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1月30日

给武侦宰寄八个蛋之后 by 陈免免(20 – 26)

第20章 【“怕被橘先生杀人灭口。”】

橘真夜跟太宰说家里绝对不会让他饿着,就真没打算让他饿一顿,零食会放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到冰箱取水果、酸奶和冰淇淋也会问一句要不要,三餐一到就定时定点刷新在绫辻行人家的餐桌上。

餐费还是一束花。

虽然,他每到花园剪一朵花就要喟然长叹捶胸顿足一次。

因为成长遗留问题,橘真夜确实是很喜欢种花的,从渡边照顾他这么多年,每天做饭倒垃圾,偶尔气急败坏会暴躁开启无差别攻击模式,家里什么地方都能去,但唯独不允许踏进花园就能知道。

太宰其实也是不被允许进入花园的。

从橘真夜接纳他担任监管者开始,他可以自由出入别墅里任何地方,客厅、书房、储藏室,甚至是橘真夜的房间——一开始,他是偷偷探查的,后来发现橘真夜根本不会管,就变得堂而皇之起来——甚至他会当着橘真夜的面走进书房,钻研异能特务科指定研究对象到底在看什么搞笑又没深度的漫画集。

橘真夜对此完全放任,甚至还会在想切水果吃的时候,额外问他一句要不要来点,但是,当这样的他坐在露台上,心血来潮做出要走进花园的姿势时,橘真夜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瞬间转头看他,露出十分纠结的表情,太宰只好又把想踏进花园的脚收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橘真夜居然会为了给他一口饭吃去花园剪花——虽然剪得都是马上要开败的花,但如果渡边先生要是知道这些事,很可能会气到半夜睡不着。

想到这里,太宰忍不住噫吁起来。

一连小半个月,橘真夜带着太宰已经混成绫辻侦探社的常客。

当然,也不是每天都去绫辻行人家,偶尔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他也会带着太宰去逛一逛皇家三星级酒店,防止绫辻行人因为太愤怒将他完全拉入黑名单。

对于这种情况,绫辻行人是不高兴的,他是一个有个性的侦探,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尖锐,冷漠,舌头还特别毒,观察力和推断力都拉满,无差别开嘲讽时,连路过被波及的狗都会气到哭出来,但直面风暴的橘真夜却很安然。

他又没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吃饭付钱,坦坦荡荡,根本不怕被毒舌侦探攻击,甚至,在面对绫辻行人疾风骤雨的攻击还颇有点清风拂山岗的意味。

对此,绫辻行人的名义上的侦探助理,实际上的监管者,来自异能特务科的新人特工辻村深月深感敬佩,连做饭都变得心甘情愿起来——是的,在确认赶不走橘真夜之后,绫辻行人干净利落的将矛盾转移了。

作为报复,观察入微的绫辻行人一秒抛弃了微薄的多年邻居情谊,一句都没跟橘真夜提及过太宰身上的违和之处。

矛盾被转移的最初,作为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新人特工,辻村深月做饭的手法是一言难尽的,她的母亲是很忙碌的人,并不能交给她太多的生活技巧,她工作后的大多数的食物又都来自小餐馆和便利店,所以,第一次磕磕绊绊走进厨房,就差点把房子点着了。

橘真夜有点看不下去,第二天买了一本食谱,坐在厨房边上念给她听。

辻村深月很感激,然后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每逢饭点,绫辻行人看着鸡飞狗跳的厨房,常常会深吸一口气,转身用冷冽的眼睛死死盯着太宰,那意思是在问你不管管吗?

但,作为既得利益人,太宰只会眨眨眼,理直气壮的装作没看见,本来嘛,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监管者,异能特务科连工资都不给他发,他能怎么办呢。

绫辻行人沉默了。

绫辻行人只能眼不见为净,返回客厅开始处理工作。

因为异能的特殊性,他是不被允许随意接受委托案件的,他的所有委托都来自于异能特务科下派,而异能特务科的案件,大多又来自上层的各种官员,而这些工作通常都是离奇的,难以侦破的完美犯罪案件,其中就包括与京极夏彦有关的大多数案件。

额外一提,如果不是司法机关局不同意,前不久发生的‘特工离奇自杀’的案件其实也应该下派到绫辻行人的手里,亟待解决。毕竟,在异能特务科有限的记录里,京极夏彦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异能犯罪者。

绫辻行人并不强调绝对安静的工作环境,于是,太宰也没有顾忌的安然待在沙发上。

政方的委托文件被丢的到处都是,其中最新一份就摆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太宰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什么‘港口黑手党走私’的案件。

鸢色的眼眸隐晦地动了动。

沙发对面的绫辻行人连头都没抬:“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太宰顿了顿,眼睛缓慢的眨了眨:“……绫辻先生在说什么,听不懂呢~”

绫辻行人冷笑一声,直接开嘲讽:“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相信你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吧。”

太宰:“……”

居高临下的绫辻行人跷着脚,又点了点手里的细烟管:“京极夏彦是足够狡猾的犯罪者,他从不轻易把自己置身在危险的境地里,想要抓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太宰沉默。

太宰还是没有说话。

绫辻行人也止住所有的话语,因为鸡飞狗跳的厨房传来关火的声音。

晚饭的时间到了。

吃过晚饭,橘真夜和太宰,连带着负责做饭的辻村深月都被一脚踹了出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

橘真夜礼貌的和辻村深月道别,并表示第二天想吃海鲜大餐。

辻村深月表示很为难,并不是因为她不会做海鲜大餐,而是因为一束花的市场价根本换不来半只螃蟹!

但是橘真夜并不放弃,他选择让辻村深月开发票,然后去找司法机关局报销。

辻村深月:“……”

行吧。

反正昨天的牛排,前天的鱼子酱,大前天的高山小羊羔都要找司法机关局报销的。

搞定第二天的午饭,橘真夜终于心满意足了,他顶着一身在夜晚里分外明显的狙击红点慢悠悠的回家。

狙击瞄准点来自二十四小时轮班的司法机关局特工。

因为天气太热,橘真夜大幅度减少外出晃荡的时间,新上任不太懂摸鱼小细节的特工一开始还很紧张,后来慢慢变得习惯,连瞄准都变得敷衍起来,小半天没在瞄准镜里看到橘真夜,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慌慌张张的联系上层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

在应该赖床的时间节点,橘真夜大摇大摆的走出别墅,远处助手的特工没有一个察觉异常。

时间非常早,微薄的星光下,成片的集装箱就像匍匐的野兽。

海浪拍打着岸边,离海岸最近的集装箱箱顶,蹲着的橘真夜搭手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差不多也该到了。”

在他的身后不远,潜藏在黑暗之中,太宰一言不发的站着。

不多时,一辆满载集装箱的货船开进港口。又是十分钟,两个别着枪穿着黑色西装的黑手党蹑手蹑脚的靠近,谨慎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箱交给橘真夜,橘真夜也很上道,从口袋掏出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递过去。

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交易过程不到一分钟。

因为隐匿在黑暗中,穿着黑西装的黑手党没能发现太宰的存在,他们如释重负的接过银行卡,很快消失在静谧的港口里。

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橘真夜才站起身,“走吧。”

太宰没动。

橘真夜转过头,有些诧异:“等等,你站那么远干嘛?”

太宰摊开手:“怕被橘先生杀人灭口呢。”

橘真夜:“……”

太宰:“不过,想想应该不太可能呢~”

橘真夜:“…………”

抽了抽嘴角,橘真夜自顾自跳下集装箱。

太宰跟在他的身后。

海风拂面而来,一点朝霞沿着海天交接的地方散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拐角,离开港口的范围,街道渐渐有了行人的影子。

太宰看了一眼身后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港口,若无其事的开口:“刚刚那是港口黑手党的货船啊。”

“嗯?”橘真夜很不走心,“嗯,确实是。”

“原来是这样。”太宰应了一声,然后从口袋掏出一支笔一个小本本,开始边写边念,“和港口黑手党存在不法交易,危险评定系数:高危。”

橘真夜:“……”

橘真夜:“???”

拿着小纸箱的橘真夜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他倒吸一口凉气,原地跳起来:“这只是我从古巴订购的一株幽灵兰花……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快给我擦掉!你这一个‘高危’上报异能特务科,不仅异能特务科会连夜派辆车面包特工堵在家门口,暴怒的渡边也会连夜砍掉咱们一大半的财政支出,到时候就只能一日三餐啃饭团了啊啊啊!!!”

第21章 【“凭什么不给你加工资!”】

红绿灯几度变换,路上的行人一拨接一拨的走过。

朝阳已经升起,明媚的光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里穿过,明净的落地窗反射的光线在脚边洒出一片明暗光影,橘真夜踩在光里,太宰落后几步立在阴影之中。

远处的红绿灯再次闪动。

禁止通行的红灯亮起,周边霎时变得空旷无比。

“我说啊,”反应过来的橘真夜好没气的叹息,“你刚刚是不是在套我的话?”

不起眼的小纸箱还被他拿在手里,那是他刚刚从私自走私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手里买来的。

横滨是个开放的海滨城市,这里鱼龙混杂,聚集着大量的异能者,除了异能者之外,还有一些凶恶残暴的人,以及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偷渡者,混乱的人群抱团结成不同的非法组织,在这些非法组织中,最大的一个叫港口黑手党。

港口黑手党的存在有很多争议,但远在异能战争未结束之前,他们就已经以非法武装势力的身份盘根在此。不过,那时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因为畏惧迟暮做出很多灭绝人性的事情,后来引发过混乱,混乱终结,浴火重生的港口黑手党在新首领的带领下,短短两年就登上黑夜的王座。

在这样的组织里,规矩应该是非常严苛的,但橘真夜还是从他们手里买到了走私品。

虽然走私的只是一株花苗,而且,并非橘真夜钓鱼执法。

他是真的只想买一株花。

但,被戳穿的太宰理直气壮:“我记得古巴山野生长的幽灵兰花是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的稀有物种吧,是完全禁止走私的呢。”

说着,他又拿起了手中的笔。明晃晃印着异能特务科标志的监管记录本已经写了一大半——橘真夜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种小本本。

有被震惊到的橘真夜沉默了,他颓丧着脸,欲言又止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是,你是真想吃饭团啊?不去绫辻行人家了?”

