就行。”吴邪点点头。
几个人正随意说着话,齐羽和霍玲他们已经回来了。
“在我们正东方向确实有一座陵寝的遗址,但毁坏的相当严重,只剩下断壁残垣。”齐羽简单形容了一下:“并没有看见人员活动的痕迹。”
“看来汪渠准备从边缘入手了。”黑眼镜嗤笑了一声,随即拍拍手上的食物碎屑起身:“那我们也走吧,可别让他等的太久了。”
跟着霍玲他们走了不过十几分钟,在林子里七拐八拐打了几个弯儿,眼前顿转一片开阔。他们在林子里,被挡住了视线,没想到这林子中间居然有那么大的一片空地。
正如齐羽所说,这处陵寝损毁的相当严重,但仅从他们现在所能够看见的部分,也能够预想它最初的辉煌。从外观来看,这陵寝原先应该有2层楼高,用大块完整的巨石堆砌而成,再辅以粗壮的木梁。
“没道理,这里不该毁坏的这么厉害。”吴邪摸索着下巴,砖木结构是非常常见,也是比较牢固的一种房屋结构,更何况这陵寝又是设置在密林当中,风吹不着的,怎么也不该损坏成这个样子,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被外力破坏。
“咱们进去看看不就得了。”王胖子早已急不可耐,搓搓手就要往里头走。
“胖子,别冲动!”吴邪猛地拉住他,往地下一指:“你看看那是什么。”
古人在林中建房屋时,都会在房屋周边设置断火道,也就是在泥地里挖一道深深的沟渠,并且在断火道的周围填埋一些绝缘物以确保火势不蔓延,而断火道附近的草皮都必须要铲干净的。虽然这处已有千年无人问津,但显然一开始的防护措施做的相当到位,这一片几乎寸草不生,而正是在如此光秃秃的地皮底下,却又几处特别蹊跷的地方。
顺着吴邪手指的方向,只见地皮上横七竖八地卧着几支铁箭,落在一堆早已风化的尸骨,只剩几根残缺不全的胫骨边上。
“这地方有机关?”王胖子顿悟。
张海客摇摇头:“这陵寝是被外力破坏的,既然已经有人进去过,那机关应该已经失效了。”说着他蹲下身,细细地摸索着脚下的地面,又在附近走了两步,从泥地里捻起好几段细细的像是鱼线一样的东西,一头有被扯断的痕迹,而另一端似乎牵着什么重物。他顺着这一头走出去好几米,便发现了好几处埋在泥地里的机关,大多都是呈满弓状态的铁箭,只需要轻轻扯动线头,铁箭就会穿泥而出,直刺来人。不过毕竟是时间放得长久了,即使外头涂抹了防水润滑的涂层,但机弩早就已经锈死,无法再起作用。
第七十三章
既然排除了陷阱,他们一行人就不再多加逗留,赶往陵寝。
“唉,张海客,你不是说着机巧王的墓没有被人盗过吗?”看这情形,他们这回说不准又是二进宫,想想王胖子就有些不痛快,那斗里的好东西岂不是都给掏没了。
“把陵寝毁掉不像是盗墓者所为,而且门口的那具白骨已经风化成那个样子,至少也有好几百年了,可能是对机巧王心怀怨怼的人。”张海客做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人跟上,忽而又补充了一句:“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改口了,别再叫我张海客,都称呼我‘象牙’。”
吴邪“霍”地抬头看他,心里猛地一跳,‘象牙’这个化名是张起灵以前用过的,没想到张海客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名字。
解雨臣、黑眼镜和王胖子对这个名字可是熟悉的很,最早知道他是吴邪从一个黑市交易所买来的一个奴隶,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跟在他身边,身手十分了得,但后来在他们上长白山救张起灵的时候失踪了。知道雪山之后,在昆明的医院里,他们才从张海客的口中得知这个“象牙”其实就是张起灵本人。
而张海客不知为何要在这个时间再度说起这桩旧事。
“‘它’调查跟踪了小三爷那么多年,对吴家伙计就算不是了如指掌,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而象牙的身手大家都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小三爷身边却突然冒出来一个高手,‘它’势必会有所怀疑。”张海客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我只是借用这个身份而已。”
张海客不说,吴邪还没有注意,他这仔细一瞧,才发现张海客这次带的并不是此前在堂会上所使用的那副人皮面具,仔细瞧还真有几分神似当初的象牙。
吴邪默然,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表态,他也知道这不过只是个名讳,甚至只是一个假名,但他就是脱口不出这个“好”字。
“什么象牙,胖爷我还是犀牛角呢,这名字不好不好。”王胖子连忙打哈哈:“你看咱们这儿陈文锦是老四、齐羽是老八和霍玲是老九吗?你张家在九门排第一,我们就称呼你老大,这样多好。你辈分儿整个儿都升上去了!”
吴邪感激地看了王胖子一眼,心道不愧是兄弟。
或许对于他而言,“象牙”曾经只是一个名字,但在和张起灵挂上钩以后,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了。
张海客没有异议,其他人自然也没有,解决了称呼的问题,他们便不再原地逗留,迅速地进入机巧王的陵寝当中。
走进废墟之中他们才发现这机巧王的陵寝大的出奇,被破坏掉的只是外围而已,内侧却保存完好,过道当中躺满了各式各样的尸骨,虽然并不像外面的那具几乎完全风化成灰烬,但亦是年代久远,早已发灰发黑,轻轻一碰就完全脆化。
“嚯——”黑眼镜吹了一记口哨,这机巧王治国的手段怎么样不知道,但这设计的机关可真是花样繁多。
这些尸骨当中有被箭射死的,有被砍掉脑袋的,还有被烧成残骨的,死法均不尽相同,如果不是这些人之间互相残杀的话,说明这过道内的机关不但隐藏得好,种类和杀伤性均不弱。
张海客做了个手势让大家暂且别擅自行动,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几具尸骨边上蹲下身检查机关的来向,他才一动,只听“锵”,数支铁箭破空而来!
