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关怀
陆妍忍不住地想起话本里的内容, 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沈素，你别冲动……”
“我倒是想……”沈素张开嘴，牙齿轻轻地摩擦过陆妍纤长白皙的脖颈。
最终, 她还是没咬下去，她松开了陆妍的双手, 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 声音轻得仿佛飘在半空中：“陆妍，你走吧。”
陆妍后退几步，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沾到的血迹，然后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手腕。
她又看了沈素一眼, 面露疑惑：“沈素，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你好像整个人都有点红……脸、耳垂, 就连脖子都是红的，你到底怎么了？”
“出去！不然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到你。”沈素闭着眼, 抬手指向门口, 掌心的血依然在往下滴。
陆妍看见沈素这副样子, 心中莫名有些不忍，咬着牙道：“你这样不行的，我给你叫太医。”
“不许。”沈素踉跄着上前几步, 扶着柱子，眉头紧锁，闭着眼道，“不能叫太医……太医束手无策, 还会陆文舟那小子知道我病得不轻，一定会趁机要了命。”
“你……”陆妍看着沈素这个样子,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沈素说得没错，陆文舟表面上沈素很亲切，实际上恨不得杀了她。
她虽然对沈素冷淡，但从没想过要杀她。
沈素半睁着眼，看向陆妍，眼睫轻颤：“你怎么还没走？怎么，想留下来吗？”
“可是你受伤了……”陆妍迟疑了片刻，上前一步，“我帮你包扎完就走。”
沈素轻呵了一声，挑了挑眉问：“你会吗？”
“我……”不会。
陆妍懊恼地低下了头。
她从小便受父皇宠爱，一直被人庇护，生怕她磕着碰着，受伤的次数少之又少，被包扎的次数都少，就更别说给别人包扎了。
“出去吧。”沈素轻叹了口气，扶在柱子上的指节微微泛白，“清河，我们早就恩断义绝了，不是吗？”
陆妍缓缓抬起头，对上沈素波澜不惊的漆黑眼眸，心蓦地一沉，顿时间哑然。
是啊，是她亲口说的。
她亲自逼着沈素做出了选择，她还在这里自作多情什么呢？
陆妍眸中的光一下子熄灭了，她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离开沈素的寝殿，还合上了门。
青鱼在门外等着她：“长公主殿下慢走。”
陆妍停下脚步，目光青鱼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这究竟是什么病？为什么不叫太医，太医院不可能没有你们自己的人吧？”
青鱼神色不变，福身道：“长公主殿下，奴婢先前说过，这个病症娘娘进宫前就有了，将军和夫人寻遍了名医，都没有办法。”
“那会影响寿元吗？”陆妍问道。
“奴婢不知，除了发病期间，其他时候与常人无异。”青鱼摇了摇头，拱手道，“若是长公主对娘娘还有一分少年时的情谊，请不要将这事告诉陛下。”
有些事沈素不能主动说，但她可以说。
她打心眼里希望，两人能和好，不然她家小姐在宫里的日子太难熬，不仅要时时警惕幼帝，还要对付长公主还不能真的伤到她。
陆妍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对了，她受伤了，你进去给她包扎一下吧。还有，不要让再她喝酒了。”
青鱼面露疑惑，喝酒？她家小姐没喝酒啊！
但她还是低眉应下：“是。”
青鱼去住所取了包扎的工具木箱，悄悄进了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染血的毛巾。
她脸色微变，唤了一声：“娘娘？”
“她走了？”沈素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像是飘在云端，风一吹就消散了。
“长公主已经走了，还特意叮嘱奴婢为娘娘包扎。”青鱼抱着木箱，加快步子，绕开屏风，走到沈素面前为她包扎。
沈素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
陆妍从慈宁宫出来后，看向绿绮，朝着她招了招手：“绿绮，你去一趟未央宫，告诉陛下，太后在装病，让他不要上钩，最近也不要来慈宁宫。”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陛下。”
看着绿绮走远的背影，陆妍有片刻恍神，她不禁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为什么要骗陆文舟？
她难道不想蚕食太后的势力，为陆文舟巩固皇权吗？
还有沈素的那一句话，为什么沈素会觉得自己死后，陆文舟会杀了她？
陆妍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瞥了一眼身侧的红宁：“走吧，回公主府。”
“是。”
—
沈素深知这个世界与之前的世界不同，没有抑制剂和营养剂，所以，即便进入易感期，她也得吃饭。
每当她清醒的时候，就会敲六下窗，示意青鱼进来送点吃的，顺便给她解绑。
寝殿里的东西太容易破坏了，她又控制不住，只能把自己的双手捆起来，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放松一下。
青鱼看着沈素手腕上的红痕和另一只手的绷带，眼波微动：“娘娘，不如我再托人去找几个大夫，给您瞧瞧？”
沈素喝了一口鱼汤，摇了摇头：“不必。”
因为她的这个情况，将军和将军夫人都放弃了她，将全部的心力倾注在沈大小姐身上。
可惜，沈大小姐还是死在深宫里了。
沈素尽可能地进食，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将这些拿出去吧，还有那些易碎的花瓶瓷器，都放进库房里。”
平时，寝殿内很少摆放名贵的花瓶。
易感期第一天，沈素是故意在陆妍进来之前摔了花瓶，然后装疯扮可怜。
陆文舟会做的事，她也能做。
现在人已经离开了，她要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就不需要将这些珍贵之物摆在外面了。
“是……”青鱼低眉道。
青鱼将剩菜送出去后，很快便回来了，重新给她绑好，然后扶着她躺在床上。
沈素蜷缩在床上，咬着提前准备好的布，等到青鱼出去，忍不住发出难以抑制的呜咽声。
这样实在是太痛苦了，她一定要早点完成任务，这个世界绝对不能久留。
她甚至产生一种冲动，和那幼帝同归于尽。
但是这么做后患无穷，她还是得为陆妍铺好路。
—
这天晚上，陆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满脑子都是沈素痛苦的样子。
她从床上坐起，双手抱着双膝，头靠在膝盖上，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
沈素痛苦，她也觉得痛苦。
沈素过得逍遥快活，她依然不快乐。
好像从沈素入宫的那一天起，她们就进了一个死局，不死不休。
她想起自己绑架沈素回宫后的日子，她头一次被父皇禁足在宫里。
那是父皇头一次对她发怒：“朕给你权力，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让你借着权势横行霸道的！”
“父皇，后宫里有那么多人，少她一个也不会怎么样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进宫呢？”陆妍跌坐在地上，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她的父皇。
皇帝蹲了下来，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进宫不好吗？你和她的关系不错，她进宫，你就不用出宫找她玩了。”
“父皇，这不一样……”陆妍抽泣着说。
皇帝叹了口气：“妍妍，你要知道，让沈家二小姐进宫，对于朕、对沈家，都是好事。”
对于皇帝来说，功高震主的镇国将军给了他一个软肋，两个人都放心了。
时至今日，陆妍什么都明白了，可她还是无法接受。
从前，她可以仗着自己手上的权势，将沈素绑起来，困在那。
现在，只要沈素不想见她，她就见不到。
她只要帮着陆文舟对付沈素，等到沈素落败，她就可以得到她了。
但这事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窗外风声沙沙作响，搅得陆妍心烦意乱，她重新躺回被窝里，捂住耳朵，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沈素闭门不出了六日，陆文舟在陆妍的提醒下，不敢轻举妄动，陆妍也忍着没去见沈素。
到了第七日傍晚，宫女们端着膳食进入慈宁宫。
陆文舟也很快得到了消息，便想和陆妍一起去慈宁宫看看。
陆妍支支吾吾不肯去。
陆文舟挽住陆妍的手，说：“阿姐，好歹得做个样子，不然御史台那些人会弹劾你的。”
陆妍将自己的手抽出去，摇了摇头：“陛下，臣还是不去吧。”
“阿姐，你难道忍心把朕一个人丢在慈宁宫吗？”陆文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若是以前，陆妍肯定就跟着陆文舟去了，可她想起沈素那天的话——
撒谎、装可怜、挑拨离间，他样样都会。
陆妍恨沈素，但也知道她的为人，她不会在明面上亏待陆文舟。
那陆文舟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装可怜，搞得好像被欺负了似的？
“阿姐——”陆文舟嘟起嘴，抓起她的手晃了晃。
陆妍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陪你去。”
正好看看沈素手上的伤好了没。
“陛下到——”
“长公主到——”
“儿臣给母后请安。”陆文舟十分乖巧地说道，“原本早该来见母后的，只是这几日公务繁忙。”
“陛下不必多礼，哀家得了风寒，便是陛下来了，恐怕也不能见，陛下年纪小，若是感染了风寒，可就是哀家的罪过了。”沈素虚扶起幼帝，“陛下坐吧，尚食局又上了新的菜品，陛下可要尝尝？”
“好呀！”陆文舟一屁股坐下，转头看向愣在那的陆妍，“阿姐，你怎么了？”
“清河长公主也请入座吧。”沈素淡淡一笑。
陆妍盯着沈素的手看了一会，在陆文舟身边坐下，依然是什么也没动，偶尔给陆文舟夹菜。
沈素看着陆妍的动作，心里一阵泛酸，开口道：“清河，你也用膳吧，让宫人给陛下布膳吧。”
“不必，陛下不习惯。”陆妍冷声说道。
见此，沈素也没办法。
陆文舟问道：“对了母后，今年的秋猎可要举办？”
原本秋猎每年都会举办，但是小皇帝年幼，前几年都没有办。
“陛下觉得呢？”沈素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去了也是看戏的，“陛下若是想办，得先练练骑射，秋猎的第一支箭该由陛下射出。”
秋猎是个立威的好时机，于是陆文舟点了点头，一脸期待地说：“儿臣想见识见识。”
沈素淡淡地嗯了一声：“陛下的确该多见识一下，纸上得来终觉浅。”
陆文舟看了看沈素，又看了一眼陆妍，试探地说：“再者，朕想趁着秋猎，替阿姐看看我大梁的好男儿。上回是朕看走眼了，这回，朕一定擦亮双眼。”
第101章 秋猎
沈素笑吟吟地说：“陛下年纪小, 难免看走眼，不如让母后给清河仔细瞧瞧谁适合当驸马。”
哐当一声，陆妍手旁的瓷杯落在地上, 碎得四分五裂。
陆文舟连忙双手合十，喃喃道：“碎碎平安, 岁岁平安……”
沈素抬眼示意宫女将碎瓷杯处理掉。
“怎么了清河, 难不成已经有了心上人？”沈素挑了挑眉，探究的目光落在陆妍身上，
陆妍偏过头，冷淡地说：“没有，臣方才只是手滑, 并没有别的意思。”
“阿姐，你就放心好了, 这次我会仔细筛选的！”陆文舟拍了拍胸脯，担保道，“肯定不会让阿姐失望的。”