太宰一顿,没有说话。

那一刹那,在橘真夜说出不去绫辻行人家的刹那,太宰的神情是有变化的,但太快了,让人还没来得及分辨,多余的神情就淡去,又变成了一如既往的样子。

在担任监管者之后,太宰绝大多数时间里都维持着一种善意的随和的笑,这种笑很好看,衬着他清雅隽秀的面容,有种很甜蜜的错觉,但——会隐约给人一种疏远的虚假。

橘真夜一秒撇开脸,没再去看那本异能特务科的监管记录本。

“绫辻先生虽然把人踹出门的时候是真的很生气,但是他手里的工作都是政方下派的‘完美犯罪’案件,那些案件很大一部分都跟京极夏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是想找到京极夏彦吧?”

空气又安静了一会儿,站在阴影里的太宰迈开脚步,重新站到太阳下,他笑眯眯的,但说出的话却很冷淡。

“橘先生不也是想找到京极夏彦吗?”

“嗯,是。我确实想要找到京极夏彦。因为确实有些在意他作为一个异能者,却能利用妖怪的事情。”

在当时的森林里,他都做好要把京极夏彦抓起来的准备了……不远处的红绿灯几度闪动,通行的绿灯亮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的吧,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成为异能者和除妖师的。”橘真夜转过身,迈着脚步走进匆忙的人群,“这是一个没有例外的事情,因为妖力和异能力是不共存的,它们依存在人的生命力里,就像电场中的正负电荷,一旦相遇就会相互抵消,强行融合的话,说不定就会直接死掉。”

妖力和异能力不共存太宰是有所猜测的,但依存于生命力和互相抵消却是第一次听说。

太宰思索起来:“原来是这样,但是,橘先生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因为我不上学啊。我有大把的时间研究这些事情,唔,大概是从八岁开始吧,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年了。”

八岁到十八岁,除了进局子与进局子的路上,他还有很多零散又漫长的时间去研究钻研一些事情。

被沙色风衣袖口遮挡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太宰蓦然想起,在他提交给异能特务科的情报里——在八岁时,橘真夜耗尽生命和异能杀死了所有因怨恨而报复他的家族的妖怪……

怨恨而报复啊……

这一刹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多少次在深夜强行压下去的念头再次浮起来,太宰忍不住屏息,他看着橘真夜,最终,问出一个很奇怪的话题:

“一个人死后能不能变成妖怪?”

“欸?”

橘真夜被问得愣了一下。

“你怎么会这样问,人就是人,怎么可能变成妖怪?”

“但是,在的场静司家的除妖师秘闻录里,在平安时代,能臣菅原道真死后不就变成怨灵了吗?怨灵是妖怪的一种吧。”

平安京,距今已经一千多年了。

橘真夜欲言又止,茫然的思索了片刻:“那些记录不都是杜撰的吗?没人能保证真实性。不过,怨灵确实是妖怪的一种。”

他说着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太宰忽然踉跄了一下,踉跄的幅度并不大,但橘真夜还是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太宰摇了摇头,旋即又变换出虚假的真诚笑脸。

“啊,说了那么多,时间已经很晚了呢。橘先生还不回去吗?”

说完,太宰又举起笔和小本本,那模样看起来像是只要橘真夜一说不回去,他就再写一个:欲意叛逃,危险评级高危。

橘真夜:“……”

回就回吧。

橘真夜难得好脾气的往前走,一直走到马路的尽头,那儿有一个不算小的便利店,橘真夜没事人一样进去,挑了一点喜欢的零食,出来还给太宰分了个橘子味的汽水,然后才又想起什么一样,哦了一声,“的场那家伙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说名取周一想请你吃个饭。”

沉默的太宰刚把橘子汽水打开,闻言不解:“为什么?”

“说要谢谢你。好像是他觉得如果没有你的话,他就没什么正大光明的机会阅读的场家的资料。”

太宰:“……”

久违的记忆浮现起来里,太宰想起想起了名取周一这个人。

在橘真夜接到京极夏彦的‘妖怪の宴会’邀请后,因为缺乏资料,他一度想要独自去收集情报,但因为和种田长官的约定,他必须保证橘真夜一直待在他的视野里,当时他都准备好忽悠橘真夜一起去的,谁知道,橘真夜忽然就直接把他送到终点站了。

和他一起不劳而获的,还有励志重新肩负家族成为除妖师的名取周一。

因为资料收集的太顺利,他几乎要把这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忘掉了,但,现在想想,隐约又有点违和感,的场家的少主是这么大公无私的人…吗?

他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出来。

橘真夜当时正在拆一包薯片,薯片是他不喜欢的芥末味——他只是想要收集薯片袋里的游戏卡,听到太宰这么问,也没在意,“当然不是,那家伙可是刚会走路就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怎么可能这么傻白甜?他之所以会同意让你阅读资料,是因为那些资料是我家的。”

太宰;“……?”

所以,也就是说,他跟名取周一其实是占了橘真夜的便宜?

……啊,难怪名取周一要请他吃饭了。

大概是从的场静司那里知道真相,随即想要表达感谢,就听从的场静司发出邀请了?

从薯片袋里抽出想要的游戏卡,实名家里蹲登时高兴起来,他看到边上的太宰欲言又止,很是热情开朗的继续补充:“我家曾经也是除妖师的世家,也存有不少的古籍和资料,不过,妖怪来报复的时候烧毁了很多,剩的那些,我都丢到的场静司那里了。”

太宰:“……”

“所以呢,你要不要去?啊对了,的场还提了一下,最近又有妖怪失踪的事情发生了。”

“妖怪失踪?”

“嗯,”橘真夜从便利袋里取出两根棒棒糖,又把其中一根递过去,“并不是所有妖怪都适合消灭,有些罪行不够的、消灭不了的就只能封印起来,最近有很多古老妖怪的封印都被人为的破坏,封印的妖怪都失踪了。”

古老的妖怪大多都封印在远离人群的山野森林,那些地方人迹罕至,大概只有除妖师会去。

意识到这些事情的严重性,太宰眼眸骤然缩紧,“是除妖师传回来的消息?但是,最近除妖师集会并没有……”

话音猝停。

橘真夜愣了愣,随即叹服:“你才去过一次除妖师集会,就已经建立了消息获取渠道了吗?业务能力这么强,异能特务科凭什么不给你加工资啊?”

太宰:“…………”

这,该怎么说呢……

可能异能特务科也不知道他的业务能力这么强吧。

扼腕的橘真夜并不知道这点,他又为那个要求提升工资但胎死腹中的机会真情实感的叹息了三秒。

“那些情报来自的场家,是最新的消息,应该会在下一次除妖师集会上广为传播,”橘真夜想了想,爆出一串网址,又给了密钥,“已经确认失踪的妖怪有点多,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

太宰有些诧异。

“是私人情报网,卡着司法机关局情报网的bug弄出来的玩具,不过保存了大量的妖怪和除妖师的相关知识,你那天在的场家看到的资料都能再里面找到,不过目前的用户只有两个,我和的场,所以,会有些简陋,等等……你那个是什么表情?”

太宰:“……”

橘真夜歪着头:“你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多正常啊,我又不是学畜,我有那么多的时间。你问为什么有网站还让你看纸质版?那肯定还是要看一下的吧,虽然内容都是一样的,但只要看过远古纸质版,就不会怀疑内容的真实性,毕竟解释起来还挺麻烦的。”

而且,就算他解释了,依照太宰的个性,他也会在严谨求实的验证后才会选择相信,那样会浪费很多没必要的时间。

太宰:“…………”

“啊,说了那么多,马上就要到家了,”橘真夜看了看时间,“刚刚好赶上饭点,不知道辻村小姐有没有把海鲜大餐准备好啊……”

第22章 【“我知道。我给出去的。”】

外出回家后,一反常态的,太宰变得沉默下来。

那种沉默其实不明显,负责做饭的辻村深月完全没有察觉出来,倒是绫辻行人犀利的目光在橘真夜身上转了两圈。

橘真夜并不理睬,他慢悠悠的吃完饭,再慢悠悠的被踹出门,然后当着目瞪口呆的特工的面推开家门。

早上出门没被发现,回家的时候也是大摇大摆的,驻守的特工看着橘真夜进门的时候,枪都要吓掉了——本来嘛,在司法机关局里,监管橘真夜是长期任务,驻守的狙击手都属于高危高薪不动岗,大家精神压力都挺大的。

何况前不久,橘真夜屋外的防守特工还全军覆没过一次,一波大换血,新顶上来的特工压力直接再X2。

于是,出差在外的渡边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渡边其实很烦躁,烦躁的原因是因为小半个月过去,涩泽并没有被找到。

按理说,人没找到他其实就应该回去了,但每当他要回程,情报网又会再传回一点相关的信息,有时是涩泽出现在某地的背影,有时是一个疑似死在涩泽手上的异能者——这就让司法机关局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涩泽叛逃在外,就如同定时炸弹那样随时都会爆炸,远在横滨的橘真夜没人限制,也如同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可能,唯一称得上好的消息是,夏天还没过去,天气还是太热了。

按照过去的夏天的规律,橘真夜出门的情况会大幅度降低。在这样的情况下,司法机关局上层在紧急商定后,无奈只能延长他滞留并继续追踪涩泽的时间。

一直到今天,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宅了小半个月的橘真夜又出门了。

整个司法机关局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能说,要不是他自己走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太宰,这栋房子大概会当场被军警的队伍包围——在监管橘真夜上,司法机关局是有权请求军警协助的。