“小心!”解雨臣本就站在最边上,他是最快看见那些铁箭的,但他才出声示警,那些锋利的箭尖已经逼到了张海客的面前。张海客反应奇快,右手猛地在地上一撑,迅速躲开那些箭的射程范围,可还未等他落地,他所在的区域忽地张开一张大口,将他整个人吞进了陷阱了。
“喂!”吴邪大惊,下意识就要扑上去拉他,但被眼疾手快的齐羽当胸拦住。
“没事的。”齐羽话音还未落,就见张海客不知借了什么力道,一个纵身从陷阱里窜了起来,他双手在陷阱边缘一搭,身体反向使劲,一个后空翻就落到了陷阱的对面。而此时陷阱的翻板已开合到了最大范围,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翻板紧紧闭合为最初的模样,而最令人惊诧的,原本张海客前去查看的那具尸体竟还牢牢地钉在地上,只是尸骨和箭的方向调转了个头。
吴邪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实在太奇怪了,根据翻板的走向,不管它是如何运作的,尸骨和箭矢都没道理呈现这样的状态,简直就像是当这个机关启动之时,这具早已死的透透了的尸体自个儿转了个方向。
“你们小心,这里遍地都是重力机关。”张海客仔细检查了青石板之间的凹槽,却发现已经被卡死了,换言而知,这个机关是一次性的,他已经触发了一次便不会再开启。
可是……张海客看了那具尸骨一眼,确实是人骨,从风化的程度上来看和机枪王并不属于同一个时代,那这具尸骨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自然死亡,还是人为摆放的?这里如果确系自然死亡,那为什么没有触发重力机关?如果是人为,又为什么要在这里摆上一具尸体呢?是想让后来者放松警惕,还是在警示我们些什么?
他思索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结果,只好暂且放下这个疑问。
此时他已经到了过道另一侧,距离陵寝的内殿只隔了一扇门扉。从外观上看,这门扉是用整块的巨石打造,高大并且相当厚重,上面还刻绘着各式各样的图案,以战国时期常见的鸟兽纹和几何纹为主。门缝处用一整块兽皮覆盖以隔绝空气。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奇葩的陵寝了,陵寝之所以建在地上就是为了供人瞻仰、膜拜、供奉的,但这机巧王居然在陵寝外侧布置机关,还将陵寝的门用兽皮封闭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摆的是棺椁呢。
张海客小心地撕开兽皮,从这门扉的触感来看,应该并没有设置什么其他机关,仅仅是这扇门的重量,就能够拦住很多单枪匹马到此的盗墓贼。
翻板已无再度开启的可能,在他的指示下,吴邪他们依次到达门扉边沿,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大门推开一道可容一人进入的缝隙。
众人鱼贯而入,纷纷打开狼眼手电环顾陵寝内部的环境。
整个陵寝皆是由大块的青石板拼接而成,非常的结实和坚硬。殿内竖着几根粗壮的木梁以作支撑,木梁上雕刻有阴阳双鹤,还用上了焊接技术,使得那仙鹤宛若真实的一般,似乎一眨眼就会从那木梁上一跃而出。
鹤在中国古代是道家的代表之物,头顶红馕的丹顶鹤更被称为仙家之鹤,地位相当崇高。而最为神奇的,随着狼眼手电光的照射,那仙鹤的眼珠以及头顶的红馕流光四溢。
“我去,那玩意儿要是能抠下来,咱们可就发财啦。”王胖子感叹一句,这光泽绝对不是碧玺水晶之类的东西,妥妥的是红宝石啊!
宝石界排名前三的就是钻石、红宝石和蓝宝石,据说一颗鸭蛋大小的蓝宝石就是天价,那这一整块的红宝石若是能带回去岂不是无价之宝。
“你要是把它抠下来,还没等捂热就能被它毒死,你信吗?”解雨臣从他旁边走出去,去查看周围的墙壁:“古人有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名为鹤顶红,据说就是从丹顶鹤的红冠当中提取的。当然啦,现代所说的鹤顶红其实是三氧化二砷,因为它在自然界中混杂着许多杂质所以呈现红色,和丹顶鹤没有丝毫关系。如果我是机巧王,绝对不会把红宝石这么值钱的陪葬品放在这陵寝当中,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引得盗墓贼去拿,然后……呃!”他极其形象做了个吐舌掐脖的动作:“也正好吻合了仙鹤红馕含有剧毒的这个寓意。”
“……真的假的?”王胖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想去征询吴邪的意见,却发现吴邪根本就没在听他们说话,正和张海客研究墙壁上的壁画和雕刻。
齐羽打了个照明弹,将这内殿照了个通透。
殿内呈六边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正中放着一个较大的祭祀台,与门正对的一条侧边矗立着一尊汉白玉雕刻的石像,雕刻的手法相当简单而粗犷,但在面部表情的刻画上却显得相当细腻而传神。
这雕像端坐在一张王座之上,神情肃穆,身材魁梧并且高大,古人的平均身高肯定是比不得现代人的,显然在雕刻上使用了夸张的手法,雕像身上着锦衣玉带,虽然历经千年已是腐朽不堪,但从残缺衣角上来看,足见他生前的奢华生活和地位崇高。
雕像的背后摆着一副玉质的扇形屏风,玉质一般,整体造型呈对首龙形,“龙见首不见尾”可以说是战国时期雕刻当中一大鲜明的特点,而屏风当中可以看出还有相当多螭纹的造型,其余部分都用谷纹来进行填充,彼此之间排列的比较疏松,布局也并不是十分整齐。
而比较令人感兴趣的还是绘满了整个陵寝内殿的壁画,以朱黑两色为基调,还用到了黄、蓝、绿、褐、金、银等十多种色彩,用色十分大胆,又因为鲜少接触空气,而显得对比强烈,营造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第七十四章
“你确定……这是机巧王的王墓?”吴邪看了几幅壁画,有些犹豫地问身侧的张海客。从壁画上所绘来看,这墓主人征战杀伐,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壁画上绘制了他一生当中几场大战,都是决胜而归,逼得周边小国割地求和。这和张海客他们所获得的有关于机巧王的资料实在是天差地别,很难将这两个人联系成同一人。
“会不会是有人看上了这机巧王的王墓,然后自己待进去了?“王胖子总是有很多的奇思妙想。
张海客没有做声,而是凑近了去看那些壁画。
“不会。”他摇头:“没有双层壁画的迹象,而且在中国古代鸠占鹊巢的举动有损阴德,这地方也不算什么特别的风水宝地,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墓确实是机巧王造的,却不是他为自己造的,就和当初汪藏海帮西夏王建造云顶天宫一样。”吴邪猜测。
“有这个可能。”张海客不再在壁画前逗留,虽然了解墓主人的生平对他们接下来下斗有不少好处,但此刻最重要的却是找到陵寝通往地下明殿的入口。
众人兵分二路,吴邪他们继续研究壁画上的资料,而张海客则带着张家人寻找入口。
这陵寝内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空荡荡的,一眼就能望个通透。张海客先是检查了石像和它身后的玉屏风,但一无所获,这石像与底下的王座各是一体雕刻而成,然后彼此焊接牢固没有缝隙,而玉制屏风亦是没藏什么猫腻。
正中八角形的祭祀台倒是有些蹊跷,八这个数字在古代周易数理学当中一直占有相当崇高的地位,外六内八的构造形式也符合中国风水玄学之说。
而这祭祀台的台面和基座之间留有一条细缝,当中积了一层薄灰。
“左三右四。”张海客沉声作出指示:“随后右五左一。”
齐羽点头,两人分立于祭祀台两侧,就要用力。
“等一下!”吴邪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翻出一根绳索,扔给站在他身旁的胖子,解释道:“不知道等一会儿的通道会从什么地方打开,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把绳索都系在身上,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能搭把手。”
“有道理,我们彼此也都站开一点,不要靠着墙壁。”解雨臣率先响应。如此一来,除非机关启动之后是整个地面塌陷,否则他们就可以最大程度的互相援助。
祭祀台跟着张海客和齐羽的动作连续不断“嗑、嗑、嗑……”作响,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很快他们的动作就停了下来,才直起身就听见不知何处传来“锵”的一声,这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所有人都是一喜,但出于谨慎起见,他们并没有立刻离开原位,而是纷纷摸出了狼眼手电,想去查看周围的变化,可还没等他们打开开关,就听耳边“霍霍霍”几声,原本由于照明弹燃料即将燃尽而显得相当昏暗的寝殿突然明亮了起来。
一亮堂,周围的环境立刻映入眼帘,只看一眼,吴邪顿时出了一身白毛汗。
没有通道,机关启动之后并没有任何一处通道打开,只是墙上突然翻出了十多支石制烛台,连带着墙壁上的壁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浓墨重彩的战争图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一片的遍地浮尸。
“小心,这不像是正常机关启动时的情况。”既然地面没有塌陷,再用绳索相连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吴邪率先解开绑在腰上的绳索,反手抽出武器,小心戒备。这情形实在太过古怪,就张家人对机关淫巧的熟悉和了解,绝不至于算错或者开错,莫非这机巧王还有自己的一套风水秘术,张海客推算阴阳八卦,反而被套路了?
