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番外五：第九个世界if线（一）
陆妍准备的冰棺还是没有派上用场——沈素的尸身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都说沈素是灰飞烟灭了, 陆妍不相信。
可是现在六界好不容易才和平，妖界的结界也很少有人出入了，修仙之人也不再执着于无差别攻击妖了。
人是复杂的, 妖也是。
陆妍觉得沈素就算回来，也不会来妖界。
她想离开妖界, 但是有一双眼睛在妖界外盯着她——洛简。
虽然昆仑一战后, 洛简力排众议放走了她，但他始终不放心，于是放下青虚山事务，将掌门之位传给门下弟子，然后来到了妖界结界附近。
阿绯如往常一般给心树浇好水、施肥后, 给陆妍送了吃的。
陆妍看着寻常的菜色，忍不住想起沈素。
“陆姑娘, 吃点吧。”阿绯将筷子递给陆妍。
“没关系的，我可以不吃，你自己吃吧。”陆妍很想沈素, 想到食不下咽。
阿绯耷拉下脑袋：“好吧。”
阿绯打算端着食物去心树底下吃, 忽而, 陆妍叫住了她：“等等。”
“嗯？”阿绯回过头。
“我想出妖界，王宫里的事，你替我办一下,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传音给我，或者问心树。”陆妍还是决定去找沈素。
她不去找，那就永远找不到。
不就是一个洛简吗？她又不是打不过。
阿绯还没反应过来，陆妍就消失在原地了。
她低声喃喃：“跑得也太快了点……”
—
陆妍刚从妖界出来, 就对上洛简警惕的目光，洛简立即拔剑, 指着陆妍：“你怎么出来了？”
陆妍在洛简几米外站定：“她消失了，我要去找她。”
“什么？”洛简目光一滞，“你不是带走了她的尸身吗？我一直守在这里，如果有人将她从妖界带走，我肯定会发现的。”
“没有人带走她，她是凭空消失的。”陆妍攥紧了拳头，“我要去找她。”
“你确定凭空消失，周围没有什么阵法？”洛简皱起眉，就算是要灰飞烟灭，也该是在昆仑就灰飞烟灭了，不该是现在。
“我没有必要骗你，如果她在那，我会一直陪着。”陆妍顿了顿，“我觉得她还活着。”
“你得向我保证，绝不为祸苍生。”洛简一字一句地说道。
陆妍举手发誓说：“我保证。”
洛简这才将剑放下：“我会替你掩护，不会有人知道妖王出了妖界。”
“多谢。”陆妍微微颔首，变回了猫身，靠着猫猫灵敏的嗅觉去找人。
陆妍选择这种温和的方式而不是直接和洛简打一架，就是因为洛简可以帮她遮掩。
如果其他人知道妖王从妖界出来，难免会再次出现纷争。
她和沈素之间有特殊的气味相互吸引，越临近京城，这种气味越浓烈。
如今是女帝掌权，民间的女学逐渐兴起，女子出门带帷帽的也少了。
陆妍化作一只白猫，在屋顶上爬行着，敏锐地目光落在路过的每一个人的脸上。
但是都没有。
她知道沈素就在这座城，可是无法感知到更加明确的位置了。
陆妍去了一趟她们以前去过的客栈，发现掌柜已经换了，新掌柜看见有一只猫蹿过去，下了一条：“什么东西！”
“好像是猫？”
“快赶出去！到时候把后厨的鱼叼走了就麻烦了！”
于是一群人挡在她的身前，当然，这些人拦不住灵活的陆妍。
陆妍撞开她们住过的地方，里面没有人。
“快——抓住它，不要让它惊扰了客人！”
陆妍跑出客栈，又去了茶楼。
茶楼的说书人还是原来那位，他在编排当今女帝的情史。
陆妍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沈素。
她趴在茶楼门口，小憩了一会，又到处跑。
可是她跑遍了她们去过的地方，都没有看见。
到了晚上，陆妍可怜巴巴地所在茶肆的角落。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明明就在这座城里，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
系统给了沈素一张失忆且无系统参与版一生体验卡。
但是沈素原来的身体太过破败了，如果回到原来的身体，她必死无疑，于是系统让沈素重新捏了个身体。
沈素想着，这次捏个小猫咪吧，这样就不存在人妖殊途的事了。
重新穿进第九个世界的沈素只记得自己以前是个人，然后莫名其妙穿越来到这里，变成了一只猫——青虚山下的一只漂亮的三花猫。
她还被自己的徒弟袁紫宁捡走了养。
失忆的沈素不知道养自己的人是原来的徒弟，她只知道袁紫宁是能让她吃饱饭的人。
而他们来到京城是因为女帝的邀请，来协助查案，处理从前妖界的历史遗留问题。
查案的时候不方便将小猫带在身边，袁紫宁只能将猫咪放在客栈，关好门窗。
沈素舔了舔一会袁紫宁给她留的水，然后蹲在门口舔毛，等着袁紫宁“狩猎归来”，给她带好吃的。
忽然，她感受到外面有同类的味道，本能促使着她跑出去，但是门被锁了。
袁紫宁怕猫咪乱跑，所以锁门了。
于是她只能划拉两下门，留下抓痕，叫了两声，外面的人也没有反应，就好像这里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等到晚上，外面传来脚步声，沈素立即竖起耳朵，乖巧在门口等待袁紫宁投喂。
果不其然，袁紫宁给她带了小鱼干。
“这案子总算有眉目了……”袁紫宁身后跟着宴子期。
“等案子办完，我们就回青虚山。”宴子期说。
袁紫宁有些好奇：“女帝打算给你爵位或是官位，你不留下吗？”
“我若是还在意这些，早在师父在的时候就……”宴子期话音一顿，垂下眼睫，看了看自己掌心，“如果师父还在就好了，我现在已经到元婴期了。她应该会很欣慰吧？”
“会的。”袁紫宁点了点头，然后抱起地上的小猫。
第二天，袁紫宁和宴子期接着协助办案，沈素则在客栈里待着，但是她实在太无聊了，于是在第三天的时候，扒拉着袁紫宁的裤脚，硬是要一起去，怎么都不撒手。
袁紫宁无奈地看向宴子期：“师兄……要不带上猫猫？”
宴子期嗯了一声，走到前面。
袁紫宁干脆将猫猫抱起来。
—
而陆妍发现袁紫宁和宴子期也在京城后，稍微查了一下，就知道他们在京城干嘛了。
她没太放在心上。
那天，她在京城巡逻，忽然那股独特的吸引力就有了明确的指向。
陆妍便立即朝着这个方向跑去。
袁紫宁和宴子期的身影映入眼帘，还有袁紫宁怀里的那只猫。
陆妍眼前一亮，难道沈素变成猫了吗？
“喵——”陆妍叫了一声，企图引起沈素的注意。
沈素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白猫，然后平静地收回目光，继续窝在袁紫宁的怀里。
两人一猫靠近陆妍的时候，那种淡淡的红酒味又出现了。
陆妍笃定，这只三花猫就是沈素。
顿时间，委屈涌上陆妍的心头。
为什么不理她？
陆妍偷偷跟在两人后面。
沈素当然发现了有一只小猫在跟着他们，但是她没放在心上。
不过，她想起来前几天的那个同类气息，似乎和身后的白猫有点像？
难道那个时候她是来找她的？
袁紫宁和宴子期重新勘察案发现场，被人拦下了：“这猫还是不要带进去吧，万一破坏了现场就麻烦了。”
一旁守门的大爷说：“要不暂时交给我？”
袁紫宁迟疑了片刻，点点头：“有劳了。”
于是沈素被袁紫宁放在了大爷的脚边。
沈素立即皱起眉头，好臭！！！
她忍不了了，转头就跑，大爷还追着她，她跳上了墙，然后一个翻身，掉进了一个小院子里，总算是彻底甩掉了大爷。
这个院子应该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布满了蜘蛛网。
沈素也不太喜欢这个环境，正要翻墙离开，就看见那只白猫也翻墙进来了。
“姐姐——”陆妍眼见沈素要走，连忙叫住她。
沈素瞳孔微震，她头一次见猫说人话，太震撼了：“你……你也是穿过来的？”
陆妍的脚步一顿，眼眸中流露出茫然之色：“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也是人吗 ？”沈素换了个说法。
陆妍歪了歪头，观察着眼前的三花猫：“我是妖啊……”
她的身上确实有沈素的气息，但是为什么会不认识她？而且沈素转世为什么会是猫？
“妖？”沈素的目光有片刻呆滞，她突然想起来，哦对，这个世界都有修仙的了，有妖也不奇怪。
“姐姐，你完全不记得我了吗？”陆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我们以前关系很好的……”
第316章 番外五：第九个世界if线（二）
沈素微微张嘴, 她本来以为她是变成猫穿过来的，原来是魂穿啊！
“对不起，我……我不记得了, 我很多事都忘记了。”沈素开始装失忆，她晃了晃头, “可能是和我落水有关吧……对了, 我们以前是朋友吗？”
“是最好的朋友。”是可以亲嘴的朋友。
“对不起，你应该很难过吧？”顿时间，沈素心中升起一股愧疚，她走上前，抬起脚温柔地摸了摸白猫的脑袋。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还好，我找到你了。”陆妍凑上去亲了一下沈素的嘴角。
这还是沈素当猫的时候, 第一次被猫亲，很奇妙的感觉。
这是猫猫之间的友谊吗？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呀？”陆妍发出邀请。
沈素想了想，问道：“你家有小鱼干吗？”
既然都当猫了, 沈素干脆躺平, 脑子里只有吃和睡。
谁能让她吃饱喝足, 她就跟谁走。
“当然有啦！我就是猫，家里有堆成山的小鱼干！还有一池塘的鲜美的鱼。”陆妍立即给阿绯传音，让她搞一屋子小鱼干来, 再把妖族王宫里的池塘放点好吃的鱼。
“好呀好呀！那我们走吧！”沈素眨了眨眼。
于是，沈素就这样被陆妍骗回了妖界结界。
陆妍有妖术，直接带沈素到了结界处。
洛简感受到妖气，睁开眼, 看着猫猫形态的陆妍，发现她身边还有一只猫, 不禁有些疑惑：“你不是去找人了吗？怎么弄回来一只猫？”
陆妍眼珠一转：“路上看见一只可怜的流浪猫，同情心泛滥，就先把她带回来了。”
沈素看了看洛简，又看了看陆妍：“为什么你们人和妖还能毫无障碍的交流？我之前试图和人交流的时候，他们都没反应，只是听到喵喵喵的声音。”
陆妍摸了摸沈素的脑袋：“因为人妖殊途，我是因为妖力强大，才能和人说话，你看那个人，他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一切话，在他耳朵里都是喵喵喵。”
沈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陆妍朝着洛简莞尔一笑：“洛仙长，我先回去了。”
洛简微微颔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
“你妖力强大，可以化作人形吗？”沈素问。
陆妍：“当然可以。”
“可以看看吗？”沈素太好奇了。
虽然猫猫姿态可以躺平，但是很多事不能做了，也挺不方便的。
“可以。”陆妍当着沈素的面变回了人形，当然，保留了她的猫耳朵和尾巴。
她相信沈素会喜欢的。
如她所料，沈素的口水都快收不住了：“也太可爱了吧！”
无论是脸还是耳朵，或是尾巴，都撞得沈素的心砰砰直跳。
沈素是颜狗。
陆妍抱起猫猫形态的沈素，忍不住上手摸了两下。
真是……舒服啊！难怪她当猫的时候沈素老是摸她！
沈素窝进陆妍的怀里，轻哼了两声：“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变成人形？”
陆妍轻柔地摸了摸沈素的脊背，然后温声告诉她：“努力修炼就能变成人形啦！”
就像当初的沈素告诉她的那样。
—
阿绯看见陆妍把一只甚至还没结丹的普通三花猫带了回来，有些疑惑。
“陆姑娘，这只猫是为沈姑娘准备的吗？”阿绯问。
“她就是沈素，我找到她了。”陆妍低眸看着三花猫，越看越觉得好看。
“啊？”阿绯懵了，就凭沈素做过的事，再怎么样，也不会沦落到走畜生道吧？
“小鱼干在哪个屋？”陆妍没有时间和阿绯多解释什么，她直接问道。
阿绯指了个方向：“在那——”
陆妍便抱着沈素来到了储存小鱼干的屋里。
一开门，小鱼干的味道就铺面而来。
沈素立即抬起了头，嗅了嗅，抬脚擦了擦自己的口水，然后从陆妍的怀里跳出来，快乐地吃起小鱼干。
陆妍在她身后看着，眼底满是笑意：“慢慢吃，没有人和你抢。”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素。
沈素回头看了人形的陆妍一眼，继续狼吞虎咽。
然后……沈素就噎到了。
陆妍连忙给她拿了一碗干净的水，沈素这才缓过来。
“还好还好……”沈素长舒了一口气。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沈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又扒拉起陆妍的裙摆。
陆妍一把将沈素抱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早就告诉你了，没有人和你抢，不用吃这么着急。”
沈素撇了撇嘴，偏过头：“就不能忘了这事吗？”
“好吧，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陆妍扑哧一笑。
沈素又问：“对了，刚刚那个女生是谁？也是一只猫吗？”
“不是，她是一只狐狸，之前她看上一个渣男，是你让她看清了，然后她就跟着我们了。”陆妍解释说。