沈素在心中冷笑, 这孩子说话跟放屁似的, 他根本就不可能真的让陆妍嫁给有实权的武将。
陆妍轻叹了口气, 说道：“这事便随缘吧。”
陆文舟应声道：“好。”
这一顿各怀心思的晚膳用完，陆文舟回了他的未央宫，陆妍出宫回公主府。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 靖北侯亲自进宫教导幼帝骑射。
靖北侯与沈素的父亲镇国将军一向不合，两人年纪相仿，少年时便针锋相对。
无论是武艺还是诗书，靖北侯都赶不上沈素父亲。
后来靖北侯求娶陇西李氏长房嫡女被拒, 倒是沈素父亲娶到了。
总之，陆文舟是故意选了靖北侯授予他骑射的。
沈素除了处理日常的事务, 看看话本，偶尔也会在皇宫里逛一逛，宫里的园林风景真的是好，都是匠人智慧的结晶。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妍有意为之，她“病好”后第一次出门，便和陆妍在御花园里撞上了。
沈素抬手示意其他宫人退下，陆妍也让绿绮和红宁在亭子外守着。、
宫人离得并不太远，能看清亭子里人的动作，但是放低声音说话的话，大概是听不清的。
“你的手已经不疼了吧？”陆妍低着头，轻声问道。
沈素笑着摊开手：“你是在关心我吗？已经不疼了。”
“你那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以前不知道？”陆妍问道。
沈素收回手，揉了揉眉心：“以前你又不是天天来找我，我在将军府的时候，七天不出门也不会有人过问，我甚至不需要装病。”
“也是……”陆妍双手托腮，看着亭子外的湖水，水很清澈，能看见湖中的金鱼。
她有的时候觉得当一条鱼也挺好的，自由地遨游在他们的世界里，不需要复杂的思考。
陆妍收回目光，看向沈素：“那天我们三人吃晚膳的时候，你说会帮我看夫婿，你是认真的吗？”
沈素轻抬眉梢：“你觉得呢？你出嫁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陆妍眸光一黯，低头看着石桌：“是啊，对你没有好处。”
她在想些什么呢？难道还指望沈素能对她说出什么好话吗？
“秋猎那天，你会穿上骑装吗？”陆妍试探地问道。
她以前见过沈素穿骑装的样子，英姿飒爽，漂亮得让她挪不开眼。
“大概不会吧。”沈素平静地说道。
一旦她进了猎场，那必然是危机四伏，陆文舟能下手的地方太多了。
而陆文舟现在年纪小，射出象征性的那一箭后，坐在那就行，根本不需要进猎场。
沈素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险境。
“好吧。”其实陆妍准备了两套骑装，一套蓝色的，一套红色的，红色那套是按照沈素的尺寸做的，不过看起来，她是送不出去了。
“哀家乏了，便先回慈宁宫了。”沈素站了起来，离开了凉亭时看了陆妍的两个贴身侍女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离开御花园。
她在想一件事，陆妍身边的卧底应该不止章屏之一个。
首先可以排除红宁，红宁知道她和陆妍的过往，如果她是卧底，那小皇帝肯定也会知道。
这个绿绮会不会有问题呢？
想到这，沈素朝着青鱼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轻声道：“青鱼，去查查那个绿绮。”
“是。”
几日后，青鱼便将绿绮查了个干净。
“绿绮和红宁不同，红宁是从小就跟着长公主，而绿绮是陛下登基后，赐给长公主的，因其出色的办事能力，很快就和红宁平起平坐了。”
沈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毫无疑问，绿绮是皇帝的人，此人是个隐患，得想个办法把她调离。”
但是陆妍现在对幼帝太信任了，不可能轻易调离绿绮的。
得看看秋猎有没有机会……
—
到了秋猎那日，北山汇集了诸多宗室以及大臣的亲眷。
在万众瞩目下，陆文舟朝着靶子射中了第一箭，正中靶心，众人高呼“陛下万岁”。
场面震撼，沈素都为之惊叹了一番。
秋猎正式开始后，女眷们大多在宴席上，少数跟着去了秋猎。
隔了好几年才重开秋猎，今年的头彩也格外丰富。
小皇帝说了，第一名想要什么都可以和他提。
第二名的奖励也不差，是沈素给出来了的，一个宝剑和一支步摇。
陆妍也骑着骏马入了猎场。
小皇帝和沈素离得近，便凑过来和她说话。
“母后，方才这些人，您最看好谁？”陆文舟眨了眨眼，试探地问道。
“看好谁？当然是清河。”沈素笑着说道。
陆文舟点了点头：“阿姐确实厉害，那除了阿姐外的人呢？”
“这哀家就不大清楚，稍后便有结果了。”沈素勾起唇角，好戏还在后头呢。
陆文舟见试探不出什么，便认真地看向猎场的方向。
一个时辰后，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了。
每人下马后由禁军收回弓箭并清点猎物，随后入席。
陆妍是倒数第二个回来的，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沈素本以为陆妍能拿第一名。
没想到公布名次的时候，临平侯世子险胜。
陆妍拿了第二。
沈素转头看向陆妍，却不见她脸上有一丝一毫的失望，看起来对第二名很满意。
“世子想要什么？”陆文舟笑眯眯地问道。
临平侯世子一身窄袖玄色骑装，给他略显苍白的脸添了几分气色，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在秋日下熠熠生辉。
临平侯远离权力中心多年，传闻中，临平侯世子体弱多病，因而至今未娶。
今日一见，看来传闻有假。
临平侯世子掩嘴咳了好几声，才缓缓说道：“微臣斗胆，求娶清河长公主。”
沈素抿了一口茶，心中了然，原来某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让一个没有实权的世子娶陆妍，这样就不会威胁到他了，日后也方便他收回锦衣卫。
临平侯世子这话一出，四座皆惊。
“这事，恐怕要看清河长公主的意思，毕竟强扭的瓜不甜。”陆文舟没有替陆妍答应，转头看向一身骑装的陆妍，“阿姐，你觉得临平侯世子如何。”
陆妍没有犹豫，婉拒了：“多谢临平侯世子厚爱，本宫已有心上人。”
陆文舟一听，惊讶地看了陆妍一眼，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既如此，临平侯世子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听闻世子爱好书画？朕新得了书法名家谢翎的真迹，不知世子可有兴趣？”
“那臣便斗胆要这副真迹了。”临平侯世子顺着陆文舟给的台阶下了。
沈素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暗中冷笑，这就是陆文舟在秋猎要给她看的一场好戏？
真没意思。
陆妍看着这一幕也陷入了沉思，她的父皇曾经说过，在她出嫁前，锦衣卫听命于她。
陆文舟也知道这事。
已经两次了，陆文舟是想从她手里夺权吗？
为什么？
她以为他们是同盟……
正当陆妍愣神之际，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隐隐伴着马蹄声。
“陛下——不好了！马厩里的马全部发疯跑出来了！”
有的马朝着猎场跑去，而有的马则朝着宴席的方向跑来。
“驯马师何在？！”陆文舟脸色一变，拍桌问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匹发狂的马跑了进来。
“护驾——”陆妍当即立断，让锦衣卫护住陆文舟。
宴席中的大臣或是女眷纷纷四散开。
锦衣卫将陆文舟团团围住，而陆妍和沈素站在了一块。
陆妍拿起一旁的弓箭，拉开弓朝着马的方向看去。
“咻”得一声，发疯的马哀嚎一声，轰然倒地，陆妍刚想转头和沈素说没事了，就看见沈素一个转身扑向了自己。
然后是箭入血肉的声音。
“沈素——”陆妍下意识叫出了声，她低头看着穿过沈素肩胛骨的箭羽，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沈素无力地靠在陆妍肩膀上，用其他人听不到的气声说：“你没事就好。”
然后沈素昏了过去。
陆文舟听到陆妍的声音，看向了她们这边，瞳孔一缩，那支箭怎么会对准阿姐？
太后为什么要给阿姐挡箭？
阿姐为什么直接叫了太后的姓名？
同样的，陆妍心中也有百般疑问，但她没有时间了，直接懒腰抱起沈素，转头对着锦衣卫指挥使说：“护好陛下，配合禁军，尽快结束混乱，找出刺客。”
“是！”
陆文舟看着陆妍抱着太后走远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攥紧了拳头。
沈素辗转醒来时，只觉得肩膀钻心的疼，陆妍坐在她的旁边，眼下一圈乌青，应该是守了她很久。
沈素环顾四周，有些茫然。
陆妍面露欣喜：“你总算是醒了，我们在北山行宫，伤口还疼吗？”
沈素倒吸一口凉气：“有点……”
陆妍有些手足无措：“那……那你躺好不要乱动，太医给你开的药还没煎好，再过一刻钟应该就能喝药了。”
沈素嗯了一声，问道：“其他人呢？”
“宗亲、大臣及女眷都回去了。”陆妍顿了顿，“陛下还在行宫。”
“可有查到马匹发狂的缘由？”沈素接着问道。
陆妍点了点头：“有人在马食用的饲料里加了点药，那支暗箭属于禁军。”
“禁军……”沈素眸光微闪，“那是该彻查禁军。”
“嗯，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陆妍说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陆妍又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挡箭？”
沈素十分平静地说：“发现危险，下意识就想保护你，没有为什么。而且，我死了，你不就心愿得偿了吗？”
“怎么会？”陆妍当即反驳，“我的确恨你，可我从没想过要你死。”
四目相对，陆妍率先移开目光：“而且，我就算要杀你，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是，你要杀我，就直接拿起匕首往我心口上捅就行。”沈素露出一个笑脸，“你根本无需放冷箭。”
第102章 战事
陆妍轻声说道：“而且, 这支冷箭是对着我放的。”
“是啊，是谁想杀你呢？”沈素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心虚。
陆妍眼眸中略过一丝慌张, 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你想说陛下？不可能！”
沈素轻声道：“我可没那么说。”
“就算陛下要杀我，怎么可能用禁军？”陆妍摇了摇头。
沈素轻哼了一声：“除了禁军, 他还能用什么？”
陆文舟本就打算用禁军杀沈素。
要不是她在上个世界的反应训练, 再加上系统的指导，她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扑向陆妍，在混乱中改变两人的位置？
这事再怎么查，也查不到她的身上。
“陛下不可能杀我的！我去问问他！”陆妍转身就要走，却被沈素叫住了。
“妍妍, 别太天真了。”沈素盯着陆妍的背影，缓缓说道。
陆妍垂下脑袋：“不会的, 这事可能有误会。”
沈素说道：“也许吧，说不定那名刺客本来想杀我，但是混乱之中, 射偏了。”
陆妍转过身, 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沈素, 半晌没有说话。
“不是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沈素露出一个笑脸，“妍妍，你应该清楚, 我和陆文舟，迟早会争个你死我活。”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陆妍垂头丧气地说。
沈素悠悠地说道：“若是陆文舟赢了, 你猜，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他不会的。”陆妍攥紧了拳头。
沈素挑了挑眉：“是吗？”
陆妍沉默了一会, 说道：“沈素，你救了我两次，只要你在宫里安分守己，我会尽力抱住你的性命。”
