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1年3月25日

王朝时代 by 虚萸 + Noki(二部01 – 10)

第二部  万里君临

第一章  前因

“吴邪,吴邪……”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谁在叫我,声音不大,挺温和的。我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皱皱眉表达不满,爷困死了。

“吴邪,快起来了,不然要晚了唷!”那人说着推了推我,我感觉到他过来拉开了窗帘,阳光照在我的脸上。

“唔……”有这么晚了吗,我费力地张开眼睛,面前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我用力晃了晃脑袋,“……文、文锦姨?!”

“怎么了,睡了一觉起来还不认识我啦?臭小子,亏我还那么疼你。”说着就拍了我一下,“不是你一直说要去郊游吗,好不容易有休假,还睡那么晚,现在已经十点了,你再不起来就真的来不及了唷!”

我想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就赶紧爬起来刷牙洗脸。

瞥了一眼客厅里的日历,2000年10月23号,礼拜天。我还是在读的高二学生,17岁。唔……但是为什么会睡在文锦姨这里呢,算了,不想了,大概是我三叔又无良地把我拜托给了人家吧。不过话说回来,三叔又跑到哪里去了……

“吴邪,好了没有,大家都在等着呢!”

“啊好了好了。”我赶紧从洗手间出来,套上外套跟着文锦姨下了楼。

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就是很常见的那种,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我上了车,发现车里已经坐着一个女人,另外开车的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

“你怎么不叫人呢,这么腼腆。”文锦姨跟着上了车,埋怨了我一句,“这是你霍玲阿姨,这是你孟河叔。”

“不能叫阿姨唷,会叫老的,叫我姐姐就行了。”那女人凑过来笑眯眯地说。

都死了还在乎这些东西,这女人……我冷不防这么想。一回神,就发现自己对上了一张苍白扭曲的脸。

大团的头发缠过来,越来越紧,我几乎要呼吸不了了。驾驶席伸过来一只手,变成长长的触须勒进我的胸膛里。

“文、文锦姨,救、救命……”我一转头,又对上另外一张苍白的脸。

“吴邪,吴邪,醒醒,怎么了?”身边有人摇我。

我猛一下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七八点钟淡淡的阳光从窗户映进来,打在墙上,亮堂堂的一片。

后面有熟悉的气息环过来,闷油瓶帮我擦擦脑袋上的冷汗,问,“怎么了?”

“……没。”我微喘着气摇头,“做了个恶梦。”

闷油瓶没说话,拍拍我后背,另一只手把我揽得更紧了些,我的脸贴着他胸膛,听见他心脏规律有力的跳动声,才觉得安心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他下床穿起衣服,我也想起来,可是腰一酸,再加上全身疼痛四肢无力某处还伴有明显的不适感,脸一红,又躺了回去。

“喂闷油瓶,”我眯起眼睛看他穿衣服,“你当我是什么?”

“嗯?”

“充气娃娃吗,既然买了不用白不用,所以用了也白用,是吗?做了四次折腾到三点多,你属禽兽的?!”

我一想起来昨天晚上就忍不住冒火,花言巧语威逼利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穿上衣服一副淡漠名利清心寡欲的模样,可是脱了衣服之后简直一条饿狼,凶狠、蛮横、粗暴,绝对的享乐主义者,可怜我那样声泪俱下的哀求都没有用,照样被他从里吃到外吃得渣儿都不剩。

“……还有,昨天明明说好让我在上面的,你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背信弃义!我告诉你,在我没上了你之前,未来的三十年,不,五十年都会身体不适,你要是碰我一下我就去跳西湖,你试试!”

闷油瓶穿好衣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脸怒容,突然俯身过来吻住我。

……你丫的!我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好吧,我屈服了。

“……再躺一会儿,我去热粥。”

“嗯哼,”我应一声,感觉到他的手又摸上我的腰,立马推了他一把,“快滚快滚,爷累了!”说完就缩进被子里。

从秦岭回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地也有小半年了,我和闷油瓶真正确立了奇怪的(……)恋爱关系,先哲们说“食色,性也”,这话他娘的一点儿也不假。我这段日子除了吃和色,就是被吃和被色,闷油瓶这个发情机器!

这还得怪我一时没坚定立场稀里糊涂地让他住进了我家。

本来我是想着反正都那啥了,同居也没啥所谓的,况且我这房子是自己掏钱买的,住了那么多年人气儿肯定比他租的那间来得旺。他租得隔壁那间将近一年都没人住,上个房客走的时候又叮零哐啷砸了一堆东西,那房子八成清冷的可以,哪像我家,要什么有什么。

我这么一琢磨,得,还是让他住过来吧,结果小爷我就上当了。跟他一块儿去搬东西的时候就见他轻轻松松地拎了个包儿,连打都没打开,就在桌儿上随随便便扔着,娘的,明显没有长住的打算,等着小爷我心软呢。

我气得咬牙,他倒大方,拎了包儿进了我家直奔卧室,取出衣服一件件放进我的衣柜里,末了拿出乌金古刀左右瞅瞅,然后一声不吭地放进了床头柜里。

我靠老闷床头柜才不是藏凶器的地方好伐?!我他娘的明明有书房书房里也明明有保险柜的啊啊啊!

还没等我郁结完,他又拿了浴巾轻飘飘地出了卧室。我傻了,跟着他。

“吴邪。”他停下,看着我。

“怎、怎么?”

“要一起洗吗?”

我一回神,才发现居然跟着他到了浴室。他居然旁若无人的在脱衣服!!赶紧摆手,“噌”地一下跑了出来。

……开玩笑,一起洗?小爷我又不是傻子!

等他洗完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坐在客厅里琢磨,我老觉得这事儿不对,少了点儿什么。眼神儿扫到我墙上挂的那幅清人仿宋徽宗的花鸟图,一下子想清楚了:娘的,明器!

他闷油瓶不是被誉为倒斗界的钻石王老五么,下过的斗多如天上的星摸过的明器多如天上的星乘以二,那么,他怎么就两袖清风孑然一身的来了,他那成堆的闪亮亮的明器呢!我想到这儿就来气,娘的小爷我都献身给你了你大爷的还敢私藏明器,我拿平底儿锅抡不死你!

于是我怒气冲冲地去厨房找出了平底锅,闷油瓶一打开浴室的门我就虎虎生风地冲过去抡他。闷油瓶后退一步身子一矮,一手捏住我手腕一个巧劲就夺过了平底锅,顺势一带就把我带进了怀里,平底锅被他哐当扔在地上。

“……你在干吗呢?”他狐疑地看我。

“什么明器?”

“你的!你这些年摸得那多如牛毛的明器呢?!”装傻!再装!你还可以装得更傻一点!

闷油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个我怎么看都觉得是狡猾的笑来:“吴邪……”

“明器!”

闷油瓶拉着我走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指着乌金古刀说:“二百二十万。”

一道雷劈下来,我头晕目眩。奸商!解连环你丫的去死!

他又指指被我挂在墙上避邪的一长一短两把匕首,“八十万。”

“一对儿?”我颤巍巍地开口问他。

他笑得更明显了,“一把。”

我……日了!

闷油瓶还嫌不够刺激,翻翻找找从他那包儿里掏出来把类似于藏刀的带鞘武器,看起来挺厚实的,一拔开鞘我一看,才发现鞘里有一圈夹层,密密地塞了亮闪闪的东西,刀柄上有道完整的刻痕,闷油瓶稍一用力,竟又拔出另一把小小的短刀。

缠丝、大小弯刀,我吞吞口水,这不会是传说中的他娘的东汉母子刀吧?!我只记得故宫博物馆里有那么一把。我抬眼看看闷油瓶,又吞吞口水。

“……这个……”

“二百万。”

……我不如去死好了。二百二十万加八十万乘以二加二百万,得五得八,娘的五百八十万!六百万!几把破匕首,我悲愤!

干这行儿这么多年了,我也差不多知道一个人倒一辈子斗要是弄不出来什么神器了不起得个千把万,像闷油瓶这么淡薄的性子,九成九这六百万就是他全部身家,还他娘的一古脑的都买了冷兵器,谁他娘的能想像倒斗界的中流砥柱怀揣着巨额宝贝蹲在家啃方便面,这人钱花得这么痛快还真是不怕饿肚子。

真该送他去非洲体验一回难民生活!我忿忿地想。

“吴邪……”他把我搂得更紧了,捉住我的下巴凑上来亲我。

我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

“喂喂、小哥、小哥,张起灵!闷油瓶、滚开,滚开!不要动!……你、啊哈、不要乱动!嗯……”

满园春色关不住。靠。

第二章 杨映的电话

回忆到此结束,现在我正在铺子里半躺在我那张太师椅上晒太阳。

闷油瓶被我打发出去洗水果,小爷我昨夜里差点英勇就义,这会儿压榨一下他的劳动力那是理所当然的。

“唷,姑爷,您怎么自己动手洗水果。这天儿,水挺凉吧?我来我来我来!”

“哎哎那火龙果也放着,一会儿我来削,姑爷您歇着。”

“姑爷……”

我额上青筋乱跳,再也忍不住,“王盟!你他娘的滚过来!”

闷油瓶不就是给你小子涨了个工资吗,归根结底那钱还是小爷给你发的,你他娘的再抽风,就找闷油瓶要钱去,让他发你两把唐宋元明请的匕首短刀啥的玩玩儿。

“老板……”王盟跑过来,手上还湿嗒嗒的,笑得很狗腿。

“去前面看好店,没事拿块儿布擦擦桌子板凳啥的,再不行了到门口拉客去。”我没好脸色的道。

这小子,给块儿糖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你正宗老板可是小爷我,你对闷油瓶殷勤个什么劲儿?!“姑爷姑爷”地还叫上瘾了不成,生怕别人不知道老子被人压是吧?!

王盟扁着嘴明显一脸的不情愿,我想踹他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随便抓了个橘子砸过去,“磨蹭什么!快速!再不干活小爷扣你钱!”说得掷地有声。

闷油瓶端着盘水果走过来,拿一颗桃子给我,淡淡道:“乱发火。”

我“噌”一下坐起来扯动身后,疼得皱眉,说,“你再说!”

