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诛天魔虬
等一等，不是说好的会一直在师父那里养伤吗？为什么会回院子？
梦瑶忘了之前约定好下午是二师兄带自己去吃肉，所以他才会从师父那里回来。
她扒着门，和他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小脚往外走了一步。
舒子卿直接站起来，走向她，步子并不急。梦瑶看见二师兄就像见了怪兽，下意识想往外面跑。
但是她现在脚又麻又痛，跌跌撞撞的很快就被追上了。
舒子卿十分轻松地将自己的小师妹拎了起来，像叼着小猫咪的母猫一样带回院子，提到了后院的温泉边。
好吧，梦瑶终于冷静下来了，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傻透了。
梦瑶坐在温泉的池沿上，转过头看舒子卿，他还是穿着中午的时候那身水色的宽袖深衣，离得这么近了，她可以闻见舒子卿身上隐约的血的腥气，昨天受的伤一定是十分严重的。
她想到现在舒子卿对她还挺好，而且等下还要跟他一起去吃饭，心里放松一些。
“师兄，你是怎么受的伤呀？”
舒子卿原本打算转身离开的，但是听见小师妹主动关心自己，身形顿了顿，暂时留下，告诉她：“是被人暗算，我原本在去黄庭山的路上，遇见了几个快金丹的散修在对战，我本是避开他们的，但是不知道是谁收服的妖兽突然发狂，朝我攻击过来……”
“然后二师兄就被妖兽打伤了？”
舒子卿眼底闪过一分霾色，摇头：“不，那妖兽身上带毒物和诅咒，毒物倒是还好，但那诅咒明显是魔修的手段，所以暂时痹住了我几息。然后一个一直压制着修为的蒙面散修就带头朝我攻来。”
虽然几位散修当时确实是怔愣住，但是大部分人和那个朝他首先攻来的散修明显都是同伙，正常人都明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但是舒子卿从孤儿开始在山野间生存到被师父捡回来，也不过才活了二十年而已。
他这一段时间明明没有招惹任何仇人（之前招惹的都死了），后来更是被收在云梦山掌门的座下，正常来讲不可能会有人敢与濮阳浅作对向他下手夺宝。
如此一来，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些人的目的都与他身世有关联。
有什么知道他种族或者其他背景的人发现了他，在想办法清除舒子卿的存在。
“师兄伤到哪里了？”梦瑶出声问。
舒子卿回过神，试探地伸出手摸了摸她脑袋，见小师妹乖乖的脸上也没有抗拒的神色，露出温暖的笑：“我没有事，只是断了脊骨七八节，肝肾受损内淤了。只要回来云梦就好，师父有办法将我救回来的。”
梦瑶震惊。
一时不知道该说是舒子卿断了脊骨伤内脏还能自己撑着回来更厉害，还是她师父连这种伤都能半个月治好厉害。
这点时间，被大师兄叮嘱过的尧月已经叼着师妹要换的衣服跑来二师兄院子。
看见两人都在温泉旁边，狐狸耳朵支棱起来，尾巴晃悠：“二师兄，我知道师妹很可爱，但是你不能再聊了，师妹再不洗澡会生病的！”
舒子卿闻言连忙站起来，耳根发烫。
“对不起师妹，我不是有意耽误你泡澡，这温泉是师父为我做的药浴，在里面泡久了有益无害，以后你像师兄和三师妹一样随时都可以来用。”
梦瑶看着他们两个离开，自己把衣服脱完，钻到温泉里面泡了个快澡，在身上火辣辣痛前赶紧爬起来换上衣服。
云梦山外门和内门的弟子服是差不多的，一共两套，一件是夏季穿的，上身是短袖，一件冬季穿，只是一件长袍，里面的衣服还要自备，布料更厚些，上面绣了简单的法阵花纹，有基本的保暖功能。颜色倒是统一的云白，看起来仙气十足。
云梦山并不拘束弟子的穿着，平时也有不少人喜欢穿自己的衣服，但是修炼劳碌的弟子还是更喜欢穿方便容易清洁的弟子服。梦瑶只穿了一天就爱上了这两件一套就能穿进去束带还十分方便的衣服。
洗完澡出来果然又看见了在院子中间井边磨刀的舒子卿。
他坐在井口，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刚才温和亲近的颜色，只能看见半张面无表情的侧脸，配合着血色黄昏下刺耳的打磨声，颇有一点杀人现场前奏的意味。
“……”
舒子卿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小师妹从后院出来了，面上瞬间扬起了温暖的笑，将手里的刀子放下，舀水冲干净双手。
梦瑶抱着衣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问他：“师兄，我们可以等下再去吃饭吗？我想先洗衣服……”
舒子卿明了：“是师兄不准你向我们求助对吗？你还没有学会涤尘术吧师妹？”
“没有，所以要手洗。”
舒子卿微笑：“没事，我等你一起洗完，然后我们去山下抓螃蟹吃。”
舒子卿陪着梦瑶到了洗衣服的河边，他明明年纪更小还不是人，却是没有大师兄那么不要脸站在旁边看，只是坐在梦瑶后面的一块石头上等她。
梦瑶打完肥皂飞快地洗干净衣服，拿去晾晒，擦好手去找舒子卿，小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叫：“师兄，我洗完啦。”
舒子卿祭出本命剑，带着梦瑶一起站在上面，然后平稳地往山下飞。
天色已经昏暗了，底下看去一片漆黑，云梦山大部分地方都是林木花草或者怪石，就算有人居住的房子也很少点灯，一到傍晚山上就开始变得阴森森的，哪怕旁边是师兄师姐的院子，梦瑶也只敢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不出门。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梦瑶还是忍不住伸出小手悄悄揪住了他的衣角。
舒子卿脑袋动了动，侧过脸看她：“师妹害怕？”
梦瑶眨巴眼睛，看向旁边：“我没有这么晚吃饭过……”
讨厌，干嘛这么敏锐，安静地被揪着不好吗？
舒子卿看着她的小圆脸，睫毛动了动，伸出手握住了她还柔嫩的小爪子。
梦瑶整个人都呆住了。
舒子卿的手掌并不大，虽然从师姐那里知道他因为不是人类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岁，但是现在看来还只是十三四的少年而已，手掌也不会很大，干燥而修长，并不是想象中的温暖，而是凉凉的，夏天被捂住会觉得特别舒服。
“师妹，不喜欢我牵吗？如果你不喜欢就抓紧我的衣角，我不牵你。”
舒子卿看着小梦瑶在自己的手里变得浑身僵硬，眼底微黯，但还是温柔地问。
他从见面开始对自己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梦瑶却一直没有怎么理他，现在心里都觉得二师兄有些可怜了，内心带着一丝内疚。
其实男主还没黑化，他还小，吃的药也没有让他病入膏肓，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的……所以也没有必要一直推拒他，只要以后长大了不给他特别的暗示，就这么做友好的师兄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梦瑶稍微有些软化，圆圆的眼眸看着他说：“没有，可以被师兄牵，我不讨厌二师兄。”
舒子卿握着她的手，稍微有些紧张，但是看她现在对自己似乎真的并不害怕，又忍不住和她说话：“那，为什么师妹好像总是想躲着我？”
梦瑶眼珠子转了转，告诉他：“因为师姐啊！”
“尧月？”
“对，因为师姐，”梦瑶毫不犹豫地将小师姐搬出来背锅，乖乖糯糯地说，“我昨天晚上和师姐一起睡觉，她告诉我，二师兄不是人，是黑乎乎冷冰冰还会吃人的怪物，我就有些害怕。”
舒子卿看着她，沉默了一下。
“二师兄？”
梦瑶没有等到回应，疑惑地看着他。
“我确实是怪物，师妹。”会吃人的那种。
舒子卿眼神黯淡，缓缓道：“包括你和师兄师父们在内，整个云梦山上知道我的真实种族的人十根手指便可以数清。”
诛天魔虬和十尾天狐皆是不该出现在此界的珍稀种族。
但是和一出世就必然会受广大修士狂热追崇或觊觎的天狐不同，一般魔虬嗜杀凶残，为人妖两道不容，身体里的灵力暴烈，不能为一般修士所用，长期相处甚至还有可能受到神智上的影响，性情堕落大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第9章 给自己挖个坑
尧月和他的身份都是对外隐瞒的。
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如果在修真界暴露，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舒子卿先前并不知晓梦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因为突然有了一个小师妹，他还没有心理准备，下意识认为尧月还没有将他们两个的事情告诉小师妹。
其实他心里隐约倾向于小师妹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也能像师兄他们一样接受。
但是看着自己幼小的小师妹，舒子卿又无比清楚自己的想法是那么天真——毕竟自己的存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需要极度恐惧的威胁，小师妹不能接受才是正常。
梦瑶还牵着舒子卿的手，看着这个人不知道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大堆什么鬼东西，那双眼睛黯了下来，整个人身上透出一股厌世的气息。
她吓得一震，连忙喊：“二师兄！”
舒子卿看向她，勉强牵起嘴角，露出那种似乎未来就要毁灭世界的温柔微笑：“嗯，怎么了，师妹？”
梦瑶抱住他的手，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疯狂卖萌：“二师兄，人家现在知道你一点都不可怕了，你真的好好，比大师兄好多了。”
舒子卿：“……嗯？”
梦瑶点点脑袋，扯住他的衣袂：“是啊，而且我和你说，师父真的是个大骗子，他当初抱我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你和小师姐都是吃肉的，比大师兄凶多了。根本都是假话！”
大师兄明明才是最凶残的人啊，二师兄三师姐和他比起来简直是神仙好吧。
舒子卿低头看着梦瑶的小圆脸和那双剔透的琥珀双眸，低声道：“其实也不全是……”
他和尧月饿到双眼通红要吃肉的时候，确实是比申屠舟看起来可怕多了。
“可是师姐明明对我很好很温柔啊，刚见面知道我饿了，会很轻地用爪爪摸我肚肚，”梦瑶望着他说，“二师兄也是，一直小心翼翼的，就怕吓到我。”
舒子卿怔住，看着梦瑶，感觉心脏就像中了一箭，然后被泡在蜜糖罐子里煮。
他抱起梦瑶，往天上抛：“师妹，我要给你抓五只大闸蟹烤着吃。”
“真的吗？”
听到有肉吃，梦瑶眼睛瞬间亮了，喜出望外。
捶爆男主的梦想暂时搁置好了，这么体贴的二师兄怎么忍心下手啊！
到了山下的小河边，舒子卿不止给她抓了五只大闸蟹，还挖了一只竹鼠和野兔，清理干净后放在锅里炖煮。
梦瑶一看就知道他是老饕了。
他熟练地从一个乾坤袋里掏出锅碗瓢盆和各种生火工具调味料，将衣袖挽起后一只接着一只下锅。
舒子卿将事情都安排好，见梦瑶似乎待在旁边没有什么事情做，就问：“我听说梦瑶的天赋非凡，现在刚成功炼气吧，修炼状况如何？”
