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安全回来
面对父亲的疑问, 沈素连忙解释说：“因为我们都在伪装，这个时候绝不能让皇帝知道我们已是同盟之事。我还能向父亲许诺，我会保镇国侯府长盛不衰。”
镇国侯长叹了口气：“其实, 我并不在意镇国侯府如何，你是镇国侯府这一代的唯一一个孩子了, 只有你好, 镇国侯府才能好。”
“父亲的意思是？”沈素眼前一亮，难道有意外之喜？
镇国侯双手负在身后：“我会去见见清河长公主，再做决定要不要帮你们。”
“多谢父亲。”沈素拱手道，“若是父亲不愿意帮，还请……不要阻拦。”
“知道了。”镇国侯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话吗？”
沈素沉默了片刻, 说：“没有。”
“那你打算在陷阱里待多久？”镇国侯盘腿在稻草上坐下。
“我们安排了人，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会来找我们。”沈素在镇国侯一米外盘腿坐下。
镇国侯又开口了：“倘若你是在一年前找我说的这些话, 我绝不会答应你。我是在去年冬天对他寒心。从关外回来后, 我受了重伤。而其中伤的最重的……是一道箭伤。这支箭是从自己人这边射过来的。军中有内奸, 我们查了出来，是他的人。他觉得我功高正主。想在我回京之前杀了我。可惜没成功。之后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回了京。”
“既然父亲已经想得很清楚, 为什么不直接放弃他呢？还要和长公主见面会谈后再决定？”反正沈素是无法理解这种“忠心”。
镇国侯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清河长公主并非真心向着你，而是引你上钩呢？在宫里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她不会的，我相信她。”沈素语气笃定。
经过三个世界，她坚信, 只要她获得了恋爱脑的心，恋爱脑永远都不会背叛她。
“既如此那你便放心大胆地去做。”镇国侯捋捋胡须, 抬头向上看去，缓缓道，“你说的人应该来了。”
响亮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喂——前面的陷阱里有人吗？”
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别的人。
镇国侯连忙朗声道：“小公子！我们不小心掉进陷阱里了！”
“行，我这就拉你们上来。”
两条绳落下，沈素和镇国侯一人拉一边，终于离开了陷阱。
那位救人的小公子一见他们，惊讶地跪了下去：“萧国公世子萧屿叩见太后娘娘，见过镇国侯！”
“萧世子有救驾之功，不必多礼。”沈素亲自扶起萧屿，笑吟吟地扶起他，“多谢萧世子搭救，若非萧世子，恐怕哀家和父亲不知要在陷阱里待上多久。”
萧屿拱手道：“娘娘客气，若是娘娘迟迟不归，陛下定会派人寻找，定能将娘娘搭救出来。”
沈素嘴角浮现一抹讥讽的笑，被陆文舟的人找到的一定是尸体。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常色，笑容温和：“萧世子赶在其他人之前救了哀家，便是立了大功。”
萧屿指向一头较为温顺的马：“太后娘娘，请上马。”
沈素上马后，萧屿又朝着镇国侯作揖：“请。”
镇国微微颔首，也上了马。
他看着沈素的背影，张了张嘴唇，满心的疑问，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传闻中，萧国公世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除了那张玉树临风的脸，一无是处。
今日一见，似乎与传言有所出入。
镇国侯抢在狩猎结束前策马回到营地，将路上随意射的一只鹿作为猎物。
萧屿则领着仆人，牵着沈素骑的马，慢慢回营地。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回来了！”有人惊呼。
沈素远远地看着坐在高台上的陆文舟猛地站了起来。
想必表情应该很精彩。
她望了一眼坐在陆文舟旁边的陆妍，她“吓”得酒杯都掉了。
沈素不禁轻笑了一声。
但在陆文舟眼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陆文舟双手撑在案上，偏过头，朝着陆妍招了招手，示意靠近些，压低声音，话语间带着一丝责备的意味：“阿姐，她刚才在挑衅我们，怎么办？锦衣卫怎么会失手了？”
陆妍微眯双眸，故作疑难：“我也不清楚，站在她身边的是谁？是他破坏了我的计划？”
“看不太清……”陆文舟站在台上，轻咳了两声，朗声道，“既然母后平安归来，那便叫回猎场内搜救的禁军吧。”
陆文舟亲自走下台，朝着沈素走去，然后搀扶着沈素走到台上，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母后方才去哪了？许多人都带着猎物回来了，一直没见母后的身影，儿臣担心不已。”
“多年不曾骑马，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幸亏萧国公世子路过，救了哀家。”沈素眼神凌厉地看了陆文舟一眼，“可猎场里怎么会有那么大一个坑？”
陆文舟脸色微变，竟被一个纨绔误打误撞救了沈素，真是荒唐。
陆妍仍然坐在那，时不时将目光投向沈素，似乎在观察她身上有没有伤。
沈素声音很冷：“陛下该好好查查禁军了。去年那支箭差点射进了哀家的心口，今年又掉进了陷阱。禁军中是否有人存着不成之心？”
“是儿臣失察，秋猎结束，儿臣一定将此事查清。”陆文舟眸色渐深。
沈素在心中冷笑，但面上缓和下来：“如此便好。”
陆文舟将目光投向萧屿：“萧世子，今日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萧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挑了挑眉，也不说什么客套的话，朗声道：“一坛美酒足以。”
陆文舟大笑道：“原来萧世子是爱酒之人，那朕便让人给你府上送十坛美酒。”
“多谢陛下。”萧屿重新入座。
陆文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庆幸救太后的只是萧国公世子，一个没有实权的纨绔。
只是太后活着回来，恐怕会有更加激烈的反扑。
他有些担忧地转过头，看向陆妍，只是陆妍有些出神，目光落在猎场。
陆文舟眼眸微闪，看起来，阿姐应该和他一样烦恼。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怎么就那么巧，刚好有人出现呢？
秋猎结束后，他和陆妍一起回宫，陆妍在未央宫留了一会。
“阿姐，我害怕，你今晚留下来保护朕好不好？”陆文舟强拉着不让陆妍离开，“我怕她派人来刺杀朕。”
陆妍忍住甩开这双手的冲动，尽量耐心地说：“陛下，只要你在宫里你就是安全。”
“阿姐，你说得对。只要我在宫里，我就很安全。”陆文舟点了点头，松开手，“对了，今日之事为何会出纰漏？阿姐你调查了吗？”
陆妍将早就想好的托词娓娓道来：“问题不出在锦衣卫。当时锦衣卫正要下手，萧国公世子一行人恰巧路过。我们策划的毕竟是暗杀。不能让他们发现异样，锦衣卫便没有动手。”
“所以真的是巧合吗？”陆文舟的心中仍有疑虑。
陆妍思索了片刻，低眸道：“也许，毕竟萧国公没有实权，太后何必拉拢他们呢？”
萧国公后宅不宁，萧屿活下来已是不易，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比起萧国公，更值得拉拢的人，是萧屿。
不过，以陆文舟的眼界，他大概看不上萧屿，更不会深入调查。
更何况，萧屿已经是她们这边的人了。
“阿姐，那接下来怎么办？”陆文舟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无事，静观其变即可。”陆妍淡淡地说道。
“好，我都听阿姐的。”
这天晚上，陆妍宿在了凤阳宫。
她睡得并不安稳，甚至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沈素穿着奇装异服，然后给她挡刀死在了她的面前。
陆妍猛地起身，大口喘着气，捂住胸口。
她莫名觉得，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得让人害怕，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可是梦里的一切又很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
陆妍睁着眼，双手抱膝，想了很久，决定加快行动。
这次她假意要刺杀沈素，陆文舟给她的反应太过兴奋了，他一定会找机会杀了沈素。
她不能再拖下去，该做个决断了。
—
几日后，陆妍夜里再次来到了慈宁宫。
“你的父亲来找过我了。”陆妍扶着沈素的手，从地道上来，“他说他愿意帮我，但必须护住你。”
顿时间，沈素的内心有些复杂，她迟疑了片刻，嗯了一声。
陆妍说道：“我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商量一下时间和地点吧。”
沈素微微一怔，没想到话题跳得那么快：“我以为你会劝我和父亲和解的。”
陆妍给了沈素一个单纯的拥抱，温声道：“也许你父亲是爱你的，可他的的确确给你带来了伤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是你，我没有资格劝你和解。”
沈素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动手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是最近都没有合适的时间。皇宫是陆文舟的主场，出了宫，我们才好动手。”
陆妍靠在沈素的肩膀上，轻声说：“的确……如果陆文舟在宫中设宴，那进来的人，除了禁军，都是不能带武器的。若是陆文舟狠心一点，这些人都能成为人质。”
沈素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最近的便是三月三上巳节，也是五月之后了，期间还有除夕夜宴，变数太多。”
“其实这次秋猎反而是比较合适的时机？”陆妍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
沈素摇摇头：“不，若是在秋猎上动手，只是半斤八两。我们没准备好，陆文舟也是。”
沈素和陆妍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泰山封禅！”
这是一个可创造的机会。
帝王在外，可乘之机实在是太多了。
陆妍抿了抿唇：“但是有个问题，陆文舟没有泰山封禅的资格，他才十三岁，都没完全亲政，没有什么功绩，就算陆文舟愿意去泰山封禅，大臣们未必会同意。”
“大臣们越是反对，陆文舟越是想去，不是吗？”沈素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看向陆妍。
陆妍沉思了片刻，说：“我会和陆文舟提的，如果能成，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那只能等来年上巳节了。”
“好。”
—
翌日
陆妍在陆文舟提了“泰山封禅”之事，而且，陆妍还是以陆文舟一年半后亲政的理由劝他，陆文舟果然表现了极大的兴趣。
临了，陆文舟还不忘上眼药：“只是太后娘娘会不会反对？”
陆妍说：“陛下不妨通过此事看看朝堂上的大臣，看看哪些是真的忠心于陛下。”
没想到，陆文舟真的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第二天早朝，他就突然提了泰山封禅之事。
第119章 第四个世界结束
不出她们所料, 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反对，除了陆妍提前安排好的人。
陆文舟内心勃然大怒，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已然攥紧。