“吴邪,”闷油瓶说,淡色的眼睛里映出两个小小的怒目圆睁的我,“你不能去……别生气了。”

昨天早晨闷油瓶收到一封乱七八糟的请求,大概是道儿上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搞得一个小茶会,邀请他去谈谈心交流交流心得体会传授传授经验方法,顺便手里有什么宝贝了卖点儿看上了什么了买点儿。闷油瓶那长短匕首和母子刀就是前两次去时买下的。

这种聚会我听解连环说起过,大概是因为有时自己手里的货出不去,老屯着也不是办法,但恰好别人就有门路,于是就转一层,通过中间人卖出去,这里就有大概一半的差价可赚。

这是圈子里的内部活动,基本上直接现钱交易,牟得那都是暴利,再加上干这行儿的手里多多少少都沾点儿血,对钱看得比亲妈还亲,所以容易因为价格啥的三句不和直接开打,一般没两把刷子的都不敢冒冒然跑去,一个不小心没准儿宝贝就被人抢了命也直接交待了。

大概是因为闷油瓶性子淡不喜欢讲价,看上了就买了,出手那叫一个大方爽利,所以这种聚会特别喜欢找他。现在我们手里压着一套四个生肖的唐三彩,那是黑眼镜跟程子给封的红包儿,正愁倒不出去,就想借这次机会看看。

但是闷油瓶一本正经地不准我去,还瞅准时机有预谋地搞得我下不了床,我能不气吗。

小爷我也是个男人,被你这么密不透风地护着我心里难受!憋屈!

“吴邪,”闷油瓶过来帮我揉揉我那酸痛不已的腰,“我不是小看你。”

你就是!我在心里大声说,但还是屈服在他眼神儿的威压之下,想想我跟过去确实只能拖后腿,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也没办法,“算了,你早去早回……休息安全。”

于是闷油瓶就去了。我仍旧半躺在太师椅里面,太阳从高高的窗户上投过光来,照的周身暖洋洋的。

铺子里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人,我翻了两页爷爷的笔记,又看了会儿《搜神记》,觉得无聊,慢慢睡了过去。

“……老板、老板,醒醒,电话……”

“……唔。”我睁开眼,从王盟手里拿过听筒,还有点迷糊,“我是吴邪。”

那边隔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我是杨映……”声音里还有点点不好意思。

我一反应,想起来了,上次去秦岭最后没忍心救出来的那个伙计,也不是小爷善良,主要是那个时候受了刺激,一块儿进去的几个伙计出来时只剩了他一个,又伤成那样儿。

年纪轻轻的,我实在没办法把他一个人撂在那破林子里,所以才下了大力气拖了出来。后来一问才知道,那是人家孩子第一次下地,为了给病重的母亲捞笔医药费才不得不铤而走险的,想想我头一回下地的表现,啧啧,跟人家比起来还是差了太远。

再后来我看这孩子一片孝心也算难能可贵,就挑了两样儿还不错的明器塞给他当在积德行善了。再往后,他伤得不重,就出院了,这几个月我们也没见过,他这会儿给我打电话,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儿?

“喔,记起来了。你妈的病好点没?”生意做了那么多年,打打太极兜兜圈子我拿手。

“没。在地下的时候就死了……我回去倒赶上了火葬。”

“……那、节哀顺便。”我悻悻。

“没事儿,我想开了,”杨映在那头情绪低落了一下,立马恢复过来,“吴邪,我来杭州了。”

我心说你来杭州关小爷鸟事情,难不成还想小爷去接你,咱俩又没什么交情你套什么近乎啊。没开口,他反倒先说了,“出来吃个饭吧,全当我谢你帮我。”

“别别,我也没帮什么其实,你太客气了。”我拒绝道。

没想到杨映还挺固执,硬是要请我吃饭。我正诧异,就听见他叹了口气,说,“吴邪,我其实有点东西要给你,跟我们上次那件事儿有关。”

我脑袋一下炸了,首先就想到六合图长生不老,再来是蛇眉铜鱼,往细里一想,六合图是那壁画,蛇眉铜鱼更是摆他眼前他也不一定认得,肯定不可能是这两样儿,那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是他非得给我的?我还一时想不起来。

话说到这儿,再说不去可就不是我吴邪的做事风格了,跟他约好明儿下午六点在XX酒店见面,就挂了电话。

我刚放下听筒还没躺回去,仔细想想,就听见闷油瓶进门的声音。王盟还在那里抽风:“姑爷您回来啦?……老板?他刚睡了会儿,这会儿才接了个电话。”

我抬头看了一眼表,都他娘的快三点了,中午我还什么都没吃呢。正嘀咕着,闷油瓶就拎了个塑料袋儿拨了门帘儿进来。

我动动鼻子,挑了下眼角问他,“烤鸡?”

“嗯。”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走到里间拿了只盘子出来,把半只烤鸡放上去,看我一眼,“吃吧。”

闷油瓶不怎么吃荤的,所以我也不费事儿去招呼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到桌边,捏了块鸡腿再缩回去。闷油瓶坐在桌边闭目养神,我看看他的神情,想着八成是那生肖没卖出去,也没问。

吃了小半只鸡以后,才发现袋子里还有两个荷叶饼,再往下翻,居然还有酱料,我靠,敢情小哥是在整我?

好吧我全当是他在做生意的路途上遇见了挫折所以包容一次,小爷我肚子里反正能开航空母舰。

吃得差不多了,我挑着把刚才杨映来电话的事儿给他一说,闷油瓶思索了一下,表示要一起去。

我无所谓,一起就一起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到时杨映问起来就说闷油瓶是我房客好了,再说,他也不是没见过闷油瓶的身手,这种人的私生活那是随便问得吗,他也不怕被秒了。

到了第二天那点儿,我跟闷油瓶如约来到了XX酒店。

门僮给我俩拉门的时候那怀疑的眼神儿让我有种想抡平底儿郭的冲动,娘的,穿休闲就看不起了?小爷我这休闲也是Dior,三千!闷油瓶倒是很淡定,我也不指望他真能把身上那件衬衫穿出Gucci的气场来。

杨映包得间儿在四楼,领班小姐八成是个识货的,领我们去的这一路上笑得花枝招展的,眼神儿一个劲儿往我身后的闷油瓶身上瞟,老子想呐喊,那Gucci是老子掏得钱,少他娘的看不起老子的Dior!

领到了地儿,那小姐又风情万种地笑了一下,才总算是走了。我在心里直呼可惜,你笑得再风骚也没用,闷油瓶他娘的是个弯的啊。

“进。”闷油瓶大概是看我走神儿走得厉害,难得主动说了一句,稍稍抬了抬下巴,指指前面的那扇门。

结果,我推门一进去,就立马笑不出来了。

第三章 又见云娘小调

我大脑down了个机,三五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指指桌儿上的花儿,问,“小杨,这你拿的?”

闷油瓶从我后面走出来,看了一眼那大朵的红得跟什么似的花儿一眼,没说什么,挑了个位置坐下。

指望着闷油瓶开□络气氛那简直是在做红楼梦。不过我说,即便是这样儿,你也有点儿太随意了吧?见杨映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赶紧说:“那个,小杨,你是不是还约了什么人,呃……相亲对象?”

我揣度着这杨映小子不会叫我来陪他相亲吧,他一个人不好意思所以找个有点交情的帮衬帮衬?他要给我看的东西莫不是他相亲对象本人?

“喔,这花儿啊,订包间儿人送的,优惠活动吧。”杨映说。

“这店挺下本儿啊,”我乐了,订包间送束花,这酒店负责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确定没在拉郎配?

“这玫瑰一束怎么不得八九十一百啊,真能舍得。哎,起灵,这是玫瑰不?”我拎到面前看看,玫瑰的本儿太贵了,没准儿是月季呢。反正我分不出来这俩,随口问闷油瓶。

闷油瓶看看我递到他面前的花儿,二话不说接过去然后理也不理地扔到角落里,淡淡说:“花粉过敏。”

毛病!我想大吼。你毛线过敏!!

那怎么也是杨映的花儿,你他娘的也下手忒快了点儿吧?!转脸就看杨映那表情确实不怎么好,只好笑着说,“小杨,那个,体谅体谅……小哥花粉过敏,要真不成出了门儿我再给你买束?”

杨映大概挺憋屈,但又不好意思真让我买,只得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还能跟你计较束花儿?吴邪你寒碜我呢。”

我笑得挺不好意思,暗暗把闷油瓶骂了一遍,正要开口服务员就进来迪菜单儿,杨映让给我,我也没打算给闷油瓶,就估摸着点了几个合他口味的,又要了个荤的,把菜单递回给杨映。

结果杨映上下看了我一圈儿,说,“吴邪,不要减肥,你还是有点肉比较好看。”说着又加了两个荤的。

我靠这是怎么说话呢?小爷我他娘的一米七八,六十五公斤的身板儿标准着呢,减个鸟肥!再说了我这一年到头上山下地劳心劳力的有时连好好吃个饭都难,这能胖得起来吗?!

我看一眼闷油瓶,倒是他一直吃素不会是在减肥吧?丫不理我。

等上菜的当儿我跟杨映闲扯了一堆,我这才知道在我闲着的这小半年里他已经下了三个斗了,两个宋一个明,经历了不少事儿,也捞了点儿好东西,怪不得我说这感觉一下就沉稳了不少呢,果然还是实战最能锻炼人。

再想想,这才多长时间啊,连下了三个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倒斗界的后浪推得很凶猛嘛。

菜一上,服务员刚走出门,我就问起来他这次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我刚才等了半天杨映都没啥动作,估计等他主动是不可能了,干脆自己问得了。

其实要说底儿吧,我心里大概也有,尤其是他说到自己捞了不少好东西的时候,我就在琢磨八成他要找我看看他捞的那些个明器,通过我转个手什么的。

毕竟倒斗儿这玩意儿除了技术过硬还需要人脉广阔,你手里有好东西,要是卖不出去照样儿屁用不顶,像杨映这种的后起之秀,手里有东西,一般不给老商家看,一来自己是生客,古董行儿宰得就是生客,平常的价儿能几倍地给你往下缩水,怕亏;二来老商家也是道儿上混的,真看上自己手里的东西了叫几个伙计来个明抢也不是不可能,不安全。

基于以上两种考虑,杨映要是拿出件明器让我帮他估个价转个手也纯属正常,反正我本身就是干这行儿的,后面还有长沙老吴家这块门面,比他硬气多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杨映并没有兴冲冲地把明器拿出来,反而从口袋里取出了几张照片儿。我一愣。

“吴邪,你先看看吧。”他递过来。

说实话,自从上次有录影带那事儿之后,我就对那一类的东西敬而远之了。之前我还想死拉着解连环问清他当年的事儿,但现在不了。我想了挺长时间,有的东西,真的像他们老辈人说的那样儿,你没有能力,也不该知道。

既然如此那干吗还跟自己死磕着,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等问题来了再说。劳心费神地跟自己较劲逼得别人不得不说谎,没意思。所以现在我看见杨映这么郑重地递过来这东西,我心里还真有点儿玄。

照片儿一共三张,第一张是条墓道,挺普通的,看样子不像汉人的建筑风格,粗犷豪放,有一股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情;第二张大概是接着第一张拍的,没什么特别内容;倒是第三张,好像是幅壁画儿,有几行字看着不是很清,我凑近辩认。

“就是这个,”杨映也靠过来,手指点点照片右上的部分,“从这儿看。”

我又仔细看了一会儿,长短句,唐诗是不可能了,那字迹比较潦草,再加上相机的问题,半天我才觉得这段子有点熟。看到最后一句“哪里XXX十X,XX云娘”的时候,我脑袋“哐当”一声,晕了。

这他娘的不是那个解三酲吗!□的云娘小调!我立马想起来我手里的那片陶片儿还有荆晚儿袖口上的刺袖。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儿?造墓的都通通看上这首小令儿了?还是说这俩墓主口味都这么诡异,就好这口儿?