不关心司法机关局的内政外交,对弯弯绕绕的政治难题也没有兴趣,在外界兵荒马乱时,橘真夜慢悠悠地回到家,搬出园艺工具,开始侍弄他千辛万苦弄来的古巴幽灵兰花。

幽灵兰花又叫鬼兰,是兰科幽灵兰属植物,野生稀有,但开花好看,橘真夜很久之前就心心念念想要弄,但因为太稀有太难人工培育——这也是他需要从港口黑手党那边走私的原因。

到手的幽灵兰花活性还不错,橘真夜拿着它在花园里转了两圈,最终选择把它种在桃花树下。

入了夏的桃树下,耐阴的绿草坪上还开着三色堇和风铃花,高长的树枝长满叶子,在璀璨的阳光中微微摇摆。

种好花,橘真夜又在花园多逛了两圈,把不怎么耐晒的酢浆草挪出阳区,又剪了一束小雏菊,还查看了一下含苞待放的昙花,等到再从花园出来,已经快到下午了。

将剪好的小雏菊插进花瓶里,橘真夜休息了一会儿,意外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客厅的搞笑漫画书。

因为闲了下来,橘真夜又把漫画捡起来看,整个过程里太宰都没有说话,橘真夜翻了两页,拿起漫画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罐酸奶转头问太宰要不要,被拒绝就把其中一罐放回去,然后阖上冰箱,同时聚精会神的翻下一页漫画。

屋子很安静,风很柔软的穿过庭院,檐铃发出叮铃的脆响。

接下来,第二天,橘真夜在露台上看漫画。

第三天,橘真夜雷打不动的在露台看漫画。

第四天,橘真夜也雷打不动的在露台看漫画。

第五天,橘真夜他,消失不见了……

这一天是周末,忙碌高中生迎来难得的周末,同时,也是他们和的场静司和名取周一约定吃饭的时间。

橘真夜并没有报备自己的去向。

他从来没有报备去向的习惯,只是渡边对他比较了解,所以能对他平日闲逛的方位进行一定的推测而已。

但,渡边在出差。

司法机关局和异能特务科理所当然的,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踪迹,当然可能他们也很忙,毕竟太宰写着‘高危’的监管报告已经交上去了,异能特务科应该已经知道港口黑手中低层成员私自开通的走私线的存在。

虽然,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已经掌管着横滨的黑夜,前不久还得到了异能特务科特别颁布的‘异能许可证’,不过,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对呢,这条新冒出来的走私线,起点,终点,沿途经过的方向,每一个点都充满操作的空间啊。

因为是周末,街上的挺多,成功融入人群的橘真夜和太宰堂而皇之的踩点赶到时,身为高中生的的场静司和名取周一已经坐在咖啡厅里了,刚端上桌的咖啡还冒着热气,橘真夜也给自己点了一个提神的苦咖啡,然后又把菜单递给太宰。

太宰沉默了一下,然后也点了一杯美式。

点完单,服务员带着单子离开,低缓的蓝调回荡在空气里。

端着咖啡的的场静司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太宰,忽然转向橘真夜:“网站多了个新用户?”

昏昏欲睡的橘真夜抬起头。

不明所以的名取周一也抬起头。

“嗯,我知道。我给出去的。”

的场静司:“……”

“?”的场静司再次转向太宰,“给他的?”

橘真夜奇怪:“不然呢?”

的场静司:“……”

橘真夜挑眉:“你要反对?”

的场静司面无表情:“我反对有效?”

橘真夜眯着眼睛微笑:“没有哦。相反我还会把你的账号注销,毕竟你这种传统世家的嫡长子对现代科技的力量一无所知,你连网站维护这种低级的事情都要我来干,你现在还敢反对?”

的场静司:“……”

橘真夜又转向太宰,目光欣慰:“相反,他就不同了。他才拿到账号几天,就已经帮我修补了几个漏洞,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确实补了几个漏洞的太宰:“…………”

其实他也不想的,但拿着密钥,绕过司法机关局的内网登录的时候,他几乎都要震惊了,内网和密钥确实很安全,储藏的情报确实很有用,但这小学生都能攻破的防火线是怎么回事?

的场静司忍了忍,没忍住:“哈?你在自豪些什么,你那主账号五六年没上过线,网站上的所有资料和情报都是我填补和拓展的,所以,你是在梦里知道他修补了漏洞?”

太宰:“……”

橘真夜:“……”

“咳,话不能这么说。”橘真夜摸了摸鼻子,“虽然我没管过,但这个情报网依托于司法机关局的内置网,本质上是十分安全的,而且,我可是有很称职的请专业人士维护的。”

虽然,所谓的专业人士已经牢底坐穿了。

是的,能帮他维护网络安全的人都在异能特务科的监狱里,他也只有不幸进局子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要找人维护一下他快忘到犄角旮旯的情报网——但这不妨碍他前两天收到网站漏洞修补的消息。

的场静司还是不服气。

橘真夜也不退让。

两人就这么坐着瞪眼。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十分迷茫的名取周一只能一头问号的转向太宰:“他们在说什么?”

太宰:“……啊,大概是一些关于妖怪失踪的情报吧。”

名取周一愣住:“妖怪失踪?”

这时,的场静司忽然转过头,“既然如此,那你再开一个账号给名取吧。”

橘真夜一愣,璀璨的金色眼眸转向名取周一。

……

…………

半个小时后,还是那个咖啡厅。

四台崭新的,刚刚从专卖店采购的笔记本电脑摆在桌上。

低缓的爵士乐变得高昂,咖啡厅里人流也多了起来,但阻碍不了低气压的畅行,在他们这个角落里,除了心跳就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新电脑的网速飞快,页面流动,上面更迭是来自各地的与妖怪有关的情报,除此之外,左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对话聊天室,在聊天室里,刷新的对话比情报更迭还要快。

想要认真的钻研情报,但又总是不自觉被聊天室内容吸引,差不多要精神分裂的名取周一终于受不了了,他拉开键盘,激情输入:我说你们俩,明明当着面,要吵架为什么不开麦啊?!

面无表情但疯狂敲键盘的橘真夜没理会。

面无表情但同样疯狂敲键盘的的场静司也没有理会。

只有完全不被影响的太宰优雅端起咖啡,像个精英一样慢悠悠的往下浏览页面:“不开麦是为了顾全除妖世家的最后的优雅,名取君没发现咖啡厅的人也多起来了吗——啊,有了,这里,两天前一个除妖师意外发现了失踪妖怪的踪迹,失踪地点是横滨的……港口?”

第23章 【“因与果并非一一对应。”】

横滨,港口。

同样作为海滨城市,横滨跟东京其实是有很大不同的。

虽然这两个地方都犯罪案件满地跑,侦探一抓一大把,偶尔还会有不法分子扛着枪-支和炸弹飞驰而过,但横滨只有市情在。这里即开放又封闭,随处可见穿着黑色西装三件套,一看就很不好惹的非法武装势力,除此之外,武器就像面包店一样随处可见,哪怕是普通的流浪孤儿都一副随时要拼命的样子,第一次走进横滨的名取周一,委实有些大受震惊的。

查到妖怪失踪信息的四人沿着街道走向港口,名取周一忍不住又朝着街对面的黑衣猛男看去。

走在他前面的橘真夜连头都没回:“名取君,再看的话,对方就会从口袋里掏出枪的哦。”

名取周一:“……”

“还有啊,”橘真夜继续说,“虽然我看不到,但是,让你们身边感觉到威胁的式神——是式神吧?请稍微安静一点,刮起的阴风把周围吹得凉飕飕的,要知道现在可是炎热的夏天,你没发现边上的行人都不知觉凑过来吹空调了吗?”

名取周一:“……”

的场静司:“……”

在几乎要被行人不自觉包围的情况下,四人只好饶了一点远路。

穿进密密麻麻的巷子里,因为靠近擂钵街,四通八达的巷子并没有被纳入行政地图,他们得以很快的甩掉尾随的人,只是——

名取周一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抚自己才新签订的式神,一只名为柊的妖怪,一边迷茫的问:“这是为什么啊?”

的场静司看向四周,在感受到随处可见的惊恐视线后,又转向橘真夜:“大概是因为四周的环境不好,这里发生过很多恶意事件吧?”

橘真夜:“应该是吧。早几年我一直住在东京的司法机关局总部,对这边的事情了解不多,不过三年前转移到这边的时候,确实听说这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寄居在这里的流浪人口很多,还有凶恶的偷渡者,黑手党也经常出没,嘛,总之需要小心一点。”

听到这样的话,的场静司点头认可。

名取周一也只好跟紧两步,让自己的式神再稍微忍耐一下。

一路上都很安静,虽然年轻的他们看起来很像待宰的肥羊,但能在这种时候闲庭散步一样出现的人又能是什么杂碎?在养蛊一样筛选里存活下来的人精,理所当然的会选择避开,于是,在太宰隐晦的带路指导中,他们七扭八拐的绕过昏暗的巷子,终于来到横滨港口。

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堆叠的集装箱占满视野,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高阔的天空和奔涌的海水——这是太宰和橘真夜眼中的世界。

但,实际上,在的场静司和名取周一眼里,这个宽广的海港到处都是妖怪的气息,浓郁的黑气几乎要把天空都染黑了。

“真是糟糕啊,”的场静司眯起眼睛,“我们得到妖怪失踪消息的时间是一周前,但那仅仅只是除妖师穿过人迹罕至的森林,发现封印被人为打破的时间——也就是说,可能在更早之前,这些妖怪就被带到这里了。”

名取周一脸色也不好:“这里的妖怪也太多了,并不止情报网里出现的那十几只。”

两个除妖师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沉重。

橘真夜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碧蓝的海面,虽然意识里能够隐晦感知,但他看不到,太宰也应该看不到,真是麻烦啊,他随意又平静的举起手,汹涌的风沉寂了一下,随即被无形的力量更汹涌的搅动起来。

因为离得很近,太宰再一次将橘真夜所有的动作纳入眼底,最先有变化的是光,浓郁的力量从呼啸而过的风,从倾洒的阳光,从一望无际的海里漂浮出来,它们一点点的,细微而不可见的聚合,柔韧而坚不可摧的盘绕,形成的因果线条以橘真夜为圆心漫开,谨慎绕过太宰,一点一点穿过浓郁的黑气,融进那些集装箱里,然后笼罩着整座海港。

几乎是同一时间,肉眼可见的,舒展而出的金色桃花被血色染成绯红从橘真夜,它们比蛮横的异能还要肆无忌惮,一路汲取血肉,盛开,最后肆无忌惮的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站立的橘真夜脸色苍白了一些,但精神还不错。

名取周一没见过这种场面,大吃一惊,“这是……这是什么?”

