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瓶子,他们就快到了吧。”靠在张起灵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他披散在肩膀处的长发。
一国之君这样掉下悬崖行踪不明,苏凌桁他们肯定会倾尽全力的找。这些天无论是九门还是苏凌桁那边都还没有人找上门来,吴邪只能是猜想着是苏凌桁先找到了他们的行踪,然后因为一些原因,在扰乱九门的人的同时拖延着到这里的行程。
“对不起。”张起灵只能对吴邪一遍一遍的说着这样毫无意义的道歉。
吴邪本不该在这样的世界被这样的事情烦扰,他该是药香谷间回响的鸟鸣,是小院后面流淌不息的小河。他甚至可以是那个森林里的毒虫,唯独他不该是现在这个……被剥夺了自由,只能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瓶子,你很讨厌我!”是肯定的语气,吴邪手上一用劲,狠狠的掐了一把张起灵。
张起灵顾不得被掐生疼,连忙转过吴邪的身体对着自己,“我没有!”
他爱着坐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爱得连从他嘴里说出的撒娇意味更重的质疑都不能接受。
吴邪瞪着张起灵,无视他眼里淡淡的哀伤。他很生气,真的真的很生气,他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至少他不用再听到张起灵对他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一把扯开张起灵的衣服,露出他有些单薄的肩膀,一口咬下去,“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咬死你!”
“吴邪……”
伏在自己肩膀上的身躯居然有些颤抖,在不经意间,自己又伤到他了吗?不是不记得吴邪说过的话,左肩被咬住的地方也能感受到与自己越来越合拍的心跳。就算是这样,张起灵还是会吴邪感到不值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老爹想的是什么吗?你以为没有我的同意,药香谷真的是这么好呆下去的?可是,可是能怎么办,谁叫你……谁叫你对人家这么好?要是你不是真心的,你干什么要招惹我啊?现在都这样了,你想要干什么?要赶我回去吗?”
能这么小年纪就成为凤舞一族对外的当家人,吴邪自然不是什么小角色。如果之前年纪还小,不能察觉到这些年来那个人对药香谷的窥探。随着年纪的增长,加上解家这么一个庞大的组织。
那个人那点小心思自然是被自己知道得七七八八,曾经也想过出手搅乱了那早就布好的棋局,但是……不得不说,那个人确实是个人物,那个局布得很好,真的很好,动一步牵动全局,只怕张起灵摆脱不了控制,整个宁国都得完蛋。
因为一个人连累天下百姓的做法,吴邪办不到。他能做的,只有陪在这个人身边,在他完成那个人布置好的步骤之前,一直陪着他。至于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想了。
“你明明答应我的,你说话不算数!”吴邪继续控诉,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是知道用什么办法最能说服张起灵。
果不其然,张起灵看见那双大眼睛溢满了泪水,愧疚什么的全部被心疼代替了。连忙拉起袖子轻轻擦掉吴邪挂在脸颊上晶莹的泪珠。
“不哭。”声音充满了苦涩的幸福,张起灵何德何能,人都要在这世间走一遭,他却能遇到这样一个愿意和他同生共死的人。是上天眷顾,看不过他被掌控了生命派了吴邪来到他身边。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就不要你了!”
