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端午
“那这事便交给阿姐了。”陆文舟笑着挽住陆妍的手臂。
若是最后事情办好了, 他可以说服陆妍将功劳让给自己，若是没办好，那也是陆妍领罪。
陆妍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陆文舟的脑袋, 她想，或许让陆文舟当个闲散的亲王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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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江南的事圆满解决, 涉险贪污的官员落马，贿赂官员的豪绅入狱。
而沈素派去的人在民间施粥，贤德之名远扬。
陆妍则是隐了下来，自己没得到什么明面上的好处。
陆文舟因为及时处理了贿赂案的人员，奏折里多了不少恭维的话。
陆文舟一高兴, 就连着好几日都没主动去找陆妍。
陆妍乐的自在，时不时翻慈宁宫的墙。
当她听说沈素在挖地道时, 一口便答应了让沈素的人进公主府挖地道。
这样两人私会就方便多了，也不需要担心无路可逃。
而临近端午，京城举办了划龙舟的比赛, 陆文舟便主动找了陆妍, 央她带他出宫看龙舟。
帝王微服私访、与民同乐不是小事, 陆妍便提前安排了锦衣卫守着陆文舟，保护他的安全。
陆文舟和陆妍都出来了，沈素当然不会留在无聊的宫里。
但后宫里还有个燕妃, 沈素顺便把她也给带出来了。
四人坐在锦绣楼最好的观景台上，看着江水上蓄势待发的龙舟。
“锦绣楼的粽子是招牌，只有端午才有，文舟难得出来, 不妨尝一尝。” 沈素尝了一口蜜枣粽，甜而不腻, 很好吃。
陆文舟身边的李聪为他剥开粽叶，确认无毒后，陆文舟才慢悠悠地品尝起来。
他的粽子是肉馅的，肥瘦相间，香气扑鼻。
“阿姐的是什么馅的？”陆文舟凑到陆妍身边，吓得陆妍藏在桌子底下、和沈素牵在一起的手一颤。
她连忙松了手，故作淡定地抚过鬓角的头发：“我的也是蜜枣粽的，我喜欢吃甜的。”
“原来阿姐喜欢吃甜的呀！”陆文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俯视着岸边人山人海的画面，感叹了一句，“好多人啊……”
燕妃则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埋头吃着粽子，吃完甜粽子吃咸粽子。
陆妍瞥了一眼陆文舟，说道：“四海升平、河清海晏，文舟自然能看到热闹景象。”
“清河话说的没错，但是过于乐观了。”沈素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从江南一案可以看出，朝中、或是地方，有不少蛀虫，这些都是隐患。”
陆文舟脸色一白，沈素哪是对陆妍说的，分明就是在针对他。
毕竟是他非要将户部侍郎派出去的。
他看了一眼燕妃，见她专心吃粽子，反而松了口气，幸亏这个燕平公主不谙世事，不然他也太没面子了。
但他还是咬着牙道：“谨听母亲教诲。”
陆妍则是装作没听到，继续吃着蜜枣粽。
“快看快看！开始划了——”陆文舟看向江中，总共有三只龙舟，每条龙舟上都有十多个人，不同船上的人，穿着不同色系的衣服，他们都卖力的划动着船桨，水面掀起细微的波浪。
沈素和陆妍听到动静，一齐抬起头，望着江中的龙舟。
敲锣打鼓与加油鼓劲的声音响彻云霄。
“阿姐，你猜哪条船能赢？”陆文舟转过头，看向陆妍，笑着问道，“我们要不要赌一赌？”
“好啊！赌什么？”陆妍笑着说。
难得和陆文舟一起出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她都能答应。
沈素也参与到其中，笑吟吟地说：“那我做个见证人，两位下注吧。”
燕妃看了看陆妍，又看了看陆文舟，继续吃着锦绣楼的菜。
实在是太香了。
出宫一趟不容易，她得多吃点。
陆文舟指着那条中间的船：“我猜那个所有人穿着红色衣服的龙舟能赢，如果我输了，阿姐可以提任何要求。如果我赢了，阿姐便送我一个人吧。”
这条船在三条龙舟中最为突出，目前是划得最快的。
陆妍微微一怔：“谁？”
难道是锦衣卫中的谁？
陆文舟笑嘻嘻地说：“等赢了再说嘛！”
“那可不行，赌注得提前说好。”沈素笑着说道。
陆文舟只好抬起手，指向陆妍身后的侍女红宁：“我想要她。”
红宁脸色微变，紧抿着嘴唇。
“陛下怎能夺人所爱呢？”陆妍开玩笑似的说道，看似面色平静，实则掌心都出了汗。
沈素也看出来陆文舟打得什么主意了，顿时有些后悔，完了，好像落入陆文舟的圈套了。
眼见着后宫里马上就要多一个人了，还是皇帝亲自要的，可燕妃恍然未闻，依然自顾自地吃菜。
“既然清河舍不得，也别为难她了，陛下便换个赌注吧。”沈素一副看戏的表情，淡淡地扫了陆妍身后的侍女一眼。
陆文舟仿佛方才只是开了个玩笑，很快就说出了别的赌注：“那我要阿姐画一幅画吧。”
“好。”陆妍点了点头。
沈素问：“清河长公主选哪一只龙舟？”
陆妍指着目前排在中间位置的龙舟：“我选所有人穿着黑衣服的龙舟。”
沈素弯起眉，笑着说：“那便拭目以待吧。”
其实，沈素也觉得所有人穿着黑衣服的那只龙舟能赢。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第一和第二的距离在慢慢缩减，而第一从一开始就是拼尽全力的状态，第二在保留实力，稳中求进。
第三名确实有些乏力了。
四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观察战况。
岸边黑压压的人群里传来欢呼声和掌声。
黑衣服的那队赢了。
“阿姐，你好厉害！怎么猜到的？”陆文舟一脸激动地抓住陆妍的手，开心得仿佛是他自己赢得了胜利。
沈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文舟，其实这次赌注谁输谁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文舟将赌注说出口了。
就看陆妍身边的那位会不会因此生出异心了。
说起来陆文舟也真有意思，还没和她分出胜负，就开始防备陆妍了。
要不是前世陆妍足够信任他，又没想争权夺利，他哪有那么容易坐稳皇位？
结果还忘恩负义……
陆妍笑着揉了揉陆文舟的脑袋：“其实也不难，仔细观察一下就好了，先领先的，未必就是赢家，坚持就是胜利。”
“我明白啦！”陆文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阿姐赢了，阿姐想要什么？”
“让我想一想……”陆妍当然不可能真的去要会让陆文舟警惕的东西，她思索了片刻，说道，“我记得文舟的私库里有一支狼毫的毛笔。”
“那我这就派人给阿姐送去！”陆文舟笑嘻嘻地说道。
陆妍拱手道：“那就先多谢……”
陆文舟连忙扶住陆妍：“在外面，阿姐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三人在锦绣楼坐了一会，陆文舟便和沈素一起回宫了。
陆妍则是回公主府。
沈素能考虑到的事，陆妍当然也能考虑到，她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红宁谈心。
“红宁，今日陛下的话，你有什么想法吗？”陆妍抿了一口茶，打量着红宁脸上的表情。
红宁从小跟着她，如果她真的有入宫的想法，她不介意成全她。
红宁连忙跪下，一字一句地说道：“奴婢不愿离开公主，公主待奴婢很好，奴婢不能为了荣华富贵抛下公主。更何况，奴婢今年十八，陛下才十三，今日一事，只是陛下对公主的试探，公主何必当真？”
顿时间，陆妍松了一口气，亲手扶起红宁：“你能想明白就好，本宫是怕你想不明白，才有那么一问。”
“公主……”红宁声音一颤。
陆妍放缓声音，说：“好了，本宫不可能放你走的，你和绿绮不一样，你从小就跟在本宫身边，是除了父皇、沈素外，与本宫最亲近的人，宫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本宫才不会把你留在那。”
“奴婢也不会离开公主的。”红宁话音一顿，压低声音，“绿绮已经回公主府了，最近都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陆妍与沈素的关系越近，绿绮就越危险。
更何况，公主府和慈宁宫马上就要打通地道了，不能再让绿绮留在公主府了。
陆妍沉声道：“绿绮是陛下的眼线，本宫和太后的事，不能让她有所察觉，你找个机会打发了吧。”
“是。”
半月后，地道打通了。
陆妍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出现在了慈宁宫里。
沈素早早地屏退了宫人，给陆妍腾出了空间。
地下传来一道声音：“扣扣——”
沈素转动了一下墙角的花瓶，地上出现阶梯，她伸出手将陆妍牵上来：“怎么突然想起来让我给你准备笔墨？”
“先前陛下不是赐了狼毫笔吗？我便想着作画，可是画什么好呢？”陆妍眼珠一转，凑近沈素，“我就突然想起来，我还没给你作过画。”
沈素将花瓶转回去，免得到时候不小心摔下去，她一边转，一边悠悠地说道：“是吗？妍妍想给我作什么画？”
地上的洞已被遮上，完全看不出来底下还有一个通道。
沈素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看着陆妍。
陆妍弯起眉，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自然是美人图。”
陆妍走到书桌前，书桌上早已放好了宣纸与墨。
她不紧不慢地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狼毫笔。
“需要我做什么吗？”沈素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问道。
陆妍拿着狼毫笔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冲着沈素眨了眨眼：“姐姐坐在榻上就行。”
好。”沈素在榻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第110章 作画
调整好后, 沈素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妍，时不时来点小动作微调姿势。
毕竟画画的时间比较久，要是一直以同个姿势, 恐怕身体都要僵硬了。
陆妍画画的时候十分专注，眼眸中铺满了光, 熠熠生辉, 很是耀眼。
“我可以吃点糕点吗？”沈素开口问道。
陆妍抬眸望了沈素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可以。”
沈素便慢慢地吃着碟子上的绿豆冰糕，目光却没有从陆妍身上移开。
陆妍渐渐注意到了这道灼烈的目光，不禁脸颊绯红：“姐姐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的脸上有东西吗？还是墨水溅到了身上？”
说着，陆妍低头看了看, 鹅黄色的衣裙并没有沾上墨水。
“只是觉得你专注的样子特别可爱。”沈素将最后一块绿豆冰糕咽了下去，顿时间觉得有点撑, 很想下来走一走。
看来当模特也不是件容易事。
“妍妍，我有点累，还需要多久？”沈素问道。
陆妍说：“很快, 两刻钟就好。”
沈素点了点头：“那我这么辛苦, 妍妍有没有奖励？”
“奖励吗？我已经准备好了！”陆妍弯起眉, 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是什么？可以现在透露一下吗？”沈素记得陆妍除了带那只狼毫笔，好像没带别的什么。
难道是精神上的奖励？
沈素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刻钟，沈素问道：“妍妍, 画好了吗？”