下朝后，陆文舟气得将案上的奏折全部拂了下去。
陆妍刚进门, 奏折就飞到了她的脚前。
“陛下, 何事如此动怒？”陆妍俯身拾起奏折，平静地问道。
“竟有那么多人反对朕！就连右相、靖北侯也反对！”倒是他看不起的小舅舅殷越在支持他。
反对的人比陆妍想象的要多，但她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如果陆文舟的人对泰山封禅持反对意见的较少，陆妍可以趁机挑拨离间，现在人多了, 反而不好下手。
“他们无非是觉得陛下功绩不足，只是臣觉得, 令北燕俯首称臣这一道功绩，足以封禅。”陆妍低眉道。
陆文舟听惯了其他人如何夸耀镇国侯在与北燕的战役中英勇抗敌，又是如何多谋善断打得北燕节节败退, 他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突然听到陆妍这么说, 他顿时觉得陆妍亲切了不少, 心中的疑虑有所消减。
陆文舟满意地说：“阿姐，你说得对！朕这就让钦天监挑个好几日，去泰山封禅！”
陆妍低下头, 脸庞埋没在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她拱手道：“陛下英明。”
她走出宣政殿后，一步步走在宫道上, 望着红墙绿瓦，蓝天白云, 不禁弯起眉，露出真心的笑容。
她想，她不会后悔的。
接下来几日的早朝，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太后一派反对得最激烈。
长公主一派在陆妍的授意下缄默不语，以示中立。
皇党因为此事开始内讧，一部分赞同，一部分觉得不适合在这个时间节点泰山封禅，而且泰山封禅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实为劳民伤财。
吵了五日，最终定下十一月末去泰山封禅，从皇帝的私库中出钱。
陆妍和沈素都有些意外，她们没想到陆文舟为了这个泰山封禅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太急了，急着证明自己。”沈素坐在陆妍的闺房内，抿了口茶，眼底满是笑意，“一开始反对的人越多，他想要封禅的心就越强烈。”
陆妍放下茶盏，微眯双眸：“越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绽。如此，我们便可趁虚而入。”
“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期待看陆文舟破防的样子。
浩浩汤汤的车马朝着泰山行进，山下岱庙已经筑好了方形的台，陆文舟亲自拜谢后土，此为“禅”。
漫长的队伍爬上山顶，陆文舟站上山顶的圆台，祈求神明护佑社稷，此为“封”。
陆文舟还没念完提前准备好的词，突变就发生了。
原本天气晴好，倏忽间，乌云源源不断地朝着人间涌来。
光亮逼得每个人闭了眼，然后是滚滚雷声。
“雷……雷劈到了这棵树下！”有人惊呼道。
陆文舟脸色微变，但依然硬着头皮念了下去。
人群里又有人喊：“定是幼帝无德，所以祭天才无法进行下去！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快看，那棵树被雷劈的地方，掉出来一样东西！”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萧国公世子便跑了过去，手里举着一张字条。
萧国公世子大胆地念了出来：“幼主无能，女主应代之。”
陆文舟只是怔愣了片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萧国公世子道：“大胆，给朕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人拿下！”
“我看谁敢！先帝遗诏在此！”萧国公世子从袖中掏出圣旨，“诸位还不接旨？！”
陆文舟双手负在身后，环顾四周，深深地看了沈素一眼，在他眼里，这个纸条上的“女主”指的是沈素，而且，萧世子早在秋猎就救了沈素。
他自然而然地以为，今日的一切都是沈素的安排。
陆文舟抬手示意跟出来的禁军，随时准备动手。
他将目光挪向萧世子，冷声道：“先帝遗诏？朕怎么不知？若是有先帝遗诏，世子何必等到现在再拿出来？”
“陛下不妨听听这份先帝遗诏里的内容，再考虑臣此时拿出遗诏是否合适。”萧世子展开圣旨，一字一句地念道，“若文舟对清河长公主不利，长公主可废之，另立他主，或自立。”
陆文舟目光呆滞了片刻，然后看向台下站在最前面的陆妍，神色晦暗不明。
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紧接着，萧世子说：“陛下早在一年前的秋猎上，便对长公主不利，长公主宽宥仁善，原谅了陛下。而后，陛下屡次在长公主身边安插眼线，甚至刺杀长公主。”
“你胡说！”陆文舟当即反驳，指着萧世子大声道，“这份遗诏一定是假的！朕也从未刺杀过长公主！你这乱臣贼子！胆敢挑拨朕和长公主的关系！来人将他抓起来！”
“这遗诏是真是假，不如请太傅看看？”萧世子无所畏惧地将遗诏展开，给太傅看。
太傅瞪大了双目看了一会，颤颤巍巍地说：“遗诏……是真的！不仅是上面印着的国玺，还有笔迹，和先帝的一模一样！”
沈素也有些惊讶地看了陆妍一眼。
陆文舟攥紧了拳头，看向陆妍：“阿姐，你说，我有没有刺杀过你？”
陆妍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在众人眼里，沉默便是默认，默认的就是事实。
陆文舟要是还不明白算计自己的是谁，他就白当了三年皇帝。
他咬着牙道：“既然阿姐没有出来控诉朕，那萧世子说的，便是无稽之谈！”
这个时候，陆妍抬起了头，神色冷淡，掷地有声地说：“当今天子擅于弄权，不顾念百姓，残害手足，本宫接了这份遗诏，以先帝遗命，废帝。”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陆文舟险些站不稳，他恶狠狠地瞪着台下站在一起的太后和长公主，仰天大笑，笑声停下这时，他的眼里没有一丝少年的活泼，满眼阴鸷，语气森然：“禁军何在，拿下这些乱臣贼子！”
众大臣当即到处逃窜，生怕卷入这场斗争中，成为皇权的牺牲品。
有的躲进了水缸里，有的钻到了摆放祭品的桌子，场面一派混乱。
此时，宫里的燕妃已经收拾好包袱，乔装打扮成宫女，出宫时出示沈素给她的令牌。
宫门口的侍卫看了一眼令牌，便放行了。
燕妃掀开马车侧边的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宫，勾起唇角。
她自由了。
泰山山顶
一群禁军装扮的人将陆妍和沈素团团围住。
但很快，陆文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那些的刀是对外的。
陆妍抬手，语气是她从未有过的狠厉：“拿下废帝！务必留他一条性命。其余人，降着可活命，不降者杀！”
陆文舟东张西望，眼神慌张：“禁军呢？！”
陆妍平静地看向陆文舟：“禁军已被拿下，均已归降。”
陆文舟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弓，拉开弦朝着陆妍射去，毫不意外地被护卫挡下。
但陆妍还是听到了箭入血肉的声音。
她感受到自己的肩头好像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在流淌，她僵硬地回过头，看见是一滩血，是沈素嘴角流下的血。
一只箭刺穿了沈素的胸口。
“沈素——”陆妍抱住了沈素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神惊慌，手止不住地颤抖，“姐姐，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沈素张了张嘴，想告诉陆妍，她一点也不痛。
系统已经帮她屏蔽了痛觉。
刚才系统提醒她了，那位殷越拉开了弓，将箭对准了陆妍。
沈素犹豫了片刻，如果她死在这，陆妍可能会对陆文舟下死手，任务大概会完成。
系统：是的！
留下陆文舟，陆妍很难称帝。
杀了陆文舟，是她完成任务的重要一环。
这个世界的陆妍的悲剧不仅仅是那位早就解决的“驸马”，更是这位她最疼爱的弟弟。
陆文舟活着，仍有任务失败的风险。
所以，陆文舟必死无疑。
“快把祁太医叫过来！快点——”陆妍几乎是用吼的，这是她第二次如此失态，上一次还是沈素进宫的时候。
她看着鲜血不断从沈素嘴角涌出，好似有一只巨大的手揪住她的心脏，几乎要捏碎。
痛觉沿着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陆妍抬头看了一圈，随便指着最近的那位锦衣卫：“你去把祁太医请过来，其余人把废帝抓起来，若他不从……格杀勿论！”
“是！”
陆文舟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很快就被擒了。
祁太医也赶了过来，给沈素把脉，然后摇了摇头：“伤至心脉，臣无力回天。”
“不！不会的！”陆妍摇了摇头，握紧了沈素的手，视线模糊，她看见沈素朝着她缓缓伸出手，“姐姐，你一定要活着，我给你画的美人图我已经画完了，我还没送给你。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要并肩而立，要让天下太平、山河无恙，我们还要兴办女子学堂，让天下的女子也有别的出路……姐姐，你说句话好不好？”
沈素歪头吐出一口血，半眯着眼看向陆妍，努力露出一个笑脸：“对不起，我又食言了。我相信这些你能做好，我也相信，我们会有重逢的那一天，那时，你一定已经将那些愿望一一实现，妍妍，好好活着。”
“哈哈哈哈——是朕眼拙，没发现你们之间的猫腻！不过，有太后陪朕一起死，也值了！”语罢，陆文舟抻长脖子，往前方的刀上撞去。
陆文舟的脖子上喷溅出鲜血，身子倒在地上。
沈素满意地闭上了眼。
“沈素——”
血色染红了泰山山顶，一场倾盆大雨落下，似是要将一切罪恶洗刷。
第120章 初见
沈素的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滴的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经过系统检测, 原恋爱脑从此不会再执着于情爱，专注于事业。】
【系统正在更新中——】
【捏人功能已更新, 字数拓展为60字】
【世界内时间流速已更新, 缩短为现实时间的三分之一】
【是否现在决定下一个世界？】
这一次，沈素并没有直接选择，她反问道：“下个世界的恋爱脑是不是也是陆妍？”
【不知道呢亲亲！】
沈素双手抱胸，漆黑的眼眸带着审视的意味：“一个两个世界还说得过去，三个四个就不像话了吧？”
【亲亲, 挑选恋爱脑所在的世界都是随机的呢！只是您恰巧和同一个恋爱脑撞上了呢！】
“是吗？”沈素半信半疑地问道。
【是滴亲亲，还有别的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 说说下个世界吧。”
【好的】
【依然是没有abo的古代背景哦~】
【宿主的身体依然有Alpha的腺体。】
“那恋爱脑呢？”
【不知道呢亲！】
沈素挑了挑眉，心里有了主意。
【第五个世界详情】
恋爱脑与渣男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两家是世交, 从小就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恋爱脑身边的手帕交也提醒过恋爱脑, 渣男没有明面上那么好，恋爱脑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过去。
两人成亲后，也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
好景不长, 渣男在外放期间，与当地的女子好上，回京后将人带回。
恋爱脑不愿意渣男纳妾，可她爱渣男, 不愿意放手。
在恋爱脑母家的逼迫下，渣男将那女子作为外室, 避免两人见面。
与此同时，渣男和恋爱脑的关系急转直下，接近冰点。
除了渣男，没有人同意他们和离，于是就这样僵持了三个月。
直到外室小产事件发生，恋爱脑的公婆同意他们和离，而渣男想要休妻。