“那便提前谢过长公主殿下了。”沈素莞尔一笑。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到——”
陆文舟脚步急促地跑了过来，一脸焦急：“母后你总算醒了！我可担心坏了……”
沈素脸上的笑意不减：“劳烦陛下记挂了。”
陆文舟试探地说：“这次是禁军负责秋猎猎场的安全，禁军首领办事不利，朕让他闭门思过，罚俸一年，还有那个刺客，被抓到的时候他吞毒自尽了，朕会让锦衣卫接着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陆妍和沈素的表情，看不出异样才暗自松了口气。
“那此事便到此为止吧。”陆妍瞥了陆文舟一眼，开口说道。
再查下去，她怕大家都不好看。
陆文舟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这样也好，刺客是死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确实不好查。”
—
沈素能行动后，便乘着马车回慈宁宫了。
陆妍没有跟她去慈宁宫，而是跟着陆文舟去了未央宫。
陆文舟将殿内的宫人屏退，拉着陆妍的手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姐，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陆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文舟，在这次的秋猎，你究竟做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她想给陆文舟一次机会。
陆文舟犹豫了片刻，说：“阿姐，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听到陆文舟这么说，陆妍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所以你原本想杀太后？”
陆文舟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那个刺客为什么射偏了，险些害了阿姐，对不起。”
陆妍微微蹲下身，按住他的双肩，与陆文舟平视：“文舟，你不该这样沉不住气。”
陆文舟一把抱住陆妍，哭着道：“阿姐，我害怕，我真的好怕……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我梦见太后要杀我！”
陆妍温和地拍了拍陆文舟的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陆文舟抽泣了一会，然后问道：“对了，阿姐，你以前和太后是好朋友吗？为什么她要给你挡箭？你还直接叫出了她的姓名？”
“曾经是，现在不是。”陆妍如实说道。
陆文舟有些不安地抓住陆妍的手：“阿姐，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父皇临终前嘱咐过我，要守好大梁的江山，我绝不会食言。”陆妍掷地有声地说。
陆文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文舟，你不必怀疑我，也不要用联姻来捆住我，好吗？”陆妍说道。
陆文舟沉默了片刻，半晌才道：“对不起阿姐，我该早点问过你的意见。但这次我真的调查清楚了，临平侯世子真的很好！”
“可我不喜欢他呀！”陆妍轻叹了口气。
“好吧阿姐，下次不会了。”陆文舟明白，事不过三，他不能再胡乱行动引起陆妍的猜忌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朝局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陆文舟不作妖，沈素的事自然也少了些。
她知道陆妍和陆文舟应该和好了，挑拨离间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得一步一步来。
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迟早会生根发芽的。
—
京城下了一场大雪，随之而来的是关外吹响的号角。
北燕最强大的一个部落南下侵犯大梁的国土，夜袭莫城，莫城守卫军还没等来救援，城就破了。
燕兵掠夺粮草，欺压百姓，民不聊生。
消息传来京城的那天，大臣们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主和派认为，北燕几乎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南下，每次都是抢一圈就走，根本无需担忧，派人去讲和就好。
主战派认为，北燕年年南下骚扰，侵害百姓，就应该将他们打趴下，永绝后患。
还有中立派提议，先将北燕逐出大梁境内，再派人和谈，开通商路，互通有无。
主和派大部分是陆文舟的人，大梁良将甚少，能打退北燕的，也就镇国将军。
此战若是告捷，镇国将军的威名更要压过他这个皇帝了。
主战派大多是武将或者太后派的人。
陆妍让手底下的人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于是有了中立派。
听着大臣争吵的三人面色各异。
陆文舟正襟危坐，表情凝重。
陆妍则有些出神。
沈素仔细地听着中立派的建议，其实她觉得可行，但她并不打算转向中立派。
首先，她不能打自己人的脸。
其次，大梁人讲究中庸之道，在两种极端情况下，人们往往会选择折中的办法。这就好比有人要掀房顶，大多数人不同意，但改成开窗，就有人妥协了。
而且，北燕是个游牧民族，必须要生活在水草肥美的草场，他们会随着季节迁移，一旦粮食不足，他们便会将目光投向南边的大梁。
开通商路互通有无，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沈素打算扶持陆妍上位，她得暗戳戳地促成这事。
下朝后，沈素没有回慈宁宫，而是和陆文舟、陆妍一起去了宣政殿，他们留了几个重要的大臣，继续商议此事。
期间，他们连点心都没用。
沈素一开口态度强硬，支持主战派，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文舟都倾向中立派了，沈素的态度才缓和下来。
最后敲定了先驱逐，再和谈的策略。
可惜，天不遂人愿，事情没有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发展。
北燕少见地野心膨胀，占领莫城后，没有抢完东西就走，而是继续攻占宜城、嗣城、乌城，直面镇国将军驻扎在留城的骑兵。
似乎不得不战。
但如何战、怎么战等问题依然被反复提起。
两日后，关外传来消息，镇国将军首站告捷，勉强取胜，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赢法，现派人回京，请求援兵和粮草、武器。
沈素这边已经将能用上的资源都用上了，就算陆文舟那边想拖一会，将士们也能抵挡一阵子。
而陆妍和陆文舟正在宣政殿商量这件事。
陆妍明白局势严峻，劝说道：“陛下，尽早援兵吧，让户部和兵部那边不要拖。”
“阿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陆文舟眼珠一转，心里有了别的主意。
陆妍却像是一眼看穿了陆文舟的打算：“文舟，别在这个时候犯浑，你要是在粮草和兵器上做手脚，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实在不行，靖北侯也可以领兵出征，大梁又不是只有镇国将军一个将领。”陆文舟低声喃喃。
陆妍长叹了口气：“对，不只他一个，但他是最合适的。他与北燕人交手得次数多，比较了解他们，胜算也大。至于靖北侯……他卸甲多年，教陛下弯弓射箭还行，上战场，恐怕身体也扛不住。”
“阿姐，这样太后那边只会越来越嚣张……”陆文舟抬眸望向陆妍，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安，“我好怕。”
陆妍轻轻地抱了陆文舟一下以示安抚：“再嚣张能嚣张多久呢？陛下还年轻，来日方长，不能急于一时。”
“好吧。”
在陆妍的劝说下，陆文舟最终不情不愿地派出援兵，也没有在粮草和兵器上做手脚。
有了援兵和武器，大梁军将北燕兵打得节节败退。
镇国将军不仅收复了失地，还打到了北燕的中心。
腊月二十五，北燕军派出使者求和，和平协议由双方签字画押，战事到此结束。
虽然是大梁占了绝对优势，但并没有对北燕人赶尽杀绝，还开放了商贸。
北燕王族还送了公主和亲，由镇国将军带回京城。
陆文舟封了镇国将军为侯，将那位燕平公主暂时安置在后宫的储秀宫里。
临近除夕，战事结束，宫中才渐渐热闹起来。
除夕夜宴原本是家宴，但恰逢战事结束，皇帝便让一众功臣来赴宴，就连燕平公主的席位也备好了。
沈素、陆妍、陆文舟高坐于台上，台下的暗流汹涌，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第103章 拉拢
陆文舟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笑意却不达眼底，尤其是看到诸多人与镇国侯攀谈的时候，他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还有人将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吗？！
陆妍注意到了陆文舟的失态, 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低声提醒：“陛下……”
陆文舟立刻回过神来, 笑意盈盈地看向镇国侯, 举起酒杯：“大梁有镇国侯，是朕之幸。”
“臣不敢当。”镇国侯将杯中的烈酒一口饮尽，“若无陛下坐镇京城，臣这仗怎么会打得那么顺利？大梁有明君，是社稷之福。”
沈素挑了挑眉, 打量着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
镇国侯已年过不惑，常年在关外风吹日晒, 肤色要比京中的达官贵人们黑上许多，脸上有了皱纹，头上也生了一些白发。
坐在镇国侯身侧的妇人是陇西李氏的嫡长女, 是镇国侯的夫人, 是沈素在这个世界的母亲。
看见他们, 沈素的内心波澜不惊，她甚至会想起现实世界里的父母。
对待她的态度虽然有所不同，但都一样会给她带来痛苦。
幸好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宫, 没有感情，也就不会太过失望。
即便他们的关系不好，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他们始终是一条绳上的蚱蜢。
沈素迟早要说服他们，站在她的身边。
镇国侯坐下后, 陆文舟又将目光移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平公主：“不知公主在京城可住得习惯？”
燕平公主抬起头，站了起来, 朝着陆文舟举起酒杯：“多谢陛下关怀。”
说完，便一口饮尽，然后福身坐下，看起来不欲多言的样子。
沈素向燕平公主投向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这位低着头的异族公主。
虽然已经换上了大梁人的服饰，但眉眼间还是能看出来，她不属于这里。
五官深邃、皮肤白皙，最明显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
她有些好奇，陆文舟打算怎么安置这位异族公主。
陆妍发现沈素也在看那个公主，心里不禁冒上来一阵无名火，但她好像没有资格发火，只能借酒浇愁。
“听闻北燕人个个能歌善舞，不知燕平公主能否让在座的诸位一饱眼福？哎嘿嘿嘿……”说话的人是镇国侯身边的副将，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靠着军功走到了如今的地位，没读过什么书，为人比较粗鲁无礼。