“异能。”橘真夜应了一声,“我的异能,《因果假论》。”

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这是可以跟我说的吗?”

橘真夜歪着头:“可以哦,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啊。”

名取周一:“……”

太宰:“……”

橘真夜理直气壮:“你问我为什么之前没说?之前也没有人问我啊。”

太宰:“…………”

名取周一:“…………”

一时间,名取周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张了张口,努力找回自己声音:“但是,异能力和妖力并不能共存,你的能力为什么能作用于妖怪?”

“不是作用于妖怪,我的异能只能作用于因果,概念里的因果。”橘真夜不着痕迹的看了太宰一眼,尽可能的节省表发,“在复杂的社会概念里,因与果有一定关联,但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这个你能理解吗?”

名取周一:“……能吧?”

“一只蝴蝶在巴西扇动翅膀,就有可能在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巨大的龙卷风,蝴蝶和风暴的联系再微弱也存在必然的连线,而我的异能就是将这些连线裁断,然后再导向到我希望的结果上,比如,我可以让蝴蝶煽动翅膀引发的风暴不出现,或者,让这场风暴转移到佛罗伦萨。”

名取周一:“……哈?”

橘真夜:“……”

橘真夜顿了顿,选择放弃解释:“嘛,总之,你可以理解为在我异能的笼罩范围内,我即是主宰,我能够取用任何的‘因’,导向任何我想希望达成的‘果’;妖怪我看不到,但妖怪身上的因果我看得到。”

名取周一磕磕巴巴的理解:“所、所以?”

一旁的太宰忽然开口:“所以,这家伙用这些因果塑造的线在空气里画了个简笔画,这样,大家就都能看到妖怪了。不过,‘普通人看不到妖怪’是这个世界的准则吧,你现在正在违背这条准则?代价呢?”

空气骤然停顿下来。

半晌,橘真夜眯着眼睛笑起来:“嗯,确实是呢。世界得以运行需要遵循绝对的准则,比如人死不能复生,比如春夏秋冬会交换轮替等等,想更改这些准则并不是无偿的,它们会消耗我的一点生命力,唔,这么说吧,如果我现在指着港口说,这里不允许存在妖怪,那么,妖怪就会瞬间变成尘土,取而代之,我也会——”

一瞬间,名取周一和太宰都屏住呼吸。

橘真夜笑眯眯的竖起手指:“我也会倒下,然后昏迷个十天半个月。”

名取周一:“……”

太宰:“……”

“我说你们,”路口的尽头,已经走到前面的的场静司抬手甩出一张纸符,“贴心妈妈的早教课堂开完了没有?那边的妖怪已经快要觉醒了。”

纸符顺着力道,径直钉到路障上。

肆意发散的浓郁黑气被突如其来的屏障束缚,迟滞了片刻,就爆发般挣扎起来,甚至在外围,几只没能被收容到集装箱的小妖怪瞬间惊醒起来,不管不顾的朝着他们暴躁扑来。

名取周一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前去帮忙,但一边帮忙,一边还是感到困惑。

“所以,既然能够感知到因果,为什么还要显示出来?不显示的话,应该不算违背世界的准则吧?”

橘真夜:“……”

的场静司冷笑:“名取君,要好好祓除妖怪哦,话太多的话,很容易被某个奇怪的人记仇的。”

名取周一:“……”

某个奇怪的人心虚的揉了揉鼻子,一时间居然反驳不了,他想说点什么。忽然,就见太宰神色一凌。

“有什么人过来了。”

紧接着,隔着长长的集装箱过道,轻微到可以忽视的脚步响起,笼罩的黑雾在符咒里消散,露出一个穿着沙色风衣,戴着狐狸面具的红发……妖怪?

落在最后的太宰骤然顿住脚步。

第24章 【“就算洗白了身份……”】

橘真夜是最先意识到太宰情绪变动的人,他有些诧异,又认真去看过道尽头。

尽头处,附着异能笼罩,金色的因果线盘绕在每一个有生命的物体上,来者也一样。来者的身影非常高挑,狐狸面具遮挡——完全看不见面容和神情,他身上的因果线有些稀薄,仅剩的两三条也不能确定是否和太宰有关系,因为太宰身上完全没有因果线。

之前两三次使用异能,太宰都在旁边,但他并没有发现太宰的因果线,他曾因此感到过奇怪,但奇怪还没来得及表达就发现,之所以看不到太宰身上的因果线,是因为太宰的异能‘人间失格’的效果是无效化,他会平等的无效所有被他接触到的异能力。

所以,也不能从异能力里读取到有用的信息呢。

掩盖着一闪而过的遗憾,海风涌动,吹起对方沙色的衣角和红色的碎发,橘真夜睁开眯着的眼睛,很不合时宜的咦了一声:“这个外套还挺不错的啊,有链接吗?”

凝重的气氛一瞬间稀碎。

的场静司沉默了。

就连名取周一都忍不住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一般的人都不会问妖怪这样的问题吧!”

橘真夜眨了眨眼:“但他好像不是妖怪。”

太宰猛地转过头看他。

橘真夜只好又说:“唔,不太能确定,因果线太稀缺了,只能说不是人类。”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形态,橘真夜没办法更详细的说明。

无人意识到的时刻,太宰眼中的光又一点点熄灭了。

橘真夜顿了顿,却又没说什么,他只转身朝着对方走去,越过的场静司时还把他手里的符咒抽出来,揉吧揉吧丢到角落里,“中午好,能问一问名字吗?”

猝不及防的的场静司低下头,只来得及看到自己空荡荡的手:“……?”

被询问名字的狐狸面具妖怪没有回答,他冷漠地开口道:“不能再往前了。”

“欸?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存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是自愿在这里守护这些东西的?”

狐狸面具妖怪没有说话,可能太过困惑,也可能是不太擅长掩藏情绪,明明所有神情都被狐狸面具遮挡,他也依然在刹那间让人感知到他的迷茫,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愿的,从睁开眼到出现在这里,他好像没有愿意,也好像没有不愿意,有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活,就像笼罩在迷雾中。

“原来不是啊,”橘真夜话锋一转,“那么,就是有人要求你这样做了?是那些将妖怪转移到这里的人——”

话音猝然收住,橘真夜璀璨的眼眸骤然缩紧,紧接着,一点寒芒破风而来。

凌冽的寒意下,橘真夜只来得及侧头,扭曲空气的子弹划过他的脸颊,发丝扬起又落下,鲜红的血丝顺着伤口流下来。

“禁止往前。”

橘真夜:“……”

快到几乎看不见的动作,狐狸面具妖怪手里正握着一把枪,枪并不是新枪,有使用磨损的痕迹。

是一个非常很擅长使用枪支的高手。

橘真夜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他,他刚刚能不能更快的掏出枪械了?

答案是不能。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橘真夜惊奇的转过头:“所以,妖怪也会用枪的吗?”

的场静司:“……”

名取周一:“……”

橘真夜呢喃起来:“果然不是妖怪吧。喂,你——好吧,没有名字君,总觉得这样叫人很不礼貌啊,真的不能说名字吗?代号也可以啊,我实名推荐,会变得方便一点哦~”

狐狸面具妖怪没说话,他举起了枪。

橘真夜只好叹了一口气,随即,猝然的,在所有人都震惊的情况下,猛地往前冲过去。

他的动作很快,只是窄小的过道限制了路线,但狐狸面具妖怪也比想象中更沉着,他举起枪,瞄准,连点两枪。

行云流水的动作里,一前一后两个子弹几乎把空气搅碎——不得不说,对方确实是很擅长使用枪械的人,两枪之间的间隔短的可怕,就像完全不受后坐力干扰一样,而且,更要命的是,两颗子弹都精准的瞄准了橘真夜,如果橘真夜往左闪避就会被前一颗弹击中肩部,往右闪避就会被后一颗弹击中腰腹,都是能剥夺他行动的致命伤。

看到这一幕,名取周一焦急起来。

“不上去帮忙吗?”

“帮不了,”的场静司面无表情的举起空荡荡的手,“那家伙把我的武器丢了。”

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那他没有武器,一个人能搞定吗?”

“不知道,”的场静司更面无表情了,“八岁之后,我就再也没跟那家伙打过架了。虽然听说,他三年前暴起把同事打了一顿,连带着把司法机关局总部都拆了,司法机关局吓得连夜把他转移到异能者的大本营横滨,但是,我也没有亲眼看见,谁知道他同事是什么水准。”

万一那个人是个彩笔呢。

名取周一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言,但并不是很能理解。

“…………你们除妖世家好朋友的友谊是这么奇怪的吗?”

好朋友?友谊?

的场静司一时间好像被恶心到了,他努力的维持除妖世家的优雅,但忍不住,只能呵呵笑了两声:“你哪里看得出我们是好朋友了?这家伙小时候在上学路上堵我,长大后每次找我都是有麻烦事,连路过便利店买的棒棒糖都不会分享哦。”

名取周一沉默了。

名取周一抓住了重点:“所以,你的不高兴是他没给你分棒棒糖吗?”