梦瑶提起修炼就闷闷不乐，拿着长勺一边帮忙搅拌大锅，一边和他道：“我还没有锻体呢，大师兄今天让我站在竹子上面修炼，还要淋一身的凉水。”
舒子卿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大师兄虽然很严格，但是都是按着合理的方式来安排大家的修炼，我想师兄从这样简单的锻炼开始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锅里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梦瑶转过头，有点好奇地问他：“二师兄，当时大师兄带你的时候，第一天是怎么安排你的训练的？”
舒子卿回忆了一下，告诉她：“我被师父第一天带回来的时候，师兄把我拎到后山的瀑布，让我用徒手将尧月那么大的灵石原矿里的灵石全部抠出来。我实在抠不完，师兄就不给我东西吃，晚上把我一直留在那里不准回去睡觉，我饿到想吃人，甚至把旁边修炼的师妹尾巴啃秃了，到后来意识不清，用牙齿咬灵石矿，第二天就把灵石全部咬了出来。”
梦瑶呆住：“……”
“小师妹？”
舒子卿见她不知怎么开始发呆，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脸蛋，力度依旧很轻。
梦瑶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二师兄对自己的每一个互动表现得这么小心翼翼还是完全克制着自己的力气的！不然的话可能他一根手指就可以把自己的脑袋戳一个对穿！
锅里的肉终于熟了，舒子卿将它们舀出来，专门挑了没有什么骨头的肉放进一只白色瓷碗中，另一边用灵米煮的饭也已经熟软，他熄了火，又舀了一碗放在自己小师妹的面前，叠得高高的成了一座小山包。
梦瑶肚子咕噜噜叫，终于回过神，接过饭碗拿着勺子吃饭。舒子卿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每一粒米颗粒分明，香甜软糯，肉汤也好喝得不行，几天没有吃过肉的梦瑶几乎几秒就解决了碗里的所有肉和汤。
“好好次哦师兄！”
梦瑶感动到几乎落泪，连太阳要落山天变得黑乎乎的都不怕了，只觉得周围充满了幸福的泡泡。
这么一点肉舒子卿是不能吃得饱的，所以梦瑶还在吃的时候，他又进了竹林一趟，多抓了三只竹鼠，还回来河边抓了一条大草鱼。
虽然周围已经变得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了，但是有受了伤依旧战力惊人的二师兄在附近，梦瑶觉得无比安心，抱着一只螃蟹啃得无比欢快。
等梦瑶终于吃饱后，舒子卿也开始吃饭了，他吃得慢条斯理但是速度很快。一边烤一边吃，没有多久一整条五斤重的鱼就全部进了他的肚子里，舒子卿还继续吃剩下的竹鼠。
梦瑶在河边玩了一会儿，洗干净手，到后来怕有蛇，还是重新回到舒子卿旁边看他吃肉。
“吃饱了吗师兄？”
舒子卿已经将竹鼠脑袋都吸干了，微微眯着眼回味了下，起身道：“嗯，差不多了，毕竟已经开始修炼，不能贪食。”
梦瑶乖乖站在旁边等他弄干净手，舒子卿没有水洗，而是用的清水术和涤尘术，空气里隐约有一些血腥的气味，不知道是来自河边处理的内脏还是舒子卿身上。
这么一想细思极恐，梦瑶被舒子卿牵着手的时候身体又僵了一些，被唤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师妹，你吃过山下张家的云吞吗？”
梦瑶嘴还馋着，闻言咽下口水，摇头：“没有。”
舒子卿微弯下腰，试探地将她抱在自己的胳膊上，与那张白嫩嫩的小脸持平，微笑地看着她道：“那我明天早上带你去吃啊，你喜欢羊肉馅的吗？他们的芥菜馅也香极了，肉馅里面都放了荸荠碎，我吃八十几个也一点都不会觉得腻味。”
……八十几个？？
舒子卿只设了一层结界，梦瑶感受着微微的夏夜凉风，想起什么，问他：“师姐告诉我说你会吃人，二师兄，你会吃人肉吗？”
舒子抱着她顿了下，反应很快地回道：“我不会吃人肉的师妹，你师姐是天狐，她也会吃人肉。”
你不会你还用“也”这个字吗？！果然你就是会吃人肉的吧！
梦瑶早已经看穿了一切，但还是对舒子卿露出天使一样的天真烂漫的笑，乖乖暖暖地说：“我相信你的二师兄，你和师姐说的那种坏蛋肯定不是一样的。”
舒子卿的心已经被自己的师妹萌化了，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蛋。
“师兄？”
“太好了，我好喜欢师妹，师妹要是我的亲妹妹就更好了……”
他一定会宠她一辈子的。
梦瑶眨巴眼睛，一下靠在二师兄的肩膀上用脸蛋蹭蹭：“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在我心里二师兄就是我的亲哥哥。”
舒子卿感动得决定明天早上带梦瑶去吃四十个云吞。
第10章 噩梦
因为晚上并不是大师兄带她去吃饭的，梦瑶回去的时候没有爬山，顺利偷了一回懒，不用再洗一次澡和衣服了，整个人轻松无比。
下午没有大量运动，她晚上多了许多精力，有心思在复习后躺在床上试着引气修炼。
现在梦瑶的经验条已经慢慢爬到了30％的位置，这样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升到v1了，梦瑶忍不住想象自己升级后战斗力会提升多少，会不会像有如神助般，突然就可以徒手捏碎石头。
捏碎石头这个要求实在不高……和二师兄比起来是真的不高。
谁刚修炼就用牙齿啃灵石矿啊？！
想到舒子卿和尧月脑袋上顶着的几百的战斗力，梦瑶忽然就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现在八岁了还是个战5的渣渣。
申屠舟告诉过梦瑶，她现在虽然说算是进入了炼气，踏入了修真道路，但是并不算是步入正轨。
真正到达炼气真境的时候，人的体质就会发生一些根本性的变化，比如从手无缚鸡之力突然就战力飙升十倍，可以直接用自己的牙齿咬开一块石头。这就是所谓的开始锻体。
梦瑶猜测可能就是等自己到1级的时候。
因为在这里不知道时间，梦瑶一直修炼到月色黯淡，整个人都困了，才打哈欠钻进被窝里睡觉。
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床边被人慢慢坐了下来，一道很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师妹，你该起床了。”
梦瑶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揉眼睛，还在奇怪为什么今天大师兄没有直接提着她的脚把她倒立叫醒。
舒子卿坐在她旁边，目光好奇地看着自己小师妹刚刚睡醒的懵懂模样，差不多了，拉住她的小胳膊帮忙扶起：“快点起床，我带去你吃云吞。”
梦瑶很给面子地爬起床，发髻还是要申屠舟来梳，所以大师兄中途过来帮她扎了两只蝴蝶髻。
然后她去院子打水洗漱，洗漱完了，迈着小短腿回去牵舒子卿的手：“师兄带我飞到山下吗？”
“嗯，就不像大师兄一样带你爬山了，这样可以节约些时间。”
从现在开始，梦瑶宣布舒子卿取代了申屠舟，在她心里成为最好的师兄！
于是到了山下镇子上，舒子卿给她买了四十个云吞。
天还黑着，镇子上已经有稀稀落落的赶集行商人挑着担子走动了，摊位上也坐了几个人，他们俩也坐在角落里。
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碗放在他们两个的桌面。
梦瑶看着两大碗堆得小山似的鲜汤云吞，咽了咽口水，拿起勺子吹凉开始吃，因为赶着回去上课，她吃的不慢，很快就解决了小半碗。
梦瑶的小肚子已经吃的微微鼓起了。
“好撑啊二师兄……”
舒子卿用手帮自己的小师妹轻轻地揉了一会儿肚子，确定她不痛了，才将小师妹吃剩下的云吞全部都解决，抱着她御剑回山。
梦瑶趴在他的肩膀上，困得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想：嗯，男主还不错，很有忠犬的潜质。
申屠舟在中间的亭子里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看见师弟带着小师妹回来，他伸手接过还在揉眼睛困困的小崽子，看了看，盯着舒子卿问：“吃了多少？”
面对面无表情的大师兄，舒子卿脸上露出些心虚，迟疑道：“大概有二十个……”
申屠舟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不担心她一个凡人的幼崽这么喂受不受得了。”
梦瑶突然打起嗝来，控制不住，睁着眼睛想办法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申屠舟笑了，带她去院子里面抽查昨天的复习。
舒子卿站在外面看了他们一会儿，才转身回去师父那边继续养伤。
因为宿慧，梦瑶学习的能力很强，背几千个象形词并不是什么问题。
申屠舟给她略微调了下进度，现在已经开始拿着各种上古文的经书让她挨个翻译背诵，里头大部分都是与修真界的历史和修炼原理相关的。
但是申屠舟给她布置的作业实在太多了！现在她才学到第三天，就让她回去背诵一千字的课文，这痛苦程度不亚于申屠舟下午突然让她去抱着石头啃出个兔子来。
一个早上的魔鬼学习把早上吃的一堆云吞全部都消化完了。
中午，舒子卿从濮阳浅那边再过来接她，顺便给了她一颗化谷丹。
梦瑶把甜甜的白色丸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感觉像某种糖丸，还挺好吃的，问舒子卿：“这个吃下去真的就不用如厕了？”
“化谷丹可以融了肠胃里没克化的食物，还能进入经脉中，去除你身体里的杂质。”舒子卿告诉她。
“可是前几天大师兄都没有给我。”
而且神奇的是她一直都没有上茅房的想法，梦瑶还以为自己成功进入炼气期，以后就真的不需要上茅房了。
“那是因为外门的食堂食物里都已经放过了。我在的这段时间，你几乎要每天都跟我出去吃饭，我担心食堂里吃食的量不够。”
舒子卿抱着她在山下的竹林里落下，随手将剑脱手刺出，就插在了一只叽叽叫的野兔的后腿上。
他捡起野兔的两只耳朵，就去了河边用石头垒灶做饭。
梦瑶坐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托着脸蛋看他做饭，觉得实在有些无聊，干脆开始闭上眼睛，趁现在的空隙继续修炼。
经验条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还是肉眼可见地在往前缓慢爬动。
等她觉得差不多了，睁开眼睛，被吓了一大跳。
二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她面前，像个柱子。
“师兄，你在这里干什么？”
舒子卿见自己吓到了师妹，黑黢黢的眼睛里带着些抱歉：“日头有点晒，我想给师妹挡一下的。”
他在师妹的旁边坐下来，告诉梦瑶：“师妹现在炼气的过程很顺利，基本上不会突然出现衰气或断息，我想过不了多久就能开始锻体了。不知道到时候师妹希望选择怎么修炼方向呢？”
梦瑶有一些好奇，问他：“就是像大师兄二师兄选剑一样，选择自己的武器吗？”
舒子卿沉吟了一下，给她解释：“是也不是。确实许多修道者会在锻体以后开始选择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器，我和大师兄也选择了属于自己的本命剑，器修可能会选择鼎或者炼化本命真火，乐修选择琴笛。但是这些都只是其中一个方向而已。御兽，或者干脆不需要本命武器的修士也大有人在，修道不过就是问心而已，心之所向，道之所往。”