“小心上面!”解雨臣率先看到情况不对,他大喊一声,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只见在照明弹幽幽蓝色荧光当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寝殿天花板突然多出了许多黑点,仔细一瞧才发现竟是列列排列整齐张开的黑洞,铁箭的银光一闪而过。
可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就听见“咔哒”一声机括开启的轻响,数十支铁箭当空向他们飞袭而来!
“我靠!”王胖子下意识就往旁边一窜,同时把背包当盾牌迅速挡住自己的脑袋:“太他妈的贼了!居然从上头下来!”
“胖子,拿伞!拿伞!”吴邪大吼,他记得张海客这次在给他们准备装备的时候提过一句,这机巧王善用机关,为防万一,他把张家老祖宗曾经用的一件装备给带了出来。
他还戏称那玩意儿就像是四大天王之一魔礼海的法器混元珍珠伞,由百炼金刚混以稀有金属打造,通体钢骨铁叶,无论多么强劲的机弩都无法将其攻破,据说是摸金一派的秘传的倒斗利器。
张家那一杆还是仿造品,真品早已失传,在当时这柄金刚伞救了不少张家人。
当然,如今科技发达,他们也没必要拿这么一柄老古董来倒斗,解雨臣将那真品拿去,请了师傅分析了这金刚伞的材质,改进了开启和收缩的技艺,甚至在它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进。使用钛合金作为伞面和伞骨,体积小,分量轻,抗蚀性好,热强度高,又非常坚硬,比原先的金刚伞更适用。
“我知道!但是!”王胖子灵活地一扭身,躲开飞泻下来的箭矢,把背包当成棒球棍,撩起来就把已扑面而至的几支箭打飞,此刻就恨爹妈没给自己多长两只手,否则早就能将那钛合金伞拿出来了!
“咔哒、咔哒、咔哒”头顶的机关声连续不断,那些铁箭跟下雨似的,一股脑儿地往下砸,虽然有那伞罩着头顶,但那铁箭自身非常重,下来的力道相当猛,连续砸几下就震得手麻。
“胖子,我过来!”吴邪“啧”了一声,来不及多想,几步就往胖子那儿赶。他原先距离对方最近,但胖子在躲避铁箭的过程当中窜出去老远,这会儿距离自己至少得有五六米的距离,就这铁箭落下的速度,胖子还能不能挡住第二波也还是个未知数!
“小心墙上!”解雨臣突然大喊,只见原本被一片朱红色覆盖的壁画上突然也冒出来一排排黑色的孔洞,阴森森的铁箭箭头正从那孔洞当中向外探出,眼见就要发射。
那机巧王的机关设置的相当巧妙,甚至是阴毒。第一轮的暗器从天而降,人不善于发现高于自己实现的物体,这可说是一次奇袭,而在奇袭过后并不是铁箭攻击的堆砌,而是将机关设置在墙体上,四周加上方的五面攻击,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吴邪将那钛合金伞撑在头顶,前去营救胖子,但身后的空挡却是裸露了出来,正在那墙上机关的射程正中。他听到解雨臣示警已经晚了,他回头的功夫,那铁箭早已出鞘,直逼他的面门,吴邪反应奇快地挥动钛合金伞,将面前的铁箭一下打偏,却不想第二批又是紧随而至,他连忙反手挥回去,但毕竟力道已竭,又是仓促抵挡,只拍飞了其中几支,而剩下的却擦着钛合金伞的边沿直射吴邪!
完了!吴邪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却被身侧一股大力猛地推开,他脚下转不过来,“哎哟”一声就向侧边栽了下去。
“胖子!”顾不得爬起来,吴邪张口就喊正躲得捉襟见肘的王胖子。
“唉!”胖子猛地扑了过来,一手架着吴邪的胳膊,另一只手抄起钛合金伞挽花似的一转,将来自各方向的铁箭拍飞。
“妈呀,吓死胖爷了!小天真赶快把那伞拿出来!”胖子小眼睛咕噜咕噜猛转,仔细观察着周围,生怕不知哪面墙上又突然开启了机关。
“太奇怪了,这个机关能开启,肯定有办法关闭。”吴邪胡乱往胖子包里一掏,将塞在最底下的救命工具拿出来抛给王胖子,两人学着哼哈二将,背对而立,一个看头上,一个看周围。
“我就不信这机巧王那么有钱,铁箭总有打光的时候,看我不把他……”
“铁箭射完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这里那么多烛火,就怕会是火油之类的东西!”解雨臣也慢慢向他们靠近:“一旦着火,我们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老四已经找到了门,但不敢轻易打开机关。”刚才在危急关头推了吴邪一把的人正是张海客,也不知在这箭雨当中他是怎么从这内殿的另一头跑过来的。
“卧槽,你们家族不是对这阴阳八卦如数家珍吗?刚才这开门的机关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胖爷算错了?!”