的场静司:“我没有不高兴呢。”

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还想要说什么,但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言不发的太宰,太宰垂低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此时,狭长的集装箱过道里,被连点两枪的橘真夜只能压身侧翻躲开飞过来的子弹,这个动作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因为这会减慢他前冲的速度,而速度一降下来对方会射击出更多的子弹。

没有选择的,橘真夜只能调动异能。

璀璨的光芒流动起来,就像炮弹一样,橘真夜的身影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砰地一声,拳头碰撞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眨眼之间,近到可以抓住对方鼻子的两人已经来回交手数次,狐狸面具妖怪拿着枪却丝毫没有被近身的慌张感,他偏头躲过橘真夜的拳头,反手就用枪托往下砸——他确实很擅长用枪,这把带着使用痕迹的枪就像他的手臂那样,可以顺着他的心意攻击到任何地方。

有点麻烦啊,几乎是一瞬间,橘真夜劈手就想要去夺他手里的枪。

这个意图是出其不意的,一闪而过,快到橘真夜自己都没来得及深想,但狐狸面具妖怪却像早有预知那样,在橘真夜出手的同一时间,闪电般手腕一旋,随即抬脚。

轰地一声闷响,橘真夜被踹了出去,因为太过猝不及防,他只来得及在砸中集装箱时卸掉大部分的冲击力,而且才刚落地,另一颗出膛的子弹就破空而来一瞬间击中他的腰腹。

那一刹那,子弹穿过身体的闷响就好像在无限的回荡,鸢色的瞳孔一瞪,太宰忍不住往前走了一小步。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因为名取周一忙着指挥着式神瓜姬,被抢走纸符的的场静司也搭起弓箭,蓄势待发——在此之前,的场静司也没有掏出武器,这把复合弓一直不起眼的背在他的背上。

作为一个除妖师,的场静司其实比较擅长实用复合弓,他会在箭矢上贴上的场家的符咒,这样弓箭只要射中妖怪就能当场完成祓除,只不过他的纸符被橘真夜丢掉了,所以他现在的弓箭只是普通的弓箭。

式神瓜姬在成为名取周一的式神之前,就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妖怪,所以,在被名取周一呼唤姓名后,它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到战场中央,和狐狸面具妖怪交起手来。

集装箱的边缘,尘烟散去,疼痛蔓延,盘腿坐起来的橘真夜忍不住嘶了一声,因异能消耗而舒展的桃花枝,此刻以血肉为滋养,一瞬间变成了妖艳的绯色。

橘真夜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大量的血液沿着捂住伤口的指缝滴落,滴到地面上,又一点点汇聚漫流,然后顺着重力牵引流进集装箱的缝隙里。

那一刹那,原本因封印而扭曲的黑雾一瞬间沸腾起来,集装箱里猛地响起让人心悸的震动。

一个妖怪,如果仅仅是被封印而不是祓除,很大程度上就证明了它的强大——当这个动静传出来,所有人都在顷刻间明白,被转移的妖怪觉醒了。醒的还不止一只,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心跳声就如同擂鼓一样。

“不妙啊。”

橘真夜呢喃了一声。

几乎是他声音落下的时刻,垒叠的集装箱集体爆开,面目狰狞的妖怪一拥而上的朝着橘真夜扑过去,橘真夜捂着伤口跳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转过头去想要确认太宰的位置。

然而,的场静司和名取周一的身后,太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失去了踪影。

*

港口的另一边。

因为离得远,受伤的橘真夜无法使用异能笼罩,于是又变成了万里无云的模样,不过,看不见的妖怪的气息依然存在,但这些气息并不能突破‘人间失格’沾染到太宰身上。

也许在看不到的地方,也有张牙舞爪的妖怪正潮水一样朝他淹没而来,太宰一边想着,一边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终于,走到隐晦的角落,一只正在通话中的卫星电话突兀的摆在集装箱上。

太宰走过去,拿起电话。

“好久不见,能够重新确认太宰君的安全,这真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啊。”

电话传出问候的声音。

鸢色的眼眸压低,太宰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无比的冷漠。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卫星电话的另一端,某个不知驻地的阴暗房间里,戴着风雪帽的青年低声笑了起来:“失踪了那么久,太宰君还好吗?我可是听说,连港口黑手党都没办法找到你的讯息啊,他们不知道你已经转而为政府效力了吗?”

太宰一顿,没有说话。

费奥多尔却没有唱独角戏的自觉,他屈指敲着桌面,轻微的声音穿过话筒,轻而易举的能被太宰捕抓到。

“真是糟糕啊,如果太宰君还在港口黑手党的话,想必第一个偷渡的集装箱出现时,太宰就能知道我想做什么吧——不,就算不在港口黑手党,失去自己一手建立的情报网,太宰君也通过另外的办法知道的吧,只是因为没办法再调度港口黑手党的力量,所以就只能这样看着。那,为什么不汇报异能特务科呢,那位坂口君不是太宰君你的好友吗?”

没人能发现,在那一瞬间太宰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空气安静下来。

偌大的空间,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太宰垂眸看着脚下的影子,像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在那个过去的春天里,在他不曾诉说的血色记忆中,每一个细节都清晰而真实,真实到他没办法欺骗自己,因为被土壤埋葬的并不仅仅是死去的人……

再抬头,在橘真夜面前的伪装尽数褪去,阴翳的鸢眸透不出一点光,他又仿佛变成黑暗世界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港口黑手党干部,与世界隔着无法跨越的深渊,“那么,做了那么多,忙碌的老鼠君又想要做什么呢?”

“只是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而已,太宰君不也这么觉得的吗?没有趁手的工具,也没有可以利用的人手,反正什么都做不到,太宰君不如维持现状,也这样安静的注视下去吧,也许会发生好的事情也说不定……”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太宰面无表情的把电话沉进海里。

“没有可以利用的人手嘛……”

太宰侧过头,远处碧海海天依旧,那些景色明明应该倒映在他的眼里,但实际上,只要有人能看见,就会发现,他眼底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点灰黑的沉寂。

四周重新变得死寂。

又在死寂之中,慢慢地响起微弱的呼吸。

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太宰重新迈开脚步,远处的战场还没停止,轰隆的响声昭示着事情正在滑向糟糕的境地,但他并不准备过去,他在思考着他能做什么。

他拿出手机,打开联系人名单。

名单上的联系人少得可怜,细长的指尖选来选去,最终,在坂口安吾的号码上停了一下,又向下一滑,停在渡边的联系方式上。

“这种时候,果然只能联系司法机关局了啊……希望他们来得及吧。”

*

战场之中,狰狞的妖怪已经全部苏醒。

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就仿佛百鬼夜行一样。

名取周一和式神瓜姬协力,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逐渐适应,慢慢的守住身后的防线,而的场静司……作为除妖世家的继承人,的场静司正被打的满场乱窜,一边蹿一边搭弓把突袭的妖怪串成烤串,还要一边寻找被橘真夜丢开的纸符。

“所以,你到底把东西丢到哪里去了?”

因为近距离挨了一枪,橘真夜只能坐在爆炸的集装箱上捂伤口,不过妖怪太多了,海风又大,的场静司的话他只能靠猜,刚准备要回答,余光就瞥见的场静司连搭三支弓箭,箭矢破空飞去,两支串中狰狞的妖怪,第三支却隐秘的越过妖怪,朝着最后方的狐狸面具妖怪飞去,橘真夜想也没想,闪电般抓了个妖怪丢过去,呆滞的妖怪啪地一下撞到撞到弓箭的尾端,弓箭受力一歪,化成流光,消失在海天之间。

的场静司:“……”

名取周一:“……”

橘真夜:“……”

心虚的橘真夜摸了摸鼻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啊?你刚刚问什么,你的纸符?我不知道啊。”

的场静司:“…………”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场静司再也维持不住除妖世家的优雅,冷笑出声:“你是对面派来的卧底吧?”

橘真夜:“…………”

“所以,你到底在搞什么?十年都没关注妖怪,却突然大发善心想要减轻除妖师的负担?这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橘真夜沉默了。

橘真夜狡辩:“我可是一直待在正义的一方。”

的场静司都被气笑了:“正义的摆烂?”

橘真夜:“……”

“不管你以什么样的心情,想为那位太宰君做什么,妖怪就是妖怪……”

橘真夜:“可是还不能确定他是妖怪呐。”

的场静司:“……那是重点吗?!”

“嘛嘛,别那么生气嘛,优雅,要优雅。你可是除妖世家的未来,不过,快想想办法解决一下问题吧,”橘真夜指着自己的伤口,“我快不行了,伤口太大,血马上就要流干了呢。”

的场静司:“……”

名取周一:“……”

“你要不还是快点死掉算了啊。”的场静司咬牙切齿。

随着愤怒的声音,带着流风的箭矢一下命中距离橘真夜最近的妖怪。

顶着跟死人无异的苍白神色,脱力的橘真夜又重新跌坐下来,他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越过拥挤的妖怪,和还提着手-枪戴着狐狸面具的身影对视着,失血的冰凉即将剥夺意识,他看着对方往后退了一步,很快消失在集装箱的阴影里。

终于,橘真夜撑不住的,一头栽进黑暗里。

……

…………

无法述说此刻的感受,橘真夜觉得自己好像被包裹在无垠的空洞里,四周很黑,很静,也很冷,冷得让人难受。

如果能多盖一张被子就好了。

或者打开空调。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晒太阳更好。

但好像,既没有被子,也没有空调,更晒不到太阳,没什么力气只想要睡觉的橘真夜在意识里纠结起来,最终,因为实在冷得受不了,他只好费劲的睁开眼睛。

一睁眼,迟钝的意识回流,四周大片的白色倒映在眼底,橘真夜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夏日的阳光照到床尾,照在他身上盖着的被子上,透明的点滴一点点滴进血管里,橘真夜忽然就奇怪的不得了。

“我身上明明晒着太阳盖着被子,为什么还会觉得那么冷啊?”

守在病床前的渡边因为他的清醒才正要呼唤医生,听到这句话登时跳了起来:“会觉得冷是正常的啊!你的血都快要流干了!还有,我只是出个差,为什么你会搞成这个样子啊?!”

橘真夜:“……”

橘真夜撇开头。

啊,这个啊,他也不知道啊。

医护人员来得很快,他们井然有序的给橘真夜做完检查,换上新药,又离开了。

因为失血过多,橘真夜没什么精神,他躺在病床上,总觉得自己下一秒还会再撅过去,但迷迷蒙蒙之中,又不肯立刻昏过去,最后,强撑着身体将最后的力气用在表达困惑上:“好奇怪,为什么没看到太宰呢?”

