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咸鱼四十五条
苏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高照了。
她捂着又开始疼痛起来的脑袋, 缓慢的挪动已经不太听从使唤的身体，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打开了光脑。
顾淮之前发来的消息立刻蹦了出来。
【顾】：给你请了半天假，醒得早的话可以去医疗室找机器人给你按按。
【顾】：我大概下午能回来, 你要是有事可以直接找周弧。
苏予大概扫视了一眼, 以为顾淮是突然接到任务有事要忙，回复了一个收到就没有再打扰他, 自己活动着醒来以后疼痛感开始慢慢减缓的双腿，洗漱完之后慢悠悠走出了宿舍。
宿舍楼下，学校里的气氛显然是更低沉了。
苏予几乎能看出路过的学生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她有些不解地左右看了看, 然后在宿舍楼墙上发现了两张摇摇欲坠的纸片。
“道歉信？”苏予看着信头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又看了看信底下李虎的落款，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李虎还是一如既往的知错就改能屈能伸啊。
苏予大致扫了一眼, 见里面没有暴露出她的任何信息，又将信给贴了回去。
她稍微活动了一下, 准备按照顾淮的提示去医务室按按, 顺便去看看李闻现在怎么样了。
刚走了没两步，苏予脚步一顿，转了个弯就走到了挤在公告栏边的人群里。
一群正聊得火热的人并没有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继续小声讨论着。
“李虎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说他高傲的不行吗？怎么这道歉信贴得满学校都是？”
“你不知道？！这信是昨天白悦那疯狗揍完他之后按着他脑袋在指挥系门口写的。”
周围人闻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她这么做, 风纪部的人不管？”
“风纪部的人要是能管，这信还能贴到女生宿舍楼上去？要我说李虎也是活该，说不定昨天风纪部的人也在全军覆没的里面呢。”
“听说昨天四万分大佬被气得都没有上线, 现在全军模式里还是一个烂摊子, 唉。”
在几人摇头咋舌的时候，苏予没有听出什么新鲜的东西, 默默地退了出来。
·
来到医疗室，苏予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微微转头，看着门口排着的大长队，随便从队伍里抓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打听道。
“学姐，今天是发生什么了吗？医疗室怎么这么多人？”
穿着指挥系制服的女生看着面前的一脸好奇的学妹，见她是真的不懂，一脸后怕地解释道：“都是被昨天爆发的虫族吓到来心理疏导的。”
该说不说，这个全息模拟设计得太过真实了也不行，虽说没有痛感，该害怕的时候还是害怕。
女生说着脑子里瞬间浮起被虫潮淹没的画面，摇摇头，对苏予道：“我现在想想就害怕，以后没有大佬上线，全军模式我是打死不去了。”
苏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对现代人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予置评，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点，都是正常的。
苏予自我安慰道。
不过既然这样，她再次上线整顿的事情看起来应该要再延后一点。
苏予和学姐道谢，转身正准备去找找李闻在哪，就被人突然从背后拍了一巴掌。
“小五？你怎么在这？”李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予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阳光的李闻，问道：“他们不是说你要治疗两天吗？我过来看看你。”
“我已经想通，可以出院了。”李闻眨着一双桃花眼，有些歉意地摸了摸后脑，微微低头，笑道，“抱歉啊，最后还是你救了我，我作为一个学长一点用都没有。”
“不要妄自菲薄，你很不错的。”苏予拍了拍李闻的肩膀，随意道，“再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李闻瞬间泪目，眼泪从眼角飚出。
随后，去训练场没有找到苏予跑到医疗室来的白悦正巧看到了这一幕一把按住了李闻的肩膀。
“老李，别哭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是水做的？！”白悦从兜里掏出纸巾一把呼在李闻脸上，看向苏予问道，“你怎么来医疗室了？是训练时受伤了吗？”
“没有。”苏予摇头，“我今天还没开始训练。”
白悦闻言瞬间放下了心。
她昨天贴完道歉信越想越不对劲，哪有教官会把学生练成那个样子的？明显是出格了。
“你和你们教官平时有什么恩怨吗？”白悦问道。
“没有。”苏予摇摇头。
没有恩怨，那就是纯没分寸了，小五一个C级的，哪能适应那么高的训练强度？
白悦想着，看了看苏予的小细胳膊，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怎么回事？”李闻察觉到了不对，把站在脸上的纸巾扯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好奇问道。
“没什么。”白悦略带嫌弃地看了李闻一眼，道：“你最近就别回去了，你爷爷因为网上的事正不开心呢。”
“好。”李闻自觉理亏当下答应了下来，随后眼神一顿，明显是打开了光脑。
两秒后。
“爷爷他把道歉信息删掉了。”李闻抬头，表情奇怪，“还发了一个讽刺意味拉满的笑脸。”
苏予和白悦闻言也立刻打开了光脑。
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
白悦：“这个笑脸好欠揍啊。”
苏予：“……确实。”
“是不是因为今天召开的会议啊？”李闻微微抬头，问道。
“什么会议？”白悦追问。
李闻挠了挠脸，道：“听姑姑说，好像是关于军队改革的。”
苏予听到这瞬间想起了之前顾淮和她说过的顾司令向上提交的建议的事情，当下提问道：“是关于指挥体系的吗？”
“应该不是吧。”李闻挠了挠脑袋，“新的指挥体系一直都没有普及，在老一辈那边都还算是不成型的东西，应该不可能推行开的。”
就像他的爷爷，即使知道现在实战部队用的指挥体系和他们当时不一样，但还是会盲目追崇他们当年的东西。
“也许吧。”苏予点点头。
白悦看着两人的表情同时黯淡了下去，当下提议道：“这些事情离我们太遥远了，咱还是先去食堂吃饭？我饿了。”
“行。”苏予立刻响应。
三人来到食堂，在一个不算僻静的角落处端着餐盘坐下。
在他们旁边，穿着后勤系制服的几位学生正滔滔不绝地聊着天，声音洪亮。
“诶，你说真的？指挥系真要改了？！”
“不是指挥系，是军队指挥体系，我爹和我说的，现在已经讨论出来了，要让所有军队全都和实战部队看齐。”
“……这届指挥太惨了吧？听说要重新训练的话得要脱一层皮下来。”
“何止一层皮啊，我哥当初去第三军，就训了一个月，回来我们家里人都快认不得他了。”
“……”
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声，苏予三人对视一眼。
白悦悄悄道：“我刚刚去打饭的时候还听到有人说什么准将元年什么的。”
“这是什么意思？”李闻心头一跳，下意识问道。
“就是说他们觉得这个改革是咱爷爷引起的。”白悦随口解释了一句，“你可千万保密，这件事要让老爷子知道能把他气够呛。”
“他可能早就知道了。”李闻叹了一口气，“爷爷他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网上，能瞒得过他就怪了。”
白悦闻言，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
吃完饭，苏予独自往训练场走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走路姿势奇奇怪怪的周弧，当下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周弧？你这是怎么了？”苏予问道。
周弧神经一紧，脸上露出了一抹拘谨的微笑，说道：“没什么，晚上加训而已。”
他承认，他昨天做得确实有那么一点过分，被加练是应该的。
不过，碍于教官的威严，这句话他是暂时不会和苏予说的，见苏予眉头微皱，立马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听蜘蛛说，你现在是那个全军模式头头？”
“头头？”苏予重复。
“就是总司令。”周弧解释，“怪不得我听声音那么耳熟，原来是你啊，你可立大功了。”
“立什么功？”苏予问道。
周弧摆摆手解释：“咱上头一直就觉得现在大多数军队里面死气沉沉的，早就想改革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下刚好，听说已经决策成功，只等发布了。”
“这样啊。”苏予点点头道，“那还挺凑巧。”
“确实，”周弧也点点头，“不过你准备什么时候上线收拾烂摊子啊？学校论坛里已经有学生开始组织写请愿书让你回去指挥了。”
“晚上吧。”苏予随口道。
两人聊着天，慢悠悠地走进了训练场，然后，苏予猛然感受到了四周投来的奇怪的眼神。
在苏予的注视下，周围窸窸窣窣地说起了悄悄话。
“就是她，昨天被总教官抗走的，听说是当天的训练没完成，又被拉去关禁闭了。”
苏予脸一僵：“……”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茬？！
“集合！”周弧同情地看了一眼流言缠身的苏予，脸一板，对着还在周围的人怒斥道，“快一点！还要让我请你们吗？！”
讨论声戛然而止。
“我去，教官什么时候来的？”人群中，一道惊叹声响起，所有学生瞬间冲到周弧面前站好队。
·
下午的训练苏予明显感觉到强度相比昨天要轻了很多，至少，她能够勉强跟得上学生们的进度了。
在苏予刻苦训练的同时，总统发布的《军区指挥体系改革令》在公布瞬间就引发了广泛关注。
对于其中要求在未来三个月在各军区陆续开展指挥体系彻底更新的活动，星网上瞬间炸开了锅，即将毕业的指挥们很多都早就在网上看过关于去到实战部队的指挥的悲惨自述帖，当下人人自危起来。
当然，这些苏予是不知道的，她在中午听完别人的讨论之后就几乎没有再关注过这个问题。
也因此，在她在下午休息时间再次上线全军模式的时候，沉浸在指挥改革里的学生们没有一个人发现。
全军模式指挥舰内。
苏予浑身轻松地坐到了控制面板前，单手轻轻地敲了敲控制面板，看着旁边的固定积分已经飙升到二十万，顺手点开了武器资料库。
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机甲，苏予嘴角微勾，轻点了几下。