恋爱脑当街自刎。
【恋爱脑详情】
恋爱脑是国公唯一的女儿，从小被宠着长大，天真烂漫。
渣男总是能顺着她的心意做事，自然而然，她就喜欢上了他。
渣男背叛她，她死都不愿意放手。
看完详情，沈素沉默了半晌，真的没必要这样，和离就和离，为什么要当街自刎呢？
沈素叹了口气，直接按照自己原本的想法，捏角色。
【沈素是皇帝，在她的治理下，天下太平，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系统：？？？
系统：就这么点？不写点和恋爱脑相关的信息吗？你还有30个字可以填入。
沈素想了想，又写了点。
【朝野上下一片和谐，无党派之争，无兄弟姐妹。】
沈素：“好了，就这么点。”
系统：你确定你是去做“拯救恋爱脑”任务的？
沈素：既然是古代背景，那皇帝就是天下最大的，恋爱脑又是国公之女，我让她在成亲前进宫，不就没渣男的事了吗？
系统：温馨提醒，恋爱脑和渣男是娃娃亲，从小有婚约，宿主最好不要破坏婚约哦~有一个词叫物极必反。你越是拆散他们，他们越相爱。
沈素：？？？
系统：还有哦~因为年龄限制，宿主当皇帝的时候，已经二十四岁了。恋爱脑已经和渣男成亲咯~
沈素：坑我？
系统：如果宿主要穿去他们结婚前，只能穿成太子，就是先帝还活着的时候，你还得争皇位。
沈素沉思了片刻：皇帝就皇帝，不就是抢人吗？她又不是没抢过。穿到渣男外放期间！
【好滴，正在加载中——】
龙涎香萦绕在沈素的鼻尖，她缓缓睁开眼，环顾四周，有一个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个世界。
只是这个未央宫的摆设与陆文舟的未央宫大相径庭。
陆文舟住的未央宫十分奢华，是明面上能看出来的奢侈。
而沈素现在所在的未央宫，几乎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摆设。
她揉了揉眉心，消化了一下脑海里的消息。
是个贤德勤俭的皇帝。
而且还是女扮男装的那种。
唯一知道她是女子的，是她的母后和死去的先帝。
“陛下，该去赴宴了。”贴身太监陈达提醒道。
沈素这才想起来，今晚有中秋夜宴。
恋爱脑小姐是国公之女，应该会来。
她甩了甩衣袖，缓缓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双手负在身后，大步地朝外走去。
沈素很期待，这次的恋爱脑小姐，还会不会是陆妍。
如果是，那这个系统就很有意思了。
太监夹着嗓子尖声道：“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陛下万岁——”
沈素俯视着众人，目光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停滞了片刻，但她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她径直走到上方，大袖一挥，坐在龙椅上用低沉的男声：“免礼。”
得亏第三个世界的时候她学过伪声，不然就麻烦了。
系统可真行，非得弄个女扮男装的设定给她加大难度。
系统：亲亲，在恋爱脑小姐所在的世界里，没有出现过女帝哦！
沈素在心中冷笑，又不是第一次坑她了，找什么借口？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案前的菜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宴会上不仅有美味的佳肴，还有歌舞。
在上个世界，沈素光顾着和陆文舟斗法，根本没心思看这些歌舞，这回，她不需要权谋了，于是单手支着脑袋，认真地看起教坊司新排练的飞天舞。
一众舞者身着樱粉色舞裙，转动的长袖是白色渐变粉色的，从上面看去，就像是一朵绽放的美丽花朵。
一位舞女手里缠着丝带，自高处飞来，如降临人间的仙子。
沈素不禁想起了第一个世界的陆妍。
那个世界的陆妍，好像是会古典舞的，只是从没在她的面前跳过。
陆妍学舞是因为沈素学舞，这也是陆妍和她较劲的地方。
后来两人关系转变，她就把这事忘在脑后了，现在看着灵动的歌舞，才想起这件事。
“咳咳……”轻咳声从沈素耳边传来，是她的母后在提醒她，不要盯得太久。
沈素这才回过神，收回目光，小酌了一杯酒，余光里瞥见陆妍正低着头。
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她。
沈素莫名地有些嫉妒。
早知是陆妍，她就该直接穿成渣男的妈，在生下他之前打掉，以绝后患。
现在还得想个办法让陆妍和离。
沈素失神的片刻，手中的酒杯滑落，酒水撒到了她的玄色衣袍上。
“陛下可是弄脏了衣物？那便去更衣吧。”太后压低声音道。
沈素瞥了一眼袍上深色的地方，眸光微闪，心底有了主意。
她离开这里，直接吩咐身边的太监陈达：“朕要见安国公之女，陆妍，你想办法将她带到御花园的亭子里。”
陈达迟疑了片刻：“陛下，安国公之女已是晋国公世子的妻子，陛下私下召见似乎不太合适。”
沈素神色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以后就不是了。去吧，把人引过来。”
陈达心下大惊，难道陛下迟迟不广纳后宫，是因为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
实在是太荒谬了！
—
上茶的宫女“一不小心”将茶给弄洒了，还洒到了陆妍的衣裙上。
“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宫女立即跪下。
陆妍皱了皱眉：“无事，附近可有更换衣物的地方？”
宫女道：“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陆妍跟公婆说明情况后，便跟着宫女离开宴会，但她走着走着发现这个方位好像怪怪的。
陆妍先前就来过皇宫，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御花园的方向。
她小声提醒：“是不是走错了？”
宫女低眉俯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
见此，陆妍警惕地停下脚步，盯着宫女的背影，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回忆自己是否有得罪什么人。
宫女见人没有跟上来，转过身，福身道：“夫人，方才设法将您引出来是因为有人想见您，请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是谁？”陆妍警惕地问道。
宫女迟疑了片刻：“您去了便知。”
陆妍冷笑一声：“怎么，难道你的主子见不得人？”
据她所知，宫里没有嫔妃，只有太后和皇帝。
她与二者又不相熟，那么约她见面的一定是宫外的谁。
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奴婢，奴婢只是传话的。”
“算了。”陆妍看见宫女颤颤巍巍的样子，目光柔和下来，“走吧。”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耍什么花招。
宫女看着地上的影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这位夫人看起来好像要挑事，要不要提醒一下她？
还没等宫女开口，就看见了站在亭子外的陈达。
“公公，人已经带到了。”宫女低眸道。
陈达摆摆手手，示意宫女退下，然后目光落在陆妍身上，顿时间，脸上堆满了笑容：“陆姑娘，陛下在亭子里等您。”
陆妍瞥了陈达一眼，的确是皇帝身边的人，皇帝为什么要私下召见她，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还有陈达的称呼，陆姑娘？
陈达是内侍总管，还会在称呼上出错？
带着满怀的疑问，陆妍走过水榭长廊，走到亭子外，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那的天子，便低眸准备跪下行礼：“臣妇给陛下请安……”
却见天子立刻扶住了她的手，她沿着这只手看向天子。
传闻中，当今天子面若好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肌肤胜雪，眼眸中似有潋滟水色，脸部线条明晰，五官深邃，从近处看，像是敷了粉。
不过，陆妍并没有因此觉得奇怪，本朝无论男女，皆爱敷粉打扮。
“陆姑娘不必多礼。”沈素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妍，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真相，眼眸纯澈，可爱得想让人亲一口。
第121章 证据
但沈素忍住了。
陆妍低眸看着沈素抓住自己小臂的两只手, 眸中的疑虑更重。
这是在干什么？
沈素注意到陆妍的这道目光，讪讪地收回手，差点忘了, 这已经是第五个世界了。
还有刚才那个臣妇的称呼，真是刺耳！
沈素压下心底的烦躁, 莞尔一笑：“陆姑娘请坐。”
陆妍隐隐觉得这声陆姑娘听着不太对劲,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沈素坐下后，陆妍才微微提着衣裙慢慢地坐下来。
沈素朝她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见见你。
话到嘴边，沈素咽了下去，若无其事地沏了一壶茶。
陆妍在对面看得大惊失色, 皇帝亲自给她沏茶？这如何使得？
沈素将茶盏递给陆妍：“方才茶水弄湿了夫人的衣裙，还请夫人见谅。”
陆妍低眸接过茶盏：“陛下严重了, 不知臣妇要在哪更换衣物？”
沈素眼眸微闪：“朕让陈达带你过去，已经备好了衣物。”
“多谢陛下。”陆妍福了一礼，“臣妇告退。”
“陈达——”沈素朝亭子外喊了一声。
陈达立即跑了出来, 步伐匆匆, 他瞥了一眼沈素, 发觉沈素的脸色不大好，似乎有些生气，手握紧了茶盏, 于是他将头低得更低：“夫人请。”
他心中纳闷，不是都见过了吗？怎么比见之前更不高兴？
虽然他这么想着，但脚步依然没放慢。
两人离亭子远了些，陆妍才开口问道：“公公, 陛下到底是何用意，可否告知一二？”
陆妍掏出金豆子, 塞进陈达的手中，陈达摆摆手没有收下：“陛下的用意，奴才哪里猜得出来？”
陆妍收回手，攥紧了拳头，不安似藤蔓一般缠绕在她的心间。
她不是傻子，自然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可人人都道当今天子是明君，甚至不近女色，那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陆姑娘放宽心，陛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陈达说道。
陆妍忐忑不安地说：“多谢公公提点。”
陆妍在一处侧殿换好衣物后，走出门，发现站在外面的是先前领她来的宫女：“陆姑娘，公公说了，让奴婢送姑娘回夜宴。”
陆妍淡淡地嗯了一声，跟着这位宫女回到了宴会的位置上。
晋国公夫人见她才回来，便关切地问了一句：“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陆妍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并无。”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想要隐瞒这件事。
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中秋夜宴结束后，陆妍随着晋国公一家回府，在马车驶离皇宫时，她掀起侧边的帘子，回眸看去。
宫廷巍峨森严，重楼阙宇夺目耀眼。
陆妍回望过很多次这个画面，但这是她头一次觉得，皇宫是个会吃人的地方。
晋国公夫人温和地握住她的手，问道：“阿妍，今日真的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吗？如果有的话，你尽可以说出来，我会为你做主的。”
陆妍微微颔首：“多谢母亲，不过今日确实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是回来的路上觉得风景好，耽搁了片刻。”