渡边:“……”

橘真夜没看清渡边的一言难尽,他甚至没来得及等到回答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黄昏了,守在病床上的是正在玩苹果的太宰。

鲜艳的红苹果被抛到空中又坠落,橘真夜的目光跟着苹果一起落下太宰身上,太宰停住动作,脸上还是一贯的笑容,“太好了,橘先生醒来,感觉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

橘真夜认真的想了想,表情十分诚恳:“感觉还不错,就是特别想吃一个冰淇淋。”

太宰:“……”

太宰:“…………如果我现在给你吃冰淇淋的话,半个小时后,我就会被渡边先生挂到病房门口,脖子上还会挂上‘死有余辜’的牌子。”

橘真夜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一笑又拉扯到伤口,登时表情都狰狞了。

太宰只好放下苹果去找医生。

等到医生再离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病房变得很安静。

橘真夜没说话。

太宰坐在看护椅上,目光却看着窗外。

橘真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了一会儿,问,“怎么样了?”

太宰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就挑了重点讲:“目前没出什么大问题,的场先生最终在犄角旮旯里捡回自己的符纸,然后和名取君协力清理了大部分的妖怪,不过,有一部分的妖怪逃走了,随后司法机关局的科员们赶到,把你送到医院急救。”

橘真夜估摸着也应该是这样,不过他没去追问司法机关局为什么会在那时候出现在哪里,太宰也没有要讲这个的意思。

第二天。

收到消息的的场静司和名取周一来探病。

在司法机关局的特工层层审核下,拎着果篮的名取周一走进病房,身后是臭着脸的的场静司,这两人都穿着校服,大概是刚放学。

橘真夜笑眯眯的打了招呼。

名取周一放下花篮,因为没见到太宰,又问了一句。

橘真夜掂着手里的新鲜的红苹果:“被他的顶头上司叫出去了,大概要问清楚港口的事情吧。”

名取周一知道他们和政方部门有关,但并不了解确切的情况,更不知道太宰的顶头上司是谁,但这种事不需要细问。

简短的关切橘真夜的伤势后,名取周一才说起港口妖怪的后续事件。

“因为是妖怪的事情,我想你们可能没办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所以就擅自过来了。的场一族临时召开除妖师集会,号召除妖师对逃逸的妖怪进行祓除,这段时间里,大概会有很多的除妖师进入横滨。”

橘真夜哦了一声,然后又感到困惑,“除妖师怎么进横滨?”

横滨的混乱程度远超想象,随处可见的犯罪,大大小小鱼龙混杂的各种势力,其中就有让政方都要让利三分的港口黑手党。

名取周一看了的场一眼,臭着脸的的场一言不发的背过身去,名取周一只好代替他解释,“的场君代表家族和司法机关局联络,司法机关局作为政方机构,会暂时的给除妖师们出具必要证书。”

虽然那些证书不是免死金牌,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他们免受非法组织的干扰。

想明白这点,橘真夜向名取周一道了谢,很快的,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也道别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橘真夜一个人,因为失血过多,虚弱的他被严禁离开病床,连到窗边晒太阳都不被许可。

养病的时间太过无聊,无所事事的他开始翻渡边从家里带来的漫画书,翻了一会儿又去打游戏,不到半个小时,收获一片红的惨痛战绩后,只能悻悻的丢开手躺回床上,躺了一会儿居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想到什么,整个人一蹬,坐了起来。

看护椅上,看书的太宰一瞬间转向他。

窗外夜沉如水,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点了,两人隔着空气,安静的对视了三秒。

橘真夜揉了揉鼻子,被子一掀,就要爬起来。

恰好,这时,和医生交流伤情的渡边拉开病房的门,下一秒,发出尖锐爆鸣。

“你在干什么啊!!!”

这一声爆鸣把橘真夜吓了一跳,他脚一歪毫无预兆摔回床上,一动不动了。

“哦呀~”太宰鼓起小掌,惊奇的探身去看橘真夜,“感觉怎么样。”

橘真夜眼里的光消失了,他捂着摔到的伤口,面无表情的回答:“痛,伤口尤其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渡边要来了。”

太宰眨了眨眼:“你也没问我啊。”

这是他最常用来应付太宰的话,橘真夜一噎,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能默默地把头埋进枕头里,试图躲避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因为渡边的一声哀嚎,夜班的医生闻风而来,又再一次的处理了橘真夜崩坏的伤口。

本来那道伤口愈合得很不错的,这一崩,直接回到解放前,橘真夜只觉得本来就很痛的伤口更痛了,痛得都失去了颜色。

*

在第一次探病之后,名取周一时不时会通过邮件,给橘真夜和太宰发一些关于除妖师祓除妖怪的进度,比如今天的早上,哪个除妖师在什么地方祓除了什么妖怪,比如哪个妖怪又在哪里吓到了什么人。

尽管已经高三了,升学考试在即,有责任心的名取周一还是会尽可能的抽空到横滨处理逃逸的妖怪,有时是和的场一起,有时是一个人。

除此之外,他还会定期从情报网上读取与妖怪有关的情报,对这些情报感到不解和困惑时,就会发邮件询问橘真夜。

橘真夜会一边给他解答一边困惑他为什么不问的场静司。

名取周一侧头看向正在横滨的暗巷祓除妖怪的的场,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说,因为他不是很赞同的场静司的理念,他并不认为妖怪是只能利用和祓除的东西,妖怪里也有温柔的存在。

看到这封邮件,橘真夜直接给名取周一打电话,发表赞扬:“你说的没错,的场那家伙他完全不懂什么叫亚撒西呢?”

同在横滨暗巷,的场静司一松手,占着符纸的箭矢正中妖怪面门,不幸的妖怪来不及尖叫就化成烟尘,完成工作的的场静司优雅的回过头,眯着眼睛,笑得杀气四溢:“阿啦阿啦,早晚有一天要把那家伙当成妖怪杀掉呐~”

不幸处在风波现场的名取周一:“……”

虽然磕磕绊绊,但祓除妖怪的进度还算喜人。

在这整个期间里,只有橘真夜是最闲的,就连渡边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处理妖怪逃逸的后续,他要顺带收尾,还要写案件汇报——虽然他明明没有参与整件事,但总不能指望异能特务科派来的太宰吧?指望橘真夜就更不可能了,虽然橘真夜不经常当少爷,但并不是不会当少爷,他能从橘真夜口里掏出一点现场回忆都算是橘真夜积极配合了。

除此之外,他还要钻研更多的东西;比如,整个妖怪事件背后的主导人有哪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等待,这些事情,异能特务科也在同步推进度,这使得他完全不敢松懈。

当然,橘真夜对上层的领导会讨论出什么结果并不关心,他比较关心的事,在一众忙碌的人里显得格外清闲的太宰。

他清闲是因为他是少爷,他在养伤。

但太宰不同,太宰是异能特务科派给他的监管者,但除了最初一次被异能特务科召回后,太宰居然就也跟个没事人一样整天在病房里乱晃,搞得每次渡边过来都幽怨得不行,最后更是直接将看护的任务全权交给他,自己投身到哪些数不清的工作里去了。

对此,太宰是没有异议的。

橘真夜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的指责他为什么不向司法机关局也要一份工资。

本来就很颓丧的渡边听到这句话,气得当场回头问他到底是哪边的。

橘真夜眨了眨眼睛,表情十分无辜。

但渡边不吃这一套,他愤怒的表示要扣掉橘真夜半个月的报销额度。

橘真夜点头好好好,然后点名要一台新的顶配电脑和游戏手柄,因为他要跟太宰打游戏。

渡边气到绝倒。

当然,最后电脑还是被运到病房。

不过,使用电脑打游戏的时间并不多,因为橘真夜还要休息的,他休息的时候,电脑的使用权就落到太宰手里。

于是,隔天他清醒过来发现太宰不在时,并没有感到很困惑。

恰好渡边有事过来,意外发现橘真夜病床前居然没人,橘真夜连眼睛都没眨就说他让太宰去买冰淇淋了。

渡边虽然困惑,但选择了相信。

随后,向医生简单的咨询橘真夜的病况,忙碌的渡边准备要走了,才拉开房门却被橘真夜叫住。

“渡边。”

“嗯?”渡边困惑的回头。

温暖的阳光穿过阳台,橘真夜侧目看着窗外的树影:“绕过异能特务科,帮我弄一份太宰的详细情报。”

夏天的风呼啸着吹过,远处的横滨街道一如既往。

从病房下来,陷入思绪的渡边穿过医院的电梯,刚好撞到回来的太宰,又看到他手里提着的冰淇淋,登时愤怒的跳起来:“看护病人就给我坚定一点,别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太宰:“……”

刚刚给出一台顶配电脑的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最后,在渡边的注视中,太宰只能回到病房,当着橘真夜的面一口一口把冰淇淋吃掉。

失去冰淇淋的橘真夜当场失去颜色,石化碎掉。

在那之后,橘真夜果然又安分了几天。

因为安分,身体得到休养,被子弹贯穿的伤口慢慢愈合,重伤的橘真夜一改苍白神色,快速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这是不可思议的,要知道橘真夜被送到医院时,全身血液流失近半,生命体征降到最低,整个人只剩一口气,要不是横滨素来人杰地灵,医护们都见过大世面,很可能就直接让送进太平间了。

这样严重的伤造成的后果是,尽管他已经活蹦乱跳了,但基于为病人负责的态度,医生还是无情驳回他的出院申请,要求多留院观察。所以,橘真夜依旧不能离开他的病房,他只能每天早晨起床踢踢腿,练练腰,然后再哼着小曲给床头花束浇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橘真夜每天浇水的原因,他收到的探病花束总是开得比别人的更长久,也更绚烂,甚至因为开得太久,导致花束挤满病房,无奈之下,橘真夜只好抱着花坐在病房门口给每个路过的闲人分发。

渡边收到两支康乃馨,太宰收到两支向日葵。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因为实在没办法在橘真夜身上找到毛病——他连腰腹的伤口都愈合得看不见痕迹了,严谨的医生只好在出院申请上签字。

出院那天,被迫躺了半个月的橘真夜踏出病房时差点没哭出声,对他来说,住院比坐牢痛苦多了,起码入狱还能越狱,住院却连病房门口都出不去,穿着白大褂的温柔护士说话细声细气,但只要他有任何违背医嘱的意图,温柔护士就会在刹那间变身狂战士,镇静剂跟不要钱一样。

办完出院手续的渡边去地下室开车,橘真夜走出医院大门,凉风拂面而过,橘真夜才发现,夏天都过去了,明媚的秋日阳光在行道树上落下阴影,橘真夜伸了个懒腰,转头就给旁边的太宰放假。

太宰立刻双手合掌,眼底都是布灵布灵的光。

橘真夜看了看时间,又问:“大概下午才能回去,要带点什么吗?”