“差不多了，不过还没上色，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等我回公主府画完再送给你。”陆妍将狼毫笔洗干净后, 看向沈素。
沈素走近陆妍，问道：“所以奖励是什么？”
陆妍将沾着水的狼毫笔拿出来, 在沈素的胸口画了个圈：“还是作画。”
沈素两指夹住狼毫笔，眉梢轻抬：“所以是在我的身上作画？该不会洗不掉吧？”
陆妍收回笔，笑了笑：“姐姐说的有道理，那我就不沾墨水了。我来画，姐姐猜猜我画了什么，猜对了我就亲姐姐一下。”
“好啊。”沈素弯起眉，牵着陆妍的手来到床边，“想在哪里画？”
“想在姐姐的背上画画。”陆妍贴在沈素的耳边轻声道。
沈素慢慢地褪下外衣，然后是里衣，露出她洁白的后背。
陆妍忍不住亲了亲。
沈素立即将外衣往上拉，遮住了半个后背：“不是说好了吗？猜对了才能亲……”
“好吧。”陆妍将外衣重新拉下来，如视珍宝一般，抚摸着沈素的美背。
“那要是猜错了呢？”沈素挑了挑眉，回眸问道。
“猜错了……”陆妍迟疑了片刻，眼前一亮，“那就姐姐主动亲我一下！”
“好。”反正是情趣，沈素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规则。
她趴在床上，感受着沾了水的毛笔在她的后背摩挲着，挠得她心痒难耐，偏偏还要忍着，猜猜陆妍在她背上画了什么。
“姐姐，我画好了，你猜猜看，我画了什么？”陆妍将狼毫笔重新沾了一下水，然后悬在半空。
水珠滴答滴答落在水桶里。
沈素缓缓吐出一口气：“让我思考一下……”
她完全想不到陆妍画了什么。
“小兔子？”沈素不确定地问。
她记得好像有两笔差不多的，画起来像长耳。
“姐姐好聪明呀！”陆妍俯身亲在了沈素的腰间，然后离开坐起来。
沈素眼皮一跳：“这么乖？真就只亲一下？”
陆妍嗯了一声，弯起眉：“对，只亲一下。”
“好吧，那我们继续。”沈素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趴着。
陆妍专注地画着，一言不发。
沈素却有些忍不住了：“妍妍，再过两月就是七夕了，你打算怎么过？”
“我们的初遇就在七夕，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看花灯。”陆妍拿着画笔的手一顿，“不过，为了不让陛下起疑心，我们可能要带上陛下和燕妃到时候人那么多，走散也很正常。”
“可以。”沈素嗯了一声，“燕妃是我们可以拉拢的人，你最好能和她处好关系。”
陆妍轻哼了一声：“好吧，我听姐姐的。”
她收起笔，又问：“我画好了，姐姐再猜猜吧。”
沈素刚才顾着和陆妍讲话，完全没注意她的笔势，只能瞎猜：“小乌龟？”
“哼！姐姐猜错了！”陆妍将笔放进水桶里，拿干毛巾擦了擦手，“是不是听到燕妃，魂就被勾走了？”
“胡说什么呢？”沈素翻了个身，从床上起来，抬手轻轻刮了一下陆妍的鼻尖，“怎么还吃上飞醋了？不是你先提的燕妃吗？我可没主动提。”
陆妍想了想，好像是的。
顿时间，她的心里就不酸了。
她勾住沈素的脖子：“我不管，姐姐得补偿我，亲两下吧，亲两下我就不生气了。”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沈素才没陆妍那么老实，说亲“两下”就只亲那两下。
亲第一下，陆妍快喘不上气了，她才松开。
趁着陆妍迷迷糊糊，沈素又亲了第二下。
依然是绵长的一个吻。
“姐姐，你犯规了。”陆妍趴在沈素肩头，微喘着气。
沈素不在意地嗯了一声：“那怎么办呢？要不妍妍亲回来？”
“要不姐姐换个地方亲吧，亲亲我的后颈。”陆妍拨开自己的头发，轻声道，“她很想姐姐。”
沈素熟练地亲吻着陆妍的腺体，慢慢地将自己的红酒味信息素释放出来。
陆妍双手撑在床上，任由沈素对她的腺体为所欲为：“姐姐，为什么你身上总是有酒的味道？而且别人都闻不到，只有我能闻到……”
“因为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你能闻到我的，我也能闻到你的，其他人什么也闻不出。”沈素轻轻嗅了嗅，“真好闻，比那些熏香好闻多了。”
“那姐姐要一直陪着我，不要离开我。”陆妍转过身，缩进沈素的怀里，环抱住她的腰，“如果我真的登基了，不要以任何理由搪塞我，离开我，好不好？”
沈素眼眸微闪，她想，反正从这个世界开始，完成任务离开世界，这个世界就会暂停，那就不算离开吧？
“我不会离开你的。”沈素轻声说道，继续释放信息素安抚陆妍。
两人就这样折腾到晚上，青鱼来敲门：“太后娘娘，燕妃来请安了。”
其实是来蹭饭的。
陆妍轻哼了一声，话语间带着一丝阴阳怪气的意味：“那先我回公主府了？拉拢燕妃的事就交给你了。”
沈素噗嗤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还吃醋呢？那我不见了。”
“不吃醋，我吃她的醋作什么？我和姐姐有同样的相思病，我们是世间最契合的人，没有人能拆散我们。”陆妍很快地亲了一口，然后跑下地道。
“那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陆妍从地道离开，沈素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才去见燕妃。
沈素拉拢燕妃，倒不是真的希望将来夺权的时候让北燕人插手或者助她们一臂之力，只是希望将来北燕不要插手。
燕妃虽然表现得天真无邪，看上去像个社恐、吃货，但她除了最初说到来和亲的原因，几乎不提北燕的王室。
两人聊天的时候，沈素偶尔会试探一下燕妃：“你们北燕有女子当过皇帝吗？”
“有啊，我们北燕谁厉害谁就当皇帝。”燕妃吃着糕点，含糊地说道，“女子一点都不比男子差，怎么不能当皇帝？你们大梁就没出过女帝吗？”
沈素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以后会有。
燕妃喝了口牛乳茶，将糕点咽下去，缓缓道：“要不是我懒，我肯定也要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争一争北燕的皇位。主要是当皇帝太累了，还要天天想底下的人有没有异心，有没有觊觎自己的皇位，心累。”
“这倒是。”沈素表示赞同，她也挺向往这种咸鱼般的日子的。
上个世界，她退休后，就过着这种幸福的日子。
不过，两人的聊天不会聊很久，就好像燕妃只是过来走个程序，请个安，一刻钟不到就离开了。
即便如此，燕妃还是引起了陆文舟的猜忌。
某次下朝后，陆文舟将陆妍留在宣政殿，屏退宫人，偷偷和陆妍提了一嘴：“阿姐，你有没有觉得燕妃和太后交往过密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陆妍心中警铃大作。
她不是怀疑沈素，她是怕陆文舟猜出沈素要拉拢燕妃的事。
“燕妃日日去给太后请安，也没见她日日来找我啊！”陆文舟撇了撇嘴。
陆妍思索了片刻，说道：“原来是这事，后宫里有太后，嫔妃晨昏定省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而且燕妃也从不久留，一刻钟不到就走了，若是她们关系密切，那不得聊个把时辰？而且，你是皇帝，哪能让她来寻你？她要是对你主动，你敢接近她？”
“阿姐说的有道理。”陆文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道，“要不我把她送回北燕吧？反正我也没动过她。”
“也不是不能，但你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能让大家难堪。”陆妍说道。
燕妃大多时候吃得很开心，但她还是会想家。
她甚至说：“等到我吃腻了京城的美味，我就死遁出宫，吃遍天下的美食，再回家。”
陆妍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天真。
以她对陆文舟的了解，他绝不会放燕妃走的。
死遁也没那么容易。
但如果她自己登基就不一样了，她确实可以放燕妃回家。
再加上沈素的耳濡目染，陆妍看向龙椅的目光渐渐变了。
第111章 七夕
七夕那日, 陆妍说服了陆文舟，带着燕妃、太后一起出宫赏花灯。
四人身边都只带了一位侍卫或侍女，还有锦衣卫在暗中护卫着他们。
河岸边有许多人在放花灯, 花灯里藏着人们许下的心愿，随着护城河渐渐漂远。
“河上的花灯好漂亮啊！我们要一起过去看看吗？”燕妃一脸兴奋地说。
虽然燕妃就站在陆文舟的身侧, 但陆文舟却觉得她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陆妍转头看向陆文舟, 问道：“文舟，要过去许个愿望吗？”
陆文舟露出一个笑容：“好啊！”
四人这才买了花灯，来到河岸边，各自写下愿望。
沈素拿着毛笔思索了片刻，往陆妍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妍连忙捂住自己的纸条, 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口型：“不给你看！”
沈素无奈地笑了笑, 却见另一边燕妃已经自爆自己的愿望了：“我要吃遍天底下的美食——”
许多人的目光被声音吸引过来，好在陆妍及时捂住了燕妃的嘴：“这个愿望不能说的！”
燕妃：“唔？”
过了半晌，周围人没再看他们了, 陆妍才松开燕妃。
燕妃缓了口气, 问道：“为什么不能说愿望的内容？”
陆妍撇了撇嘴：“说了就不灵了。”
“原来是这样啊！”燕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们北燕人都是有话直说，有什么愿望都是直接说的，这样有心人才会帮着实现啊！”
陆文舟瞥了燕妃一眼：“各地民风民俗不一样, 她不知也情有可原。”
“那我再去买一只花灯吧！”说着，燕妃便朝着卖花灯的摊子跑去。
陆妍率先写好，将纸条卷起，藏进花灯里, 放到水面上，任由它自己飘去。
陆文舟也卷起纸条, 同陆妍一起放花灯，他凑过去问道：“阿姐，能告诉我你写了什么？我觉得燕妃那边的风俗不错，你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陆妍笑着说道：“自然是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她转头注意到沈素迟迟没有放花灯，便问道：“你还没有写好吗？”
他们扮作寻常人家出街游玩，自然不能满口“太后”“陛下”“公主”什么的，按理说，陆妍该叫沈素娘或者夫人。
但陆妍不乐意叫，又不能在陆文舟眼皮子底下称名道姓，只能这样你呀我的。
沈素连忙将纸条卷起，放进花灯：“写好了。”
她蹲下来，放了花灯，目光随着花灯渐渐远去，直到她的花灯与其他人的混在一起，她才收回目光。
忽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和惊慌的人声。
“让开！快让开——”
沈素连忙将陆妍拉到一边，陆文舟则被侍卫护住。
三人便这样被拥挤的人潮隔开了。
“啊——”刺耳的尖叫声从前方传来。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那人还活着吗？好像倒地不动弹了……”
沈素和陆妍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谁也没想到出宫一趟会遇上这种事。
系统偷偷提醒沈素：人已经死了。
沈素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一丝愠怒：“天子脚下，是谁胆敢在闹街纵马？”
前面的妇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小娘子，你久在深闺，有所不知，这位是当今天子的舅舅，谁敢拦他？”