随后，她顺手将被李虎完全打乱的布局恢复原样，让AI们重新运作起来，扫视了一圈满意地退了出去。
希望大家能喜欢她给的这个惊喜。
苏予想。
·
朱亮是指挥系五年级的学生，因为一直以来成绩垫底，所以在当天学生们组队上线挑衅大佬的时候他因为补考躲过了一劫。
晚上，在星网上吃完军队改革前后始末的瓜，朱亮又上论坛跟了请愿苏予回来的帖子，然后他就叫了自己小队的成员准备趁人少的时候去全军模式里捞点积分。
候场区。
狙击手抱着自己的狙，硕大的机甲靠在墙面上，对着朱亮提问道：“指挥，咱现在上会不会太危险了，听说里面还挺乱的。”
“对啊对啊，咱们这好不容易才攒了一点分。”突击手也跟着说道。
“富贵险中求你有没有听过？有神仙大佬带固然好，但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上线呢。”朱亮说完，见几人不为所动，催促道，“要是指挥能够自己打虫族，我还用找你们？我就自己上了。快点快点，随便打打我们就撤。”
“行吧。”狙击妥协，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没办法，在一个小队里面指挥是绝对的中心，他们就算不同意也没辙，如果真的惹了指挥不高兴，对方有得是方法收拾他们。
朱亮见所有人都同意，立刻点击了全军模式的入口。
下一秒，眼前一花，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操作面板出现在了眼前。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机械音。
【滴，为响应政策号召，总司令特意置办了全新的设备，请多多使用机甲内的通讯设备进行指挥。】
【指挥得分规则变更：小队消灭一个虫族，指挥得一份，指挥本人消灭一个虫族得两分。扣分规则不变，请再接再厉。】
在朱亮听完新的规则眼前一黑的时候，狙击等人进入。
刚一进入，狙击几人视线扫过旁边数量有些奇怪的机甲群，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就猛然爆在了他们耳边。
“我艹，狗贼还我指挥舰！！！！！”
第46章 咸鱼四十六条
苏予此时正在训练场挥汗如雨, 并不知道只过了短短两个小时就有人又一头扎进了全军模式。
也不知道在论坛上，那位饱受折磨的幸运儿已经报复性地发出了帖子试图骗更多倒霉蛋上当。
一时间，早就蹲守在论坛一遍遍刷着请愿书的学生们看到大佬相关的帖子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帖子瞬间稳稳驻扎在首页。
——【震惊！这就是大佬的格局吗？】
LZ：今天晚上我闲着没事就去全军模式里看了看, 没想到大佬竟然一声不吭地把里面完全整顿好了，不仅如此, 甚至比之前还要用心，哭死，从来没见过这么负责任的人，恳请大家晚上一定要再去看看, 不要浪费大佬的一片苦心……
1L：大佬牛逼我先说！伙计们, 我先冲了！
2L：炮兵姐姐是什么活菩萨，爱了爱了, 我准备上线了同志们。
8L：……不是，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楼主的语气有点浮夸吗？怎么感觉有诈？进去之后要一个小时才能出得来, 各位三思啊。
11L：我刚刚从医疗室回来, 还受不了打击，大伙出来之后能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
223L：我回来了朋友们！快去！有大惊喜！
255L：对机甲单兵特别友好，大家快冲！我先出去放个炮！（芜湖~）
266L：我是指挥系的, 我只能说大佬不愧是大佬，真是言出必行……剩下你们自己悟吧。
……
1166L：……前面的, 我恨你们，我才刚出院，今晚又得住医疗室了, 我的指挥舰大宝贝啊~我对不起你~
1167L：抱歉, 我刚刷到这个帖子准备往模拟舱躺，上面层主咋了这是？
1169L：太开心了吧, 可能（bushi）。
·
等苏予训练完被同学搀回去的时候，整个机甲单兵系的氛围已经大变样了。
走在路上的学长学姐一改前两天低迷的氛围，整个扬眉吐气了起来，走起路来都虎虎生风的。
“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喜事吗？”搀着苏予的女同学小小声疑惑道。
苏予一手搭在同学肩上，视线扫过，若有所思：“应该是吧。”
可是，按照她之前了解的现在学生们的性格，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快发现她的布置的。
两人正思索着，之前一直跟在班长身后的男生突然从后面猛地蹿了出来，兴致勃勃地和两人八卦道：“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据说全军模式里指挥们的指挥舰全都被没收换成中型机甲了。”
“啊？”搀着苏予的女生一惊，“没有指挥那还怎么玩啊？这不一上去就被虫族虐了？”
男生摆摆手，咧开嘴笑道：“咱技术不行当然是要靠指挥，那五年级学长有的自己都能独当一面了，当然是自己冲更爽了。”
“更何况，”男生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学校指挥那是一个赛一个的难伺候。”
男生说完，看两人的表情都不太符合自己的预期，摸了摸鼻尖，悻悻然道：“算了，不和你们说了，你们不懂。”
看着人又快速跑开，苏予趁着旁边女生还在疑惑之际，打开光脑扫视了一眼。
果然，一个非常吸睛的帖子正标红飘在首页正上方。
……大佬的格局。
说得倒是不错，指不定在光脑后面怎么骂她呢。
苏予看着发帖人头像后面带着的指挥系学员标志，大致明白了对方的心路历程。
·
苏予回到宿舍，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没有睡着。
她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准备上线去看看现在学生们的战况。
进入全军模式，苏予再次睁眼就来到了总指挥舰的内部。
此时，指挥座椅的旁边，一个高壮的男人正垂头沉默地看着监控画面。
苏予轻咳了一声，男人如梦初醒，转过身来。
——果然是李虎。
李虎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眼眶通红，即使是从虚拟人物中都能看出明显的疲惫感。
苏予对他点了点头，径直绕过他在指挥位坐下。
视线扫过面前的监控显示器，苏予眼神一顿，眉头微皱。
太乱了。
脱离了指挥的细微控制，大多数人的操作连一点章法都没有。
这完全不应该。
“恭喜你，现在彻底没人听指挥的了。”李虎嘲讽一笑，声音嘶哑道。
“我以为，你是来和我道歉的。”苏予将投放在监控上的视线收回，看向李虎淡淡道。
李虎沉默了一瞬：“本来是的。”
但是他在看到这个场景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现在觉得，这个人就只是运气好碰巧让她说准了而已。
“所以你现在又觉得我配不上你的道歉了？”苏予手指在指挥面板上无意识轻点了几下，问道。
李虎声音嘶哑：“我想要看看你的指挥，再做决定。”
“我这几天不会指挥。”苏予直接道。
因为训练的缘故，这几天她根本拿不出完整的时间来做什么指挥。
就算现在是乱了一点，但是至少没有人在她之前规划的范围之外随便霍霍，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而且，苏予将视线再次投向监控，微微一笑。
无脑猛冲再怎么样也比畏手畏脚好。
“再让他们这么打下去，指挥系和单兵系迟早要起冲突。”李虎说道。
苏予没有理会他的话，仔细观察了一番虫族活动的轨迹，将布局重新进行了一次微调，以确保以学生们的实力，不会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
【滴，进行有效调整一次，积分加三千。】
机械声在脑子里响起，苏予关掉了指挥面板，看向李虎，好奇问道：“我记得我之前第一次看你的通关视频的时候，你明明指挥得很不错，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践行细微控制的学生？”
“那是因为前几关很简单，不值得我出手。”李虎说道。
“哦，这样啊。”苏予点点头，“那也就是说你觉得你队友们驾驶机甲的水平非常一般，所以他们在遇到困难情景时必须要由你经手喽。”
“那是当然。”李虎说道，“机甲单兵如果没有指挥的领导，就和没头的苍蝇没什么两样。”
说完，李虎猛然察觉到了不对，他看向苏予手腕上发着光的光脑，质问道：“你在录音？！”
苏予耸耸肩：“和你学的，咱们论坛见。”
“你！”李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阴沟里翻船，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阴险吗？”苏予带着笑意扫了李虎一眼，然后猛地收敛，冷声道：“你以为你是该为什么道歉？决策失误对不起的是相信你的同学，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予说完，没等李虎再说话，当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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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模拟舱里坐起来，苏予看了一眼依旧还在闪的光脑，接通了来电。
顾淮的形象被投放在了苏予面前。
他此时穿着一件深黑色的衬衫，脸上的表情严肃，一双深邃的眼睛黑沉沉地，像是蕴藏着什么风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但是，在看到苏予的第一眼时，顾淮的神情整个一收，又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你现在在哪啊？”苏予靠在模拟舱旁边的墙上，微微笑道。
“军队审讯室。”顾淮往出走了两步，周围的环境一亮，整个人都白了两个色号，“我们排查了这段时间所有能接触到你的消息的人。”
“没有收获？”苏予问道。
之前在顾淮说孙家人没有线人的时候她就预测到了，这件事没有那么好解决。
顾淮点了点头，脸色微沉：“再过几天再找不到线索，军警两方就会将主要精力放回到其他地方了。”
“我还是觉得孙家有问题。”苏予说道。
顾淮摇头：“没有证据，而且那些人早就放了。”
“唉。”苏予叹了口气。
“我明天就能回来，你今晚早点休息。”顾淮那边明显是有人再叫他，他往旁边看了一瞬之后，匆匆对苏予说。
苏予对着他挥了挥手：“知道了，拜拜~”
苏予关掉光脑，本来因为耍了李虎极好的心情在这通电话后迅速平复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光脑，最终还是决定洗洗睡。
她当然是没有录音的，只不过顾淮当时打了电话来她就顺水推舟承认了。
一直悬在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斧子才是最恐怖的，苏予几乎能想象到李虎晚上疯狂刷论坛准备第一时间澄清的急迫心情。