总之,一首小调出现在两个墓里,我总觉得不可能没点儿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映靠的那么过来,我一抬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的下巴,疼死小爷我算了,当小爷我这脑袋是钢筋混凝土啊?!

旁边盯天花板的闷油瓶突然俯身过来,从我手里抽走照片,看了一眼,道,“辽人。”

我赶紧问,“还能看出来别的不?起灵,你看看那壁画儿。”

他又看了看,发现什么一样的眉头微皱,抬起眼看看我,没说话。我赶紧挪到他边儿上,追着问,“有发现?”

闷油瓶还是看我,又看看杨映,最后继续去看天花板,“……我饿了。”

操!!我想这么骂来着,你看不出来摆什么谱儿啊,小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吊人胃口了啊!但还是忍住了,夹了几筷子菜进他碗里,转头又就着壁画儿的事儿问了杨映几句。

杨映答了,但说得也不很确切,毕竟这照片儿是转了几回手才到他那儿,他也没下过那墓,甚至连在哪儿都不知道,说了半天也都只是道儿上传的,真的假的还不一定。我就不多说了,挑个比较靠谱儿的写写。

据说不久前有一批人找着了个不错的斗儿,在外边看了几天,觉得差不多能应付,就下去了。结果还没走多远就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心里玄得很,干脆也不往进走了,撤出。撤的时候路上看见个照相机,想着不知道是谁掉的,就顺手拿了回来。没想到撤出的路也走得很不顺利,原本不剩几个人的队伍这次就只剩了俩。这俩人死里逃生,歇了一阵儿,想起这照相机,去洗了相片儿一看,这才惊悚了。

这照片里拍的明显比他们到的地方更深入,不可能是队伍里的人拍得。那就是说,除了他们,这个斗儿必然有第二支队伍下去过,而且是在他们之前,那为什么一路走来他们并没有见到有人造访的痕迹?

杨映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照片就传了出来,道儿上的人都挺好奇,毕竟那队伍里也是有不少好手在的,都折损了好像有点儿太说不过去,就传着看了,都挺想去试试。上次跟我下斗儿一伙计前两天给我看了这东西,我觉得那曲子眼熟得厉害,挺像秦岭里头的那个,估摸着你可能感兴趣,就拿过来了。”

我一听赶紧道谢,这才是礼轻情谊重啊,杨映摆手说没事儿。我们又各自客气了两句,吃吃喝喝,这才算完。

第四章 意外来客

杨映来杭州快一个礼拜的时候,我多少尽了点儿地主之谊,带他逛了个西湖赶了个早会,还领他上我铺子转了一圈儿,结果他看上了一把两宋时期的短剑,硬要买。

本来小爷我的原则是不和熟人做生意,因为交情摆在那儿,实在是不好意思抬价,但要是真实打实地原价卖出去吧,我觉得特亏。这就是我通常只帮胖子转手明器却从不跟他谈买卖的原因。

再说杨映,虽说我跟他之间确实是没有啥深情厚谊,但光看在人家真把我当成救命恩人一样地对待,我还真开不了口宰他。

“五十万。”正为难着闷油瓶居然睁开了他那百年难得一睁的眼睛,淡淡说。

五十万的价肯定要高了。就凭那剑,顶多三十万撑死,上了三十五万连老外都不看,闷油瓶一下报出来了这个数字,着实让人挺为难的。

说它不值吧,这可是哑巴张给的价儿,哑巴张是谁啊,倒斗界老的小的哪一个对他的名字不是如雷贯耳,既然哑巴张能开出这个价儿,就八成有它值得的地方。但要说它值吧,讲句心里话,真不值。

杨映倒是没想太多,直接问我,“吴邪,你说呢?”

我看了闷油瓶一眼,发现他又闭目养神去了,郁闷得不得了。想了半天还是不能驳了闷油瓶的面子,摸摸鼻子,讪讪道:“那就五十万吧。”

杨映笑了笑,从包里摸出张卡给我,“里面的钱刚好,密码是YW2009。”

我接过来,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倒是闷油瓶眉一挑,也没出声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送走杨映,回店里发现闷油瓶已经收拾好东西等着回家了,别看闷油瓶对什么都特别无所谓的样子,但要不是特殊情况,绝对不在店里过夜。哪怕是凌晨三点钟回去第二天七点再爬过来也得回家,怪毛病。

闷油瓶走过来扯了扯我的袖子,看我有点儿愣,居然顺便在我嘴角偷了个香。

叮零哐啷一声,不用说,绝对是王盟一失手打破了杯子。我郁闷。瞪王盟一眼,甩甩手跟在闷油瓶后面走了。

“哎,起灵,想吃点儿什么。”

“清蒸鲈鱼,蛋花汤……”

“那要去西边的鱼市,这里是菜场……”

“没有苹果了。”

“喔……”

“也没有蛋了……”

“好吧……”

杭州有一种没有名字的果汁,通常是一个老头老太太推着辆三轮车,里面放几个盖了盖子的木桶,装着几种不同口味的果汁。因为是自家的水果榨的,所以通常价格比较便宜,一大杯(1L容量左右)只要五块钱。

闷油瓶非常稀奇地喜欢喝这个,于是又买了猕猴桃和柚子的拎回家。

吃过饭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快端午了,要我哪天回去一趟取些她包的粽子来。我心道小爷我恨粽子恨粽子恨粽子!但嘴上不敢迟疑,立马答应,又赶紧地夸了她老人家贤妻良母精明能干,说的天上有地上没的。闷油瓶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坐在我旁边继续看电视。

让导演去死吧,闷油瓶肯定觉得看它跟看天花板没差。

说到一半儿,老太太话锋一转,“小邪,你跟小张就真打算这么过了?”

我一愣,心说您不是知道了吗怎么还问呐,上回我在医院不是坦诚地挺壮烈的嘛……赶紧说,“是,妈,您怎么……?”

“那你们不打算要个孩子?”

我……了,正在喝得果汁一下呛在喉咙里,生生呛得眼泪汪汪的,“妈,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儿了?”

“突什么然,这事儿我琢磨着有一阵儿了。咱老吴家就你一根独苗儿,要是在你这儿绝了后你爸非斩草除根不行,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儿,让你有个准备。”

我有点不自在,扭了扭腰想从闷油瓶怀里挣出来,但无奈他搂得死紧,只得做罢。我小心翼翼看他一眼,继续跟老太太周旋,“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哎,如果万能的闷油瓶也会生孩子该多好……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我又没让你去找个女人整个孙子出来,等什么以后。这事儿,你跟小张要是同意,我回头就给你二叔说一声儿,让他搞个小孩来。”

靠,搞个小孩来,说得这么轻松,那是犯罪啊犯罪!!算了,老吴家干的就是犯罪的勾当,真翻出底儿来,全拉出去枪毙一天一夜都不够,也不在乎多这一茬儿。

我推说要考虑考虑,跟闷油瓶好好商量,就赶紧挂了电话。正想着跟他开口,闷油瓶就突然亲过来。

“吴邪。”

“张起灵你……唔,给小爷放开……放开……”我看着他的手滑进我的衣服,凉凉地抚上我的皮肤。

不自觉地抖了抖,声音也开始颤巍巍的。

“你试试。”

他盯着我,用几乎能称之温柔的眼神看我。我愣着全然不知道东南西北,他再次亲上来,一手搂紧我的腰,一手顺着皮肤按上胸前两点。

“张起灵……你停下、停下!你变态啊……唔、发情机器!!试毛线……毛线啊你!”

我被他整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虽然他每次都这样但我还是每次都摔倒在同一个坑里,更要命的是他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

清晰地感觉到小瓶子已经精神奕奕地对我打招呼了,那个温度不可谓不刺激,而小小邪也因为他这一连串的亲吻抚摸开始蠢蠢欲动,我顿时就想我似乎可以欢乐地去问候他张家各位先辈们了。要不要天天都来啊!好歹放我个双休会死吗!

“你试试,”他张口含住我的耳朵,那温度那力道都让我在他的怀里颤了又颤,喉咙里忍不住发出细小的呻吟。

“生个孩子,我要的。”他边说边向我的耳朵轻轻吹气,“我会努力赚钱养家,真的。”

该死的,天知道闷油瓶沾染了情欲之后的声音有多性感,我想负隅顽抗都不可能,快感成批成批地涌上,迅速淹没了我那一点点不屈服的情操。

“唔……”自然地环上他的脖子,感觉他慢慢地抚摸逗弄着小小邪,情欲的狂潮再一次地向我打来。

啪。我清晰地听到那最后一丝理智干脆断掉的声音。但是、还没再做什么,引我回神的是一阵堪比鬼子来扫荡的敲门声。

嘣嘣嘣——

我躺在沙发里,扭了扭身子,“喂喂,有、有人啊……唔!”见鬼的,他的手滑到我的蝴蝶骨,我整个人都酥麻了……靠,不要老来这招啊!!

“别管他,查水表的。”闷油瓶不放弃地按住我,唇舌灵巧地在我胸膛上画着圈。

梆梆梆——又敲。

砰砰砰——

闷油瓶密密地亲我的脖子,用力地吮吸搞得我一阵麻痒。

“滚、滚开!嗯……会有印子……”

“不怕。”

狗娘养的,印子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怕!大夏天儿的小爷才不想穿高领!

嗵嗵嗵——

“……哈、啊哈,起、张起灵,停下……唔,有人……”

“查水表的。”闷油瓶锲而不舍,一只手顺着我的腰线往下滑,“不理他,很快就走了。”

他低哑的声音搞得我一阵燥热,脑子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以往的画面。

闷油瓶、闷油瓶、还是闷油瓶。所以说男人都是欲望的奴隶,欲望一上来,什么都顾不了了。

“起灵……”我举起两只手,死命地抱紧闷油瓶的脖子。

“吴邪……”

突然,满室的□气息被一声嚎生生打断了——

“哦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娘的,有人没,拖出去砍了!还让不让人做点儿爱做的事儿了?!