“那就好。”晋国公夫人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性子好，不曾与人争，自然也不会得罪别人。即便玄明不在，你也将内院打理得很好，等一年后玄明外放结束，他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陆妍弯起眉，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她与邵玄明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不过他们成亲那年，还没圆房，邵玄明便走马上任，急匆匆地去了锦州。
晋国公与安国公是世交，两边的夫人也是手帕交，陆妍嫁进晋国公府，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公婆待她都很好。
—
“陛下，该回宫了。”陈达瞥了一眼城墙下走远的晋国公府的马车，暗暗叹了口气。
沈素双手负在身后，目光一凛：“派人去查查那位邵玄明，重点查他是否在锦州养了外室。”
“是。”陈达心中百味杂陈，但还是应下了。
沈素吩咐完，依然站在城墙上，直到实在看不清马车了，才转身离开。
陈达松了一口气，立马小步跟上：“陛下可要回宫歇息？”
沈素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回到宫里，让人叫了水，屏退所有宫人，自己宽衣解带，将束胸的绑带拆下，有些愠怒地摔在地上。
凭什么她当这个皇帝还得女扮男装？
她的父母恩爱，后宫中没有别人，她母亲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如果她是个公主，皇位就会落到宗室某个孩子手里，她父母担心这么做会让她受委屈，因此，帝后对外宣称，皇后诞下麟儿。
于是，沈素便以皇子的身份长大，然后“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她踏进温水里，沿着桶壁缓缓下滑，两手搭在桶的边缘上。
刚好的水温令她觉得浑身都舒畅了不少。
迟早有一天，她要为自己正名！
沈素洗漱完，便自行穿好衣物，然后让宫人将这些东西拿走。
作为皇帝，她不能再像上一个世界那样摸鱼，她强撑着有些犯困的眼皮，看了几本奏折。
直接给她看沉默了。
这些人没事天天请安干什么？！能不能提点建设性意见？
虽然现在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但还是有改进空间的。
沈素合上奏折，干脆上床休息。
她开始大半夜骚扰系统：看看邵玄明在哪？
系统：在锦州，和外室在一起。
沈素：太好了，等她的人找到证据，再给陆妍看，再让他们和离，任务不就完成了？
系统：亲亲，没有那么简单哦！如果他们和离，安国公府大概还会让恋爱脑二嫁的。
沈素悟了：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君夺臣妻，进了宫可就没办法二嫁了。
系统：理论上是这样的，嘻嘻。
沈素翻了个身，掰着指头数“君夺臣妻”的难点。
邵玄明已经犯错了，不足为惧，和离不难，难的是如何让陆妍心甘情愿地入宫。
还有让太后、安国公都同意陆妍入宫。
实在不行，那就不管自己的名声了。
三日之后，沈素终于看到了派出去的锦衣卫得到的消息。
不仅有邵玄明赠予外室的宅院，还有他给外室买的金银珠宝的账单。
但是，该怎么让陆妍看到这些东西呢？
而且必须要有看到就死心的效果，沈素记得在世界详情里，陆妍明知道邵玄明有了外室，但还是没和离。
这个局，该怎么破呢？
沈素想了很久，决定再和陆妍见一面，看看现在的她对邵玄明什么态度。
哪怕他们是青梅竹马，那邵玄明外放三年，应该感情会淡吧？
沈素呼叫系统：陆妍在哪？
系统：恋爱脑小姐刚从晋国公府出来了，方向是东大街！
沈素勾起唇角，那不就巧了，就不用设法引她出晋国公府了。
“陈达，准备车马出宫，找个地方喝茶，想办法将陆姑娘引过来。这事不许让母后知道。”沈素大袖一挥，从椅子上起来。
陈达眉头紧皱，依然应下：“是，奴才这就安排。”
—
陆妍带着贴身侍女兰心逛街，走进了东大街新开业的饰品铺子。
正当她挑得眼花缭乱之际，余光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陈达。
陆妍眼皮一跳，内侍总管怎么会出宫？该不会那个诡异的天子也出宫了吧？
陆妍心虚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暗自祈祷没有人看见她。
但是她失望了，陈达趁着兰心不注意，给她塞了一张纸条。
陆妍好奇地拆开纸条一看，发现上面是一个地址，署名是沈素，当今天子的大名。
她连忙将纸条揉成一团，抿了抿嘴唇。
“夫人，怎么了？”兰心见陆妍一脸忧色，连忙将目光从五光十色的珠宝上挪开，关切地问道。
“没事。”陆妍攥紧拳头，脑子飞速地运转着，斟酌了片刻，说道，“你在这挑着，我去对面茶楼买点点心。”
兰心还没反应过来，陆妍就小步跑出了饰品铺子。
—
坐在茶楼二楼包厢的沈素悠哉地喝着茶，听着系统的播报：“恋爱脑小姐已经从饰品铺子出来了，已进入茶楼，正在前往二楼……”
敲门声响起。
沈素微微颔首，陈达便笑着走到门口，将人请了进来：“陆姑娘请。”
然后陈达便离开了包厢，在门口守着。
沈素打量着陆妍脸上的表情，眼眸里满是惊慌与担忧，她暗自叹了口气。
这次是真正的从零开始。
更准确的说，是从负数开始，毕竟陆妍可能还喜欢着别人。
“参见……”陆妍还没完成行礼，沈素就急忙将她扶起。
沈素松开陆妍的手，轻咳了两声：“既然是在宫外，陆姑娘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不知道陛下特意唤臣妇过来，有何要事？”陆妍低着头，眼神飘忽。
沈素沉声道：“我特意唤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晋国公世子的，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陆妍瞳孔一缩，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可她转念一想，就算晋国公世子出事，也不该由陛下亲自出宫告诉她。
“先坐吧。”沈素见陆妍迟迟不坐下，便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陆妍这才坐下：“陛下请讲。”
沈素拿出信封，递给陆妍：“这是晋国公世子在锦州做的事，你看看吧。”
陆妍下意识以为在锦州做的事就是一些公务，不禁面露疑惑，纳闷皇帝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些。
“陆姑娘先看看吧。”沈素指着信封说道。
第122章 生病
陆妍这才打开信封, 拿出里面的纸张。
是一封信，附了一页账单、购置宅院的地契。
陆妍看完信，脸色煞白, 指尖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纸张从她手中滑落, 飘到了地上。
沈素扫了一眼掉落的纸张, 但是没有捡，她在等陆妍的反应。
“陛下是特意去查的？为什么？”陆妍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素微微颔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对，我是特意去查的。我听从锦州回来述职的官员提过晋国公世子，说他是个风流的人物, 我母亲与安国公夫人有点故交，所以怕陆姑娘受委屈, 便去查了查，没想到就查出这些东西。”
陆妍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沈素：“原来陛下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士吗？”
沈素嗯了一声：“不知陆姑娘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陆妍低下头, 揪紧帕子：“我能怎么办呢？”
“我可以下旨让你们和离。”沈素勾起唇角。
“可是……”陆妍咬了咬唇, “这样会让我的父母颜面受损，晋国公府和安国公府两家的关系受影响。”
沈素双手交叠在一起，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考虑别人, 单说你自己，你想不想和离？”
陆妍沉默了片刻：“如果我说我不想呢？”
沈素一噎，不想？那她直接抢！
忽而，陆妍扑哧一笑：“陛下, 我开玩笑的，我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罢了。至于和离, 就不麻烦陛下下旨了，我可以自己处理。若是因为我的事，影响了陛下的声誉，那真是罪过了。”
“好。”沈素眸光微沉，攥紧了拳头，“若是无法处理，你可以凭这枚玉佩入宫见太后，她会帮你处理。”
“多谢陛下。”陆妍又要跪她。
沈素照旧拦住她，将玉佩塞给陆妍，贴在她耳边说：“其实，我不在乎名声。”
然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妍一眼。
陆妍连忙后退两步，与沈素拉开距离，两人之间保持着距离：“陛下还有别的事吗？”
沈素想让陆妍留下，陪着她，但是现在她不能这么做。
她按捺下心底的不安，尽量平静地说道：“无事，陆姑娘慢走。”
“臣女告退。”
沈素发觉陆妍自称改变的细节，心中一喜。
但她还是会因为陆妍这种生疏甚至是想要逃离的态度而不开心。
对于这个世界的陆妍来说，沈素是天子，是陌生人，生疏是很正常的。
而对于沈素来说，她已经第五次进游戏了，陆妍态度转变，一时之间，她有点难以接受。
沈素回到宫里，便去找了她的母后，说明了陆妍的遭遇。
“干得好，哀家最讨厌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太后是武将出身，向来嫉恶如仇，但那股劲下去，她又觉得不太对劲，“你什么时候管起臣子的家事了？你去查了晋国公世子？”
沈素知道瞒不住，便点了点头：“我的确查了晋国公世子。”
太后挑了挑眉，挽着沈素的手在榻上坐下：“你对晋国公世子感兴趣？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要是喜欢，也是可以掳进宫里来的。”
系统：好狂野。
沈素眼皮一跳：“母后，你女儿的眼光没那么差！”
太后当然是知道沈素是女扮男装的皇帝，下意识以为沈素喜欢男的。
“也是，那你查晋国公世子作什么？”太后抿了口茶，幽幽地问道。
沈素拿起一块绿豆冰糕，咬了一口，思索了片刻才道：“没什么，就一时兴起。”
探究的目光落在沈素身上，但太后最后还是没有多问：“你若是喜欢哪家公子，母后一定想办法把人弄进来。”
沈素吃绿豆冰糕的动作一顿，她突然觉得，直接告诉太后也没关系。
“好了好了，你赶紧回去处理政务吧，就别在我这里耽搁了，免得晚上睡太晚。”太后将最后一块绿豆冰糕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含糊地说。
沈素盯着空荡荡的碟子看了一会，不愧是母女，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
既然亲妈都赶人了，沈素便拱手道：“那儿臣先告退，母后有事的话再唤儿臣。”
“去吧去吧。”
虽然被“赶”，但这个“赶人”带着一丝温情，让沈素的心中有了些许暖意。
接下来几天，沈素除了处理公务，就是让人关注晋国公府的事。
然而，第二天盯梢的人就来禀告：“陆姑娘出城了，方向可能是锦州。”
沈素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渐凛，看来陆妍并没有完全信她。
陆妍应该是打算亲自去见邵玄明。
“继续跟着，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沈素凝眉思索了片刻，她在想要不要跟过去。
跟着陆妍一起捉奸，能最大程度地控制事情的发展，她还能趁虚而入。