·
第二天，苏予心情极好地训练了一天，发现学校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也没有在意。
无他，明天就是星期天了，她问过顾淮，可以适当休息一天。
傍晚，苏予照常和顾淮来到后勤系食堂吃饭，正巧遇到了高耀和站在他旁边的一脸急切的自由搏击社副社长。
“诶！小五姐！你也在这真是太好了，江湖救急，我们自由搏击社需要你！”副社长看到苏予眼前一亮，猛地扑了过来。
苏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副社长的猛扑，问道：“什么事？”
“有个比赛你能参加吗？”副社长扑了个空也没有恼，笑呵呵地问道。
“不是说参加你们社团不会强制比赛吗？”苏予警惕道。
“情况不一样，这个比赛我们当时看错了日期，正好和另外几场比赛撞了，其他人都错不开时间，咱社团就只有你们几位了，你行行好，就帮帮忙吧。”副社长双手合十，真诚道。
“你们？还有谁？”苏予问。
话音刚落，白悦胡利李闻三人从一旁的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社团的中坚力量都在这了。”白悦一手搭在高耀结实的肩膀上，给苏予抛了个媚眼，道。
“什么时候打。”顾淮在旁边问。
“就明天！”副社长说。
“那我打不了。”苏予说，“我会拖后腿。”
明天星期天，她回来的时候才是星期三，至少要下周三才能恢复力气。
“您就别谦虚了，怎么可能呢？”副社长劝道，“真的很简单的，而且时间也不长，就在隔壁二等星，一天就够了。”
苏予正想拒绝，听到了副社长说的地方，灵光一闪，转头和顾淮对视了一眼。
“二等星？孙东晨上学的地方？”
——孙东晨查过没有？
苏予给顾淮使了个眼色。
——没细查，他是报案人。
顾淮微微摇头。
“你不是不借舰艇了吗？找孙东晨做什么？”白悦在旁边听得迷迷糊糊，问道。
“没什么。”苏予摇头。
“你要是实在不想费力气，我们可以让你替补嘛。”副社长见有希望，立刻继续劝道。
“行吧。”苏予点头道。
副社长一喜，生怕她反悔，风风火火地跑走：“我现在就去上报名单！”
看着副社长跑走，苏予扫视了一圈，发现食堂人比之前少了大半，问高耀道：“食堂今天怎么没人？”
李闻抢答：“都去指挥系看热闹了！昨天不是全军模式出了新规定嘛，指挥系不服，在学院门口静坐示威，然后惹得超级喜欢新规定的单兵系也跑去和他们对坐，现在门口人都堵满了，进都进不去，超壮观。”
苏予：“……”
这比她想象中的冲突要宏大但是和平多了。
“他们这么闲吗？”苏予大受震撼。
“本来是不的，但是李虎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昨天晚上突然连夜把整个指挥系煽动起来了。”白悦不屑地捏了捏拳头，“之前还是打轻了。”
高耀闻言斜了白悦一眼：“……你之前但凡再多打两分钟我就得去带人抓你，你可悠着点。”
苏予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大概知道李虎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了。
——为了不让录音引起公愤，先下手为强，试图用冲突把录音的影响降下去。
不得不说，很聪明。
可惜，她根本就没有录音。
第47章 咸鱼四十七条
苏予想明白了这点, 当下放松下来。
她看向一旁的高耀，问道：“这种事情风纪部不管吗？就让他们在那坐着？”
“不管，暂时还没有人举报他们扰民。”高耀看了眼光脑, 言简意赅道。
苏予点点头, 从一旁冲过来的机器人手上接过两个餐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你们吃饭了吗？”苏予抬头看向李闻几人道。
“吃了。”几人在苏予对面坐下。
白悦盯着已经吃开了的苏予，欲言又止：“你要是想找孙东晨的话, 我可以提前帮你联系，他本来说是要当面和你道歉的。”
“等去了之后再说吧，不急。”顾淮看了苏予一眼，微微抬头道。
“顾教官, 你也去？”李闻下意识反问, 然后被胡利暗地里撞了下胳膊瞬间明白了过来，“哦, 抱歉。”
说完，他一脸羡慕地将视线在苏予和顾淮身上扫视了一圈, 一股担忧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小五你要是实在不想打, 我们现在重新找人也来得及。”
苏予一直表现得太过正常，他在那一个瞬间竟然没有想起来苏予才刚刚被星盗掳走，说不定留下了心理创伤的事。
李闻自我反省了一会儿。
“没事。”苏予乐观道, “不是说我替补吗？”
“那行，我们努努力, 不让你上场。”
李闻像打了鸡血一般抬起头来，被白悦一巴掌拍得嗷一声惨叫。
白悦摩拳擦掌：“比赛是3V3你也给我替补去！”
“行吧。”李闻不甘心地啧了一声，说道, “咱们明天几点出发, 我晚上订票。”
“比赛十点开始，你订个七点多的吧。”高耀说完, 看了眼光脑：“现在还早，咱们晚上还上线吗？”
“当然要上！”白悦说道。
几人一拍即合，将明天比赛的事宜商量妥当，纷纷和苏予道别。
苏予一手拿着筷子，微微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脸上满是沉思。
“怎么了？”顾淮看着苏予的神情，也跟着看了过去，问道。
“按理来说每十关我是应该上线一次的，但是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一直都没有叫我。”苏予满脸纠结道，“后面的关卡有那么难？”
“可能是最近有事耽搁了吧，不然明天你问问？”顾淮道。
“也行。”苏予点头，继续扒饭。
吃完晚饭，苏予和顾淮溜溜达达地走到了指挥系门口。
此时，人群还在这边静坐着，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一点过路的空间都没有。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现场十分安静，一股无言的静谧感蔓延出来，远远看上去还有点肃穆。
苏予在指挥系的人群中扫视一圈，在里面没有看到李虎的身影，当下皱起眉。
“他把人怂恿过来，自己竟然不上？！”苏予看着指挥系学生们各个满脑袋的汗，不由得愤愤道。
“正常，他把场面弄这么大，很容易弄得自己下不来台。”顾淮淡淡说道。
就是可怜了这群被当枪使的指挥系学生。
苏予啧了一声：“看这样子，他们是准备在这过夜了。”
“不会，到了十二点还在这，保安就该来清场了。”顾淮大概扫视了一眼，对着苏予说道，“联邦规定可以静坐示威的时间在早上九点到晚上十二点。”
“知道了。”苏予还没来得及为联邦事无巨细的规定感到惊讶，突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浮了上来。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余光一闪，在一旁的树杈上发现了一个大小微不可查的监视器。
苏予看着同时和她一起退了一步，正好又与她并肩的顾淮。
“怎么了？”顾淮问道。
苏予摇摇头，当即联系了高耀。
【透明人】：胖哥，这个地方[地址定位.]学校有安监控吗？
【胖哥】：等等我查查。
【胖哥】：有的，在树杈上。
【透明人】：知道了。
苏予松了一口气，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有些好笑地和顾淮解释道：“刚刚树上的监控开了，吓了我一跳。”
“你还挺敏锐。”顾淮顺着苏予的视线看了过去，他早就习惯监控了，对于被监视的感觉早就已经钝化，除非时刻警惕，否则不会再有大反应。
苏予耸耸肩：“我对视线特别敏感，算是天赋技能。”
“知道了，早点回去睡觉吧。”顾淮伸手虚虚在苏予背上轻推了一下，“明天还有事要忙。”
“好的好的。”苏予随意地点点头，迈着依旧酸痛的腿走了回去。
·
早上，苏予被光脑上吵醒，抬手一看时间猛地坐了起来，随便从衣柜里拽了件衣服胡乱套上就往外冲。
楼下，早就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顾淮穿着一身纯黑色常服身体放松微微靠在树上，一双腿微微倾斜，看上去更加修长有力。
“抱歉，我来晚了。”苏予气喘吁吁地在顾淮面前停下，说完，微微抬头，视线在他身上一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纯黑色短袖，苏予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我那个，出门的时候走得急，就随便穿了一件。”
“嗯，”顾淮没有在意苏予的解释，随意应了一声，道：“李闻他们都在校门口等着了，先上飞船吧。”
见顾淮是这种态度，苏予也瞬间冷静了下来，径直坐上了飞艇的副驾驶。
她系上安全带，微微偏头看着已经准备启动飞艇的顾淮手上的戒指，好奇问道：“还没有给孙东晨测过吗？”
“当时他是报案人，在这个戒指被带回去之前，军方查清他没有嫌疑之后，就直接把他放了。”顾淮解释道。
校门口。
李闻等人在飞船旁边席地而坐，见着顾淮的飞艇降落纷纷迎了上去。
“哇哦~”穿着一身可爱的粉红蓬蓬裙的胡利嗲里嗲气地在两人如出一辙的衣服上扫视一圈，涂得水润润的红唇撅起。
苏予不忍直视地将视线从胡利贴的纤长浓密的假睫毛上挪开，转而看向他满是花朵的巨大遮阳帽。
“你这，是去比赛的？！”苏予没忍住问道。
“当然。”胡利点点头，“我还带了另一套衣服，等比赛的时候换。”
他的声音奶里奶气，苏予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你开变声器了？”
“没有，伪音。”胡利嗓子放松下来，粗犷的男声从口中冒出。
“神奇吧，我们来得早，已经被震麻了。”白悦单手揽住苏予的肩膀，大喇喇道。
“哼！不理你们了！”胡利一跺脚，傲娇得提起裙摆径直走进了飞船。
外面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噗呲一声笑开，也跟着走了进去。
几人在飞船上落座，随意聊了几句，然后在中转站换了客运飞船之后，一直跟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高耀突然开了口。
“你们今天看论坛了吗？”高耀神情凝重的问道。
“没有啊。”白悦下意识回答，然后瞬间领悟到了什么，立刻打开了光脑。
而此时，苏予已经先手摸进了论坛，被首页飘红的帖子吓了一跳。
——【重磅消息！炮兵大佬竟是后勤系，疑似与总教官深夜幽会，姿态亲密。】
苏予：“……”
怎么说呢，整得还挺有噱头。
苏予没有忍住，扫了眼坐在旁边的顾淮，伸手点进了帖子。
一进去，两团马赛克猛地跳到了苏予眼前，背景就是昨天她突然感觉到有窥伺感的地方。
“绝了。”苏予感叹道。
这个帖子的主楼倒是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经过几个小号的引导，底下的猜测越来越离谱，甚至已经有不少人被成功带偏，觉得她一个后勤系只打了几关就能当上全军总司令是因为傍上了总教官，请的教官代打，名不副实。
帖子看完，几人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沉浸了下来。
“幸好我当时穿的是后勤系制服。”苏予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淡定道。