梦瑶懂了，就是选择修炼什么道：“那我暂时还不清楚，现在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懂。”又问他，“对了，大师兄和二师兄的本命剑有自己的名字吗？”
舒子卿愣了下，拿出了自己的本命剑，手抚着银亮的剑鞘纹路，眼神变得温柔：“当然有，大师兄的本命剑是沉天，睥睨诸生万物。我的本命剑名字叫做束心，以自缚为正。”
“……”
梦瑶看着二师兄好看的侧脸，忍不住想自己以前是看的那些修仙小说主角是不是都可以看见别人头顶上出现的对话框？
或者是自己的文化水平太低了，不然他们是怎么做到第一次就知道这些名字到底是出自什么典故哪个字的？？
好在舒子卿比较细心，转过头看见小师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终于醒悟，给她解释到底是什么字。
小锅里的水汤已经开了，咕噜咕噜往外冒着热气，野生菌菇的香气也从中传来。舒子卿也不怕烫，直接上手将盖子揭开，将长勺放入汤中搅拌，扫入一点盐。
一碗鲜美的野兔菌菇汤就被放在梦瑶面前。梦瑶捧起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拿起一只小勺子，心满意足地放在嘴里尝鲜。
真的是太美味了！感觉世界都变成了粉红色的，天空仿佛有羊群在奔跑。
梦瑶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中毒了。
舒子卿刚喝完自己的汤泡饭，看见小师妹倒在自己旁边，愣住，慌了。
“师妹？！”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先给梦瑶口中含了一颗解毒丹，抱着她飞回山顶去找濮阳浅。
“师父，快帮我看一下师妹是不是中毒了！”
舒子卿开门，大喊道。
濮阳浅靠在自己的踏上，听见自己二弟子难得如此慌忙咋咋呼呼的，睁开眼，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走过来。
“梦瑶中毒了？”
他看见了被少年紧紧抱在怀里的脸色苍白的小团子。
舒子卿把小师妹小心翼翼地放在师傅的腿上，语气充满愧疚：“对不起，师父，我忘记师妹她才刚学会引气，锻体都还没有开始，我能吃的食物她不一定能吃。”
濮阳浅手指掀起梦瑶眼皮看了看，道：“没有什么大碍。”
说完了，直接拿出一颗理气丹塞进梦瑶的嘴巴里，让她先含着。
濮阳浅看着梦瑶白白的脸，又想起来刚才二徒弟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模样，心想当年尧月尾巴都快被他全部捋秃了也没见舒子卿这么大惊小怪。
……不过尧月确实也比这个小徒弟皮糙肉厚也是了。
“师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呢？”舒子卿看着师父怀里的小团子，用手指戳了一下她柔软的脸蛋。
他对待自己的小师妹总是不敢用力，常常觉得自己稍微一用力，就会把小师妹的脑袋戳一个对穿。
濮阳浅弹了一下自己二徒弟的脑门，让他回去养伤：“中午午休的时间足矣，结束后她大师兄直接就可以过来带她去修炼。”
不过听二徒弟这么说，想来小包子的午饭肯定没吃完，恐怕下午要挨饿了。
梦瑶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长大了，成了云梦山的修炼天才少女，被整个修真界的天之骄子们追逐欣赏。
但是她有一天捡了一条长角的大黑蛇。
那条大黑蛇在她遇到坏人的时候一口把坏人给吃了，梦瑶感动，到哪里都带着它。
这条大黑蛇滑溜溜的，像蚂蟥一样柔软。
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总是望着她摇头晃脑，或者卷成一团卖萌，但是不管梦瑶投喂什么，都不肯吃。
梦瑶好害怕它饿死，带他满世界去找东西吃，然后又遇见了坏人，大黑蛇又一口把一群坏人都吞进了肚子里，乌黑的眼中露出了残忍餍足的神色。
然后大黑蛇忽然卷住了梦瑶，用那张腥臭还带着血的嘴巴要和她亲亲。
“啊啊啊啊不可以！”
梦瑶一下子被吓醒了。
申屠舟与她大眼对小眼，手提着她的脚踝，正打算将小师妹倒立。
第11章 修炼日常
说实话，梦瑶这辈子做了富贵人家的小小姐，脾气并不小，起床气也是有的。
然而为数不多的娇小姐脾气，也在被大师兄日日提脚倒立中被消磨到零了。
果然，绝对实力的压制是强迫改变和养成一切习惯的最好工具啊！
梦瑶熟练地踢开大师兄的手，坐起来左右看了看，眼眸中露出些迷茫：“咦，这不是我的房间啊？”
“你在师父这里，中午和师弟一起吃饭中毒了，师父让我来接你。”
梦瑶终于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前那鲜甜带着电刺激般的麻麻口感，流了下口水，第一反应竟然是可惜自己吃不了那蘑菇。
她在外面自己用手掬了一捧清凉的云梦湖水，洗干净脸，牵着大师兄的手继续去修炼。
引气的过程越来越顺利，几乎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差错，即使在嘈杂的瀑布声和不时喷洒在自己身上的水滴干扰下，分心的时候都很少再出现。
时辰缓缓过去，梦瑶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修炼到了56%。
申屠舟盘坐在她的身旁，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
梦瑶对上大师兄褐色的眼睛，因为自己临时从修炼状态中脱出，有一些心虚，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对不起师兄，我以为已经到时候了，我不是故意开小差的。”
“按照你吸收的灵气量来说，确实已经到了前两天的水准，”申屠舟看着她道，摇了一下头，“但是今天的时间还没有到，我没有说停，你应该继续修炼。”
果然还是太小，容易被心里的状态影响。他想。
梦瑶闭着眼睛又修炼了一个时辰，直到被大师兄拍着肩膀提醒才睁开眼睛，这个时候进度条已经走到了66%。
照这样的速度，后天就可以升级到一级了！
梦瑶牵着大师兄的手回去院子，路上特别兴奋，问他：“师兄，我开始锻体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徒手打死瀑布下面水潭里的那些鱼了？”
申屠舟听了她的话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他露出了微笑，对梦瑶声音温和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是你将来进行锻体修炼的安排之一。”
大师兄的声音实在轻柔到诡异，梦瑶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那预感到底是什么，自己已经被送到了二师兄的院子前。
毛绒绒的小师姐从旁边扑了过来，取代了大师兄，拉着梦瑶硬要一起洗澡。
梦瑶的注意力顿时被毛绒绒的小师姐那对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占据了。
她现在的身体毕竟还是小孩子，小孩子的眼睛总是喜欢捕捉活着的东西，对任何动物都充满了好奇。
梦瑶虽然不至于像那些调皮蛋小男孩一样残忍，总想解剖小动物，但是也很喜欢和小动物一起玩……如果师姐算小动物的话。
两个师姐妹一起泡完澡，梦瑶就拿着一把她给的小刷子，轻轻地在她身上从脖子往下梳毛。
尧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抖擞了一下两只白白尖尖的狐狸耳朵，尾巴一直忍不住左右摇晃，扫着梦瑶的小腿。
“可以再大力一点，再大一点。”尧月抬起爪爪指示，“可以往上一点，梳一下我的脑袋，摸摸我的耳朵。”
梦瑶听着她的指挥，伸出小手轻轻地揉她的两只小耳朵。
看着手中的小狐狸舒服的眯上了湛蓝色的眼睛，梦瑶一下子被萌化了，把刷子丢在一边，上去就抱住她蹭蹭。
“要是师姐可以变得再小一点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像小狗狗一样被抱在怀里到处走，或者干脆成为一只小茶杯被她托在手中玩。
尧月感觉自己被小师妹喜欢了，开心得摇尾巴，用自己柔软的吻蹭梦瑶脸蛋和小脖子。
她们两个人一起泡完澡以后，舒子卿就过来，一起带着去了外门的食堂吃饭。
“师妹体质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是能吃的，下午暂时就在食堂吃一顿吧。”
他说，“明天我再带你到山下的小镇去尝一尝食肆的味道。”
于是师兄妹三个人就在食堂里的一张桌子前坐着吃午饭。
尧月似乎很久没有来过外门吃食堂了，用筷子夹着碗里的拉面，观察这面条里面的配菜。
“啊，怎么还是一块肉都没有啊。”
她垮下了脸，把面条全部卷在筷子上，失望。
然后梦瑶就见证了一只狐狸的暴风吸入，只听见吸溜吸溜两声，半个脑袋大小的碗里装着的满满的面消失在尧月的嘴巴里。
舒子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梦瑶，对尧月说：“三师妹，你吃这么快吓到小师妹了。”
尧月：“什么，这很快吗？这一点简直就是塞牙缝。”然后把碗在桌子上一放，指使舒子卿，“师兄师兄，快点去帮我再加一碗过来。”
舒子卿去给自己的师妹装面，桌子前面就剩下梦瑶和尧月。
梦瑶想到今天中午和二师兄聊天时提到的本命法器，好奇地问：“师姐，你有本命法器吗？”
“没有啊，我还没有炼化呢。”尧月脑袋顶上冒出来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告诉她，“我不打算炼化本命武器了呀，我的牙齿和爪子已经足够了。”
“那师姐对战的时候是变回原来的形态？”不是说尧月和舒子卿的种族暂时还是一个秘密吗？
尧月摇头：“我现在还没有到时候出山啊，平时都是在云梦山上，就算有一些山门的小比也不用变回狐狸的样子。师父给我炼了一条鞭子，已经够用了。”
尧月的鞭子，名字叫做越澜，是用枯禅草编织而成的天阶的武器。
梦瑶想：这么看来，虽然不一定要本命法器，但是拿一个武器作对战用的还是挺有必要的。那她是跟着大师兄一起学剑还是用其他东西呢？总感觉这些锋利的锐器很不方便，自己从前从来没有碰过，怕会伤到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长刀砍起来会更顺手一些，或者干脆契约一个特别厉害的妖兽让它帮自己打架。唉，实在太不方便了，要是世界和平不需要打架就好了。
梦瑶还没有把一大碗饭吃完，尧月已经解决了三碗，舔了舔嘴，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舒子卿看了她一眼，低声提醒：“辟谷。”尧月只好乖乖把碗放下。
舒子卿碗里的饭装得并不多，似乎是很不喜欢食堂里的食物，但是他也没有露出没吃饱要继续出去找东西吃的意思。等小师妹吃完了饭，就牵着她和尧月一起爬山。