“不可能算错。”张海客苦恼地皱起眉宇,这地方无论是从地形、结构,还是柱子的呈列上都完全符合阴阳八卦的定位,但他却无法解释为什么使用风水论进行推算却不但没有触发生门,反而引得机关四起,再加上墙上血红的壁画,倒像是伤门、惊门和死门。
八卦图上有八门,按照顺时针即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休门。一般来说,开、休、生三吉门,死、伤、惊三凶门,杜、景中平,前者小凶,后者小吉。如今他们寻找生门,却进了凶门,莫非这机巧王将这八卦阵做了转移?
但如此也难以解释,八卦之术原本就是非物理现象,八门的位置会顺着时间、地点、环境时时变更,又怎么会被人为调节呢?
“快别发呆了,赶紧想个办法啊!”王胖表面积大,一把钛合金伞遮得住上面遮不住下面,而铁箭又来势汹汹,他躲得捉襟见肘。
“老大,试一下吧。”齐羽明白张海客的担忧,如果说这是伤门或者惊门,那他们按照下一门进行开启,那也就是杜门和开门,若是死门,也不过只是进入惊门,多试几次,他们总能找到正确的开门位置。
“你们注意自身安全。”张海客飞快地点头,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诡谲的身法,一晃眼的功夫已经转到了祭祀台边上。而同时,吴邪明显感觉周围铁箭发射的数量也逐渐箭少,原本如漫天箭雨,现在却是稀稀拉拉几支。
“你们快看!”陈文锦突然惊呼,只见原本燃烧正旺的十几支烛火突然莫名晃动起来,红色的焰烛在快速地闪动了几下之后缓缓转变为蓝绿色的荧光,随着烛火的跳动越来越微弱,一缕缕青烟从灯烛当中渐渐弥漫开。
“是毒气?”霍玲连忙用手捂住口鼻,同时示意其他人赶快后退。但整个内殿周围全都被烛火所包围,他们只能迅速向祭祀台靠拢。
“不是毒气。”在蓝绿色荧光的映衬下,黑眼镜的脸色显得相当难看:“这应该是一种信息素,为了吸引墙里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内殿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却不像是地震先上下,后左右的震动频率,而是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动物正在撞击墙体,它们的力量委实太大,致使整个内殿,包括地面都随之震动。
估计这内殿的墙只是装饰,竟跟纸糊的一样,三两下一撞,就见壁画上布满了一个个巨大的豁口,他们此前未曾注意更改之后的壁画,这回被那墙上的豁口吸引了视线,才发现上面所绘的,竟是野兽吃人的骇人场景。
“还等什么!抄家伙啊!”王胖子大吼一声,所有人这才如梦方醒纷纷拿出火力最大的枪械,从这撞墙的力道上来看,绝对是大型野兽!
他只说这一句话的功夫,墙体就被撞破,大量破碎的石砖后面露出一张张巨大的人脸。
第七十五章
“卧槽!这些是什么东西?”
那些人脸十分巨大,光个脸盘子就比农村用来晒谷子的簸箕还要大上整整一圈儿,脸皮呈现白色半透明状,可以清晰地看出眼睛和嘴巴,嘴角弯弯还在笑。
“是蝾螈!”吴邪最先认出来那东西的身份,手里的枪口对准那雪白的大脸就是一阵扫射。火蝾螈,又能称之为火蜥蜴,是一种两栖类的生物,现在世上所存的长到最大也不过一米左右,但据说在4.5亿年前,有一种南极火蜥蜴,身长在4.5米,拥有又长又宽扁的脑袋以及特别强大而锋利的牙齿。
远古时期由于大气当中的氧气含量特别充足,所以动物体型都比较大,但后来气候急剧变化,氧气急剧减少使得大型生物逐渐灭绝,其余的为了适应当时的环境,在进化过程当中,逐渐缩小了体型。
而且更可怕的是,火蜥蜴具有断肢再生的能力,不仅仅是四肢、尾巴,就连大脑被切除都能够恢复。
“吼——”那些巨兽的大肚皮被子弹打得凹进去许多个窟窿,它显然疼得凶了,爆发出一阵阵地动山摇的吼叫,巨大的身子疯狂的扭动,本就如纸糊一般的墙立刻四散炸开,一头头蝾螈纷纷从窟窿里翻滚出来。
它们身长足有三米多,除了半透明长着人脸的肚皮,其他地方都呈现血红色,上头还覆盖着一层坚如磐石的硬壳,硬壳上起起伏伏,如同连绵不断地小山丘,每一处山丘上又透着一条诡异的青绿色纹斑。
“这东西……是变异的蝾螈吧。”解雨臣戒备着它们的动向同时小心后退。
这些蝾螈保持着远古动物独有的特点,长着一口下宽上尖呈三角形的尖利钢牙,从外到里足足有十几排,在昏暗诡异的烛火之下,森森泛着银光。那大嘴张合间,似乎都能听见那钢牙之间的“铿锵”咬合声。
“大兄弟,你可快着些。”王胖子自欺欺人地放低了音量,用气声催促尚在倒腾祭祀台的张海客和齐羽。众人聚在祭祀台附近,均不敢大声说话。那些蝾螈被子弹同时打出,也不过吃痛地翻腾,足见这身体构造的特殊,他们再不管不顾地发起冲击怕是既浪费子弹,又会惹恼了这些远古巨兽,从它们破墙而出的动作上来看,似乎由于长期被封闭在黑暗当中,视力早已经退化,此刻而正围着内殿无头苍蝇地瞎转悠,那长长地尾巴扫啊扫的,看得人胆战心惊。
张海客已经计算好了再一次开门的方向,他对着齐羽做了几个手势,两人同时用力往一个方向拧转,只听石桌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所有人脑子里都闪过两个大字:完了!
果然,那三头蝾螈迅速将它们那扁平而宽大的脑袋转向他们。
“还等什么?!上啊!”吴邪大吼一声,端着枪冲着那大脑门儿就是一梭子!