“嗯,不说了。”
夜很静,听不到一丝声音。两个偎依的身影披着一身的月光霜华,美好得像是九天之下的神仙眷侣,谁人忍心打扰这难得的宁静,就算是风过也绕了道。
78
大雪纷落,簌簌盖了天地间的绿意。不大的院子,有人风行雷厉扰乱了雪落的轨迹,黑色的刀影劈开冷冽的寒风。雪落,刀停。
胖子站在屋檐下,呆呆的看着大雪笼罩着的那个身影。喉结滚动,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直到张起灵收了势,转过身,瞥了一眼呆住的胖子。与他擦身而过,去往吴邪的屋子。
胖子如梦初醒,一把抓住张起灵的衣袖,“小……小哥,外面有人。”
“放开。”张起灵看着被胖子捏住的衣袖,不悦的皱皱眉。
胖子一愣,没听明白张起灵的回话。看到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才猛的收回手,生怕慢了一分,那把黑漆漆的刀就招呼到自己身上了。
“小哥,外面来了人,是不是接你们的。”
因为看到那气势宏伟的刀法受到惊吓的小心肝终于归位了,胖子想起之前看到的那辆奇怪的马车。张起灵他们是什么身份,潘子已经告诉他了。不过对于他来说,他们是些什么人不重要,只要不打扰他做生意就是好人,更何况,跟一个帝王搞好关系,对自己的生意是有很大帮助的是不。
听了胖子的话,张起灵收起刀继续朝吴邪的房间走去。看来是苏凌桁他们,不管是谁,这个时候该叫吴邪起床了,一切事情先等吴邪起了再说。
胖子被凉在原地,看着张起灵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走了,恨的咬牙切齿。心想着那天一定要让这个小子受点苦,看他那副大爷样子,真他奶奶的窝气!
“那是苏将军他们,今天午饭多做点。”潘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拍拍胖子宽厚的肩膀。
“他大爷的,你叫一个天下第一的厨子给那些虾兵蟹将做饭?你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着?”一听潘子的话,胖子不乐意了。给张起灵做饭就算了,好歹他是宁国国君,给一个将军及其一干下属做饭是怎么回事?这天下第一酒楼的老板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少废话,不想变成尸体就利索点。”
“唉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我胖爷这么弱,随便一个人都能让我……”
“去不去?”
“你!潘子,老子告诉你!你他娘的今天别想吃饭!”
潘子嘴角挂着不明所以的笑,看着胖子那张胖乎乎的脸变得通红,撂下狠话后一溜烟的跑了。咂咂嘴,那张肉嘟嘟的小嘴味道不错,就是话多了点。
张起灵跨进屋子,卸下刀放在桌上,走到火盆边把有些凉的手烤热乎了才走到床边,摸摸那颗只看得到头发的脑袋,“吴邪,起床了。”
被子里的人没有回答,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吴邪。”拉下蒙到眼睛的被子,露出吴邪粉嫩的脸。嫣红的嘴唇微张,小巧的鼻翼微微开合。
张起灵伸出手指戳戳那柔软的脸颊,吴邪纤细的眉毛不悦的皱起来,“臭瓶子!”
嘟喃了一句就没有了下文,看样子是又睡着了。
张起灵轻笑,每天叫吴邪起床一定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在宫里,自己总是起的很早,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吴邪这样可爱的一面了,真有些舍不得叫醒他。
79
“吴邪,起床了。”拉开被子,直接把人抱出来,环着依然低着头打瞌睡的吴邪,伸手拿过已经被哄热乎的衣服帮他套上。
“唔……困啊!”身体的关节被搬来搬去,吴邪不满的抗议。身上酸疼的要人命,到底是谁一晚上不让自己好过,现在大清早的就把自己吵醒的!
“睁眼睛,解雨臣来了。”
“嗯?”听到解雨臣的名字,吴邪立马来了精神。
之前一直在担心小花的伤势,虽然听张起灵说自家二叔去找过他就知道小花肯定会没有事情,但不亲眼见一见心里还是放不下。慌忙挣脱张起灵的怀抱,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一番,拉开门就想往外跑,转身朝张起灵招招手,“瓶子,走啦!”
张起灵看着半身融入门外光亮的吴邪,嘴角挂起一丝笑容,走过去握紧他的手,“嗯。”
有他在身边,去哪里都是幸福,何必在意那些是是不是来带自己回那个死气沉沉的宫殿。
吴邪拉着张起灵一路跑,跑到门口刚好看见苏凌桁握着解雨臣的手,像是要把他从马车上抱下来,而解雨臣冷着一张脸,非要自己下。两人拉拉扯扯,苏凌桁一脸不正经的笑,解雨臣则不耐烦得皱着眉。旁边的人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全部忽视,各做各的事情。
“大人!”