“原来如此。”沈素又问，“那院子里那颗奇形怪状、光秃秃的树呢？”
她从来没见过形状那么奇怪的树。
陆妍微微恍神：“他以前有叶子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是一颗爱心的，只是现在没了叶子之后，就这样了……”
其实距离昆仑一事，才二十多年，心树竟衰老得如此之快。
之前心树让她不用忧心，自己变秃是迟早的事。
反正还能活很久，他又只是一棵树，没那么在意外貌。
但是陆妍依然记得，她和沈素一起拔心树叶子时的场景。
可惜沈素不记得了。
“好吧。”沈素趴在陆妍的心头，“那我要怎么修炼？我从来没有修炼过。”
“我教你。”
“好。”
接下来几天，沈素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还发现院子里的心树会说话，语气特别慈祥，像一个老爷爷。
半个月后，沈素的修炼终于有了一点点进展，但还是不能化形。
阿绯就找了一些灵丹妙药，说是要帮沈素化形。
但是她发现沈素已经没有化形的征兆。
实际上，沈素根本没吃这些药，因为太难吃了，陆妍尝试将药混进小鱼干或是其他肉里，一下子就被沈素吃出来了。
沈素：“好啊，你看不起我！不相信我凭自己也能化形！”
然后沈素一天没理陆妍。
陆妍拿出生骨肉，沈素没忍住口腹之欲，才走上前，将陆妍拿在掌心的肉肉吃完。
变成猫了，沈素不仅喜欢吃人爱吃的东西，也爱吃猫猫爱吃的东西。
“对不起，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就是很想见你……”陆妍感受着温热的舌头轻轻擦过她的掌心，心蓦地一软，“其实半个月化形可能性很小，当初我变成猫后重新化形，用了好长时间，那个时候我也没吃灵丹妙药。我是希望你能快一点化形，我才让阿绯给你送那些药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送了。反正我已经等了你那么多年了，我不介意再多等几年，几十年。”
沈素吃完生骨肉，将陆妍的掌心舔干净后抬起头：“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吗？”
沈素歪了歪头，打量着陆妍，她觉得不太像。
“如果你想，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发展。”陆妍笑吟吟地看着沈素。
霎时间，沈素瞪圆了她的猫眼：“进……进一步发展？”
陆妍眸光微闪：“嗯，发展为好朋友。”
“可你之前就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沈素舔了舔自己的猫，不解地说，“怎么还退化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就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了，自然和别的普通朋友不一样。”陆妍强行解释。
她不想直接说她们是伴侣，她怕把沈素吓到。
毕竟沈素刚才就挺震惊的，所以她才话锋一转，隐瞒了这段关系。
沈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之前唯一的朋友就是关荇之，其他人都不算是朋友，所以她也无法判定最好的朋友是怎样的。
沈素不吃灵丹妙药，陆妍便让阿绯不用再找了。
至于找到的那些，能用的都给心树施肥了，用不上的都拿到妖市去卖了。
沈素在陆妍口中听到妖市的时候，眼前一亮：“妖市里有什么？是不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陆妍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以前去过，一点也不记得了吗？你当时去的是妖市的美食街，你去了一次，什么也没买，还亲手做了菜给你吃。”
“我？亲手做菜？”沈素陷入了沉思，她可从来没给朋友坐过菜，她与朋友的关系从来没有像她和陆妍这样亲密无间，也很少邀请朋友来家里吃饭。
“是啊，姐姐的厨艺真的很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大厨！”陆妍比划了一下手势，沈素从她的怀里窜出去，蹲在地上抬眸望着她，陆妍便笑着问道，“怎么了？”
“你的眼光很好。”沈素舔了舔毛，“我的厨艺确实不错。”
“我要是眼光不好，如何能在忙忙人海中找到你呢？”陆妍蹲下来，挠了挠沈素的下巴，就像之前沈素经常对她做的那样。
沈素舒服地眯上眼。
“还去吗？”陆妍又问。
“去哪？”沈素被摸得忘乎所以，将妖市抛之脑后了。
“妖市。”陆妍说。
“改日吧，我懒。”沈素变成猫之后，彻底躺平了。
她修炼的时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所以才会因为灵丹妙药破防。
“好。”
沈素不爱出门，陆妍就像沈素一样，给她做了很多猫猫爱的小玩具。
原来的那些玩具都还在青虚山，但是陆妍不方便过去拿，更不可能让洛简给她拿。
洛简能容忍她，全是因为沈素对她的保护，不可能做多余的事。
陆妍做了猫咪跑步机，但是沈素不爱动，除非把肉放在跑步机上，她才走两步，吃到肉了就继续趴着。
沈素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躺平真的很舒服。
陆妍又做了猫猫版小床，床上还有小鱼干抱枕。
沈素躺平得更快乐了。
第317章 番外五：第九个世界if线（三）
三年过去, 沈素依然是个猫咪形态。
陆妍都开始怀疑沈素其实早就可以化为人形了，但是她探查了一下沈素的妖力，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因为沈素前世是修仙者, 所以转世成猫很难修炼？
这妖力跟三年前比起来，没增加多少啊, 按照这个速度, 三百年都不一定能修成人形。
如果不修炼成人形，猫猫的寿命也就二十多年。
“喵~妍妍，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沈素四仰八叉地躺在小床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在这三年里，她和陆妍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是可以睡同一张床的程度。
当然，沈素只是把她当朋友。
“你昨天修炼了多久？”陆妍忍不住问道。
真的太奇怪了……
沈素有些心虚：“大概……四个时辰？”
其中有一半时间在睡觉。
“那还是很努力的……”陆妍白天有妖族的事务要忙, 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沈素，所以没怀疑沈素。
她还是不相信，从前的修仙界第一人, 会在修炼一事上偷懒, 甚至是说谎。
“嗯嗯嗯。”沈素心虚地低下头, 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既然如此，那还是得吃些灵药！不然，等你二十岁了还修炼不到人形, 我就见不到你了……”陆妍委屈巴巴地看着沈素，眨巴了两下眼睛。
沈素这才想起来，猫的寿命和人不一样。
好吧，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得开始奋斗了。
“不用灵药，我可以的！”沈素可不想吃那乌漆嘛黑的臭药水。
“可是三年了, 你几乎没有长进……”陆妍本来还想着沈素三个月就能化作人形，毕竟沈素在人界的时候，堪称奇才。
结果到了妖界，沈素三年都没有化形，她也忍了三年，在沈素身边当了三年的好朋友。
“再给我半年！我肯定可以！半年之后不行，再吃药，好不好？”沈素摇了摇尾巴。
“好吧。”陆妍一向对沈素百依百顺。
只要沈素留在她的身边。
虽然陆妍应下了不给沈素吃灵药，但阿绯还是出去找既不难吃，又有用的药了。
她们想办法制成了糖果，然后给沈素带回来。
沈素在不知不觉中，吃了不少。
于是在三个月后，沈素猝不及防地化形了。
那个时候她和陆妍睡在一张床上。
沈素自己化形还没意识到，直到第二天陆妍醒来，看见什么也没穿的沈素侧躺在那，心跳陡然加快。
“姐姐，你终于化形了……”陆妍强忍着才没直接亲上去。
沈素茫然地揉了揉眼，看着离自己很近的陆妍，呼吸一滞：“你……你靠得太近了。”
这不是朋友间的安全距离。
“有吗？”陆妍眨了眨眼，睫毛轻轻扇过沈素的脸颊。
“你先出去。”沈素偏过头，低声说道。
她不习惯这么亲密的姿势，至少她和她的前女友从来没有这样过。
而且，她现在还没穿衣服。
陆妍只得起身：“衣服就在柜子里，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我先出去，你有事再叫我。”
沈素嗯了一声，看着陆妍走出去，她才慢慢从床上起来，打开陆妍所说的柜子，柜子里有很多衣服，各种颜色的都有。
沈素拿起一件青色的衣衫，迟疑了片刻，穿了好一会，好像穿好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了记忆的沈素已经不记得这种衣服要怎么穿了。
陆妍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始终没有听到沈素唤她，她有些迫不及待，但又怕沈素生气。
万一生气跑掉就得不偿失了。
更不能跑出妖界，让洛简发现！
于是陆妍敲了敲门：“姐姐，你穿好了吗？”
沈素脸颊微红，但她没有求助，只是说：“快好了。”
“好吧。”陆妍撇了撇嘴，靠在门框上。
沈素脱下衣服又重新穿了一遍，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应该是这样穿的吧？好像和古装剧里的差不多。
于是沈素就穿着这一身青色衣衫和月白色襦裙出去了。
陆妍一眼就看出来不对了：“姐姐，你怎么连衣服都不会穿了？”
“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猫……”沈素眨了眨眼。
陆妍突然环住了沈素的腰，沈素呼吸一滞，一时间心跳加快，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陆妍说：“腰带系错了，不是这样系的。”
于是陆妍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弄了一会。
陆妍几乎可以听到沈素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笑意不禁浮现在她的嘴角。
“好了吗？”沈素故作冷淡。
“好了。”陆妍这才松开沈素，笑意盈盈地说道。
沈素低眸看了一眼腰带，确实要比刚才顺眼：“多谢。”
“姐姐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可以最好的好朋友！”陆妍亲昵地挽住沈素的手，将头靠在沈素的肩头。
沈素轻轻推开陆妍，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就算是朋友，也要保持安全距离。”
陆妍撇了撇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沈素回到屋内，对着镜子研究了一下衣服。
“姐姐真是翻脸不认人。”陆妍开始想念猫猫时期的粘人姐姐。
沈素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你好像也不是人吧？”
陆妍：……
“嗯，我不是人。”陆妍从沈素背后抱住她，“那我就不当人了。”
陆妍掌心的温度隔着衣衫透了过来，她的手指搭在腰带上，只要一拉，裙子就摇摇欲坠了。
“所以，你确定这是朋友？”沈素挑了挑眉，不慌不忙地问了一句。
“其实根本就不是朋友！”陆妍最终还是没有解开，她松开沈素，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我们以前是伴侣，我们很相爱的。”
陆妍怕沈素不相信，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很相爱，你为了我，死在了昆仑幻境里。”
沈素转过身，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是吗？”
她抬手挑起陆妍的下巴，凝视着她的小鹿般灵动的眼眸：“你的确值得人心动，但我不可能为了任何人放弃生命。”
沈素收回手，眼底尽是凉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保持现在这种关系，但是这种为了爱情付出生命的关系，我做不到。”
看着无比摩挲的沈素，陆妍愣在了原地。
两人贴得很近，可陆妍却觉得她们离得很远很远。
现在的她不知道，之前的沈素是跨越了八个世界在爱她。
当中间的一切消失，沈素又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她。
