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玫瑰(7)
后背贴上坚硬的砖石,皮肉被硌的作痛,姜岁不悦道:“你非要给我找不痛快?”
沈曜慈含着他的耳垂,声音喑哑:“你对他总是很特殊,岁岁,我害怕。”
姜岁完全不能理解男人的这种患得患失,他只是觉得很冒犯,干脆挣脱沈曜慈的束缚,直接坐在了池边,脚踩着他肩膀俯身看他:“特殊?邵繁对你才是特殊吧?当年D城闹的沸沸扬扬,说邵繁拒绝跟我订婚,就是因为喜欢了你很多年……”
他指背划过沈曜慈秀丽的侧脸,笑起来:“你不是邵繁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么,现在倒是拿他来膈应我了。”
沈曜慈一把抓住了他细瘦的手腕,又靠近了些许,鼻尖蹭过他小腿雪白的软肉,吻了吻他露出淡淡青筋的脚背,“我跟他没关系。”
“那就别再用他来试探我。”姜岁一脚踹在他脸上,拿到药剂后他就翻脸不认人,想要从水池里出去,沈曜慈却从背后一把抓住他脚踝,扑通一声,姜岁被这个疯子拽进了温暖的池水里,不等他骂人,沈曜慈已经在水里吻住了他。
他带着姜岁从水里出来,扣着他的腰,急切的去蹭他,声音哑的让人几乎听不清:“岁岁……岁岁岁岁……”
姜岁喉腔里溢出一点轻哼,推拒道:“你疯了吗?常致和程小央都在外面……”
“不用管他们。”沈曜慈去啃吻他雪白修长的脖颈,含混不清的说:“要是常致看见……杀了就是。”
姜岁蹙眉,但也没说什么。
从前还在D城的时候,沈曜慈的性子就很古怪,明明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却成天不务正业,不是赛车就是打拳,长了一张秀丽漂亮的脸,衣服一脱身上却全是精壮的肌肉,姜岁常觉得他像是条公狗,每天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在床上的时候非常烦,不给点甜头绝对不肯罢休。
被咬了锁骨上的红痣,姜岁轻嘶一声,掐住沈曜慈的脖颈冷冷道:“我说过多少次,别在我身上留痕迹。”
沈曜慈不回答他的话,更缠绵的吻他,没一会儿姜岁就晕头转向,被放在石台上的时候都还有些懵,沈曜慈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有些恍惚的想起,他第一次看见姜岁的时候。
那时姜岁十六岁,站在邵繁家的花园里,阳光都偏爱这少年几分,为他镀上一层很淡的金色光边,纤长的睫毛都被染成了金色,花园里有成千上万的花争相斗艳,万紫千红之下,竟都比不上他一人颜色。
沈曜慈的父亲笃信基督教,常年带着本圣经在身上,说是生气的时候看看能平定心绪,尤其是被亲儿子气到的时候,能有效阻止家暴。
沈曜慈从不信父亲的那套理论,但那天,隔着一道巨大的圆形落地窗,少年在阳光里回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天使。
后来沈曜慈问及邵繁,邵繁说,那是他的一个学生,姜家的小少爷。
……当然,姜岁从来不是什么天使,相反,他比撒旦还要邪恶。
但沈曜慈甘愿为他入地狱。
“岁岁。”沈曜慈抚摸姜岁凸出的踝骨,“像刚才那样,踩我好不好?”
姜岁觉得他又发神经了,才懒得理会他,沈曜慈抱住他的腰,轻声道:“我不动你,我帮你好不好?”
姜岁半垂着眼睫,“真的?”
“真的。”沈曜慈说:“我从来不骗你。”
姜岁被热气熏的有些不清醒,慢吞吞的说:“那你,要快点,回去太晚,顾鄢会怀疑。”
沈曜慈兴奋的在他手腕内侧一吻,“我的大小姐洗多久的澡都是正常的,他不会怀疑。”
姜岁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但也忘了反驳,因为很快他就被沈曜慈拖进了无边的欲海。
……
程小央靠在墙壁上,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常致就躺在他脚边,昏迷不醒,程小央百无聊赖的拿脚踢了他两下,“老婆被人睡了都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木门的吱嘎声,程小央立刻站直身体,道:“沈哥。”
沈曜慈抱着眼饧骨软的姜岁出来,他给姜岁细致的洗了澡,甚至抹了橙子味的身体乳,换了干净衣服,程小央抬眸看了眼,就见姜岁没骨头似的窝在沈曜慈怀里,雪白的衬衣领口还没有他的皮肤白,上面有淡淡的红痕。
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想必更多。
“能走吗?”沈曜慈柔声问。
姜岁烦闷道:“当然可以。”
沈曜慈却没将他放下来,道:“我送你出去。”
有人抱着不用走路姜岁自然不会拒绝,他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常致,“怎么回事?”
“哦,是我的异能。”程小央笑着说:“催眠而已,解除指令就能醒。”
姜岁只是随口问一句,倒也不是很关心,拍了拍沈曜慈的脸:“走了,好困,回去睡觉。”
在感染之前,姜岁虽然也总是懒洋洋的,但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猫一样,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有十八个小时都在睡觉,近来他好像越来越容易困,可见药剂确实在缓慢失效了。
沈曜慈眼神冷了几分,抱着姜岁往外走,这附近早就被他们清理过,别说丧尸,就是苍蝇都飞不进来,等离开澡堂,天上冷月光芒正盛,照亮荒凉街道,沈曜慈松开姜岁,在他唇角亲了亲,道:“ 岁岁,我就送你到这里,再往前,顾鄢会察觉到。”
“嗯。”姜岁点头。
沈曜慈垂下眉眼,揉了揉姜岁的手指,道:“这次分别,又要很久不见了。”
姜岁想到什么,笑起来:“也许用不了很久呢?”
他没解释,只是按着沈曜慈的脖颈示意他低头,沈曜慈便乖巧的垂下头,像是温驯的大型犬,无论在外如何凶神恶煞,面对主人便要疯狂的摆尾巴。
沈曜慈个子太高了,哪怕他低下了头,姜岁还是捧着他的脸踮起脚才在他唇上亲了亲,含着他下唇,撬开他齿缝,用舌尖推了个什么东西进去。
很快,沈曜慈尝到了酸甜的味道,是糖。
他想要追逐姜岁的舌尖,姜岁却已经松开他,手指从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滑落到喉结,指尖在他滑动的喉结上转了一圈,道:“反正已经被基地注意到了,那就让你的人动作快一些吧?我们时间不多了,你知道的。”
沈曜慈克制着将人按进怀里直接带回巢穴的冲动,道:“好,你放心。”
“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姜岁弯起唇角,摸了摸他的脸,“我最喜欢你听话。”
而后他推了推沈曜慈:“你可以走了。”
沈曜慈咬着嘴里的糖,温顺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四周仍旧安静,只有呼啸的风声,好像这地方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们三个人来过,程小央打了个响指,在常致耳边道:“常致,醒来了。”
男人浑身一颤,从混沌中醒来,下意识就去寻找姜岁的身影,看见他好好的站在月光下打哈欠这才放心,爬起来道:“我刚刚怎么了?”
“在锅炉房遇见了几只丧尸,打架的时候你被钢架砸到了。”程小央指了指他额头上的伤,“喏,就是这里,不过别紧张,没什么事,姜岁已经洗好了,我们回吧。”
姜岁确实洗的干干净净香香软软,常致一靠近就闻见了那股甜香,小声说:“对不起岁岁,我太没用了……”
他的道歉姜岁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他沿着月光下的街道往回走,路上又遇见了几只丧尸,都是常致解决的,姜岁抱着胳膊在旁边冷眼看着,程小央也一副柔弱的不敢杀生的模样,缩在姜岁旁边,笑着道:“他对你这么好,你一点都不感动吗?”
姜岁:“换个人也会对我这么好,我选择他,是他的幸运,该感动的难道不是他?”
程小央大概是被姜岁这强盗逻辑震惊到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他见过因为外貌优势而得到特别优待的,比如说他自己,就靠着皮相得到了很多东西,但像姜岁这种,觉得所有人对他好都是理所当然且说的理直气壮仿若真理的,他是真没见过。
常致处理完了丧尸,哪怕他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沾上了丧尸的腐烂血腥味儿,知道姜岁讨厌,回去的路上他都跟姜岁隔着三四米的距离。
骆思恒已经在楼下走着了,他伸长脖子等的都都要睡着了,才看见人影出现,“怎么去那么久?”
在他看来,洗澡最多十分钟的事情,现在两小时都要过去了,他还以为是几人遇上了什么麻烦。
程小央笑笑:“烧热水花了点时间,没遇见什么丧尸,别担心。”
他们说话的时候姜岁已经从他旁边走过开始爬楼梯了,骆思恒闻见他身上淡而柔软的香气,咂摸着想讲究是有讲究的好处,谁都臭烘烘的,唯独这大小姐走哪儿都带一股子香味。
上了楼,顾鄢在和宁问瑜画路线,听见动静,顾鄢眉目不动,道:“W城人口稠密,有幸存者的概率不算大,但物资储备应该不错,有两个制药公司的本部都在这里,在药品上能有不错的收获。”
宁问瑜点点头,道:“人离开两小时,你就去窗口看了四五次,怎么现在回来了,你话也不说一句?”
“……”顾鄢道:“我该说什么?批评大小姐洗澡太精致讲究?他要是去泡花瓣浴我都不惊讶。”
宁问瑜失笑,又低声说:“那个叫肖隐的幸存者,好像对姜岁的意见很大。程小央之前跟我说过他的情况,被学校里长得好看的同学霸凌过,有心理阴影……那他不是该害怕姜岁么?怎么反倒是针锋相对……”
顾鄢淡声道:“因为位置不同了。”
“什么?”