沈素微微皱眉，听着这话便觉得不大舒服，正想出口打断，便见燕平公主自己站了起来：“将军，传言不可尽信。妾身既不通音律，也不善舞，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
“北燕王既然将公主送来和亲，那公主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吧？”副将摇头晃脑地又问。
来和亲的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既然她被送来和亲，就说明她已经是个弃子了。
沈素微眯双眸，沉声道：“赵副将，你喝醉了，来人，将赵副将带去醒醒酒。”
赵副将顿时清醒过来，脸色一白，他刚才的语气确实不妥，他看了一眼镇国侯，连忙向燕平公主赔罪：“末将失礼了，还望公主海涵。”
“无碍。”燕平公主坐了下去，继续低着头，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吃着她案上的山珍海味。
—
除夕夜宴结束后，陆妍和陆文舟一同在未央宫剪纸守岁。
她看向窗外飘着的雪，一股寒风吹了进来，她瑟缩了一下。
陆文舟敏锐地察觉到了，连忙让宫人关了窗，在屋里加了炭火。
“阿姐，这样还冷吗？要不要朕去叫人给你那件披风？”
“还好，不冷了。”
陆妍应着陆文舟的问候，脑子里忍不住想另一个人——
不知道沈素一个人在慈宁宫会不会孤单，可她不能抛下陆文舟，也不能将三人聚到一块。
上次的刺杀事件后，陆文舟便很少没有事情的时候主动去看太后了，保持着彼此相安无事的平衡，然后就是北燕人南下引发的战争，两人的关系渐渐恶化，战事平定后，又进入了平静期。
“阿姐，你在发什么呆？”陆文舟见陆妍拿着剪刀不动了，开口问道。
陆妍笑了笑：“没什么。”
“阿姐，你说那位燕平公主，朕该怎么安置？”陆文舟一脸苦恼，双手托腮，愣愣地看着陆妍。
陆妍放下剪刀，说道：“陛下想如何处理？”
“她是和亲公主，朕不可能把她随便丢在一个地方，任她自生自灭。”陆文舟顿了顿，瞥了陆妍一眼，“朕无意将她纳入后宫，可是赐给臣子也不合适，战事虽平，但这不代表北燕人永远都不会再次南下攻打大梁，将她赐给臣子，若是臣子被策反就不好办了。”
“所以陛下打算将她纳入后宫？”陆妍挑了挑眉，虽然之前烧话本的时候她借口陆文舟年纪小，但实际上，民间男子这个年纪可以有通房了。
陆文舟说：“朕想给她个名分，但不会宠幸她，这样还能分太后的权。”
陆妍蹙起眉：“给个名分可以，但不该给她权力，陛下应该听说过一个词‘利欲熏心’，哪怕是后宫之权，也不能交到那位公主手上。”
“好吧，阿姐说的有道理。”陆文舟扯了扯陆妍毛茸茸的袖口，连忙转移话题，“阿姐，今晚我们一起守岁吧？”
“好。”陆妍揉了揉陆文舟的脑袋，目光却有些迟疑。
等到陆文舟睡着了，陆妍才将他抱上床，给她盖好被子。
她提着一盏灯，轻手轻脚地离开寝殿，红宁见她出来，有些诧异：“公主怎么出来了？”
“绿绮呢？”陆妍环顾四周，轻声问道。
红宁说：“奴婢让她先去歇着了，可要奴婢去叫她？”
陆妍摇了摇头：“不必，本宫出去一趟，若是陛下问起，便说本宫出宫了。”
红宁说：“那奴婢去跟李公公说一声，和公主一起出宫。”
“不，你先在这守着，见机行事。”陆妍将出宫的令牌交给红宁。
“是。”
陆妍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翻墙进了慈宁宫。
她循着记忆，找到了沈素的寝殿，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于是躲在窗下，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青鱼说：“娘娘已经是新年了，歇息吧。”
“睡不着。”沈素翻着话本，目不转睛地看着。
写得真是引人入胜、欲罢不能啊！
青鱼却理解错了：“娘娘是在等着谁吗？”
窗下的陆妍眼波微动，将耳朵贴在墙上，想要听得更清楚点。
沈素翻书的动作一顿：“青鱼，你忘了，咱们这是在宫里，不会有人来了。”
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她会收到长辈的压岁钱，然后放在枕头底下。
沈素的随口一说，听在陆妍的耳边却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戳在她的心口。
她想，沈素在宫里应该很孤单吧。
“歇息吧。”沈素放下书，将簪子卸下，披着长发，坐到了床上。
“那奴婢将烛火给熄了。”青鱼说道。
沈素嗯了一声，屋子里一下暗了。
青鱼缓步退下去，合上了寝殿的门。
沈素在床上坐了一会，还是觉得睡不着，于是呼叫系统。
沈素：系统睡了吗？
系统：在呢亲亲，温馨提醒，恋爱脑小姐就在床帘外呢！
沈素猛地掀开床帘，骤然看见一道漆黑的身影，还是会觉得吓了一跳。
陆妍大概是怕她出声将人引过来，下意识捂住了她的嘴，这一动作更像贼了。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连忙出声：“是我。”
陆妍迟疑了片刻，才慢慢地挪开手，趁着月色，望向沈素：“你应该还没有睡吧？”
“不然坐在这里跟你说话的是谁？”沈素轻笑了一声，“要点灯吗？”
陆妍摇了摇头：“不用了，点了灯，你那位侍女可能要进来了。”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沈素弯起眉，笑着问道。
陆妍抿了抿唇：“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怕你一个人守岁会孤单，想来看看你。”
沈素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确实挺无聊的，既没有亲人朋友相伴，也没有手机电脑平板等娱乐设备。
陆妍见她不说话，又问：“你对我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素思索了片刻说：“谢谢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陆妍上前一步，膝盖挨着床沿，微微俯身，与沈素贴的很近：“还有呢？”
沈素抬起头，四目相对，暧昧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你还想听什么？”
陆妍避开这道直勾勾的目光，眸光微闪：“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是因为愧疚吗？”沈素的声音很轻，像是一朵没有重量的云，“妍妍，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文舟的亲生母亲因为后宫争斗被打入冷宫，六岁的时候才从冷宫出来，他一直很怕被再次抛下。前两年你和他关系还过得去的时候，是我们三人一起守岁的。但是……”陆妍低下了头，止住了话头，她总觉得自己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沈素语气依然温和：“妍妍，你是在和我解释吗？你想说，你谁也不想放弃，只是看陆文舟更可怜，才选择和他一起守岁，是吗？”
陆妍在沈素的床边坐下，低着头：“我不知道。”
“妍妍，陆文舟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沈素伸出手，摸了摸陆妍的脑袋，“你从小就在宫里长大，不会想不明白这些的。陆文舟手里有禁军，我的背后有将军府，你的手里是锦衣卫。他对你好，是想拉拢你，你能明白吗？一旦我落败了，他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那你呢？你现在也是在拉拢我吗？”陆妍抬起眸，望着沈素，神色晦暗不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可能将大梁拱手相让的。”
“不。”沈素轻笑了一声，她圈住陆妍的手腕，贴在她的耳边，话语间带着引诱的意味，“是你该拉拢我……”
陆妍微微一怔：“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你一点也不比陆文舟差，你为什么不能去想一想那个龙椅呢？”沈素幽幽地说道。
“我？！”陆妍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微张嘴唇，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是先帝最宠爱的嫡公主，你手握锦衣卫，你有能力去夺这个位置，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沈素轻声说道。
湿热的气息扑洒在陆妍的耳边，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好像有什么在胸口翻涌着，马上就要破壳而出。
沈素继续说：“这样，也不算违背了对你父皇的誓言吧？”
陆妍低声道：“应该不算。”
“那你想登上那个位置吗？”沈素扳正陆妍的肩膀，迫使她直视自己，“在这个时代，软弱只会断送你自己的性命，没有权力，只能任人宰割。”
第104章 怎么不走正门
陆妍咬了咬唇, 一脸为难地看着沈素：“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素捏住陆妍的下巴，缓缓说道：“当初绑我的时候不是挺果敢的吗？”
“对不起。”陆妍干巴巴地说道。
沈素松开陆妍, 轻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陆妍轻声说道：“沈素, 让我想一想吧。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事。”
“好。”沈素点了点头, 指尖摩挲着陆妍的肩窝，“不过，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宫吗？”
陆妍忽而觉得后颈有点痒痒的，她伸手摸了摸, 然后看了沈素一眼：“我总不能留在你这里吧？”
“为什么不能？”话音刚落，沈素脸色一变。
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鸢尾花香……
不应该啊, 陆妍的香囊是这个味道，但不该这么浓的……
“你……”沈素当即将手伸到陆妍的后颈，碰到了本不该出现的腺体, “怎么会？”
陆妍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她说不上来：“我好像有点热, 我是不是吹了风，所以发热了？”
“不是发热。”是发情。
沈素眉头紧锁，连忙呼叫系统。
系统：在呢亲亲~
沈素：不是说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都是普通人吗？怎么陆妍也有腺体？！
系统：恋爱脑小姐不算其他人, 而且，她好像刚分化。
陆妍盯着沈素一张一合的嘴唇，有种冲动在心间翻腾着，她有些迷茫地问道：“不是发热？那我为什么感觉自己那么烫？”
“在我这里留一天吧。我会安排好的, 不会让陆文舟发现的。”沈素擒住陆妍的下巴，不再压抑内心的欲望, 顺从本能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间，陆妍觉得心中的燥热好像被抚平，但很快又被更大的欲望覆盖，她想要更多。
她伸手环住了沈素的腰，学着话本里的人那样，去讨好沈素。
沈素将人推倒在床上，床发出吱呀一声，门外的青鱼连忙问道：“娘娘，怎么了？”
沈素轻喘了口气，勾起嘴唇，眼眸中略过一丝兴奋的光：“无事，做了个噩梦。青鱼，你派人去一趟未央宫，给清河长公主身边的红宁递消息，让她假装长公主已经回公主府了。”
“是，奴婢派人去瞧瞧。”青鱼虽然纳闷，但也没多问。
陆妍趴在床上，低声道：“我早就和红宁说过了，让她见机行事。”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早就想好要留在我这了？”沈素俯下身，张开嘴，牙齿在腺体处摩擦着，却迟迟不咬下去。