不然万一掉马之后，以她现在在学生们心里的名声，说不定流言传得还要比这离谱得多。
白悦急道：“但是就是后勤系制服才让你被他们误会的啊。”
“不重要。”苏予说道。
“这个确实不重要，得先要查清楚对方到底是谁。”高耀说，“我先联系一下看看学生会还有谁在学校，让他们帮忙找找看。”
“除了李虎，谁还有这闲情逸致？”白悦双手抱胸小小声道。
高耀不置可否，挑挑眉。
苏予看着高耀的表情，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件事是违反校规的吗？”
“抹黑教官名誉，至少要在惩戒台上蹲七天。”高耀道。
“芜湖~”白悦欢呼一声，“他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别高兴太早，他不一定会拿自己的号发。”高耀看了眼白悦，给她泼了盆冷水道，“而且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狗急跳墙了呗。”苏予冷静说道。
想要打舆论战，站在道德高点上指责她，顺便洗清他的话带来的影响。
“什么意思？”李闻好奇问道。
苏予将之前在模拟舱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听得几人目瞪口呆。
“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要去怂恿那些人静坐了。”白悦啧了一声，“李虎本来精神力就要比李闻差一截，能在指挥系混得风生水起，主要还是靠得他那几个配合默契的小队成员，要是录音真的曝光，他就算是可以不用在学校混了。”
静坐按照一般的规则是不能做其他事的，包括看光脑，只要没有人关注，让录音自己沉下去，他再反向举报录音侵犯隐私，就可以直接消灭录音的源文件。
“那我之前那个其实也是可以删除的？”苏予听完白悦的解释反问道。
“你之前那句话在我们发现之前已经有了热度，就会自发受到星网保护，举报不了了。”白悦说道。
苏予点点头，将这件事暂时放在脑后，拿起桌上的零食开始吃。
一小时后，飞船到站。
几人拿着地址在路边扫了个飞艇，往比赛场地赶。
“这不是，第一军校吗？”苏予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面前明显写着第二星第一军校几个大字的校门，惊讶道。
“第一军校地方大，但是每年联邦给的拨款不多，他们就把其中一块地租给外面了。”高耀又看了一眼地址，解释道。
“这边门口没有扫描装置吗？”胡利也从窗口探出头来，打量了一圈好奇问道。
“他们学校管得比较松，可以随便进出，甚至食堂图书馆训练场也是对外开放的。”高耀看了明显好奇的几人一眼，道，“就是价格很高，一般人用不起。”
听完高耀的解释，李闻第一个走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满脸羡慕。
“真好，要是我们学校也这样，我就不用天天翻墙了。”
“等你进去之后就不这么觉得了。”高耀冷笑一声道。
“怎么会？”胡利提溜着自己的小裙子就冲了进去。
然后，脚步一顿。
第一军校校门一进去，一个巨大的教学楼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教学楼前面，宽阔的广场上，一群叔叔阿姨辈的人正在锻炼身体，将军校的训练器械玩得虎虎生风。
一群小孩在广场上疯跑，跟着跑的甚至还有一堆宠物。
广场中央，历届优秀学员的脑袋上搭满了被子，看上去色彩十足。
“这，用雕塑晒被子也太随意了吧。”胡利嘴角抽搐道。
“第二星这边非常适合一些古作物的种植，所以现在也就只有这边会家家户户还使用棉被了。”高耀说道，“棉被要经常晒，学生宿舍下面的绿化带每天都是爆满的。”
“你来过这？”胡利问。
“胖哥来当过半年交换生。”李闻帮忙解释道。
“苦了你了。”胡利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高耀的肩膀娇俏道，说完他看向已经脱离队伍带着顾淮走到前面去了的苏予，连忙问道：“小五，你去哪儿啊？”
“随便看看。”苏予对着几人摆摆手道。
随后，她将盖在最后面那个雕像脑袋上的被子掀开。
“你觉得他眼熟吗？”苏予看向顾淮问道。
“没有印象。”顾淮摇摇头。
眼前这个雕塑看起来和其他人比要壮硕不少，身上的肌肉被雕刻得鼓鼓囊囊地，眼神炯炯，看上去就凶悍。
苏予左右看了看，对于他下颚角的弧度总觉得似曾相识。
“诶？你们做什么的？”一道男声出现在旁边，苏予连忙把手上的棉被放下。
棉被盖住了雕塑的大半张脸，只留下了一小半唇角和半个下巴。
苏予心脏一跳，之前在星盗团基地看到的那个瘦弱的大当家的身影瞬间浮现在了脑子里。
他当时打着伞，还用一张手帕遮住了嘴唇，让她看见的大致就只有这个范围。
而且，仔细想来，当时大当家射击时的技巧，相比其他人来明显是训练有素的，至少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
苏予摇摇头，将思绪甩到脑后，看向站在旁边穿着明显是门卫衣服的中年人，问道：“我们是外校来参观的，我就是觉得这个雕塑的身材太夸张了，好奇过来看看。”
听到苏予的话，门卫一拍大腿，脸上的神情骄傲了起来：“这哪夸张了？要我说都不够还原，他可是第一军校近几十年最优秀的学生了。甚至当年在联赛改版的前一年，给我们学校抱了个冠军回来嘞。”
“联赛改版？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高耀此时正好走了过来，听到了门卫的话，接话道。
“对啊，他作为优秀学员毕业都快十年了，一直也没什么消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门卫说道，“当初我们都觉得他能进实战部队大放光彩的。”
“什么？你不知道？”一个扫地阿姨从一旁的树林里走了出来，愤愤道：“不是一毕业就嫁人去了吗？嫁的还是当时首富，叫孙什么。”
“孙萱？”李闻试探道。
“好像是。”扫地阿姨说道，“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当时他们老师气得差点把他雕像给他砸了，还是校长给护下来的。”
孙萱。
她之前在港口救的小孩的妈妈，孙家现在的掌权人。
这也太巧了。
苏予想到这，心里一沉。
第48章 咸鱼四十八条
“不对啊, 我怎么记得孙萱的另一半也是做生意的。”李闻挠了挠脸道，“上流社会都传说那位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所以孙萱就让他待在家里操持家务了。”
这个雕像看起来, 怎么也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啊。
“那应该就不是她。”扫地阿姨摆摆手道。
“这个学生叫什么名字？”苏予在雕塑旁边没有找到介绍, 当下单手撑在雕塑身上，面色凝重问道。
李闻等人从来没见过苏予这样的表情, 当下觉得有点不对，立刻齐刷刷地看向扫地阿姨。
“宁波。”扫地阿姨被几人盯着，脱口而出，“当初他们老师某天醉酒砸烂了他的个人简介, 还是我收拾的。”
“知道了, 谢谢您。”苏予说完，看向顾淮。
顾淮会意, 立刻联系蜘蛛让他查人。
“这人有什么问题吗？”发完消息，顾淮问苏予道。
“他长得有点像星盗团大当家。”苏予领着几人走向僻静处, 掐着手指头尖尖道：“有这么一点点像。”
“什么大当家？”李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刚问出口, 李闻就被白悦几人捂住了嘴。
“我们先去找找比赛场地啊，你们聊。”白悦将李闻拖走，对着苏予挤挤眼睛示意道。
“确定吗？”顾淮见几人离开, 看向苏予问道。
苏予摇摇头：“不确定，但是我记得他们三当家叫宁隆, 是大当家的弟弟。”
“可是很奇怪，如果是真的，他已经嫁给首富了, 为什么要去当星盗呢？”苏予捏着下巴, 沉思道。
和影视剧里的形象不一样，星盗明显是一份朝不保夕的营生, 不可能有人会把它当做有前途的事情。
苏予思索了一阵，将之前在星盗团中的所见所闻细致地重新给顾淮讲了一遍。
讲到中途，顾淮的光脑亮了一瞬。
苏予立刻噤声。
她看着明显表情开始变得奇怪的顾淮，小声问道：“怎么了？”
“孙萱的丈夫确实叫宁波，但是只是一个小商人，从来没有军校学习经历，”顾淮说着停顿了一下，“而第一军校的宁波，蜘蛛说在联邦的系统里暂时查无此人。”
苏予眉头一皱：“查无此人？难道刚刚那位阿姨记错名字了？”
“应该不是。”顾淮严肃道，“我看了孙萱丈夫的履历，非常普通，普通平凡到就像是精心伪造的身份信息。”
顾淮说到这，语气顿了一下。
“我记得十年前联邦好像派出去过一批卧底，和现在一样，换脸溶脂削骨之后，只有他们的上线能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然而当年换了总统之后，联邦剿灭星盗的意图愈加强烈，甚至多次指挥军队围剿星盗，但是那个时候，实战部队还没有彻底改革，还有一小部分用得还是原先的控制论指挥。”
“所以打输了？”苏予接话道。
“对，指挥的精神力在高强度的战争中无法同时操控全部下属兵力，他们成为了突破口，星盗在军队的包围中惨胜，军方这边也牺牲了不少军人，卧底的上线和他们自身的资料也因此遗失了不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找回来。”顾淮点点头。
“也就是说，星盗团大当家其实是从卧底爬上去的？”苏予皱眉，“可是他们星盗团的行为完全不像是什么正面人物。”
“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顾淮严谨道，“没有了上线的卧底，和普通的星盗已经完全没有了区别，被派任务之前，几乎连血都是换过了的，没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这种放出去的风筝，收不回来是常事，所以现在军队已经不再放长线卧底出去了。”
顾淮说完，看了一眼光脑：“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得找时间回去和上面汇报一下。”
星盗的老大是他们曾经派出去的卧底，以其接受训练后的专业程度，如果一门心思想要做坏事，其危害要远比普通的星盗大得多。
“那你现在就去吧，我和同学们在这边打比赛，又不会出什么事情，你不用一直跟着我。”苏予说完，看着顾淮离开，转头准备再和扫地阿姨聊聊，结果就发现扫地阿姨和门卫大叔两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她没有在意，打开光脑，看了眼高耀发来的信息准备去找他们。
·
第一军校中心体育馆。
苏予匆匆赶到的时候，高耀等人正坐在观众席上，神情奇怪。
“怎么了这是？”苏予被路过的大块头撞得一个趔趄，随后很快稳住身形在唯一容光焕发的胡利旁边坐下，问道。
“刚刚有人来搭讪，要走了胡利的光脑号。”李闻解释道。
话音刚落，白悦一掌劈在了面前的栏杆上，怒发冲冠：“一群审美降级的废物！”
竟然说他们队里就胡利一个女人！
她白悦哪点不像女人了？！
“那胖哥呢？”苏予看向满脸都写着想不通三个字的高耀，问道。
“那个发帖人查出来了，是李虎本人，现在人已经被锁到惩戒台上去了。”李闻帮忙解释道。