“可现在已经出了人命！”沈素咬牙切齿地说道，“京兆尹是吃干饭的吗？”
陆妍有些纳闷：“这里离京兆府也不远，而且这样的日子，应该会有人巡街的，这都出事了，怎么来得那么慢？”
“嘶……小娘子，这话可说不得！”妇人拉着两人往角落走，“被撞的是个乞儿，无父无母，自然无人为她做主，可马车里的人是天子舅舅，别说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连京兆尹也不敢拿他怎么办。更何况，殷家长子还娶了京兆尹的女儿，他们可是姻亲。”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素幽幽地说道，“管他是何等人物，他当街纵马，害死了人，就该偿命！”
她先前调查过殷贵人，殷贵人是殷家的第二个孩子，她上头有个碌碌无为的大哥，下头有个懦弱无能的弟弟。
殷贵人的父亲在殷贵人死后也去世了，殷家除了这天子母家的身份，什么也没有。
没想到他们还能如此胆大包天。
陆妍却注意到了另一个重点：“夫人，听你的语气……似乎是司空见惯，这种事经常在京城发生吗？”
妇人长叹了口气：“倒也不是经常，只是这位天子舅舅太过横行霸道，前些天还去一家店里给她夫人买镯子，可却将账记在了宫里。店家没办法，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之后，店家便让人在门口望风，那人一来，就关门。”
“也太无耻了！”陆妍冷哼一声，“就算天子出游，也不可能白吃白喝，他算是什么东西？在这胡来？”
她们交谈之际，京兆府的人姗姗来迟，将乞儿抬走，说是要让仵作验尸。
沈素和陆妍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走，跟上。”
两人避开人潮，直奔京兆府而去。
毫不意外，她们被挡在了门外。
“闲杂人等，不能入内！”衙役在门口拦住了她们。
沈素摩挲着腰间的令牌，思索是否要亮明身份，却见陆妍已经拿出了她的令牌：“让开——”
衙役看去令牌上的字，脸色一白，直愣愣地跪了下去：“拜……拜见长公主！”
陆妍没有责怪衙役的意思，毕竟他们的职责就是守门。
她缓缓说道：“你起身吧，让京兆尹出来见本宫。”
“是，是……长公主先去正厅喝杯茶吧，京中刚出了一件事，京兆尹还在处理。”衙役踉跄着起来，低着头说。
陆妍冷冷地瞥了衙役一眼：“让他速速来见本宫。”
衙役擦了擦额间渗出的汗：“是……”
沈素仍蒙着面纱，装作陆妍的侍女，跟在她的身后。
陆妍在正厅的主座坐下，沈素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
她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沈素贴在她耳边说：“这事你处理得很好，是该催促京兆尹立刻来见你。他既然想要偏袒女婿，便会将乞儿的尸体处理掉，再过几日，便没有人记得这事。”
陆妍嗯了一声，回过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你为什么不秉明身份？”
“你入京兆府的消息瞒不住皇帝，那我和你一起，他一定会有所怀疑，所以，我只能顶替你那位侍女的身份。”沈素压低声音说道。
陆妍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便听见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微臣有罪，接驾来迟，还请长公主恕罪——”京兆尹与他的手下纷纷跪在陆妍面前。
陆妍缓缓地闻了一口茶，真是好茶啊……
她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桌上：“大胆！”
京兆尹的头已经磕在了地上，连忙改口道：“怠慢了长公主，请长公主责罚。”
陆妍也不和他兜圈子：“石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包庇杀人者，尸位素餐，还有啊……结党营私是什么罪，你应该清楚吧？”
“微臣怠慢了长公主，是微臣的罪过，只是长公主说的这些罪名，臣万不敢当啊！”京兆尹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得罪这尊大佛。
“不敢当？”陆妍拿起茶盏，摔在了京兆尹的跟前，滚烫的茶水溅到了京兆尹的手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颤抖着，但仍然不敢抬起头。
“殷贺当街杀人，你还帮他擦屁股？你的眼里，还有王法吗？” 陆妍身体微微前倾，眯起双眼，“京兆尹，你这官当到头了。”
京兆尹的身体瞬间瘫软在地上，嘴唇微颤，说不出辩解的话。
陆妍看向门外，抬起手，朗声道：“锦衣卫何在？给本宫拿人！”
“是！”一群身着飞鱼服的人从各处涌进去，将地上的这些人团团围住。
“你们几人将这些人拖去诏狱，严加审问！”陆妍目光凌厉，“剩下的先顶了京兆尹的位置，留在这里办几天事。”
“是。”
京兆府一下子就空了不少，陆妍回过头看着沈素，目光柔和了不少，她圈住沈素的手，将沈素带离了京兆府。
沈素笑着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让我想想……”陆妍微微抬起头，思索片刻，“我让人送你回宫，晚上我通过地道去找你。到时候文舟问起来，就说我们那个时候也走散了，原本护卫你的锦衣卫将你送回宫。”
沈素捏了捏陆妍的掌心，用气声道：“好，那我等你。”
陆妍脸颊绯红，偏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
陆文舟甩开跟着他的锦衣卫，在自己侍卫的护送下，去了殷家。
“陛下？！您怎么有空亲自过来？”殷贺刚回来，乐呵呵地将陆文舟迎了进来。
陆文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当街撞死了一个人？”
“怎么会呢？那人是个乞儿，是她自己跑出来的，草民也没注意到……草民定会给她家人补偿的，绝不会让陛下为难！”殷贺举起手发誓。
陆文舟双手负在身后，沉声道：“舅舅，你要知道，我还没将皇权收回，你这样，我很难护住你。”
“陛下放一百个心，草民以后一定低调行事！”殷贺说完，见陆文舟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连忙道，“陛下不如坐下喝杯茶再走？”
“不必。”陆文舟只是顺路来提醒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事一出，他总觉得十分不安。
第112章 太有趣了
沈素在慈宁宫等了许久, 直到青鱼传来皇帝已经回宫的消息，她才让青鱼熄了大部分的蜡烛，只留下地道旁的一盏灯。
她就坐在那边等,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等到盘中的糕点都吃完, 她才听见地道里传来了一些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 将花瓶转开，朝着地道里的陆妍伸出手：“妍妍，你总算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担心得食不下咽……”
系统：？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沈素将人牵了上来。
陆妍拍了拍身上的灰：“抱歉，我来迟了, 处理这事处理得有些晚了。”
“处理得如何？”沈素牵着陆妍的手，拉着她在塌上坐下。
陆妍瞥了一眼岸上的空碟子，想起刚才某人的话, 目光微微一滞, 她抬手指了指那个站残留着糕点碎屑的碟子：“食不下咽？”
沈素摸摸自己的后颈, 讪讪地笑了笑：“只是打个比方，妍妍就饶了我吧，说说案子！”
“好吧。”陆妍轻哼一声, 双手抱胸，“京兆尹招了，等锦衣卫将证据搜集齐全，就可以拿人了。”
“妍妍处理得很好, 今日在京兆府也威风得很。” 沈素笑着揉了揉陆妍的脑袋，她想起一件事, 动作一顿，然后收回手，问道，“那位乞儿的后续，你是如何处理的？”
陆妍抿了抿唇，眼眸中略过一丝不忍：“我已让人妥善安葬了。那个被撞死的乞儿虽然无父无母，但她有个一直在照顾她的哥哥，我亲自去见过他，哭得眼睛都肿了，瞧着特别可怜。我送了银两，给了他一处宅院，将人安置好了。除此之外，我给了他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对于前面的处理，都在沈素的意料之中，但最后一个，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陆妍说：“我问他想不想报仇，如果不想，便留在这个院子里，从此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如果想报仇，就跟着我，我让人教他功夫，教他怎么杀人，若是纵马行凶者活着离开京城，他便可去杀了他。”
“一命还一命，这是行凶者应得的。”沈素点了点头，“妍妍的处理很妥当。”
沈素吧唧在一口亲在陆妍的脸颊。
陆妍捧着沈素的脸，贴近她，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
“不知道文舟到底会怎么处理殷家人……”陆妍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背叛了文舟，背叛了父皇，父皇在九泉之下，会怪我的吧？”
沈素亲了亲陆妍的嘴角，不动声色释放信息素安抚：“妍妍，你若真的不愿意当这个皇帝，我们可以从宗室里重新挑个孩子，只是，这难免会陷入和如今一样的局面。”
“是啊，文舟越来越忌惮我了，我派去保护他的锦衣卫被他甩在身后……”陆妍抱住沈素，靠在她的肩膀上，“今日京兆府和殷家的事传来文舟耳朵里，他恐怕会更忌惮我吧？”
“我是不是该早做打算？”陆妍轻声说道。
沈素挑了挑眉，内心狂喜，但面上依然保持平静：“自然。”
“姐姐会不会觉得，我利欲熏心，不顾念父女之情、姐弟之情？”陆妍眼睫轻颤，眼底氤氲着水雾，看着委屈极了。
沈素在陆妍的眼角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怎么会呢？他们能当皇帝，你为何当不得？你足够善良仁厚，能留陆文舟一条性命，他呢？他能放过你吗？你且看殷家人的事一出，他作出什么反应即可。”
陆妍微微仰着头：“那就从殷家入手，一步步拔除文舟的左膀右臂。”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沈素扣住陆妍的下巴，吻了上去。
喘息的片刻，陆妍趴在沈素的肩头：“可我还是觉得有点难过，当皇帝，一定要变成孤家寡人吗？”
“妍妍，我在这里，你不会成为孤家寡人的。”沈素搂住陆妍的腰，牵起她的手，亲了亲。
陆妍缓缓闭上眼，眼睫轻颤：“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沈素没有丝毫犹豫：“我会，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世界停止运行。
“姐姐在花灯上写的也是这个愿望吗？”陆妍顿了顿，“没关系的，姐姐可以把自己的愿望说出来，我会努力帮你实现的。”
沈素摇了摇头：“我在花灯上什么也没有写。我想要的，我会努力去拿。”
而且，写在花灯里的字是有可能被别人看见的。
如果她写希望陆妍平安顺遂，那被陆文舟看见，一定会怀疑她们。
“巧了。”陆妍又亲了一口沈素，“我也是。”
沈素将人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到了床上，伸手拉下床帐。
……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清晨，陆妍从地道离开。