陆妍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在调情，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忽而，沈素亲了亲陆妍的嘴角，双手托着她的脸：“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你的，别露出一副被我伤透了心的表情，我什么也没做，我还是喜欢你笑着的样子。”
陆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沈素依然不满意，但她不想把事情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她环顾四周，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僵在原地的陆妍：“说说我们以前的事，说不定我能想起来呢？”
沈素笃定陆妍在编。
陆妍眼前一亮，坐在沈素的身边，见她不反感，便贴得更近了些，将过去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陆妍说完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沈素：“有想起来什么吗？”
“有！”沈素看着陆妍，话锋一转，“你这个故事漏洞太多了。”
陆妍眼中的光骤然熄灭，她愣了愣：“什么？”
“首先，我一个修仙者，为什么会跑那么远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你？而且你还是妖。”沈素盯着陆妍，好奇她打算怎么圆。
沈素承认，暧昧期的时候，她可以乘坐飞机跑到千里之外见喜欢的人。
但是在陆妍的故事里，她们不认识。
“我……我不知道。”陆妍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沈素又问：“还有啊，我为什么要顶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将一个……妖王，养在身边？根据时间线，我和你认识的时间不久吧？”
陆妍陷入了迷茫，是啊，为什么呢？
世上哪来的无缘无故的爱恨？
她之前做过的一些光怪陆离的梦，说不定，沈素没喝孟婆汤呢？
而现在的沈素喝了孟婆汤，所以什么也不记得了。
如果梦是真的，那就是沈素找了很多次她的转世，每次都是来拥抱她，来爱一个陌生的她。
这样想着，陆妍就不难过了。
沈素可以做的事，她也可以。
“还有啊，我明明是个修仙者，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我执着于飞升，我又为什么要因为你斩断飞升的机会呢？”沈素继续发出疑问，可是陆妍的表情却不像刚才那样难过了，甚至连迷茫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的笑容。
顿时间，沈素觉得有一丝诡异。
“因为爱。”陆妍的声音很轻，像是情人的呢喃。
“爱？”沈素诧异地看着陆妍，“怎么可能？哪来的无缘无故的爱恨？”
“是啊。”陆妍抱住沈素，将头埋在沈素的脖颈间，“从一开始，你就是怀抱着爱意来拯救我的。我们的缘分，应该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多久以前？”沈素挑了挑眉，又被陆妍勾起了兴致，她发现这位小姑娘编故事的能力不错。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个前世今生，你总是能找到我。”
温热的湿意在沈素的脖颈间漫开，如电流一般在她的身体里逃窜。
沈素指尖轻颤，指腹落在陆妍的背上：“别哭。”
“我跟你说过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一下，好不好？”陆妍抬起头，眼眸中氤氲着雾气。
第318章 番外五：第九个世界if线（四）
沈素伸手拭去陆妍眼角的泪水：“好, 我相信你，你先别哭……”
沈素以前和前女友分手的时候，就很怕她们哭, 所以她一般是分手就拉黑所有联系方式，自己出去旅游, 在自己的前女友的世界里消失。
等过了一段时间, 谁都会缓过来的。
但是陆妍好歹把她当猫猫养了三年，还对她那么好。
她决定留下来多陪陆妍一会。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就是在哄我！”陆妍哭着说道。
“我相信你，真的……”沈素捧着陆妍的脸颊，亲了亲她的眼角, “别哭了，我给你做好吃, 你之前不是还夸我厨艺好吗？应该很想念我的厨艺吧？”
“很想很想。”陆妍眨巴了两下眼睛，“但我更想你。”
“好了，不哭了, 乖。”沈素擦干陆妍的眼泪, “我在这。”
“那你还会走吗？会永远陪着我吗？”陆妍探指勾住沈素的小指, “如果你走了，我会很难过的。”
沈素拨弄了一下陆妍的刘海：“永远这个词太长了，我没办法保证那么久。”
“那姐姐会在我这里待多久。”陆妍抬眸望着她, 如果她真的要走，她可能会重拾旧业，将藏在床底的链子用起来。
反正她讲述她们的过往的时候，没有告诉沈素她绑过她的事。
“爱你的时候, 我会不顾一切，排除万难地来到你的身边。”沈素说。
“那我尽量让姐姐多爱我一点的。”陆妍与沈素十指紧扣, 认真地说道。
沈素轻笑了一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么这么可爱？就是不知道你的猫猫形态是什么样的……”
陆妍立即变回猫猫形态：“喵~”
“也很可爱。”沈素抱起陆妍亲了一口，“反正我的妖丹已经炼成，要不我们以后就当两只快乐的小猫？”
说实在的，沈素变成人的一会，已经开始迷茫了。
浓烈的爱意包裹着她，令她有些不安，下意识想要逃避接下来的事。
当一只小猫或许就不用处理这些问题，她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凭着本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呀好呀！”陆妍摇了摇自己的猫尾巴。
沈素轻笑了一声，摸了摸陆妍的猫耳朵，然后自己也变小猫。
她宁愿相信对宠物的爱意，也不相信人与人之间存在旷日持久的爱意。
接下来几日，陆妍都是以猫猫形态出现在沈素面前，沈素有的时候是人形，有的时候是猫猫形态。
直到有人上报，青虚山洛简求见。
那会，沈素正在抚摸猫猫形态的陆妍，听到这个名字，她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阿绯问：“是要请进来还是？”
陆妍从她的怀抱里出来，跳到地上，重新变成人：“我亲自去见他。”
总之她绝对不会让沈素见到洛简，以免发生什么变故。
沈素看着走远的陆妍，微微愣神，她很少见到她走得这样急。
洛简是谁？她怎么着急去见他？
沈素眼底满是疑惑，她不是陆妍最好的朋友、最爱的人吗？还有什么人能比她更重要呢？要陆妍如此着急地去见。
陆妍不知道沈素内心的疑问，她这么着急，只是想赶紧把洛简打发走。
陆妍一出妖界结界，就发现外面不只有洛简，沈素的徒弟袁紫宁也来了。
她微眯双眸：“听说洛仙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三年前带回去的那只猫是不是沈素？”洛简的目光里带着探究，“当时我就奇怪，你为什么会带一只猫回去呢？前几日，我回了青虚山一趟，紫宁跟我说起这事，她在清虚山下捡的猫丢了，在京城丢的，就在三年前，恰好那个时候你离开了妖界，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我就有了一个想法，你带回去的那只猫，是不是沈素变的？”
陆妍藏在袖子中的手骤然握紧拳头，面色依然平淡：“沈仙长是人，更何况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怎么可能进入畜生道呢？洛仙长，你想多了。这只猫是我在京城遇到的同类，她求我把她带回去，仅此而已。”
“不可能，那只猫不是妖，她那个时候连妖丹都没有，她怎么可能和你沟通。”袁紫宁说。
陆妍的手一松，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是妖，还是一只猫妖，我能听懂同类的话，与同类沟通，这再正常不过了。”
袁紫宁的脸涨得通红，她差点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你让我见见她，我一眼就知道是不是沈素，如果你百般阻拦，不让我见她，那我不得不怀疑你是想将沈素困住。”洛简的手放在了剑柄手，慢慢地收紧。
陆妍眸光微动，突然松口了：“行啊，你去见她。”
反正现在沈素没有前世的记忆了，根本不可能跟洛简走。
“师叔，我和你一起。”袁紫宁其实并不确定那只猫就是师父，毕竟猫猫和师父相差很大。
但她想要回那只猫。
“你守在外面。”洛简摇了摇头，“这里需要有人守着。”
陆妍轻笑一声：“随你们。”
总之，沈素一个都不认识。
陆妍带着洛简回来的时候，沈素已经变成猫猫，正缩在花丛中睡觉。
“师妹？”洛简不确定地朝着眼前的这只三花猫叫了一声。
猫猫没有理他，顿时间，洛简的心凉了半截，他想，应该是推错了，是了，沈素怎么可能进畜生道呢？
洛简不抱希望地又轻唤了一声：“沈素。”
这次，猫猫撩起了眼皮，淡淡地扫了洛简一眼。
等等！陆妍带回来一个男的？
还有，这个男的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猫猫沈素立即炸毛了，从花丛中蹦出来，磨了磨牙，以进攻姿态盯着洛简。
这还是陆妍头一次见猫猫沈素炸毛。
之前的三年，沈素一直都是云淡风轻，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慌不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但现在沈素见到洛简，为什么是这副姿态？
陆妍本体是猫，对这个姿态的意味太清楚了。
洛简是沈素的师兄，她怎么会想要攻击洛简？
洛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和失落，他还以为猫猫是回应他，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凶，是因为被吵醒了吗？
“抱歉。”洛简说了一声。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送你出去吧。”陆妍笑着看向洛简。
洛简又看了一眼三花猫，说道：“这只猫毕竟是紫宁先捡到的，你能不能还回来？”
“可是她弄丢了，我已经养了三年，我不会放的。”陆妍说。
猫猫沈素动了动耳朵，听见自己的前任主人的名字，顿时有些心虚。
“算了。”洛简转身离开。
陆妍跟了上去，将洛简送到妖界边界，等她回到王宫，就发现三花猫不搭理她了。
沈素趴在亭子的石桌上，也不去屋里睡，不让陆妍碰一下，也不碰陆妍给她做的床，连小鱼干都不吃了。
“姐姐，你怎么了？”陆妍伸手想摸沈素，却被沈素犀利的目光以及炸开的毛吓退。
沈素继续趴着，合上眼，不理陆妍。
她就知道，爱情是最不牢靠的东西，这种事来得快去得也快，陆妍可以对她殷勤，也可以对别人殷勤。
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得到，所以格外殷勤。
沈素理所当然地用自己的想法去揣度陆妍的内心。
她总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格外向往。
“姐姐，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我和你道歉，你别不理我……”陆妍拿着小鱼干在沈素面前晃动。
沈素“不为所动”地流下了口水。
“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惩罚自己而不吃东西，好不好？”陆妍将小鱼干凑到沈素的嘴边。
沈素抬眼瞥了陆妍一眼，将小鱼干叼到嘴里，然后背过身吃小鱼干，继续趴在。
“夜里风凉，我们进去吧。”陆妍继续说。
沈素舔了舔自己的毛，当做没听见。
她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外面又不是冰天雪地，她冻不死。
她才不要碰陆妍的东西！
“是因为洛简吗？”陆妍想起白日里的事，试探地问道。
沈素又炸毛了：“别提他！”
“姐姐，你该不会是因为他吃醋了吧？”陆妍一脸震惊地问道。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从前她因为洛简吃醋，现在沈素因为洛简吃醋。