“……你身上有他香水味,是我鼻子犯得罪~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喔喔、啞巴,天真,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从雪山走~来……”

我不如去死吧!还是去死吧去死吧!!我满肚子火,推了推身上伏着的闷油瓶,“快起来,穿好衣服,拿平底儿锅!”小爷我非常火大!

闷油瓶一脸铁青,默默从我身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二话不说去厨房拎了我常用的平底儿锅出来。

这会儿功夫门外的人已经从演唱跳到了朗诵,“……哦!如果我是枯叶,你会将我举起;如果我是流云,我就与你共舞;如果我是浪花,就在你的威力下~喘息!”

闷油瓶嘴角一抽,就要去卧室拿小黑。我忍无可忍,“开门!小爷他娘的阉了他!”

闷油瓶带着一身煞气猛得打开门,也没间隔,另只手里的平底儿锅就抡了过去。

闷油瓶的臂力,啧啧啧。也不知道人真成二维的了还能活不?

对方显然没料到,但要不怎么说是高手呢,身子一横腰一拧,堪堪避过。只可惜小爷我才拖过这瓷砖地,忒滑,那人脚下收不住,狼狈地摔进门来。

第五章 同一个墓

“黑、黑眼镜?!”看着狼狈摔进来的人,我差点没跳起来。靠,怎么是他,这么抽风?!

“哎哎……嘿唷,啊,天真,”他从地上爬起来,“嗨,好久不见。”朝我挥了挥爪子。

闷油瓶把门关上,冷冷地盯着他,黑眼镜耸耸肩,露出一口白牙,“……小张不记得我了?不会吧?”

……原来你也知道闷油瓶是专业失忆人士。

“那什么,起灵,锅放回去,黑……”我迟疑了一下,“呃,你坐吧。”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无奈对方是黑眼镜,在斗里也算没少照应我,况且那红包儿给得大方利落,林林总总加一块儿,我还真下不了黑手。

黑眼镜也不客气,大剌剌地坐下了,“黑眼镜比黑瞎子好多了,听着就有种文学气息,我回头给道儿上说说,看能不能给改了。”

我心道你他娘的才文学气息,你还波西比西雪莱呢,《西风颂》都背得出来,他娘的你是想炫耀你本科儿毕业还是咋地?!

我笑笑,没应声儿。闷油瓶去厨房放了锅,回来往沙发里一靠,继续跟天花板打得火热。我起身给黑眼镜倒了杯水,递给他时才发现他的眼神猛盯着我的睡衣。

“怎么了?”

黑眼镜愣了一下,指指我的衣服,“Tom,”又指指闷油瓶,“Jerry,”最后总结,“反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闷油瓶一套的睡衣,Tom and Jerry,俗称猫和老鼠,上次买家电时抽奖送的,Tom的是个小号儿我就穿了,这怎么反了?

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来:“猫攻君不是比较合理吗?”

“……”我说,做人怎么可以这么猥琐啊!他娘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子是攻是受有影响到社会主义全民奔小康吗?!

“没有。”闷油瓶突然转了一下视线,“是M,所以很合理。”

我没反应过来,黑眼镜顿了一下,“嘿唷”了一声,笑得抖成了糠筛,“啞巴……哈哈,我、我真是小看你了,哈哈……”

能让黑眼镜笑成这样儿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我脑子里一转弯儿,立马想过来了,对着闷油瓶怒目圆睁:“滚!”

M是猫的声母,鼠是S,引申出Masochism and Sadism,靠他大爷的攻受分明啊!我琢磨着这是不是当初我把Jerry扔给他他欣然接受的原因……靠。话说黑眼镜也不是他娘的什么好东西,这么晦涩的东西他反应得倒快。

“笑够了就说正事。”闷油瓶还是抱着膝,没什么表情继续看天花板。

我心里一惊,说正事,说什么正事?随即暗妈自己脑浆都吃到肚子里去了,黑眼镜这大晚上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找闷油瓶,不惜在门口大唱《香水有毒》,难不成还是为了相亲?当黑瞎子遇上哑巴张,俩倒斗界的风向标碰一块儿,还能有啥别的事儿?不是倒斗就是准备倒斗!

黑眼镜坐直身子,耸耸肩,道,“嘛嘛,真是,我就不能好心来看看你俩小日子过得怎么样是不?啞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咧。”说着转向我,笑眯眯,“天真,再倒杯水来,让我慢慢说唷。”

一个一米八还多的大男人说话唷什么唷啊!我嘴角抽搐两下克制住想一脚踢过去的欲望,僵硬地接过杯子,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他砸在黑眼镜那颗坚硬的脑袋上,转身倒了杯水。

闷油瓶说得不错,黑眼镜这种人,能来我这破庙,绝对不是路过看看的性质,有事儿那是必然的。

黑眼镜接了杯子,说道,“大半个月前,我跟鬼九一帮人下斗了。”

鬼九是道儿上挺能耐的一独户儿,还有个叫鬼三的哥哥。这俩兄弟的腿上功夫媲美少林俗家弟子,就是面墙也能生生地踹出几个坑来,再加上又是明清墓里的个中翘楚,所以也颇有名气。我只是偶然听解连环提过一两句,说什么没有小哥和瞎子,有这俩兄弟也是好的。

“我们一共二十个人,下去以后走了一段儿墓道,直接到了一个侧室,算是第一个墓室,里面空空地什么也没,正准备继续走,就有怪物蹦出来了。”

按理说,黑眼镜下了这么多次斗,见过的古怪的东西也不少了,能这样让他一本正经说是怪物的必然不是啥好相与的,我暗想,看黑眼镜这表情,不会这批人全栽里头了吧?

“当时状况也挺乱的,那些人没个组织纪律,跑得跑打得打,哭爹喊娘的一片,光线不足,再加上那东西又有意无意地避着光,移动速度又快,根本没看清长什么模样儿。不过后来我撞上去试了试,那东西绝对不是小块头,而且有獠牙,至少也得十几厘米吧。”

黑眼镜说得轻松,我听得一阵惊悚。“撞上去”还“试了试”?我靠,这人也是个疯的。

他看我一脸复杂,伸手过来揉揉我的脑袋,笑得很淫荡,我没躲过。他被闷油瓶瞪了一眼,“嘿唷”了一声,缩回手,继续说,“哎哎,总之过程惨烈,结果悲壮,二十个人折了十好几个,剩下的人里只有我和鬼九没大碍,其他几个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儿,被咬得够呛。我看了一下,那东西大概只是被我们逼回去了,地上并没有尸体。”

闷油瓶听到这里微皱了下眉,道:“时间。”

“十分钟。”黑眼镜把两只手团成团,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大概估计过,顶多就这个数,再长就不可能了。”

“怪物,有多少?”

“五六只,也可能再多些,当时情况不好,我没有注意。”黑眼镜低头喝了口热水,头偏了一下对我笑笑,“现在腰上还有好长一道伤口咧,天真你要不要看看?”

他作势就要掀衣服,我实在忍不住,“停!停下!我不看,我对你没兴趣!”心道你要是真掀起来了我八成会克制不住去补一脚雪上加个霜落井下个石。

黑眼镜来劲了,眼神儿往闷油瓶身上一扫,“喔喔、对我没兴趣吗……哎呀,没兴趣呀怎么办……”

靠,极品。我他娘的不如再抡一次平底儿锅好了。

“继续。”闷油瓶说。

“嘿唷!”黑眼镜这句的腔调十分的日本味儿,还关西腔,飘飘的,“后来我们这情况肯定进不去,休整了一会儿,就开始往出撤。我心里大概有个底儿,进来的时候一共拐了三次弯儿,差不多一千米,走了有四十分钟。但出来的时候用了一个半小时,走了肯定不止一千米。”

闷油瓶听了,淡淡问,“什么情况?”

黑眼镜摸摸鼻子,还是那副样子,“遇见点儿小粽子,单体实力不怎么样,但胜在数量多。那几个缺胳膊少腿儿的伙计都折进去了,当时情况凶险,我又没有一颗跳动的、火热的、充满正义与善良的心,”说到这儿还故意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把我看得浑身不自在才说,“反正最后是我跟鬼九跑出来了,死里逃生,哈哈。”

发现我跟闷油瓶都在看他,黑眼镜挠了挠脑后的头发,“哎那个……鬼九伤得比较重,现在还观察着呢。我嘛、嗯,就还好啦~”

靠,黑眼镜这人怎么没谱儿起来这么脱线,我问,“那你跑我家是干吗来了?”

没想到他听了动作一顿,瞪大眼睛一脸诧异地说,“难道你跟啞巴都不想下去的吗?(斗里)有困难,找啞巴,这不是铁打的定律吗?”

我日!他娘的放屁!谁他娘的打得这定律,让小爷知道非扒了他的皮!大耳光抽丫的,乱说!

我狠瞪一眼闷油瓶,靠,丫还在装没事儿人,人家都上门儿请你普渡众生来了你他娘的还不动如山。

“你说的那个墓,”闷油瓶迟疑了一下,继续说,“不是汉人的?”

“Bingo!”黑眼镜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来,在桌上展开,推到我和闷油瓶面前,“辽人的,建筑风格很明显。”

我一看,那张纸上画得是一段儿墓道,挺详细的,连两边墙上的长明灯的雕花都画出来了。我是学土木工程出身,知道这功夫没个三五年年练不出来,进斗儿里那都是看一眼就走,上来了再还原到纸上去,考得就是观察力和记忆力,我大学时还专门训练过这个,但绝对没这么好的水准。

“嘿。”黑眼镜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得特淫贱,“建筑设计学研究生,我。”

我一愣,随即想破口大骂,他娘的研究生了不起?!欺负老子我本科儿毕业还是咋的?!闷油瓶还他娘的茅山大学淘土系、机关研究系、生物系多重领域导师咧!

我正郁结,闷油瓶突然站起来进书房拿出杨映给的照片儿来,对比了一下,说,“吴邪,一样。”

我一个激灵,赶紧凑过去看。果然,黑眼镜画得那张图跟杨映给的第一张照片儿上的墓道衔接地非常合适。虽说陵墓建筑方式风格花样大体上就那么些,一个和一个的差别也不是多么南辕北辙,但能有这种相似度的,九成九就能确定是同一个墓了。

他娘的,这墓主是倒了多大的霉啊,最近这么红?