顾鄢一扯唇角,语气讥诮:“从前,他是弱者,他当然会害怕,但现在,他变异了,拥有了异能,便认为自己已经凌驾于普通人之上,那种害怕也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得意,本质上来说,他和从前霸凌他的人没有区别。”
“进化了之后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傻逼,基地里不到处都是么?”想起这事儿,他就皱眉,“这次离开基地之前,又有异能者仗着自己进化出来的能力强迫普通女性……按我说这种用胯思考的傻逼就该全部剁了扔去喂狗,何必养着他们作乱。”
宁问瑜知道他一向暴躁冲动,温声说:“领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考量,虽然异能者暴动很麻烦,但物资搜寻、基地护卫都需要他们。”
顾鄢轻嗤一声。
他忽然瞥见角落里的姜岁从外套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来,仔细一看,是几条巧克力,混坚果的牛奶巧克力。
这可是好东西,在基地里能卖到上百贡献点一条。
姜岁却随意的丢了一条给白萄,白萄不要,他便要顺手丢进火堆里,白萄手忙脚乱的抢救下来,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顾鄢:“。”
大小姐换了白衬衣和黑色长裤,黑发柔软的垂在额前,昳丽的眉眼微垂,大概因为才洗过澡不久,眼尾和脸颊都还泛着潮红,不说话的时候,倒是显得很乖巧。
顾鄢莫名又想起白天的时候姜岁张开嘴,给他看口腔里的糖,明明只是瞥了眼,那画面却怎么也忘不掉,越想越血气上涌,再想想他刚刚发出的“这种用胯思考的傻逼就该全部剁了扔去喂狗”的暴言,简直是讽刺他妈给讽刺开门,讽刺到家了。
“……”顾鄢蓦地站起身,道:“我出去抽根烟。”
宁问瑜:“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还要出去抽?”
顾鄢一边从烟盒里敲出烟叼在嘴里,一边道:“让大小姐闻见烟味儿,闹起来你哄?”
……
姜岁这一觉睡了很久,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见四岁那年母亲带他改嫁到姜家,他抬起头,看见姜家的别墅那么大,种满了珍惜草木的花园,造型繁复漂亮的喷泉,来来往往的佣人都垂着脑袋不敢多看他一眼,继父把他抱起来,说:“岁岁,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爸爸了。”
母亲说:“岁岁,妈妈怎么教你的,叫人。”
他抿紧唇角没有说话,继父大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孩子还小,不熟悉,等以后就好了。”
继父带着他走进花园里,他看见站在池塘边喂鱼的少年,如修竹般挺拔利落,风吹过他黑发,露出温润如玉的眉眼,每一分轮廓都像是手艺最卓绝的雕刻家雕琢而成,没有一点瑕疵,纯黑色的眼睛好像幽深的井,无论什么事都不会在其中激起一丝波澜。
“岁岁,这是爸爸朋友的儿子,叫邵繁。”继父说:“你可以叫他哥哥。”
姜岁仰头看着少年时的邵繁,还是没有开口。
邵繁从阳光里走出来,他个子已经很高了,看着已经完全是大人的模样,他蹲下身对姜岁微笑:“你好,小朋友。”
“邵、繁。”姜岁一字一顿的念出他的名字,少年愣了愣,母亲连忙惶恐道:“岁岁,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叫哥哥!”
“没关系。”邵繁温声说:“嗯,我叫邵繁,繁华的繁。”
……
“邵繁……邵……繁。”姜岁在梦中呢喃,手指抓紧了盖在身上的毯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他像是跌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喉咙里发出泣音,好像有什么无法宣泄的痛苦一直在折磨着他。
车子在匀速向前行驶,柏油马路上不时能看见报废的车,今天阳光好,蓝天白云打眼看去,还以为仍旧在繁华盛世之下。
顾鄢就坐在姜岁旁边,姜岁缩成小小一团,如同没有安全感的动物幼崽,嘴里一直喃喃着那个名字,起初他并没有听清楚,等凑近了才辨认出那两个音节,脸色变了变。
姜岁察觉到有人靠近,却还没有从梦魇中挣脱,抓住了他的手,急促的说:“老师……我……”
顾鄢浑身绷紧,像是一张拉到了极致的弓,他任由姜岁抓着,等他说完后面的话,姜岁却猛然惊醒了,惊喘着坐起身,看见外面的风景后才用力闭上眼睛,似乎松了口气。
“做噩梦了?”顾鄢拿了瓶水要递给姜岁,又收回来拧开了瓶盖才重新递了出去,“你一直在说梦话。”
姜岁接过水,没喝,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繁。”顾鄢吐出这个名字,“是你很重要的人?”
姜岁侧头看他:“既然是噩梦,叫出来的名字当然只会是仇人。”
“嗯?”顾鄢对此似乎很有兴趣,“你跟他有仇?”
“他跟我有仇。”姜岁淡声说:“梦见他来杀我了而已。”
顾鄢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唇角却细微的抿了一下。
“这是要去哪里?”姜岁问。
“W城。”顾鄢说:“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经由W城、K城,然后取道D城回基地,W城是基地标注的重要物资点,我们估计要在这里待两天。”
姜岁恹恹的嗯了声,一直到到达W城的时候,他还是没什么精神,常致被分到了另一辆车上开车,一到地方就来找姜岁,嘘寒问暖,喂他吃面包。
姜岁吃的很敷衍,咬了两口就不要了,肖隐在一边看的鬼火冒,对程小央道:“我真是受不了他那个样子……他能不能有点生活自理能力啊!?一群异能者围着他一个普通人打转,做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浪费时间,有这个功夫多找点物资不好吗?!”
程小央心想那你是没见过异能猎人的老大恨不得把他奉上神坛的样子,拍拍肖隐肩膀:“小心让常致听见,他要揍你的,你的异能不是攻击类,不是他的对手。”
肖隐噎了一下,不太甘心的闭嘴,这次他们要全城搜寻物资,耗费时间很长,为了避免上次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顾鄢特意留了骆思恒白忱霖,常致极度抗议,但顾鄢不乐意把他留姜岁身边腻腻歪歪,暴力镇压了他的抗议。
肖隐和律师都不是攻击类异能,只能勉强自保,出去找物资跟送死没区别,自然也要留下。
众人整装待发,顾鄢往弹夹里装满子弹,忽然走到姜岁旁边,将手里的□□23□□放进了姜岁的手里,低声说:“拿着。”
姜岁不解的抬眸:“我又不会开枪。”
顾鄢知道他是个废物小点心,但没想到他这么废物,道:“拉开保险栓,扣扳机就行了。”
姜岁哦了声,摆弄手里的枪,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眼睛里终于有了点明亮的光。
顾鄢轻啧一声,将枪塞进了他衣兜里,道:“这又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好好放着。”
“你不是让骆思恒和白忱霖保护我么?”姜岁抬头,眼睛里映出顾鄢的脸。
顾鄢想说那是保护你们所有人,不是只保护你一个,但看见姜岁那张漂亮的脸,他又闭嘴了,道:“给你枪,不是为了让你对付丧尸。”
男人纤长的眼睫和眼尾的弧度形成一个锋利的夹角,语气很冷:“要是有人想对你动手,你可以直接开枪。”
“出了事有我,不用害怕。”
第47章 玫瑰(8)
酒店、商场、居民楼,这些地方通常都有大量的丧尸,所以并不适合作为落脚点,顾鄢选择了一栋拆迁的老楼,周围因为施工的原因也没什么人,算是这座繁华大都市难得的清净地,相对安全。
姜岁站在天台看着远处大楼摩肩接踵,鳞次栉比,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纱,连太阳都看不太清晰,风一阵阵吹来,拂过他额前的黑发,露出精致的眉眼。
骆思恒和白忱霖在一旁烧水准备吃午饭,肖隐殷勤的过去帮着烧火,道:“小骆哥,今中午我们吃啥啊?”
“水煮压缩饼干。”骆思恒随口道:“我之前找到两包榨菜,可以就着吃。”
一听又是这难吃的东西,肖隐皱了皱眉,“可我看你拿了罐头和泡面啊。”
骆思恒见水烧开了,将面饼丢进去煮,又将罐头放在火边烤化里面的油脂,甚至还摸了几个鸟蛋出来,用了点油开始在另一个小锅里煎蛋,肖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正经的食物了,看见煎蛋的时候顿时眼睛都直了,心想还是跟着基地的人有前途,末世之下伙食竟然还能这么好!
骆思恒把煮好的面捞起来放进碗里,煎的金黄油亮的鸡蛋、被匕首切割成规整薄片的罐头肉片,这样一碗面放在末世之前卖相都很好,更别说是末世之后了。
肖隐咽了口口水,都准备伸手去接了,骆思恒却端着面站起来,走到姜岁旁边,道:“大小姐,吃饭了。”
姜岁瞥了眼,兴致不高,骆思恒连忙道:“这鸟蛋可是老大昨天翻了好久才找到的,这年代人类过的不好,动物也过得不好,鸟蛋也算是珍惜资源了。”
他怕姜岁嫌磕碜不肯吃,说:“咱这里现在就这条件,你将就点,我这面都是按照老大的要求做的,味道肯定不错,你尝尝看。”
姜岁嗯了声,伸手要去接,骆思恒道:“诶别别别,我给你放这儿,这碗烫的很,你坐这儿来吃。”
他拉了把折叠椅过去,碗放在天台的砖台上,姜岁拿着筷子慢吞吞吃东西,泡面么,再好吃也就那样,他近来虽然还是会饿,但食欲越来越差,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将碗推回给骆思恒:“饱了。”
骆思恒惊讶:“你怎么比猫都吃得少?再吃点吧,你看你瘦的。”
姜岁蹙眉:“不吃。”
骆思恒拿他也没办法,毕竟他不是顾队那样的狠人,能横眉冷目的骂姜岁,便只能叹口气说:“那我吃了?”
姜岁随意点头,骆思恒便捧着碗蹲回了火堆边,这才想起之前肖隐的问题:“哦,刚忘了回答你,罐头和泡面都是姜岁的。”
他这话的意思是,泡面和鸟蛋是顾鄢给的,罐头是姜岁自己的,今早上顾鄢还专门来跟他说过这事儿,姜岁的东西他们肯定是不会动的,让他留着自己慢慢吃,骆思恒当然也没权力把姜岁的东西分给别人,但肖隐显然是理解错了,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骆思恒端着碗问:“你吃吗?”