沈素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刚才那个男的，是姐姐的师兄……”陆妍一边观察着沈素脸上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他是来找你的。”
沈素挑了挑眉：“所以？”
“我不想他带走你，所以骗了他，姐姐不会生气吧？”陆妍试探地伸出手，见沈素没有躲开，才轻柔地给她顺毛。
“原来是这样啊……”沈素的眼眸中略过复杂之色，既有失望也有窃喜。
失望的是，她不能借题发挥了，然后将自己从现在的诡异状态中跳脱出来，她总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
窃喜的是，陆妍依然热烈地爱着她。
陆妍承诺：“姐姐，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以后有任何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可你是妖王，妖族机密也能告诉我？”沈素好奇地问。
如果是她，她肯定不会。
陆妍抚摸着沈素的毛，缓缓说道：“我的所有都是姐姐的，区区机密又算得了什么？”
沈素轻笑了一声：“幸好你不是战场上的将军，否则敌方一个美人计，你就溃不成军了。”
陆妍低下头，与猫猫的头贴得很近，她低声说：“如果那个美人是你，我的确毫无抵抗之力。”
第319章 番外：第九个世界if线（五）
“是吗？”沈素微微一怔, 下意识反问。
“姐姐，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陆妍顿了顿，“现在可以进屋了吗？”
“嗯, 进吧。”沈素点点头。
陆妍小心翼翼地将沈素抱起来，走进了屋里, 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沈素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又闻到了小鱼干的味道，睁开眼一看，陆妍将一碗满满的小鱼干放到了她的身边。
“呐，填填肚子，再生气也不能委屈自己。” 陆妍说。
沈素忍不住感叹：“你对我这么好, 就不怕自己的付出爱意得不到同等的爱意吗？”
“我不在乎。”陆妍低眸道，“只要你有一点点爱我就好, 只要你在我身边，别的我通通不在乎。”
“可我在乎。”
沈素吃完小鱼干，化作了人形。
她勾起陆妍的下巴, 试探地说：“你这样, 让我很有压力, 我给不了你同样的爱意，要不我们还是分开？”
“不要！”陆妍顿时间慌了，一把环住沈素的腰, “姐姐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不要分开。”
沈素轻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欲擒故纵？”
“我听过，可我一刻也不想分开。”陆妍贴在沈素的胸口, 听着心跳声，她的心也跟着安宁下来。
“傻瓜。”沈素轻轻戳了一下陆妍的眉心, “你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如果是被姐姐欺负，我甘之如饴。”陆妍闷声说。
“你呀……”沈素话音一顿，闻到了一股鸢尾花香，“咦？”
“怎么了？”陆妍抬起头问。
沈素伸手抚过陆妍的后颈：“你身上好香，像是信息素……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陆妍解释说：“之前怕姐姐担心，所以特意避开了你。”
没有人陪伴的发情期太痛苦了，她不想沈素担心。
也不想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除非沈素愿意与她共沉沦。
“真是稀罕……”沈素低声喃喃，“你还是我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有信息素的人。”
她之前遇见的袁紫宁、宴子期以及青虚山上的其他人，都没有信息素。
“也许是因为，我和姐姐之前天生就对彼此吸引力，我们是天作之合。”陆妍说。
沈素捏着陆妍的下巴，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现在难受吗？”
“有点。”陆妍将沈素抱得更紧了些，“不过有姐姐在我身边，我就好多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叫什么吗？”沈素看着陆妍渐渐迷离的双眸，目光一凝。
陆妍手指微微蜷起：“什么？”
“饮鸩止渴。”沈素含住陆妍的嘴唇，温柔地描绘着它的形状与色彩，然后一步步加深。
而她现在的状态叫情难自禁。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信息素的驱使下做出的这一动作，还是因为别的。
她也懒得在此刻去思考。
沈素一向及时行乐。
内心没有抵触，那便去做了。
“不是。”趁着喘息的片刻，陆妍来了那么一句，“是美梦成真。”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鸢尾花味信息素和红酒味信息素。
沈素将陆妍打横抱起，陆妍立即勾住沈素的脖子：“姐姐，你会想起来我们以前的事吗？”
“重要吗？”沈素将陆妍小心地放在床上，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不重要。”陆妍眸光微动，与沈素十指紧扣，她便非常安心了。
就算沈素不记得从前的事，没有从前爱她，只要沈素在这里，其他的都不重要。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她们就此沉沦在本能中。
……
第二天，陆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猛地坐起来，探了探旁边的温度，凉的。
沈素什么时候走的？
她什么时候想着离开的？
陆妍连忙起身，穿好衣物和鞋，朝着外面飞奔而去，刚打开门，就看见沈素端着碗和碟子过来。
骤然间，她松了口气：“姐姐，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刚找不到你，吓得魂都没了。”
沈素将早餐放在桌上，摆好碗筷，笑着说：“去妖市早市里看了看，买了点能用上的食材，给你做早餐。”
“原来是这样……”陆妍点了点头。
吃完早餐后，陆妍去问了阿绯。
就连阿绯要说，沈素今早是去妖市早市的。
看似天衣无缝，可陆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还是觉得沈素想走。
所幸，妖界有结界，沈素逃不掉的。
沈素坐在屋内，手执白子，静默思索着。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留在妖界，又或者去人间，都没有什么曲边。
她愿意留下来是一回事，被迫留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喜欢有人强迫她。
于是，在陆妍来见她时，她便提出了一个疑问：“我不能出妖界吗？”
陆妍微微一怔，但脸上很快恢复了常色，微笑着说：“昆仑一役，妖界和人界达成了协议，妖不能随意进出妖界。所有妖都一样。”
“可是，你不是可以带着我出入吗？”沈素狐疑道。
“因为我是妖王，我可以打开结界。而且你还记得那个洛简吗？他守在妖界门口监视着我们，我当时出来，也是经过了他允许。”陆妍将锅甩到洛简身上。
沈素蹙起眉，语气里低着一丝不耐：“监视？”
“嗯，他们人对妖有偏见，不相信我们妖和人一样也有善恶，所以派了人来监视。”陆妍微眯双眸，“其实，洛简也在找你，不过，他还不知道，你是妖。”
“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样？”沈素问道。
陆妍有些恍神，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她幽幽地说道：“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了。”
沈素将棋盘收好，轻轻抱了一下陆妍：“没事，都过去了。”
“姐姐你想走吗？我可以带你出妖界，但是当时将你带进来的时候你还只是一只猫，所以他放你进来，现在出去恐怕比较困难。”陆妍微抿嘴唇，故作为难，“不过没关系，姐姐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去做，姐姐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着你去！不就是一个洛简吗？我一定可以将他打趴下的。”
沈素轻笑了一声，摸了摸陆妍的脑袋：“好了，既然是因为有人守着才出不去，那就算了，何必庸人自扰。”
“姐姐是觉得无聊吗？”陆妍眨了眨眼，“妖界确实很无聊，要不我带姐姐出去吧，姐姐不用担心我，洛简不是我的对手。”
“也不算无聊。”沈素伸手摸了摸陆妍的猫耳朵，这耳朵她可以玩很久。
既然陆妍不是有意囚着她，那她也无所谓。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为了出去而出去。
陆妍想了想，说：“过几日，青虚山就要举办青山盛会了，说不定那个时候洛简会回去，到时候我们想去哪就去哪！”
“好。”沈素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
几天后，陆妍还真的将沈素带了出去，如她所说，洛简并没在妖界外守着。
毕竟洛简防的只有陆妍，其他小妖是逃不出来的。
“我们去哪？”陆妍牵着沈素的手，轻声问道。
“都可以。”沈素随口说道。
“那就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陆妍说道。
“好。
接下来几天，陆妍带着沈素去了他们去过的地方——京城、信陵城、还有之前送高家小姐去清风山时走过的路。
沈素依然没有要恢复记忆的迹象，陆妍也不再执着于让她恢复，接下来带着她游山玩水。
沈素渐渐发现，陆妍好像是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不会时时刻刻跟着她，给了她“空间”。
但她不知道，她从来不会离开陆妍的视线。
她满足现状，自然也不会想着离开。
直到她们玩了一圈，回到妖界后，陆妍说：“姐姐，我们成亲，好不好？从此以后，你就是妖后，我的妖力与你共享，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
成亲，也就是结婚，这是沈素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
谈恋爱分手便分手了，离婚这事伤筋动骨，实在是麻烦。
沈素果断拒绝：“不。”
“为什么？”陆妍眼神一黯，耳朵耷拉下去，尾巴也无力地垂下。
“没有为什么。”沈素偏过头，避开陆妍黯然神伤的目光。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我可以改。”陆妍圈住沈素的手腕，眼睫轻颤。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地给沈素空间，给了她一定的自由，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明明她们之前已经没有了“人妖殊途”这个障碍了，为什么好像比之前还要难？
“我只是不想成亲，太麻烦了。”沈素说。
“麻烦？不麻烦的，繁琐的事我会交给别人，姐姐只要出席就好。”陆妍探指扣住沈素的五指，掌心温度交汇的刹那，四目相对。
陆妍心凉了半截，她干巴巴地说了句：“对不起，如果你不想，我就不办了。”
她觉得委屈，眼泪忍不住涌上眼眶，强忍着才没落下来。
沈素看着陆妍的表情，心蓦地一软：“算了，一个婚礼，你想办就办吧。”
总归她不需要付出什么努力，出席一下就好了。
陆妍立即喜笑颜开：“谢谢姐姐！姐姐放心，我会举办一个六界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
“别。”沈素抬手阻止，“别太盛大，简洁一点，然后在菜上多花心思，少请一些和我们没有关系的人。”
“好，都听姐姐的。”陆妍挽住沈素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头，眼底流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发现了，沈素对她的眼泪没有抵抗力。
每次她流眼泪的时候，沈素就会来哄她，包括发情期的时候，也会停下动作亲掉眼泪。
这场婚礼规模不大，布置了两个月，现场铺满了鸢尾花和玫瑰花。
最关键的是，参加婚礼的只有阿绯。
毕竟只有阿绯与她们有关，而且进得来。
其他的妖，只收到了喜糖。
每一个收到喜糖的妖都知道了，她们的妖王要成亲了。
只有妖界外的人还被蒙在鼓里。
洛简办完青虚山的事，便又回了妖界结界处。
在他不知道时候，沈素和陆妍的婚礼已经办完了。