“太可疑了。”高耀单手摸着下巴，一脸匪夷所思。
“可疑什么，人抓到不就行了。”胡利揪着自己的双马尾，奶里奶气道。
苏予看着几人，最终没有对这件事进行评价，转而对高耀道：“胖哥，麻烦你帮我在论坛里说一声，晚上十点我准备开一次团战。”
听到了刚刚顾淮的话，再结合之前说的军队扩增和非实战部队改革的事情，苏予直觉之后联邦肯定是有什么大动作。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新一批进军队的学生们的观念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很可能会再出问题。
“开团战？这么快？！”李闻愣了一瞬，“现在所有能进全军模式的人也才两千不到而已。”
“够了。”苏予说。
高耀没有问原因，听到苏予的话立刻用自己手里的官号发了帖子。
霎时间，一个带着风纪部标识的ID出现在了论坛首页，正在论坛里狂欢的学生们瞬间涌了进去。
“发好了。”高耀关掉光脑看向苏予，而此时，主持已经上台开始讲解完比赛流程宣布开始，白悦立刻如同暴怒的公鸡一般冲了上去。
单看白悦的脸色，他们第一场的对手明显就是刚刚来搭讪的那一批人。
高耀胡利也跟着走了上去。
苏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咬牙切齿地带拳套的白悦，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无所事事的李闻，打开了论坛准备看看帖子走向。
刚打开论坛，台上一声哨响。
“联邦军事获胜！”
裁判说完，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将被暴怒的白悦揍得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的对面三人抬了下去。
第二场比赛很快开始。
此时，论坛里，一个抗议书出现在了论坛最上方。
下附着李虎被锁在惩戒台上真情实感地劝说所有指挥一起抗议不参加晚上的团战的视频，这条帖子获得了指挥系所有人的一致同意，纷纷留言准备以不作为的方式逼迫学生道歉以整顿秩序。
台上，白悦一拳打中了对方最后一个选手的下巴将人直接打得飞了起来倒在地上。
第二场比赛结束。
“指挥系成员都不参加，咱们晚上的团战怎么办？”李闻此时也看到了这条帖子，忧心忡忡道。
“没事。”苏予安慰道。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第三场比赛开始时，论坛里早就受够了指挥系荼毒的其他学院成员纷纷反唇相讥表示支持，战火瞬间蔓延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模拟舱内部系统更新，删掉了没有指挥小队不能进行通关的规定，一时间，所有还没有通过十六关但是因为指挥不在无法继续的学生们纷纷重新进入了模拟舱。
另一边，白悦几人的比赛十分顺利。
而高耀发出的团战参与人数统计楼里的回帖数量也在急速增加，很快就超过了四千。
“看来，应该就只有四千人了。”白悦打完最后一场，气喘吁吁地跌坐在苏予旁边，拧开主办方准备的体能恢复药剂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说道。
“比赛结束了？”苏予看着从工作人员那边回来的高耀，又看向周围已经走得差不多的观众们，有些奇怪道，“这些观众好像都不太热情。”
她刚刚都没有听到他们开过口，冷漠得不行。
“第二星的人很少有喜欢看打架的，这些人应该都是收了钱过来充场子的。”高耀那毛巾擦了一把脸，随意说道，“回吗？”
“回吧，我刚刚联系孙东晨他都没有理我。”白悦问道。
“那走吧。”苏予站起了起来，跟着人群往外走，刚走两步，苏予猛地回头看向后台的帘子处，之前第一场和白悦他们对上的小队正站在那边看着他们，神情莫辨。
“怎么了？”白悦也跟着看了过去，见到站在门边的人，怒火蹭得一下冲了上来，当下挽起袖子。
下一秒，后台已经没有了人。
“别放在心上，他们不懂审美。”胡利伸手拍了拍白悦的胳膊，半哄半劝道。
·
五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李闻顺便还开着飞艇在惩戒台上方徘徊了一圈。
此时，惩戒台前，除了被手铐拷住的李虎，几乎所有的指挥系成员全都在，他们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征讨着晚上即将要开启的团战。
“没有我们指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打成什么样子。”
李虎撇撇嘴，眼里满是不屑，他看着面前被煽动起来群情激奋的学生们，一丝紧张不自觉的从心底流出，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李虎，打个赌，要是我们团战赢了，你就在明天升旗的时候，在所有学生面前做检讨！”
白悦一手扒着窗户，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大声吼道。
“行啊，要是你们输了，就让那个炮兵跪下给我认错！”李虎立刻答应，“明早六点之前，真人组十万只虫族为限！”
“好！”
白悦说完，整个惩戒台前都沸腾了起来。
“十万只虫族，疯了吧？”
“他们这都答应，怎么敢的呀？”
“啧，看来明天学校就要变天了，看那些人还怎么嘚瑟。”
另一边，白悦喊完也清醒了过来，她看向苏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好像答应的有点快了。”
“没事，很有气势。”苏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
十点，全军模式总指挥舰。
苏予靠在指挥位的座椅上，大致将已经到达荒星战场的所有成员都扫视了一遍。
随后，在指挥面板上，停止了AI的运行，顺便重新调整了每个人的装备。
很多人此时正放飞自我打得高兴，突然发现身边少了一群掩护的队友，当下动作就有些变形。
“怎么回事？”一名狙击手孤零零地站在地上，手里抱着把狙，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机甲不见了。
而在他的旁边，另一个狙击手看着自己手臂上多出的十几个明显是冲锋枪的枪管，也陷入了短暂的迷惑。
“我怎么突然觉得，咱们总司令好像有一点不靠谱了。”抱着枪的狙击手小声道。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吹得有点过了，指挥系的都不在，她一个人还能指挥我们四千多个人不成？哪有人会有那么高的精神力。”被迫改行成火力手的学生驾驶机甲飞起，快速的将面前的虫族打退，小声嘟嘟道。
正在众人在突然的变故中左支右拙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女生从每个人的耳边响起，语气坚定，隐隐有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威严感。
“所有人，迅速从当前位置撤离，前往指定地点。”
声音落下，一道庞大的精神力笼罩了下来，所有人明显感觉到了精神力链接的制约，随后眼前一亮，战场的部分地图和指示标记出现在了眼前，一闪而过。
“立刻行动起来！你们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清亮的女声再次响起，所有人被这庞大的精神力惊得浑身一震，当下不再多想立刻行动起来。
指挥舰里，苏予说完，看着指挥面板上的运动轨迹和她想象中的开始重合，当下低头抿了口茶。
“这精神链接的效果也还不错，比口头的要轻松多了。”
另一边，埋头在指挥舰精神链接设备上的李闻听到这话举手抗议：“你当然是轻松了，链接全是我放出去的。”
不过话说到这，李闻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只发出简短指令，竟然能在同一时间链接这么多人。
虽然只能坚持两三秒。
“能者多劳嘛。”苏予毫不心虚地说道。
“不过为什么是两分钟啊。”李闻从精神链接设备中抬头。
“因为，虫母孵化的第二批虫族准备出巢了。”苏予又淡定地抿了一口茶。
第49章 咸鱼四十九条
“虫族要第二次孵化了？！这么快？”李闻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圆。
他看了一眼还在低头慢悠悠地品茶的苏予, 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和个没事人一样啊？！等等, 你的茶是哪来的？”
“积分兑换的, 算是军用物资，”苏予微微抬手, 脸上一片淡定，问道，“商城里还有咖啡你要吗？”
“我现在很紧张，哪还喝得下去？”李闻有些焦虑地原地跳了跳, 然后余光扫过旁边安然品茶的苏予, 视线一顿：“……有加冰的吗？”
苏予：“……有。”
半分钟后，李闻捧着杯冰咖啡在苏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轻轻喟叹一声。
他是知道之前那一次所有人全军覆没时，AI因为站位逃过一劫这件事的, 但是之前的图景太过惨烈, 导致他现在听到虫族孵化这件事，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焦虑。
尤其是在看到苏予之前指示的十个目标地点根本连不成一条防线，零散到连及时支援可能都做不到的时候。
想到这, 他捧着咖啡，转头看向一脸淡定的苏予, 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吗？”
“还行。”苏予淡定地用手指敲了敲控制面板，清脆的敲击声响了起来，“你现在可是主帅, 你要是慌了, 你手下的兵怎么办？”
李闻挠了挠头：“我哪是什么主帅啊。”
他对于权力这种东西一直是敬谢不敏的，也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导一场战争。
他连一个团体赛的指挥的当不好。
“总有会有那么一天的。”苏予随口安慰了一句, 随后看向战场侦察兵视角传回来的战区视频。
此时，白悦正在队伍的最末，轰着一群人往苏予指定的地方赶。
机甲里的声音狂躁而有压迫感。
“今晚上都不准给我掉链子！不打完十万只虫族谁都不能下线！”
“她这太粗鲁了。”李闻皱眉道。
“但是很有效果。”苏予说。
她之前一共给出了十组地址，白悦小队的成员是距离最远的，但是却是最先到达的。
李闻看着面前传回来的十组纷乱复杂的画面，眼神涣散了一瞬，努力学着苏予的样子将所有镜头尽收眼底。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猛地皱了起来。
这些位置都太偏了，几乎没有虫族，如果只是为了紧急躲避新孵化的虫族，这里的地点显然不是很合适。离开了虫族密集区，再次想要进去就是难上加难了。
更何况，他们还有十万的赌注。
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苏予算错了位置。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学生，再优秀也难免有失误的地方。