“不吃!”肖隐咬牙说。
姜岁不吃的东西他倒是巴巴的追上去流口水,那跟流浪狗有什么区别?!
骆思恒神经大条,哪知道他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捧着碗将剩下的面吃了,心想自己的手艺可真他妈好。
白忱霖盛了压缩饼干煮成的糊糊递给肖隐和律师,肖隐喝着没什么味道的糊糊,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律师无意间瞥见,惊讶道:“小肖,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可能是有点感冒,没事。”肖隐勉强笑笑。
顾鄢他们这一次直到夜幕降临都没回来,倒是打了信号弹,骆思恒道:“看来老大他们收获颇丰啊,估计得明天上午才回来了,今晚上我和大白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你们早点休息。”
肖隐立刻说:“那怎么行!你们已经很辛苦了,我们的异能虽然不是攻击类,但守夜还是可以的,大家轮流守吧,遇到危险提醒就行了,这样还可以多休息会儿。”
骆思恒是军人,早就习惯了守夜,但见肖隐说的诚恳,他也没拒绝这一片好意,道:“那我们分成四组,一人守两个小时。”
“我们不是五个人吗。”肖隐说。
说起守夜,骆思恒下意识就把姜岁排除在外了,开玩笑,谁敢让大小姐守夜啊,要真这么干了,别说常致回来要发飙,顾老大也要找他麻烦。
“姜岁……”
骆思恒话没说完,肖隐就道:“我看姜岁白天一直在睡觉,晚上应该也不怎么困吧?这样,让他跟我一组?我一个人守夜其实还有点害怕,有个人陪着就好多了。”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骆思恒转头看向姜岁,想让他自己决定。
按照姜岁一贯的脾气,他根本就不会搭理肖隐,该睡就睡,该玩儿就玩儿,但这次他看着肖隐一两秒,道:“可以。”
姜岁都答应了,骆思恒也不好多说什么,道:“那你们守最后一轮,五点到七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肖隐笑着说:“那我先去睡了。”
姜岁洗漱过后才窝进了常致临走之前给他铺好的小床,看着简陋,但是保暖又柔软,没一会儿他就睡了过去,再次被人叫醒时,他看见白忱霖的脸,对方红着耳朵道:“姜、姜岁,要不你继续睡,我帮你守吧?”
“没事。”姜岁坐起身,穿上外套。
要是这夜白忱霖帮他守了,他还怎么知道肖隐想要干什么。
白忱霖去睡了,就剩下肖隐在拨弄火堆,姜岁撑着下颌去看月亮,肖隐忽然说:“姜岁,你觉得你这样依靠别人,能在末世活多久?”
姜岁转眸,“你想说什么?”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肖隐冷冷说:“W城沦陷的时候,这里出现过一个很强大的异能者,很多幸存的普通人或者是能力较弱的异能者向他寻求庇护,包括我的室友,他不是异能者,弱的不行,但他靠着一张脸成功得到了这个异能者的保护。”
“后来丧尸潮爆发,所有人都疯了一般逃命,那个异能者毫不犹豫抛弃了我的室友,我室友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求他,却被他一脚踹出去三四米远,那么漂亮的人,却狼狈的像是个在泥地里打滚的牲畜,我都不知道他是被异能者踹死的,还是被丧尸咬死的。”
姜岁听完后没有任何反应,肖隐忍不住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那你那个室友,肯定没我漂亮。”姜岁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自己的侧脸,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斑斑阴影,他勾起红润的唇角:“所以才会死。”
“你!”肖隐气的差点吐血。
姜岁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你只是一个被筛掉的普通人!”肖隐语气激烈起来,“你没有进化,没有异能,是被这个世界所淘汰的残渣,什么时候你才能意识到,在异能者看来,你跟猪猡没有区别?!”
姜岁手指一顿。
人类总是这般可笑。
大厦倾颓,丧尸横行,作为病毒伴生品而降临的异能,却被某些人奉若珍宝,认为自己是所谓的“天选之子”,认为自己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或者说,已经将普通人划出了人籍。
肖隐曾是被欺辱者,那时他痛恨欺辱他的人,可当他掌握了能够欺辱他人的能力后,他却也在霸凌他人。
“你还不明白吗。”肖隐轻蔑道:“像你,像你这样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在最开始进化的时候没有被上天选中,就已经注定了应该灭亡,因为我们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了!”
火堆里的干柴发出哔剥轻响,橘色的光映在肖隐有些扭曲的五官上,那一瞬他看上去几乎不像是一个人类了,更像是某种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生存的畏光类蠕虫生物,分外恶心。
姜岁缓缓弯起唇角,“你觉得,你拥有了异能,你高人一等?”
肖隐挺直脊背道:“当然,所有异能者都会这样认为,我们才是天选者。”
姜岁垂下眼睫,神色慵懒而讥诮,淡淡道:“有时候我甚至有些欣赏如你这般蠢货所拥有的莽撞且自信的特质了。”
“当你们为自己获得了异能而沾沾自喜时,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东西。”
“你们不了解它,却因为它所给予的力量而推崇它,赞美它,拥护它,甚至认为病毒的降临是神明的恩赐,因为病毒带来了异能,让如你这般阴沟里的老鼠也终于能够钻出下水道抬头去看太阳,并自诩为这个时代的神明。”
肖隐后背有些发麻,他觉得此刻的姜岁和平日里那个娇气又矫情的人截然不同,他竟然有些不敢去看姜岁的眼睛。
“我早就说过,异能比病毒更可怕,病毒或许会让人类为了寻找生存的缝隙而没有喘息的机会,但异能会让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彻底覆灭。”
说到这里,姜岁松开了手里的木柴,它落进火堆里,瞬间被点燃,火苗映在他瞳孔里,像是永远都不会熄灭。
“只可惜,没人信我。”
“你……你在说什么?!”肖隐警惕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只是告诉你,你所自傲的东西,在我看来,不值一提而已。”姜岁懒散道:“你认为我这样一个猪猡般的普通人不配得到这么多的资源,倒是让我想起,繁华时期,某些宠物视频下质疑博主有这钱为什么不给父母买点东西的,愚蠢又爱说教的群体了。”
“你!”肖隐气的直接站起身,指着姜岁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羞辱我,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姜岁垂着眼皮,已经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了。
“好……”肖隐气笑了,“我原本只是想吓吓你,但你既然如此自信,觉得自己和其他普通人的下场不一样,那我就让你好好看看!”
他一把抓住姜岁的手臂,拽着他就往楼下走,“ 我的异能是屏蔽声音,就连丧尸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你觉得骆思恒他们可以吗?”
“我曾经试验过,异能最长的持续时间是七分钟三十五秒,足够我把你从这里拖下去了!”
肖隐粗暴的把姜岁推进楼道,姜岁抓住栏杆,才没让自己直接摔下去,肖隐冷着脸拽着他一路往楼下走。
姜岁太瘦弱,根本无法挣开他的桎梏,此时此刻,肖隐终于体会到了身为施暴者的快感。
原来看着猎物被自己所掌控、无法逃走的感觉,是这样。
……让他几乎有些迷恋了!
肖隐激动的发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眼球似乎要掉出眼眶般严重外凸,看起来竟然比丧尸还要狰狞可怖几分。
姜岁抿着唇角,被他一路拽下楼,到了楼下的空地,肖隐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哭?不求救?让你的追求者来保护你啊!”
“你觉得,你现在的行为,跟你的室友有什么区别?”姜岁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肖隐说:“当繁华时期法律系统健全的时候,我被欺负的连书都读不下去,都没人来帮我伸张正义,现在是末世!是命如草芥的时代,我身为异能者,杀一个普通人,又有谁会管?!”
“而且……”肖隐道:“我知道你那几条狗不太好惹,所以我没打算自己动手。”
他从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照着自己胳膊就是一刀,瞬间鲜血横流,滴落在地上,他用力挤出更多鲜血,笑着看向姜岁:“我不会杀你,我还会救你——在你被丧尸咬了后。”
“感染者在两个小时内会出现丧尸化,那时候正好骆思恒他们会醒来,你猜,他们会直接开枪爆掉你的脑袋,还是救你这个丧尸?”