她们简单地拜了个堂，然后就进了寝殿。
两道红色的身影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床帐落下，挡住了她们的动作，但信息素从缝隙中泄了出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和沉醉。
“姐姐，你会离开我吗？”
沈素沉默了一会，说：“至少现在不会吧。”
人生漫漫，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第320章 番外六：女驸马（一）
三月十七, 宜嫁娶。
天子嫁妹，从皇宫到公主府，十里红妆, 鲜花铺了满路。
百姓们纷纷上前凑热闹，跟在喜轿旁的侍女们朝着两边撒喜糖。
除了在街上观礼的, 还有在酒楼上一边喝着酒, 一边看的。
“李兄，没想到啊，最后这位公主会嫁给一个寒门子弟。”
“是啊，李兄，我记得从前永宁长公主可一直跟着你屁股后面。”
“对啊对啊, 怎么突然就嫁给那个什么……沈屏了？”
“李兄，你之前和永宁长公主关系那么好, 她没告诉你吗？”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以为紫衣男子身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紫衣男子面容温和，姿态优雅, 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茶, 淡淡地扫了一眼窗外的婚嫁盛景, 说：“永宁长公主的事我不大清楚，但我记得她和那位翰林院修撰好像在秋猎的时候见过，一起掉进了陷阱了, 然后待了一夜。”
“该不会……”
众人面面相觑，心知肚明，却不敢再说下去。
天子脚下，他们要是敢在这里编排永宁长公主, 说不定明天脑袋不保。
紫衣男子目光微沉，握紧了茶盏：“诸位慎言。”
其他人纷纷恭敬地答道：“是。”
—
而两位婚礼的主角却在当晚刀剑相向。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陆妍的匕首搭在沈素脖颈间, 目光故作凶狠。
沈素毫不畏惧地对上陆妍那双灵动的双眸，揶揄道：“既然如此，公主何必求陛下赐婚呢？不会是为了当日的救命之恩吧？”
沈素刻意地用了很低沉的声音。
她用了兄长沈屏的身份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若是身份暴露，可是欺君之罪。
她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她必须隐藏住自己的身份。
公主要和她划清界限，这是好事，但她不能答应得太快。
“坊间传闻你也信？当日发生了什么，你最清楚不过。”陆妍眸光微闪，嗤笑道，“不过是我们二人先后落入陷阱，恰好一起被救，不知传成了救命之恩，那些人也不想想，若真是救命之恩，怎么没有赏赐？”
“既然公主对我无意，何必要嫁给我？”沈素心中不解，公主的这一步，直接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陆妍放下匕首，垂下眼睫，轻声道：“是皇兄赐婚，他看重你，所以将我许配给你。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素哑然，好一个乱点鸳鸯谱。
“那便如公主所愿，若有一日公主想和离，我定当配合。”沈素拱手道。
“多谢。”陆妍将匕首收好，“刚才冒犯了。”
“刀剑无眼，公主当心才是。”沈素微微颔首。
陆妍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道：“我怕皇兄多问，今晚我睡床，你睡榻。”
“是。”沈素松了口气。
这天晚上，两人都失眠了。
沈素是因为不安，她担心自己的身份败露。
陆妍则是因为难过，一直辗转反侧。
“公主还没睡吗？”沈素小声地问道。
公主没睡，她就不能睡。
床那边沉默了一会，就当沈素以为公主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陆妍开口了：“沈屏，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没有。”沈素苦心经营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复仇，除此之外，没想过别的事。
二十年前，她家被一伙蒙面人闯入，杀了她的父母和兄长。
只有被藏在衣柜里的她活了下来。
她只知道，当初那些人闯进她家，是为了销毁证据，好像是为了一个案子。
她耗费了那么多年，终于进士及第当上翰林院修撰后，也窥见了一点真相。
二十年前京城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纵火案，最后是以自焚结案。
她的父亲好像曾是那场火灾的亲历者。
沈素当初回到京城，就是为了查清真相，只差临门一脚，结果来了个赐婚，又不能拒绝。
原本她查清真相后抓到真凶，便能为她家人报仇，然后辞官离开。
现在成了驸马，就彻底走不掉了。
她很头疼。
黑暗之中，陆妍转过身，她看不清沈素脸上的表情，低声喃喃说：“我以前很喜欢一个人，可是他不喜欢我。”
沈素轻轻嗯了一声。
她像公主那么大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复仇，从来没有过这种少女怀梦的旖旎心思。
“你就不好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陆妍又问。
沈素默默打了个哈欠，应声道：“好奇，所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侧躺在床上的陆妍弯起眉：“他很温柔，总是很照顾我，无论我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我，唯独娶我这件事，他从不回应。”
沈素垂下眼睫，掩下眸底的复杂情绪，原本不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免得公主以为她在说对方的坏话。
有没有可能，对方对公主温柔、照顾，都是因为她是公主，身为臣子，如何反抗呢？
就像现在的她，公主说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陆妍接着说：“他是当朝太师，是我和皇兄的老师，他位极人臣的时候，刚及弱冠。”
这下沈素明白公主被拒绝的原因了。
换了她，她也会拒绝。
本朝对公主的驸马不加限制，甚至还会因为尚公主加官进爵。
但是太师不一样，他曾是公主的老师，比公主大了那么多，在伦理上，大多数人无法接受。
他接受了公主，他的仕途就走到头了。
沈素单手支着脑袋，目光朝着床帐看去，只能看到公主的轮廓。
她以为公主是那种果敢狠绝的人，所以才在新婚夜拿着匕首对着她。
没想到是只天真的纸老虎。
“他是除了皇兄外，对我最好的人。”陆妍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他不喜欢我，于是越发疏远。”
其实也不是突然疏远的，是因为她做了一件事后，那人才彻底厌恶她的。
当然，这事她不会告诉驸马。
“公主。”沈素轻唤了一声，“如果你那么喜欢他，可以不成亲的。”
这样她也不会陷入困境。
“我知道，我是想让我自己死心。”陆妍攥紧了拳头。
“那我呢？如果我也有喜欢的人呢？”沈素反问道。
陆妍微微一怔，慢慢地松开拳头：“如果你有，你可以拒绝赐婚，皇兄不会强求。”
“公主，你好天真呐！”沈素轻笑了一声，“自古以来，抗旨不尊是大罪，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去反抗的。”
空气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过了半晌，陆妍才说：“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事已至此，沈素只能转变思路，看看能不能通过公主这个人脉去解决一些事情。
“的确有件事。”沈素话音一顿，“不过今晚有些迟了，不如明日再谈。”
“好。”陆妍打了个哈欠，一阵愧疚涌上心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能答应你。如果你想纳妾，也可以，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欺负她。”
沈素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别人。”至少在报完仇以前。
“好吧，那明天再说。”陆妍缩进被窝，闷声道。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宫里拜见了皇帝，回来之后，沈素才和陆妍说二十年前的自焚案。
陆妍听完陷入了沉思：“二十年前，确实有些久远了，但我与大理寺卿的女儿相熟，我可以借机向他提出你说的那些疑点。”
“有劳。”沈素拱手道谢。
陆妍连忙扶起沈素：“沈大人客气了，若真有冤案，我身为大梁的公主，怎能坐视不理？沈大人如果还有别的事，也可以提，当然和离除外。”
沈素抬眸望着陆妍，轻叹了口气：“公主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死心，可偏偏选了最下策。”
“对不起。”陆妍低下了她的头颅，“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算了。”沈素看着陆妍低落的样子，轻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那我们今天要不要出去逛一逛？”陆妍试探地看向沈素，“听说晚上有花灯看。”
“公主想去，微臣自当奉陪。”沈素微微拱手道。
陆妍轻轻按下她的手：“你我之间以后不用多礼。”
她瞥了一眼沈素骨节分明、白皙纤细的手，面露疑惑：“你的手……”
“像女子的手？天生如此，而且我天生女相，很多人因此嘲笑过我。”沈素故作忧郁，低下了头。
“外貌长相是父母给的，谁也无法改变，你长得很好看，那些人肯定是嫉妒你才会那么说的！”陆妍微微垫脚，捧起沈素的脸，认真地看了一会。
沈素望着陆妍认真起来的眉眼，呼吸一滞，生怕被看出什么异样。
陆妍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我现在仔细一看，发现你是全京城最好看的人！”
“是吗？那你的心上人呢？”沈素失笑道，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心上人了呀！”陆妍故作轻松，忽而发现自己和沈素离得有些近，便稍稍离远了一些，小声地说，“昨晚我便告诉你了，我要死心。”
“若是公主能放下心结，那自然很好。”沈素说。
“那我们走吧。”陆妍牵起沈素的手，“虽然昨晚说井水不犯河水，但该配合的地方还是得配合。”
她希望太师不要再避着她了。
她已经成亲，不会再对他有非分之想。
“好。”对于这位天真的公主，沈素是能顺从就顺从。
两人先去京城里新开的酒楼吃饭。
好巧不巧，两人上楼的时候，与那位太师大人狭路相逢。
“李太师。”沈素官位远在太师之下，主动拱手行礼。
第321章 番外六：女驸马（二）
李太师上下打量了沈素一番, 淡淡地嗯了一声，与她们擦肩而过，看都没看陆妍一眼。
楼下还围了看热闹的人。
“听说, 这公主和太师以前特别亲密，是不是以前……”
李太师凌厉的目光落在出声的人身上, 冷声道：“休得胡言, 本官与公主是君臣，是师生，岂容尔等编排！京兆府何在？！”
“太师——”酒楼某处立刻有人走了过来，“有何吩咐。”
“将这些随意编排公主的人都抓起来。”李太师缓缓说道。
“是。”
京兆府的其他人很快就赶到了，将一批人抓走了。
“不去吃饭吗？”沈素转头看向陆妍, 她眼圈微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陆妍回过头, 往楼上走去，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掉。
沈素拿出一方绣着鸢尾的帕子，递给陆妍：“擦一擦吧？”
“你为什么不帮我擦？你不是驸马吗？”陆妍的眼眸湿漉漉的, 瞧着可怜极了。
沈素的心蓦地一软, 伸手给她拭泪：“别哭了。”
从未看陆妍一眼的李太师却在此刻回过头, 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你就不会安慰安慰我吗？”陆妍用手挪开帕子，偏过头, 双手抱胸。
“你确定要在这个楼梯上？”沈素收回帕子，眉梢轻抬。
底下的人渐渐散去，也有人在往楼上走。
陆妍微抿嘴唇，拉着沈素去了楼上的包厢, 合上门，沿着门, 她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抱膝：“他其实还是在意我的吧？”