沈素洗漱完，燕妃便在外面等着给她请安，顺便蹭饭。
巧的是，陆文舟也来了。
“母后昨日没被吓到吧？”陆文舟眨了眨眼，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昨日被人潮分开，朕可担心母后和阿姐了……”
“无碍，街上出事后，锦衣卫便找了马车，护送哀家回慈宁宫了。”沈素喝了口绿豆汤，似是无意地问道，“清河长公主如何了？昨日走散后，哀家便没有瞧见她。”
陆文舟有些含糊地说：“阿姐去了一趟京兆府，好像是去查案了。”
“不知查得如何？”沈素盯着陆文舟，眼底带着一丝探究。
陆文舟一边吃着“阿姐说还在查，等证据齐全了，再同朕汇报。”
“事关陛下母家，是该查仔细些。”沈素勾起嘴角，笑吟吟地说道。
陆文舟面色一僵：“母后已经了解过了吗？”
沈素悠悠地说：“哀家是听路上的行人说的，殷家的风评不太好啊，可见平时做了不少恶事，陛下不会包庇他们吧？”
陆文舟藏在桌子底下的手骤然攥紧，他咬着牙道：“若是他们真的有罪，朕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这边沈素和陆文舟在交锋，坐在同一桌上的燕妃对她们的对话恍若未闻：“太后娘娘这里的早膳真好吃，臣妾可以将这盘饺子带回去吗？”
“当然可以。”沈素笑着看向燕妃。
“臣妾吃饱了，先行告退。”
燕妃一走，饭桌上的气氛就更僵硬了。
陆文舟吃了一口，说：“母后，儿臣还有事要处理，便不继续陪母后用膳了。”
“去吧。”沈素巴不得陆文舟不来她这里，她乐得自在。
陆文舟离开慈宁宫后，沈素感觉胃口都好了不少，又吃了一个春卷、一碗绿豆汤。
—
陆文舟将陆妍叫到宣政殿，询问昨日殷贺当街纵马伤人的案子。
陆妍也不隐瞒，将京兆尹和殷贺勾结的事一一说来，除此之外，还有京兆尹受贿的事。
陆文舟气得砸了身侧的花瓶：“实在是可恶！京兆尹呢？”
“已在诏狱，还没来得及动刑，便已悉数招供，陛下若是想见他，臣这就派人将他带过来。”陆妍拱手说道，余光观察着陆文舟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动怒了，但他怎么不提殷家人呢？
“那便按照律令处置了。”陆文舟冷哼了一声，摆摆手道。
“那……殷家人呢？陛下打算怎么处理？”陆妍直白地问道。
陆文舟沉默了片刻：“殷贺有罪，但他不是故意杀人，朕想留他一条性命。”
陆妍低下头，掩下发冷的眸光，沉声应道：“是。”
“关于新任京兆尹的选拔，阿姐有何想法？”陆文舟坐下，瞥了陆妍一眼，试探地问道。
陆妍当然希望自己手底下的人入主京兆府，但是她不能直接说。
“此事便由陛下定夺，去年的新科进士在各个部门历练，可以从中挑选合适的。”陆妍顿了顿，“决不能像原京兆尹那边尸位素餐、得过且过。”
“那朕再考虑考虑。”陆文舟指节轻扣桌面，缓缓说道。
“那臣先告退。”陆妍面色平静，拱手道。
陆文舟看着陆妍走远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七夕那日，他让禁军去捞了沈素、陆妍、燕妃三人的花灯。
前两者竟然什么也没写，燕妃倒是个实在人，言行一致。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
陆妍原本想直接出宫的，却在路上碰见了燕妃。
“见过长公主。”燕妃福了一礼，笑容灿烂。
陆妍微微颔首：“燕妃无需多礼，你这是要去哪？”
“臣妾正要去御花园扑蝴蝶呢！长公主殿下要不要一起？”燕妃眨了眨眼，眼眸清澈纯洁，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陆妍愣了愣，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本宫还有事，燕妃自己去吧。”
如果她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或许她会跟着燕妃一起去玩。
但她不是，身上还担负着重任，哪里有空去扑蝴蝶呢？
而且看到燕妃这个样子，她便会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候，与如今相比，便觉得有些伤怀。
陆妍匆匆离开皇宫。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燕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娘娘，您在看什么？”身侧的侍女看了看走远的长公主，又看了看燕妃，有些不解。
燕妃从北燕来到这里，一个侍女都没带，现在的侍女都是大梁人。
她笑了笑：“没什么，去扑蝴蝶吧。”
她只是觉得，这皇宫里的三个人很奇怪，关系很复杂的样子。
那日她先行离开河岸，是故意要与他们走散，去街上觅食。
结果，她看见长公主牵着太后的手，钻进了人群里，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实在是太有趣了。
第113章 暗流汹涌
最后, 京兆尹被斩首示众。
殷贺被流放，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沈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愣, 殷贺该死，但将他流放这事, 她不觉得意外。
只是, 是谁杀了他？
是那个男孩吗？
夜间，陆妍从地道过来了。
“那个男孩还没来得及动手，殷贺就被押送他的人杀了。”陆妍皱着眉道。
“不是你，也不是我，不可能是乞儿的哥哥, 那就只能是皇帝。”沈素微眯双眸，眼底略过一丝警惕, “那是他的舅舅，已经判定流放，他竟不肯放过？”
陆妍嗯了一声：“是啊, 殷贺没有用了, 还给他惹了大麻烦, 他表面上要留他一命，背地里派人杀了他。殷家人不知内情，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真是居心叵测啊！”沈素冷哼道,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殷家人只会更加忠于他，不过他眼光不好，殷家个个都是草包。”
“得亏殷家都是草包，不然真不好对付。”陆妍拿起桌上的糕点, 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除了殷家的事，我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沈素指节轻扣桌面, “燕妃可能看出来我们的关系了。昨日她来请安的时候，说我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陆妍目光一滞：“怎么会？自从有了地道，我都很少明面上进慈宁宫，她怎么会看出来？”
沈素蹙起眉道：“唯一的可能便是七夕那日露馅了。当时，燕妃先与我们分开，我们并不知道她在哪，或许，她看见了。”
当时，系统在她的脑海里提醒她陆文舟的位置，没有管燕妃在哪。
陆妍微微抬起头，思忖了一会，说：“她应该不会看见什么，顶多看见我们手拉着手走在一起。幸好不是陛下看见，否则……”
“若是她亲眼所见，那才要警惕。”沈素揉了揉眉心，“如果她向着陆文舟，我们的关系会提前暴露，早日部署吧。”
陆妍有些期待地看向沈素：“如果她向着我们呢？”
“那事情就好办了。”沈素顿了顿，“我觉得燕妃应该不会向着陆文舟，她不是甘愿困在后宫的人。”
“那就好。”陆妍扣住沈素的手，将她拉近，“不过姐姐，你怎么这么了解燕妃呀？我都有点吃醋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沈素笑着轻轻刮了一下陆妍的鼻尖，“你先前还对陆文舟那样好，对我处处冷脸，我可没说过你不是呢！”
陆妍眨了眨眼：“是吗？那我和他是打小的情谊，我要是对他很冷漠，姐姐也不会喜欢我的吧？”
“那我们也认识许久了，我对妍妍还有两次救命之恩呢！”沈素贴近陆妍的嘴唇，浅尝了一口，“真甜。”
陆妍红着脸，手掌抵在沈素的胸口拉开两人的距离，感受了片刻柔软，又很快松开，跌进了沈素的怀中，整个人瘫软在那。
清雅的鸢尾花香从陆妍后颈慢慢散开。
“我们谈正事呢！姐姐别乱动。”明明是陆妍先勾引的，却倒打一耙。
她从沈素的怀里出来，还煞有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冠。
“好啊，咱们接着谈正事。”沈素弯起眉，笑意盈盈地说道。
她倒要看看，都满屋鸢尾花香了，陆妍还能和她谈多久正事。
陆妍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问道：“姐姐，关于空出来的京兆尹之位，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人肯定有，但很难安插得上。”沈素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妍，“怎么，陆文舟还乐意让你插手此事？”
陆妍眸光一黯：“他当然不愿意，我也不想这么快撕破脸，就说任凭他选拔。”
“那就让他选。”沈素轻笑了一声，“户部侍郎、京兆尹……他看人的眼光不行，怎么当皇帝？任人唯贤的道理他不明白，任人唯亲那套倒是用得熟能生巧。”
陆妍缓缓说道：“归根结底是手底下无人可用，虽说去年秋闱给朝堂里添了不少新人，但大部分还在观望，很少有人明确站队。”
“即便是站了队的，也未必忠心耿耿。”沈素将陆妍捂在后颈的手挪开，说道，“就比如那些世家。他们如果支持我弄权，只是因为我出身世家，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如果有一天，皇帝能许给他们更大的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人就是这样逐利的。”陆妍感受着后颈的湿润触感，微微低下头，拨弄头发，将后颈完全暴露在沈素面前。
沈素舔了一口腺体，幽幽地问道：“那你呢？如果陆文舟对你很好，真心实意地把你当姐姐，你还会帮我吗？”
陆妍沉默了片刻：“如果他真心实意拿我当姐姐，我会尽力保全你，我们还能在一起。”
沈素长舒了一口气，一口咬在了陆妍的腺体上。
“嗷……”陆妍猝不及防地叫出了声。
沈素连忙捂住了陆妍张开的嘴，无奈地说：“小没良心的。”
陆妍在她的手掌上轻咬了一口：“我要是没良心，早在你进宫前我就把你关到京郊的那个小院子里，再用点手段，对外宣称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死了。你就进不了宫了。父皇知道最多责怪我几句，镇国将军府绝后，对他来说是好事，他不会怎么样我的。”
沈素啧了一声松开手：“真拿你没办法。”
陆妍一个翻身，将沈素压倒在床上，浅啄了一下她的下巴：“姐姐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哪有。”沈素勾住陆妍的脖子，将她拉近，嗅了嗅，“妍妍身上的香味真是越来越浓了，看来已经迷糊得胡言乱语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陆妍的扣子，指尖随着解扣子的动作，在陆妍的身上轻轻擦过。
陆妍抓住沈素游走的手，哼哼唧唧了一会，说：“姐姐，别逗弄我了，我都相思成疾了，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这不公平。”
沈素不再压抑自己的信息素，红酒味的信息素瞬间将陆妍包围住。
……
第二日，燕妃罕见地没来请安。
这日，正好是休沐，沈素便同陆妍腻到了午膳前。
陆妍恋恋不舍地从地道离开。
沈素向青鱼问起燕妃，才知道燕妃病了，所以没来请安。
那位祁大夫已经进宫，进了太医院，沈素便让青鱼领祁太医去给燕妃瞧一瞧。