太宰更感动了:“冰淇淋。”

渡边开的车在身前停下。

“行,”橘真夜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又想到什么,“那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车票留一下,回头报销。”

车门阖上,车子重新启动。

渡边往倒车镜里看了一眼,又转向后座闭目养神的橘真夜,“我以为你要叫他一起去?”

橘真夜睁开眼睛,很是诧异:“叫他去干嘛?司法机关局难道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渡边沉默。

“……司法机关局才不是玩的地方,”渡边打着方向盘转弯,“真是的,你到底清不清楚今天的任务?今天去局里,除了重新监测你的身体体征之外,还有今年的高危异能者危险性评级。异能特务科那边,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两个‘高危’评价说要介入评价——你说他们哪里弄出来两个高危啊?”

橘真夜:“……”

橘真夜摸了摸鼻子:“是啊,哪里来的高危啊,我明明是很遵纪守法的好人。”

渡边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只能安慰道:“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他们没办法拿去确切的证据证明‘高危’的真实性,就没有办法对你发布逮捕令。”

因为是毗邻的城市,开车的时间不算长,从司法机关局的停车场出来,负责监测的人员已经等候在旁。接下来的体征监测并不是传统医学意义上的监测,还包括了许多复杂的项目,橘真夜还算配合。

体征监测结束后,是危险性评级。自从橘真夜被司法机关局监管,为了保证稳定性和安全性,局里每年都会定期进行危险评级,评级的主要目的是判断橘真夜是否有失控并危害环境的可能。

评级地点在主办大楼的顶层,渡边陪送橘真夜上楼,摁亮电梯的同时还不忘叮嘱细节,用着手机打游戏的橘真夜听得很不认真,给出的反应也很敷衍。

直到,电梯门在途中的某一层楼打开,一个穿着职业西装,打扮精致,但看着很面生的男人走进来——难得司法机关局里居然还有不认识的人,橘真夜歪了歪头,就看到旁边的渡边隐晦的脸色变了变,“坂下副局长。”

新来的啊,难怪不认识。

心情还算不错的橘真夜觉得应该礼貌的打个招呼,但是没等他开口,新来的副局长就觑着眼上下打量渡边,随即笑道:“渡边助理官是吧?听说最近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渡边助理官是否真的在认真执行监管职能呢?”

渡边的笑容一僵。

这位副局长笑意又扬高了一些:“如果认真完成了工作,下次报告会上,期待渡边助理官能够对此做出合理总结,如果没有完成,那在渡边助理官的管理下,是否会再次发生三年前那样的事?”

第25章 【“一直希望你能找到同伴。”】

三年前的事,指的是异能者涩泽龙彦叛逃,毁坏司法机关局总部,并于横滨引发龙头战争的一系列事故。

与该事件有关的所有资料都封存在司法机关局的绝密情报室里,只有局长、副局长,以及特定的要员拥有调阅的权限。渡边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在三年前,他同时担任着涩泽的监管职能。

虽然涩泽叛逃的事完全怪不到他的头上,但因为事故的影响大,危害范围广,司法机关局内部分化出许多的声音,造成的结果是:本应该在三年前晋升理事官的渡边,现在依旧还是助理官。

虽然还是助理官,但却被授予理事官的牛马工作。

因为工作太多,忙碌到连休息时间都没有的渡边压根没时间纠结这种的问题,他僵笑了一下,假装没听到的要道别,就听到橘真夜突兀地笑了一声。

“你是在教他怎么做事吗?”璀璨的眼睛眯到一起,橘真夜半倾着身体,“也就是说,你也想教我做事?”

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但浓烈的危机一下占据整电梯轿厢,坂下副局长终于把目光定在橘真夜身上。他才空降两周,对异能者橘真夜的了解仅限于占据太多特权——无论是异能特务科还是司法机关局都给予异能者太多优待,明明他们应该是被管理的人!

他们应该像被政方驯养的家犬,拴着狗链,摇头摆尾地等待下一个命令!

但现在……坂下副局长脸色变得难看,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对危险的感知让他只剩下恐惧感,得离开这里,得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因为他忽然想起,在他能调阅的情报里,在涩泽龙彦叛逃之时是身受重伤的状态,而让他重伤的,正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魔鬼。

“我…我只是在提点下属。”

“是吗?”橘真夜又笑了一声,“你真把自己当他的长官啊?那我是谁?”

渡边:“……”

坂下副局长:“……”

不……不行。

可怕。

好可怕。

明明面前的人还是笑着,但坂下副局长忍不住的又往后踉跄一步,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的事全副武装的危险性评测专员。

坂下副局长想要大声的斥责,想让评测员将面前的橘真夜抓起来,但他根本无法开口,瞳孔微微颤抖,冷汗沿着他的鬓角流下来。

全副武装等候在外的危险性测评专员敏锐的察觉到气氛僵持,立刻往后退半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三十秒后,电梯重新启动。

厚重的门在提示音里一点点阖上,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声音。

“真不经吓啊……啊!”

一个爆栗砸到头上,渡边捏紧拳头,试图补救,“……川崎专员请相信,他不是没有任何失控的倾向,请不要在报告上写不合格。”

“哈?我什么都没做。”

“给我好好反省一下!真是的,明明前段时间都很少抓弄人了——其他时间就算了,今天评级不合格,未来一年都要在局子里过!”

空气沉默了一下。

随即,橘真夜阴森森地侧过头。

“喂,你——是叫川崎吧?”

川崎专员一个战栗:“……请、请放心,我们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一定会公正测评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在一片绿灯下,橘真夜拿到了优良评级。

新的评级要递交到局长办公室盖章认定,盖好章后还要送到信息室秘密保存,这些工作都需要渡边亲自操作。

在他忙碌的时候,橘真夜就坐在局长办公室里。

一杯茶放到茶几上,年迈的局长在旁边坐了下来。

“最近怎么样?”

橘真夜抬起头,又端起茶:“谢谢。还不错吧,最近的生活挺有趣的。”

老局长露出一点意外的神情,但又很快的收敛下去:“那就好,异能特务科的监管者还算尽责。你爷爷离世之前,就一直希望你能在除妖师之外找到能同行的伙伴……”

结束所有的工作,渡边再返回办公室时,发现老局长已经去开会了,办公室里只有橘真夜正心情不错的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返回横滨的路上,兴致依旧很高的橘真夜还顺便打包了两盒冰淇淋。

午后的天气很好,海风穿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城市的中心,高耸的五栋大楼就如同凶恶的野兽那样伫立着。

位于这栋建筑的最高层,昏暗威严的办公室里,代表着黑夜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正坐在办公桌前。在他的面前,红木的桌面凌乱不堪的放着各种报告书和待批复的文件,文件的最底下压着一个大号的黑色烫金信封,信封里是前不久才从异能特务科取得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为了这份证件,港口黑手党可是付出了许多呢。

一旁汗流浃背的部下垂低头,竭力维持声音重复刚刚说过的话:

“胆敢违背组织,私自参与走私的叛徒已经被裁决,但,因为司法机关局的介入,涉事港口的关键情报无法获得,除此之外,市区内突然发生的诡异事件也在中也先生的领导下得以解决。”

诡异事件大多和妖怪有关,只不过普通人看不到妖怪,也不知道事件发生的原因。

森鸥外起初是不知道的,但因为安插在高层官员里眼线,他迅速得知叛徒走私的空箱子里装满了妖怪,并且这些妖怪都被惊醒并逃逸的事情——虽然异能特务科和司法机关局迅速联合除妖世家的场家进行应对,但卧榻之侧,他怎么可能让危险降临,于是,迅速召回出差在外的最强战力,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好在,随着除妖师们的到来,逃逸的妖怪大部分都被处理掉了。

看着桌面上摆满的事件报告,森鸥外还是没有说话。

窒息在蔓延,在这片黑夜的疆土之上,没有人能够坦然的面对这个比恶鬼还要可怕的组织的首领,恐惧几乎是不可遏制的。

部下忍不住颤抖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森鸥外才屈指拿起摆在前面的报告:“司法省的司法机关局……吗?”

作为一个非法……不,他们现在是合法组织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非法武装组织,森鸥外当然知道司法机关局,他也知道司法机关局是代表传统正义的,掌管审判和量刑的政方机构,他甚至知道同为政方机关,管理着异能者的异能特务科和司法机关局之间互相扯头花的历史由来。

但他同样知道,在异能特务科成立之后,司法机关局的势力范围就绕开横滨。

因为是掌管审判和量刑,整个国家的警察和检察系统都在司法机关局的统御范围,甚至,在一定的情况下,他们还能申请调度军警行动。司法机关局的局长源先生年轻的时候其实是个正直且雷厉风行的人,只是随着时间老去慢慢变得内敛和低调。

但这仅仅只是在横滨,在别的地方,比如东京,名古屋,九州岛,在那些相对安全的地方,警察机构依然拥有绝对的统治能力,不然,两年前叛逃司法机关局的涩泽君为什么会选择在横滨挑起战争呢——虽然那历史八十八天的龙头战争,也有他和太宰想要洗牌横滨势力,因此将计就计,放任蔓延,甚至推动发展的缘故。

“是的。”部下大声的应答,“涉事港口-爆发战斗之后,司法机关局的特战部队以超常的速度赶到,并直接接管那片土地,姿态强硬的连异能特务科的作战部都没能进入。”

“原来是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了。”森鸥外不走心的苦恼起来,“毕竟那是正经的‘代表正义’的组织,连异能特务科都被阻拦的话,我们的人手确实做不到更多……咦,你怎么还没退下,是还有什么事吗?”