“吼!”被打中的那只被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朝后急退,另两只显然背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懵,脑袋在祭祀台和那受伤后退的蝾螈身上来回转了几圈。
只这片刻的功夫,王胖子、解雨臣他们纷纷从背包另一侧拿出了AK47,并迅速装填完了子弹。
“我们负责把它们引开!”陈文锦快速上膛瞄准,话音未落,子弹出膛,一头蝾螈就被她轰掉了小半个脑袋。
圆弹头的穿透力远远比不过尖头子弹,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在组织内飞快地上下、左右弹动,能在目标身上打出一个巨大的“永久性受损组织空腔”,虽然现在由于人道主义原因,大量的枪支子弹都已做了调整,但对于蝾螈这种巨大的怪物,仅仅贯穿伤,根本不足以减缓它们的活动能力。
那蝾螈嘶声惨叫,大而有力的铁尾疯狂地左右横扫,原本矗立于内殿当中的大柱根本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撞击力,几下就被击得粉碎。不过这内殿在建筑手段上似乎很是先进,并没有因为柱子断裂而摇摇欲坠。
陈文锦和霍玲合伙将它吸引到内殿的另一头,这会儿已经是热火朝天地干上了。那头蝾螈被陈文锦刚刚一枪轰掉一半脑袋,行动速度却丝毫不减,反而因为剧痛而引得它暴怒,左突右拙,她们仗着自己身材矮小,动作灵活,暂时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王胖子和吴邪则是追着之前被吴邪子弹击中的那头蝾螈一个劲儿地猛打,他们也没什么优势,动手是肯定吃亏的,反正那蝾螈怕疼,他们就专挑着那白花花的肚子开枪,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如瀑布飞泻,打得那蝾螈边叫边逃,每次一爪子拍过来就被打成筛子,看着倒是相当可怜。
黑眼镜和解雨臣一组,也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个什么对策,反正也没被蝾螈讨得什么便宜去就对了。
在蝾螈的惨叫和子弹的出膛声中,张海客和齐羽终于再一次打开了机关启动的门扉。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大殿中的青石地板忽然猛地向两侧打开,所有人惨叫一声,完全不受控制地从裂开的豁口当中滚了下去,地板恢复原状的前一秒,吴邪只见那三只蝾螈趴伏在豁口边上,冲着他们缓缓地歪了一下脑袋,随即翻板阖上,落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内殿的翻板之下是一条巨大的弧形甬道,他们一个个大头朝下,跟玩激流勇进似的顺着那光滑的管道迅速往下落。
“哎哟!”
“啊!”
“噢!”
“嘶!”每次撞到甬道内弧度比较曲折的部分就能听见一片此起彼伏的叫疼声。
一路上吴邪脑袋上被撞了好几个包,要不是这甬道光滑再加上他保护得好,脑浆估计都嗑出来了。也不知一路往下滑了多远,蓦地就觉得身后一空,他下意识摆动双臂想要保持平衡,下一秒却被人一把打横抱住,随即走开几步被人放到地上。
他抬头一看,齐羽、陈文锦还有霍玲已经落地,距离他不远,胸膛剧烈的起伏,却依旧谨慎地戒备着四周围的情况。
解雨臣和黑眼镜随即落地,轻巧地一个翻滚化解落地的冲击力,紧接着就听甬道里一声惨叫,胖子从甬道口冲了出来,一落地就踉跄着往前冲了好几步,得亏小花和瞎子一左一右扶了他一把,才没摔个狗吃屎,胖子一站直,立马一个劲儿地吸气喊脚疼。
“我们要赶快找出口离开这里,这甬道不对劲。”张海客拉着吴邪的胳膊,看他脑门儿上嗑出的几个包:“都把伤口处理一下,不要留血腥味。”
甬道内侧十分光滑,根本不像是人工能够打造出来的,只怕是什么动物平时进出的路线。
解雨臣、黑眼镜和齐羽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但都是些皮外伤,简单处理之后便先去打探这地方的情况,陈文锦和霍玲被那蝾螈刮到几次,伤口颇深并持续渗血,便彼此帮忙包扎,然后将带血的纱布填埋到土里。
而王胖子和吴邪身上多是些在甬道里撞出来的淤青和紫血块。机关打开的时候吴邪和王胖子站的最近,甬道就那么宽,两个人几乎是并排掉进来的,吴邪被胖子那身躯挤得贴着那甬道滑行了好一段,除了额上的撞伤,还有不少擦伤,亏得王胖子体积大自重重,后期甬道坡度减缓,他被卡得速度慢了下来,否则这一路擦下来,吴邪也不能看了。
“嘶——”张海客的手重,一下子按在额头淤青上的时候,吴邪疼得往后缩了一缩。
“别乱动。”张海客很不满意他后退的动作,一把按住他的后背:“我把淤青揉开。”
“别别别,我、我自己来。”吴邪不太习惯张海客突然这么殷勤,连忙手一抬挡住张海客的胳膊,同时迅速向后退开。
“哎哎,小天真你过来!胖爷我肉厚,我来帮你揉。”王胖子把吴邪拉到自己这边,他那大巴掌肉厚,确实名副其实,吴邪呲牙咧嘴地“哎呦”了两声,原本一碰就生疼、麻痒难忍的红包很快就平了下去。脸上的擦伤也都不重,解雨臣一圈儿兜完回来给他贴了两张膏药,挡了完事儿。
“这地方也不知道是哪儿,像是个废弃的仓库。”解雨臣表示周围没什么危险,不如先留在这里休息片刻再继续前进:“我和瞎子走了一圈儿,这里呈一个Y字形,两边各有一扇门。”
“地上有像是蚺之类的动物留下的痕迹,但并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在左边那条岔路上有蛇蜕,但已风化的差不多了。”齐羽补充。
那也就是说,这地方确实曾经生活过一条巨大的蛇类生物,他们途经之处正是它进出觅食的通道,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它可能早已经死在外面的林子当中了。不过这才是寻常动物的正常生命周期,过一千年尚且不死的那是真成精了。
黑眼镜却没有说话,他刚才在这Y字形的甬道里走了一圈儿,隐约觉得脚下青石板的触感有些怪异,但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些什么。
两条路的尽头都有可以开启的石门,根据两条通道彼此之间的距离来推断,势必是通往两个不同的目的地,而这两个目的地的吉凶需得由他们自己去进行推测。
“如果那只蚺还存活至今,这地方势必还是一个凶地。”吴邪虽然对五行八卦之术仅仅只了解皮毛,但刚才张海客在推测生死门时所使用到的方法以及思路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若是凶地,那只能是惊门或者伤门。还记得我们进内殿时,他误踩中的那个机关吗?”吴邪指了指张海客,让他一下子改口叫他老大,确实是有些别扭:“当时翻板翻转了一整圈,那具尸骨却并没有滑落下去,而是呈现镜像状态,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王胖子仔细回忆那尸骨的状态,并没有get到吴邪的点:“那骨头就是个陷阱,吸引我们去看,然后机关启动,翻板翻转了两个整圈儿嘛。”
“不对。”解雨臣摇头:“不管翻板怎么旋转,尸骨都不会呈镜像。这或许正是机关开启的一个征兆也是唯一的漏洞,但当时我们都没有注意。……也就是说,这个机巧王王墓五行八卦的排列与正常的是相反的。”
所以才能够解释,为什么张海客在开启生门时反而启动了凶门。
这就很神奇了。五行八卦本就不是固定的物理现象,而是依据山水地势顺势而行,原本就不是人为所能够控制,那这机巧王是怎么做到使它翻转的?