“起灵……”

说真的,要是别的斗儿,我恐怕是没那个兴趣了,但偏偏是个出了云娘小调儿的,我总觉得这事儿有后续,这斗里肯定还有点儿什么。

……好吧我承认,是小爷我的求知欲在翻滚啊沸腾啊冒泡。

没想到闷油瓶却是冲我微微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黑眼镜:“我要听全部。”

第六章 宁瓦全

听了这话,黑眼镜周身的气场变了一下,但随即又笑起来,“我以为爱情能让人变笨,看来啞巴你爱得不够深啊。”又转过头跟我说,“既然如此,天真,你不如从了我吧,怎么样?”

我咬牙切齿。

“嘛,好吧,既然啞巴你话都这么说了,我不挑明了不是显得很小气?其实我刚才也没有说假话呀,那都是真的,不过不全面罢了。”

“从秦岭回来没多长时间,有人就找上我,说是有个肥斗儿一起下去,装备都备好了。我是混这口饭吃的,再加上之前又欠那人点儿人情,就去了。结果过去之后才发现,那斗儿已经有人下去过了,而且前面几批实在都没啥好结果。但领队的认准了里面有神器,愣要下。于是当天晚上我们就下去了。

然后就是我刚说的那段儿,再然后我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反复琢磨这个事儿,觉得不对味儿。领队那人在道儿上也是德高望重的一人儿,年纪不小了,近些年都没再出过山,更不是什么贪财的人。我想,既然他拼了命都要下去找什么神器,那东西八成真有。但说实在的,你让我再带一批人下去我也没有把握,这不就想起我的黄金搭档来了么!”黑眼镜说着拍了拍闷油瓶的肩。

靠,黄金搭档,小爷我还脑白金呢!撇撇嘴,问他,“那你们那领队呢?”

“没出来。”黑眼镜说,又笑了,“但我从他身上带出点东西,多少知道点这个墓的情况。”他看着我,停下了。

“你说不说?”

“你从了我吧。”他伸手过来捏我的脸。

“滚!”

手被闷油瓶“啪”地打掉,黑眼镜也不觉得尴尬,一咧嘴,继续道,“墓主叫耶律楚材,辽人。耶律阿保基的孙子,通晓天文地理,擅长机关术数,是成吉思汗的军师。据说当年他死的时候,成吉思汗派人秘密潜回他的故乡耗时多年修成的陵墓,就在宁夏省贺兰市。整个墓是对称结构,象征连接阴阳两界,说是相信耶律楚材可以从死亡里获得永生,所以开了个通道等他回来。就这样。”

“唔……”我沉吟着。耶律楚材……辽太祖耶律阿保基的孙子,又是成吉思汗的军师,能跟这俩扯上关系的,绝对不是个善茬儿。

综合杨映和黑眼镜的说法,前前后后至少有三批人先后下去过了。拍照片的这一批,目前走得最远,但不知为什么又折回来了,导致相机掉落的地方比照片里拍到的地方要浅;捡照相机的那一批,基本上团灭了;还有就是黑眼镜他们了,也剩了俩,一个还躺着,跟团灭了没多大区别。

按理说情况成这样儿,这斗儿就没有下去的必要了。一来是下去的人太多,里头的东西还不知道在不在,万一历尽艰险下去了,什么也没摸到,岂不是白跑;二来这么多人都折了进去,里面必然有什么非常厉害的家伙,连黑眼镜都逼出来了,这斗委实太凶险。

但话是这么说,可就冲着那个云娘小调,我也想下去看看。万一里面真有神器,能摸出来,我下辈子都不愁吃穿了还开什么古董店呀。

我看看闷油瓶,闷油瓶也看看我,皱眉,“太危险了。”

“……”我继续看他,锲而不舍。

“跟紧我,不能冲动鲁莽,听话。”闷油瓶妥协了。

要不是黑眼镜在这儿我就要冲过去给他一个拥抱了,这孩子,乖!

敲定了要下斗儿以后就好说了很多,黑眼镜让我给打发到客房将就了一个晚上。尽管他对主卧表示出了深深的向往我也全当没看到。开玩笑,他是真的想玩3P吗?!也不怕闷油瓶半夜起来拔刀霍霍劈柴咔咔。

第二天一早闷油瓶给黑眼镜开了张单儿,我过去一看,好家伙,什么都有,从武器到食物一样不落,甚至还有防毒面具跟小型鼓风机。

黑眼镜指着单子末尾那行字,笑着问,“啞巴,这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一看,靠,二十公斤医用液态氧。闷油瓶慢条斯理地喝着花式粥,看黑眼镜一眼,又低头继续喝,那神情纯粹一副“买不买在你用不用在我”的样子。

“嘛、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黑眼镜两口喝完粥,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这么多东西可不怎么好办。天真,晚上我想吃葱爆虾段。”

“喔好……滚!”奶奶的,葱爆你个头啊!

看着黑眼镜出了门,我才凑过去问闷油瓶,“哎起灵,那个,嗯……医用液态氧,要那个有什么用?”

闷油瓶目不斜视,咬了一口包子吃得津津有味,淡淡道,“没用。”

吃了早饭已经是九点多钟了,我跟闷油瓶慢慢悠悠遛遛哒哒地晃到了铺子里。甫一掀帘,王盟就“嗖”一声跑过来,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老板、姑爷,那个假条子又来踢场了!”

我一怔,心里有了点不祥的预感。果然,一探头,一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正含笑着朝我点点点。

九点四十四,我、闷油瓶、高加索人和另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坐在楼外楼的三层包间儿里,此时距离我刚吃过早饭才过去了半个小时,就点了几个小菜,要了盆牛肉玉米羹。我站起来给自己跟闷油瓶各舀了一碗,对高加索人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高加索人正啃一块排骨,蹭了一手油,从旁边抽了张纸擦擦,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指指旁边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的男人,说,“小邪,上次我不跟你说了嘛,宁哥的事儿。我向来说一不二,喏,人我找来了,宁的哥哥,宁瓦全。”

“噗……”我一口羹差点呛到,阿宁的哥哥,还宁瓦全?

我脑子里筋一抽,直觉就觉得不好,阿宁该不会叫宁玉碎吧?回过神来之后就赶紧跟人家握手,那人看着挺温和但手劲极大,要不是闷油瓶突然抬起头跟他对视了一眼他才松了手,小爷的手骨就要被他捏碎了。

闷油瓶把我的手拉过去,揉揉。其实这人有情绪我能理解,自己的妹妹死了不说,连尸体都见不着,火大点儿也是正常的。但我靠你逮着我往死里捏是怎么回事?

“哎哎,小邪,你别生气。”高加索人冒着闷油瓶的目光往我碗里扔了一块鸡翅膀,“小全之前是海军陆战队的,管不住力气,你别跟他介意。”

靠他娘的海军陆战队,他跟阿宁这对兄妹组合真有喜感,山寨版的海贼王吗?

我不说话,闷油瓶闭目养神,气氛一下就冷下来了。高加索人赶紧说,“那个,小邪,其实这次小全来就想听听当时怎么回事儿,你知道,我没进去,也跟他说不清楚。小全这人儿不爱说话,你讲你的就行。”

我看高加索人一眼,也不罗嗦,平铺直叙地就跟他们把塔木陀里的那些事儿说了,宁瓦全听到阿宁死的那段儿眼神儿明显黯了,我叹口气,算了,好好儿一大姑娘,命丢了不说,连尸体都带不回来留那儿给那野鸡脖子糟蹋,就算再怎么情分淡薄,但毕竟是哥哥,都不好受。说完以后包间儿里一片静默。我咳了一下低头喝牛肉羹。

过了一会儿,闷油瓶突然坐直身子,眼睛直直地看着高加索人,吓得他手一抖,一块黄瓜掉到了酒杯里:“嘛,小哥、你看我干啥?”

“二十万,我雇你。”

高加索人一愣,下一秒就眯起眼睛笑得星月无光,“好。小哥雇我,我荣耀。”

我一个没把持住,一口烫得要死的豆腐就沿着我的食道滑了下去,我立马惨叫一声,提起茶壶就往嘴里灌水。

闷油瓶眉头一皱,拉我过去扳开我的嘴巴仔细看了看,道,“小心点。”

这时一直没吭过声儿的宁瓦全突然张口,“我也要去。”

闷油瓶淡淡的扫他一眼。

高加索人又愣住,又反应过来,腆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就差跑过去蹭蹭了,“小全~”

“我要去。”宁瓦全声音不大,但明显地掷地有声。

“啊……哈哈……”高加索人干笑了两声,转过头来看着我。

靠你看我干什么,闷油瓶夹喇嘛你看我有啥用啊?不过说句心里话,我其实不太想让宁瓦全去。首先他反不反水的问题暂且不说,但光是海军陆战队的身手到斗儿里能发挥几成?在里面跟在地面上不一样,你对着人的时候可以一枪打过去,完事儿,但粽子可不一样啊,这一枪打过去还要考虑到会不会有尸水,尸毒散出来伤到自己人了怎么办。

所以,并不是身手好的都能在斗里呼风唤雨,傻子才他娘的以为倒斗界一哥的位子那么好坐。

我正想着,没提防闷油瓶突然点头,“好。”

跟着闷油瓶从楼外楼里出来,想着今天这么多事儿,还是不回店里了。给王盟打了电话,让他好好看着,到点下班就行了。

“他不会反水。”我刚挂上电话,闷油瓶突然说,“下面太危险,我可能顾不到你,吴邪。”

我承认同居以后闷油瓶变了很多,会跟我解释说明、会征求我的意见,虽然在某些问题上他还是固执得要命,比如我到底该不该跟着他下斗。

这次的事儿,闷油瓶已经算做出让步了才同意我跟着,况且他看人,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能想到的情况他一定都能想到,这样还要带着宁瓦全,肯定有他的道理。随他吧。

后来他又让我联系了杨映跟胖子,杨映倒没说什么,答应得很爽快,胖子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听到是闷油瓶夹喇嘛,惊讶地差点儿把电话砸地上,直说他肯定是在做梦。我懒得跟他再说,交待了一下大概情况,赶紧挂了。

黑眼镜的人脉多在河南河北、东三省那边,杭州不好办事儿,最后还是我活动了一下二叔三叔以前的关系,搞到了那些装备。又等了几天,程子、胖子都赶过来,又带来了几个伙计,也算准备得差不多了。

装备上不了火车,我跑了一趟车行,一口气地租了五辆吉普,我们一行人就晃晃悠悠地从杭州往宁夏贺兰去了。

第七章 倒斗欢迎你

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属于中国西北近年来正在努力崛起的众多省份之一。

我们一路走了一个多星期,车在国道儿上开得也不快,慢慢晃。又不是拍片儿,五辆黑色的吉普并排“嗖”一下就风驰电掣地过去了,人认为这没问题才是有病。

闷油瓶、我跟胖子三个人坐一辆车,后面是程子跟杨映各开一辆,坐着几个伙计,高加索人跟宁瓦全还有另外几个伙计坐一辆,黑眼镜最后开一辆。

胖子的嘴闲不住,一路都在说话。从黄段子讲到冷笑话,最后大骂中国教育制度腐败无能,他的一个远房表侄十三四岁的年纪天天写得卷子得用大口编织袋儿装。

“呸,还不如跟胖爷出来倒斗呢!”胖子啐声。

闷油瓶靠在座位上貌似是睡了,我这两天跑前跑后累得够呛,没心思搭理他。嘱咐他老实开车对了,管那么多干吗。

胖子被我一噎,哼哼了两声扭过头去了。没一会儿丫又闲不住,开了半个车窗冲外面喊,“嘿,我给大伙儿唱个歌儿。”

“好!”