陆妍被磨得有些痒，抬手捂住自己的后颈：“没有，我本来就打算回公主府。”
“是吗？”沈素轻挑眉梢。
陆妍抿了抿嘴唇：“别乱动，你先把话说清楚……”
沈素嗯了一声，拂开陆妍的手，舔舐了一口香气四溢的腺体：“妍妍，真巧啊，我们得了一样的病，真是天生一对。”
“什么病？”陆妍微微仰起头，两眼迷离。
沈素含住了陆妍的耳垂，用气声含糊地说：“相思病啊……”
她慢慢地松开湿润的耳垂，又吻住了发烫的腺体：“妍妍，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沈素伸手捂住陆妍的嘴，然后朝着腺体咬了下去。
陆妍被痛意一激，眼神有片刻清明：“唔……”
沈素捂得更紧了些，轻声道：“你也不想被人听到吧？”
陆妍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轻哼了一声。
“这个病，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得，那便是药石无医，如果是我们俩，那正好，我们都得救了。”密密麻麻的吻落在陆妍的蝴蝶骨上。
陆妍不禁沉溺在温柔中，除了轻微的喘息，说不出一句话。
“妍妍，你的病要一两天才能缓过来，你便留在我这里吧。”沈素蛊惑道。
陆妍挣扎着说：“不……不行，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被发现的，明日休沐，正好不用上朝。”沈素将陆妍翻过身，面对着她，小心地亲吻着她的眼角。
“那……那要是陛下过来怎么办？”陆妍勾住沈素的脖子，轻声问道。
“来就来呗，反正他又不能掀我被子。”沈素笑着说道。
陆妍微张嘴唇：“你打算让我一直躲你被子里？”
“不然呢？”沈素轻挑眉梢，没给陆妍继续质问的机会，含住了她甜腻的唇瓣。
一阵阵热潮袭来，陆妍将沈素抱得更紧了些，渐渐地沉醉在酒香中。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听见了陆文舟的声音。
而她还躲在被窝里，沈素也躺在床上，给她留了一个角呼吸。
“近日，母后似乎身体不好，儿臣特意寻了千年人参，给母后补补身子。”陆文舟笑着说。
“哀家无事，只是昨夜吹了冷风，着凉了。”沈素一手扶着额，另一只手支起被子的一角。
忽而，她感觉掌心有些湿热，好像有一个十分柔软的东西在逗弄她。
真的……好大的胆子。
沈素笑意盈盈地看向陆文舟：“陛下也要注意身体，最近是多事之秋，听闻陛下每日都要忙到深夜。”
“为国为民，这是儿臣应该做的。”陆文舟拱手道。
沈素淡然一笑说：“陛下有这份心，是苍生之幸。哀家这里没什么事，陛下不用在这耽搁。”
“那……儿臣告退。”陆文舟总觉得这个屋子的氛围怪怪的，但他说不上来。
见陆文舟走了，沈素才一把掀开被子，看着趴在自己大腿上的陆妍，幽幽地说：“没想到妍妍的胆子那么大。”
陆妍翻了个身，骑在沈素的腰间，俯下身，小啄了一口她的下巴：“那不是想通了吗？反正都已经……那我又何必故作矜持？”
“那你有答案了吗？”沈素笑吟吟地看着陆妍。
陆妍眼眸微闪：“我昨晚不是说过了吗？我得再想想。”
“好啊，用完就扔，逗我玩呢？”沈素擒住陆妍的下巴，狠狠地咬住她的下唇。
陆妍惊呼一声：“痛——”
沈素松开陆妍，目光幽深：“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让青鱼送你回公主府，免得皇帝起疑心。”
“她知道？！”陆妍瞪大了双目。
沈素笑着说道：“她是我的心腹，昨晚我的吩咐她能听懂。”
陆妍涨红了脸，微张嘴唇，最后叹了口气：“好吧。”
陆妍找到昨晚变得皱巴巴的衣服，抿了抿唇，提了起来：“我就穿着这个衣服出去？”
“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沈素若有所思地说道。
陆妍嘟起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那我真走了？”
“逗你玩呢，我早就让青鱼备好了新的衣物，洗漱完再走吧。”沈素莞尔一笑。
陆妍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好吧。正好我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沈素一向喜欢自己动手，宫人将洗漱的浴桶拿过来后，便退下了。
陆妍自顾自地脱下衣服，钻进了浴桶里。
沈素隔着屏风看着陆妍，目光渐凝。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绕过屏风，蹲在陆妍的身后，双手摁住她的肩膀，指腹缓缓摩挲着沾着水珠的肌肤：“妍妍的皮肤很好。”
“你怎么来了？”陆妍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胸口，但她想到沈素现在站在自己的身后，便又松开手，两手藏在水下，抵着浴桶的边缘。
沈素面露疑惑：“这是我让人叫的水，我的浴桶，这还是我的寝宫，我怎么就不能来呢？”
话音刚落，沈素穿着单薄的寝衣，进入了浴桶中。
两人隔着湿透了的衣衫，紧贴在一起，陆妍几乎能听到沈素的心跳声。
“你！”陆妍咬了咬嘴唇，“你还说我胆子大，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好上了！”
“是吗？那妍妍就是在以己度人了。”沈素吻住陆妍的嘴唇。
陆妍差点以为自己要溺死在这个满是情.欲的吻里了。
“妍妍，不要溜我，给我一个期限吧。”沈素微喘着气，将下巴搁在陆妍的肩膀上。
陆妍环住沈素的腰，轻声道：“上巳节之前，我一定给你一个答案。”
“好。”沈素在陆妍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希望是一个不会让我失望的答案。”
沈素弯起眉，十分期待地看着陆妍。
上巳节在陆妍第二次发情期之后，她敢肯定，陆妍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昨晚本来想问你来着的，被你打断了。”陆妍揪住沈素湿透了衣襟，凑近了问道，“昨晚，你为什么总是盯着那个燕平公主看？”
“妍妍吃醋了？我只是好奇罢了。”沈素贴在陆妍耳边说道，“妍妍不觉得那位公主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你怎么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陆妍轻哼了一声，偏过头不让沈素碰。
沈素靠在浴桶边缘，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弃子，来到异国他乡，她的表现也太平静了。”
“我听储秀宫的宫人说起，燕平公主不爱和人交流，每日做的事除了休息便是吃。”陆妍说道。
沈素微眯双眸：“若只是那么简单便好了。”
陆妍将手搭在沈素的肩膀上：“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再不洗澡，水都要凉了。”
“嗯……”
……
接下来几日，沈素在闲暇时候看的基本是比较清水的话本。
等到春节期间的休沐结束，陆妍当着其他人的面，还是保持一贯的冷漠。
要不是她偶尔爬墙进慈宁宫，沈素差点以为陆妍已经做好决定了。
“怎么不走正门？”沈素将陆妍拉进内室，让青鱼在外守着。
第105章 殷贵人之死
陆妍眼珠一转, 开玩笑似的说：“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沈素点了点头：“确实很刺激，表面上互相漠视的两人，实际上在床上打得热火朝天, 你说陆文舟要是知道，会不会气死？”
陆妍撇了撇嘴：“不是说好了吗？上巳节之前, 我会给你答案的, 我们私下就不要提这些了，好不好？”
“好，是我错了。”沈素搂住陆妍的腰，亲了一口她的嘴唇，“好甜, 是不是吃过了什么甜食？”
陆妍微微后仰，微喘着气：“没, 你又甜言蜜语哄骗我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沈素轻轻刮了一下陆妍的鼻尖，“而且，这大白天的你过来找我, 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食髓知味吧？”
陆妍红着脸, 轻轻推了沈素一下, 气呼呼地说：“才没有！”
“好好好，那你倒是说说，偷偷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吧？”沈素拉着陆妍在榻上坐下, “你藏着掖着，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你呀！”
陆妍有些惊讶地看向沈素：“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沈素笑了笑：“而且还是那种，不能让陆文舟知道的事吧？”
陆妍嗯了一声：“你能帮我查一个件事吗？”
“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沈素挑了挑眉，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陆妍缓缓说道：“六年前, 陆文舟母亲殷贵人之死。”
“她？我想，你应该更好查吧？毕竟六年前我还没进宫。”沈素的眉眼间略过一丝诧异。
“我不想陛下知道我在查这件事。”陆妍低下了头。
沈素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查, 但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这件事。”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心中有些不解。”陆妍看向沈素，缓缓说道，“我喜欢在皇宫里到处乱跑，十二岁的时候遇见了六岁的陆文舟，他直接就抱住了我，求我救救他的母妃。”
沈素微眯双眸，发现了其中的关窍，但她没有打断陆妍，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妍继续说道：“我让人去寻了太医，太医说，他母妃是中毒了，毒至心脉，已无力回天。我就去求了父皇，将他从冷宫里接了出来。”
沈素幽幽地说：“一个被打入冷宫的贵人，为什么会有人对她下毒呢？一个深居冷宫的皇子，怎么能一出来，就抱住了你，让你救人呢？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吗？”
陆妍嗯了一声：“所以我想调查一下这件事。当年那位太医已经离宫了，我查到你的贴身侍女似乎与那位太医有接触。”
沈素了然：“你说的那位太医姓祁？”
“对。”陆妍点了点头。
沈素说：“那挺巧的，因为你的那次落水，青鱼去医馆请的大夫就姓祁，祁太医是他的爷爷，还没过世，但是身体不大好了。”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根本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有挺多蹊跷的地方。”陆妍握住沈素的一只手，“那就劳烦你了。”
“我觉得，调查出来的结果，可能不是你想知道的。”沈素摸了摸陆妍的后颈，“你仔细回忆一下细节，也许根本不需要查，你就能拼凑出一个真相。”
陆妍的眼神坚定：“我想知道真相。”
“好。”沈素笑着应下，“不过，我想收取一点报酬。”
陆妍眨了眨眼，吧唧一口亲在沈素的脸颊，眼底铺满了笑意：“这样可以吗？”
“就这？”沈素眉梢轻抬，摇了摇头，“这怎么能够？”
“那……”陆妍上前一步，凑到沈素的耳边，“姐姐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先欠着吧。”沈素轻笑了一声。
忽而，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
陆妍瞳孔一缩，立刻东张西望起来，寻找藏身之处。
沈素将陆妍牵到衣柜旁，将人塞了进去，然后合上衣柜门。