沈素思忖着，等燕妃病好，她得试探她一下。
她用完午膳，青鱼便回来了。
沈素放下筷子，问道：“燕妃是什么病。”
青鱼低着头说：“是积食，好像说昨晚吃撑了。”
沈素忍俊不禁：“她还真是心大。”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青鱼感叹道。
“得亏宫里只有她一个妃子，不然别人给她送吃的，铁定中招。”沈素抬手示意将桌上的饭菜撤下去，“哀家亲自去看看她吧。”
沈素站了起来，脚步一顿：“算了，还是等她好了，自己过来请安再问问吧。”
大约傍晚，燕妃便来给沈素请安了。
“臣妾来迟了，还请母后恕罪。”燕妃行礼的姿势越来越标准了，但她的眼眸依然如刚进宫那般纯澈，在这宫里实在是太难得了。
“一起留下用晚膳吧。”沈素笑着说。
燕妃弯起眉：“就等母后这句话呢！”
“咦，这不是花吗？怎么还能炒菜？”燕妃坐下后，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她跟前的西芹百合炒虾仁。
“是啊，百合不仅用作观赏，还能入药，也能入膳。” 沈素抬手指了指那道菜，“燕妃可以尝尝看。”
“好啊！”燕妃一脸兴奋地夹了一片花瓣，在唇齿间咀嚼了片刻，看了沈素一眼，别有意味地说道，“西芹的口感很好，百合……说不上来什么味道，不反感，也不是那种能让我心动的味道。当然，母后这里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沈素笑了笑：“各花入各眼，总会有人不喜欢的。”
“不是不喜欢，就是可以吃，但不会特意去吃。母后明白臣妾的意思吗？”燕妃冲着沈素眨了眨眼。
“明白，那燕妃再尝尝别的菜吧，总有能和你口味的。”沈素喝了口汤，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燕妃毫不客气地品尝了起来，“这糖醋排骨酸甜可口，吃了两块都不觉得腻。冰乳酪入口即化，奶香浓郁。鲫鱼汤很鲜美，真是人间美味……母后这里总有我喜欢吃的！”
沈素笑了笑：“喜欢就好。”
燕妃如往常一般，用完晚膳就离开了，只是这一次，她回头看了沈素一眼，朝着她莞尔一笑，做了个口型：“加油。”
沈素看明白了，也对着燕妃笑了笑。
她随着青鱼回到内室，屏退了其他宫人。
青鱼帮她将头饰一一卸下，压低声音道：“燕妃这算是表明立场了吗？她是要助娘娘一臂之力？”
沈素伸手抚过自己的黑发，凝视着铜镜里的自己：“不，她不会帮的。她会冷眼旁观。”
若是燕妃真的要帮她，那她还得警惕，谨防北燕人趁虚而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燕妃是个社恐，其实不然。
她不是不会，只是不爱。
燕妃大智若愚，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吃货这个人设是真的。
燕妃从不放过任何一次品尝美食的机会。
中秋夜宴，燕妃就在那埋头吃饭，完全不在意宴会上的暗潮汹涌。
这次家宴，殷家人来了，是殷贺的弟弟殷越。
陆文舟还是硬着头皮给殷越封了个清闲的官职。
殷越为人老实，不敢生事，封官后本分办事。
酒过三巡，殷越的身子摇摇欲坠，全靠身侧的夫人扶着。
沈素扫了殷越一眼，竟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醉醺醺的模样，就好像刚才的表情只是沈素的幻觉。
第114章 夜不能寐
安阳郡主和郑国公一家也来了, 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
期间，安阳郡主和陆妍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 两人先后离开了宴会，但都很快回来了。
左相和右相就像在朝堂上一般, 时不时互怼。
前者是世家出身, 站在沈素这边，后者寒门出身，是先帝留给陆文舟的辅政大臣。
除此之外，教导陆文舟功课的太傅也在。
沈素的父亲和母亲也来了，只是他们神色淡淡, 只是面上恭贺了几句。
靖北侯时不时和镇国侯嘴上较量两句。
忽然，陆文舟的酒杯落在了地上, 李公公连忙拾起，让人换个杯子。
靖北侯突然将矛头指向陆妍：“说起来，清河长公主可有心上人？”
陆妍微微皱眉, 她真的很想说一句, 她有没有心上人跟这个老匹夫有什么关系？
但她还是按捺下心底的郁闷, 笑眯眯地说：“本宫心中只有大梁，没有儿女情长。只要大梁国泰民安，本宫就安心了。”
沈素垂下眼睫, 攥紧了酒杯。
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她们无法将爱意公之于众的世界。
她明白陆妍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甘心。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喜欢谈恋爱官宣。
不官宣，意味着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都可能接受到别人的暧昧信号，受到长辈的催促。
将爱意宣之于口, 并且得到祝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很可惜，这个世界的她们注定无法得到。
陆妍的亲人只剩下陆文舟，而沈素这个世界的父母根本没把她当女儿。
靖北侯笑了两声，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长公主大义，臣佩服！”
燕妃掩嘴一笑，开玩笑似的说：“北燕也有不少好儿郎，兴许长公主在这找不到喜欢的，去北燕就能找到呢？”
陆文舟眼皮一跳，说道：“燕妃说笑了，阿姐都说了，无意儿女情长。”
“还是陛下懂我。”陆妍莞尔一笑，朝着陆文舟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素与燕妃交换了个眼神，她微微颔首致谢。
燕妃的这句话其实很敏感，很容易引来皇帝的猜忌。
但她还是说了。
皇帝肯定不会让陆妍嫁去北燕，这不是皇帝能做主的事，而且，要是陆妍和北燕联手，他这皇位不就岌岌可危了吗？
陆文舟将目光从陆妍脸上挪开，转头看向了坐下下面的燕妃，笑着问道：“今日是中秋，是团圆的日子，燕妃可会想家？
“若说不想，那是假的，臣妾的父亲母亲疼爱臣妾多年，若是不想，岂不是过于无情？”燕妃话锋一转，“但京城很好，有很多在北燕吃不到的美食……”
接着燕妃开始报菜名了。
陆文舟眼皮一跳，摆了摆手，示意燕妃坐下。
燕妃高高兴兴地坐下，继续埋头吃饭。
沈素小口地吃着肉羹，见燕妃坐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众人用完膳，跟着陆文舟一起前往看台赏月。
陆文舟自然是站在最中间，一左一右站在沈素和陆妍，燕妃站在沈素的左边。
“今日的月亮可真圆，真亮。”陆妍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皎皎明月，她突然想起一些往事。
那个时候，沈素还没入宫，也是一次中秋家宴。
她嫌家宴闷，便偷偷溜了出来。
她的父皇注意到她跑了，但也任由她去了。
陆妍在花园里乱逛，走到假山附近，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她一个闪身，也躲进了假山里。
没想到，假山里本来就有一个人。
她们几乎毫无缝隙的贴合在了一起。
“是你？！”陆妍趁着皎洁的月光，看清了沈素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嘘——”沈素捂住了她的嘴，目光警惕地看向假山外。
陆妍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几乎听不清楚外面的人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沈素。
直到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沈素才松开了她。
两人错身从假山里出来，沈素开口问道：“妍妍，刚才那两个人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嗯？什么？”陆妍微微一怔。
沈素蹙起眉问：“那两个人要谋害我的姐姐，你能去告发并作证吗？”
陆妍虽然什么也没听清，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大概听到了一些，但现在记不清了，你能重复一遍吗？”
沈素环顾四周，将陆妍拉到一个亭子里，贴在她耳边将刚才那两个人的密谋娓娓道来。
陆妍听完眉头紧锁，眼底氤氲着怒意：“淑妃好大的胆子！若是我母后还在，宫里怎么能容得下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
沈素轻叹了口气，点到为止，不再对此事做出什么评价。
陆妍和沈素陆续回到宴会，穿越忙忙人海隔空对视了一眼。
陆妍便当众将这事捅了出来，淑妃脸色煞白，想要狡辩。
但皇帝信陆妍，她没有理由害任何一个后妃，而且，陆妍被他保护得很好，不会胡编出这些东西的。
但因为淑妃确实还没做这事，皇帝只是将人降到了嫔位，禁足一年。
那时候，陆妍很高兴自己能帮上沈素，这样也算还了救命之恩。
可惜，后来沈贵妃还是病逝了。
陆妍总是在想，如果沈贵妃没有死，她和沈素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想不出答案。
—
陆文舟看向燕妃，问道：“北燕的月亮也会那么圆吗？”
燕妃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滞，但也只是一瞬，她笑着说：“天下的月亮都是一样的。”
陆文舟嗯了一声：“是，都是一样的。”
陆妍说：“是啊，古时还有一句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话音刚落，几束烟花陆续升上天空，然后绚丽地绽放。
众人发出惊叹，脸上都挂着惊喜的笑。
唯有沈素和陆妍脸上的笑有所差别，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
趁着所有人抬头的时候，她们的手很快地在陆文舟身后牵了一下，又很快地松开了。
看完烟花后，陆文舟便让众人回去了，独独留了陆妍在未央宫内。
“阿姐，你好久没宿在宫里了。”陆文舟抓着她的手臂，朝她撒娇，“今晚你哄朕睡觉好不好？”
陆妍微微一愣，想揉揉陆文舟的脑袋，却发现陆文舟好像长高了不少，几乎快赶上她了。
她刚刚抬起的手骤然放下，但语调依然温和：“可文舟已经十三岁了，宫里还有燕妃，臣留在这不太合适。”
“可阿姐没有出嫁，本就该留在宫里。”陆文舟抓住陆妍的手，眼神懵懂。
陆妍望进陆文舟漆黑而深邃的眼眸，一时有些心底发凉。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装的呢？
“阿姐？发什么呆？”陆文舟凑近她问道。
陆妍连忙回过神来，温和一笑，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离出来：“那就和之前一样吧……我给你唱歌，哄你睡觉。”
她将陆文舟带出冷宫的第一天。陆文舟就拉着她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阿姐，你能不能不要走？我好害怕呀！我好像睡不着觉……阿姐能不能唱歌哄我睡觉？我母妃没有死的时候，她会每天晚上唱歌哄我睡觉。”
陆妍觉得这个六岁的小男孩太可怜了，于是便回忆起自己幼时父皇给她唱过的歌，慢悠悠地吟唱了一会，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陆文舟开开心心地应下：“好呀！”