“唱吧!唱!”连着抽风应声儿的是黑眼镜跟高加索人。

我都无语了,没想到胖子咳了咳,真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唱开了:“我家墓门儿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倒过斗儿就有了默契你会爱上这里~不管远近都是客人请不用客气,第几次来没关系,有太多明器~~”

我炸毛了,大吼一声,“胖子!”

后面喊得比我还欢腾,“胖爷,您太强了,才华横溢呀这是!”

“继续!这歌儿我爱听!”

胖子得意地又咳了一下,唱道,“倒斗欢迎你,为你开天劈地,移动中的粽子充满着朝气~!倒斗欢迎你,在太阳下转手明器,在倒斗界勇争~~第一!”

胖子唱得眉飞色舞,还要开口,被我踹了一脚,啧啧嘴,道,“嘿小吴,天真,你干什么呢。你没看见胖爷我在这儿娱乐大众啊?捣什么乱你。”

我恨不得抓他肩膀摇摇他,“你巴不得有人知道咱是去倒斗的是吧?雷子不找你你找雷子呢?!”

胖子理亏,还是不甘心地说了一句:“这道上哪来的雷子,有也是交警,管不了咱。”

我懒得再和他争,叫他收敛点儿就行了。让胖子安生那绝对得等他往生了那才有可能,不过八成他还会尸变没事儿串个门儿什么的,不消停。

如此又走了两天,这才到了贺兰。车一进贺兰就换黑眼镜打头往前,开了小半天,才到他说的那个前期休整的村子。

我从车上下来一看,靠,这规模也好意思叫村子呀?一共才五户人家,还有两户前些日子进城去了。黑眼镜之前来过,跟那个村长有些交情,租了几间房子一天各给三十,另外又给了村长两千块钱,让他负责这两天的吃食。

几个人把装备扛进屋里,车停在村里荒了的菜地上,黑眼镜趁人不注意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道,“从这往西走几里地,有个小山头,就在那儿了。”

我们到了这里,反而不急了。休息了两天,把各人身体状态都调整到最好,第三天背上装备早晨五点钟就出发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两天里,除了等到了黑眼镜召来的几个伙计,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鬼九的哥哥,鬼三。

鬼三人高马大,长得方正质朴,一股子正气,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个倒斗儿的,怎么也该是个抓倒斗儿的才对。我心里琢磨着,阿宁跟她哥,还有这俩兄弟,最近这都怎么了?倒斗儿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这是?

倒是闷油瓶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头一点,就算是同意他加入了,别人也都没什么意见。

就这样,我、闷油瓶、胖子、黑眼镜、程子、杨映、高加索人、宁瓦全、鬼三和另外七个伙计下斗儿了。

朝西边儿走了没多久,果然就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山包。黑眼镜在前面领路,我前面是杨映后面是闷油瓶,也都没说话。

路不太好走,脚底下枝叶太多,再加上光线不太足,也看不清,时不时就有人绊一下子。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天亮得透了,我们才绕到这山包儿的侧面儿。

这山包大概有个二三十米,上面光秃秃的啥也没长,倒是山包下面长满了草,对比看着忒荒凉了。黑眼镜让我们先停下,自己绕到一个凹进去一点儿的山面前边,一拨开草,露出一个黑黝黝的盗洞来。

我看看这洞口,四周的土都没铲齐,一看就是几个新手打出来的。

我以往下斗多是解连环寻龙点穴,潘子他们几个熟手打盗洞,打出来的盗洞哪一个不是规规矩矩的,连误差都能精确到小数点儿后面去。

不过也对,黑眼镜他们那次下斗无组织无纪律,还哭爹喊娘,明显就是一帮愣头青,打出这种盗洞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打洞是为了下去倒斗,又不是美化环境。

洞不好看,斗照样得下。杨映下了几次斗明显不一样了,自告奋勇要打头阵。黑眼镜估摸着他们那伙人已经下去过一次,问题应该不大,就让他带上矿灯,拿了把五六式先下去了。

往下的道儿有点儿窄,走得胖子很憋屈,但鬼三在队伍里,他又不好表示对鬼九用人不当的不满,一路抠着土块儿哼着“倒斗欢迎你”,搞得好像奥运会又添了一项新的项目就是倒斗一样。

下到底儿以后是一面已经开了个大洞的砖墙,看破口儿就知道是炸药炸的。

杨映开了个LED探灯照了照里面,转头跟黑眼镜、闷油瓶、鬼三示意了一下,就爬过去了。

甬道有两三米宽的样子,我们一伙人打起手电帮忙照着。杨映还是打头阵,不过手上多了个点着的火折子。“灯火实验”初中生都知道,墓里指不定有什么尸气、毒气,虽说已经下去了几批人了,但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我的手电不时扫过墙壁,想找找壁画或者文字什么的,最好是能找到那云娘小调。不过走了十多分钟,周围的墙都还是普普通通的砖墙,我有些悻悻,干脆不想了,专心照着前面走路。

往前又走了一会儿,出现了一前一右两条道儿,我估计这两条应该都能走,最后也都能通向主墓室。而且当时黑眼镜他们应该是进去的时候走了一条,在撤出的时候因为要对付粽子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而走了另一条返回的,所以才会出现进去和出来的时间对不上的情况。

杨映看着两条路有些迟疑,后来一合计,索性还是走黑眼镜他们进去的那一条,知根知底儿的,心里踏实些。这么定下来,他便把火折子换了只手拿着,继续向前走去。

第八章 长明灯

一转过弯儿来,鬼三怕有什么变故,手电很快就在周围照了一圈。

借着那几秒的光亮,我看到甬道仍是深远,长长的看不见头,两侧站着一溜儿灯奴,每个灯奴手上都举着一个造型古朴的大盘子,想来这就是为耶律楚材照亮前路的长明灯队伍了。

胖子凑近灯奴仔细看,恨不得从上面盯出朵花儿来。他研究了半天,招呼我道:“天真,快来看看,这玩意儿值不值钱,值钱咱就搬一个出去,反正也没多重,就算一会儿没摸到好明器也不亏了。”

我用匕首刮下来点儿锈细细瞧,乐了,“这玩意儿值钱啊,刷的是金漆,杠杠的。你一人儿把这儿这么多灯奴全刮一遍能弄下不少金子,再拿去化工厂提个纯,凑个小金锭准成。”

胖子听我挤兑他,不乐意道:“嘿,天真,不厚道啊,跟胖爷说话还拐弯儿,你这样胖爷我可不高兴啊。”

我其实就想逗胖子玩玩,就把那红色的锈往胖子眼前一凑,道:“铁多,金少的压根儿看不见,提纯了也是小铁陀儿。再说这东西太容易锈了,光保存就得花不少钱。道儿上的嫌贴钱多,不要;大款嫌锈多,外观不好看,不要。这东西只有博物馆热情接待,不过怎么送进去可得好好思量了。”

胖子听了,啐了一声,道,“那些大款怎么那么没素质呢,光看外观,也不注重注重内在。胖爷我费了老劲把这玩意儿扛上去容易吗?”

我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打这些灯奴的主意了,要不到时得不偿失。反正才开始,后面有什么还说不准呢。

鬼三似乎觉得我跟胖子话有点儿多,哼了一声,催我们快走。

我把匕首上沾的铁锈吹掉,收好,正要走,撇见队伍后面有个伙计鬼鬼祟祟地对着一个灯奴动手动脚。难不成他还真想刮点儿锈回去提纯啊?我狐疑,把手电光开到最强,照着那伙计问,“你干什么?”

那伙计被强光一照,冷不防有人出声,吓得手一抖,点着的火折子一下就掉在灯奴捧着的盘子里。那盘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易燃物质,过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挥发干净,见了点儿火星,竟“唰”地一下就着了。

那伙计一下跳开,莹莹的光映在他脸上也甚是诡异,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就是觉得太暗了,渗得慌,想着试试这灯能点的着不……”

我心说你这整一找抽,下斗除了手电、探灯、照明弹这几种照明工具,最多最多再加上个火折子跟莹萤光棒,你还想用什么照明。怕黑还倒什么斗儿啊,学人家考古的,把墓顶儿整个揭了,拿个小刷子一天刷一点一天刷一点,那多亮堂,多惬意。况且墓里的灯那是能随便点的么,招虫子还罢了,要是直接上毒烟你扛的住么。

胖子也是吃过墙串子亏的人,走过去拎着那伙计的耳朵教训了两句就要灭灯,哪知他才凑到那灯奴边上,一排长明灯突然“噌噌噌”地快速顺次亮起,暗黄里掺杂着几丝幽蓝的火焰在灯奴的手上整齐地排列,一直照到幽长的甬道的尽头去。

那暗黄色顿时铺天盖地的朝我们笼罩过来,整个甬道都被照得鬼气森森。我们被这突然的一下震慑住了,面面相觑张口结舌,那个伙计更是惊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蹦三尺高,有看到火光映照下面面目扭曲得近乎狰狞的灯奴,一连发出几声怪叫。

我也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高加索人从后面走上来,摊摊手,对着众人笑了笑,走到那伙计面前拍拍他的肩膀,“Guy,放轻松,不要怕,墓里的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比如这长明灯,它可能是少部分动物脂肪和大部分骨灰混合成的灯芯,含有很多磷,点着一个温度一上来,周围的就都着了。”

高加索人这话说得很安抚,那伙计一听,点点头,显得不那么怕了。

恐惧源于未知,况且这帮土夫子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刚才一下子失神也是因为那个顺次点灯的景象太震撼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如果耶律楚材从那里返回,从棺材里坐起来,走出主墓室,号令大大小小的粽子,然后走到这儿,也点一个灯奴,看着刚才那种景象,顺着这昏黄诡异的灯光走出去,重新站到太阳底下,这不是跟云顶天宫里万奴王爬出来一样吗?!我顿时就觉得怎么这么毛骨悚然啊!