“小五，你不用那边那个模拟星球吗？”
李闻欲言又止，指着两人后面几人高的仿真星球道。
模拟星球看起来要比传回来的监控画面直观得多，对于虫族密度也有标记。
“那个太宏观了，看不出细节。”苏予简短回答。
两人正交谈着，突然监控里的地面抖动起来。
高耀带着狙击手小队匆匆徒步赶到苏予指定的地点时，就猛然察觉到了不对，放眼看去，远处，一群低等虫族破土而出，数量密集，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轰隆隆地向四周奔袭而来，掀起烟尘无数。
面对这样的情况，本就因为机甲被收回而缺乏安全感的狙击手们当下想起来前几天被虫族支配的恐惧，当下慌乱起来，拔腿就准备跑。
“怎么回事？虫族又孵化了？！”
“这个方向看起来又是朝我们这来的？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我去，我不想再死一次啊。”
学生们正慌乱着，之前指挥的女声再次降临，语气中隐隐地不可违逆的威严让学生们条件反射地精神一振。
“都趴下，不要乱动！”
“再说一遍，都趴下！”
眼看着虫族们的位置越来越近，学生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趴下。
这是一片平原，荒草丛生，干枯的杂草大约能长到人的膝盖。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片高低错落的小土包，狙击手们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身后就有更好的藏身地点，为什么指挥不让他们去。
“我感觉这场又要完，早知道不来了。”一位趴在地上的狙击手小小声道，“我前两天才刚刚被扣了一半积分，心好痛。”
“安静！”高耀扫了趴在旁边的学生们一眼，沉声道，“服从指挥。”
“服从指挥？这是你们叛逆者小队该有的理念吗？而且旁边已经打起来了，咱们旁边就有一队！这距离也太近了，真的合理吗？”另一个狙击手小幅度地动了动，扣紧手里的枪，似乎是想动手，下一秒，被远处的虫族发现，一爪戳爆了脑袋强制下线。
指挥舰里，正在指挥其他地方的学生有序开展攻击的苏予余光扫到了这一幕，立刻将语音转了过去。
“都别动，趴好！”
低级虫族的动态视觉非常发达，但是脑子简单，对于体型微小并且不动的东西就完全生不起敌意。
在忙得手指几乎都飞舞起来的苏予旁边，作为唯一观众的李闻早就已经看呆了。
他从来就没想到，以人的能力，竟然能同时兼顾到这么多队伍的同时运行，甚至对于其中的细节都能了如指掌。
在虫族涌出之前，李闻还在怀疑苏予的布局，但是在看到虫族们涌出之后正正好完全嵌合入十个小队的火力范围中时，这种怀疑猛然变成了钦佩。
他从来就没见过这种指挥！
这种运筹帷幄，对细节的把控精确到令人胆战心惊的计算是他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九号小队散开攻击，将虫族往东南方向赶，给狙击手们腾出足够的空间。”苏予将指令传给狙击手们旁边的队伍，然后连通了白悦队伍的通讯：“降低火力，小队整体后退一百米。”
“其他队伍全部跟上！”
李闻盯着指挥面板，发现虫族真的如同苏予指令的那样快速向东南方整体迁移时，再看向苏予的眼神都在发着光。
“怪不得这几个小队的数量不一样！”李闻惊喜道。
这样的人数布置，正好能使火力的运用达到最极致，几乎没有人力的浪费。
而且，这个位置因为过于偏僻，根本就没有高级虫族发现这边的战争，战争难度也直线下降。
“别惊讶了，干活。”苏予将视线从上面一排的三个队伍上挪开，对李闻道，“这三队归你。”
“啊？”李闻一惊，下意识放出了精神链接，然后才猛然觉得无从下手。
刚刚看苏予指挥有多热血沸腾，现在就有多手足无措。
李闻在原地站了两秒。
“去链接他们队伍的队长，或者侦察兵也行。”苏予扫了李闻一眼，高速运转的脑子立刻明白了李闻的困境，点拨道。
这些队伍是临时组建的，没有队长。
李闻一愣，想了想，立刻照做。
另一边，被苏予分出去了的一至三小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耳边一直响起的声音猛然消失，一种莫名的空落感涌了上来。
此时，他们才发现，刚刚萦绕在耳边的声音竟然是那么让人心安，这种时刻被人关注着的可靠感觉，他们从来没有在其他指挥身上体验过。
眼看着三个小队的输出减缓，虫族部队也因此开始向他们的方向倾斜，李闻立刻下达了自己团战中的第一条指令。
“打开通讯系统，传达我的指令。”
一句话以一种熟悉的方式出现在了侦察兵的脑子里，他们甚至愣了一瞬，然后才打开了机甲内的全队通讯系统。
“就按你最近的风格指挥就行。”苏予扫了李闻一眼，见缝插针说了一句，继续埋头进自己的指挥面板里。
李闻点点头，开始下达下一条指令。
其实这并不难，因为没有高等虫族的原因，这些低等虫族带来的恐惧感几乎不值一提，看着李闻的指挥开始走上了正轨，苏予双手顿时离开了指挥面板，对着察觉到她的动作猛然看了过来的李闻笑道：“挑战一下？”
“我？”李闻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苏予笑道。
苏予从当时在第三军时就开始这样做了。
如果不是一场非她不可的战争，她就会将指挥的权柄暂时交给下属。
指挥能力是需要培养和传承的，在不知道哪一天可能就会赴死的重压下，她一直都在致力于多培养一些能独当一面的年轻人，免得军团后继无人。
而从史料来看，她无疑是成功了，后来结束黑暗纪念的将领们，大半都是她曾经带过的下属。
“你观察一下，谁状态好，就给他调到前面去，让状态下滑的人能及时调整，顺便从队伍再里抽调几个侦察兵到处看看周围有没有高等虫族准备过来，如果有，再抽调一些人去把它们引开，还有，现在的站位太过密集，让他们散开一点，狙击手该用就用别把他们忘了。”
苏予看着李闻皱着眉头不说话的默声指挥还感觉有些新奇，感觉把差不多要交代的话都交代清楚了，她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窝进了椅子里，开始以旁观者的视角重新审视这场战斗。
此时，之前设好的包围圈因为虫族的数量减少而开始缩小，无脑的低等虫族们在炮火的侵袭下不断向着机甲冲锋，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击中机甲，最终被狙击手打中脑袋和心脏扑腾一下不动了。
战场上，趴在最后面的狙击手擦了擦枪，语气不屑道：“这也太简单了吧？都没有什么成就感，你们总司令也就这样嘛。”
“你要成就感你应该前两天来的，那才叫个刺激。”另一名狙击手打出一枪连忙反驳道。
“我现在反正是越来越觉得你们就是运气好了，你看看这一场，司令发挥了什么作用了？都是低等虫族，没什么意思。”
“啧，你这身在福中不知福。”
看着两人快要吵起来，高耀正准备制止，之前那位开口讽刺的狙击手里的狙击枪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型机甲出现在了他趴着的空地上。
李闻淡淡的声音在刚刚爆发争吵的几人脑子里响起。
“侦察兵在远处发现了高等虫族，你负责引开，立刻出发。”
“凭什么是我，对上高等虫族哪还有活命的机会？！”狙击手立刻爬了起来反驳道。
“既然追求刺激，那当然是要贯彻到底了。”李闻说道，“其他人有想法的也可以报名。”
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另一边，其他队伍的攻击仍在继续，配合默契，虫族的数量近一步减少，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李闻是在同时控制着几方的局势。
高耀满心震撼。
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李闻竟然明显得成长了？！
李闻非常满意地将引走高等虫族的任务发布下去，邀功似地看向苏予，然后就发现苏予躺在指挥位的座椅上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
李闻：“……”
这都能睡着？
这可是模拟舱！
苏予被李闻炙热的眼神盯着，似有所感，立刻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向面前的指挥屏：“怎么了？我错过了什么吗？”
所有的队伍都在正常范围内活动没有哪里出问题啊。
苏予疑惑地看向李闻。
李闻满脸幽怨：“你错过了我的高光时刻。”
苏予：“？？？”
那是个什么东西？
第50章 咸鱼五十条
李闻和满脸问号的苏予对视了一会儿, 最终放弃：“没什么，你继续睡吧。”
他刚刚只不过是同时指挥了十只队伍还顺便解决了突发情况并稳定了学生情绪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没有睡觉。”苏予打了个哈欠。
李闻用的是精神链接, 她就算一直关注着也只能从小队们的反应来推测李闻下达的指令, 再加上经过之前的布局，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她就闭上眼睛歇了会儿。
苏予单手撑在椅子扶手处，看着监控面板上的画面，眉头微皱。
小队们这边的战斗依旧有序进行着，但是引开高等虫族的那边, 驾驶着唯一的小型机甲的学生却出了岔子, 不知道是判断失误还是什么，他竟然隐隐有想把高等虫族往战场带的趋势。
“李闻, 关注那个小型机甲。”苏予提醒了一句。
话音落下，异变突生, 一直和其他几个机甲配合赴死般准备将转悠过来高等虫族引开的小型机甲, 突然向着战场的位置冲锋过去。
按照此时的位置，距离他们最近的就是狙击手所在的地方。
李闻听到苏予的话，下意识瞟了一眼过去, 随后心脏猛地一停，下意识直接将对方的机甲收回。
小型机甲瞬间消失在原地, 之前的狙击手从半空中落下被高等虫族控制下的低等虫族们撕裂。
半空中，原本悠悠闲闲地和机甲机甲打得有来有往的高等虫族见状，被虫甲覆盖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思索了表情, 随后, 虫族大军向着战场的方向前进。
“放弃这个据点，迅速撤离。”苏予立刻拍板道, “朝三号侦察兵那边走。”
三号侦察兵所在的位置是一片丘陵，虫族数量众多，但是幸运的是也没有高等虫族活动，并且地势复杂，便于藏身。
“知道了。”李闻的脸上满是沉重，立刻照做。
“留一小队人断后。”苏予说。
李闻：“收到。”
高耀等人此时还抱着狙击枪趴在原地，突然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机甲里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李闻的声音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子里。
“所有人，迅速向西南方撤离。”
一瞬间，庞大的精神力涌盖了整个战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迅速放下手中的枪打开推进器，向着李闻指示的方向前进。
在庞大的机甲群退后中，一小队机甲逆流而上。