他躺到床上，盖好被子，乖巧地闭上眼。
陆妍小声地唱着安眠曲，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另外一个人的脸。
她认识沈素的时候，沈素就和她父母的关系不好，不知道她小的时候有没有听过安眠曲？
陆妍唱了一会，没听见什么动静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李公公守在外面，见她出来，朝她行礼：“长公主，陛下可歇下了？”
陆妍点了点头：“已经歇下了。”
“长公主可是要出宫？”李公公问道。
陆妍思索了片刻，说道：“不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在凤阳宫歇一夜。”
“奴才让手底下的人护送公主回凤阳宫？”李公公问。
陆妍嗯了一声，抬手示意守在外面的红宁跟上。
由于有陆文舟的人跟着，陆妍一路都没有说话。
直到进了凤阳宫，陆妍屏退了其余宫人，独留红宁一人于内室。
这些日子，陆妍很少住在凤阳宫了，里面人的似乎换了一波，多了很多生面孔。
陆妍深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也不是那个当初能随随便便溜出去的凤阳宫了。
“安歇吧。”陆妍瞥了一眼窗外的圆月，轻叹了口气。
来日方长，等到她登基，她和沈素还会有许多个日日夜夜，也会一起陪伴着度过许多个中秋。
陆妍躺在床上，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
—
沈素甚至还没上床，她在穿来这个世界前，习惯了熬夜，经过将近一年的调整，勉强能早点入睡，但还是有些时候会睡不着觉。
她倚在榻上，单手支着脑袋，看了一会新出的话本，没看一会便看累了。
“娘娘可要休息？”青鱼小声提醒道，“马上就到子时了。”
沈素合上书，点了点头：“确实有点晚了。”
陆妍怎么还不过来，她不来，这漫漫长夜要如何度过呢？
“娘娘，要不奴婢去探听了一下消息？”青鱼试探地问了一句。
沈素从榻上起来：“嗯，去吧。”
都不需要沈素说，青鱼便知道该去问谁的消息。
不一会，青鱼就带回来陆妍的消息：“娘娘，长公主殿下留宿在凤阳宫了。”
“难怪……”沈素在内室踱步，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陆妍许久不住凤阳宫，陆文舟趁机塞了不少自己的眼线，当然，沈素也有塞人，想要递消息还是简单的。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有手机就好了。
沈素真想快点过完这个世界！
从前有手机的时候，觉得玩手机浪费生命，现在她觉得手机真是个好东西。
沈素漫步了一会，还是上床就寝了。
虽然眼睛闭上了，但脑子非常清晰，过了半晌都没入睡。
—
陆文舟也没睡。
在陆妍离开后，他倏地睁开眼，等了一会，自己点了蜡烛，李公公小步地走了进来：“陛下，长公主已经去凤阳宫了。”
“嗯……”陆文舟眉头紧锁，被窝里的手攥紧了被角，“给朕盯紧了，看看有没有人在凤阳宫内递消息。”
“是……”李公公虽然心中纳闷，但这些也不是他能问的，便躬身退下。
陆文舟十分敏锐，他察觉到陆妍有异心，但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只以为是陆妍舍不得权倾朝野的权柄。
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妍盯上了那把龙椅。
也想不到，陆妍和沈素背着他勾搭在了一起。
—
这一夜，除了吃饱喝足的燕妃，宫里的三人都夜不能寐。
第115章 小兔子挂坠
第二天, 三人都顶着黑眼圈上朝。
底下的臣子莫名觉得头顶的气压很沉，于是也不废话，讲话拣要紧的讲。
下朝后, 三人一起在未央宫用了膳。
“母后看着脸色不大好，昨夜没休息好吗？”陆文舟笑眯眯地问道。
沈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昨夜的烟花太美了, 睡之前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便没睡着。”
陆妍没有接话，她盯着沈素的那只手，走神了。
她想起昨晚，她和沈素堂而皇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了一下手。
霎时间，内心好像被什么填满了, 一不注意就释放了点带着欣喜意味的鸢尾花香信息素。
沈素闻到从陆妍身上传来的信息素，无奈地叹了口气：“哀家有些乏了, 先回慈宁宫了。”
“母后慢走。”陆文舟和陆妍将沈素送到门口，看着她被宫人簇拥着离开。
两人回到殿内，陆文舟坐了下来, 面露好奇：“阿姐, 你怎么刚才一句话也不说。你看这脸色也不太好, 昨晚也没睡好吗？”
陆妍也坐了下来，抿了口茶：“不太想让太后知道自己的事，所以刚才一直没有说话。昨晚确实没有睡好。”
“阿姐, 有什么心事吗？说来听听。朕会努力给阿姐解忧的！”陆文舟双手托腮，笑着问道。
陆妍轻叹了口气：“陛下好好读书，谨记太傅的教导，臣便无忧了。”
“阿姐, 朕会用心读书了，不要太担心了。那些门阀世家得意不了多久。”陆文舟毫不掩饰他眼底的野心,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王与马共天下的时代了，但那些世家仍然高高在上，不把朕放在眼里，朕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陆妍动作一顿，其实陆文舟也没做错什么，他只是想要权力。
而她也想要权力。
沈素愿意放权给她，所以她才能坚定地和沈素站在同一条船上。
她心里想的越清楚，那种钻心的痛就越明晰。
“陛下，臣有些累了，先回公主府休息了。”陆妍站起来起来，拱手说道，话语间毫不掩饰她的疲惫。
陆文舟说道：“阿姐不如在凤阳宫歇息吧，也近些。”
“有些公文落在公主府了，臣得回去看。”陆妍随口找了个借口。
陆文舟怕自己态度太过强硬，引起陆妍怀疑，便松口了：“那朕让人护送你出宫。”
“多谢陛下。”陆妍懒得推脱，等她到了宫门口，便让那些侍卫走了。
陆妍坐在马车里，倚着靠背，思索了片刻，说道：“红宁，先不回公主府了，去玉兰轩。”
玉兰轩是京城内最大的珠宝铺子。
掌柜恭敬将陆妍迎进来：“不知道这位小姐想购置什么样的金银首饰？”
陆妍站在一楼中央看了一圈，没有满意的，皱了皱眉：“你们这就剩这些东西？许久没来玉兰轩，大不如前了。”
掌柜连忙赔笑：“若是小姐不喜欢一楼的首饰，不如随在下到二楼瞧瞧。”
陆妍微微颔首，随着掌柜上了二楼。
二楼的首饰看着确实比一楼的要耀眼的多。
陆妍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每当她将目光落在一个首饰上，掌柜便会为她介绍这件首饰的构成。
“这个玉坠……”陆妍在一只小兔子挂坠前停下了脚步，她微眯双眸，总觉得有种莫名地熟悉感。
掌柜躬身笑着道：“小姐好眼光，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最是养人，兔子的寓意也好。”
陆妍瞥了一眼就放在小兔子挂坠旁的另一个挂坠，也是兔子，但细节上有些不同。
她挪动了一下两只兔子的位置，发现能刚好亲在一起。
掌柜心领神会：“成双成对寓意更好，这兔子挂坠也适合送给心上人，小姐还可以自留一个。小姐若是喜欢，在下便叫人把这对兔子挂坠包起来。”
“好，那就包起来吧。”陆妍昨晚没去见沈素，所以想买点礼物当做赔礼。
陆妍回到公主府，洗漱了一番，假意在房内休息，实际上已经从密道离开公主府了。
—
熬夜还是很伤的，尤其是在要早起早朝的情况下。
沈素回到慈宁宫后，睡了个回笼觉，刚梦到陆妍登基，将陆文舟打了个鼻青脸肿，她就醒了。
地下传来“扣扣”声。
她连忙转过花瓶，地道的口子便开了。
陆妍叉着腰从地道里爬上来，拂开沈素想要牵住她的手，气呼呼地说：“你怎么才来？你要是再不让我出来，我就回公主府了。”
沈素抱住陆妍亲了一会：“是我错了，都怪我！我刚才睡了个回笼觉，梦见你了，舍不得醒来。”
“甜言蜜语！”陆妍轻哼一声，“那你说说你做了什么梦？这个梦要是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送个礼物给你。”
沈素眼珠一转，贴在陆妍耳边，编了一个很香艳的梦。
陆妍红着脸，直接将包装精美的兔子挂坠塞进沈素怀里，嘴上还说：“你是不是在唬我？”
沈素拿着藏青色的小盒子，轻笑了一声：“你不是说让你满意的话，就把礼物给我嘛？你都直接塞我怀里了，应该很满意吧！怎么还问我是不是在唬你呢？”
陆妍一噎，刚才情急之下，确实没注意。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那你回答我，为什么要反问？是不是心虚了？”
沈素摊开手：“好吧我心虚了。其实我昨晚做的是另一个梦。”
说着沈素朝着陆妍招了招手，示意靠近些。
“不许再耍我！”陆妍气呼呼地瞪了沈素一眼。
“好。”沈素压低声音，将昨晚的梦境娓娓道来。
陆妍听完，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素：“我在你眼里是会对陆文舟拳打脚踢的人吗？”
倒也不是生气，就是单纯的吃惊。
“其实，是我自己的愿望。”沈素牵起陆妍的手，亲了亲手背，“我不喜欢陆文舟，更不喜欢你对他亲近。是我想对他拳打脚踢，不是你。”
“好吧。”陆妍任由沈素亲了一会，思索了片刻说道，“那等陆文舟被抓起来，你实在恨他的话，就去打两下吧，但是别把自己累着。”
沈素噗嗤一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对了，我送你的礼物，你还没打开呢！”陆妍抱住沈素，抬眼看向沈素放在榻上的礼盒。
沈素将陆妍抱到榻上，然后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兔子挂坠。
她不禁想起第二个世界，她和陆妍第一次面基好像就是以兔子挂饰为相认物件，只是与现在的兔子挂坠材质不同。
“姐姐，喜欢吗？”陆妍扣住沈素的五指，凑近问道。
沈素莞尔一笑：“喜欢，很喜欢。”
“那就好！”陆妍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我当时一眼就看见了这只小兔子挂坠，总觉得和我有缘，我就买下来了。我自己也留了一只。这一只送给姐姐，当做中秋晚上我没过来的陪礼。”
“妍妍真是会讨人欢心。”沈素盯着兔子玉坠看了一会，然后在内心呼叫系统。
系统：我在。
沈素：没有bug吧？
系统：没有呢！宿主请放心吧！
沈素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兔子玉坠收起来：“等日后你登基了，我日日都带着。”
陆妍眸光一黯：“是啊……若是文舟看见你身上多了一个挂坠，而你的库房里又没有这个物件，他一定会怀疑的。”
“那妍妍继续努力吧，我等着那一天。”沈素将兔子玉坠放进盒子里，然后环顾四周，放进了妆奁里。
如果就放在桌上，万一等会玩闹中打翻了怎么办？
这可是陆妍送给她的，她要好好保管。
可惜礼物不能带到下个世界。
陆妍从沈素背后抱住她：“你一回慈宁宫就睡，昨晚是真的没睡好……为什么？”
沈素覆在陆妍的手上，轻叹了口气：“等你，但是我等到子时，你都没有过来，我便让青鱼去探听消息，才知道你住在了凤阳宫。”
陆妍嗯了一声：“最近出宫的次数太多了，怕文舟多想，我就留在凤阳宫了。但凤阳宫里人员混杂，我不敢随意翻墙出来，怕被人盯上，就没有去找你，对不起……”
沈素转过身，亲了亲陆妍的额头：“傻瓜，道什么歉？我知道凤阳宫的情况，甚至比你更清楚。我一听到青鱼带回来的消息，我就知道你不会来，然后就休息了。”