黑夜里鲜血的味道就像是满汉全席的香气,被风带去城市的各个角落,所有感知到的丧尸都会奔向这里,被丧尸团团围住,就算是大部分异能者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肖隐却可以靠着异能保全自己。
寒风卷起地上的细沙,天上冷月如钩,星子稀疏,嘶鸣声、喘息声、脚步声,层层逼近,腐烂程度各异的丧尸出现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
它们浑浊的眼珠里闪着贪婪的光,在嗅到越发浓郁的血腥味后疯了一般的扑过来,肖隐立刻捂住伤口,后退两步,把姜岁一个人暴露在月光下,阴冷道:“在临死前,我会让你承认,异能者就是高人一等。”
丧尸密密麻麻的围住了清瘦的少年,他脸色似乎比月色还要苍白几分,脖子上的青筋血管都分明可见,命悬一线之际,他的神色却没有丝毫恐惧,暗绿色的眸子静静注视肖隐,以至于胜券在握的肖隐后背上竟然冒出来细细密密的冷汗。
腐烂的、泛着腥臭的手伸向姜岁,似乎要将他撕碎,肖隐双眸猩红的期待着这一幕,少年却忽然道:“我原以为你会有点高明的手段,于是决定牺牲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陪你玩玩儿。”
“但你让我很失望,异能者。”
被丧尸团团围住的少年缓缓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微笑道:“去吧。”
“撕碎他。”
第48章 玫瑰(9)
那些原本鬣狗一般围住姜岁的丧尸竟然全部都转过了头,盯着肖隐。
肖隐无法描述那一瞬让他头皮炸裂的恐怖。
上百头丧尸腐烂程度不一,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有的眼珠子挂在眼眶边打转,有的颅骨被轰开了一半,露出里面发黑的脑部组织,有的身上爬满蛆虫,有点四肢皆无只能在地上蠕动爬行。
但就在姜岁的那句话后,它们都用浑浊泛黄、流着脓水的眼睛看向肖隐,虽然这些东西还维持着基本的人形,但那眼神已经完全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空洞、冷漠,却又带着对血肉的贪婪渴望。
肖隐的□□湿了一片,竟然是直接被吓尿了。
“你……你不是人……”肖隐惊恐的向后退,抖如筛糠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岁将肩上的落叶拂去,莞尔道:“我是你口中的猪猡啊。”
“不……不!”丧尸扑了上去,瞬间把肖隐淹没,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要……不要过来!全都滚开!!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光是听见这凄惨的叫声都能让人起鸡皮疙瘩,肖隐的脸在无数腐烂的手、狰狞的嘴之间隐约浮现,其上的表情惊恐至极。
但他的叫声没人能听见。
B级屏蔽类异能,持续时间七分钟三十五秒,一旦发动,就是异能者本人也不能主动停止。
肖隐痛不欲生,只能求助在场唯一可以救他的人:“姜岁……姜岁……救救我……救我……求求你……”
他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血肉被丧尸撕咬,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白骨,宛如一个血人,这画面就算是经常接触丧尸的异能者看了都要做噩梦,姜岁淡声道:“不是要向我证明异能者才是天选之人么,为什么你现在在向一个普通人求救呢。”
“我……啊啊啊啊……我错了……求你……求求你……”
姜岁微微挑眉,又打了个响指:“够了。”
丧尸们不情不愿的退开,却仍觊觎着鲜美的血肉徘徊不肯离去,肖隐浑身上下的肉都被丧尸咬的坑坑洼洼,如同被老鼠啃噬过的奶酪,丑陋又恶心。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姜岁爬过去:“救我……救救我……”
姜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可能会错了意,我让它们退开,不是因为要放过你,若它们直接把你啃成一副骨头架子,后面的事情可就很无趣了。”
“你之前说,人类被丧尸感染两个小时候就会变异,你猜你能撑多久?”
“不……不要!!”肖隐嘶声道:“我不要变成丧尸……我不要……”
地上是蜿蜒血痕,他好不容易爬到了姜岁脚边,想要抱住他的腿祈求,姜岁却慢条斯理的后退一步,白皙的脸上带着柔和笑意,垂着眼睫的样子显得很安静乖巧,说出的话却让肖隐呕血,“让我看看好了,异能者变成的丧尸,是否也要与众不同一些。”
肖隐眼睛里流出血泪,还想求饶,忽然身体一阵抽搐,他五官扭曲起来,好像整个身体都不由自己控制了,像是某种节肢动物蜕壳般蠕动、痉挛,喉咙里发出嘶鸣声,而后双眼一翻,属于人类的棕色眼珠蒙上一层阴翳,变得无比空洞。
他异变了。
“真让我失望。”姜岁轻声说:“你连五分钟都没有撑到。”
“看来你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啊。”
他从衣兜里摸出顾鄢临走前交给他的□□,熟练的上膛,刚要扣动扳机,忽然想到什么,“啊,这样有点不够真实。”
说完后他蹲下身,从肖隐身上拔出那把匕首,眼也不眨的在自己手臂上一划,鲜血涌出,闻见血腥味的丧尸们又躁动起来,但都留在原地没有暴动,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看看鲜血浸湿雪白的衬衣长袖,姜岁这才对天放了一枪。
肖隐的异能已经失效,这一枪如晴天炸雷,瞬间惊醒了楼上的骆思恒等人。
两分钟后,骆思恒和白忱霖冲下一楼,看见姜岁站在丧尸中间,骆思恒魂儿都差点直接吓出来,抬起手里的冲锋枪就是一顿扫射,他枪法准的吓人,每一颗子弹都能爆掉丧尸的脖颈,头颅滚落一地,白忱霖连忙趁机把姜岁带出来。
他的异能也是屏蔽类,但比肖隐的要厉害很多,不止屏蔽声音,是直接屏蔽所有的感官,丧尸完全感知不到他们。
“有没有受伤?!”骆思恒连忙问。
姜岁还没说话,他已经看见姜岁那血淋淋的袖子了,吓得直哆嗦:“我操!我操操操操流这么多血!!”
他加快速度把在场丧尸全部杀了,就剩最后一只时,姜岁道:“他是肖隐。”
“……肖隐?!”骆思恒一愣,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在淌血的东西,还真穿着肖隐的衣服,他刚刚异变,还没有完全丧失神智,看见骆思恒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救星,艰难的用自己破碎的喉咙发出声音:“救……救……姜岁……是……”
“嘭!”
肖隐的脑袋被一颗子弹爆成了血花,骆思恒脸色很冷:“抱歉,一旦感染,立即击毙,这是基地守则第一条,不容违背。”
白忱霖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给姜岁挡了一下,怕他看见这一幕会做噩梦,却不知道姜岁隔着他的肩膀,看着肖隐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唇角露出一丝很淡的冷笑。
骆思恒见现场清理的差不多了,这才擦了把汗,呼出口气对姜岁道:“你这伤……看着怎么像是刀伤?”
他瞬间反应过来:“是肖隐干的?!”
姜岁没说话。
但骆思恒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肖隐就对姜岁有些意见,他的异能是屏蔽声音,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姜岁,至于他把姜岁带来这里干什么……
满地的丧尸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伤了姜岁,用姜岁的血吸引丧尸,想借丧尸的手处理掉姜岁!
想到这里,骆思恒气的脸色铁青,又对着肖隐的尸体开了好几枪,“我□□爹……敢跟老子玩儿这种花招?!他妈的……我就不该带你回来!”
“好了,小骆。”白忱霖皱着眉说:“先处理伤口。”
骆思恒看见姜岁那伤口就头疼脚疼浑身疼眼皮子直跳,一边带姜岁上楼一边喃喃自语:“老大要杀了我……常致要杀了我……而副队,会骂死我!!”
回到火堆旁边,姜岁已经面色惨白,白忱霖赶紧拿过医疗箱为姜岁处理伤口,全程不敢多看姜岁白皙纤瘦的手臂一眼。
看见那道狰狞的刀伤,骆思恒深吸口气,姜岁皮肤白,这道伤口就像是绚烂织锦上的一道裂痕,无比刺眼。
骆思恒提起枪道:“我下楼一趟。”
“干什么?”
骆思恒:“我去把姓肖的那孙子碎尸万段!”
“……算了,人都死了。”白忱霖道。
骆思恒可不管这个,咚咚咚下楼又咚咚咚上楼,一身血腥气洗都洗不掉。
白忱霖把姜岁的伤口包扎好,姜岁去找了件新衣服换上,骆思恒道:“你有没有吓到?要不吃点糖?”
他从兜里摸出巧克力,“萄儿临走前给我的,说拿给你吃。”
是姜岁给白萄的那条巧克力,她还是没舍得吃,偷偷留给姜岁了。
“有点。”姜岁脸色苍白,红润的唇都失去了血色,轻声说:“我想睡一会儿。”
“好好好,你睡。”骆思恒连忙说:“我和大白守夜,你别怕哈,我们在这儿,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姜岁困倦的躺回自己的小窝,绷带之下,原本狰狞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姜岁面无表情的抬手在伤口上一摁,伤口重新裂开,这次愈合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看着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慢慢眯起眼睛。
这一次,丧尸更加不听话了。
看来,计划必须要提前才行。
……
寂静的大楼里,顾鄢将电梯里卡着的几只丧尸踹下去,因为有应急电源,所以整个研发中心都还亮着灯,穿着白大褂的丧尸四处晃荡,一旦靠近他便会被无形的雷电劈成焦炭,他沿着通道快速往前,吩咐道:“萄儿,你们在这里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我要去资料室一趟。”
“啊”白萄道:“老大你去那旮沓干什么?”
“研究资料和配方。”顾鄢言简意赅:“比药品值钱。”
白萄反应过来,这里是繁华时期知名药企的研发中心,可以说整个集团的命脉都在此处,他们运气好,这里的供电设备没有坏,要是能从资料室拷走重要资料,对基地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好咧老大!”白萄应声道:“要是有事喊一嗓子嗷!”
顾鄢没有搭理她,顺着狭长的走廊一路往里走,资料室是指纹锁,顾鄢随便电死一只在附近游荡的丧尸,将尸体拖过来,手指往上一摁,大门滴滴一声打开,顾鄢用完就扔,往里深入。
资料室不算大,顾鄢刚进去就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把身体一侧,险之又险的避开一道直逼他面门的风刃,这东西以肉眼观察的话,就像是一道弧形的、被压缩的气流,速度奇快,被顾鄢避开后劈在了合金铸成的墙板上,瞬间在墙面上切出一道长而深的痕迹。
那恐怖的威力削掉人的脑袋都是轻而易举。
资料室里灯光幽暗,数不清的显示屏上滚动着杂乱的数据,有人扛着一把大刀站在门口拦住了顾鄢的去路。
顾鄢脱去了夹克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露出结实强悍的肌肉,浓黑的眉眼像是狩猎时的野狼,充满了杀意:“你们是谁?”
“异能者?”扛着刀的男人来了兴致,刀剑直指顾鄢:“正愁这次出门没抓到几个异能者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异能猎人?!”顾鄢立刻反应过来。
“算你小子有点见识。”男人大喝一声:“那我就勉强留你个活口!”
他那刀看着锋利却实在笨重,抡起来就要不少时间,顾鄢指尖冒出幽紫色的雷光,落雷刚要劈下,男人却瞬间在原地消失,与此同时,顾鄢只觉身后一阵劲风,那把刀竟然从他背后劈了下来!
A级辅助类异能,瞬移。
难怪这人敢拿大刀,原来是在速度上占优势!