梦瑶握着他干燥冰凉的手，另一只手被师姐牵着，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往上爬。上山总是比下山困难的，好在这几天体质有提升，也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只爬了几十层台阶就累到吐舌头。
舒子卿带她走了大概四分之一，然后抱起她御剑往上飞，离内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再放下来，继续牵着她往上爬。
梦瑶爬完山热死了，在自己的院子里打水洗了一把脸擦干净身子，抱着大师兄送给她的那个白玉葫芦咕噜咕噜喝水。
这个葫芦里面装的水太多了，喝了好几天，里面的蓄水只少了大概十分之一。
舒子卿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又去了濮阳浅那里养伤。
说真的，除了脸白一点，梦瑶这几天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哪里有不适，明明行动之间都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梦瑶在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把自己得到的和带来的东西挨个摆放整齐，顺便叠好几套外门弟子服，放在自己的衣柜里。
房间里找不到什么暗柜机关，她也不能把自己的东西藏起来，唯一还算有价值的白玉葫芦就贴身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摸到自己的首饰盒子的时候，梦瑶才终于想起来里面还有一颗二师兄的药丸！
梦瑶动了他的药，但是他到现在也一点知觉都没有。
现在的舒子卿对云梦山上任何人不设一点防备，尤其是自己亲近的人。
他的院子房间里虽然有还算隐蔽的柜子，但是根本没有上锁的意思，有心人趁他不在半夜溜过来，仔细搜查一番，就能将他的房间藏着的所有东西搜个底朝天。
那么，她到底要不要将二师兄的药有问题告诉他？是告诉二师兄还是告诉师父？
而且现在剧情太早，舒子卿的药到底有没有被动手脚也是不知道的。
如果真的动了手脚，那么又该怎么和师父师兄们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梦瑶冥思苦想了许久，决定暂时先将这个事情记在心里，一定要在舒子卿离开云梦山之前让濮阳浅查一查他的药出了问题没有。
第12章 舒子卿的病
因为心里装着事情，半个晚上，梦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翻到半夜，梦瑶忽然坐起来，想到一件事：自己又忘记了复习今天学的东西还有预习明天要讲的课文！
白天大师兄讲的课文她还有一些没听懂，梦瑶不敢去找可怕的大师兄，只好摸着黑去找小师姐。
尧月的院子空荡荡的，室内无人，显然是不在。
梦瑶犹豫了下，带着书去山顶找师父。
一路上乌漆墨黑的，也没有一点灯，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什么东西。
梦瑶摸到之前记得师父一直躺在那里的地方，上面没有人，又穿过其他小路去找师父的凌云宫。
远处一道恢弘而静谧的云蓝色建筑显现，她终于找到了。
今天是月牙，光线实在太暗了。梦瑶迈着小短腿朝着那个房子跑了过去，还没有跑到门口，房子的门蓦然打开，声响吓得她停了下脚。
“进来。”
梦瑶心落了地，继续跑进去，果然就看见了自己的师父。
濮阳浅手里盘着一只圆滑的白色珠子，这颗夜明珠的光点映亮了整个房间，把他整个人照得白花花的，像天上的月亮饼子。
“师父！”
梦瑶拿着课本跑过去，爬上他的塌。
这动作流畅又熟稔，简直像爬了几百次。
濮阳浅乐了，伸手把小徒弟拎到自己的腿上：“这么晚不是该睡觉吗？今天晚上怎么突然来找师父了？”
他的殿内开着窗，清冷的夜风从外面透进来，唯有身上有些许温暖。
梦瑶坐在他怀里，先招呼了一声“师父晚上好”，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书，乖巧地求他，“师父教我，我今天早上没学会。”
“念给我听。”
梦瑶把书打开，翻到今天早上学的文章一句一句给师父念，指着自己圈出来的词问他怎么读，还有释义。
濮阳浅看了看，用浅显的话给她解释，就算自己的小徒弟一直不懂，也没有一点气急，安静地盘着自己手里的珠子，等她自己想明白。
他身边的光线还是挺足的，不用担心不够亮，梦瑶缠着濮阳浅复习了几个时辰，终于把今天和明天要学的课文都搞懂了，然后自己在一边念念有词地背书。
濮阳浅等她背完，问：“现在已经亥时了，你要留在这里睡觉？”
梦瑶把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面，转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师父：“可以吗师父？我可以在这里找一间房睡吗？”
路上真的太黑了，她不想回去。
濮阳浅笑眯眯道：“梦瑶为什么突然想在师父这儿睡，是想明天大师兄找不到你吗？”
如果真的找不到就好了，梦瑶摆摆手，叹气：“大师兄不可能找不到我的。”
濮阳浅问她：“梦瑶不喜欢修炼上学？”
梦瑶看师父不凶，闷闷地摇头：“不喜欢，每天要爬好多山梯，好累啊。”
濮阳浅宽大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告诉她：“云梦山大家都要修炼，只有一个人不需要修炼，你的修炼不算难了。”
“师父不用修炼？”
“嗯。”
梦瑶好奇：“那除了得道后，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修炼或者快点修炼完吗？”
濮阳浅抬头想了想，摇头，认真地告诉她：“没有，不过也不是没有捷径，比如被我看上，喂仙丹灵药，辅助修行，不出十年就可以立地成仙。”
梦瑶震惊：“师娘？”
“师娘也算……怎么，梦瑶心动了？”
濮阳浅看见了小徒弟亮晶晶的眼睛，笑了。
“不行，你还太小了，只能先做童养媳。”
梦瑶问：“做师父的童养媳有啥好处吗？”
濮阳浅笑吟吟地哄她说：“做我的童养媳的话，我亲自教你修炼，每天带你下山吃肉，你想要什么宝贝玩物我都给你找来，还能随便使唤这山上每个人。”
听起来待遇好好啊。
“不对，等等，”梦瑶忽然想到什么，“为什么做师娘的条件这么好，师父头发都白了还找不到师娘？”
糖衣炮弹，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觉得他老？
濮阳浅敲了一下小徒弟的脑袋，告诉她：“因为我看不上她们。”
说完，他弹了下手指，将梦瑶送出了门外。
梦瑶扑倒在门口：“啊啊痛！”
这么晚还是要睡觉的，不然明天上课在大师兄面前打瞌睡就完蛋了。
她摸着墙面往旁边找，找到一间卧房，推进去摸着黑爬上了床，盖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果不其然又是被大师兄提着脚踝倒立醒过来的。
申屠舟把她提溜到地上，温声问：“师妹怎么自己跑到师父这里来睡觉了？是想躲着师兄吗？”
说完，他自己反思了一下，是不是他每天来叫她起床叫的太早了，小师妹总是睡不够，然后只能躲到师父这边来想多睡一会儿。
毕竟小师妹是人类的小孩子，正长身体，喜欢睡觉想赖床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梦瑶揉清楚眼睛，困顿地摇头：“我……我就是觉得师父这里的房间睡得舒服。”
既然不是受不了他，申屠舟随手就把她扔出去，无情道：“那就快点吃完饭回来上课。”
在凌云宫睡觉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二师兄也在这里，舒子卿可以直接带她下山去吃饭。
“师妹，身体感觉如何？今天还去吃云吞吗？”
舒子卿低头看她，眼眸带着关心。
梦瑶牵着舒子卿的衣袂，洗脸以后终于精神了：“我身体好极了，想吃豆腐脑，吃生煎吃粽子！”
舒子卿带着她坐在一个小摊贩后面的椅子上吃早饭，梦瑶抱着一大碗云吞面埋头吸入。
吃到一半，看见旁边的少年从自己的乾坤袋里面拿出了一个瓷白小瓶，然后倒出了两颗药。
梦瑶嘶溜将汤面吸进自己的嘴里，抬起头问他：“师兄，你在吃什么？”
舒子卿咽下药丸，侧头告诉她：“这是师兄的药，不是糖丸，师兄每个月要吃一次。”
“师兄生病了？”梦瑶假装回想，问，“就是师姐告诉我的那个病吗？一发病就会把她的毛给捋秃到处咬人？”
舒子卿刚喝一口水就被呛到狂咳嗽。
他过一会儿缓过来，告诉她：“……也算是，我发病的时候确实会觉得特别饿，六亲不认，只想见血食肉，那次告诉你将尧月的尾巴啃秃的事就是发病的时候。”
梦瑶把云吞吃完，又问他：“那师兄到底是饿了然后发病，还是发病了才会饿？”
舒子卿坦诚道：“都有的，如果一直饿太久就会再次发病，但是不饿的话，只要不虐杀食血，每个月也会发病几次，所以需要吃药来压制。”
饿了倒也不一定要吃食，其实平时用辟谷丹就足矣。
这个症状听起来似乎和男主后期的样子很相像，所以说药丸只是压制，不是完全治愈，那舒子卿本体就是黑化的吗？
梦瑶眨巴眼睛，认真打量二师兄的脸，眼眸黑黢黢的，眉眼如画，还带着少年的青涩，少了几分该有的锐气，唇红齿白看着十分无害。
看起来一副绵羊的无害姿态啊，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他的种族，可能还会以为舒子卿是兔子精……他比大师兄温和多了，居然真的有这么凶残吗？
舒子卿注意到自己师妹盯着自己看了许久，转过头对她微笑：“师兄好看吗？”
梦瑶：“师父和师兄们都好看！”
舒子卿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的师妹们也一样可爱，长大后都会是小美人。”
梦瑶吃不完的云吞面最后又一次全部被舒子卿吃完了。
她牵着舒子卿的手，再被带着回云梦山的时候，开口问他：“师兄以前和师姐一起吃饭的时候，师姐吃不完了你也会帮她吃吗？”
舒子卿愣了下，回想了下之前一年，摇头告诉她：“你的师姐没有吃不完的时候。”
梦瑶：“……”想了想那个对着大碗暴风吸入的少女，好像也是呢。
上午梦瑶跟着申屠舟上课，昨天晚上被师父监督着复习，今天的抽查特别顺利，但是梦瑶上课的时候还是偶尔会走神。
课间休息喝水的时候，申屠舟坐在旁边看她，问：“师妹今天在想什么？”
梦瑶抱着葫芦喝完水，告诉他：“在想二师兄的病呀，那个病……感觉好奇怪，不像。”
“不像是病？”申屠舟淡淡地问。
梦瑶赞同地点点头，期盼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希望他再告诉自己些什么。
“确实不是病，”申屠舟拿着自己的剑，信手挑下亭子柱面上的一只花瓣，道，“那是他的天性，只是你的师兄年纪还小，自己控制不住，没有同族前辈的引导，所以会出大问题。”
“那为什么要吃药呢？师父和大师兄带着二师兄到成年，帮助他控制不就好了吗？”梦瑶抱着白玉葫芦问。
申屠舟摇头，“这个世间，只有他母亲的威压可以压制住他的天性，没有人可以帮忙。”
但是书中的剧情早说过，男主的母亲生下他后就燃尽生命给男主的父亲下了诅咒，现在不可能还活着。
梦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那是不是等二师兄成年了，他的‘病’就会完全好了？”