“等了我很久吗？”陆妍问道。
“也没有很久。一边看话本一边等你。”沈素弯起眉，笑着道。
陆妍撇了撇嘴：“晚上看话本对眼睛不好，下次少看一会。”
“那下次妍妍可得早点来，免得让我等急了。”沈素幽幽地说道。
沈素将人抱到床上，放下床帐。
红酒味的信息素和鸢尾花香从床帐溢了出来，但守在殿外的人不会察觉到。
陆妍依然是早早地离开慈宁宫，通过地道回公主府。
在离开前，陆妍回过头道：“我一定会加快脚步，争取在他十五岁前让这个地道毫无用处。”
也就是不需要私会的意思。
沈素拉住陆妍的手腕，温声道：“妍妍，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无论你身处何种境地，我都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你也不要对陆文舟愧疚，你能做到很多他不可能去做的事。”
“是啊，我想开办女子学堂，给天下的女子一个别的出路，但陆文舟不可能去做这件事……”陆妍弯起眉， “好，我会努力的。”
沈素数了数日子，两年时间完成任务，再加上系统说快穿世界里的时间流速是二分之一，这么算下来，这个世界的用时不长。
她满意地吃完了早膳，神清气爽地去早朝。
午间，四人聚在一起未央宫吃了蟹宴，此时正是蟹最肥美的时候。
尚食局将蟹烹得很好，各种口味的都有。
燕妃是北燕人，那里的百姓吃的大多是牛羊肉，鲜少能吃到蟹或者其他海鲜。
燕妃不会剥蟹，一开始是宫人帮她剥，然后将蟹黄和蟹肉放在盘子里。
沈素喜欢自己动手，就没让人弄。
陆文舟也是让宫人剥的，他会剥，但是不屑自己动手。
陆妍也是自己动手。
于是陆文舟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画面——
原本两个相互鄙视的人依然无视对方，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不跟对方说句话，但动作却是出奇的一致。
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很快，燕妃就加入到这个诡异的团队之中。
她觉得沈素好像吃的很香，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别人伺候的大小姐，于是就自己动手了。
果然，更香了！
陆文舟顿时觉得他们不诡异了，他自己倒像个异类。
但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他依然享受宫人的伺候。
第116章 鹦鹉
吃完蟹, 尚食局上了姜米茶。
沈素和陆妍没有说话，陆文舟只能开口打破寂静：“今年的蟹，好像要比往年更肥美一些。”
陆妍搭腔道：“的确。”
“那臣妾也太幸运了吧！”燕妃笑着鼓了鼓掌, 缓解了一下气氛，“头一次吃蟹, 还是那么肥美的蟹, 臣妾是沾了陛下的光。”
陆文舟虽然警惕燕妃，但听到这一声恭维，他还是很高兴的。
陆文舟说：“燕妃若是还想吃，朕让尚食局再给你多送一筐。”
燕妃眼底铺满了笑意，福身道：“那臣妾便先谢过陛下啦。”
“不必多礼, 坐着吧。”陆文舟看了一眼燕妃。
沈素开口提醒道：“只是蟹偏寒性，吃多了恐伤及脾胃, 还是得适量。”
“好，多谢母后提醒，臣妾会注意的。”燕妃笑着说道。
四人吃完茶便各自离开了。
燕妃有点吃撑了, 去御花园消食。
陆文舟和陆妍一同在宣政殿处理公务。
沈素回慈宁宫处理。
三人进入了一段相对平和的时期。
到了九月, 陆妍在公主府设了赏菊宴, 邀请了不少女眷，有已婚的，也有未婚的, 还有一些青年才俊，都是陆妍可以拉拢的人。
当然，这场赏菊宴在陆文舟眼里相当于相亲宴，不仅是陆妍相看驸马, 也是其他未婚男女相看的机会。
但是很可惜，以沈素、陆妍明面上的恶劣关系, 她无法去参加。
她只能坐在御花园里赏菊。
燕妃相当罕见地没有去赴宴，还和沈素在御花园撞上了。
“给母后请安。”燕妃福了一礼，笑着说，“没想到母后也在御花园赏花，好巧。”
沈素莞尔一笑，似是随意地问道：“今日公主府应该会很热闹，会有你喜欢的美食，你为何不去？”
燕妃扶了扶步摇，与沈素对视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陛下说，长公主的这次赏菊宴，是给未婚男女制造机会的，臣妾去不太合适。”
沈素微眯双眸：“倒也不是不合适，只是……”皇帝不乐意罢了。
他不愿意让燕妃这个外族人接触臣子及其家眷。
燕妃也不接着问沈素未说完的话，只是笑了笑：“这御花园里的菊花开得也很好，就是不知道长公主府里的如何？”
“你若是真的想去，便和陛下一起，改日再去。”沈素顺着燕妃的目光看向开得最好的那只菊花。
燕妃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改日去的话，哪还有那么多好吃的？臣妾听说，不少尚食局的人都去帮忙了呢！”
“哀家听说，陛下前几日允你宫里弄了个小厨房，还是觉得不够吃吗？”沈素问道。
燕妃笑着说：“倒也不是不够，臣妾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做多了会浪费粮食，可若是只有三道菜，臣妾又觉得吃不过瘾。”
“那今日便来我这用午膳吧。”沈素突然觉得，日常看“吃播”，吃饭都变香了。
燕妃随着沈素去了慈宁宫，吃完午膳没有多留，便离开了。
沈素百无聊赖地看着四方的天空，觉得有些无聊。
话本看完了，陆妍在举办宴会，陆文舟在忙着怀疑这怀疑那，“吃播”也结束了。
她觉得自己对手机的思念又加深了。
这时候，李公公来了，手里提着鸟笼，鸟笼里装着羽毛艳丽的鹦鹉。
李公公脸上堆满了笑意：“太后娘娘，陛下新得了一只鹦鹉，便给娘娘送来了，娘娘瞧瞧可还喜欢？”
虽然是陆文舟送来的，但这鹦鹉的品相确实不错，而且这个时代没有监控摄像头和监听器，也不太可能通过鹦鹉下毒。
沈素抬了抬手，示意青鱼将鹦鹉收下：“那哀家便谢过陛下了。”
“若无别的事，奴才就告退了。”李公公躬身道。
沈素摆了摆手，看着李公公走远，她才让青鱼将鹦鹉挂在殿前的走廊里。
她琢磨了一下，这鹦鹉唯一的作用就是“复读”，那就不能放在屋内。
万一复读了她和陆妍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麻烦了。
沈素走到廊前，都弄了一下鹦鹉，思索了片刻，喃喃自语：“教点什么好呢？”
站在沈素身侧的青鱼笑着说：“不如教它说些吉祥话。”
沈素摇了摇头：“如果陛下将它要了回去，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但如果教它说些骂人语录，那要是皇帝不把它要回去，那不就天天骂自己了吗？
“不会吧？”青鱼迟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有道理。”沈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哪教它说什么呢？”
沈素还没想好教它说什么话，鹦鹉就自己开口了：“有道理，有道理，有道理。”
沈素：“……”
“这倒也行。”反正不会透露什么秘密。
鹦鹉：“也行，也行。”
沈素想了想，大着胆子教鹦鹉：“老婆……”
鹦鹉东张西望，就是不念。
“姐姐？妹妹？”
“牡丹、百合、菊花？”
无论沈素主动教它说什么，鹦鹉都不理会。
沈素选择放弃：“算了，不玩了，看书去。”
鹦鹉：“看书，看书。”
沈素：“……”
不愧是陆文舟送的东西，和他一样讨人厌呢！
教不会，偷学倒有一套。
—
到了晚上，青鱼听了沈素的吩咐将鹦鹉拿回了自己的屋里，免得夜里下雨被淋到了，在墙上挂好，就在沈素的寝宫外守着。
而沈素洗了个澡，穿了一件浅蓝色常服，关好门窗后，自己将烛火给熄灭了。
她小心翼翼地转动花瓶，打开地道，头一次主动出宫找陆妍。
因为之前中秋陆妍在下面上不来，等了一会的事，她在地道里也安了个开关。
她下去后，便把地道口合上。
地道很长，里面没有灯光，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路还算通畅，而且地道是沈素自己设计的，她对路线最清楚，
路过第一个阶梯的时候，沈素直接从这里上去。
当初设计地道的时候，有两个出口，第一个是京郊，另一个是公主府。
公主府的阶梯在前。
她在地道口听了一会，确认没有说话的声音，才按下地道口的开关。
陆妍公主府的闺房便映入眼帘了。
她连忙上来，环顾四周，转动了一下一只青花瓷瓶，地道口果然关上了。
房间外有侍女走动的声音。
这个点赏菊宴已经结束，基本是侍女小厮们在收拾残局，沈素看了一圈，准备给陆妍来个惊喜。
她直接钻进了陆妍的被窝里。
等着等着，她不自觉地睡着了。
直到系统出声提醒：“滴滴——恋爱脑和陆文舟都在这个房间外！”
！！！
沈素猛地惊醒，脑子飞速地运转着，现在从地道口离开还来得及吗？如果他们进来得快，说不定会被当场抓包。
不如躲在床上，陆文舟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掀陆妍的被子吧？
门外传来陆妍的声音：“陛下就送到这里吧，天色不早了，早就回去休息。”
陆文舟说：“阿姐，为什么朕一登基，你就不让朕留宿公主府了？你还说不是生疏了？”
沈素：在讲什么鬼话？
陆妍叹了口气：“男女七岁不同席，陛下总该记得吧？更何况，先前臣也从没把陛下安排进我的闺房。现在你是天子，待在这里不安全。你应该回宫去。”
“好吧，阿姐，今天朕说的话，你可以好好地思考一下，朕走了。”
话？什么话？
“恭送陛下。”
然后陆妍开门进来了，她自己关上门，扶在门上长叹了口气。
沈素等了一会，终于闻到了陆妍身上那股淡淡的鸢尾花香。
应该离她很近了。
忽然，传来了花瓶转动的响声。
沈素连忙从床上坐起：“我在这！”
陆妍险些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把花瓶弄到地上了，幸好她眼疾手快，才没让花瓶掉下去。
她重新转动花瓶，将地道口关上，惊讶褪去，眼底满是喜悦：“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是为了给我惊喜吗？”
“是啊！我在想你今天办了赏菊宴应该很累，我就自己过来了。”沈素朝着陆妍招招手，“总不能一直都是你来找我，这不公平。”
陆妍兴奋地将沈素扑倒在床上：“姐姐！我太开心了！”
沈素莞尔一笑，忽而想起一件事，压低声音问道：“公主府的人都可靠吗？”
陆妍眨了眨眼：“姐姐你放心，我原本打算通过地道去找你，所以我已经和红宁说好了。让她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个院子。”
“那就好。”沈素松了一口气，拉着陆妍从床上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你这里。”
“喜欢吗？”陆妍低眸看着沈素，笑着问。
沈素抱着陆妍，在她的侧颈亲了亲：“喜欢，有你在的地方，我就喜欢。”
“我也喜欢。”陆妍伸出手，抚摸着沈素的后颈。
沈素贴在她耳边问道：“刚才你和陆文舟在外面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他说让你仔细考虑一下他的话。”
“是催婚。说如果我喜欢的是个平民也没关系，他不会阻止我的，还会给那人封爵。”陆妍嗤笑了一声，“说的好听。如果那人真是个平民，他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吧。不仅如此，他还可以收回锦衣卫之权。两全其美……”
“他想的确实挺美。”沈素含住陆妍的耳垂，含糊道，“妍妍，我很开心，你终于看清他了。”
陆妍微仰着头，眼神有片刻迷离：“其实早就看清了，只是有一段时间我在自欺欺人罢了。即便如此，我依然会顾念着姐弟之情。”