高加索人回过头冲宁瓦全眨眨眼,笑得很是热情。宁瓦全只是一点头,然后就向甬道尽头望去,把他的一腔深情全都视为无物。

高加索人来劲似的转回头,又对那个伙计讲起了什么“说墓全传”。胖子一听他那“这事儿要从商周说起”,就立刻抬手要他打住,“得了得了,再说下去你直接在这儿摆个茶水摊儿收钱吧。好好儿的说什么评书,你那直舌头说得了京片儿呀?”

我一听就乐了,胖子的嘴向来不饶人,人哪儿痛他往哪儿说,直舌头是高加索人的硬伤,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地一有机会就挑战卷舌音儿化音,这回可让胖子给逮住了。

我正要上去说两句凑个热闹,闷油瓶拉住我,指着正烧着的长明灯让我看那周围腾起的一圈薄薄的烟气。那烟气极薄极细,不凝神使劲看根本看不见,闷油瓶道:“把防毒面具戴上。”

我心说人不都说了,这灯是为了照亮耶律楚材的归途的,这用处是实打实的,再往里添佐料那简直就是乱来了,也不怕真药到正主儿了。再说灯都点了这么久了,有虫子早就招来了,是毒烟的话也没见大家有什么反应啊。现在就让我把防毒面具戴上,有点草木皆兵。

闷油瓶见我半天没动作,便从自己装备里翻出个防毒面具按到我脸上,加重了语气,又道:“吴邪,听话。”

好吧,在斗里要听闷油瓶的,我只能把防毒面具乖乖戴好。黑眼镜、胖子等在旁看戏的人纷纷挤兑我,我淡定的充耳不闻。

乱七八糟地闹腾了一会儿之后,我们继续保持原速在墓道中前进。

就这样看着千篇一律的灯奴举着长明灯走了大约七八百米,黑眼镜才停下来,指着前面大开的墓门道:“大家小心了,里面有怪物。”

杨映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第九章  怪物

墓门造得比较大,长明灯的光也足够亮,我们不借助手电也能看清墓室的全貌。

不过引人注目的倒不是墓室,而是地上横着的数具断肢。断肢上还裹着些染血的布片,应该是衣服被撕扯之后的结果。

我忍着恶心,细细看了看,这些断肢虽然都是血肉模糊的样子乍一看十分可怖,但其实并没有碎肉骨屑之类的,可见那怪物并不吃人,咬成这样是攻击手段使然。

不过这一地的残肢数量着实不少,我心说这怪物看来不能小看,这效果,血尸也做不到啊。

闷油瓶拔出乌金古刀护在我身前,又让众人拿好武器分散开,以免被包了饺子。待众人刚刚站定,屏气凝神之际,墓室的左右耳室内便远远地传来一阵动物喘息的声音。

长明灯的灯光照不到两边的耳室里面,敌在暗我们在明,不好直接冲过去,就站在原地等着那怪物出来。

干等着的时间过得特别慢,黏稠地仿佛流不动了一般。众人都放缓了呼吸,只余那怪物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好像在耳边响起似的,越来越清晰。

最终在愈远愈暗的灯光下,怪物一点一点露出了它的外貌。我一看,脑子里霎时闪过一个词:杂交!

狼头、狮身,还长了一对剑齿虎似的獠牙,饶是我天天准时收看《动物世界》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但那一对长牙在我眼前晃啊晃的,绝对纯正的象牙白,再加上形状完好没有一点破损,再看那表面光洁的样子,就跟上了釉似的。我估摸着一会儿要是能敲下来做成摆设或是打磨加工了整成挂件儿,都能卖个好价钱了。

我瞧着那对长牙眼睛都发光了,闷油瓶叫我两声我才回过神来,又看那牙一眼,再看闷油瓶。

闷油瓶指指我手里的枪,“注意子弹。”转头也看看那牙,小声道,“等一会儿敲下来给你。”我兴奋地直点头,果然,下了斗的闷油瓶才是闷油瓶啊,要什么有什么!

那怪物,姑且叫它狼狮吧,总共有七八只,不一会儿就通通从耳室里出来,跟我们形成了对立阵线,一左一右地加击我们。

一时间我们双方谁也没有动作,空气里只听到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对峙了一会儿,胖子忍不住了,悄悄挪到我边儿上,小声道:“天真,这怎么办,它们这是有战术啊还是咋的,还知道敌不动我不动啊。”

正说着,墓室里不知道从哪儿吹起了一股风,把墙壁上的灯吹得顿时一个摇晃,几只狼狮后腿一蹬,立刻朝我们飞扑过来。

这东西胜在速度快、爪子利,一对长牙更是所向披靡,尽管众人纷纷开枪上匕首,也愣是没挡住。一时间,墓室里枪声一片。

这狼狮皮厚,非常耐打,子弹射在身上就直接嵌在里面了,也不影响动作。子弹实在嵌得多了,就用力抖抖身子,能哗啦啦地抖下不少弹壳儿来。只在皮肉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弹孔,一点儿血都没流出来,看着忒渗人了。

狼狮就这样锲而不舍地袭了过来,我们几个人一起开枪倒能挡一阵子压制住它们,但半天就是打不死。

我在不断开枪的过程中总觉得不太对劲,趁空儿扭头一看,发现胖子打出的子弹总是慢半拍,人家狼狮都跳开了他的子弹才打过去。怪不得没成效呢,输出的攻击是挺多,可是有效攻击根本就没有多少,其余都是虚张声势的,顶个毛用啊。再一看,就发现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都是这个情况。

没受影响的闷油瓶、黑眼镜两个人分担了大部分的狼狮,压力很大。

我心说胖子的准头不可能这么差啊,在秦岭的时候打千棺阵不都好好的么,便吼道:“胖子,你怎么回事!”

胖子急火火地道:“老子怎么知道!我都是瞄准好了开枪的,你还信不过胖爷的眼睛啊?难不成这怪物第六感比较准?”

这狼狮恐怕连大脑都不运转了,神经反射弧都没了,哪来的第六感。这么说的话,如果不是外因导致的胖子打不准,那肯定就是内因了。自下了斗儿以后一路上我们都挺小心的,应该没着什么道儿啊,难不成是下斗儿前集体中招儿了,那些村民是粽子的线人,所以偷着给我们使坏?

我手上的枪一直没停,心里把可能的原因挨个儿分析了个遍,怎么想怎么都不对。眼看形势越来越急,几个伙计被狼狮逼得连连后退,马上就要步那些断肢的后尘了,我急得直想大骂,突然就有一个可能性从脑子里“唰”地蹦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急中生智,这个我突然想到的可能性,也是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我脸上罩了一个防毒面具!还是灯有问题!

顺着这茬儿,我脑子转得更快了。爷爷的笔记里提过,辽那个时代的灯油多是由动物脂肪提炼而成的,放在墓里,多是为了指引墓主重返人间。退一万步讲,要是墓主醒了,点个灯准备回来,结果被灯油里面添加的佐料药倒了,那不是闹笑话么。所以一开始的辽墓里确实不会在里面做手脚。

但后来,随着游牧民族的逐渐发展,文化交流和碰撞变得频繁起来,这灯油里不添佐料的规矩着不住人虚心好学的优良品质啊,后人从外来的药物文化里发明出了一种类似致幻作用的墓葬灯油。

因为这种成分无毒,在人的身体里停留三到五个小时就能通过正常的新陈代谢排出。如果不是需要对付粽子,根本就察觉不出。而它的具体效果就是像胖子这样,动作跟不上思维了。

但这种灯油其实十分少见,下了力气修这种规格陵墓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儿,生前不怕那些毒烟死后更不怕了,所以要是想往灯油里添点儿什么,都是净挑威力大的添,灯一点起来基本都是要命的,而致幻灯油这么手段温和的就显得十分鸡肋。久而久之,这事儿便不怎么传了,也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知道,封存在记忆里,你问了,才隐约想起。

这次倒好,我事先没复习爷爷的笔记,又想着这是个辽墓,墓主的手段大概也都如狼似虎,倒是忽略了这个,栽在了这春风化雨的茬儿上。

想到这儿,解决办法已经很明显了,我忙大喊:“把防毒面具都戴上,灯有问题!”

胖子一听这话,立马把防毒面具扣到自己脸上,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破木头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的长明灯都能做手脚,忒不积德了也!”

其他人多多少少发现了这种不对劲,听到我的话也赶忙戴上。只剩一个伙计被狼狮左右夹击,根本没时间掏装备。

我心说这耶律楚材既然不是善茬儿,多个人就多份力量,能救的都救下来。便抬枪往夹击那伙计的一只狼狮眼睛里打去。那只狼狮被我吸引了注意力,黄色混浊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我。我有些发怵,又是一阵猛打。

在这样的火力攻击之下,一部分子弹就射进了先前留下的弹孔里。玩枪的人都知道,打进去一颗子弹,后一颗子弹如果打进的还是先前的那个弹孔,杀伤力是最大的。

那狼狮终于被触动了痛觉神经,嚎叫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就是一个猛冲。我心道被那对儿牙戳俩窟窿那还能有命?随即一侧身,想也没想,直接招呼了一梭子子弹过去。

防毒面具终于起了作用,胖子在我不远处端着枪一阵扫射,就快把一只狼狮打成筛子了;高加索人和宁瓦全配合着,缠住了另一只;鬼三的能力不容小觑,组织着几个伙计跟两只狼狮缠斗着;这样一来,程子、黑眼镜、闷油瓶的压力顿时减轻,个个儿打得酣畅,怎么着狼狮都占不了上风。

我面前的狼狮被打得疼痛难奈,估计是到了极限,想从我这儿逃开。我一路追着它放枪。闷油瓶抽空一刀下去砍掉了它的脑袋,接着把它的身子踢飞,抓起那脑袋手起刀落,只听得“咔”“咔”两声,便敲下了那对雪白锃亮的长牙。

这个举动似乎是让其它狼狮感到了威胁,纷纷停止了动作,重新估量着闷油瓶,慢慢地又退回了长明灯照不到的耳室里,静静等待再次出击的好时机。

第十章 蛊

墓室里暂时恢复了微妙的平衡,众人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我从闷油瓶手里接过那对长牙,塞到包里面,又看了看他似乎没伤着哪儿,这才放心下来。

趁着这段时间,我琢磨着,这个墓一路走来,布置还是非常精巧的。首先是绝对够长的墓道,两边又没有壁画可看,时间久了肯定会觉得非常压抑烦躁。如果不点那些长明灯,凭几盏矿灯跟手电进了这间墓室,摸黑跟狼狮打,估计连样子都看不全,肯定讨不了好。但要是点了灯,就中了致幻灯油的招儿,对付狼狮时力不从心,也讨不了好去。

总得说来,正是这墓里一环扣一环的小地方小环境,才造就了狼狮巨大的杀伤力。狼狮耐打是耐打,但并不见得多难对付,条件允许了,几台重型机枪一下就全扫了。主要是长明灯跟黑暗在不同的条件下给它们创造了绝佳的机会,才使得下来的人死伤惨重。

我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个伙计“啊——”地吼出声。

我循声看去,那伙计正面对着具无头的狼狮尸体,正是闷油瓶刚才踢飞的那个,从它被割断的喉咙里,正爬出来一截土黄色的,海参一样的东西,跃跃欲试着要弹起来。

不等再有变故,鬼三果断地几枪打爆“海参”,没好气地道:“喊什么喊,直接干掉就对了!”