多思无益。知道了这五行八卦如今的运作,那根据他们开启机关的方向,如今应该是处于惊门。而这惊门的守护者蚺既早已死在外头的林子里,那这处的险情算是解除了大半,现在只要搞清楚这甬道两处门扉分别是通往什么地方的,便能够做出下一步判断。
第七十六章
战国时期对于雕刻和壁画工艺都比较讲究写实,尤其是在对于人类五官和表情的刻绘上都较为符合人类的特点,少有将人俑表情雕刻的如此夸张并且瘆人的,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对于墓穴而言,这条石佣道可说是非常之长了,弯弯曲曲绵延出去得有好几十米,一路上都有人经过的痕迹,甚至到了甬道尽头,还有不少被外力破坏的石偶,歪在地上碎成了石头渣子。吴邪这时才看出来,那些石偶其实都是中空的,体内留有一部分空间,而且内侧的石壁上覆盖有一层黑壳,说明里面曾经放置过什么东西,而现在也不知道是已经挥发了还是被汪渠带走了。
石佣和后一间墓室之间的墓门已经被打开,看得出来汪渠也是个下斗的老手,门上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只是门内侧的地面上落着几块碎石壳以及一地的黄沙。
“那小子那么好心?”胖子拦着众人不让他们随意进去,自个儿小心地伸脑袋过去上下查看,不过墓室内一片漆黑,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说不定他已经设好了什么机关在里头等着我们。”
“他又不知道我们会从哪一处进来,在这斗里他们自身都难保,恐怕也没那个闲工夫来折腾我们。”解雨臣从口袋里掏出军用联络器,那头“呲呀”作响,没有任何讯号,他皱着眉关闭信号接收器,周围这才恢复安静:“这地方有什么东西能够干扰通讯设备,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但他们也别想知道我们在哪儿。”
陈文锦往墓室内打出一颗照明弹,随着“嗖——嘭”两声轻响,幽蓝色光线顿时充满了整间墓室。从墓室正常的布局来看,这间墓室应该位于主墓室的左侧或是右侧,较大的可能会是存放物品的耳室或者陪葬室。与他们所料不错的,这墓室确实是一间陪葬室,但墓室正中居然坐卧着一具已经发黑了的尸骨。
这是相当奇怪的现象,中国人讲究落土为安,即使家徒四壁,也会置办一副薄棺,除了获大罪的犯人,否则也不至于将尸骨裸露在外。
“你们看。”陈文锦示意其他人看门扉上方:“这里悬着一把铡刀,如果我们刚才就这么走进去,就很有可能触动机关,这柄铡刀就会落下来。”
“卧槽。”胖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冷不丁觉得有些发冷:“那汪渠他们怎么进去的?”
“他们没有进去。”张海客蹲下身,打开狼眼手电检查了一下地面的落灰情况。这里的环境处于长期封闭状态,地面只有一层薄灰,但并没有被碰触的迹象。
“这机关也已经锈死了。”张海客带头走进墓室,四下寻找一番,索性拆了这铡刀的触发机括。走进去转了一圈,才发现这墓室可说是家徒四壁,除了正中的那具尸骨以外,只有空荡荡的岩壁。
“汪渠他们没有进来?”吴邪自然是相信张海客的判断,只是这一路而来,并没有其他岔道口,门前的石佣也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汪渠他们能去哪儿?莫非上天遁地了?
“这石壁有夹层!”霍玲率先发现情况,之前仅仅是一眼扫过并没有留意,仔细看才发现,这周围的岩层并不是石头,而是上面涂了一层像是水泥之类的物质,长时间风干之后便形成硬壳覆盖在原本的石壁之上。
“这墙上原本应该是绘制了壁画,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最后被全部覆盖掉。”解雨臣试着用工兵铲去铲这墙壁上的石壳,发现这石壳虽然很厚但同样也很脆,显然是仓促而为。
“你们来看。”吴邪和胖子却没把视线放在周围的墙壁上,而是直冲墓室中央的那具尸骨而去。
那尸骨坐靠在一个铜箱旁边,那个铜箱用兽皮包裹着,底部又用铜水和地面焊接在一起,显得相当神秘。
虽然看到周遭壁画被覆盖的样子,吴邪对这铜箱当中能留下什么存怀疑态度,但毕竟封着的兽皮,心里还免不了存着一丝侥幸。
“我觉得我们不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齐羽对于他们竟开始研究这墓室感到异常不解,他们的目的不过是在这个斗里狙杀汪渠,但现在的所为似乎已经忘记了初衷:“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汪渠既然没有带人进入这间墓室,我们何必在这里逗留?”
“刚才你也看到了,从石佣到这墓室当中只有唯一一条通道,他们不可能凭空失踪,我们得找找线索。”吴邪边说边和王胖子一起把那具尸骨搬开。那尸骨已经完全碳化,只一碰就碎成了渣子。
解雨臣撕开了铜箱外面包裹的兽皮,铜箱上自左向右平均分布了三道锁眼,黑眼镜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机关的影子,但无论是用匕首撬还是捅锁眼,这铜箱都纹丝不动。
“该不会连接缝也用铜水封上了?”吴邪忍不住凑上去研究。不过若真是用铜水封上了开口,又何必用兽皮再包裹一层,这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原本只是好奇想看看这铜箱里究竟藏着什么,如此一来倒是被激起了好胜心,非要将它打开不可。
最后试了百般方法,差点准备祭出火焰喷射器把这铜箱给融了,没想到,吴邪不知摸到哪里,只听“咔哒”一声,那铜箱居然打开了。
这么一看,也难怪刚才怎么折腾钥匙眼都没用,那三把锁原本就是瞎子的眼睛——摆设。整个盒盖从与地面相连的那处豁开了一道裂口,里面摆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石器具。
“这是国玺?”解雨臣打量了一番。
“差不多,战国时期叫传国玺。”吴邪点点头。在功效上,两者都是作为传位的凭证来使用。这和氏璧大约有7,8厘米高,正上方雕刻着一只长相奇特的动物,形似蟾蜍,又似一只卧着的野兽,雕刻的工艺上相当简单,并没有精雕细琢。
“传国玺在这里?那这具尸骨……莫非生前也是个诸侯王?”
“什么?”王胖子仔细打量了那具尸骨一眼:“这也太惨了吧,死后连个棺材都没有?”