沈素松开陆妍，温声道：“我听你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协助你的地方，尽管提。”
陆妍抿了抿唇：“确实有一个需要姐姐帮忙的地方。如果姐姐不想帮也没有关系……”
第117章 凭什么
“说吧, 是什么忙让我的妍妍这么顾虑？”沈素挑起陆妍的下巴，眼底含着笑意。
陆妍微抿嘴唇，迟疑了片刻, 问道：“姐姐能见一见镇国侯夫妇吗？也就是你的父母。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见他们，但是他们手中的兵权和世家的势力不容小觑, 若是他们站在皇帝那边我们胜算会低很多。”
沈素莞尔道：“原来是这事……我原本就打算见见他们, 只是缺一个契机。贸然将他们召进宫恐怕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陆妍微微抬起头，思索片刻道：“中秋夜宴已经过去，除了早朝，后面能和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场所的就是秋猎。”
“的确，但秋猎有个问题, 锦衣卫和禁军都会在，陆文舟一定会让禁军盯住我。”沈素把玩着陆妍的手, 若有所思地说，“他发现我和我镇国公私下密谋什么，一定会警惕。”
陆妍亲了亲沈素的耳廓：“猎场内部比较大, 是有机会甩开禁军的, 我可以想办法创造一个机会, 让你有机会和镇国侯密谋。”
沈素将陆妍的手握在掌心，偏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她：“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是什么办法？”
陆妍勾住沈素的脖子, 将她的计划全盘托出。
沈素听完后点点头：“是个好办法，既不会让皇帝怀疑我们的关系，又能达成原本的目的。”
陆妍一个翻身坐在了沈素的大腿上，面对面坐着, 勾住脖子的手稍稍松懈，只是手指搭在一起, 只要沈素一挣扎就能逃脱。
“但这个计划还是有风险的，到时候你提前带点能释放信号的烟花，有危险的话，我会去救你，或者让附近的人救。”陆妍往前凑了凑。
“好，我相信你。”
“那我便期待姐姐的好消息了。”
陆妍伸手扯下缠住床帐的丝带，床帐随着这个动作自然垂落，挡住了床的风景，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身影，但是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信息素还是从缝隙里溢了出来。
……
第二天清晨，沈素挣扎地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通过地道回到了慈宁宫。
她从地道口出来，将花瓶转回去，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喊了一声：“青鱼。”
青鱼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走进来：“奴婢在，娘娘可要洗漱？”
沈素：“嗯。”
她洗漱完，穿好朝服，便去上朝了。
依然是风平浪静的一个早朝。
偶有臣子为某件事吵两声，都是一些琐事。
然后陆文舟装模作样地装仁君，调和关系。
沈素跟看戏似的坐在那，趁着陆文舟不注意就和陆妍眉来眼去。
下朝后，她就回慈宁宫喝喝茶、看看话本、午间再看吃播，晚上幽会。
陆文舟也静悄悄的。
这样幸福宁静的日子大概持续到了秋猎前夕。
这天晚上，陆妍来到慈宁宫，给她塞了一个小的信号烟花：“如果出了点事，不要硬撑，就将信号放出来。”
她又将一身黑红相间的衣服塞进沈素的怀里：“还有这身骑装，我今年亲自找人做的，还在里面绣了一只小兔子。”
“嗯？小兔子？让我看看……”沈素接过衣服，手被陆妍牵引着摩挲那只并不是很精致的小兔子，她眼波微动，“这是你第一次绣吗？”
陆妍缩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给别人绣东西呢！等我熟练了，再给姐姐绣个更好的。”
她无法将心底的爱意公之于众，只能以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方式隐晦表达。
看似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骑装，内里藏着满满的爱意。
沈素笑着摸了摸陆妍的脑袋：“已经很厉害了，我娘小时候教我，可我怎么都学不会，还扎得满手血，哪怕她恨铁不成钢，也不敢随意逼我学了。”
哪怕她爹是个武将，她娘也希望她能像寻常大家闺秀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自然也不在话下。
在系统自动补齐的设定里，她早逝的姐姐倒是完全按照她娘的取向来的。
但沈素完全反着来，她娘希望的，她一个不占。倒是骑术不错。
说着，沈素小心翼翼地将衣服叠好，放在榻上，然后轻柔地圈住陆妍的手腕，低眸道：“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现在已经好了……”陆妍坦然地张开手掌，“姐姐你看，没有伤口。”
“看来是受过伤……”沈素叹了口气，然后亲了亲她的掌心，“你都送了我两回礼物了，我还没给你送过呢！”
陆妍笑着说：“都是些小玩意，既然姐姐喜欢，那我也就心满意足。只要姐姐好好地陪着我，我什么也不要。”
“可惜我宫里的东西都没什么稀罕的，送给你还容易被盯上。”沈素越来越觉得陆文舟碍眼了，只盼着搞定父母，再清除各方障碍后再找机会动手。
陆妍环住陆妍的腰，甜甜地说：“没关系呀！姐姐可以先欠着，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将礼物亲手交给我也可以。”
“好，我也等着那一天，明天还有很多事，你就不必大清早走来走去了，我亲自送你回公主府吧。”沈素牵起陆妍的手，说道。
陆妍眼底满是惊喜：“好啊，我们还没一起在地道里走过呢！”
两人一起进入地道，手臂紧紧贴在一起，周遭安静地能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姐姐，我忽然觉得这条地道也挺有意思的，就算之后我们不需要再掩人耳目，也可以走一走。”陆妍贴在她耳边，用气声说。
“好，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沈素与陆妍十指紧扣，同步地往前走。
陆妍点了点头：“以后，我们可以再装饰一下地道，放点夜明珠，这样就不会那么黑了。”
“都听你的。”
沈素将陆妍送到公主府后，便从地道离开了。
秋猎那天，四人分别坐在四驾马车上。
浩浩汤汤的车队人马朝着北山猎场行进。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沈素穿上了骑装。
陆文舟也乐呵呵地送她上马，陆妍则是冷眼旁观。
本次狩猎的彩头也比上年要诱人，魁首空白圣旨。
当然，没有盖国玺印章，想要的东西能不能实现还得看皇帝。
第二名是一把品质上乘的弓箭。
沈素的马在最前面，后面便是各个大臣，随着号角声和鼓声响起，众人策马而去。
她有意落在后面，目光紧紧盯着骑马的镇国侯，跟了一路。
镇国侯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直到两人骑着马到了一处无人之地，镇国侯才下马：“阿素，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沈素环顾四周，内心呼叫了一下系统。
系统：西南方向有人。
沈素敛眸道：“只是许久没同父亲说过话了，想叙叙旧。”
镇国侯是上过战场的人，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往西南方位看了一眼。
“父亲，近来家里可还好？”沈素随口问道，然后引着镇国侯朝东南方向走去。
镇国侯说：“还好。”
“去年父亲上战场受的伤……好全了吗？”
“早就好了。”
系统：现在周围没有人。
沈素观察着周围的草木，目光落在眼前的铺满枯叶的地面，脚步一顿：“父亲，不知你如何看待长公主？是觉得她牝鸡司晨还是觉得年少有为？”
镇国侯也随着停下脚步，扫了沈素一眼嗤笑一声：“你是想让我评价你还是评价长公主？”
沈素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她也是女子，也掌着权。
“若是你，你代表的是镇国侯府，我自然希望你能手握重权。”镇国侯顿了顿，“若是长公主……她是皇室中人，掌权也无可厚非。”
沈素点了点头，朝前迈去，镇国侯看了她一眼。
沈素踩在枯叶的刹那，只觉得脚下一空，事情发生得太快，她都来不及看镇国侯有没有跟着下来。
哐当一声，她一屁股坐在了陷阱里，陷阱里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所以摔下来也不痛。
“哎哟——”镇国侯也掉下来了。
“父亲，你没事吧？”沈素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然后走向镇国侯。
“没事……”镇国侯踉跄着起来，拂开沈素将要扶住他的手，声音微沉，“你故意将我引到这里，你想做什么？还是说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沈素微微颔首：“的确有一些话想和父亲私下说。”
镇国侯双手抱胸，靠在墙面上：“什么话非得在这里说？其他人都听不得吗？”
“是。”沈素径直对上镇国侯审视的目光，“甚至算得上悖逆之言。”
镇国侯一向忠君爱国，为了让先帝信任，先后让两个女儿进宫。
沈素从不奢望能得到镇国侯的支持，她只希望，她的父亲能装聋作哑。
“究竟是什么？”镇国侯眉头紧锁。
沈素再向系统确认了一次，其他人在安全范围内，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先帝仁厚，父亲忠君爱国，女儿并无意见，只是当今天子与先帝不同，他心思多疑，手段狠毒，既无识人之慧眼，亦无善听之聪耳。事事以自己的权力为先，心中没有天下百姓，这样的君主，父亲还要朝他行跪拜之礼吗？”
镇国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天子无德，有德者皆可取而代之。”沈素顿了顿，目光凌厉，“女儿以为，清河长公主可担此责。她从小在先帝身边长大，由先帝亲自教导，辅政三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即便天子忌惮，她也捧上一颗赤诚之心。是女儿怂恿她夺权，可她依然想留天子一条性命，可见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沈家跟着这样的君主，方能长久。”
“可她是女子。”不出沈素所料，镇国侯果然说出了这句话。
“女子又如何，只是因为她是女子，就不给她任何机会吗？哪怕另一项选择不如她，也要因为性别而放弃她吗？凭什么？”沈素说着，眼底略过一丝愠怒，从她进入这个时代起，她就感到一种深深的不适感。
不仅仅是因为娱乐的匮乏，还有一种压抑感。
明明有些人做得很好，姓名却要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无人知晓，甚至还要被自己身边的男人抢走功劳。
“阿素。”镇国侯轻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沈素的肩膀，“你真的要走这条路？一条路并不好走。而你怎么肯定清河长公主掌权之后会放过你呢？我瞧着她和你现在的关系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