沈素从绕过屏风，走到正殿，温和一笑：“陛下怎么有空来哀家这？”
陆文舟环顾四周，挠了挠头：“阿姐没有来过这吗？”
“清河长公主？”沈素故作惊讶，“她怎么会一个人来我这？她不是一向跟着陛下吗？”
“也是……”陆文舟摸了摸下巴，面露疑色，“那阿姐会去哪呢？”
沈素淡淡地说道：“陛下派人去寻便是，何必亲自找呢？”
陆文舟说：“朕听宫人说阿姐朝这边来了，朕便以为阿姐是来找母后了，就想着，正好看看母后。”
“慈宁宫确实是出宫的方向，清河长公主大概是出宫了吧。”沈素不紧不慢地喝了杯茶，瞥了陆文舟一眼，“陛下不妨坐下喝杯茶？”
“多谢母后，只是朕还有一些要务，便不逗留了。”陆文舟拱手道。
“陛下慢走。”
等到青鱼进来说：“陛下已经回未央宫了。”
沈素才点了点头：“你出去守着吧。”
“是。”青鱼合上门。
沈素重新回到内室，缓缓打开柜门，却看见陆妍正拿着她的衣服闻了闻。
“妍妍，你在做什么？”沈素眼底含着一丝笑意。
陆妍慌张地将手负到身后：“没，没什么，就是衣柜里太黑了，随便抓了点东西。”
沈素嗯了一声：“不出来吗？”
陆妍咬着唇道：“腿有些麻了，动不了。”
“是我疏忽了。”沈素将陆妍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在床上，“腿麻了是吗？我给你揉一揉吧。”
“好。”陆妍点了点头。
沈素的动作很娴熟，力度刚刚好，陆妍的小腿被按摩完很舒服。
“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陆妍感叹道。
“我还有更厉害的。”沈素按摩的位置微微向上挪了点。
“姐姐……”陆妍红着脸，她偏过头，“我们说点正事吧。”
“说吧。”沈素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陆妍迟疑了片刻，才道：“文舟这个时候过来，会不会是怀疑我了？”
沈素撇了撇嘴，故作委屈：“可我觉得你这几天很正常，对我就像以前一样冷漠，我差点都信了呢！”
“嘶——”陆妍倒吸一口凉气。
“抱歉，一想到这事就有点走神了，一不小心重了点。”沈素放缓了动作。
陆妍轻哼了一声：“都怪你，为了偷偷见你，我只能以出宫为借口。这些天，我出宫的频率这么频繁，他肯定觉得奇怪，保不齐都怀疑我在外面有人了。”
“可你的公主府就在宫外，出宫再正常不过了。”沈素说道。
陆妍摇了摇头：“但是我之前常常住在宫里。”
“那你就和他说，男女有别，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他应该能明白吧？”沈素俯下身，按摩的动作微微一顿，在大腿内侧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别，痒……”陆妍往后缩了缩。
沈素一本正经地说：“妍妍细皮嫩肉的，真是太诱人了，一时没忍住，抱歉。”
“我看你是预谋已久！”陆妍嘟起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青鱼去宫外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书，快点拿出来！全部没收！”
“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的书呢？那可都是仙品！”沈素挑了挑眉，继续给陆妍按摩。
陆妍撇了撇嘴：“要不是我当时直接让锦衣卫把书烧了，陛下肯定知道你那点爱好了！”
“那还得谢谢我的妍妍帮我遮掩了。”沈素凑上去，吧唧一口，亲了一下陆妍的侧脸，“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我哪知道？”陆妍双手抱胸，偏过头去，不让沈素亲。
沈素一下子轻轻咬住了陆妍的耳垂：“如果我是他，就来个美人计。”
陆妍噢了一声：“所以你现在就是用美人计勾引我？”
“怎么会呢？我可没用美人计算计你。”沈素埋在陆妍的脖颈间，指腹摩挲着陆妍后颈的腺体，她闻到一丝淡淡的鸢尾花香。
这个味道只有她能闻到。
这种独占的感觉真是太妙了。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宫了！我怕陛下真的出宫找我。”陆妍红着脸推开沈素，呼吸急促地跑了出去。
沈素轻笑了一声，半倚在榻上，抿了一口香茗。
片刻之后，青鱼进来了：“娘娘，长公主已安全出宫了。”
沈素嗯了一声：“正好，你也出去一趟吧，去帮我买点新的话本，再去锦绣楼带点招牌的点心绿豆糕。”
青鱼微微一怔：“娘娘很就没吃过锦绣楼的绿豆糕了。”
“是啊，自从进宫，就没吃过了。”沈素轻叹了口气，将一张纸条塞进青鱼怀中，“你再去问问祁大夫，问问他是否愿意入太医院。”
青鱼低眉道：“是。”
沈素从榻上下来，走到书桌前，开始处理常务。
半个时辰后，被封为燕妃的燕平公主来给沈素请安了。
自从燕平公主正式入宫，便雷打不动地每天给沈素请安。
沈素也提过不必日日请安，但燕妃还是来了，并且每日都会顺走沈素宫里的糕点。
她合理怀疑燕妃是个吃货，来请安就是为了糕点。
燕妃大概也是觉得每天拿了吃的走，心里过意不去，便陪着沈素聊天解闷。
沈素这才知道，燕妃非但不是弃子，还是北燕王最疼爱的女儿，她小时候来过大梁的京城，知道这里有许多好吃的。
当得知需要有人和亲的时候，她就主动请缨了。
“妾身知道除夕晚宴的时候，太后娘娘帮了妾身，谢谢。”燕妃那双湛蓝的眼眸里满是感激的笑意。
沈素莞尔一笑：“不客气，你若是喜欢这些糕点，便都带回去吧。”
“多谢太后娘娘。”
燕妃又是满载而归的一天。
沈素看着燕妃欢欢喜喜走远的背影，不禁勾起嘴唇，与人交好总是没错的，万一哪一天能用上呢？
第106章 陛下
几日后, 沈素的人很快就将陆妍想知道的这件宫廷秘闻查清楚了。
当年，殷贵人是自己服毒的。
服的是□□。
至于毒是哪里来的，她为什么要服毒, 就无从知晓了。
某天夜里，陆妍偷偷翻墙过来的时候, 沈素便将这事告诉她了。
沈素凝视着表情略显凝重的陆妍, 宽慰道：“当年，陆文舟才六岁，大概策划不出这种事。”
现在的陆文舟心眼确实多，但是六岁的孩子，真的知道什么是□□吗？
沈素缓缓说道：“我从祁太医那里得知, 殷贵人在冷宫的那几天，身体很差, 也许是殷贵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决心要放手一搏，希望用自己中毒而死这件事, 换得先帝同情, 从而善待陆文舟。”
陆妍微微一怔：“我以为你会告诉我, 都是陆文舟干的。”
“你既然信任我，让我来查这件事，我便不会利用你的信任告诉你假的消息。”沈素双手覆在陆妍的肩膀上, “妍妍，你可以继续信任我。”
目光在空气中交汇，陆妍一把抱住沈素，吻了上去。
两人缠绵了一会, 沈素松开陆妍，喘着气说道：“之前的问题, 你有答案了吗？”
“我还没想好……”陆妍低下了头。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沈素扣住陆妍的手，缓缓说道，“如果你选择了陆文舟，上巳节那天，就不要来找我了，以后也是。”
“真的没有两全法吗？”陆妍眼睫轻颤，在沈素告诉她这件事的真相之前，她的心中有一个隐秘的期待——她希望她突然发现陆文舟根本不值得她继续护着。
但是沈素给她的真相，让她下不了这个决心。
于是心中更加愧疚了。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随着陆文舟年龄的增大，他对我的戒心只会越来越重。”沈素贴近陆妍，认真地说，“妍妍，你会信我，是因为我们有少年情谊在，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我们有机会从死局中跳出来。但是陆文舟和你不一样，你只能二选一。无论你选谁，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沈素松开了她的手：“之后，我不会再提这些了，你需要自己思考。你的人生，只能你自己负责。”
陆妍点了点头：“好。”
这天，陆妍翻墙离开后，沈素盯着那面墙看了许久，然后看向青鱼：“在那种点树吧，她总是这样翻墙，我都担心她有一天会掉下了。”
“是。”青鱼应下。
沈素回到寝殿，用了晚膳后，便看起来青鱼刚买的话本。
她看了一会，合上书：“青鱼，这本不是原来的作者写的吧？”
青鱼面色一僵，抿了抿嘴唇：“是奴婢买错了。”
“文笔稚嫩，花样也不多，差点意思。”沈素轻叹了口气。
青鱼：“那奴婢下回便不买这个作者写的书了。”
“也还好，剧情还是很刺激的，写的是继母和嫡女。”这剧情怪眼熟的。
“那？”青鱼试探地问道，“奴婢之后接着买？”
“可以。”沈素点了点头，余光瞥见青鱼脸上略过的一丝异样，问道，“老实说，这个话本是谁写的？”
青鱼见瞒不下去了，只能将人供出来：“是长公主写的，她说，如果您觉得她写得好，以后就别出去买那些话本了。”
沈素轻笑道：“难为她了，尝试这个从未尝试过的东西。”
青鱼：“娘娘放心，长公主写的东西，绝不会流到市面上的。”
沈素嗯一声，就算流传到市面又怎么样？谁敢往这方面想？
—
沈素算准了陆妍的发情期，那天早朝，陆妍果然告假了。
她知道陆妍会很难受，但是她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得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上巳节那天，许多京城贵女都出门踏青了。
沈素没进宫前，也如她们一般，同手帕交们在郊外看风景、闲聊。
但是她进宫后，与很多人的关系淡了不少。
沈素在慈宁宫里侍弄着花花草草，看了无数遍门口，等到傍晚，也没有看见陆妍。
她连忙呼叫系统。
系统：恋爱脑小姐正在从京郊赶往宫里的路上呢！
沈素顿时间松了一口气，然后慢悠悠地回到寝殿内，洗漱了一番，换好衣服，便坐在榻上看陆妍写的话本。
虽然是以她们的身份背景为蓝本，但剧情还是大有差别的。
沈素看了一会，姿势都有点摆累了，又问了一下系统：人呢？
系统：被皇帝叫走了。
沈素的心一沉，不会吧？真没野心？
实在不行，要不试试当女帝，先把陆文舟干掉，然后再传位给陆妍，这样总可以了吧？
但她转念一想，她爹其实还是很忠心的，不然不会把她送进宫里，怂恿她爹去当乱臣贼子，还不如怂恿陆妍。
沈素换了个新的话本接着看，肉香四溢，但是没有陆妍写的刺激。
于是她又换了一本。
太清水了。
又换一本。
老套。
她放下书，看向窗外已然黑下了的天空。
是因为她的内心太浮躁了才看不进去的吗？
系统：来了！
沈素眼前一亮，连忙坐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将头上的发簪悉数摘下来，乌黑的长发自然地垂落。
“沈素，我来了。”陆妍小声地说道。
沈素弯起眉，回眸望向陆妍：“怎么才来？”
陆妍说：“有些事情耽搁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沈素站起来走到陆妍面前：“别说对不起，不然我会误会的。”
“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陆妍问道。
沈素挑了挑眉：“你是以什么身份求我？”
陆妍贴近沈素，两人的嘴唇只差毫厘便要碰上：“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求你，我就以什么身份求你。”
沈素伸出手，摩挲着陆妍的后颈，凝视着陆妍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她的眼角轻轻地落下一个吻，然后慢慢往下挪，嘴唇擦着她的耳廓，缓缓说道：“那我是不是该提前叫你一声，陛下……”
陆妍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得不说，这声“陛下”实在是太诱人了。
她恨不得立刻和沈素共同沉醉在欲海里，来弥补那两天难以填补的空虚。
“姐姐……”陆妍声音轻颤，她勉强保持着一丝理智，说道，“能不能不要杀陆文舟？至少给他留一条命，圈禁也行。”
沈素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的话，稍微有点难度，但也不是没可能。”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陆妍急迫地问道。