沈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来，温声说道：“傻姑娘，‘他是否在意’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在他的眼里，权力比你更重要。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陆妍微微抬起头，看着沈素，眼圈通红，她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沈素说的也没错，但她就是很难过。
“别哭了，起来吧，蹲久了会麻的。”沈素缓缓扶起陆妍。
因为蹲太久了，陆妍刚起来的时候，眼前忽地一黑，幸好被沈素扶住，她才没丢到在地上。
“陪我喝酒吧？”陆妍抽泣道。
“好。”沈素主动倒了久，并不多劝什么。
喝酒伤身，但这个时候的陆妍也许要醉一场才能好受些。
陆妍喝得很多，多到最后酒被沈素换成了白水也没发现。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为什么要告诉别人，你救了我？”
“他为什么劝皇兄把我嫁给你？”
“我已经很懂事了，我答应嫁给你，极力地和他撇清关系，不成为他官场上的阻碍，可他为什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你醉了。”沈素将陆妍抱在怀里，握住陆妍企图锤她胸口的拳头。
忽而，陆妍歪了歪头，有些迷茫地看着沈素，然后踮起脚尖，在沈素的嘴角落下一个吻。
沈素整个人僵在那，仿佛石化的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亲，还是被女的亲。
“这样子会舒服吗？”陆妍眨了眨眼，问道。
沈素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好软。
她舔了舔嘴唇。
“那这样呢？”陆妍主动凑上去，双手环住了沈素的脖子，吻了上去。
醉意上头，沈素的脑袋一空，想着就这样享受在其中吧。
过了半晌，两人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
“喜欢吗？”陆妍又问。
“喜欢。”沈素的眼眸有片刻清明，她想，自己应该是疯了。
只是一个吻，就让她这样想入非非了。
“他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陆妍勾起唇角。
沈素却如同置身冰窖：“你亲过太师是吗？你拿我和他比较？”
“那日，我和他一起去踏青，我们被困在一处山洞里，我问他愿不愿意娶我，他没有回答。公主府的人先找了过来，我就让我手下的人将太师捆了，锁在公主府的一间柴房里，只要他松口，我就放了他。可是他就算饿死，也不愿意娶我。”
陆妍缓缓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他将我的嘴唇咬出血来，如果不是他没了力气，说不定真的能咬下一块肉来。”
陆妍自嘲一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沈素的脸色冷了下来，攥紧了拳头：“你知道就好。”
陆妍有些无力地靠在沈素身上，双手抱住沈素的腰：“你的腰好细，身上好香。”
“公主……”沈素垂眸望着她，目光渐渐缓和下来，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她又何必和她置气？
“对不起……”陆妍突然又说道，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带你回去。”沈素牵起陆妍的手，扶着她想要离开，陆妍却不答应。
“你抱我回去吧，我走不动路了。”陆妍说。
沈素说：“我可以叫马车。”
从这抱着公主回公主府，还是有一段路的。
“马车又不能开到包厢门口。”陆妍撇了撇嘴。
“好吧。”沈素将陆妍打横抱起，然后用披风挡住了她。
沈素朝外走去，酒楼外早就有公主府的马车候着，她将公主抱上马车后，本想离开，却被陆妍拉住了手。
“你别走。”陆妍的眼眸盈着泪水。
沈素轻轻覆在陆妍的手背上：“好，我不走。”
陆妍就这样，一路靠在沈素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到了公主府，也是沈素将陆妍抱回房间的。
沈素小心地将陆妍放在床上，刚想去榻上睡，却见陆妍拉住了：“陪我一起，好不好？”
“公主，你醉了。”沈素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你看清楚，我是谁？现在已经到公主府 ，不需要再演给太师看了。”
“我知道你是沈屏。”陆妍定睛看着她，“但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昨日，公主还说井水不犯河水。”沈素提醒道。
而且她需要隐藏身份，和公主同床共枕风险太大，最好是能分房睡，不然日日缠着裹胸，也挺难受的。
“事已至此，我想通了。”陆妍勾住沈素的小指，“你能不能离我再近点，我有悄悄话要和你说……”
“公主请讲。”沈素俯下身，耐心地聆听。
陆妍的嘴唇几乎要贴在沈素的耳廓上了，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酥酥麻麻的：“你的嘴巴好软。”
沈素目光一滞：“只是想说这个？”
陆妍嗯了一声，然后松开沈素，闭眸睡去。
沈素揉了揉眉心，想着公主只是喝醉了，有些话不能太当真。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便继续在榻上睡。
沈素对身边的事情很警惕，她一听到床那边有动静，便自己起来了。
天已经亮了，她清晰地看见床帐上倒映的人影。
陆妍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拉开帘子，看见沈素也坐起来了，四目相接，一种暧昧的氛围在空中中交汇。
两人默契地偏过头。
“昨晚我喝醉了，应该什么也没发生吧？”陆妍轻声问道。
“我也醉了，记不清了。”沈素当然记得，记得陆妍的撩拨与伤人。
她也为自己一刹那的动摇而羞愧。
沈素沉默了片刻，强调了一句：“昨日白天里我说的那些，公主应该记得吧？”
“记得。”陆妍点了点头，“你放心，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现在的大理寺卿是个好官，他是那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去年，他就揪出来两个冤案呢！”
“多谢公主。”沈素从榻上下去，躬身行礼。
“我说过了，驸马不必多礼。”陆妍说道。
“那微臣……先去上朝了？”每和陆妍说一句话，沈素就会想起昨晚的事，她很想逃离这里。
“驸马忘了，今日你不用上朝。”陆妍提醒道。
“也是。”沈素有些恍惚。
陆妍从床上起来，穿着里衣，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沈素望着屏风，有些出神。
她想，她可能忘不掉昨晚的吻了。
片刻之后，陆妍从屏风后出来，一身鹅黄色襦裙，优雅端庄，又不会让人角色死板，再添上陆妍的纯真笑容，反而多了一丝娇俏的活力。
“公主今日要出门吗？”沈素问。
“不了，该做的事，昨天都做了。”陆妍在沈素面前站定，“人要朝前看，不是吗？”
“公主真的死心了？”沈素眼睫轻颤，低声问道。
“不死心能怎样呢？都走到这一步了。”陆妍上前一步，看着沈素，“你会下棋吗？”
沈素点了点头：“会。”
“那陪我去院子里下棋吧？”陆妍不自觉地揪了揪沈素的衣角，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撒娇。
“好。”沈素微微颔首，示意陆妍先行。
陆妍想了想，圈住沈素的手腕，朝着院子里走去：“你的棋艺如何？”
沈素低眸看着两人碰在一起的手，目光渐凝：“一般。”
“我知道你们都谦虚，说是一般，那就是很好。但我是真的很差，我和我皇兄对弈，从来没有赢过，明明是同一个老师……”陆妍话音一顿，“你的棋艺是谁教的？”
“我的老师是一位隐士。”沈素的家人被杀后，她被路过的隐士带走。
那是位学识渊博的女隐士，教了沈素很多东西，只可惜，沈素还没下山，那位女隐士就病逝了。
“隐士？我只在书里看见过。”陆妍挠了挠头，“你们是住在山里吗？”
“算是吧。”一个不怎么高的小山丘。
“那你们平时吃什么呀？是自己种菜吗？”陆妍的眼底满是好奇。
沈素回忆了一下：“一些好种的菜，我们会自己种。然后我们还会养鸡和鸭，这样就可以吃鸡蛋和鸭蛋了。”
第322章 番外六：女驸马（三）
“那其他食物呢？”陆妍问。
沈素说：“老师有一些积蓄, 她会偶尔下山买一些猪肉或是牛羊肉，也会买些酒。”
她的酒量就是被老师练出来的。
两人来到亭子下，开始对弈。
在沈素面前, 陆妍溃不成军，她眼珠一动, 想要悔棋。
沈素按住陆妍的手, 抬眸对上她灵动的双目，莞尔道：“公主，落子无悔。”
“让让我吧……”陆妍眨了眨眼，没有挪开手。
温度沿着两人的指尖传递，气氛在对视中一点点升温。
“好吧, 仅此一次。”沈素收回手，掩嘴轻咳了一声。
“你真好！”陆妍弯起眉, 眼底满是笑意。
即便如此，陆妍又很快陷入了劣势，而悔棋有一就有二, 陆妍眨了眨眼, 偷偷看了一眼沈素, 然后飞快地将刚才下的一颗棋子收回来。
“你呀……”沈素不瞎，能看到，但没阻止。
陆妍吐了吐舌头。
两人接着下, 但是因为陆妍接二连三地悔棋，她们下到中午也没分出胜负。
陆妍单手支着脑袋，看着陷入僵局的棋局，说道：“我们改日再下, 我有些饿了。”
“好。”沈素面色温和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悔棋，你会不会生气？”陆妍突然问道。
沈素微微一怔：“不会, 悔棋这事也是我同意了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陆妍轻轻嗯了一声，微微出神。
她想到了太师，他就不会同意她悔棋。
下棋是为数不多、太师不会顺着她的事。
“公主饿了，那边传膳吧？”沈素问。
陆妍：“好。”
两人用完午膳后，便一起出门逛街。
书局、珍宝阁、胭脂铺子，都被她们逛了一遍，跟在后面的侍卫两手都提满了。
陆妍发现，除了书，驸马对她要用的胭脂挺感兴趣的。
回去之后，陆妍开玩笑似的说：“沈屏，要不要我送你几盒胭脂？”
“公主说笑了，我是男子，怎能用胭脂？”沈素偏过头，将目光从今天买的东西堆里挪开。
“当然可以了，你给你用一下！”陆妍眼珠一转，拿出一盒胭脂，将沈素摁倒在榻上，然后拿起胭脂给沈素的脸上操作。
“公主……”沈素有些无奈，抬手想要阻止，却被陆妍一把抓住。
陆妍撇了撇嘴：“你看你这手也不像寻常男子的手啊！用一下胭脂又没事。”
“手这是天生的。”沈素无奈地说。
“嘘……不要说话，等我画完，”陆妍可以画得很认真。
过了一会，陆妍才收回手：“画好了！你去镜子里看看吧！”
陆妍看见沈素被她糟蹋的脸，扑哧一笑。
沈素大概知道脸上惨不忍睹了，于是去镜子里照了一下。
果然十分滑稽，顶着两个红彤彤的脸颊，她失笑道：“公主今天心情不错？”
“是啊，和你在一起很开心！”陆妍笑着说道。
“公主开心就好。”沈素笑着说道。
这天晚上，两人依然是公主睡床，沈素睡床榻。
“公主，过几日，我去其他院子休息吧。”沈素还是担心身份暴露。
“你是觉得睡榻上不舒服？那你和我一起睡床上吧，我不介意。”陆妍想过了，反正她已经放下太师了，为什么不和沈屏试一试呢？
沈素说：“微臣还是睡榻上吧。”睡床上更容易被发现。
陆妍垂下脑袋：“好吧。我会让人尽快收拾其他院子的。”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做过的事，暗暗叹了口气，就算她愿意，沈屏也不一定愿意。
沈素现在对她的纵容，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就像当初的太师一样。
这天晚上，陆妍再一次失眠了。
沈素也睡得比较浅。陆妍一个翻身，她就醒了，以至于第二天起来，她的眼下一圈淡淡的乌青。
她不知道陆妍也没睡着，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床帐，轻手轻脚地穿衣离开。
该去上朝了。
沈素的品级不高，大多时候没有她插话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她和公主成亲了，所以皇帝在下朝后让太监总管亲自请他来甘露宫用早膳。
“陛下万安。”沈素躬身行礼。
“免礼，坐罢。”皇帝看了一眼沈素的黑眼圈，又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道，“爱卿最近可是睡得不好？”
“是。”沈素如实点了点头。
皇帝自然是误会了，于是沈素回去的时候，捧着皇帝赐给她的补药，有些精神恍惚。