可现在她和陆妍的身份有些尴尬，不太适合做这件事。
沈素摆了摆手道：“去吧，别把人弄丢了。”
是。
三日后，锦衣卫传来消息，陆妍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沈素站在走廊上，抬眸望着黑云压城的天空，莫名觉得有一丝不安。
“李达。”沈素攥紧了拳头。
李达低头等待吩咐：“陛下……”
“备马，出宫。”沈素长舒了一口气，还是想去见一见陆妍，她要确定陆妍没事，才能安心。
“是。”
半个时辰后，沈素策马出了宫，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
系统：宿主，恋爱脑快要进城了。
沈素立刻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绝尘而去。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街上的小贩纷纷收摊。
路人的行人寥寥无几。
偌大的雨珠不停地落下，雨幕模糊了沈素的视线。
睫毛上都沾着水珠。
沈素拿出干帕子，擦了擦眼睛，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女子，身形与陆妍很像，女子坐在马上，微微低着头，摇晃的身子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系统：前面的就是恋爱脑！
沈素连忙下马，朝着陆妍飞奔而去。
不知道陆妍是否清醒，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果然，下一秒，陆妍的身体朝一边倒去。
沈素正好接住了她，纱帽被风吹落在地上，露出陆妍那张近乎苍白的脸，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珠，睫毛上还沾着湿意。
“妍妍？”沈素轻轻唤了一声。
陆妍没有应。
沈素探了探她的额头，似乎有些烫。
沈素就近跑进一家医馆：“大夫，麻烦帮我看看我夫人怎么了？我摸着额头是有些烫。”
“别说你夫人了，你的衣物也湿透了，都能滴水了，两位快去里面换身衣物吧！”大夫将人请进来，他叹了口气，“今天这雨来得真是又急又快。”
“有劳大夫先帮我夫人看看，我有东西落在外头了。”沈素将陆妍抱到床上，然后朝外走去。
大夫点了点头：“好。”
沈素匆忙跑出医馆，抬手间，锦衣卫指挥使从屋顶跳下来。
“去这条街尽头的成衣店买两套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沈素顿了顿，“女装可以宽松点。”
“是。”
锦衣卫消失在雨中。
沈素回到医馆，大夫刚好把完脉：“应是淋了雨的缘故，有些发热，除此之外，夫人郁结于心，若长此以往，恐怕对身体无益。”
“多谢大夫……”沈素拱手道，然后将银子递给大夫，“外头雨还下着，可否让在下与夫人多留一会。”
大夫收下银子，颔首道：“我让人去煎药，稍后给你们送过来。”
“有劳。”
沈素拿起干毛巾，擦拭着陆妍脸上的水珠，动作极其轻柔。
片刻之后，敲门声响起：“主子，衣服房门口了。”
沈素放下毛巾，打开门，门口有个干净的布袋，里面装着衣物。
她只更换了自己外衣，然后再帮陆妍换衣服。
脱开陆妍的外衣，她发现里衣也湿了，看来是淋了很久，难怪刚进京城就昏倒了。
沈素没有犹豫，将陆妍的里衣也换了。
她们换好衣服后，小厮才来敲门：“公子，药煎好了。”
沈素走到门口，接过药碗，走到床边，将药碗搁置在桌子上。
陆妍还没醒，不过头发已经被沈素擦干了，脸色比初见时要好很多，脸颊有些红，大约是发热的缘故。
沈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陆妍，时不时探探药碗的温度。
温度差不多了，她便拿起药碗，扶起陆妍，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下去。
药碗见了底，陆妍才缓缓睁开眼，半眯着眼，吐出两个字：“好苦！”
沈素摸了摸自己身上，没带蜜饯……
沈素连忙站起来，去给陆妍倒了杯水。
为色无味的水冲淡了药的苦涩。
陆妍迷迷糊糊地喝完水，眼神渐渐清明，目光落在沈素脸上的时候，有些惊慌地说：“陛下？你怎么在这？”
沈素眼眸微闪：“恰巧办完事路过，见陆姑娘倒在了路边，便送了陆姑娘去医馆。”
陆妍微微一怔，可她隐约记得，那阵失重感后，有人稳稳地抱住了她。
那个人的身上很软，不该是男人。
陆妍压下心底的疑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衣物，脸色微变。
见此，沈素信口胡诌地解释：“是大夫的夫人给你换的衣物。”
“那就好……”陆妍松了一口气，但看向沈素的目光仍然复杂。
沈素站起来，轻咳了两声：“既然陆姑娘已经醒了，我就先走了。”
“多谢陛下。”陆妍在沈素走之前，认真地说道。
沈素脚步一顿，不死心地回眸问了一句：“你去了锦州？”
第123章 召回
陆妍垂下眼睫：“是, 我大概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沈素缓缓说道：“想必陆姑娘是个聪慧通达之人，我便不多劝什么了。先前我说的话, 依然有效。陆姑娘若有难处，可以凭着那枚玉佩入宫见太后。”
“多谢。”
沈素面色平静, 内心有些不舍, 出来一次不容易，不知道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陆妍。
她希望陆妍能快点和离。
接下来几天，陆妍还是和原来一样，该出门出门，该待在国公府就待在国公府, 唯一一件惹人注目的事就是陆妍回了一趟安国公府。
这天，沈素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
但是, 过了一个月，陆妍和离的消息还是没有传来，太后那边也没收到陆妍的求助。
沈素决定再去见陆妍一次。
她觉得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
两人再次见面, 依然是在茶楼。
沈素是以陆妍手帕交长乐郡主的名义将人从晋国公府约出来的。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 这是两人的第三次私下见面。
陆妍还是和前两次一样, 想要行礼，又被沈素拦下了。
“陆姑娘可是在和离之事上，遇到了什么障碍？”沈素示意陆妍坐下, 又给陆妍沏了一壶茶。
陆妍捧着茶盏，迟疑了片刻，说道：“和离书需要双方及父母签字画押，我父母那边已经签字, 但是晋国公府这边……有点麻烦。玄明不在，我也很难向晋国公夫妇开口。”
“你去锦州的时候没有和他提这件事吗？”沈素微微皱眉。
陆妍摇了摇头道：“我去锦州只是去了那个宅子瞧了一眼, 便回来了，我没有和他摊牌。”
“为什么不当面戳穿他？”沈素抿了口茶，试探地问道，“是还抱着掩饰太平的想法，继续回晋国公府过日子吗？”
陆妍低眸道：“倒也不是，就是觉得这样子太难堪了。我想等他回来好好谈谈。就算不是夫妻，我和他也有少年的情谊在。”
沈素抿了抿唇，将茶盏放下，心中一阵泛酸。
什么少年情谊？她和陆妍什么情谊都有。
“可是离他外放结束还有一年，你打算就这么在晋国公府耗一年吗？”沈素身体微微前倾，不自觉地带来点逼问的意味。
陆妍微微一怔：“陛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况且晋国公府与安国公府的关系不能毁在我的手上，此事我应当妥善处理。”
沈素深呼了一口气，缓缓道：“陆姑娘多想想自己吧。”
陆妍低下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素沉吟了片刻：“其实外放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可以提早把他召回来。”
“这……”陆妍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素，“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沈素自然地伸手拍了拍陆妍的关系，忽而见她僵在那，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关系，连忙缩回手，“抱歉，失礼了。”
“无事。”陆妍后退了一步，拱手作揖，“无论如何，还是得多谢陛下襄助，臣女无以为报，唯有为陛下、为我大昭祈祷。”
“陆姑娘客气。”沈素虚扶起陆妍，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不知陆姑娘今后打算如何？”
陆妍低头道：“臣女打算修行避世。”
沈素：？？？
系统：原来恋爱脑刚才说的不是客套话，是真的？！
沈素一时间如鲠在喉，只是失恋，就要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了？
这到底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渣男啊？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穿成太子，反正也可以和他们一起长大。
这样就有了两个竹马。
谁能得到陆妍的心，那就各凭本事，沈素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那个人。
沈素咬着牙道：“陆姑娘何必如此？和离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惩罚自己？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陆妍抬起头，望向沈素，眼神黯淡无光：“更好的人生？是在宫闱里了却残生吗？”
空气陷入了寂静之中，仿佛有一根绷紧的弦，悬在半空。
沈素的心也一沉，目光渐凝，陆妍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她的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还请陛下不要为难臣女。”陆妍跪了下去。
这一次，沈素没有扶，因为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又不想让陆妍看见，便转过身，强忍着痛意，问道：“你觉得我是在为难你？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
陆妍一字一句地说：“臣女失言了，还请陛下恕罪。臣女知道陛下对臣女的好意，但是臣女实在承受不起。”
还有很多话她没办法说出来。
伴君如伴虎。
而且，大多数皇帝都有三宫六院，如先帝这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皇帝少之又少。哪怕沈素现在未开后宫，那以后呢？
她和邵玄明多年的情谊，也会有变数，更何况是帝王的真心呢？
沈素回眸望着陆妍，察觉到她眼中的警惕和不信任，心渐渐地发凉。
不是针对陆妍，而是针对系统。
沈素缓了一口气，她才来这个世界一个月多点，哪有那么容易就把任务完成？
对于这个世界的陆妍来说，这是第四次见面。
这么看，她确实是太着急了。
难怪陆妍不信任她。
“陆姑娘请起吧。”沈素缓了一口气，扶起陆妍，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陆妍又后退了两步：“若没有旁的事，臣女就先回去了。”
沈素坐了下来，淡淡地嗯了一声，等到陆妍走出包厢，将门合上，她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苦涩在唇齿间漫开，却无法压抑内心的苦。
李达敲了敲门。
“请进——”沈素又喝了一杯。
李达看见沈素动作，微微一愣，心想，陛下喝的是酒吗？怎么没有酒味飘出来？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问道：“陛下可要回宫？”
“回吧。”沈素觉得自己该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操作。