“吴邪,你来看。”张海客绕着那传国玺转了一圈:“底座上有刻字。”
刚才他们一直都关注这传国玺上面的雕刻,却没有留意基座,现在经张海客一提醒他们才意识到,这传国玺的底座背面刻有细若蚊足,勾画了了的字迹。
只是那字是在太小,又是战国时期的古文字,别说是看懂,连看都看不清,吴邪撅着屁股凑近看了半天都瞧不清楚,下意识伸手就想将它拿起来。手上一使劲儿才发现不对,那传国玺并没有被提起来,而是顺着吴邪使力的方向向一侧转动。
“嗝哒。”机括转动的轻响在此时安静如鸡的墓穴里异常清晰。
“都趴下!”张海客反应奇快地一把按住吴邪抓着传国玺的那只手以免他在紧张时下意识松开,同时将他护在身下。
吴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手依旧保持在原地,半点不敢动弹。
张海客死死地护着吴邪,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围的动向,隔着厚重的衣物,吴邪似乎都能看到了他手臂和背脊上隆起的肌肉。要说之前他只是觉得可能会有机关,可张海客如此警惕的模样,倒是让他背后浮起了一层白毛汗。
不过他们保持着别扭的姿势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发生。那机括所发出的轻响仿佛只是他们所有人的一个错觉。
“怎么回事?”王胖子死死扒在地上,只抬起头在那里小幅度的探头探脑:“机关是不是锈死了?”
“也许是开门的机关。”张海客放开吴邪,同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就握着它不要松手。”
吴邪连忙点头,这传国玺冰凉冰凉的,但他却一手的汗。
张海客打亮手电,将那传国玺的四周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又伸出手指触摸那传国玺和地面之间的接缝。
接着手电的白光,吴邪才看清这传国玺是用一种比较特殊的玉石制成的,水头非常好,隐隐还能瞧见那玉石内似乎有什么在流动着,而原本因为刻痕轻浅而看不太清楚的字倒是由于反光的原因,变得清晰不少。战国时的古文字和现在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吴邪一时也只能分辨出一部分的文字,看大意应该是记载了这个国家的兴衰荣辱,以及君王的廉政爱民。
吴邪试着把他熟悉的几个字串联起来,却发现了一个异常奇怪的现象。这传国玺底座的文字排列并不是一一对齐的,而是有一些微小的错位,当然并不算十分显眼。但从那几个字的刻画上来说,这刻字的工匠应该十分有水平,才能使得每个字迹大小,力量轻重都相差无几,按说不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那如果不是技术不够,便只可能是有意为之了。
唔,会有什么讲究呢?吴邪支着脖子去看实在是有些累,他调整了下坐姿,眼光一撇却注意到张海客正食中指并拢细细摩挲。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看得吴邪心头猛地一跳,连紧握着传国玺的手都不自觉地一抖,眼光也不由自主地往张海客身上瞥。
“怎么了?”张海客立刻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低着头问了一句。
“……没什么。”吴邪愣了一会儿,忽然又像什么都没发生释然地一笑。心道张海客本来也就是张家人,从小又是他的陪读,这点倒斗的技术大概也是会的:“……我就是觉得这上面的字有些奇怪,想问问你,你在忙就算了。”他低下头默默收回视线。
“小邪,你发现了什么?”张海客没有抬头,解雨臣倒是将吴邪的落寞看了个通透,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迎上去想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小花,你来看。”原本也不仅仅是个借口,解雨臣一说立刻将吴邪的心思又拉回了那些文字上面,他将发现说给小花听,两人着商量了好几种方案,最后居然顺着那玉石内流动的阴影看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机巧王。”将那段文字解读个大概,解雨臣忍不住喟叹一句。那一行寥寥数字,却是将机巧王的怨愤和无奈表达的淋漓尽致。
起初机巧王领全国投降归附鲁国是想为国民求个安生,但还没过几年太平日子,就因为其精湛无比的机关淫巧技艺被当时的诸侯王鲁蒋派去设计建造陵墓,后突发疾病而死。
当时建造陵寝的工匠都曾受其恩惠,便悄悄隔出一间墓室,将他的尸身收敛在这里。
第七十七章
也难怪这机巧王到死连副薄棺都没有,陵墓内的棺木都是由专人设计制造的,不会平白无故多出一副可供摆放尸首的棺材。但这机巧王生前好歹也是一城之主,死在这陵墓中便只能扔进陪葬坑,最后能有间墓室待待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既然这墓室不属于这陵墓中原本的配置,换言而之,它的存在也就打破了陵墓本身的风水和卦行,那这墓室五行八卦倒转的秘密会不会和它由直接的关系呢?
吴邪犹疑地看向这墓室唯一一道可以通向外界的门,汪渠他们既然已经走到了门口,又为什么没有进来,既然没有进来他们又会去哪里了呢?而且如果真是那些建陵工人自我意识的产物,那又该怎么解释这一路指引他们到此处奇形怪状,表情怪诞的石偶?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我来开门。”张海客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示意解雨臣退后并保护好自己,随即握上吴邪的手,微微用力,刚要转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复又停下来看着吴邪:“别担心,有我在。”
吴邪被他如此慎重其事弄得有些微尴尬,想说些什么来调剂气氛,但看张海客认真严肃的模样又觉得不合时宜,最后愣了一会儿只好胡乱一点头。
临出发前他就有点怪,这会儿就更怪了。
估计是倒斗综合症发作了。
随着张海客转动传国玺的动作,整间墓室与之相和而微微震动,转动的圈数越多,震动的幅度也就越剧烈,虽然不至于到站不住脚的地步,但却感觉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快看!”王胖子眼睛最尖。立刻就察觉到了震动的来源,在墓室的最深处,笼在一片黑暗之中的角落里赫然露出一道缝隙,并且伴随着震动豁口愈大,逐渐露出一段能够供人弯腰进出的一米多的空间。
张海客那里的操作已经结束,传国玺卡在原地无法进行第二次转动,而震动也随即停止。
“走吧,我们去看看。”黑眼镜摆手,虽然从构造上看这怎么都不像一扇正常供人进出的门,但毕竟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方向。
众人依次矮身钻入那个矮小的通道,却发现那头居然别有洞天,从陈设上来看,竟是墓主人的陪葬人,如果墓里那个是鲁哀公,那这个恐怕就是鲁哀公生前最爱的姬妾。
偌大的墓室一眼望去非常空旷,墙壁触手更是相当光滑,上面没有任何刻绘,只有几片布料的残渣,再仔细查看,却发现墙脚处零零散散地落着许多布料的碎屑,还有几缕未风化完的丝线,吴邪看了半天才发现居然是金丝。
“这里有一具尸体。”棺椁旁侧卧着一具十分新鲜的尸体,刚才由于光线和角度原因被挡住,这会儿齐羽瞧见众人才注意到。
“被毒死的。”陈文锦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的表面,脸色铁青,脖颈到脸颊布满黑线,双眼圆瞪,两只手死死抠着脖子,指甲里全是血肉。
死状可以说是非常凄惨。
“他应该是想去开这具棺椁,但……”吴邪根据他的站位和姿势去猜测他生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却并没有在那具尸体上发现外伤,而且棺椁并没有被撬的痕迹。
“不要距离他那么近。”张海客将吴邪拉开,没有外部伤痕就意味着不是接触性致死。从他双手的姿势来看,极有可能是经由呼吸道吸入毒气致死,换言而知他们正处于危险的范围之内。
“除了我们进来的那个地方,只有这道门可以通往外部。”黑眼镜对那具尸体并不感兴趣,而是趁着他们围拢在一起的机会将周围查看了一番:“从脚印上来看,他们是先进到这间墓室之中,然后发生了毒气泄漏的事情,便又匆匆忙忙逃出去,估计有四五个人……”
“快快快!”原本一直没有发话的霍玲忽然尖叫起来,所有人都是一惊,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已经不由分说地窜了出去。
霍玲常年跟着张家下斗,见过的粽子和机关没有一百也有九九,是什么能让她如此惊惧?