但是她还要去翰林院供职，然后所有人都知道公主与驸马恩爱非常，皇帝都赐了补药。
沈素恨不得在翰林院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好不容易才熬到下值，又听见有人说：“听说了吗？大理寺卿要重新查二十年前的一桩旧案！”
“什么？这也太久远了吧？什么案子？”
“一桩自焚灭门案。”
“人都死光了，当年又判的灭门，有什么好查的？他不是没事找事吗？又不会有人感谢他。”
沈素站出来，看了那两位同僚一眼：“查案不是为了向受害者挟恩图报的或是得到其它好处，是为了查明真相，不负天地，无愧于心。”
两位同僚对视了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素提着补药离开了翰林院，回到公主府。
用晚膳的时候，她便向公主道了谢。
“你若是真想感谢我，等你得到想要的真相后，陪我去京郊的北山看桃花吧。”陆妍笑吟吟地看着沈素。
“好，希望能赶上。”沈素温声道。
接下来的日子，沈素便如常上朝，办公务，闲暇下来就去协助办理这件案子。
陆妍要每天晚上才能看见晚归的沈素。
沈素也总是看见公主的寝殿灯还亮着，她在等她。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沈素愣了愣，她连忙摇摇头，将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
公主只是太孤单了。
先帝的子嗣不多，只有这一个公主。
公主的兄长又被先帝寄予厚望，勤于诗书。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李太师经年累月的陪伴让她动心，也不难理解。
而年少时惦念的人，是很难忘记的。
“你回来了？”寝殿的门被陆妍打开，她穿着寝衣，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扶在门框上。
沈素嗯了一声，走进屋内：“其实公主可以不用等我，或者我搬去其他院子。”
“才新婚几个月，就分房，传出去皇兄肯定会问我的。”陆妍眸光微闪，“要不，你就到床上睡吧，放心，不会挤的。”
沈素依然摇头。
陆妍走上前，指尖搭在沈素的腰带上，她明显感觉到沈素的身子一僵：“案子有眉目了，对吧？”
沈素嗯了一声，垂眸看着陆妍的手。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陆妍勾住沈素的腰带，抬眸望着她。
“公主不是说，这件事是对我的补偿吗？”沈素微微一怔。
“对哦。”陆妍像是突然想起来了，她凑得更近了些，“那驸马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臣唯愿公主安康喜乐。”沈素低声说。
陆妍松开沈素，忽而笑了两声：“你刚才怎么这么紧张？”
“没有。”沈素偏过头去。
陆妍问：“看来沈大人是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对吗？”
“没有。”陆妍垂下眼睫，神色晦暗不明。
“那你要不要看看身边的我？”陆妍双手负在伸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又凑上去，歪了歪头，“虽然一开始不太美好，但是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我收回几个月的那句话。”
“哪一句？”沈素明知故问。
“井水不犯河水。”陆妍眨了眨眼，“反正皆归于海，犯不犯有何区别呢？”
“落子无悔这四个字，公主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沈素淡淡地说。
陆妍坦荡地应了一声：“是。人总得往前看，曾经我以为一辈子也放不下的人或事，可能在某个瞬间就释怀了。”
“可是公主，臣无法释怀。”沈素面色温和却带着几分疏离。
“是因为我喜欢过太师？”此时的陆妍已经可以十分坦荡地提李太师了。
沈素也相信她释怀了，但是……
“公主还记得成亲第二天晚上发生过什么吗？”沈素垂下眼睫，“那晚你喝醉了。”
“我……我不记得了，是我说了什么吗？”陆妍微抿嘴唇，眼眸中略过一丝紧张之色。
“你主动撩拨我，甚至亲我，亲完后将我和李太师做比较。”沈素缓缓闭上眼，掩去眸底的挣扎与嫉妒，“公主，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陆妍的眉眼间浮现起淡淡的焦灼，她咬了咬唇，连忙说：“我没有把你当做谁的替代品！真的！”
“我知道，你只是觉得，我是个好人，我能像李太师那样陪着你，本质上来说，我和他没有什么区别。”沈素依然闭着眼，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不是的，你们是不一样的！”陆妍连忙否认并且道歉，“那天晚上对不起，我不该拉着你去喝酒，对你做那些事。”
空气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过了良久，陆妍像是妥协了：“清竹苑已经收拾出来，你去那休息吧。”
“多谢公主。”沈素转身离开，可是悬着的那颗心始终没有落下。
沈素朝外走了几步，陆妍叫住她：“你一点也没有喜欢我吗？”
沈素迟钝了片刻，声色寡淡：“没有。”
“对不起。”陆妍垂下头。
沈素已经离开了她的院子。
陆妍抬头盯着沈素离开的方向，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神色晦暗不明，拳头却攥得很紧，指甲在掌心印出月牙形状。
第323章 番外六：女驸马（四）
接下来几天, 沈素总是躲着陆妍，一下朝，就回清竹苑, 陆妍不请她过去，她就留在这里。
沈素知道, 她不应该对公主这个态度, 但是死心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最好是公主受不了了，想和离，这样她还能全身而退。
但她时常会想到公主的笑脸，脑海里忍不住浮现起那晚的吻。
沈素摇了摇头, 只能让自己沉浸在公务里，将这些杂念赶出脑海。
—
陆妍瞒着沈素进宫去见皇帝了。
“皇兄。”陆妍轻轻唤了一声。
皇帝放下笔, 示意太监合上门，才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又要控制不住了。我想把一个人关起来。”陆妍低着头，“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明心意, 他却要辜负我。”
“是驸马？”皇帝挑了挑眉, “你对他动心了？”
“嗯,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从一开始就挑明了，我喜欢别人, 还说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利用过他，他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都是很正常的。”陆妍说。
皇帝缓缓站起来, 双手负在身后，走到陆妍面前：“其实你知道的很清楚。只是不想面对是吧？”
“为什么我总是爱而不得的那个？”陆妍失魂落魄地说。
“妍妍, 驸马未必对你无意，只是你伤了他的心，你得好好弥补，弥补不是一两句话的事。而且，有些错不要犯第二次，好吗？”皇帝循循善诱道，“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你和太师未必会走到这一步，你既然放下了，就别想他的事了。怜取眼前人……”
“我知道了，皇兄。”陆妍点了点头，压下心里的阴郁想法，乘坐马车回了公主府。
—
自焚案告破，根本不是自焚，是谋杀，动机是销毁贪污的证据，而主谋是当今的户部尚书。
这个案子还牵扯出其他的贪污案。
皇帝看沈素老往大理寺跑，就给她升职，当了大理寺少卿。
沈素比之前更忙了。
不过破案那天，她还是早早地回到公主府了。
在去公主寝殿还是回清竹苑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
能找出真凶，然后还升职，这和公主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
于情于理，她都改好好感谢公主。
于是，她主动去见了陆妍。
她来的时候，陆妍正在作画，画的正是沈素。
“你来了？！”陆妍抬起头，一脸惊喜地看着沈素。
“嗯，我来了。”沈素走到陆妍面前，“自焚案告破，臣多谢公主，若非公主，这个案子很难重启。”
“你高兴吗？”陆妍放下的笔，绕过书桌，看着沈素。
沈素如实说：“高兴。”
“那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吧 。”陆妍缓缓圈住沈素的手腕，指腹轻柔地摩挲着细腻的肌肤，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她想，沈素手可真细，不像是男人的手，倒像是女人的。
沈素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淡淡地说：“任凭公主差遣。”
“怎么能说是差遣呢？是邀请。”陆妍笑吟吟地说。
沈素轻轻嗯了一声，避开了陆妍灼热的目光。
这天晚上，陆妍总是给沈素倒酒，似是有意要将她灌醉。
陆妍自己已经脸颊酡红了，沈素的眼底还一片清明。
“你的酒量也太好了吧？”陆妍晕乎乎地说，“这都喝不醉。”
“公主你醉了。”沈素拉住陆妍的手腕，扶着她走到了床边。
“你上次说，我们是醉酒后亲的，我不记得了，能让我再感受一下吗？”陆妍两眼迷离地望着沈素，空着的手落在沈素的腰间。
“公主，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撩拨我。”再撩拨下去，她真的忍不住了。
“谁说我不喜欢你？”陆妍露出于一个笑容，“沈大人年轻有为，风流倜傥，面若好女，温文尔雅，我怎么会不心动呢？”
“这可是你说的。”一股热烈的情绪涌上心头，沈素两指掐住陆妍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个吻如狂风暴雨一般朝着陆妍袭来，隐含着一丝报复的意味。
本能催促着陆妍逃走，但沈素将她禁锢得很紧。
倏忽间，陆妍的目光微滞。
“怎么走神了？”沈素松开她，低眸问道。
“没什么。”陆妍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衣领，眸色渐深。
过了半晌，两人才缓过来。
“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刚开窍，而是觊觎许久了。”陆妍的指尖轻轻滑过沈素的脸颊，然后慢慢往下，指腹落在沈素的脖颈上，她目光一滞，“你没有喉结？”
“没有。”沈素语气平静，像是一件平常至极的事，“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有喉结。”
实际上，她的心跳得很快，手指紧张地微微蜷起。
“好吧。”陆妍眸光微闪，手继续往下，却被沈素一把抓住。
沈素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公主请自重，但她想起刚才做的事，这话好像不太合适。
“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的胸？”陆妍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我受伤了。”沈素捂着胸口故作虚弱，低声说道。
“受伤了？现在还疼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我让人去皇宫将太医请过来！”陆妍焦急地问道。
沈素轻笑了一声：“放心吧，我没有事，这不是绷带都绑着了吗？”
陆妍的手掌抚过此处，了然说道：“难怪我刚才摸了一下，触感不对，原来是绑了绷带！”
沈素握紧陆妍的手腕，蹙起眉：“你之前还摸过谁的？还能发现触感不对？”
陆妍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呗！我们要向前看，你说呢？”
“是，得向前看。”沈素松开陆妍，想着自己的目标很快就要完成了，不禁露出一个笑容。
她想着，等一切都了结了，她要回到师父生前所在的地方，就此归隐。
陆妍望着沈素脸上的笑，松了一口气，环抱住她：“你是我的驸马。”
沈素没有回应。
陆妍又补了一句：“之前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作废，好不好？”
“好吧。”沈素轻轻摸了摸陆妍的脑袋，她开始思索，怎么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死遁。
公主喜欢的是沈屏，而不是身为女子的沈素，所以沈素终究是要离开的。
至于心口的悸动，她只能将其忽略。