沈素朝着陆妍勾了勾手：“再过来点，我就告诉你。”
陆妍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沈素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贴在她耳边说：“你只需要抓紧我，我会为你保驾护航。”
陆妍勾住了沈素的脖颈，埋在她的胸口，低声道：“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发现？”
“怕什么？反正你已经选了我，还怕陆文舟发现我们的事吗？”沈素吻住陆妍，睁着眼，看着陆妍沉醉其中的表情。
沈素将陆妍抱到榻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呼吸交错间，红酒味信息素和鸢尾花味信息素再度交缠在一起。
这是只有她们才能闻到的独特香气。
“那天我在公主府里特别难熬……”喘息的间隙，陆妍低声说道。
“我知道。”沈素抱得更紧了些，“对不起。”
陆妍揪住沈素的衣领，微微仰着头，眼神有片刻迷离：“为什么不来看我？你是故意的吧？”
“对不起，我就是故意的，我一点也不能接受你选择陆文舟。”沈素在陆妍的眼角落下一个吻。
陆妍缓缓闭上眼，松开了沈素的衣领，任她摆布。
“妍妍，永远不要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沈素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若你登基，陆文舟最后是怎样的结局，由你决定。若陆文舟登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陆妍轻轻嗯了一声：“你说的对。”
“前两日我让青鱼出去采买新的话本，你故意把自己写的话本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沈素笑吟吟地看着陆妍，把玩着她的手指。
“你不明白吗？”陆妍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明白，但我想你说给我听。”沈素将自己的耳朵凑到陆妍的嘴边，猝不及防地被陆妍轻轻咬了一口。
不过一点也不疼，比猫挠还轻。
陆妍咬着沈素的耳垂，含糊道：“以后不许买那种带画的话本！你要是实在想看，我可以画给你看，我父皇曾夸过我，是丹青妙手呢！”
“好。”沈素轻笑了一声。
本就是太无聊解乏的东西，沈素便这样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
这天晚上，两人交颈而卧。
天还没亮，陆妍便偷偷摸摸离开了慈宁宫，翻墙回到了她在宫里的临时居所凤阳宫。
所幸没有人发现她翻墙，看见她突然出现在殿外的宫女也是她自己的人，自然不会多问。
陆妍走进寝殿，在榻上补了会觉，等时间差不多了，便在红宁的催促下起来洗漱，但轻微的黑眼圈却洗不掉，她只能顶着黑眼圈去上朝了。
陆妍和沈素中间隔着陆文舟，陆妍不敢有过多的眼神交流，只是在刚来的时候，幽怨地看了沈素一眼。
陆文舟恰巧捕捉到了这个眼神，不禁勾起嘴角。
长公主和太后斗得越狠，他越能渔翁得利。
三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然而，这份平静只需要一件小事，就能轻易打破。
江南闹了粮荒，派谁前去赈灾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第107章 恨意与爱意
沈素和陆妍按照计划, 在陆文舟面前表现地争锋相对，都想派自己手底下的人去赈灾。
陆文舟则是静悄悄地听她们争论，每听到一个人, 就点点头附和。
两人说得口干舌燥，纷纷喝了一口气, 一齐看向陆文舟：“不知陛下对此次赈灾的人选有何看法？”
陆文舟当然也想让自己的人去。
赈灾里的油水多着呢, 而且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时间。
但他先前答应了陆妍，会听她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朕有个人选，户部侍郎就不错。”
沈素在心中冷笑，真是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
户部侍郎是陆文舟的人，而且这个人目光短浅, 盯着那点蝇头小利，若放他去赈灾，那灾民真是倒大霉了。
陆文舟接着说道：“除此之外, 再派两人从旁协助, 母后, 阿姐，这样可好。”
看似是一碗水端平了，但实际上, 还是以户部侍郎这个钦差大臣为主。
“陛下英明。”沈素故作不甘，咬牙切齿地说。
沈素内心狂喜，这可是陆文舟主动递过来的靶子，她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 真是浪费了。
陆文舟还是太年轻了，而且能用的人太少了。
他选择户部侍郎这个定时炸弹, 在沈素的意料之中。
而意料之外的是，陆文舟竟然还让她、陆妍的人一起去。
沈素心满意足地回到慈宁宫，装模作样地砸了一个镜子，还故意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陆文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陆妍待在一起处理公务。
他放下笔墨，满脸欣喜地说：“当真？她这般生气？！”
底下跪着的太监垂眸道：“太后娘娘将镜子都砸了。”
陆妍猜到沈素在做戏，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看了那太监一眼，是慈宁宫的人。
就是不知道，是沈素的人还是陆文舟的眼线呢？
她收回目光，神色淡然地喝了口茶：“我们的人占了大半，她自然是气急败坏。”
陆文舟摆了摆手，示意那个太监退下，然后凑到陆妍身前：“还是阿姐厉害！”
陆妍眸光微闪，摸了摸陆文舟的脑袋：“赈灾兹事体大，不能有差错。我们三方的人互相盯着也算好事。”
“阿姐，我害怕，我怕太后趁机发难。”陆文舟揪了揪陆妍的衣袖，“她会不会诬陷户部侍郎，然后趁机蚕食我的势力？”
陆妍眼眸微闪：“放心，还有我的人在，只要户部侍郎小心为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
—
陆妍最近宿在宫里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但陆文舟不知道，几乎每夜，陆妍都会偷偷摸摸翻墙进慈宁宫。
“要不我想办法给你开个小门？”沈素将人抱在怀里，低声说道。
“那陛下真的该怀疑你养人了。”陆妍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今天过来我是要说正事的，不要乱动……”
沈素只得将人抱到榻上，小心地松开手，然后自己在另一侧坐着，她喝了口水，缓了一会才问道：“什么正事？”
“户部侍郎死了，你应该知道了吧？”陆妍问道。
沈素点点头：“我知道，我得到消息，他是溺死的。但关于户部侍郎贪污赈灾款，在赈灾粮上做手脚的证据也拿到了，就算他没溺死，回了京也得死。”
“他的死，不是你动的手脚？”陆妍抿了抿唇，“我也没让人动手，总不能是陛下自己干的吧？不可能啊……”
“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反而麻烦。”沈素目光渐凝，“如果不是我们三方动的手，那江南的局面，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陆妍凝眉思索了片刻，忽而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分赃不均？我派出去的人调查到，户部侍郎落水的那条街，是一个豪绅豪宅的后门。”
沈素嗯了一声：“有可能，得再派点人去，不仅要将江南的事解决，还得防着陆文舟借机生事。”
“这事交给我，我会让锦衣卫去将这事查清楚，免得陛下想出什么馊主意。”陆妍从榻上下来，正想从一旁的窗翻出来，却被沈素拉住了。
“急什么？你总不可能今晚就去找陆文舟吧？”沈素伸手勾住陆妍的腰带，“来都来了，不如陪着我吧。”
“我才不给你暖床呢！”陆妍微扬下巴，双手抱胸。
“那是，你可是堂堂大梁的清河长公主，手握锦衣卫，哪能给我暖床？”沈素轻笑一声，贴在她的耳边说，“该是我给你暖床才对。”
“这话要是传出去……”陆妍话音顿了顿，轻哼一声，“你颜面何存？”
沈素亲了亲陆妍的脖颈，慢悠悠地说：“那就请清河长公主高抬贵手，放过哀家。”
“好吧。”陆妍抬脚勾住沈素的细腰，“那我今晚不走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放你走。”沈素顺着陆妍，贴近她，指尖极缓地勾勒着陆妍的脸部轮廓，“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哪里舍得放你走呢？”
沈素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如获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亲吻着。
唯一亮着的那盏灯被晚风吹灭了。
寝殿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没了视觉，其他感官会更加敏感。
沈素还顺手将陆妍的眼用黑布蒙上了，她趁着月色，凝视着陆妍微张的嘴唇，然后俯身含住。
“没想到姐姐好这口……”趁着喘息的间隙，陆妍勾起嘴角，“那当初被我绑到荒庙的时候，怎么那样生气，我那个时候还以前姐姐再也不会理我了。”
沈素一口咬在陆妍的锁骨上，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敢提？”
“对不起……”陆妍小声地说。
也许是因为眼睛被蒙着，她看不见沈素的眼睛，胆子也大了些。
“你那个时候怎么敢的？”沈素掐着陆妍的下巴，有些好奇地问道。
“怒上心头，恶从胆边生，然后就……”陆妍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素吞了下去。、
、沈素拨弄着陆妍被汗水浸湿的鬓发，缓缓说道：“当我进宫这事已定的时候，你又在想着什么呢？你在想要怎么面对我吗？用冷漠报复我？”
“是啊，我那个时候真的恨死你了……其实，我也恨自己。”陆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恨我没有用。”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沈素隔着黑布亲了亲陆妍的眼睛，“事成之后，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能如愿。”
“姐姐，可我还是会觉得愧疚。”陆妍紧紧地抱着沈素，泪水沾湿了蒙眼的布，“陛下那么信任我，我却背叛了她。还有我的父皇，我之前做了个梦，我梦见他怪我，骂我不知廉耻。”
沈素一把扯开蒙着陆妍的黑布，吻掉她的眼泪：“无需想那么多，更何况，陆文舟根本没有你想的那样信任你。她不得不利用你。如果我不存在，他亲政前对付的人就是你。”
沈素看过世界详情，对陆文舟没有一丝好感，她也对养成小孩不感兴趣。
比起养成小孩，她还不如攻略陆妍来得实在。
沈素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以最原始、最有效的方式安抚着陆妍。
“姐姐，我后颈有点烫，还有点痒……”陆妍蹙起眉，伸手挠了挠，但没有一点用处，甚至更难受了。
“真巧啊……”发情了。
沈素湿润的舔舐着陆妍的腺体，牙齿缓缓地摩擦着诱人的腺体。
“今晚留下来，多留一会，留到天亮吧。”沈素低吟道。
“不……不行，会被他发现的。”陆妍挪动了一下身子，脚踝又被沈素攥住，拉了回去。
陆妍的脚趾抵在沈素的小腿上，她轻颤了一下：“我们的关系越早暴露，对我们越不利……”