吴邪才想取笑一下解雨臣,一个身影飞扑过来,却诡异的在要药碰到自己的时候顿住了。吴邪一看,这不是露月嘛,当即开心的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像没有受伤。
“露月,你没事吧?”
“没……大人你呢?”露月一直很担心吴邪,她不敢问王盟,更不敢问苏凌桁,一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中可能,在看到吴邪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的时候。那颗心终于落地了,不自主的想要奔到他面前看看他是否安好。
可是她忘记了,在吴邪身后是张起灵,那个宁国的帝王也是吴邪的……爱人。露月赶紧收回被吴邪握着的手,眼角瞟见张起灵的脸色好了一点,悄悄松了口气。
“属下见过主子。”王盟上前行礼,多番波折,如今算是平安的见到了两个主子,他也就放心了。
“哎呀!你就是王盟啊?长的好可爱!”吴邪蹦到王盟身边,从地上拉起他,打量着这个以前只会隐在黑暗中的人。现在看清楚了,这个人长的真可爱。张起灵不悦的把吴邪搂进怀里,从刚才就这样,拉拉那个抱抱这个,还夸别人可爱?
那边,叶泽无声无息的站到王盟身后,不留痕迹的拉着他退了一步。张起灵自然是看见了他的动作,眯起眼看胆敢在自己面前叫板的侍卫。叶泽自知不能真的跟张起灵叫板,拉开王盟之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张起灵便低下了头。
这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显然是触怒了张起灵,薄唇一抿,张起灵眼里蹦出危险的光。刚才那小侍卫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难道是在说“管好你的吴大人”,怎么的,还怪吴邪碰了王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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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无声的决战斗得正激烈的时候,张起灵怀里的人“呼啦”一声不见了,吴邪看解雨臣最终是拗不过苏凌桁,被他强行从马车上抱下来了便冲了过去,“小花!”
奔到解雨臣身边,无视他有些尴尬的表情,吴邪拉过他的手就开始切脉。沉吟了一会,转头怒视着苏凌桁,“你个呆头鹅!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逼迫小花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收拾你!”
苏凌桁被骂的莫名其妙,愣愣的看着吴邪,希望从他那张就算是生气看起来也很无害的脸上看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可是,他没有看出来,吴邪眼里的怒气不是装的。苏凌桁瞬间就紧张了,吴邪的本事他不敢质疑,他这么一说,难道解雨臣身体真的有什么事?
“我……他怎么了?”
“怎么了?早的时候你怎么不问?现在还问有什么意思?假惺惺!走小花,别跟这种人在一起!”吴邪怒气冲冲的拉着解雨臣丢下一脸紧张的苏凌桁就走,那怒气像是要把才停下的大雪都融化了。
“天真,我……”
“没事。”解雨臣不安的小声想问问吴邪,没想到原本脸黑得像锅底的吴邪微微侧过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解雨臣恍然大悟,心底涌起小小的感动,随即低着头任吴邪拉着他进了小院。
张起灵看看怒气冲冲的吴邪,又看看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的苏凌桁,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假意咳了一声,恢复了淡然的表情,看着摸不着头脑的人们淡淡开口:“都进来吧。”
随行来的人回过神,陆续进了院子,只有苏凌桁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大门。忽然像是回了魂,闪身进了院子。
吴邪一路拉着解雨臣到了房间,给他倒上茶,坐到他对面。看着解雨臣消瘦的身体,半晌不说话。解雨辰也没开口,他知道吴邪只有要跟自己说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才会这样严肃。
“小花,你真的……你真的要跟苏凌桁在一起?”