“那我们将新婚之夜没有做的事完成吧。”陆妍鼓起勇气说。
沈素面色一僵，这事一旦做了，她的秘密就会被发现。
“我最近有点累，过几日吧，等事情了结了，我带你去南山逛一逛。”沈素说。
“可是桃花早就谢了。”陆妍撇了撇嘴。
“满山红枫，不想看看吗？”沈素笑着看向陆妍。
“想。”陆妍挽上沈素的手，“那今晚你抱着我睡吧？”
沈素无法拒绝。
第二天，沈素干脆住在大理寺了，让人回去和公主说一声，自己不回去了。
不然一直和陆妍睡同一张床，她根本睡不好觉。
贪污案的罪证已经齐全，沈素便状告了当年的她家乡的县令，如今因贪污案下狱的户部侍郎——包庇灭人全家的真凶。
这件事并不难查，户部尚书也认罪了。
沈素的父母兄长的死终于真相大白。
贪污案涉案人员斩首这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傍晚，沈素回到公主府，公主一把抱住了她：“你总算回来了，我想了你好久，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大理寺找你了。”
“抱歉。”沈素的声音很轻，像是要随时被风吹走。
“明天，你有空吗？”陆妍期待地问道。
沈素揉了揉陆妍的脑袋：“有，明日我休沐。”
“只有明日吗？”陆妍撇了撇嘴，“皇兄也太小气了！你忙活了那么久，才放一天？”
沈素笑着牵住陆妍的手：“好了，明天带你去南山看红枫。”
“好。”
沈素来京城的事已经做完了，她决定明天就走。
—
大片大片的枫叶在风中摇曳，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染红的淙淙溪水。
沈素就坐在溪边烤鱼，陆妍则坐在她旁边，笑吟吟地看向她。
这是只有她们二人的地方。
陆妍没有将身边的侍女带出来。
“给。”沈素将烤好的鱼递给陆妍，“柴火快没了，我去那边树林看看，很快就回来。”
“好。”陆妍吹了吹热气，没有多想。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陆妍给沈素剩的半条鱼已经凉透了。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开始满山地找沈素。
“沈屏——”
最终，只在溪边看见了沈素湿透了的鞋和已经在溪上飘荡的外衣。
顿时间，陆妍脸色惨白：“沈屏……”
第324章 番外六：女驸马（五）
陆妍连忙赶回公主府, 让侍卫和侍女们一齐在南山找人，可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帝甚至还怀疑, 是陆妍将人藏起来了：“闹剧是要有限度的，他毕竟是大理寺少卿, 是国之重臣, 你该放人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陆妍泣不成声，“那天，他和我一起去南山看红枫，然后去捡柴火，就再也没回来。”
“南山的溪水看着浅, 有些地方很深，他可能溺亡了……”皇帝微微出神, 然后叹了口气。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想拉着他出门，他就不会死！”陆妍双手掩面痛哭。
“你若是想找, 便继续找, 你若是不想找了, 便立个衣冠冢厚葬了吧。”皇帝顿了顿，“南山的溪水里有很多鱼，你就算找到了尸身, 也难以入目。”
陆妍渐渐平静下来，脸上依然沾着泪，但语气平和了不少，带着一丝执拗：“我想让人继续找, 就算是死了，被鱼分食了, 也会有尸骨留存。”
“随你。”
—
那天，沈素借着去捡柴火，在远处的溪边布置了一下，造成溺亡的假象，然后她在树林里换好女装，离开了南山，
出京城需要通牒，她便藏在商队里，跟着出了京城，一路辗转，终于回到了之前的住处。
因为许久没有住人，屋檐的四角布满了蜘蛛网，院子里杂草丛生，原先的灶台上竟还趴着几只小野猫。
小野猫见有人来了，连忙跑开了。
她先收拾了里屋，累得筋疲力尽，然后倒头就睡，第二天才着手收拾院子。
她将荒芜了的天地重新开垦，去不远处的树林砍了柴放在灶台旁。
到了饭点，炊烟初上，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沈素一个人，便只做了一个小菜，做多了她也吃不完。
这样宁静平和的日子大约只过了五日，沈素便开始觉得孤寂。
她想师父了，师父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会给她买新衣服，会陪她说话。
她甚至有点想念陆妍了。
—
三个月后，陆妍几乎要将整座南山翻过来了，也没有看见沈素的踪影。
陆妍越发笃定，她的驸马还活着。
苍天不负有心人，陆妍遇上了一个樵夫，他告诉陆妍，三个月前，有一个玄衣的姑娘从南山上下来，但具体是那一天，樵夫就记不清了。
在这三个月里，陆妍对南山是严防死守，没有任何人上山。
陆妍不禁产生疑问——
难道这个玄衣姑娘就是沈屏？
他是在女装还是他本来就是女的？
一系列的疑点串起来，陆妍的眼前一亮，她猛地站起来，走出屋子：“备马！快！”
如果沈屏还活着，她一定是回家了！
半个月后，陆妍日月兼程，终于赶到了沈素所在的小屋外。
此时是傍晚，陆妍站在门口，看见炊烟袅袅，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沈屏告诉过她，他的师父已经去世了。
那么这里的人，只会是沈屏。‘
陆妍推开门，望着在灶台前忙碌的熟悉背影，眼尾泛红，声音颤抖：“沈屏——”
沈素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子一僵，迟缓地转过身，与陆妍对视了一眼。
“你是女子？”一路上，陆妍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所以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内心并无多少波澜。
沈素眼睫轻颤，掩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淡淡地用自己清冷的女声应道：“我不是沈屏，我是沈素。”
陌生的声音在陆妍耳边回荡，她微微愣神。
这个声音真是动人。
“那沈屏是谁？”陆妍上前一步，在沈素对面站定，隔着缭绕的烟火，她有些看不清沈素的神色。
“沈屏是我哥哥，他死在二十年前。”沈素如实说道。
“你扮作你哥哥进京只是为了复仇，而我是那个意外。”陆妍忽而明白了一些事。
“都已经过去了，你便当沈屏死了，而我沈素只是个骗子。”沈素语气平静地将铁锅中炒好的白菜乘出来，端着饭碗和菜到了外面的木桌上，缓缓坐下。
陆妍也跟了上去，坐在她的对面，低眸看着桌上的一菜一饭：“你一个人就吃这些？”
“能吃饱就好。”沈素一个人懒得折腾。
陆妍忽而又说：“沈屏没有死。”
沈素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缓慢地吃着饭菜，没有说话。
“我没有给她下葬，因为我觉得她还活着，我会找到她的。”陆妍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素。
沈素嗯了一声，安静地吃饭，没有再说什么。
陆妍微抿嘴唇：“我不远万里地过来找你，你就没有想说的吗？”
“对不起，当初骗了你。”沈素吃了两口，放下碗筷，神色晦暗不明。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陆妍蜷起手指，不自觉地抠起木桌的一角，“你之前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吗？”
“重要吗？”沈素歪了歪头问道。
“重要！”陆妍郑重地说，“如果你对我是真心的，那……那你依然是驸马！”
“即便我是女子？”沈素眉梢轻抬，眼底略过一丝惊讶。
“是，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即便你是女子，我也依然喜欢你，想和你长相厮守。”陆妍的语气十分认真，不似玩笑，眼波流转间，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可以不要拒绝我吗？”
沈素忍不住抬手给陆妍拭泪：“别哭。”
陆妍圈住沈素的手腕：“如果你不想回京城，我就陪你隐居。”
“就算是这样清苦的日子，你也愿意？”沈素指了指桌上的饭菜。
陆妍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只要是和你一起，就算是流浪，我也愿意！”
沈素长叹了口气：“傻姑娘，你这是何必？你明明可以过更好的日子，何必和我受苦，我就是个骗子，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值得。”陆妍低声说。
“那李太师呢？”沈素问。
陆妍微微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半晌，她才缓缓道：“他啊……他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跟我没有关系。”
“他至今未娶。”沈素冷不丁地提醒了一句。
“他是否娶妻，娶谁，都与我无关。”陆妍眼前一亮，凑近沈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在意他的事，是不是吃醋了？你还是在乎我的，对吧？”
沈素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陆妍不在意她骗了她的事，那她又矫情什么呢？
“我当不了驸马了。”沈素说，“我假扮了这么多年男人，我累了。”
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穿着束胸，压低嗓音，她太累了。
“那我跟着你留在这！咱们不回京城，就在这里隐居！”陆妍兴奋地搓了搓手。
“你皇兄能答应？”沈素眉梢轻抬，“他知道我是女子吗？”
陆妍微抿嘴唇：“他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我会说服他的，我就说，我是为情所困，想要到处游山玩水，然后离开京城，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学你死遁。”
“这么坚决？万一后悔了呢？”沈素低眸望着陆妍，“其实，你和李太师也可以死遁私奔。”
“他又不喜欢我。”陆妍撇了撇嘴，“他手握权柄，才舍不得隐居。更何况，聘为妻，奔为妾，我才不干这事。”
“那我呢？”沈素贴近陆妍，牵住她的手。
“你不一样，你本来就是我的驸马。”陆妍浅酌了一下沈素的嘴角，“是我一生一世、要白头偕老的伴侣。”
沈素眸色渐深，吻住了陆妍。
夕阳的光辉勾勒出两人抱在一起的身形，在青草地上投下阴影。
过了良久，她们才松开对方。
“我们回京城吧。”沈素说。
“什么？”陆妍微微一怔。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让自己受委屈。”沈素拨弄了一下陆妍的头发。
陆妍有些茫然：“那你怎么办？你一直假扮男子会很累的，万一皇兄发现你是女子，或者说你回去就坦白，那也是欺君之罪，就算皇兄不追究，那些迂腐的朝廷命官也不可能放过你。”
“那你就当我是沈屏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带回公主府养着，养一辈子。”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呼吸交错，沈素开玩笑道，“说不定，你皇兄还因为沈屏，对我心中有愧，封我个县主当当呢！”
“不行，就算是县主，那你在我这不就没名没分了吗？我接受不了。”陆妍捧起沈素的下巴亲了亲，“就让沈屏和公主留在京城吧，现在这里的是陆妍和沈素，好不好？”
“你确定？”沈素眸光微动，“对于你来说，留在京城，才有更多选择，如果有一天后悔了，你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确定，而且非常肯定。”陆妍亲了亲沈素的柔软的嘴唇，“你是我唯一的选择。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在新婚的三天，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会用我的一生补偿你。”
倏忽间，沈素将陆妍打横抱起，陆妍两手环住沈素的脖颈，她低下头，舔舐了一下白皙的脖颈，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合上，惊飞了树枝上停歇的鸟儿。
“我们要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好。”
—————— 全文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