—
沈素回到未央宫后，小憩了片刻，醒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有太后身边的女官前来，说太后等着陛下一起用晚膳。
沈素洗漱后，换好衣物，便赶去了。
桌上的菜都是沈素爱吃的。
“你今日怎么突然出宫了？”太后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问道，“今日雨下得那么大，你是去见了谁？”
沈素夹菜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坦白了：“见了安国公府的陆妍。”
“她？”太后沉思了片刻，喝了口汤，又问，“你怎么对她的事儿这么上心？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沈素沉默了。
太后也跟着沉默了。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过了半晌，太后又问：“你是真喜欢他吗？不是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你是女子吧？”
沈素扑哧一笑：“是真的喜欢，我喜欢女子，我从不喜欢男子。”
“原来如此……”太后了然，“那这事好办，你若是真心喜欢，等那位陆姑娘和离，你便将人迎进宫，封为皇后，这样也堵住了悠悠众口。”
沈素诧异地看了太后一眼，这思想也太开明吧？接受度那么高？
“看我作甚？以为我会棒打鸳鸯？”太后将沈素最爱的糖醋排骨夹到她的碗里，“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可曾拒绝过你？”
沈素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个世界的“沈素”真是受尽宠爱。
但沈素一想到陆妍的态度，就觉得脑壳疼：“不过……将陆姑娘迎进宫这事可能要缓一缓。”
“也是。”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世人对男子多有宽容，对女子格外苛刻。若是男子丧妻再娶，不会有人指责什么。若是女子和离后再嫁，中间隔得时间不长，就会有流言蜚语，说什么早就有了首尾，这些张嘴就是这么胡话，真是可恶。”
沈素微眯双眸，点了点头：“母后考虑得很周全，世道不公呐……”
沈素话音顿了顿，接着说道：“母后，总有一日，我要让所有人看看，女子可以当好皇帝，一点也不比男的差。”
太后笑着摸了摸沈素的脑袋：“不需要比，我的素素就是最好的。”
—
十日之后，邵玄明外放结束回京，除了沈素和陆妍，所有人都以为邵玄明是因为在任期间政绩好，才被提前召回，是要升官的。
宫中召见，晋国公府的人欢欢喜喜地将邵玄明送出府，唯有陆妍神色淡淡，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
到底是一起长大，邵玄明一眼便发觉陆妍的表情不对，但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而且当下有更重要的事，便顾不得陆妍，上了马车进宫去。
邵玄明到了宣政殿外，李达瞥了他一眼：“陛下还有事在忙，邵大人稍等片刻。”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天气炎热，邵玄明又穿着厚重的朝服，炽烈的日光照在他的后背汗水已经将后背浸湿了。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小步上前，凑近李达问道：“公公，不知本官还要等多久？”
“大人请耐心等待。”李达不咸不淡地说道。
邵玄明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这不像是要赏他的态度啊！
就算临时有事，李达也完全可以将他请进偏殿喝茶，而不是将他晾在外面晒太阳。
邵玄明渐渐开始不安起来大袖里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腿也开始发软。
一刻钟后，李达终于松口了：“邵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邵玄明看了李达一眼，自己擦了擦汗，也许是站太久了，刚进门的时候踉跄了两下。
李达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大人当心，可别御前失仪。”
邵玄明脸色微变，走进去的姿势都放缓了些。
第124章 下马威
“臣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邵玄明跪的举止和姿势挑不出一丝差错。
沈素合上奏折，打量着邵玄明，他的样貌很好, 五官精致，气质温润如玉, 宛若翩翩君子。
“邵玄明。”沈素没有让邵玄明起来, 只是叫了他的全名，声音冷然。
邵玄明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些：“微臣在。”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在任的两年时间里，有做过什么错事。
“你可知罪？”沈素幽幽地问道。
果然……
即便邵玄明有所预料，但他仍是大惊失色, 连忙重重地磕了两个头：“臣不知道所犯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沈素指节轻扣桌面,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你当真不知？”
“微臣愚钝……”邵玄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沈素在众人面前一向维持着仁厚君王的形象，鲜少为难臣子。
结果邵玄明一回来，沈素这般态度, 将人吓得够呛。
沈素感觉下马威给的差不多了, 开口说道：“两年前, 你与安国公女儿成亲，迎亲时，当众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发誓永不纳妾。”
邵玄明似是想到什么，脸色煞白，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耳边一阵嗡鸣。
沈素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抬手指着邵玄明，眼神凌厉：“你外放第一年, 就有了外室。你的父母、妻子都在家中等你归来，而你却在外头寻欢作乐。如此不孝、失信之辈，竟说自己没错？！”
“臣知错……”邵玄明战栗着说，“还请陛下责罚！”
沈素缓缓说道：“你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邵玄明猛地抬起头：“陛下！臣知错了，臣没有将外室带回来，给了她银两，将她打发走了，臣一定会好好对待我夫人，绝不违背誓言！”
沈素眼底满是愠怒，她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俯视着邵玄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辜负了两位女子？！”
邵玄明目光呆滞：“臣……臣只是一时糊涂，臣只想和阿妍白头偕老而已。”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找别人？”沈素无法理解这种三心二意的行为。
邵玄明狡辩道：“世间男子大多三妻四妾，那些不纳妾的只是因为养不起，臣只是养个外室而已……”
沈素嗤笑一声，随手拾起一本请安折子，狠狠地摔在邵玄明身上：“还在这里狡辩？你错在食言，你已经答应了陆妍，却违背了誓言。如果你一开始就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还有，你别忘了，朕的父皇也只有母后一位妻子，你刚才的话，究竟是何居心？”
邵玄明被奏折砸了这一下，险些叫出了声，但他一看见沈素那双仿佛淬了冰的漆黑眼眸，心中一阵发凉，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朕看你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离便宜了你。”沈素微眯双眸，缓缓说道，“朕会下旨，允许陆妍休夫，你签完字后，不许再纠缠她。”
“什么？休夫？！”邵玄明瞪大了双目，“自古休夫者屈指可数，她们休的人，大多是作奸犯科、丧尽天良的人。臣只是一时糊涂，何至于此？”
“是吗？”沈素重新坐下，单手撑着脑袋，指节有规律地叩响桌面，眼眸中略过一丝讥讽，“朕在想，凭什么呢？凭什么休夫和休妻的条件不一样呢？朕觉得不公平，爱卿提醒朕了，改日朕就和大臣们商量商量，修改一下律法。”
邵玄明跌坐在地上，只觉得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沈素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会，然后抬眼瞥了邵玄明一眼，语气冷然：“你怎么还在这？”
“来人，将锦州刺史请出去。”沈素说完便继续写那些有问题的律法。
李达躬身走了进到邵玄明身边：“邵大人，请吧。”
邵玄明踉跄着起身：“臣……告退。”
沈素头也没抬。
邵玄明跟着李达离开宣政殿后，慌慌张张地给李达塞了黄金：“还请李公公指条明路！本官到底是哪里惹到陛下了？”
李达笑呵呵地收下黄金：“陛下可吩咐大人去做什么事了？”
邵玄明想起休夫之事，脸色更差了。
李达笑着说：“那便去做吧，陛下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邵玄明听到这话，面如土色，拂袖而去。
李达见人走了，进了宣政殿，将邵玄明贿赂之事告诉了沈素。
沈素瞥了一眼金条，心中怒意更盛。
不想着如何处理好他和陆妍的关系，反而想着别的办法？
原本他还想着邵玄明外任的政绩不错，虽然私德有亏，但也还能物尽其用。
现在看他这熟练的贿赂姿势，是该好好查查锦州的官员了。
李达是内侍总管，会有人给他塞银两、金豆子什么的，请他喝茶。
这也还好，但是直接塞金条的人，那是少之又少。
毕竟金条一塞，是要办大事的啊！
而且，从金条看来，晋国公府家底丰厚。
沈素摆了摆手道：“这金条，你退回晋国公府，就说承受不起。”
“是。”李达躬身道，“奴才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想着要同陛下请示一下，便先将金条收下了。”
沈素嗯了一声，没有追究的意思：“你亲自去一趟吧。”
“是。”
—
李达到晋国公府送还金条的时候，可怕晋国公夫妇吓坏了，他们颤颤巍巍地接过金条：“李公公，陛下可有说什么？”
李达瞥了一眼跪在那、将头都低到尘埃里的邵玄明：“该说的，陛下已经跟世子说过了，难道世子还没有告诉国公和夫人吗？”
晋国公夫妇诧异地看了邵玄明一眼。
李达了然，看来还没有告诉晋国公夫妇，他或许可以帮陛下添一把火。
他瞥了一眼跪在角落的陆妍，露出一个笑脸，伸手要扶起陆妍：“陆姑娘就不必跪着了，接旨的是晋国公府人，您很快就不是了。”
“李公公？这是什么意思？”晋国公夫妇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李达将人扶起后，看了他们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奴才还要给陛下办事，没有时间复述此时，还请世子一五一十地告诉国公和夫人吧。”
说完，李达就离开了。
晋国公夫妇这才起身，但邵玄明依然还跪在地上。
“玄明，究竟是怎么回事？”晋国公夫人看看站得远远的陆妍，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邵玄明，疑惑地问道。
邵玄明抬起头，目光呆滞：“陛下要下旨，让妍妍休夫。”
从李达来到晋国公府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什么？”晋国公瞪大了双目，“这是为何？无论是休妻还是休夫，这都是晋国公府的家事，陛下为何要插手？况且你们感情这么好，陛下为何要下旨让陆妍休夫？”