顾鄢轻嗤一声,转身一脚踢在男人握刀的手上,对方吃痛,却没松手,用力横劈而来,想要直接把顾鄢劈成两段,顾鄢飞跃起身,脚尖在男人的大刀上一点,男人只觉一块极其沉重的石头压下,让他连腰都直不起来,下一秒顾鄢飞身而至,双脚钳住男人的脖颈,用力一扭——
咔嚓一声,颈骨折断,男人手中的刀哐当落地。
顾鄢甚至没有用自己的异能。
“顾队果然不愧基地最强异能者之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转过身,语气带着笑意,看着顾鄢的眼神却很冷:“这人之前在W城有点名气,号称W城最强,顾队杀他却连一分钟都不用。”
进门那道风刃不是大刀男这弱鸡的异能,顾鄢皱起眉:“你认识我?”
“谁没听过顾队的大名呢?”沈曜慈手指间夹着一枚U盘,道:“你想要的资料都在这里,源文件我已经删除了。”
顾鄢冷声:“你想要跟我谈条件?可惜我这人一贯不爱费口舌,能抢我为什么要跟你谈?”
沈曜慈笑了笑,一抬手,两个毫无存在感的少女从黑暗里出来,“她们不会打架,但她们的能力很有意思,可以屏蔽所有人的异能,包括顾队你。”
“如果顾队认为你可以凭借体术从我手里拿走这枚U盘,倒也可以试试。”
这对双胞胎的异能屏蔽顾鄢有所耳闻,异能猎人之所以能够大量的捕捉异能者,这对双胞胎功不可没,没有丝毫战力,却是针对异能者的神兵利器。
从基地离开的时候,领袖特意嘱咐了他这件事,让他独自一人遇见这两姐妹的时候最好不要起冲突,容易吃亏。
“你想谈什么。”顾鄢抱着胳膊道:“涉及到基地利益的事情,我们就没得谈。”
“不,我要的东西很简单。”沈曜慈将手里的U盘放在桌子上,两根手指往前一推,“只要顾队你的一管血,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顾鄢眉头皱的更紧。
要他的血?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认识一下吧。”沈曜慈伸出手,“我叫沈曜慈,异能猎人的组织者,或许你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我跟你的老大可是熟人。”
顾鄢没有跟他握手,戒备道:“要我的血做什么?”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沈曜慈微笑,“顾队,我很赶时间,如果你不想跟我交易,我就先走一步了。”
“异能猎人抓捕异能者做人体实验,违背了基本人权。”顾鄢冷冷说:“领袖还没有发出通缉令,但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如果你足够识相的话,现在跟我回基地,交代清楚你的目的,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沈曜慈将U盘收起来,似乎已经不准备跟顾鄢谈下去了,漫不经心的道:“我当然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但幸存者基地又是什么好地方?”
他笑着说:“我换个说法,你认为,邵繁又是什么好东西么?”
“也许他比我更混账呢?”
第49章 玫瑰(10)
炸雷轰然滚落,将沈曜慈面前的桌子劈成了一堆碎块,顾鄢眼神阴冷:“少在我面前诋毁他。”
“好吧。”沈曜慈举起双手,“他确实养了一条听话的好狗。”
顾鄢道:“我跟你做这个交易,前提是你必须把U盘给我,我信不过你。”
沈曜慈轻嗤一声,随手将U盘丢给了顾鄢,顾鄢谨慎的将U盘插进电脑检查了里面的东西后,这才伸出手:“抽吧。”
沈曜慈一偏头,两个少女便沉默的拿出医疗箱熟练的开始抽血流程,血液被放进了冷藏箱,沈曜慈道:“那我们就下次再见了,顾队。”
顾鄢:“下次再见,或许就是你的死期。”
沈曜慈笑出声,打了个手势,带着他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顾鄢拿着U盘回到研究大厅,白萄正跟仓鼠似的到处囤东西,看什么都觉得挺好,背包塞的鼓鼓囊囊,常致臭着脸在旁边警戒,见顾鄢出来,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人,我感觉到了。”
“打过照面,异能猎人。”顾鄢言简意赅的说,“人已经离开了,东西到手,准备收队。”
011小队这次可谓是满载而归,本来心情都还不错,等回到拆迁楼,看见楼下那一地的丧尸尸体时,常致立刻变了脸色,宁问瑜道:“小骆杀的。”
A级辅助类异能,瞄准,可以精准击中目标点的致命部位,跟游戏开挂似的,哪怕是闭着眼睛乱按扳机,只要异能发动,还是能百分百命中,只不过这异能非常霸道,一旦命中目标,就必定是要害,奔着要人命去的。
常致脸色难看的飞奔上楼,顾鄢检查了一下尸体,忽然顿住。
宁问瑜问:“队长,怎么了?”
“这具尸体。”顾鄢用脚踢了踢那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不觉得眼熟吗?”
白萄凑过来看了眼,“我去,小骆哥这火气够重的啊,都被打成筛子了,这老大你都能看出来是熟人啊?”
“肖隐。”宁问瑜沉声说:“他这件衣服上的名牌logo还挺好认的,他这是感染,变成了丧尸?”
顾鄢垂眸看着尸体好一会儿,才说:“上去看看。”
上到顶楼,顾鄢下意识去找姜岁的身影,见他好端端的坐在栏杆边看风景,这才收回视线,对上一脸心虚的骆思恒,手指在自己胳膊上敲了敲,道:“说说看吧,怎么回事。”
“我操老大,这可不能怪我,都是肖隐那孙子……”
……
“我没事。”姜岁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你烦不烦。”
“你让我拆开绷带看看!”常致着急道:“伤口肯定很深,我都闻见血腥味了。”
“说了没事。”姜岁厌烦道:“渴了,去给我烧热水。”
常致满心焦灼,但姜岁不配合,他也不敢强迫,便去火堆边给他烧水,姜岁拆开一颗软糖放进嘴里,刚尝到葡萄的酸甜味,顾鄢就大步过来了。
他们刚从丧尸最密集的市中心回来,身上犹带很浓的杀伐之气,清晨的空气湿润微冷,顾鄢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精壮的肱二头肌,宽肩窄腰长腿,十分养眼。
之前只隐约看见他手臂上有个青黑色的纹身,如今姜岁倒是看清楚了图案的样式。
那是一条呈S形的长尾鱼,头在手腕内侧,尾部几乎蜿蜒到了手肘,并不精致复杂,只是很简约写意的几根线条,姜岁却觉得莫名眼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东西看着就像是要咬破顾鄢的血管,钻进他的血肉里一般,透着不详的气息,顾鄢看着不像是什么中二青年,竟然也会搞这种纹身?
顾鄢几个大步就到了姜岁面前,俯身看他:“受伤了?”
姜岁:“既然看见了,为什么还要问。”
“小骆说你伤的很严重。”顾鄢说:“没必要。”
“……什么?”
四肢修长而高大的男人逆着光,弯腰看着坐在栏杆上的姜岁,从郊外吹来的风拂开他的额发,露出清晰凌厉的眉眼,狼一般,带着无法遏制的野性。
他又靠近了一些,手撑在了栏杆上,低声道:“你想弄死肖隐?”
姜岁抬起头,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你说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顾鄢一把握住他受伤那条手臂,克制着力道没有弄疼他,道:“肖隐是异能者,你和他一起面临丧尸,结果却是他被感染,总不能是他为了保护你而牺牲了自己吧。”
“有什么不可能呢。”姜岁反问,“我相信,如果是我和顾队一起遇见丧尸,顾队也会牺牲自己来救我的,对吗?”
最后两个字咬字很轻,呢喃一般,柔软带着一点鼻音,听得顾鄢耳朵一麻心口一跳,皱眉想他妈的这小王八蛋又撒娇。
“我看见了。”顾鄢在他耳边说,“肖隐手臂上的刀伤,那是他自己划的,想要以此引来丧尸,对么?”
姜岁原本也没指望能骗过顾鄢。
这点小把戏糊弄糊弄骆思恒和白萄这样的人差不多,顾鄢这这样敏锐、谨慎又强悍的人,总是会无比相信自己的判断,面对这种人,诡辩毫无意义。
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卑劣和恶毒。
“好吧。”姜岁眯起眼睛,他面对顾鄢,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漫不经心的说:“他太烦了,我弄死了他,顾队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不是在问责。”顾鄢皱起浓黑的眉,“你想要他的命,跟我说一声,我杀他只是一颗子弹的事儿,何必弄伤自己?”
姜岁一怔,讶异的道:“顾队,你可是基地的搜救队的人,说这话……”他抓住顾鄢领口的衣服,声音很轻,“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对我可能有点误会。”顾鄢反手抓住姜岁的手腕,姜岁皮肤被风吹的泛凉,那一点纤细的手腕伶仃可怜,像是冰冷却完美的瓷器,让顾鄢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他的腕骨,“我不是什么好人。”
“在繁华时期,我是一个军人,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正在军事监狱服刑,如果不是这场病毒,我会在那里被关上二十六年。”
姜岁纤长的眼睫一颤,顾鄢还有这么段过去,他倒是有点惊讶,“为什么?”
“杀了个大人物的孙子。”顾鄢语气随意,似乎对那段岁月不以为意:“我的某个同事,以权压人,在军队里强迫新兵,看不顺眼,一枪毙了。”
“没想过以后的前途就都没了?”
“没有。”顾鄢盯着姜岁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像你这种小少爷,大概很难想象我是从什么样的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蛆虫,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就在贫民窟讨生活,是个惹人厌的小叫花子,后来年纪大了点,因为会打架,就跟着人在赌场看场子。”
“若不是有人从那里把我带走,让我读书考军校,我应该就是一个成日里打架斗殴的混混,那么你现在遇见的我,应该是个很糟糕的人。”
姜岁:“你现在也很糟糕。”
顾鄢:“。”
姜岁垂眸抚过顾鄢手臂上的刺青,“什么时候纹的?”
“十几岁不懂事的时候。”顾鄢道:“当时莫名其妙做了个梦,醒来后就随便找了个店纹了,好看么?”