部下一颤,绷紧的身体都要僵硬了。

“是、是关于太宰先生的消息……首领,信息部门传回消息,身为组织‘干部’的太宰先生已经失踪超过三个月,是否需要召开‘五大干部会议’,决定下一任‘干部’……”

“啊,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啊……”无意义的叹息,森鸥外将手上没意义的报告叠起来,“不过,我不会召开‘干部会议’的,太宰君的位置就让它空悬着吧。”

部下无法干扰首领的决定,于是,大门开启又阖上。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森鸥外一个人。

报告叠成的纸飞机飞了出去,但飞不到一小段距离,就因为受力而跌到地上,森鸥外支着下颌,低声言语。

“虽然被利用走私妖怪,引发了一些比较恶劣的后果,但是突然行动的司法机关局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要掩盖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说起来,因为太过低调,市面上流传的与司法机关局有关的情报都少得可怜啊,嘛,要是太宰君还在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第26章 【“到底要摆烂到什么时候?”】

橘真夜的危险性测评的结果由司法机关局向上递交,上层官员审批后,又将报告同步到异能特务科。

异能特务科对这个结果十分不认可,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聊胜于无的派出几个小科员和司法机关局打擂台,司法机关局正向追究那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险些让橘真夜被送到局子里的‘高危’,于是,也出动了几个成员。

两个职能雷同的政方机构再次展开传统艺能。

当然,这些和橘真夜完全没关系,他又变成无所事事的家里蹲,每天睡觉睡到大中午,再优哉游哉的爬起来吃口饭,浇浇花,看看漫画,打打游戏,觉得天气好了就大摇大摆的脱离监控,到十字路口的便利店里进货,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和公园的小孩哥们一起打篮球——虽然,小孩哥们的篮筐都没有橘真夜高。

司法机关局上下对橘真夜这种生活状态一直都持放任态度,对他们来说,只要橘真夜不卷入非法案件里,不被异能特务科逮捕,那高危异能者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高危异能者,就是渡边的血压有点高,因为他每天睁开眼都要担心橘真夜会不会因为吃冰淇淋把自己吃到进医院。

橘真夜觉得很冤枉,他最近明明很少吃冰淇淋,毕竟已经秋天了,冰淇淋这种食物只有夏天和冬天吃才最好,春天和秋天都没意思,所以,他最近比较钟爱酸奶。

在渡边‘马上就要吃饭了’的咆哮声中,橘真夜不为所动的拉开冰箱,取出两瓶酸奶走到露台边坐下,“给。”

坐在露台看花的太宰接过酸奶。

天气已经凉下来了,但花园还是郁郁葱葱的,时令的菊科植物正含苞待放,围墙边的向日葵也生机勃勃,特别是种在最中央的桃花树,常绿常新的冠幅打下大片阴影,无论什么时候这片阴影都会刚好落在露台上,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哪怕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这个露台都是凉爽宜人的。

这种细微的特别一般人其实很难察觉,要不是在这里住了一个夏天他也发现不了,太宰沉默的敛下眼眸,不止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橘真夜腰腹那个快速恢复的伤口和的场静司说过的橘真夜被诅咒的事情……

“在想什么?”

冷不丁喝完一罐酸奶的橘真夜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鸢眸侧向他,太宰好没气的耸了耸肩膀,“工作啦工作,没工资的社畜人想的当然是工作的事情啦。”

橘真夜有点惊奇:“难道你现在不是在工作吗?”

太宰忧愁的叹息:“确实是在工作,但橘先生你太悠闲了,每天的行动规律简单的令人发指——这样简单的工作是绝对没办法升职加薪的,所以,为了接下来的生活,我得思考一下怎么开辟可行的副业才行。”

橘真夜沉默了。

橘真夜大吃一惊:“什么!政方人员还能搞副业的吗?”

太宰:“……”

太宰:“你的反应就是这个?”

橘真夜眨了眨眼。

“那你的副业联系好了?”

“嘛,算是吧。午后就会出发。”

露台边沉默了一下。

“可以哦,”橘真夜一边说一边跳下露台,绕着花园剪下一束半开的小雏菊插瓶,才又像想到什么,“那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

“嗯。”

饭后,太宰果然要出门。

负责接送他的还是熟悉的坂口安吾。

目送着太宰上车,坂口安吾开车离去,纠结的渡边欲言又止地回头,却发现橘真夜已经无所事事的靠在露台上翻漫画书了。

看完一页的橘真夜翻开下一页:“为什么盯着我看,你不需要工作吗?”

忙到起飞的渡边:“……”

……算了,不管了啦!

愤怒的渡边愤怒的脱下围裙,提起公文包,走到玄关又想起什么,探身回到只有翻书声的客厅,问:“你今天还要出门吗?”

“不出。”

“为什么?”

“的场静司说要过来。”

的场静司要来的话,橘真夜确实不太可能出门了。

渡边给的场发消息,确认的场静司的拜访时间后,又致电通知驻守在门外的司法机关局特工,让他们别把找上门来的的场家少爷一枪秒了,引发除妖师反叛大战后,最后才放心的驱车返回司法机关局总部。

随着汽车驾驶的声音远去,沉寂的客厅里,翻书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在无人能察觉到的地方,舒展的桃树树枝微不可闻的移动了几毫米,落下的阴影刚好替橘真夜遮挡住恼人的阳光,橘真夜没说话,他靠着玻璃门边,静静的看着随风摇曳的桃花树。

时间无声流淌,大概是高中生放学的时间,门铃再次响起。

是的场静司到了。

橘真夜给他打电话,让他自己从门口的花盆下拿钥匙进门,还打发他开冰箱拿零食。

这种小跑腿的工作的场静司是不爽的,毕竟他是少爷,但一转头看到仿佛死鱼一样的橘真夜,又只能放下书包拉开冰箱。

死鱼一样的橘真夜继续指挥:“别拿酸奶,就剩两罐了。拿旁边的汽水。”

一进门就血压飙升的场静司额头又蹦出两个井字,他把汽水远远丢到橘真夜手里,“我说你啊,到底要摆烂到什么时候?”

“摆烂什么的,”橘真夜一边盘腿坐起来,一边打开汽水,“你说话还真是难听啊,我难道不是一直有在好好生活吗?”

“你这样也叫好好生活?”嫌弃的的场静司也坐到露台上。

橘真夜很不满:“每天遵纪守法,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甚至还保持积极乐观的学习态度,怎么就不是好好生活了,我们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都不敢想我还能过上这样的好生活呢。”

的场静司一顿,沉默下来。

橘真夜仰头喝了一口汽水,又懒洋洋的靠到玻璃门上,璀璨的眼眸里倒映着迎风摇摆的桃树。

“要知道,在他们死去的时候,眼睛里可全都是‘这个孩子以后就要颠沛流离的生活,每天都会被怀抱仇恨的妖怪追逐,恐吓,伤害,直到某一天彻底死去了啊’的悲伤,嘛……你怎么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的场家的少爷感情这么脆弱吗?那,除妖师的未来可怎么办啊!”

的场静司:“……”

的场静司:“呵呵,你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一件很让人觉得震惊且困惑的事情啊。”

橘真夜:“……总感觉你在骂我。”

的场静司:“不用感觉,我就是在骂你。”

橘真夜:“……”

橘真夜笑眯眯的撑着下颌:“所以,你今天是特意过来骂我的?”

的场静司:“……”

“看来确实是特意来骂我的,”橘真夜笑眯眯的指着自己“但是,我最近没惹你吧?难道是迁怒?是因为最近在横滨清理妖怪太过忙碌,还是因为名取君依然在拒绝你的组队申请?”

的场静司:“…………”

的场静司努力优雅微笑:“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死?”

橘真夜顿了顿,抬手做了个自己给自己禁言的姿势。

但禁言没两分钟,又再次开麦:“我记得,你是去年遇到名取君的吧?也是在除妖师集会上?”

“嗯。”

下午的阳光依旧耀眼,凝结的水珠顺着汽水罐流到露台上,的场静司第一次见名取周一确实是在除妖师集会上,那时的名取周一都不算入行,一个单独的少年,没有基础的知识,也没有合适的引导者,只是凭借着追踪到的一点蛛丝马迹就闯进除妖师集会里,还不巧遇到找茬的妖怪。

后来,他们同路,一起祓除了一个作恶的强大三角妖怪,他就顺势提出邀请——作为的场一族未来的族长,肩负着家族的未来,他确实需要一些强大的下属,但名取周一拒绝了他。

短暂的同路后分道扬镳,真是很遗憾,不过,不得不说,名取周一的天赋确实很好,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经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地步。

“毕竟,名取家也曾经是除妖的名家。”

橘真夜表示理解。除妖师和异能者有很多的不同,异能者的诞生很随机,至今没人能够整理出异能者诞生的规则,倒是有些走歪的组织机构暗地里做着人体研究,据说横滨内的擂钵街就曾是某个人体异能研究机构的遗址;除妖师则不同。

除妖师的传承是偏家系传承,一个强大的除妖师孕育的后代,很有可能也是强大的除妖师,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他自己就是例外,而且是比较离谱的意外,因为,他是诞生在除妖世家里的异能者。

“名取家是擅长御‘纸’的名家,曾经也很辉煌,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后来为了不被妖怪报复就抛弃了除妖师的身份,还被业内嘲笑为‘胆小的一族’,却没想到新生代却诞生了被诅咒的孩子。”

橘真夜诧异地回头。

的场静司沉默了一下,“和你的不同,周一君的身体里是一只妖怪‘壁虎’,他就是因为想要了解身体里的诅咒,以及想要消除诅咒带来的不安和恐惧,才会想要成为除妖师的吧。明明已经三年级了,面临升学的压力,但还是一有空就到横滨去清理从港口逃逸的妖怪。”

“欸——”橘真夜拉长了尾音,“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远风扰动檐铃,发出清脆的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