“妍妍说得对，但是你这个怎么，我怎么放你走？你走得掉吗？所以啊，明天要是他过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出声。”沈素一口咬在了陆妍的腺体上。
浓郁的鸢尾花香扑鼻而来，沈素深吸了一口：“真好闻。”
陆妍咬了咬嘴唇，她现在确实腿一阵一阵地发软，别说翻墙，就连走路都困难。
……
两人折腾了一会，沈素缓了一口气，才朝外喊：“青鱼——”
青鱼便偷偷搬了浴桶进来，放在了两道屏风中央，敲了敲门框示意浴桶已经放下，慢慢退下。
沈素将迷迷糊糊的陆妍抱进浴桶：“先洗个澡，然后再睡觉。”
“唔……”陆妍无力地勾住沈素的脖子，“别走，我实在没力气了。”
“我不走。”沈素将陆妍的手放在浴桶边，不至于完全沉进水里，她叹了口气，“我还是头一次给人洗澡呢！”
这个世界是第一次，先前的大多数时候是共浴。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共浴……
沈素可不想大晚上的让青鱼再送一桶热水进来。
“偷情”这事，本就得小心，再者，世界背景不同，在现实世界，她能一晚上去好几次浴室，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这个世界不一样。
首先，拿水的人会察觉，好在青鱼是自己人，但还是会觉得别扭。
其次，慈宁宫还有陆文舟的眼线，偶尔一两次还好，要是总是叫水，难免会惹人生疑。
陆妍探指勾住沈素的小指，有气无力地说：“那我也太幸运了，能让当朝太后伺候我。”
“是啊，那你该怎么报答我呢？”沈素不等陆妍回答，便用一个炽烈的吻封住了她的嘴，将人亲的七荤八素后，接着问，“嗯？怎么不回答？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第108章 装病
陆妍缓了口气, 涨红了脸，嗔怪地瞪了沈素一眼，不过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无耻！”
“你说的对, 我一向很无耻。”不然怎么会勾搭陆妍呢？
沈素低头探了探水温：“好了，不闹了, 先洗澡吧, 再闹水都要凉了。”
陆妍嗯了一声。
沈素很快就帮陆妍擦干身子，抱回了床上。
“明天早朝怎么办？从上次的经验来看，我明天早上恐怕还下不了地。”陆妍抱着沈素的腰，低声说道。
如果是平常的这个时候倒还好，但陆妍发情了, 那第二天确实不能乱走。
沈素揉了揉陆妍的脑袋：“放心吧，青鱼已经安排下去了。你的那位贴身侍女已经回公主府了, 明日皇帝就会听说你生病的消息。”
“那要是陛下问起来怎么办？”陆妍还是有点担心。
沈素说：“他若是想去看你，那得出宫，但是宫里的事情那么多, 他没有空的。”
“那就好。”陆妍顿了顿, 问道, “对了，慈宁宫里有他的眼线，你知道是谁吗？”
沈素嗯了一声：“当然知道。我让人盯着了, 将这个眼线赶出去，还会有新的眼线，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掀不起什么风浪, 还能反将一军。”
“所以，那个去陆文舟那通风报信的太监, 就是陆文舟的眼线，但你利用了他？”陆妍抬起头，凝视着沈素深不见底的眸子。
沈素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啊。”
“姐姐可真厉害，说不定，我已经被姐姐玩弄在股掌之中而不自知了呢！”陆妍笑着说道。
沈素轻叹了口气，在陆妍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想什么呢？我对你是认真的，没有玩弄你的意思。”
陆妍含糊地应了一声，渐渐睡去。
……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清晨，到了上早朝的时候。
沈素低眸看了一眼陆妍，应该还在发情期内，耳垂和脸颊都是红的。
她沉思了一会，还是决定不去上朝了，陪陆妍度过发情期比较重要。
—
这天早朝，殿上难得只有陆文舟一人，可他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有些问题他给不出答案，还有些大臣干脆不说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退朝——”
早朝草草结束，陆文舟回到未央宫用早膳，气得吃了一口就饱了。
“李聪。”陆文舟将自己的贴身太监叫过来。
“奴才在，请陛下吩咐。”李聪弯着腰过来。
李聪是当年殷贵人身边的旧人，陆文舟很信任他。
“清河长公主呢？”陆文舟问道。
李聪迟疑了片刻，说道：“清河长公主昨夜便匆忙出宫了，说是染了风寒，怕传染给陛下，所以回公主府了。
“最近阿姐总是生病……”陆文舟眸光微沉，“是真的病了吗？还是出宫去见了什么人？”
李聪说：“陛下若是想见，便出宫去见见，正好散散心。”
陆文舟摇了摇头，眼底氤氲着一丝怒意：“难得太后和长公主都不在，朕得多做点事。那些人只知太后和长公主，完全没把朕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当真是可恶！”
李聪提醒道：“好在长公主是向着陛下的。”
“未必。”陆文舟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挂于墙上的秋猎图，“朕总觉得，阿姐待朕不似从前了。
李聪说：“长公主是重情重义之人，陛下待她好，她自然会记着。
陆文舟沉沉地叹了口气：“但愿吧。
他翻看着江南那边递上来的奏折，眉头紧锁，他的人手本就不足，户部侍郎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江南？
陆文舟在想是谁杀了他。
想来想去，他觉得太后的可能性最大。
—
慈宁宫
到了正午，陆文舟也没过来。
陆妍彻底松了一口气，穿好衣物从被窝里出来：“我好多了，先回公主府，免得穿帮。”
沈素仍侧躺在床上，幽怨地看着陆妍：“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妍妍真是狠心。”
陆妍眨了眨眼，整理衣领的动作微微一顿，回过头看向沈素：“你又胡言了？我哪翻脸不认人？”
“收拾得那么快，巴不得赶紧走，这不就是翻脸不认人吗？”沈素开玩笑道。
陆妍轻哼了一声：“那还不是为了遮掩我们之间的关系？”
“是我的错，让妍妍费心了。”沈素笑着赔罪，然后看向窗外，“马车已经备好，你便跟着青鱼一同出宫吧。”
“青鱼也要出宫？她出宫做什么？你又要买那种话本？”陆妍警惕地问道。
沈素含糊地应了一声：“主要是办点事。”
“行吧。”陆妍穿好乔装宫女的衣服，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那我走了？你不送送我？”
“堂堂太后送一个小宫女出宫，这不太像话吧？”沈素挑了挑眉。
“也对，那我真走了。”陆妍同沈素挥了挥手，随着青鱼离开皇宫。
—
到了傍晚，陆文舟偷偷来了公主府。
陆妍一得到消息，便往床上躺，还往脸上抹了点粉，看着脸色苍白，她顺便戴上了面纱。
“阿姐，你怎么这般憔悴？”陆文舟似是毫不介意地跑了过来，坐在了陆妍床边。
陆妍掩嘴轻咳了两声：“陛下还是离得远一些吧。若是将病过给陛下，便是臣的罪过了。”
“阿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朕不介意的。”陆文舟焦急地问道，“阿姐病了怎么不找太医瞧瞧？”
“瞧过了，说是风寒，容易过给亲近的人，臣便出宫了。”陆妍偏过头说道，“陛下还是离得远一些吧。”
“好，朕听阿姐的。”陆文舟只是将凳子挪远了一些，“说起来，太后今日也告假了，许是近来天气多变，容易着凉，阿姐还是得多加点衣物，别冻着了。”
“让陛下费心了。”陆妍微微颔首，又故作惊讶，“不过，太后告假是怎么回事？陛下可去看过？”
“太医说是体虚，静养就好。”陆文舟想了想，说道，“可是户部侍郎的死讯刚传来，她就闭门不出，会不会设下了什么陷阱，等着朕跳进去？”
陆妍轻咳了两声：“不知道陛下怎么看户部侍郎的事？”
“朕想彻查此事，户部侍郎的死，与太后绝对脱不了干系！”陆文舟沉声道。
陆妍微微一怔，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陆文舟的思路为什么往这个方向走。
到底是年纪小，很多事情他不知道，比如江南豪绅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当地父母官与豪绅狼狈为奸。
这些，陆妍也是让锦衣卫去调查了才知道的。
虽然证据确凿，但她没有轻举妄动。
户部侍郎是和豪绅没谈拢，分赃不均才被杀了。
无论陆文舟怎么想，反正殊途同归，都是将那些信息爆出来。
“阿姐，但是朕手上没有人可用了，今年科举提拔上来的人还是太年轻了，不合适。”陆文舟眼巴巴地看着她。
陆妍点了点头：“这事臣会让锦衣卫去查的，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那就等着阿姐的好消息了！”陆文舟笑眯眯地说道。
陆妍莞尔道：“陛下早点回宫吧，天色也不早了，便不留陛下用膳了。”
“好，那阿姐你好好休息，朕回宫了。”
直到陆文舟消失在视野里，陆妍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没有立即下床，等到红宁过来，她问道：“陛下已经走了？”
红宁福身道：“陛下已经坐上马车了，不过……绿绮还在宫里。”
陆妍直到绿绮是陆文舟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从前不在意，现在却需要警惕起来。
她屡次带着红宁回公主府，让红宁以绿绮还在休息所以没有打扰她的理由，将绿绮丢在宫里，一次两次还好，做多了恐怕会引起对方的疑心。
得想个办法……
—
慈宁宫
沈素捧着青鱼新带回来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但是看久了，难免会有些累眼睛。
她合上书，闭着眼小憩了片刻，然后将青鱼喊过来。
“娘娘有何吩咐？”青鱼低眉问道。
沈素朝着青鱼招了招手，贴在她耳边问：“人都找好了吗？”
“找好了，已经在动工了。”青鱼眼皮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小姐胆子这么大，看话本就算了，还想挖个从公主府通往慈宁宫的密道。
沈素笑着弹了一下青鱼的脑门：“好了，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密道也不仅仅是用来私会的。”
青鱼似懂非懂地说：“娘娘没有从公主府开挖，是因为别的原因？”
沈素嗯了一声，没有说穿：“不计成本，抓紧时间将地道挖成。”
虽然世界详情里陆文舟是在15岁生辰宴上发难，但她们得早做准备。
—
过了三日，陆妍将锦衣卫先前查到的消息递给陆文舟。
令陆妍失望的是，陆文舟没有想着立即处理这些人，而是在想会不会影响他的权柄。
陆文舟犹犹豫豫，迟迟不下决定：“那些人在江南颇有权势，朕若是得罪了他们，他们会不会发动叛乱？”
陆妍劝道：“陛下，若是他们发动叛乱，那便能将那些人连根拔起，不得民心的豪绅，终究成不了气候。放任那些人，反而会给大梁埋下隐患。”
“阿姐，可是朕无人可用啊……”陆文舟看着陆妍，可怜巴巴地说道。
陆妍长叹了口气：“陛下哪里是无人可用，是不敢用吧？武将大多向着太后，能镇压叛乱的人，也都是太后那边的人。”
“阿姐也明白，就不要逼我，好不好？”陆文舟揪住陆妍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文舟，这不是小事，你明白吗？”陆妍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失望，“我会派人去江南，处理这件事的，若是真有叛乱，必须派人去镇压。”
陆妍的人在两天前就派过去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江南了。
能不能和平解决，就看她的人和沈素的人合作是否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