白悦带着自己同班值得信任的三十几位单兵在大部队撤离的时候迅速冲到了正在往过来赶的虫族大军的前面，并快速几枪见缝插针打向了位于最中央的高等虫族。
与此同时，苏予重新打开了AI系统，将指挥权限全权交给了白悦。
白悦本来看到这庞大的虫族数量还有些发怵，突然接收到了所有AI的指挥权限，立刻精神一振，号召队友迅速后撤，并且同时安排AI们将虫族团团围住。
“看来我今天还能杀个高等虫族！”白悦撸起袖子，指挥AI们开始进攻。
李闻看着局势稳定了下来，抹了一把虚汗：“我都快忘了咱们还有AI。”
“习惯就好。”苏予说道。
她刚刚没有第一时间放出AI就是想看看李闻的反应，结果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把这个大助力想起来。
李闻有些愧疚，他微微低着头，自我检讨道：“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不靠谱的人去做关键任务的。”
他是真没想到有人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李闻说完，没有得到苏予的回应，立刻抬头看了过去，就见苏予在指挥面板上专心致志地戳着，不知道在找什么。
他看了一会儿，没有再打扰她，立刻将视线投回战场。
“从虫族比较少的位置切入，迂回打击，不要正面硬刚，虫族数量太多容易引起动乱。”
苏予从指挥面板里抬头，看了一眼监控画面。
“收到。”李闻说完，开始继续链接起各侦察兵。
之后，在李闻的指挥下，学生们进展迅速，很快就全部进入了丘陵中，指挥面板右上角的积分数开始不断增加。
在打击虫族的任务顺利进行时，沉寂了一晚上的学校论坛里一个突然出现的帖子引起了广泛关注。
——【无良指挥，在战争中途突然收回机甲，导致学生被虫族撕裂，受到极大心理创伤。】
LZ：某些炮兵，不会指挥就不要碰瓷好吗？让我们几个人去给高等虫族送死，我不愿意还直接收回了我的机甲，导致我被一拥而上的虫族撕碎了！垃圾指挥！德不配位！
1L：早就和你们说这个炮兵不行了，她可是后勤系的诶。
2L：咱们指挥系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比后勤系强好吗？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捧她。
……
557L：真是可怜了今晚参加团战的选手，太惨了。
889L：幸好我今晚有事没有参加团战，不然我是真的接受不了。
……
2267L：这楼主就是个坏种，大家别信他的，去看看隔壁的帖子。
李虎刚刚才在惩戒台上就这篇帖子的内容高谈阔论了一番给支持他的指挥系成员打了鸡血，下一秒就觉得其他人的脸色明显开始犹疑了起来，心下一沉，立刻打开了论坛。
论坛顶上一个标红的帖子稳稳立着。
——【经判定，7653778号参与者在团战中意图将高等虫族引向大部队，情节恶劣，经系统认定，扣除全部积分，禁止登陆模拟系统一个月。】
李虎脸色一沉。
不敢置信地又刷新了一次，一个帖子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家快去看！积分排行榜上的积分在不断暴增！翻了好几倍了都，下一次职位变动很快就要开始了，看来那些自命清高的指挥系学员应该是只能当小兵了！我缺德我先笑！哈哈哈哈哈哈。】
李虎眼前一黑。
全军模式里的职位是按照积分排的，在指挥们的结算积分是全队总积分的情况下，里面的军官位毫无疑问都应该是指挥系学生们的囊中之物。
“那什么，虎哥，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坐在后面几排的学生们经过好几天的折腾，眼下的青黑都快要溢出皮肤，之前他们一直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撑着，此时却被现实打击得彻底怀疑人生。
眼见着旁边的人越来越少，李虎猛地咳嗽了一声。
·
早上六点，苏予看着右上角相比晚上之前少了不少的虫族数量，有些欣慰地伸了个懒腰。
“有十万个虫族了吗？”苏予问道。
就那些学生们最后热血上头被虫族打完之后立刻继续上线的冲劲，这赌约就不可能完不成。
李闻从控制系统里抬起头来，两眼发直：“……快十三万了。”
这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算是鞠躬尽瘁了，此时一抬头竟然还晕了一瞬。
长时间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此时猛地放松下来，使得李闻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把结果汇总一下放到论坛去。”苏予敲了敲控制面板。
然后打开通讯系统对着所有人道：“这第一次团战，我们大获全胜，各位辛苦。”
说完，没等众人的欢呼声响起，她径直下了线。
整个团战结束，只要是从头参加到尾的学生，没有一个是被倒扣了分的，论坛上顿时一派欢天喜地的氛围，在此时，昨晚上那位狙击手的帖子又被翻了出来。
在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前期大优势的情况下突然让紧急撤退的原因的同学们，纷纷群情激奋起来。
在学生们纷纷涌进帖子讨伐背叛者的时候，苏予躺上了床。
好久没有熬通宵，苏予只感觉身体被掏空，她看着天花板，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两分钟后，被集合号吹醒。
之前为了不错过早操而专门设定的拒绝隔音功能尽职尽责地发挥着作用，尖锐的号角声穿透力极强。
苏予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后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打开门，班长容光焕发的脸出现在门外，正举着手想要敲门。
见苏予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表情，班长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欢天喜地地带着人往下走。
苏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整个人萎靡不振地状态和周围学生们扬眉吐气的高昂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班长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和苏予说道：“昨天晚上我们一共消灭了十三万虫族！一举成名，现在应该已经上了星网新闻了！”
“啊，好厉害。”苏予面无表情地棒读道。
可能是之前打得体能药剂的药效问题，就只是一个晚上没睡而已，她就觉得头重脚轻的。
“你怎么没有一点团体精神，这么重大的事！”班长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搭理苏予，将人带到操场就自己进入了队伍。
周弧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看着苏予像一抹游魂一般飘了过去，准备恭喜她的话被咽回了肚子里。
这是怎么了这是？
周弧想着，悄悄走了过去，在最后一排停下，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困。”苏予打了个哈欠。
“别困了，等会儿该李虎上台致辞了。”周弧伸手拍了拍苏予的背，小声道，“听说今早上学校还来了不少记者准备采访呢。”
周弧正说着，一个背着长枪短炮的人就风风火火地将三脚架架在了苏予旁边，顺手掏了个本子出来记笔记。
“兄弟，你这设备还挺复古。”周弧看了眼端了个小马扎就地坐下的记者，开玩笑道。
“我是娱乐记者嘛，都是些噱头，真的设备在后面。”记者小哥乐呵呵地抬头说道。
此时，在众人的搀扶下，李虎唇色惨白地出现在了台上。
他拿起话筒，开始讲起早就写好的道歉稿，虚弱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园，之前支持李虎的指挥系成员各个耷拉着脑袋，神情萎靡。
在苏予旁边，记者小哥不断地和后面的人商量要从哪个角度拍摄。
突然，一直在扫视下面的李虎话语中断，指着人群最后面的位置大声道：“你不是后勤系的吗？怎么是机甲单兵系？你这么欺骗我们的感情，太过分了！”
记者精神一振立刻将镜头转向李虎指着的位置，正好看到了打哈欠打了一半的苏予。
其他同学也纷纷看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这是总司令？”
“应该是吧，就只有李虎见过她，他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我们吧。”
学生们正讨论着，机甲单兵系二年级的学生们闻言立刻抗议。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她可是苏予啊！”
记者听到旁边的人的声音，看向苏予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名人？”
苏予呵呵一笑。
果然其他学生在听到她的身份之后，发亮的眼神瞬间就收了回去。
“苏予啊，李虎应该是认错人了。”
“他不至于吧，就算随手指一个，也不能这么离谱啊。”
“他都欺骗我们几回感情了？我再信他我就是傻子！”
李虎大怒：“真的是她！我不会认错的。”
台下响起一片唏嘘声，李虎见没人再信自己，气急攻心，立刻闹了起来。
苏予没想到自己平时的名声还能起到这效果，正安心地看着热闹，突然听见了旁边唰唰的写字声，余光往旁边一撇，就看到记者同志的本子上的几个大字。
——【指挥系学生遭受重大打击，疑似精神失常。】
“怎么样？这个‘疑似’是不是用得很严谨？”记者合上本子，对着苏予问道。
苏予：“……确实。”
她现在总算是知道那些夸大其词的新闻是怎么来的了。
第51章 咸鱼五十一条
最终,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虎因为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被保安们紧急抬走。
早会因此中止。
指挥系学员们纷纷灰溜溜地低着头离开，气氛低迷到若有实质。
他们现在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之后校园生活的悲惨景象了。
“呸, 活该。”
机甲单兵系五年级的队伍里出现了一声唾骂声, 其他人纷纷应和，整个操场再次嘈杂起来。
“行了, 咱就别凑热闹了，去训练场。”
周弧看了一眼跟风吵闹起来的二年级学生，皱着眉拍了拍手，说道。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咱们要是有时间去模拟舱那个, 昨天那里面就应该有我的一份力的。”人群中, 一个男声小声的响了起来，“教官, 我觉得我们的时间分配不合理。”
“哪里不合理？要不要我以后都不训练了你们天天在模拟舱泡着得了？”周弧双手环胸，微微抬起下巴问道, “过两个月就要打联赛了, 你们是一点主次都不分吗？”
“可是，模拟舱也很重要啊。”另一道声音也跟着小声响了起来。