黑眼镜为了查看汪家人进行的轨迹,便一直都在近门处徘徊,霍玲尖叫的当口他下意识往那棺椁处望了一眼,只见一团灰绿色的雾状物自棺椁的四周悄无声息地升腾而起,却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汇集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向吴邪等人扑身而去。
如果这就是毒死那人的罪魁祸首,也是导致汪渠他们仓皇而逃的原因,那一旦被那浓雾扑中,后果不堪设想!
张海客虽然没有回身去查看,但张家人与生俱来就有应对危险的本能,他一把用外套裹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吴邪,同时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一擦出火光就往后扔,同时口中大喊:“黑眼镜!”
哪里需要他吩咐,张海客动作一出他就猜到要做什么,几乎就在打火机火苗窜出的一刹那,黑眼镜就已经做出了射击的动作。
“都趴下!”话音未落,子弹破膛而出,不偏不倚地直直击中那打火机的机身,随着爆破之声,气浪翻滚,熊熊火光虽然只燃烧了一小会儿时间,却将那股浓烟彻底打散气化。
张海客这神来一笔,再加上黑眼镜超强的配合暂时缓解了毒气带给他们的威胁,为他们争取了逃生的时间,解雨臣和齐羽分别扶起霍玲和陈文锦,张海客一把拉起吴邪以及王胖子迅速往门口逃生。
“我去!”跑出去没多远,王胖子就忍不住呛咳了几声,即使立刻用手捂住嘴也难以止住剧烈的咳嗽。爆炸在近距离的地方发生,他习惯性地张嘴来降低对耳膜的伤害,但同时也不可避免吸入了大量的粉尘,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咳的脸红脖子粗,感觉连脸部的皮肤都肿胀了起来。
“给你!”吴邪迅速从急救包里取出止咳的喷雾扔给他。胖子的肺在张家古楼被强碱灼伤,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而过于咳嗽会导致肺部剧烈的收缩和舒张,影响呼吸,严重地甚至会致人死亡。
“这么看起来,那个人就是逃跑不及被毒死的。”解雨臣喘着粗气喝了好几口水,刚才那打火机几乎就是在他身侧不到一米的地方爆炸,现在他的耳朵还嗡嗡作响:“那到底是什么毒这么厉害?”按理说他们并没有触碰棺椁,没道理这毒气说喷就喷。
“老大,我……”霍玲皱着眉头表情十分严肃,由于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脸色,但头发丝里处却渗出了斗大的汗珠。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妙,只见她死死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腕以下的部分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并且发青。不用说,定是刚才触碰到了毒气。
陈文锦迅速用橡皮绳扎住她的手臂动脉,以防毒素继续向上扩散,齐羽则紧跟着往她的静脉当中注射了一剂解毒剂。
幸亏霍玲中招的面积比较小,一针解毒剂下去之后不过十几分钟,原本肿胀的手掌有了稍稍消退的迹象,但情势并不容乐观,毒性还是有继续蔓延的可能性。
“你先退出去,到外面接应我们。”张海客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臂,毒性感染的并不算严重,只要按时注射解毒剂撑到医院不成问题,但……他翻看急救包里的解毒剂,原本就是拿来应急用的,一盒只有五支,刚才用掉一支,按照四个小时一支来计算也只有半天的功夫,再加上送往医院的时间,他们必须在12个小时内从这斗里出去。
“老大,不行。”霍玲一把抓住张海客的衣袖:“我不能带走解毒剂。”如果这斗中还有像刚才那样的机关,没有解毒剂的结果只能等死:“我必须和你们一起进去,我只是伤了,又不是废了。”
“那老四你照顾好她。”张海客并没有继续坚持,而是将解毒剂交给陈文锦保存:“原地休息五分钟,时间一到就出发。”
吴邪咬咬牙,将想说的话按捺下来。霍玲伤得不重但也不轻,确实按照张海客所说退出去接应是最好的选择,但霍玲考虑的也不无道理。解毒剂还剩4支,如果霍玲带出了斗外,里面的人一旦遭遇毒气,就半点退路也没有了。
但中毒毕竟不像受伤,它会随着时间推进越来越严重,霍玲现在的毒性是压抑住了,但毒气只要在身体内流转,就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别多想。”解雨臣将吴邪拉到一边:“张家人自己心里有数。”
既然已经追踪到汪渠他们的痕迹,也表明两支队伍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远,众人稍作调整便立刻出发。刚刚慌不择路从墓室里跑出来也不可能再回去,索性顺着甬道往墓穴深处走。
若他们猜测的不错,刚才的那间墓室里是陪葬的姬妾,那根据常识来推断主墓室就应该在附近,但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有看见其他墓室,甬道一路而来亦没见岔路,只是地面上纷杂的鞋底纹路说明汪渠他们也曾经经过此地。
“脚印到此就消失了。”黑眼镜拦住后面的人,同时蹲下身轻轻捻起地上的一层浮灰:“鞋纹完整,没有中途截断,翻板的可能性比较少。从聚集的位置和朝向上来看……”他抬起头,用狼眼手电打亮正上方:“……上去了?”之所以表示疑问,是因为他发现顶上并没有供人进出的空间。
人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也不可能上天入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有个机关,汪渠他们到达这里,主动或者被动地触发了机关,被从原地带走了。
陈文锦和齐羽不用再多说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自觉地走到墓道两侧去寻找蹊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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