晋国公夫人的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陆妍身上，她走上前，拉起陆妍的手：“妍妍，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陆妍也挺惊讶的，她原本以为陛下最多让她们和离。
她摇了摇头。
邵玄明眼神晦涩：“我在锦州……养了一位女子，被陛下查到了，当年我立誓的事又是满城皆知，于是陛下便以我失信为由，让我与妍妍和离，惊慌之下，我失言了，陛下怒不可遏，说要下旨让妍妍休夫。”
“啪——”一声重重的巴掌声在庭院里响起。
晋国公夫人缓缓放下有些生疼的手：“你当初是怎么跟妍妍说的？养外室？你和谁学的？”
邵玄明将头磕在地上：“母亲，我知错了！可是……可是我是真的爱妍妍，以后绝不会有这种事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晋国公夫人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形同陌路的小夫妻，她温柔地握住陆妍的手：“妍妍，这样吧，我罚玄明在祠堂里跪个三天，再请家法，我会帮你盯着他，我也可以保证，从此之后，晋国公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烦请妍妍进宫说一声，让陛下收回成命，如此可好？”
陆妍避开了晋国公夫人的目光，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夫人，破镜难圆。我不会再被骗第二次，况且，我与陛下并无交情，陛下的决定，我如何能左右，抱歉。”
眼见陆妍称呼都变了，邵玄明脱力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陆妍面色异常平静，转身便离开了晋国公府。
如果她没去过锦州，也许听了晋国公夫人的话，再被邵玄明一哄，她也许还会“回心转意”。
可是她去了锦州。
她就站在转角，看着邵玄明与那位女子如胶似漆，十分恩爱。
陆妍曾经以为，邵玄明对她的好，是独一份的。
他会给她剥核桃，会带她逛灯会，带她猜灯谜，会永远护着她。
可是如今，现实告诉她，其实她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不甘心，还去听了墙角。
“邵郎，一年之后，你的任期就结束了，你会离开吗？”
“我会带你一起走的。”
“听说，你已经娶妻，你的妻子好相处吗？”
“她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
陆妍的脸上浮现一丝冷意。
她在家里一向骄纵，眼里容不得沙子，为了邵玄明，她成了他口中的好姑娘。
结果，“好姑娘”竟促成了他养外室。
陆妍失望至极，策马回了京城，半路下起了雨，即使戴着纱帽，还是能感觉到雨丝落在脸上，与泪水混杂在一起。
她没有去任何地方躲雨，只是骑在马上淋雨，好像这样能把她内心的痛苦洗刷干净一样。
第125章 休夫
晋国公府外有锦衣卫盯着, 一看见陆妍离开，就有人向宫里递消息了。
沈素听着锦衣卫生动地描述当时的场景，脸上的笑都快咧到脑后了。
她当即挥笔下旨, 准许陆妍休夫，并让李达亲自将圣旨送到安国公府上。
写完这道旨意, 她便去找太后用膳了。
她很喜欢和这个世界的亲生母亲一起用膳。
太后是个很温柔的人, 无论她想做什么，都会支持她。
如果某一件事十分苦难，太后还会鼓励她。
“最近素素总是窝在宣政殿，我怕你累着，便让小厨房给你煲了老鸭汤, 补一补。”太后笑呵呵地给沈素盛了一碗。
“多谢母后。”沈素笑着接过碗，拿起汤勺, 喝了一口后，缓缓放下碗，“母后, 有一件事儿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太后笑着屏退了其他宫人, 才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情？”
沈素认真地说：“我想在京城开办女子学堂, 可行的话，日后再推往全国。”
上个世界，陆妍便提起过这事, 可惜她死在了那场巨变中，没能看到陆妍登基，也没能看着陆妍实现她的抱负。
“女子学堂？”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兴办教育, 是件好事，只是这学堂里可以学到些什么呢？”
沈素说：“我考虑过了, 可以开设了多种课程，由学生自主选择，可以学四书五经，也可以学一些技艺，比如刺绣、插花、医术、木工等等。前者可以如男子一般参与科举，入朝为官。后者单纯是学一门手艺。”
“恐怕那些大臣们会阻拦。”太后叹了口气，眼眸中满是无奈，“他们不会因为自家有女儿而松口，人大多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自己谋求利益。科举入仕的名额有限，他们大概不会把名额让给他们所看不上的女子。”
沈素微眯双眸，缓缓说道：“这是一场博弈，得徐徐图之。我想先提出，全国开设女子学堂，女子皆可免费入学，三年之后的科举，务必保证每个地方都有女子参与科举。然后提出平衡在场为官的男女比率。”
太后摇了摇头：“他们不会同意，甚至反应会十分激烈。”
“对。”沈素接着说道，“然后我说，那就从京城开始试点，女子学堂入学需缴纳学费。这样便进行了筛选，比起让平民百姓占有名额，他们宁愿让自己家里的女儿去占了名额。一来二去，朝堂里有了女子，长期以往，让他们觉得女子入朝为官是一件窸窣平常的事。接着，再推广全国。”
太后又问：“所以，最终目的是在全国开办免费的女子学堂？”
“短时间来说，很难。”沈素无法在这个时代留很久，只能种下一些萌芽，仅此而已。
沈素叹了口气：“而且，这对于财政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想的是，成绩优秀的学子可以免除学费。”
“但是，有的人想学，可父母不让怎么办？”太后的眼底渐渐流露出欣赏之色。
这一点，沈素也想到了：“不让学，无非是觉得学习浪费了劳动力，影响家中收成，影响了父母赚取银子。那如果学得好还有补贴呢？读书能赚钱，父母自然就能放人。”
太后接着说：“那这样，男人们定然会反对，也许他们寒窗苦读十年，倾全家之力才供养出一个举人，凭什么女子能免费上学呢？还有补贴呢？”
沈素沉思了片刻，在她所处的时代，人人都能得到义务教育，她差点忘了，在这个时代，教育的成本并不低。
甚至可以说，读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素素，你要走的这一步很难很难，我知道你想做好，但一定不要脱离实际，过于理想的想法，暂时先放放。”太后温暖的手覆在沈素的手上，“我会支持你，但你一定要权衡利弊，想清楚。”
沈素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好，那便一步一步来吧。”
“好，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千万别客气。”太后轻轻地拍了拍沈素的手背，“缺钱的话，就跟我说。”
“多谢母后。”
–
这天晚上，沈素睡前满脑子都是开办女子学堂的事。
但做的梦，和女子学堂没有半点关系。
她梦到了陆妍。
自己的四肢都被铁链锁住，挂在墙上，后背贴着粗糙的墙壁，对面的墙上堆满了木柴。
这应该是柴房。
“男人果然只有挂在墙上的时候才比较老实。”陆妍坐在那，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男人？
沈素隐约觉得这个梦好像不对劲。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发出了略微熟悉的男声：“陆妍，你是不是疯了？你敢绑我？”
果然，不是她的视角，是谁的？
是原世界折磨陆妍的渣男邵玄明？
陆妍也不看他，只是认真地端详着匕首，仿佛那是绝无仅有的珍宝。
邵玄明看见刀刃上映出来的那张娃娃脸，明明是那么可爱漂亮的脸，他却觉得无比恐怖。
“陆妍，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句话啊！”
陆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你告诉我，你书房里的那幅画，去了哪？”
“什么画？”邵玄明微微一怔，面露疑惑。
“你书房里的美人图，我小时候看见过！”陆妍猛地站起来，将匕首放在邵玄明的脖颈间。
即便是梦，沈素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杀意，恐惧油然而生。
邵玄明想要将脖子往后缩，咬着牙道：“我书房里从来没有什么美人图！”
“可我分明见过，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没有……”陆妍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手中的匕首也从掌心滑落，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时，门开了，刺眼的亮光照了进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素缓缓睁开了眼，自己依然在未央宫。
她呼叫了系统：为什么每次世界详情好像都和梦里的有所出入？
系统：亲亲，梦里的内容跟我们没有关系呢！
沈素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太怪了，这次的世界，好像另有隐情。
陆妍口中的美人图是什么？
她实在想不出究竟，便暂时将此事搁置，把心思放在开办女子学堂上。
历经十日，沈素和朝臣争论了好几番，终于将此事定下。
在京城开办女子学堂，凡是通过考试的学生皆可入学。学制五年，五年内，可以和男子一样参加科举考试。五年后，可选择继续留校研读诗书经文，或者参加科举，所有考取功名者，都有奖励。
正式开设学堂在今年的十月。
除此之外，陆妍休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更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晋国公府还上门致歉，说是管教无方。
紧接着，沈素一道圣旨，封陆妍为安乐县主，赏赐如流水一般进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的人领旨谢恩后，安国公及其夫人便拉着陆妍进了书房，盘问起来。
“妍妍，你同那位是什么关系？”安国公夫人旁敲侧击地问道。
安国公目光微沉，脸色不太好，他想，很快就会有各种传言。
当今陛下还未娶妻，如今对安国公的女儿来了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和封赏，任谁不多想啊？
陆妍本以为“休夫”的圣旨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莫名其妙就成了县主，她也纳闷呢！明明已经明确拒绝了，怎么还继续做一些奇怪的事？
“没什么关系……”陆妍叹了口气，“娘，我打算之后去寺院修行几个月，等风波平息后，再回京城。”
“这怎么行？你从小就没受过这种苦！”安国公夫人可不忍心唯一的女儿去那么清苦的地方。
安国公却点了点头：“我瞧着可行。妍妍，你要知道，宫里的水太深了，你嫁过人，刚和离，我们家又不是什么握了实权的权贵，你很难当皇后的。”
“女儿从未想过当皇后。”陆妍轻声道，“女儿只愿常伴爹娘身侧。”
安国公叹了口气：“你收拾一下行李，我立即让人备马。等事情平息，我便接你回来。”
“是。”
—
沈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陆妍已经离开京城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锦衣卫传来的消息，这也太快了吧？真的去寺院祈福了？
太后也急匆匆地赶过来：“你封陆妍为县主这一步走得太急了。”