“你们要是真的喜欢模拟舱，这么长时间早就该通关了。”周弧下意识地看了苏予一眼, 说道，“为什么人家小队一天就能通关？”
“那是因为他们厉害呗, 这种级别的大佬我们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周弧正准备纠正他们的话，还未开口就先接收到了苏予的死亡视线，立刻改口：“你们既然知道, 那就更应该好好训练了！来, 全体都有，向后转, 绕学校慢跑一圈。”
在学生们齐声响起的哀叹声中，苏予淡定转身。
·
傍晚，后勤系食堂。
白悦李闻高耀三人坐在桌子旁，齐齐看着捏着双筷子手抖得完全停不下来的苏予。
良久，李闻小心开口：“要不给你换个勺子吧？”
“也行。”苏予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筷子。
今天周弧不知道是打了什么鸡血，训练强度空前，要不是白悦他们正好来训练场找她，她训练完一时半会儿都爬不起来。
“谢谢。”苏予接过李闻递来的勺子，哆哆嗦嗦地继续干饭。
“你要不还是和顾教官说说呗，你体质弱跟不上也正常，他会理解的。”白悦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学妹这样子看起来也太惨了，她都心疼。
“行，我过两天和他说说。”苏予笑了笑，将这件事敷衍了过去。
正好过两天她的虚弱期就过了，就完全用不着再锻炼了。
这提不起劲的状态太烦人了。
苏予甩了甩手。
“顾教官这两天不在吗？”白悦问道。
苏予点了点头：“他最近有事要处理。”
白悦了然，将话题转向了其他方向。
怪不得，她就说嘛，前几天顾淮明明一直跟着苏予，怎么突然之间不见人了。
正在几人闲聊之际。
一旁，从一开始就面色沉重的高耀突然道：“李虎要退学了。”
“退学？不可能，李虎根本就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白悦想也没想直接否定。
李闻在旁边连连点头。
高耀看几人都不信，直接说道：“他的退学申请书已经上传到教务系统了。”
苏予听到这，从面前的餐盘中抬起头来，看了看三人猛地沉下来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李闻没有回答，埋头在光脑里看了一圈，才面色严肃道：“家族群里说，李虎退学是被爷爷强押着去的，爷爷他觉得李虎给他丢人了。”
“那你们要不要去救他？”苏予左右看了看，问道。
李闻有些犹豫：“可是他之前还那么对你。”
李虎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竞争对手，对于他周围出现的人都抱有不同程度的敌意，他也几乎没有在意过，但是这一次，李虎确实是太过分了，手段下作到他完全无法原谅。
但是，虽然是这样想，他还是不免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上一次他被吊起来打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李闻都不敢想象李虎会经历什么。
“我当然不会帮他了，”苏予耸耸肩，“但是他上次的道歉信还没有念完。”
“知道了，我去找小叔。”李闻立刻再次打开了光脑。
看着李闻在光脑上忙活，白悦单手托腮，小声道：“你爷爷这看起来应该是被那个政策打击得不轻，他还没有这么极端过。”
之前闹得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用些家法，从来没有说过让小辈退学的话。
在主星，没有文凭就连捡垃圾的活都干不了。
白悦叹了口气。
“对了，胡利呢？”苏予吃完饭，擦了擦嘴，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这里少了一个人。
“不知道，昨天团战打到一半就跑了，今天一天都没联系上。”李闻从光脑中抽空抬头，回答道，“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等一下，我查一查。”高耀听到了苏予的问题，也打开来了光脑，半晌，微微抬头，“他昨天半夜请事假出去了。”
苏予点头：“知道了，没事就行。”
听上去像是没问题，但是她这突然起来的心慌感是怎么回事？
苏予微微皱眉。
·
吃完饭，苏予就和三人道别自己往宿舍走，路上，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猛地转过头去，就只看见了角落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苏予？你在看什么？”
顾淮的声音出现在身边，苏予将视线挪了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顾淮应了一声，说道，“军队那边不承认他的卧底身份。”
他当时过去刚和上级说完第一句还没有开始例举证据，就被人立刻止住了话头。
十年前派出去的卧底，能证明自己的身份的可能性太小了，而且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他都作为星盗活着，手上不可能干净，即使真的回了军队，这污点还是洗不清。
顾淮将上级和他说的话，挑挑拣拣地告诉苏予。
“不过根据这个线索，我在孙萱的光脑记录里发现了新的线索。”
“什么线索？”苏予问。
“她在中转站那次事故之后，就一直在给她的丈夫留言，因为当时炸弹客用的是她丈夫的脸，我们都以为她丈夫已经被星盗抓走凶多吉少了，就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不对。”苏予摇头，“星盗那边明显不知道我的实力。”
她之前忽略了一个点，如果是孙萱的话，她不可能不给宁波说她的实力，星盗团就不至于是一副对她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这就还需要深入调查。”顾淮说完，视线一扫，看到了苏予站在原地还在不自觉颤抖的腿部肌肉。
苏予顺着顾淮的视线微微低头，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它们有点不听使唤。”
“今天的训练强度又很高？”顾淮微微蹲下身。
“还行，反正就这两天了。”苏予快速往前蹿了两步，对着明显是准备背她的顾淮大大咧咧地笑着问道，“你说我等练完之后，会不会成为一个能徒手撕虫族的大力士？”
“不会，这种体能药剂的上限只能单手提举两百斤。”顾淮说完，看着苏予瞬间垮了下去的脸，补充道：“但是能让你长时间剧烈运动不会累。”
“长时间？能有多长？”苏予立马问道。
虽然手撕虫族的愿望落空了，但是不会累听起来也很诱人。
“一般来说，连续运动五六个小时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顾淮回答。
苏予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手，连连点头。
“那很不错了。”
反正现在又没有什么需要耗费大量体力的活动。
·
星期三傍晚，苏予做完最后一组训练，坐在训练场的角落等待体能恢复。
很快，一种力气充盈的感觉慢慢从四肢一丝丝涌了上来。
苏予还没来得及感到惊喜，光脑一亮。
【胖哥】：小五，胡利失踪了，我们现在在警察局，聚餐的事情等改天吧。
【透明人】：胡利失踪了？之前不是说是请假吗？
【胖哥】：对，但是最近他的光脑信号完全消失了，我们怀疑他可能是被星盗抓走了。
苏予看到这行字，正思索着，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立刻转过头去，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随后，后颈猛地一疼，两个穿着文学系和历史系裙装的大汉猛地冲了上来，将她抓住塞进了停在一旁的飞艇里。
“瘦猴果然没说错，训练场的警报级别最高，一般的动作都不会报警。”穿着文学系裙装的大汉说道。
“你们不是学生？”苏予扑腾了一下。
然而，她此时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根本挣不脱两人的钳制，而且，她的精神力竟然也放不出去了！
“学生？我就没当过学生。”男人笑着，身上的裙装猛然发出不堪重负地撕裂声，他猛地低头看了眼被撑烂的裙摆，骂道，“妈的，都怪那个变态，一个大老爷们柜子里竟然全是女装，烦死了。”
苏予听到这，心念一动。
这个描述，怎么这么像胡利？
“为什么抓我？”苏予问道。
“因为你好抓呗，体能最弱还偏偏坐在最偏僻的地方。”男人随口道“我们这次可赚翻了，托那个变态的福，我们这几天可抓了不少小姑娘，应该能买个好价钱。”
“你们是星盗？”苏予问道，“星盗怎么能进学校的？！你们不怕被发现吗？”
她记得，八大星盗团之首就是贩卖人口发家的，而且很奇怪，这些年其他星盗团都落网了不少星盗头目了，这个星盗团就只被抓过几个小喽啰，明显实力强盛。
男人听到苏予的问话哈哈一笑，显然是极为自豪：“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当然是有自己的渠道。”
听到这话，苏予心猛地一沉，她往外看了一眼，飞艇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学校范围，而学校可能也反应过来了不对，派人追了过来。
然而，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们所乘坐的飞艇就汇入了拥挤地空中飞艇群内部，眨眼间将学校的人甩开。
很快，飞艇已经驶到了中转站。
两人轻车熟路地刷了光脑通过安检进入了停在一旁的大型飞船。
“你们还有光脑？！”苏予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说星盗都是一群黑户吗？
“当然，我们可是正规星盗。”男人将苏予一手推倒在飞船地面上，飞船即刻启动。
此时，飞船里，十来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角落，一群狼狈的女生像货物一样被堆在一起，各个哭得满脸泪痕。
“忙活了大半天你们就抓了个这？”坐在主位的长得骨瘦如柴，脸颊凹陷莫名像猴子的人瞥了苏予一眼，道。
“可以了，这可是联邦军事大学的学生，能卖个好价钱的，长得也好看。”之前把苏予抓回来的男人乐呵呵道，“至少是个女的不是？”
瘦猴挑剔地再打量了苏予一眼，勉强同意：“走吧，回去交差，把她捆起来。”
“不用吧，她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就别浪费绳子了。”男人笑道，“难不成您还觉得她是个什么隐藏实力的高手能把我们一锅端了不成？”
他是看了学生们的训练的，就以苏予明显弱于其他人的体能素质，完全不足为惧。
瘦猴听到这话，思索了一瞬，摆摆手：“也是，那就算了。”
飞船启动。
苏予听着面前的人对她评头论足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感觉到力气涌了上来。
她捏了捏拳头，沉着脸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