“有什么寓意?”
顾鄢:“做梦梦见的东西,能有什么寓意?那个梦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姜岁手指顺着鱼身的线条,从顾鄢的脉搏处一路抚摸到肘弯,似乎很喜欢这条鱼,顾鄢却反手扣住他手腕,呼吸粗重道:“别他妈摸了。”
再摸就得硬了。
姜岁抬起细密的眼睫,他一双眼睛生的尤其好看,总带着潋滟水光似的,眼尾泛着微微的红,从这个角度看人,就像是索吻一般。
顾鄢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他在想什么?
他竟然想吻一个男人?!
“……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听见没有?”顾鄢有些慌乱的转移话题,“以后别做这样的事。”
“哦。”姜岁抽回自己的手,跳下栏杆,那一瞬间两人靠的无比近,近的能够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温度,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姜岁很快就从顾鄢身旁拉开了距离,慢条斯理的说:“顾队。”
“……什么?”
姜岁勾起唇角:“等冷静了再转身,不然被队员看见,会很尴尬。”
顾鄢其实第一时间没有理解姜岁的意思,等他低下头,才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他爹的。
还是硬了。
还被姜岁看见了!
……
肖隐的死并没有让其他人有什么反应,程小央也只是叹口气说肖隐运气不好,很快这桩事就揭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没人察觉到不对劲,还是察觉到了却不敢说。
毕竟顾鄢偏心护短的太明显了,谁敢为了一个不熟的人去得罪当今最强的异能者?
顾鄢带着人盘点物资,这次他们带回来的大多是各种药品,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等大家伙儿搬东西的时候,顾鄢瞥见什么,没事人一样拿起来往自己兜里一揣,拉开车门钻进车厢,对趴在车窗上看风景的姜岁道:“这个给你。”
“?”姜岁拿起怀里的东西,对着光去辨认盒子上的字:“健胃……消食片?”
“嗯。”顾鄢一脸冷酷,“好歹也是个大小伙子,每顿吃的比猫还少,别人我就不说了,萄儿的饭量都是你两倍,以后吃完饭就吃两片这个。”
姜岁面无表情道:“你把我当小孩子吗?”
“这在我小时候可是好东西。”顾鄢道,“味道很好,甜的。”
姜岁恹恹的道:“不吃。”
他厌食不是脾胃问题,是整个身体都在出问题,就是太上老君的仙丹都救不了他。
顾鄢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不听话的叛逆期小屁孩,拆开药盒就掐开他的嘴往里面塞了两片,“吃。”
姜岁瞪大眼睛,“你……”
顾鄢把他嘴合上,“吃完了再跟我说话。”
姜岁想直接吐他脸上,但良好的涵养让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咔嚓一声将药片咬碎了,像是在咬顾鄢的骨头。
等他吃完了,顾鄢又掐开他的嘴,检查他的口腔,确认他确实吞下去了,“十九岁了,吃药还要人强喂,你真是……嘶,又咬我!?”
姜岁推开他的手,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把人咬完了才想起一件事,“你洗没洗手?”
“……”顾鄢脸色一僵,“洗了。”
姜岁:“你撒谎。”
顾鄢恼羞成怒:“哪儿那么讲究,我还没计较你给我咬这么狠,你自己看看这牙印!”
姜岁冷漠说:“让开,我要下去。”
“做什么?”
“漱口。”
顾鄢:“。”
顾鄢带着精致讲究且非常嫌弃他的大小姐去漱口,此刻他才深刻意识到自己真是找了个活祖宗回来,末世之下,别人只要活着就谢天谢地了,这位大小姐不仅要活着,还要金尊玉贵的活着,给他吃罐头面包泡面那都叫虐待。
物资整装完毕,一行人再度启程,大概是因为越来越靠近北方城市,天气也骤然变冷,动物们到了寒冷的季节就要准备屯粮过冬,丧尸也不例外,天气越冷它们就越疯狂的渴望新鲜血肉,前路变得更加艰难,越野车的车身上已经糊了一层厚厚的干涸的血污。
丧尸成群结队的堵在路上,想要强行冲开都是困难的事,只能先全部弄死再把尸体搬开,不然车子迟早要撞报废,清理丧尸的事情姜岁是不参与的,他只是待在车上冷眼看着,有时候顾鄢或者常致还会把他眼睛遮住,不让他看这恐怖血腥的画面。
清理完一波丧尸回来,顾鄢身上带着汗水、鲜血、腐尸混合的奇怪味道,姜岁皱着眉缩到最后一排跟程小央坐一起,顾鄢脸一黑:“嫌弃我?”
“没有。”姜岁慢吞吞的说。
顾鄢想把人拎回来,但闻见自己身上的味儿后自己都嫌弃,想要抽烟,但顾忌着姜岁在,便忍住了,道:“前面就是D城了。”
D城。
曾经是这个国家的首都,政治核心,姜岁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他过往十九年的回忆都在这里。
“你要回自己家看看么。”顾鄢问:“我们要在D城停留两天。”
姜岁却兴致缺缺,不是很想去,顾鄢道:“我要去你家找点东西。”
姜岁立刻睁开眼睛:“什么?”
“一点资料。”顾鄢说:“我听说你母亲有个实验室,是你继父投资的,研究什么天文?”
姜岁:“……是天体物理学。”
“多大区别。”顾鄢挑眉,“我要去那实验室走一趟,拷贝点数据,我听说你很多时候都跟母亲住在实验室里,不想去看看吗?”
“你从哪里听说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
顾鄢避而不答,只是道:“大小姐,给我带个路?”
姜岁微微蹙眉,看向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
恍惚间他好像穿过了时光的洪流,行走在灯光冰冷的走廊,耳边是无数意义不明的嘶吼,他看见邵繁站在走廊尽头,垂眉低目的在本子上记录什么,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温和又疏离的笑了,说:“早安。”
他跟邵繁擦肩而过,面色冷淡,邵繁也不在意,仍旧很温柔:“可以谈谈吗?”
姜岁停住脚步,“谈什么?”
邵繁将笔别在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垂眸认真的看着他:“你和沈曜慈的事情。”
……
姜岁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当着邵繁的面,和沈曜慈上床。
第50章 玫瑰(11)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是一辈子都不愿再记起那段混乱的记忆。
沈曜慈一直觉得他对邵繁与众不同,这种刻板印象大概就是来源于此。
姜岁撑着额头,前方已经可以看见高速收费站,过了这个收费站,就是D城的地界了,随着眼前的建筑物越来越熟悉,过去的记忆也纷至沓来。
姜岁的继父没有自己的子嗣,谁都觉得他好运,因为母亲的高嫁而实现了阶层的极大跨越,甚至成为了姜家的继承人。
但他其实并不跟着继父学习如何管理公司,也不经常住在姜家那座繁华的庄园里,而是常年和母亲一起待在实验室,母亲总有各种各样的研究要做会议要开,所以去接小姜岁放学的人每天都不一样,有时候是母亲带的研究生,有时候是看门的保安大叔,直到邵繁的出现,小姜岁才终于有了一个固定的“家长”。
他会准时去接姜岁放学,给姜岁开家长会,周末的时候带他出去玩。
邵繁和小姜岁以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身为大家族的少爷,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不为过,但别的纨绔还在飙车开趴泡嫩模的时候,邵繁已经以十九岁的年纪考上了博士,堪称天才,性格平和、稳重、包容,很少有情绪起伏,起码姜岁认识邵繁十五年,唯一见他动怒,就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
姜家小少爷的成人礼,宾客自然如云,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是最上流的名利场,晚宴结束,有人提议要另外给姜岁庆祝,于是一群年轻人又从姜家的庄园到了KTV。
对此姜岁没什么兴趣,连那晚有什么人他都已经记不清了,或许说他从来就没有记住过,明明是寿星,却只靠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玩儿贪吃蛇。
有人起哄要给姜岁敬酒,姜岁心情不太好,便喝了一杯,后来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所有人都怀着某种不可宣之于口的目的给姜岁灌酒,他酒量很差,第三杯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不知道谁抱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说话,呼吸急促又颤抖,很激动似的。
但很快那人就被其他人推开,他踉踉跄跄被人拉来扯去,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邵繁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姜岁记得他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衣和黑色外套,推开群魔乱舞的一群少爷小姐,握住了他的手腕,说:“你该回去睡觉了,岁岁。”
邵繁一来,其他人就都安静了,不敢再继续放肆,不只是年龄和身份上的差距,更因为这个看上去温和的没有棱角的男人,在某些时候,其实会给人很强的压迫力,那种威压让他们都不敢造次。
但姜岁不一样。
他抬起晕着水汽的眼睛看了邵繁一眼,语气冷漠:“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要任性。”邵繁扶着少年,包厢里五颜六色暗淡的灯光落在他立体而深邃的五官上,像是温润的玉石,却又坚硬的不容反驳。
“岁岁,你喝醉了。”邵繁再次说:“跟我回去。”
姜岁抬手去推他,邵繁纹丝不动,抱住少年要带他离开,姜岁挣扎的很厉害,可是没人敢救他,直到姜岁胡乱的抓住了谁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不要跟他走,救我。”
他声音很小,有些颤抖,任谁听了都不忍心拒绝,沈曜慈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扣住了姜岁的手腕,对邵繁道:“他不想跟你走,你没听见吗?”
在场众人都知道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八卦——邵繁拒绝了跟姜家的联姻,而且拒绝的理由也很有意思,那就是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在外界的传言里,沈曜慈便是邵繁的那位心上人,毕竟沈曜慈为了邵繁多次出手打架,邵繁也曾为了沈曜慈多次退让。
如今这关系暧昧的三人聚在一起,还起了冲突,实在是精彩的一出好戏,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生怕自己遗漏了一丝一毫的细节。
“曜慈,他喝醉了。”邵繁仍旧很好脾气,“他父母也会很担心他。”
沈曜慈道:“但他也不想看见你,松手。”
邵繁没松,沈曜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冷着脸就一拳砸了上去,邵繁偏头躲开这一拳,沈曜慈却又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摁在了茶几上,戾气横生:“我说过多少遍了,如果你对他没意思,就别招惹他,邵繁,你他妈的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们之间的事情似乎也用不着你来插手。”邵繁反手推开沈曜慈,眸光冷淡了几分,“你似乎总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两人在包间里大打出手,姜岁就趴在茶几上冷眼旁观,旁边有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姜岁说:“你们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是也想挨两拳头吗?”