“不知道。”
申屠舟垂眸看着自己的剑尖，侧脸带着些漠然的平静：“就算是上界修道的纯血的诛天魔虬，也不能保证自己成年后可以每时每刻都完美地控制住自己魔性的本能，更何况二师弟呢？”
这个种族本来就是天生真魔，选择逆向修炼的魔虬几乎没有一个人得果。
第13章 倒霉的事
梦瑶听懂了大师兄话中的意思，怔了下。
她只知道，男主有这样的病其实是受了亲生母亲临死前诅咒的连带影响。
却不知道原来这些就是魔虬的本性，只是被诅咒放大到了病态的程度。
原来大师兄心里早就做好了自己的师弟会叛出师门、成为魔修的心理准备，所以书中的大师兄后来回归上界，接下师父安排诛杀男女的任务也是早有伏笔啊。
男主真的太可怜了！
表面上生长在温暖、阳光、“友爱”的环境中，作为天之骄子，受尽同门同道的羡慕。然而事实上，周围家人一样的同门早早磨好了的刀子，只是压在箱底。
梦瑶还没来得及脑补几十万字的背叛之间的爱恨纠葛，就被申屠舟一敲脑门回过神：“想什么呢？师妹，上课了。”
梦瑶抱住自己的脑袋抗议：“大师兄，你怎么就不能温柔点？小孩子总是被打脑壳会变成傻子的！”
申屠舟看她一眼，摸摸她的头：“我下次轻一点。”
梦瑶：“就不能不打吗？！”
申屠舟捡起她的课本，继续跟着上一节课的内容给她讲。
下午午休结束，梦瑶照常和申屠舟一起去后山瀑布修炼，打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经验条走到了68％。
“咦？”
梦瑶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昨天晚上并没有在睡觉前插空修炼，几乎是躺上床就睡着了。
她自己试着内视了下经脉中的灵力，只是比前几天转的速度快了一些，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
沉浸入定后，暂时不开始引气，而是观察周围的灵气，发现确实有一些细微的白光在经过并且十分靠近自己的皮肤时像被磁铁吸引的碎铁一样被吸收。
所以，现在是可以不刻意入定就难自发修炼了吗？
这样下去的话等她境界变得更高，是不是只要待在一个聚集灵气的阵法里面，不打坐修炼，坐着呼吸就能升级？
那可真是太妙了！
梦瑶感觉自己现在的效率变得极其高，说不定只用今天下午就可以升到一级，于是飞快进入状态开始引气。
白色的灵气混在瀑布打下来的水雾之中，在小女孩的周围飞速旋转，被完全吸收。
时间几乎没有办法再被感受到，分不清到底过了一分还是一刻，进度条在往前一直走，很快就到了最接近的那一线。
隐约听见了破碎的声音。梦瑶掀起眼皮，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熠熠生辉。
“师兄，我突破了！”
梦瑶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却发现并不是大师兄。
“二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大师兄被师父叫过去了商量云梦山的中馈，所以让我过来帮忙看一下你。”
舒子卿牵着她起来，道：“突破炼气三阶了？恭喜师妹。”
梦瑶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经验条惊讶的发现上面显示着v3而不是v1。
前几天累死累活的修炼怎么都升不到一级，今天下午却一下子就连着把一级和二级都突破了？
这难道是做梦吗？梦瑶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很真实，迫不及待看向自己脑袋顶上的战斗力——25。
她终于开始步入修真了！虽然依旧感觉很寒碜，但终于不是个位数的战五渣了！
梦瑶心潮澎湃，又看向二师兄的头顶，上面是明晃晃的422。
“……？”
之前二师兄的战斗力是这个数字吗？？？
糟糕，难道全都是幻觉，她其实还是战五渣，这金手指不靠谱啊！
……从某种方面来说梦瑶的金手指现在确实是有一点鸡肋，因为它展现的是即时的战斗力数值，假如对方压制住自己的修为境界或者用了什么伪装法器的时候，那数字也会随着伪装。
“师妹在看什么？”
舒子卿伸出了手，在她的面前晃一下，让梦瑶回过神。
梦瑶：……你们几个直觉都太敏锐了吧！
舒子卿看小师妹表情傻乎乎的，弯起眼睛，拿出一颗刚刚洗好的圣灵果，将它塞到师妹的手中。
梦瑶把战斗力的事情抛在脑后，低头看果子，果皮很薄，晶莹剔透涨得满满，闻起来甜甜的，有一种像桂花又像荷花的香气。
咬开一小口，浓稠的汁液就直接爆出来染了她半张脸。
梦瑶只能慌慌张张地张开嘴巴，将不断流出的果胶吸入口中。
舒子卿抓住小师妹的两只小手放进潭水里，顺便掬一捧水洗干净她的脸蛋。
上面沾着的果浆进入水中，吸引了一大群鱼争先恐后地游过来，张开嘴露出里面锋利的两排牙齿。
这个时候，梦瑶看见这些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鱼群每只的战斗力在开始上升。
从最开始看见的6，突然就到了10，有的还在往上涨，甚至涨到了30多。
“？！”
梦瑶惊了，跳起来躲到了舒子卿的背后。
舒子卿愣了下，看着水里围了一圈但是距离他还是有半径一米的鱼群，安慰师妹：“别怕梦瑶，它们不敢靠近我，不会伤害到你的。”
说完，他站起来牵住自己小师妹的小手，拍了拍她湿漉漉的头发，带着往回走。
梦瑶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问：“二师兄，师姐还在自己修炼吗？”
“对，所以我只带你泡完澡后去用晚膳，今天师妹突破，我请师妹去云隐楼吃饭吧。”
云隐楼专门用灵材做食，简而言之就是更高大上更精致的酒楼。
吃饭前得先泡澡，泡澡对于刚步入炼气没几天的梦瑶依旧是一项酷刑。
只要在里面多待了十分钟，身上皮肤就像浸在辣椒芥末水里火辣辣的疼。
梦瑶现在就是想上进又想偷懒的高中生，上课已经精疲力竭了，下课后稍微想用点功，但是……泡辣椒水真的太痛苦了真的受不了了！
她咚咚咚从水里爬起来，把身上的水全部擦干净。
丹田的位置隐约发热，皮肤的辣意也渐渐随着凉风变成了温暖。
泡完澡还是挺舒服的……梦瑶一边穿衣服，一边眼皮子跳。
为什么眼皮跳？难道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够？
总不会是要遇到什么倒霉事吧……希望不是。
舒子卿等小师妹出来，抱她下山，御剑飞到了云隐楼。
侍者给他们准备好了小间，梦瑶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着小腿，翻看竹简上面的菜名。
“还好是小师妹你好一些，如果是三师妹的话……我不太想来这里，师兄的每个月分发加上做任务攒的灵石不多，我可请不起她。”
尧月吃的太多了……和他不相上下。
这里的菜是专为修士设的，用的蔬果都是灵植，肉都是灵兽的肉，杂质很少易于修炼，所以也卖得贵上好几番。
先置的汤锅热起了，梦瑶等着一盘一盘上菜来，数了数，一二三四……一共上了二十盘，上面只放着她巴掌大小的各种肉片和菜。
这怎么吃得饱？？
梦瑶还没发问，就看见一个侍者抱着一只能喂饱二十张口的饭桶进来，重重放在一边的桌上，桌面抖了抖。
她被震住了：原来、原来二师兄真的是来请她吃饭的。
舒子卿舀了一大勺子饭进饭盆里，对梦瑶微笑：“快吃师妹，不然等下就被我吃完了。”
虽然菜少饭多，但是真的好好吃，特别是一盘水晶鱼肉，肉片得薄薄，夹起来几乎可以透过看见对面坐着的二师兄，涮了一下就熟了，只吃刺身同样嫩而爽口，卜卜的。
舒子卿一边压饭，一边告诉她：“这个就是今天吓到你的那水潭里的那群鱼。”
两人到天黑才停下碗，梦瑶喝着酸酸甜甜的消食茶满足得眯起眼睛，像一只吃饱喝足了不想动弹的小仓鼠。
“师妹可以锻体后食量大了好多，我差点以为你会变成下一个尧月。”
舒子卿想起当年和三师妹在树林里抢食一头灵玄羊的残酷生活，摇头沉重地叹息。
梦瑶：她哪里大了，明明才吃了四盘肉，剩下的汤和肉饭全部被舒子卿解决了！
舒子卿的家底实在撑不起他自己的食量，吃完就停了筷。
梦瑶坐在他的胳膊上准备回山，刚好抱着二师兄脖子，却不想异变倏生。
胸口一股窒息的痛闷。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从空中降下，就像气压突然增强到让身体无法承受。
梦瑶好难受，手攥紧了衣服，看路边来往的人群。
他们同样也受到了影响，许多人捂着胸膛扶着墙停了下来，甚至有体弱的孩童抱紧自己在地上打滚大哭。
太难受了，她也好想哭！
舒子卿的颜色顿时变得凝重，看向云梦山顶的方向，将她放下。
“师兄，山上怎么了？”梦瑶努力出声问他。
刚问完，天空一道深黑色的光从山顶的位置往东快速飞去，只看见残影，几乎一瞬就消失在了天际。
然而那迫人的威压并没有就此完全消失，稍后一道银色的光也飞速追上了那个刚离开的人身后。
梦瑶完全看不出发生了什么，抓着舒子卿的手：“师、师兄！”
舒子卿终于反应过来，安抚地摸摸师妹的头，梦瑶只感到身上一轻，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她被二师兄抱着在巷子里穿行，找到了一个偏僻荒废的宅院。
舒子卿心里纠扯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师妹放在黑黢黢的房子里，在外设下隐藏和防御的结界。
“师妹，你在这里等我，师门可能出了点事情，师兄要回山门看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他转身要走，梦瑶连忙牵住他的袖子：“师兄，你还没有告诉我刚刚天上飞过去的是什么？”
舒子卿脚步定下，蹙眉告诉她：“一个是魔修，后面追上他的是大师兄。”
第14章 二师兄亲亲
梦瑶就这么被独自留在了这个荒废的空宅子里。
她走进屋内，坐在一个还算干净的板凳上面，仔细回想了下自己知道的小说剧情……但是因为没有正面提示，冥思苦想许久，依旧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剧情点。
毫无头绪，梦瑶只能在这里沉下心巩固修为。
她现在目力变得极好，可以看见空气里比之前更多更细微的灵气。
那些白色的微光像灰尘一样，在她的眼里运动的速度都变慢了许多倍，可以轻易被捕捉到轨迹。
梦瑶试着按着申屠舟教给她的方法引气修炼，发现自己经脉里灵力运转的速度快了三倍有余。
皮肤像成了吸铁石一样疯狂地吸收周围的灵气。
可惜云梦山底下的灵气稀薄多了，修炼了一个时辰，经验条只往前进了4％，和0级的时候速度相差了太多。
梦瑶推开屋门，看了看寂静的院子。
外面一片漆黑，看不到巷子里的人家灯光，今天的月亮还算圆，淡淡的月光铺洒在院子上面，带着些压抑的清冷。
那威压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因为被二师兄摸过，已经不至于让她感觉难以呼吸了。
修炼之人在这么黑的夜晚里视力还是比普通人好上许多，大概看得清周围有什么东西。
梦瑶想：唉，谁想到眼皮跳就真的会倒霉，现在都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
她下山究竟是逃过一劫还是灾难未到呢。
“笃笃笃。”
这时，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这敲门的力度十分的轻，带着某种试探的意味。