那伙计是鬼三的手下,被一训斥,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只好低头认错。鬼三挥挥手表示算了。

闷油瓶走过去看了一下被鬼三打成一滩黄水的“海参”,道,“是蛊。”

黑眼镜在一旁沉吟道:“对的,确实是蛊。这种的叫金丝蛊,对付起来比较麻烦。就说这些狼狮怎么这么耐打,都是这东西搞得鬼。”

一个伙计问道:“这金丝蛊是个啥子东西啊?”

黑眼镜瞄了一眼没入光线之外的耳室,道,“一种可以寄生在生命体的喉咙和食道中形成共生的蛊虫。宿主在被寄生的同时也会被蛊虫控制,但思维回路非常简单,就是休眠跟攻击,只要一有人靠近就会本能地进行攻击。因为这种蛊虫放到太阳下就会缩成丝状,同时变成金色,因此就叫金丝蛊了。”

一伙人知道了情况,心里有了底儿,一时放松下来,便直嚷嚷着这蛊虫也没什么厉害的,见太阳就死,也不想想这墓里哪来的太阳。

黑眼镜不失时机地道:“最关键的一点,这蛊虫之所以麻烦,是因为它不挑食。从爬行到两栖都能适应,人体嘛、当然是最喜欢的了。”

靠!这种情况应该是重点加三级而不是补充说明吧?!一伙人骂骂咧咧地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抄起枪装好子弹。

我用防水布把那对长牙包好放进包里,正检查子弹,杨映走过来,面露担心地道,“吴邪,能吃得消么。”

我心说我最近到底是忘了给哪路神仙烧香了,闷油瓶护得我憋屈就算了,怎么杨映同志也是这个态度?我好歹也不是新手了,进步是有目共睹的好伐?!但面上不好发作,只好道,“没事儿、没事儿。”

“吴邪。”闷油瓶在不远处叫了我一声。

“啊?”我看他,冲杨映示意一下便走过去,等着他吩咐。

闷油瓶岿然不动,淡淡道:“没事。”

……我说、没事你叫小爷干吗?难道嘴痒啊?!

“坐这休息。”他又说。

“……喔。”于是我从那里挪到了这里,谨听闷油瓶指示:继续休息。

其实从刚才闷油瓶的表现可以看出来,冷兵器是比较管用的。虽然闷油瓶不能按照正常人去推算估量,但是子弹不给力却是实践得来的真理。

程子道:“剩下的狼狮不多了,五只。大家分配一下,互相配合着打,到时多留个心眼,小心这蛊虫。一旦它飞出来,一定要立刻打死,不然谁要是被寄生了,”说到这里,程子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恐怕就得接这些狼狮的班儿,继续长年累月地蹲这儿定居了。”

一听这话,大家都禁不住地想像自己,面无表情地蹲在墓室墙角画圈儿,双眼涣散无神的模样,都打了一个寒颤,顿时斗志高涨。

分配的结果是:我、胖子和伙计A一组;高加索人、宁瓦全、伙计B一组;程子和黑眼镜带伙计C;闷油瓶和一个老手搭档成一组;鬼三带着剩下三个伙计。

说定之后,由闷油瓶和那老手进到那耳室里将狼狮引出来。他们二人一手提着刀,另一只手拿枪,轻手轻脚地往耳室靠近。

高加索人比着手势,——三、二、一!猛地用力丢了个冷烟火过去,还没落地,他二人便闪身进了耳室,一连几声枪响之后,只听到那老手忍痛闷哼了一声,似乎是受了伤,骂了一句什么,就继续开枪了。

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我就觉得脑子里的神经像是被锯子锯着一样,看着耳室的方向,眼睛都快脱眶了。就见那老手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一路血迹地跑出来,刀可能是丢在里面了。

紧跟着闷油瓶也闪身出来,后面一只狼狮紧追不舍,闷油瓶飞起一脚,然后一匕首扎进它颈子里,另只手握枪前抵,按着额头就连开几枪,匕首拔出一转,敲下一对长牙收好,把那具死透的尸体扔到一边去。

胖子是最先耐不住的那个,一见狼狮出来,便抬枪对准一只狂放子弹。我跟那伙计A也迅速提供火力支持。

那只狼狮被打得肉屑横飞,一张口就吐出黄色的“海参”来。那“海参”一落地,立即高高跃起,都快赶上胖子的肩高了。

胖子忙着和那没死透的狼狮较劲,金丝蛊的颜色又不是那么显眼,压根儿没注意到还有一条“海参”向自己靠近。

其它几组分散地比较远,此时也正跟狼狮缠斗,还好近旁程子眼疾手快,一枪过来崩了那金丝蛊,黄水顿时溅了胖子一身。

“操!”胖子骂道,“他娘的这也太恶心了,有毒没啊?”

见没人理他,撇撇嘴又把枪对准狼狮,还没打几枪,便又道:“咦,这怪物把‘海参’吐出来以后怎么跟根儿蔫儿黄瓜似的,精神很差啊。怎么,肾虚了?”

鬼三朝他那儿看了一眼,有点不满意他的不靠谱儿,只道,“别管那么多,先把它们干掉。”

可胖子做事儿想来喜欢刨根问底,他看看自己面前这只狼狮,又看看别处的,做了个对比,最后得出结论:“这怪物没了‘海参’就蔫儿了,大家加把劲儿把它们干掉。”

只剩了四只狼狮,原先分的五组人更是轻松了许多。闷油瓶拿着黑巾古刀正面缠着一只狼狮,那个老手就在一旁对准了它露出来的颈子连连开枪。那架势别说狼狮,就是里面的金丝蛊也打成泥了。

我跟胖子和伙计A一块儿解决了一只,调转枪头,又帮着几个伙计合伙干掉了另一只,场面上便只剩下了高加索人和宁瓦全、程子跟黑眼镜在各自对付着垂死挣扎的一只。大局已定,我便走过去把狼狮尸体上还完整的牙敲下来。

不过那牙也长的忒牢固了,我费了老半天的劲儿,终于敲了下来。,剩下的两只狼狮也都被纷纷搞定。

经此一战,大家都多多少少挂了点儿彩,好在都不重,除了那个老手刚刚进耳室时不慎被狼狮咬了一口,这会儿鬼三正在给他包扎。庆幸的是他是被咬了一口,而不是被那长牙戳了个窟窿。

打死了狼狮,众人皆松了口气,几个伙计先一屁股坐在地上嚷嚷着不行了。胖子和鬼三也有些喘,便招呼大家坐下先休息再作打算。

我坐在那里盘算着,八只狼狮,我一共收集到了三对完整的长牙,其他的差不多都被子弹波及,这少一块儿那少一块儿,可惜了。看着我的这块防水布比较大,正好用来包住所有的牙,便摊开将长牙码好放了上去,喜滋滋的看着,随后包好放进包里。其他众人对这牙不感兴趣,因为这东西拿出去又要加工又要打磨,没有关系还真不好弄,还不如一会儿多摸两样儿明器拿出去呢,便不打这个主意了。

胖子没坐多久,又重新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扭扭腰,伸伸胳膊腿儿,四下望望,凑到那个老手身边,问:“你刚进去,看见里头有啥没?”

老手摇摇头说:“里面黑得厉害,我刚一进去还没抬头看,就让那怪物咬了一口,没留神。”

胖子一听,点点头,就往右边耳室里移动。

程子坐在一旁看见他那样儿,便对黑眼镜耳语了两句,也跟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先是程子微笑着走回来坐到黑眼镜身边,对他摊了摊手,黑眼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正想问,就见胖子也满面春风的出来,道:“金丝啊!纯金丝,咱这回可赚大发了!”

伙计们一听这哪还坐得住,立马沸腾起来,有几个抄着枪就准备过去,胖子啧啧嘴,又道:“急个鸟!听胖爷把话说完。快,被装备赶紧走。操他娘的,里面一面墙全是金丝蛊,趁它们还挂在墙上没动作,皮都绷紧了,赶快撬门!”说着,指了指墓室里与我们进来方向正对着的那扇风格粗犷的大门。

那老手等于是从鬼门关前面转了一圈回来,一听这话,立刻白了半张脸。我背起装备,看门油瓶,他朝我点了点头,意思是胖子说的没错。

黑眼镜道:“金丝蛊一般都是成批饲养的,刚才看到那些怪物退回耳室我就觉着有些奇怪了,按理说被这种蛊虫控制的生物,打起来都是不死不休了,不可能往后撤。现在想来,应该是原先在怪物体内的蛊虫死掉了,它们退回去之后又有新的蛊虫寄生了进去。这么说的话,那些金丝蛊就是在逐渐苏醒的,它们休眠了这么长时间,一旦醒来必然需要大量的能量,那我们就麻烦了。所以,快走,等过去了再想办法!”

高加索人一把夺过一个伙计的撬杆,对宁瓦全道:“小全,搭把手。”

宁瓦全虽是第一次下斗,从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但经过刚才也知道要是那些金丝蛊全部攻过来该有多凶险,就没挤兑高加索人了,帮着他一块儿把墓门撬得半开。

胖子一见那宽度已经足够自己通过了,示意不用再撬,打开头灯“嗖”地冲了进去。等了几秒钟,胖子道:“没问题,进来吧。”

伙计们这才匆忙拎起装备,迅速跑进了墓门。前脚刚走,闷油瓶就在后面推我道:“快走。”我点点头表示了解,握了一下他的手,背着装备往墓门那里跑。

按现在情况来看,拍云娘小调照片的那队人走的更深,而这扇墓门却是关闭着的,说明它内部很可能装有机关弹簧之类的装置,可以让墓门在打开之后再关闭,多次重复使用。

如果在这之前我们的人都过去了,待墓门关闭,那些金丝蛊是绝对进不来的,但若是人没有走完,想再次开启必然要再撬一次门,时间上估计是来不及。为了不折人,最好还是一次全部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