众人作鸟兽散,不敢掺和进来,毕竟不管是邵家的公子还是沈家的少爷,他们都惹不起。
这场架打到后面两人谁也没有讨到便宜,都挂了彩,头破血流的瘫在地上,姜岁起身往外走,被邵繁绊了一下,踉跄着坐在了他腰上,他听见邵繁闷哼了一声,觉得挺有意思,于是垂眸捏住邵繁的下巴:“老师。”
“你还是不愿意救我,是吗?”
邵繁唇角微抿,偏开头不愿意去看姜岁,“我做不到。”
“那你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姜岁捧着他的脸,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呼吸间带着很淡的酒气,他跟邵繁鼻尖贴着鼻尖,“不喜欢我吗?”
“你还太小了。”邵繁说:“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知道。”姜岁喃喃道:“只是我想要的,你不肯帮我。”
他吻了吻邵繁的唇。
邵繁愣住了,就像是一潭死水忽然被人投入了无数细小的石子,泛起无数细小的涟漪,他抓住姜岁的手臂,“姜岁,谁教你的?”
姜岁舔了舔邵繁的下唇,眯起眼睛道:“我还会更多,你要看吗?”
他跪坐起身,在茶几上挑挑拣拣,找到了那杯之前不知道是谁送到他手边的酒,酒里下了药,他知道,所以这杯他没喝,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姜岁喝了口辛辣的酒,喂到邵繁嘴里。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太熟练,酒液撒的到处都是,把邵繁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邵繁明明有推开他的能力,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动,只是哑声说:“岁岁,够了,我带你回去。”
“不喜欢我,是因为喜欢沈曜慈吗”姜岁轻声问。
“我……”邵繁才说了一个字,姜岁已经道:“可惜他现在喜欢我。”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看东西都不太清楚,走了两步就往地上摔,沈曜慈连忙把人接住,姜岁缩在他怀里,像是一只荏弱的猫,但不管是沈曜慈还是邵繁,都很清楚,他是要人命的毒蛇。
被他缠上,就一辈子都无法逃脱。
姜岁吻上来的时候沈曜慈没有拒绝,甚至控制不住的扣住他的后脑勺吻的更深,姜岁对于接吻的了解还仅限于碰碰嘴唇,沈曜慈教会了他什么叫做真正的吻。
就像是一场侵略战役,要打开城门,要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沈曜慈握着姜岁的手腕,碾磨他泛着水光的唇,纠缠他的舌,舔他的牙,好像要将他口腔的每一寸都占为己有,汹涌的欲望就像是滔天的浪,谁也没有控制住。
事实上,姜岁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沈曜慈很凶,茹毛饮血的兽类一般,叼着他脖子将他压在身下不准他逃离,痛的姜岁面色发白,抓紧了地毯,他骂沈曜慈越凶沈曜慈就越狠,像是喝了那酒的人是他。
哪怕是如今想起来,姜岁还是想给沈曜慈两巴掌,骂他活儿是真的很烂,自那之后如非必要给点甜头,他绝不肯让沈曜慈再上床。
“在想什么?”顾鄢的声音响在姜岁耳畔,将姜岁拉回了现实。
“一点不愉快的事。”姜岁抿唇说。
事实上这件事,对他对邵繁对沈曜慈来说,都不太愉快。
他痛的要死,邵繁被药效折磨,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拎起酒瓶就又给沈曜慈开了瓢,直接把人砸晕过去了。
邵繁那时候的表情竟然仍旧非常平静,脱下自己的外套裹着姜岁,抱着他往外走,姜岁意识不太清醒,还和往常一般眷念他,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含糊的叫他老师。
“我不记得教过你这些。”邵繁抱着他走在狭长昏暗的走廊里,姜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有些冷淡的声音:“姜岁,你太不乖了。”
再之后的事情,姜岁就更不愿意回想了。
沈曜慈就是一条疯狗,招惹了就甩不掉,成日里粘着姜岁,甚至还在家里大闹一场,让他爹去姜家提亲,老实说,姜岁对此无所谓,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反正都是一样烂透了的活着,继父和母亲也没什么意见,两家父母相谈甚欢,都要定下婚期时,邵繁从门外进来了。
他很有礼貌的跟长辈们打招呼,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带走了姜岁,婚约不了了之,沈曜慈再也没找到姜岁,而后就是病毒爆发,全球沦陷,沈曜慈才在丧尸堆里找到了浑身是血的姜岁。
沈曜慈吓坏了,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许久姜岁才回过神一般,说,血是邵繁的。
邵繁死了。
……起码姜岁觉得,邵繁应该是死了的。
明明早该死了的人,如今竟然好端端的活在幸存者基地里,姜岁倒真是挺好奇,他的这位老师,到底是怎么逃脱的。
下午两点,小队抵达D城。
这座城市规模巨大,人口也是全国前三,也就意味着这里走出去三步就能遇见两只丧尸,任何地方都是不安全的,顾鄢这次便没把姜岁等人留下,而是带着一起行动。
他带着姜岁、常致和白萄一起去姜岁母亲名下的实验室,其他人则是分开去搜寻物资、寻找幸存者。
姜岁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母亲的实验室很小,也只有一两个研究员,后来嫁给继父,新的实验室占地面积很大,设备也非常先进,很快,名不见经传的小学者变成了科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想要登门拜访结交的人无数,母亲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从不维护这些世俗关系。
顾鄢推开已经生锈的铁艺门,院子里竟然到处都是尸体。
白萄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尸体,惊愕道:“全都死于异能。”
尸体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白森森的骨头架子暴露在外,血肉已经被老鼠和虫子啃噬的坑坑洼洼,空中还有苍蝇盘旋,哪怕是露天的情况,那股腐尸的味道也十分刺鼻。
姜岁拿袖子捂着鼻子,站的很远,顾鄢不在乎这些,又检查了好几具尸体,这些丧尸已经死了很久,全部死于同一种异能,身上有利器造成的洞穿伤,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利器,因为每一个伤口都是不规则的。
顾鄢微微蹙眉。
他看着这伤,怎么有些眼熟呢。
常致给姜岁拧开了瓶盖,道:“岁岁,要不你就别进去了,里面肯定更难闻。”
“没事。”姜岁淡声说:“我母亲还在里面,去看看她。”
常致愣住了。
顾鄢暴力破开实验室的门,里面也是安静的几乎有些异常了。
丧尸和人类不一样,除非被爆掉大脑核心,否则它们不会死,所以即便是被关在建筑物里没有食物和水,它们也能活下去。
但眼前这个实验室却如同一座寂静的坟墓,里里外外,一个活物都没有。
顾鄢打开手电,转头对姜岁道:“大小姐,这儿你熟,过来带个路,我要去储存资料的地方。”
姜岁对这里确实很熟,他带着众人穿过走廊,七拐八绕后停在了一个房间前,他站定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顾鄢问:“就是这里?”
“嗯。”姜岁让开身体,道:“里面应该有丧尸,小心点。”
“活着的?”
他们一路进来,看见的只有丧尸的尸体。
“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活着的。”姜岁漫不经心的说。
顾鄢谨慎起来,异能者身体素质强悍,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用力一踹,整扇门都掉了下来,轰隆巨响里一道白影飞快扑了过来,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丧尸!
顾鄢想也没想直接开枪,嘭的一声,丧尸的脑袋爆开一阵血花,倒在地上肢体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我去,还真是活着的啊……”白萄被这开门杀吓了一跳,连忙嘱咐姜岁:“岁岁你离远点,小心血溅身上。”
“没事。”姜岁上前两步,蹲下身,擦了擦尸体脸上的血,露出其下灰白的肌肤,众人这才发现,这是个女人,且是个活着的时候很漂亮的女人。
姜岁把她抱进怀里,慢慢将她的脸擦干净,顾鄢愣了下,沉声问:“你认识”
“嗯。”姜岁把尸体的碎发拢至耳后,声音很轻,“是我母亲。”
第51章 玫瑰(12)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间,顾鄢道:“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姜岁说:“她早就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估计没人能坦然面对亲人再次死在自己眼前,顾鄢看着姜岁漆黑的发顶,半跪下身道:“要让她入土为安吗?”
姜岁把母亲的尸体放在了沙发上,抬眸打量这间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间。
这是母亲的办公室,幼年时候他在这里吃饭、写作业、睡觉,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母亲,他只能自己给自己的成绩单签字,后来老师说不可以这样,自那以后他的成绩单上就都是邵繁的名字了。
“不用了。”姜岁打开桌上的电脑,实验室有应急电源,供应一些重要设备使用,这间办公室是常年不断电的,所以电脑还能照常打开,他输入密码,实验室的核心数据分门别类整理的井井有条,姜岁将它们都复制进U盘里,这才说:“这里是她最重要的地方,如果让她选择的话,留在这里才会让她心安。”
顾鄢看见桌面上摆着的相框,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看背景是在国外的某个广场拍摄的,两人看着镜头笑的很开心,女人的脸有些眼熟,顾鄢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照片上的人正是他刚刚爆头的丧尸。
“这是我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姜岁随意道。
顾鄢敏锐的察觉到不对。
据他所知的信息,姜岁的父亲也是个科研工作者,姜岁还没出生的时候便因病去世了,四岁的时候母亲改嫁,姜岁也改了姓,这座实验室还是姜岁的继父姜引源资助的,她怎么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明目张胆的放着自己和前夫的照片?