梦瑶：“！”
肯定不是二师兄，如果是师兄的话，直接就进来接她了。
这晚上乌漆墨黑四下无人，谁会过来敲一座荒废了的房子？
梦瑶一下子警惕起来，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能遮掩躲避的地方，往侧边蹿出去，悄悄跑到了一株树后面。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那人却并没有离开。
灵气在空中运转起来，不知道外面的人做了什么。
只听见“咔嚓咔擦”的声音接连响起，二师兄给她设下的结界坚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碎了。
梦瑶现在穿着的衣服是浅色的，在黑夜里不好躲藏，无比害怕这个人随意一别眼就看见了自己，缩得更紧了一些。
一身黑的身影从外面缓缓走进来，左右看了看。
梦瑶在树后面太远，看不清他脑袋上的战斗力。
这个人虽然破了结界，但是等阶不比她高多少，手里拿着一只穿环大刀，身上肌肉鼓鼓的，看起来是个很凶残的大块头。
总之，她肯定打不过。
大块头在院子没有看见活动的身影，心想：那女孩肯定躲在屋子里。于是静悄悄地推开了房门走进去。
梦瑶现在战斗力只有22，毫无与人对战的经验，大人长手长脚优势更明显，身上又有法器，打起来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这么耗下去不行，于是梦瑶趁他进去一会儿，抬脚就往门口跑！
“啊哈，原来在这里，找到你了，小猫咪！”
大块头突然出现在门口，发出恐怖的笑声，提着砍刀大步朝她追来。
梦瑶吓得浑身一抖，拼命往前奔，然后在门槛处摔了个底朝天。
“啊啊！”好痛！
大块头几步追上她，像她背一样宽的大手抓小鸡一般把梦瑶抓了起来。
“救命！有坏人要抓我！”
梦瑶涨红脸，攥着领子大喊。
声音回荡在巷子里，然而并没有人打开门出来。
就在她觉得未来就要变得一片黑暗时，这空旷到绝望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悠扬清明的笛声。
清乐温柔如清风，一下送走了所有人灵台里负面的情绪。
梦瑶感觉到抓着自己的胳膊突然僵了一下，然后耳畔“咻——”一声飞过什么白色的东西。
身后的人脑门被重重砸了一下，发出听着就痛的“卟”的一声，应声倒地。
“！”
梦瑶也被这大块头带倒了，还好有肉垫不至于伤得太重。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慌慌忙忙连忙爬起来，脑子里只想着快点逃跑。
“别走，在这里待着。”
一道声音响起，是刚变声时的男声，有着青笋一般的清脆和鲜嫩。
前方的转角处，一个约莫十二三年纪的少年缓缓走来，手里拿着一把短笛，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清澈的眼眸看着她。
梦瑶看见他额心一点殷红的小痣，脑袋上面的战力是97，v5。
97，打不过！
芮彦穿着鸦青色的高领短袍，抬起手，先前砸晕死大块头的长笛和大块头身上一个黑色圆盘样的法器飞起，到了他的手中。
“你好，小不点，”他将那黑色的法器收好，笑吟吟地看向梦瑶，“我不会绑架你的，别怕。”
明明他也不比她高多少。
梦瑶挪到门边，圆圆的眼睛戒备地盯着他：“……你、你也是修士？”
芮彦颔首。
“这个想抓你的人是混入东陆的魔修，身上有可以越阶破结界的东西，不过只是边缘杂鱼，没有上级的命令，所以留在这里不用担心别的追杀。”
但是她要是到处乱跑，会不会被别的人发现就不好说了。
“你是云梦山的师兄吗？”
芮彦微微笑了下，“我只是一游道而来的散修而已，有一点自修的功法，从蓬莱山方向经过此处，暂时在这里留宿一夜。”
二师兄就是被假装成散修的人袭击的，在梦瑶心里，论危险度魔修排第一，散修就排第二。
梦瑶：“哦……谢谢哥哥。”
芮彦踏进门槛，终于看清了梦瑶的模样。
他盯着梦瑶可可爱爱白白嫩嫩的脸蛋看了一会儿，笑容和煦真诚。
“你和你的师长们走散了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的问话让梦瑶脑补了一堆小女孩落单，傻兮兮相信陌生人后被拐卖去做炉鼎或者挖心挖肾的恐怖故事。
她抖了下，只敢说：“师兄有事离开，说很快就会来接我的，让我在这里暂时等一等。”
“你师兄有告诉你会等多久吗？”
梦瑶用力摇头：“没有，但是师兄说很快就会回来接我。”
少年不知道想了什么，眼中露出了些了然，同情地看着她：“哦。”
梦瑶炸毛：“不准这样看我，师兄才没有把我丢掉！”
“好的，没有。”
少年微笑，额心的红痣让他显得无比友善。
场面刚僵持住，这个时候，天边闪过一道银白色的光。
梦瑶眼睛亮了，指道：“你看哥哥，那个肯定是我的师兄过来了。”
少年随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有思索，喃喃：“竟然这么快。”
又转过头看了看可爱的小女孩，嘴角缓缓露出笑。
梦瑶的脑袋突然被一双手捧住扭过去，眼前一张脸放大，脸蛋上传来了疼痛。
她毫无防备，柔软的脸上被用力咬了一口，留下了又深又红的牙印。
芮彦满足了，放开她，手一扯她脖子的挂件：“小傻瓜，和你师兄回去吧，这个我就收做报酬了。”
梦瑶脖子紧了一下，绳子崩断了，回过神来时那个少年也跑了没影。
舒子卿过来已经是两分钟后，他察觉到不对，半空就落了剑，自由落体着地，然后把嚎啕大哭跑过来的小师妹抱进怀里。
“师妹，发生了什么？”
梦瑶脸还在阵痛，抱着舒子卿哭得眼泪哗哗的：“师兄，呜啊啊，我被欺负了！”
从差点被魔修抓走到后来突然被咬，梦瑶真的被吓到了，心脏绷成一根紧紧的线，到舒子卿来才完全放松，后怕一阵一阵涌上心来。
舒子卿一下被她哭慌了，看见小师妹脸上的牙印，先用清水术冲洗干净，然后用袖子擦干。
“师妹，不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梦瑶指着后面还倒在地上的那个坏人，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重复了一遍。
舒子卿的脸越来越沉，身上寒气森森，简直下一秒就要屠杀。
魔修势大，东陆每个角落都遍布了他们的足迹，云梦山历史不过几年，这附近刚兴起，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我还被咬了，好痛，呜呜呜，他还抢走了大师兄送给我的葫芦。”梦瑶眼泪吧嗒吧嗒掉。
舒子卿眼底自责极了，抱住梦瑶，摸摸她的脸蛋被咬的位置：“对不起师妹，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还让你陷入危险中。”
梦瑶被人哄，嚎得更大声。
结果下一秒，脸上忽然被轻轻碰了下。
“？！”
梦瑶被舒子卿的轻轻一亲吓得眼泪瞬间停了，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舒子卿见师妹不哭了，神情轻松了些，抱着她问：“梦瑶知道刚才咬了你脸蛋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梦瑶呐呐：“我、我忘记问他了。”
“山下不安宁，我们还是先回师父那边。”
舒子卿抿了抿唇，托住梦瑶的腿抱起来，拔剑对着地上坏人，隔空斩了一道弧线。
梦瑶隐约听见什么东西被割开，空气中充满了血的气味。
她僵了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二师兄抱着御剑飞到了天上。
舒子卿抱着梦瑶，让她靠在自己的肩窝，抚摸师妹的脑袋和后背。
梦瑶终于缓过神，问他：“二师兄，山上、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舒子卿沉默了下，告诉她：“城主令被盗了，你的三师姐也被魔修抱走了。”
先不提梦瑶不知道城主令是什么，听见尧月被魔修抱走的时候，梦瑶整个人都呆住了。
“师姐被人抱走了？！”
怪不得刚才二师兄不敢把她带回去，纠结许久还是暂时放在山脚。
舒子卿托着她的后背，声音低低地回答：“那卧底就是冲着城主令来的，但是可能还盯上了尧月，她的身份没有我的隐蔽，有很多势力盯上了她，想将她掳走。”
“掳走做什么？杀了炼化吗？还是契约成自己的灵兽？”
“都有可能。”
梦瑶扯住他的衣领追问：“大师兄去追了是不是，可以追到吗？”
舒子卿将自己的小师妹抱紧在怀里，贴着她的头发，阖了阖眼，轻声道：“别怕，城主令不好说，大师兄一定会将三师妹追回来的。”
梦瑶脑子里实在有太多问题了，但是这个事情一刺激，她终于想起来了一些剧情。
小说里是有这个剧情的，云梦山刚建立不久，很多势力在云梦山扩招时候混入了，那个卧底就是来自樊冥城的人，成为了云梦山五行峰的一个长老的外门弟子，伪装作天赋不高，只做些杂事管理，宽厚老实很得大家信任。
魔域分六层，每层有九个魔城，一共五十四魔城，城主分神受到城池上古阵法保护，城主令是城池所属灵脉矿和后天秘境的钥匙，还是灵气聚吸媒介，可以控制城池内的所有阵法。
男主舒子卿的亲生父亲就是樊冥城的城主，樊冥城也正是魔域第一层的中心魔城，实力最强，樊冥城主掌管魔域规则，可谓是万魔之主。
云梦山的这枚城主令，就是掌门濮阳浅杀死了飞云魔城的城主后得到的，一直保管在后山。
濮阳浅虽然是掌门，但是并不理会掌门事务，一切事情基本上交给他的首徒申屠舟管理。
这几天师父刚带回梦瑶，申屠舟将大部分时间放在了她的身上。
那魔修便趁机生事，盗走了城主令，甚至把尧月也顺走了！
视线拉回现在。
舒子卿很快抱着梦瑶回到了师父的凌云宫。
现在大师兄申屠舟去追那个魔修，这里有师父坐镇，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凌云宫处于云梦山最顶端，是濮阳浅的居所，有要事的时候长老们也会在这里聚集商议。
现在主殿已经聚集满了五行峰的所有长老，梦瑶不能过去，只能在偏殿被舒子卿陪着。
舒子卿的修为也只是筑基而已，并不比尧月高多少。
濮阳浅同意他找回梦瑶，但是不允许他们两人这一段时间再离开云梦山。
第15章 二师兄的教导
他们两个人都坐在侧殿。
这是梦瑶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二师兄安静到让人觉得自闭的模样。
他就那样沉默地坐在角落，抱着通体流银的束心剑，看着窗外无垠黯淡的月光。
房间里的烛火跳动着，闪烁了两下，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梦瑶脸上的印子不红了，坐在塌上打了个呵欠，见他并没有修炼的意思，真的只是看着窗外发呆，有些困惑。
明明去找她的时候还好好的，刚刚还在哄自己呢，现在怎么像抑郁发作了一样。
“二师兄？”
梦瑶爬过去，靠近他喊了一声。
舒子卿被叫了几下，才回过神，抱着剑微微侧脸看向她，露出很浅的笑：“怎么了师妹？”
梦瑶看着他，从塌上站起来，试着抬起脚丫，踩到他的腿上。
舒子卿看小师妹想走到自己的怀里，虽然不解，但还是将手中的束心放在案上，伸手护住她让她坐下来。
“有事吗，师妹？”
梦瑶按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对着那双漆黑无光的双眸问：“师兄在不开心吗？是在为大师兄和师姐担忧吗？”
舒子卿看着她呆了一会儿，反应迟钝地点了一下头，又摇了摇头。