沈素抿了抿唇，小声辩解道：“可是，全城都在议论陆妍和邵玄明，我便想着以更大的事压下去。”
“是，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陆妍和你的关系，对于你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陆妍来说，流言蜚语是能压死人的！”太后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
“是我疏忽了……”沈素懊悔地低下了头，她小瞧了这个社会对女子的束缚。
上个世界，社会风气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开放的。
所以掌权多年的陆妍能垂帘听政，乃至登基。
但现在，她作为父母唯一的女儿，却要女扮男装才能登上皇位。
“母后，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沈素轻声问道。
“等几个月吧。如果你立即迎陆妍入宫，你也会受到非议，‘君夺臣妻’的帽子就会扣在你的头上。” 太后满面忧愁，沉重地叹了口气，“但凡你看上的是个未婚女子，都不会这么复杂。”
“这帽子扣在我头上也没什么……”沈素偷偷看了一眼太后，小声地说，“我确实是干了这事。”
太后失笑道：“好了，又不是不让你娶。”
“谢谢母后！”沈素一展笑颜。
太后见沈素笑了，突然咦了一声：“有一件事我好像问了你，那位陆姑娘对你是什么态度？事情一出，她就去寺庙祈福，怎么瞅着……人家好像不是很想搭理你呀？”
第126章 寺院
沈素顿时间有些吃瘪, 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好吧，她拒绝过我。”
太后憋着笑，故作和善地摸了摸沈素的脑袋：“既然人家看不上你, 那也不必强求，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还得尝一口才能知道呢！而且, 母后, 我和她相识时间太短了，等过几个月，她一定会心甘情愿入宫的！”沈素就不信了，她都进了四个世界了，可以说对陆妍那叫一个了如指掌, 怎么可能失手？
还有梦里那什么美人图？原来这个世界的陆妍也喜欢这个？那她便为她搜刮一下！
“你就自己考虑一下吧，母后我啊, 就先回慈宁宫了。”太后乐呵呵地离开了未央宫。
沈素扶着额，唉声叹气了片刻，突然想起另一件麻烦事。
这个世界的她, 依然有易感期。
沈素算了算日子, 陆妍的十八岁生辰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 她随时都有可能进入发情期。
没有时间了。
沈素想了想，还是在次日去求了她的母后。
三日后，太后出宫去清正寺里祈福, 沈素扮作太监跟在太后身边。
两人坐在马车里，太后看着太监打扮的沈素，险些笑出了声。
沈素扶了扶衣冠，撇撇嘴：“母后, 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怎么还笑话我？”
“只是你这样打扮起来挺有意思的，我想起了你的父皇, 他以前偷偷溜出宫，也是这种打扮。”太后从不避讳先帝的事，她总觉得，回忆那么美好，为什么要藏在角落呢？
所以她时不时和沈素说说她爹的事。
沈素低头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服：“父皇这样打扮也是为了母后吗？”
太后笑着嗯了一声：“少年时的情谊，总是炽热而无所顾忌的。就像是一团火，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对方。”
沈素明白太后在提点她，连忙道：“母后，我下次会考虑得更周全的。”毕竟是头一次当皇帝。
“好，等会你跟着我进寺院，找机会自己开溜，但是有一件事你记住，在这寺院里，你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说几句话。”太后温声提醒。
沈素应道：“母后放心，我知道轻重。”
“知道便好。”太后笑着拍了拍沈素的手。
—
到了寺院后，沈素低头扶着太后进了寺院，然后太后借口将他打发去收拾太后小憩的厢房了。
沈素进了厢房，在心中呼叫系统：系统！陆妍的方位具体在哪？
系统：在隔壁厢房。
沈素勾起唇，巧了。
她下意识就想翻墙过去，但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况和上个世界不同。
上个世界她和陆妍心意互通，所以翻墙也好，挖地道也好，都是情趣。
但现在陆妍对她避之不及，这个办法就不行了。
沈素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正大光明地去见陆妍。
但她刚走到转角，就有个碍眼的人抢在她前见到了陆妍。
邵玄明扶在门框上，面容憔悴：“阿妍……”
沈素没看见陆妍的脸，但能感觉到陆妍的声音相当冷淡。
“你来做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再来打扰你，可我真的很想你。” 邵玄明咳了两声，“阿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沈素：……合着先前的威逼，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大胆！
正当她打算走出去的时候就听见陆妍淡淡地说：“邵玄明，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是安国公之女，我们仍是青梅竹马，你还会娶我吗？”
邵玄明诧异地说：“阿妍，你怎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没有如果，若你不是安国公之女，那我就不会和你定下娃娃亲啊！”
“是啊，你说你爱我，可身份却是前提。”陆妍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吗？我做过一个很模糊的梦，我梦到有一个人，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她都爱我。”
沈素瞳孔一缩，扶在墙上的手缓缓滑落，又有什么bug了吗？可她突然觉得有这个bug也不错。
系统：目前没有bug哦！
邵玄明的声音将沈素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你也说了那只是一场梦……阿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除了你父母之外，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沈素暗自冷笑，最了解陆妍的人，却在前世逼死了陆妍，当真是居心叵测。
“我想，我之前说得很清楚了，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你若是再纠缠……”
这时，沈素从转角走了出来，睥睨了邵玄明一眼：“你若是再纠缠陆姑娘，朕绝不轻饶了你。”
“陛……陛下？！”邵玄明骤然看见沈素阴沉的脸，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素阴阳怪气地说道：“邵爱卿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吧。”
邵玄明扶着墙起来，却低头看着地砖，他想起了近日京城的传言，一开始他觉得不可能。
可现在，他犹豫了。
难道陆妍坚持与他和离，是因为陛下？
沈素紧紧地攥住了邵玄明的手腕，微眯双眸：“不知邵爱卿在想些什么？”
“臣……臣什么也没想！”邵玄明不敢直视沈素的目光，他想，如果传言为真，那他根本争不过对方，不如早日放手，免得得罪了陛下，连累晋国公府。
“如若没有别的事，臣告退。”邵玄明想走，但手腕被沈素抓得都有指甲印了，他不敢大力挣脱开，他小声地提醒道，“陛下松手吧，臣的母亲还在寺院外等臣。”
“那你先告诉我，今日你来见她究竟所谓何事？”沈素明知故问道。
邵玄明张了张嘴，最后缓缓闭上眼，咬着牙道：“臣是来与陆姑娘道歉的。”
沈素满意地看向陆妍，问道：“他道过谦了？”
陆妍眼神复杂地看着沈素：“道歉了。”
沈素点了点头，又问邵玄明：“除此之外，今日你还在寺院有见到别的什么人吗？”
邵玄明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臣道歉后便随母亲回家了，中途并未见过旁人。”
“那就好。”沈素松开邵玄明，淡淡地道，“滚吧。”
“是，臣一定守口如瓶。”邵玄明躬身退下。
他回到马车上，见晋国公夫人神色淡淡的坐在那，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回来了。”
看都没看一眼邵玄明身后。
“母亲，我没带回来。”邵玄明低下了头。
晋国公夫人冷声道：“我早告诉过你。阿妍这孩子脾气倔，她决定的事，很难去改变，更何况这次‘休夫’是陛下的旨意。你如何敢去抗旨啊？况且你又不是没听到过最近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倘若她真的和陛下有什么瓜葛？那你就该离京城远远的，免得在陛下面前碍眼。”
“母亲，是我的错，可我想悔改了，为何没有一点点机会呢？”邵玄明的声音有些哽咽，压低了声音，“传言或许是真的，我刚才就遇见了陛下。”
晋国公夫人撩起眼皮，瞥了邵玄明一眼：“无论是真是假，这件事你都不许再提，她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你就当这两年是做了一场梦吧。”
邵玄明有些恍惚地说：“如果当年，我将阿妍一起带去外放，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带她一起走，我就不会因为寂寞而找旁人，陛下也许也不会认识阿妍……”
“当年你走得急，甚至没圆房，我想，冥冥之中，上天早就注定了你们没有缘分。放下吧，不必再想什么如果，这没有意义。”晋国公夫人掀起帘子，对着外面的马夫说道，“回晋国公府。”
“是，夫人。”
—
寺院内
陆妍和沈素之间隔了一段距离，沈素对着陆妍微微颔首打算离开，仿佛她真的只是路过。
“等等……”陆妍却突然叫住了她，“陛下，多谢。”
“陆姑娘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沈素莞尔一笑，见陆妍欲言又止，主动问道，“陆姑娘可有别的事？有话便直说吧。”
陆妍抿了抿唇，问道：“今日陛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素温声道：“朕陪母后来寺院祈福，母后跟朕说，陆姑娘似乎就在这寺院里修行。京城里又有些风言风语，若是大张旗鼓的来，恐怕又会有对陆姑娘不利的流言传出来，我便扮成……侍卫陪母后来祈福。”
“是为了臣女的声誉，陛下才扮成……这个样子？”陆妍微微一怔，一眼便看出来沈素是太监打扮，嘴唇颤了颤，“其实，臣女不在意那些，反倒是陛下，若是因为臣女失了清誉，那臣女便有罪了。”
说着，陆妍便朝着沈素福身行礼。
“陆姑娘何来罪过？不必多礼。”沈素顿了顿，连忙伸手虚扶着她，但很快就将手受了回来，负在身后，“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换个地方聊聊？”
陆妍思索了片刻，将沈素请到了厢房里，给她倒了杯清茶：“陛下请用茶。”
“多谢。”沈素喝了口茶，低眸道，“方才无意间听到陆姑娘说梦到一个人？”
陆妍眼眸微闪，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是什么时候的梦？”沈素问道。
陆妍眯眼回忆了片刻，缓缓道：“似乎是两年前的事，就是邵玄明外放离京的那日。”
沈素不禁想起刚才系统的话，里面有很关键的两个字——目前。
再结合之前的梦，她不禁怀疑，在自己穿来之前，这个世界出过bug。
系统这会又装死了。
沈素懒得管它，干脆问陆妍：“你梦见的那个人，有清楚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