甚至连作为儿子的姜岁都不在照片上。
这实在是有悖常理。
“你和你母亲,感情不太好?”顾鄢问。
姜岁抬眸,笑了笑,“确实不太好。”
“她的世界里除了我父亲,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连你也……”
“对。”姜岁点头,“我也一样。”
数据庞大,备份需要一些时间,姜岁道:“顾队,能陪我去找个东西么?之前不小心落在这里了。”
常致立刻说:“岁岁,我可以陪你去。”
顾鄢瞥他一眼,一扯唇角,那意思大概是叫你了吗就在这里吠。
“找什么?”顾鄢跟在姜岁身后走出办公室,“很重要?”
“不算重要。”姜岁走进昏暗的走廊,循着记忆一路推开冰冷的金属门,这里面就是实验室的核心地带了,放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仪器,有的还在供电,有点已经被砸坏了,看得出这里之前应该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我还以为研究天文的实验室里会是一堆望远镜。”顾鄢打量着四周,有些意外,“这里看上去……更像是手术室。”
姜岁绕开地上的尸体,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只有两三个灯泡还是好的,可以正常工作,但不足以照亮整个实验室,只是让这死气沉沉的空间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研究天体物理的是我父亲。”姜岁在墙壁上找到了一个隐形的开关,用力往下一摁,金属墙壁微微发颤,而后裂开一道缝隙,墙壁上竟然有一道门!
顾鄢快步上前,拦住姜岁道:“我先进去。”
要是里面有危险,他也能及时解决。
姜岁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看顾队如此有责任心,便从善如流的退开,让顾鄢打头阵。
房间密闭太久,空气混浊呛人,且有一种刺鼻的腐烂味道,走进去两步便能听见沙哑的嘶鸣,那种声音就像是喉咙被砂砾磨破的人强撑着发出来的,听着都让人起鸡皮疙瘩。
是丧尸的嚎叫。
顾鄢握紧了手里的枪,走过拐角,距离声源越来越近,很快,他就看见了这密室里的东西。
一张冰冷的合金床,上面用锁链锁着一个人形的东西,那东西还在不停的挣扎扭动,发出无意义的声音,越靠近越能看清楚那是一副怎样恐怖的景象。
床上被锁着的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浑身血肉腐烂,流着浑黄的浓水,有些地方甚至能看见灰白的骨头,那骨头也和人类的不太一样,竟然有很多被啃噬出的孔洞,若非它还保留着人类的四肢头颅和躯体,更像是生化游戏里变异的怪物。
哪怕顾鄢见过成千上万的丧尸,也没有哪一只如此可怖。
他下意识的转身想让姜岁别看,而后想起这是姜岁的“家”,他知道这个密室,自然早就见过里面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顾鄢低声问:“为什么要把它锁在这里?”
姜岁从顾鄢身后走出,看着床上的东西,那东西挣扎的更加厉害,铁链哗啦啦的响成一片,嘶鸣声也变了调,竟然能从中听出某种规律。
“你还活着啊。”姜岁半跪下身,跟床上的东西平视,“父亲。”
顾鄢如遭雷殛,不可置信的看向两人。
父亲?!姜岁叫这个东西父亲?!
难道这个东西是姜引源?!
至此,顾鄢才终于听出了丧尸沙哑的声音,是在发出“sui”的音节,只是它的发声器官已经损毁了大半,如此简单的音节它想要说出来也费劲的很,变调的厉害。
“很可怕,是吗?”姜岁问顾鄢。
“……他是你父亲?”
“嗯。”姜岁想起什么,笑了笑,“不要误会,他不是姜引源,而是我亲生父亲。”
“可他不是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
姜岁说:“是啊。”
他跟那双浑浊黯淡的眼睛对视,平静的说:“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忙于研究,没空管我,就把我和父亲锁在一起,我和这只怪物一起生活了十九年。”
顾鄢立刻道:“丧尸病毒三个多月前才出现,怎么可能——”话到这里,他哑然失声,错愕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父亲应该是这世界上的第一只丧尸。”姜岁摊开手,“不过我的母亲告诉我,父亲只是病了。”
顾鄢一瞬间有些毛骨悚然。
这种东西,就是搜救队的人看见都能吓疯过去,姜岁却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要和这样的东西朝夕相处,叫它父亲?!
“起初肯定是害怕的。”仿佛看出顾鄢在想什么,姜岁说:“但母亲不许我害怕,因为他是我父亲。”
“她说,父亲是爱我的,看见我的时候,他会很高兴……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腐烂的脸上看出高兴这种情绪的,但随着年月的增长,我发现他确实会有极少数的清醒时候,那点难得的时间里,他会叫我的名字。”
顾鄢艰涩道:“一旦异变完成,丧尸不可能保有人类的神智,姜岁,那只是你的错觉。”
“也许。”姜岁点点头,“毕竟小时候我真的很希望父亲能够醒过来,也许他醒过来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抬起眼睫对顾鄢笑了笑,“现在知道为什么要你来这里拿研究资料了吧,因为这个实验室研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体物理,而是丧尸病毒。”
顾鄢已经猜到了,但真正听姜岁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第一个被感染的,是我母亲带的某个研究生。”姜岁撑着下巴,慢条斯理的说:“他追求过我,偷偷送我巧克力,我当着他的面丢进了垃圾桶。”
“这种病毒的传染性太快速,很快实验室里将近一半的人都异变了,不过这还不是灾难的开始,因为我的继父及时赶到,控制住了局面,所有感染的人都被送去焚化炉烧成了灰,那一晚上的事处理的很干净,没有任何不相关的人知道。”
顾鄢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病毒还是扩散出去了。”
“因为……”姜岁抿紧唇角,“因为这种病毒,存在潜伏期。”
“之前你说人类感染丧尸病毒后两个小时内必定异变,这只适用于的大部分人,有一小部分人,病毒在他们身上的潜伏期很长,比如说……我的母亲。”
“她在最初的灾难里就感染了病毒,可是没有任何人察觉,直到三个月前,她异变了。”
“实验室的人没有任何防备,病毒迅速蔓延,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顾鄢沉默的半跪下身,伸手想要摸摸姜岁的头,却又迟疑的收了回来,“你不像是会好心告诉我这些的人。”
“我早就说了,顾队你对我有偏见。”姜岁轻笑,“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在来这里之前,你不就已经猜到了大半么?”
“那你呢。”顾鄢说,“你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真的只是如你所说的,只是作为父母爱情的牺牲品么?”
姜岁无奈的叹口气,“你总是怀疑我。”
顾鄢扣住他后脑勺,盯着他说:“因为你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脸。”
姜岁眼睫微颤,皮肤在昏暗的环境里散发出盈润的微光,红润的唇角轻轻勾起,“顾队,我是长了一张很会骗人的脸,还是……”
他手指按在了顾鄢心口,“长了一张让你动心的脸?”
“……”顾鄢浑身一僵,下意识的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爱我的人很多。”浓密的眼睫盖住了姜岁暗绿色的瞳孔,姜岁声音很柔和,“很多人都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他仰起脸,忽然在顾鄢唇角亲了亲,两人距离瞬间将近,对彼此呼吸的感知都是那么清晰,顾鄢闻见他身上很淡的香和糖果的甜,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熬化了糖,用甜蜜编织出来的,深不见底的陷阱。
谁都知道一旦向前就是万劫不复,可谁都忍不住。
“喏。”姜岁说:“就是你现在这种眼神。”
顾鄢握住他手臂的手不自觉用力,姜岁说:“你弄痛我了。”
“……我知道常致为什么会对你言听计从了。”顾鄢在他耳边道:“你真的很会勾引人。”
“当你在夸我了。”姜岁莞尔,“可以松开我了么?这个姿势有些难受,我……唔!”
顾鄢扣着他的后脑勺,咬住了他丰润的下唇,动作凶狠的像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姜岁被他咬的很痛,抬手去扯他头发,他越往后扯,顾鄢偏要吻的更深,根本不在乎那点疼痛,用力的鼻尖都把姜岁颊边的软肉顶的凹陷下去。
姜岁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在顾鄢探出舌尖的时候,他一口咬在了对方舌头上,瞬间鲜血横流,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顾鄢只是一顿,便闯进了姜岁口腔,血液和唾液混在一起,他迫使姜岁吞下去,手上也用力的握住了那截细瘦的腰,将人紧紧的勒住,嘶哑问:“为什么亲我?”
“我亲过很多人。”姜岁有些不高兴了,喘息着推开他的脸,“看你顺眼就亲一下,现在看你不顺眼了,滚开。”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顾鄢当然没有滚开,他把姜岁按在自己怀里,耳边是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血液都仿佛在沸腾,“我看的出来,你对常致有所求的时候,总是会施舍点儿甜头给他。”
“那你把我带来这里,给我讲你悲惨的童年经历,又来吻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姜岁被闷的皮肤发粉,鼻尖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松开我。”
“你刚刚跟我讲的故事,我一个字都不信。”顾鄢沉声说,“或者说,这里还有什么别的秘密,你怕我发现,所以干脆把某些能让知道的事情直接告诉我,想让我拿到研究资料就直接走人?”
姜岁一顿。
顾鄢确实比他想的要精明很多。
挣脱不开他就懒得多费力气了,冷笑:“既然不相信我,那就自己去找找你所谓的秘密,何必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
“这可不是浪费时间。”顾鄢忽然将他放在了地上,撑着地板俯视他:“你说很多人都用这种眼神看你,什么样的眼神?”
姜岁侧开头,顾鄢却非要姜岁看着他,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跟他鼻尖抵着鼻尖,“我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过自己会对男的有兴趣……”
“嗯。”姜岁冷冷说:“我摸你纹身都能硬,这叫对男的没兴趣?”
顾鄢一噎,“你他妈的摸的那么……”回想一下姜岁好像也没怎么样,就是很正常的好奇的摸了摸而已,顾队理直气壮:“你手那么软,身上还那么香,不硬才有问题吧?!”
姜岁:“……”
“所以呢。”姜岁抿唇,“你想怎么样”
顾鄢说:“你让我对男的硬了,你当然得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