“那师兄为什么闷闷不乐的，你还在想什么？”
舒子卿缄默不言，许久，才看着自己的小师妹道：“我想到抓走尧月的那个坏人……然后我想到我。”
他这幅模样，梦瑶都担心他会丧失梦想不想治病，直接黑化成为所欲为吃人的鬼畜。
“二师兄是怕自己也被抓走吗？”
“或许我被抓走才是更好的结果，”舒子卿抱着自己的小师妹，声音低而轻地道，“我才是有罪的，像我这种存在，即使现在躲过了，以后也迟早会暴露。到那个时候，整个修真界都不可能容下我，结果还是一死。”
“反正都是这种结果，为什么让三师妹承受剥皮抽筋，炼化成法器生物，或者成为恶心之辈的炉鼎这些事情呢。”……不如全部换成他。
舒子卿身上充满了某种飘零不定的迷茫和自弃，这些想法与他的身世息息相关，可能早就知道了那天大师兄对她说的那些有关诸天魔虬的事情。
他果然是抑郁了吧！这不行，得转移注意力啊！
梦瑶打气：“谁说魔虬不可以修道的？二师兄明明也很优秀很有修道天赋啊，你看，你修炼速度这么快，日后一定会成为人人仰慕的仙君的！”
舒子卿摸了摸自己师妹的脑袋：“筑基金丹的修士被称为上人，元婴化神称为真人，大乘以上到成仙前都称为真君。”
“那二师兄以后一定会成为真君的！”梦瑶打补丁。
舒子卿轻轻抱住她。
梦瑶靠着二师兄，闻到了他身上的清疏的香气，忽然想到：“等等师兄。”
自己摔跤后被带回来还没有洗澡！
“师兄，你带我回去泡澡好不好？”
舒子卿放开小师妹，抬起手。
梦瑶感觉到一阵湿润润的水雾刮过了自己全身的皮肤，愣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脸。
“洗干净了，”他也摸摸她的脸蛋，告诉她，“这就是风雾术，师兄不准我和尧月帮你，平时我也是用的这种术清理自己身上和衣物。”
梦瑶双眼亮了：“师兄教我！”
风雾术要将风与水两种结合，没有到炼气五阶很难通晓结合的原理。
梦瑶只学会引气修炼，现在连一样其他的术都没有学过如何使用。
舒子卿没有拒绝她，耐心地先给她讲解使用术的原理。
他自己也没有做过老师，所以教起来偶尔忘了补充原理，等梦瑶开始试着调动灵气发生错误的时候才纠正。
“灵气并不是全都一样的，大师兄带你去瀑布修炼，正是因为人身上大部分由水组成，在亲水属性的灵气环境中修炼能让你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你现在应该寻找空气里的那些亲风属性的灵气为你所用。”
梦瑶看了他一次示范后，拧着眉，小心翼翼地将空气中的风属性灵气挑选出来，然后在周围运转，等凉意吹拂到自己的脸蛋上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舒子卿抓住她的手腕，教她：“不是这样，你要先调动身体中的同系灵气，然后靠自身的灵气释放到体外进行操控，以此吸引空气中的风灵气为你所用。”
梦瑶听完他的讲解，试着又练习了几下，终于学会了控制风。
舒子卿告诉她这个就是（威力很弱的）清风术，前期配合心决使用的话会更轻松一些。
到了后期原理铭记于心，熟练度也刷上去了，就能达到信手瞬发，不需要心决辅助。
因为更容易掌控，水属性的术往往是除了风术以外修士第二种学会的术。
梦瑶也不例外，按着刚才的方法，她很快在手指尖凝聚了一小滴水珠。
看着这颗很快就要化为空气中水汽的小水滴，梦瑶仿佛看见了自己未来不用洗澡洗衣服的美好时光。
她眼睛闪亮亮的：“师兄教得太好了！我一下就学会了。”
舒子卿看了看她手指上渐渐滑落的小水珠，说：“师妹，你身上出的汗比你凝的水还多。”
梦瑶一巴掌按住他的嘴，严肃道：“别说话了，二师兄！让我安静练习！”
于是舒子卿抱着自己的小师妹在这里练习了一个晚上，一直练到后半夜。
梦瑶真的熟练掌握了两种术的使用，并且给他洗了好几次脸。
二师兄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水，看着梦瑶说：“这样过一段时间，师妹就可以像我一样熟练地控制水的浓密，然后用来清理自己。”
要洗衣服的话，师妹对风的速度掌控还差了一些熟练，要多练习一些才能运用。
不过毕竟只是第一次学习，只一个晚上就能达到给他洗脸的程度，舒子卿已经觉得自己的小师妹天赋异禀，一定会是未来的天之娇女了。
梦瑶练习了太久，现在有些累了，踩着他的腿走到了旁边的案上，捡起了他的那把束心。
舒子卿的束心剑鞘是通体银色的，上面不知道刻着什么纹路，似蛟似龙，盘虬在鞘身上，线条滚着深沉的檀黑，应该有阵法的效果，她能隐隐感觉到灵力的存在。
剑柄上面装着一块剔透的蓝色晶石，中心似乎在泛光，握着柄抽出来只听见轻微的“铮”响，并不是很重，大概三十多斤，梦瑶现在体质上来了也能掂起。束心剑身也有着浓密的纹饰，但是很浅，不仔细看只能看见一片冰冷的银亮，尾部雕刻着“束心”两字。
舒子卿走到了她的身后，伸出手微微护着，担心她不小心割伤自己。
感觉主人就在身边，束心微微嗡鸣了两下，温柔极了。
梦瑶好奇：“师兄，它是在和你说话吗？我可以和它玩吗？”
舒子卿眼底温和，告诉她：“束心说你很可爱。但是束心太沉了，梦瑶还拿不起来的，想玩的话也要等你长大。”
他摸摸她的脑袋，将束心收回。
梦瑶看着它在舒子卿的身上消失，好奇地摸索他的腰侧：“它到哪里去了？师兄把束心放到哪里去了，是乾坤袋吗？”
“不是乾坤袋，”舒子卿摇头，“炼化了本命武器后，两者就有了紧密无比的联系，以后你的本命武器就可以存放在自己的识海中蕴养。”
“束心是师父给师兄炼制的吗？”
“不是，”舒子卿微笑着告诉她，“束心是我自己炼制的武器，以后师妹有什么想用的武器，我也可以帮你炼。”
梦瑶惊讶了：“二师兄的炼器是大师兄教的？”
舒子卿点头，认真地告诉她：“对，大师兄很强，你能想到的一切修炼之道，他全都精通，也全都能教。”
就连作为妖修的尧月，她的修炼方式申屠舟也可以完全正确地安排教导。
梦瑶问：“那为什么师兄你要选择剑做本命武器呢？”
舒子卿微微笑了下，低声道：“因为我炼化束心，不是为了追求更强的道路，而是为了自我束缚。”
剑鞘和剑身上面密密麻麻的剑纹阵法，都不是增幅，而是对他本身能力和魔虬本性的压制。
梦瑶怔了，看着坐在月光下的二师兄，他说完后，整个人周围的气息又变得有些沉寂，一动不动靠着椅背。
她顿了顿，像小猫一样爬到舒子卿身上，抱住用小手拍拍他的后背。
第16章 走上一条不归路
舒子卿被自己的小师妹抱住，嘴唇动了动。
感觉自己的心口像被一只温暖的小兔子抱住了，扑通扑通的。
他伸出手，迟疑了一下，缓缓放在梦瑶的背后，也回抱住自己的小师妹。
暖暖的，很小很软，还带着一股属于小孩子的香气。
清冷的夜里抱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火炉，和浑身冰冷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我喜欢二师兄……大师兄、三师姐和师父肯定也喜欢二师兄，所以二师兄要开心。”
小师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少年闭上眼睛抱紧梦瑶，贴着她的脸，应了一声：“好。”
梦瑶抱着他，抱着抱着又打了个哈欠。舒子卿见她困了，直接将梦瑶抱起来，送到另外一个房间睡觉。
“师兄还要在隔壁等大师兄和师姐吗？”梦瑶盖在被子里问他。
舒子卿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神温柔，告诉她：“我不需要睡觉，所以会一边修炼一边等他们。”
梦瑶挥挥手：“师兄晚安，明天大师兄肯定就会回来了。”
“嗯。”
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有些多，梦瑶不停的回想人贩和咬人的少年，又想到自己的狐狸师姐，脑子乱乱的，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一连串的梦境里。
梦瑶回想起来了一些关于剧情的事情，大部分还是和男主舒子卿有关系的。
舒子卿的药现在其实并没有被动，而是在之后的秘境里被同行的一个长老的内门弟子替换过才有了问题。
那个长老并不是云梦山的卧底，但是那个弟子嫉恨男主许久，被卧底长老蛊惑，做了工具人陷害男主。
掉队的蓬莱山女配为男主所救，心生好感，曾与他们同行半路，看出他的那个同门有问题，也告诉过舒子卿对方身份可疑，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然而男主虽心有警惕，后来遭遇强敌时还是受了重伤，不慎被那同门暗算，药也被替换。
他吃了假药效力不足，在秘境里再次发病，六亲不认，将云梦山一起的所有人包括那个陷害他的同门师兄给杀了。
炮灰被剁成了肉酱，死无对证，也根本没有办法查验。
舒子卿背负着一堆同门的命回来，遭到五行峰所有长老的严厉指责，他们一同向濮阳浅施压，要求将他关押到后山永远不能离开。
男主压抑黑暗的不归路就此走上了起跑线。
梦瑶醒过来了，感觉到心口郁闷，像被沉沉的棉花压住了，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鬓角已经汗湿了一片。
早上的云梦山怎么这么热？
天明明还是黑的，外面一点光都没有，房间里一片昏暗。
梦瑶本来想继续睡，但是实在太热了，干脆就爬起来去隔壁找师父，反正他们都不用睡觉。
梦瑶没有想到，她不仅找到了师父，还找到了大师兄和被扔在角落里的一堆小师姐。
“大师兄，你带小师姐回来了？！”
梦瑶惊喜地问。
濮阳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闭目调息的大徒弟。
申屠舟正盘坐在一圈阵法中，手中结诀，不知道在做什么，周围被一团焰黄色的灵场环绕着，听见梦瑶的声音后缓缓收回，本来酷热的房间温度顿时消退，甚至变得有些冰冷。
梦瑶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师兄被寒尾蝎刺了，中了一点毒，过几天就可以好。”濮阳浅解释。
梦瑶迟疑地从门口走进去，问他：“二师兄知道大师兄带师姐回来了吗？”
申屠舟轻轻地看了她一眼，点头：“他早已知了，你怎么会这么早起来，是被我热醒了吗？”
“师兄是在给自己解毒吗？”
“寒尾蝎的毒重但是好解，我运转灵力逼出足矣，小师妹不用担心。”
梦瑶眨眨眼睛，小手指着角落里一团狐狸：“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申屠舟看了一眼昏睡得四脚朝天、歪着脑袋姿势极其别扭的三师妹。
他沉默了下，告诉她：“不用担心你师姐，她没有受重伤，只是崩了一颗牙，扭了后脚，现在被那魔修用药昏迷了，醒来后就好了。”
崩了一颗牙？？师姐是去咬坏人了吗？还是直接咬住了人家的武器？
梦瑶眼中震惊，对师姐肃然起敬。
两辈子都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她现在还完全没有面对强敌直接对上的勇气，会崩牙甚至被划伤出血什么的真的太可怕了。
“你先回你的房间等我，”申屠舟伸出手隔空将她往外一推，一股柔和而透明的力道就将梦瑶送出了门外，“将我上一次给你布置背诵的经目复习好，准备今天早上上课。”
“……”
梦瑶心掉入深渊。
她本来还想着大师兄伤成这样，说不定今天就能给她放一天或者半天假的！果然，大师兄还是大师兄。
她躺回自己刚才睡的房间后，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现在周围的温度已经正常了，凉凉的很舒服，正适合睡觉。
梦瑶想起来刚才梦里的那些剧情，对真实性的判断有些犹豫，然而某种直觉已经让她下意识相信了。
那她还要不要去和舒子卿说，让他将自己的药都拿去师父那里检查一下？
梦瑶想着想着，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直到清晨被大师兄倒立提溜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倒着看自己的大师兄，还没有从昨天晚上回神，下意识想问：“二师兄，药……”
申屠舟听见了师妹小声的呢喃，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
但他还是告诉她：“师弟的院子包括药，师父已经全部检查过一次了，没有问题。”
“啊……没有问题啊。”
梦瑶被放在了地上，牵着申屠舟的手往外走。
清晨的凉风扑面，渐渐让她脑子清醒。
如果真的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说明她的梦是真的？舒子卿会在去秘境以后人生轨迹走向那样的发展？
这太不好了吧？！
今天的早饭不是舒子卿来接她吃的，申屠舟牵着她直接从云梦湖就开始往外门食堂走，一点不像先前那样先用剑载她一段距离。
站在蜿蜒向下直入云间的山梯上，梦瑶双腿发软。
完蛋，大师兄肯定知道她现在已经到炼气三阶了！她要爬几万个楼梯去吃早餐了！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要慢一点，师兄！”
被硬拉着走到食堂后梦瑶，累得只想跪在地上。
下山一点都不轻松，锻体也一点没有让她耐力变好！
“你不饿了吗？”
“饿啊啊！”
梦瑶要了好大一碗面，暴风吸入。
等她吃完，申屠舟拖着她往上爬了一半山，才抱回去上课。
他今天换了一身玄衣，衬得脸白白的，显得正经不少，看不太出中了毒的样子。
上午的课他只讲了一半的时间，就将课本合上。
梦瑶坐在凳子上，乖乖放在桌面上的手顿时紧张地握起来，她想到现在自己的修为提升了该锻体了……忍不住疯狂脑补大师兄之后会给她做什么安排。
申屠舟不语，沉默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视线移到她的脖颈，问：“师妹的葫芦呢？”
“？”大师兄原来是发现她的葫芦不见了。
梦瑶回想起来昨天晚上遭遇的那些破事，又憋屈又生气，像被家长问起的小孩一样开始对着大师兄愤怒地重复了一次昨天晚上那两个坏人干的坏事。
申屠舟听完眼底沉了沉，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森冷了些，显然对自己师妹的遭遇感到很不悦。
“之前那人已经被师弟杀了对吧，”他伸出手，按到梦瑶的脸蛋上问，“还有一个人，就是咬了师妹这里？”
梦瑶咬牙切齿：“对！他突然咬过来，用了好大力气，我都没来得及反应！”
申屠舟眼眸深深，看着她，问：“那么，师妹想报复他吗？”
“想啊，我想给他脑袋狠狠敲一下！”
梦瑶捏紧拳头。
申屠舟问：“师妹想用什么？”
“用锤子！”
第17章 不准吃饭
申屠舟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梦瑶。
梦瑶在他的注视下气息变弱，咕咚咽下口水：“师兄？”
申屠舟将修长带着厚茧的手伸出，放在她的面前，灵力的微光闪过，一只比两尺更长一点的纯黑的锤子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梦瑶愣住：“欸？”
他握住梦瑶的小手，将这只锤子放在她的手心里。
梦瑶右手一沉，慌忙用两只手一起托住这个大约有十斤的东西。
“既然你想用锤子，那就在午饭前将这张桌子敲坏。”
申屠舟走到亭子中间的漆黑不知石材的矮桌旁，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
这，就是她锻体以后的修炼方式吗？让一个八岁的孩子举着十斤重的锤子，砸桌子？
梦瑶双手握着锤子，看了看那石桌，实在没有办法从一个死物身上看出它的战斗力。
她艰难地转过头，问申屠舟：“大师兄，要坏到什么程度？”
“我觉得可以的程度。”
这算什么标准啊？梦瑶希望他说得更详细些，但是大师兄不准备再多说。
申屠舟踮脚飞起，往后退出了几十米开外，将这个亭子留给梦瑶一人。
大师兄离开并没有让梦瑶放松多少，她紧紧捏着锤子瞪着桌子看了几分钟，才试探地举起，往下一敲。
“咚”的一声闷响，桌面毫无一点损坏。
从硬度的感觉来看似乎比大理石要硬上许多，不知道到底是用的什么材料制成。
梦瑶敲了两下，声音变大，渐渐放开手脚，下一次信手往下一砸，只感觉到手心一阵震麻，而那桌面依旧毫无一点裂痕。
她迟疑了，把锤子拿起来看了看锤面，倒是依旧光滑坚硬，和桌子一样没有破裂的痕迹。
如果大师兄没有坑她的话，那么照这个锤子的硬度应该是和桌子差不多的，起码不会像鸡蛋碰石头。
梦瑶蓄力，又往下用力一砸，锤子与桌面撞击碰撞出一声巨响，这下手真的全麻了，半天没有回过劲。
申屠舟还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一点上来指导或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梦瑶捏紧锤子，试着往远离中心的边角开始锤，连续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梦瑶的手全没有了知觉，那桌角终于崩了一块！
真是令人热泪盈眶，指甲大的一块！
砰、砰！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梦瑶涨红着脸，托着锤子蹲在旁边气喘吁吁。
申屠舟看着她努力锤到最后，那力度越来越小，显得无力极了，才抬步朝她的方向走去，将师妹手中的锤子夺走。
“不合格。”他看着桌子上面半个巴掌大的缺口，语气冷淡地说。
梦瑶搓着自己几乎起茧的手心，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师兄，想听自己到底哪里不合格。
“你根本没有逼出自己的极限，”申屠舟将锤子放在桌面，语气没有波动，“连崩溃到痛哭都没有做到，这就是你的水平了吗？今天的午膳不需要吃了，下午继续。”
梦瑶泫然若泣：“……”
我现在就想哭给你看！嚎得超大声的那种！
崩溃到哭泣的程度哪有说出来这五个字那么简单轻松，大师兄的要求实在太太太……高了！
梦瑶想起二师兄告诉自己的他当初在大师兄手下被训时的内容，那个时候她虽然感慨，但是还没有完全将舒子卿口中的可怕形象与自己温和内敛的大师兄合并。
现在她终于深切直观地感受到，这个清隽俊逸的少年根本是披着人皮外衣的死鬼畜，偶尔展现的那一点温和柔情都是假象！
假象！
因为中午午休不可以吃饭，梦瑶只能可怜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枕头忽视自己空虚的小肚子，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没有想到，二师兄居然过来了，还是带着一只白色的小团子一起来的。
他来得静悄悄的。
因为卧房的门没有打开，修为又不够，梦瑶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直到有人坐在自己的床边才发现舒子卿。
梦瑶睁大眼睛，抓住他的袖子，问：“为什么抱师姐过来了？”
“她睡觉前说想过来看一看师妹，所以我将她抱来了。”谁知道现在尧月已经缩成一团睡得稳稳的。
梦瑶看见了被舒子卿带过来的小团子，师姐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巴掌大小，张开的狐狸小嘴中还露出了一点崩了一半的小獠牙。
“师姐怎么好像变小了？”以前变成狐狸明明还要大一圈的啊。
“三师妹被师父变成了这样，这样有利于她养伤。她去泡了药，现在身上恢复得不错，不过魔修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山外，她需要避一段时间。”
等天狐长大了，其实也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体型。
梦瑶被师姐萌化了，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要舒子卿给她。
她抱着小师姐，在绒毛肚肚和下巴上亲亲蹭蹭，直到被舒子卿强行掰开手。
“师兄早上开始教你锻体了对吗？”舒子卿问她。
“刚刚大师兄让我用锤子敲亭子里的桌子，但是我只敲碎了一点点。”
梦瑶比了一个大小，蔫蔫地说，“大师兄很不满意，他说要敲到我哭才合格。”
舒子卿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那你要多努力了，师妹。否则不就辱没了你的天才少女之名。”
梦瑶又想起：“那个什么城主令追回来了吗？”
“没有，那魔修以三师妹做垫，抛下她保住了城主令，逃离了云梦山的追捕。”
梦瑶问：“那个魔修比大师兄还要厉害吗？”
舒子卿沉吟了下，告诉她：“大师兄说，那个魔修的修为比他要高出三阶，而且逃生和遮掩气息的手段颇多，很难逮住，如果不是三师妹在对方手里，师兄必须锲而不舍地死追，说不定已经被甩开了。”
梦瑶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
房间里面顿时安静了，舒子卿看着自己的小师妹。
她把自己的脸完全埋进枕头里面，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把自己闷死。
舒子卿笑了，伸手揉乱小师妹的头发：“以后会习惯的，师妹。”
梦瑶抗议：“大师兄是魔鬼！”
“没事的师妹……其实，如果你哭了，大师兄就会不忍心了。大师兄会对硬忍着的小孩子冷冰冰，但是心其实软得很，如果你露出委屈，他面上没有什么，但是会给你放水。”
梦瑶：“哦，那二师兄以前在大师兄手下的时候是不是每天都哭？”
舒子卿沉默了下，将视线移开一会儿，又看回她：“很少……师兄我当时比较执拗，所以不太想哭。但是你的师姐经常哭，所以她总是比我早半个时辰休息。”
梦瑶转了转眼珠，想：所以哭是服软求饶的一种信号吗？二师兄是硬汉，宁愿每天承受高压的训练，也不肯靠哭来求饶？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二师兄就比三师姐厉害？”
“……大概是吧。”
下午的锻体修炼，梦瑶等申屠舟给自己扎好发髻后，拿起锤子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准备。
申屠舟淡淡看她一会儿，点拨道：“引气，出灵。还有，锤可不是绣花针，敌人不会让你像砸年糕一样给你时间慢慢地磨，既然要出锤，就要极尽所能将每一次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梦瑶抱着锤子，脸蛋仰着看他，迟疑地说：“师兄，砸年糕好像也要很大力气的？”
“……那你就用上砸年糕十倍的力气来砸这张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