解雨臣放下手中的茶盏,平静的看着吴邪,点了点头。然后,吴邪低下了头,看不清楚表情。解雨臣倒是无所谓,他不怕吴邪反对,既然是打定了主意就不会轻易改变。
“嘿嘿,那好啊!以后我们就能经常见面啦!”吴邪忽然抬起头“嘿嘿”直笑,饶是自诩非常了解吴邪的解雨臣也有想要抚额的冲动,敢情刚才他想了半天是在想这个?还以为他要反对呢。
“不过小花,你得好好养身体,不要想太多,要开开心心才好啊。”
刚才在把脉的时候,小花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事,但气血淤积不畅,这个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一个人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无非是有心事,而能让小花有心事的除了苏凌桁还有谁?所以吴邪就吓吓那个人,也算是为小花报仇了。
“解雨……吴大人,他怎么样?”苏凌桁火急燎燎的赶到,进门就直奔解雨臣,看到一旁的吴邪又连忙问。
吴邪嫌恶德瞟一样苏凌桁,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怎么样?你自己问他!”说完恶狠狠的瞪了一脸忐忑的他,起身就走。
“媳……雨臣,你怎么样啊?”
“没事。”解雨臣抽回被握着的手,淡淡的回了一句。
苏凌桁一听这语气,更加重了心底的担忧,“你别瞒我,告诉我好不好。”
吴邪强忍着笑,跨出屋子就捧着肚子直不起腰来。刚才苏凌桁的那个样子,真是“护妻心切”。
“这么开心?”张起灵抱起蹲在地上全身抽搐的吴邪,被他的小恶作剧感染,脸上的表情很是柔和。
苏凌桁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想不到也会栽了。还有那个可恶的叶泽,现在这些人可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以后的生活不再会那么无趣。想到这里,亲亲吴邪光洁的额头,眼里是对未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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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饭厅里坐满了人,吴邪专心的与碗里的美味战斗,张起灵优雅的吃着还算可口的饭菜。胖子叼着筷子,悄悄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是不是他太敏感,为什么他老是觉得这饭桌上的气氛很诡异呢。
那个叫苏凌桁的据说还是一个将军,但是既然是将军为什么老是盯着那个长得更天仙似的人看?那眼神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他都揪心。而那个美人却是眼角都不赏他一个,低着头只顾吃饭。
“哎,没事吧?”胖子终于忍不住,在桌下踢踢潘子,凑近悄悄的问。
“什么?”
“他们啊。”
潘子抬头看看对面那四个气场诡异的人,转头用筷子戳戳胖子的脸,没好气的瞪他,“吃你的饭!”
当他不知道呢,胖子绝对是看见那解当家的是个美人才这么上心。边狠狠的咬了一口嘴里的肉,边寻思着怎么收拾这个见美人眼开的胖子。
胖子被潘子瞪得不高兴了,想着不就是问了个问题么,用的着这样对自己大呼小叫的?刚想发话,忽然感觉到那边投来一阵不善的目光。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胖子赶紧埋头吃饭。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早上看到张起灵舞刀的场景,越想越觉得渗人,要是那把刀忽然就招呼到自己脖子上了……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吴邪张嘴吃掉张起灵夹过来的青菜,皱皱眉,他还是不喜欢这种有苦味的东西。眼角瞥见解雨臣身边一脸黯淡的苏凌桁,忽然心情大好,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到解雨臣的碗里。
“小花,身体不好,多吃点清淡的。”说完,煞有介事的朝苏凌桁飘去一个眼神。
果然,苏凌桁听到吴邪的话,盯着解雨臣碗里的青菜,脸都绿了。吴邪憋住笑,埋头猛吃。解雨臣愣了愣,转头看看吴邪,勾起一个飘渺的笑,“没事的。”
这不说话还好,他话才出,一旁的苏凌桁脸瞬间变得苍白,嘴唇紧紧抿着,“怎么?之前的伤还没有好?”
张起灵歪着头,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显示出了一番关切之色。他的意思很明显,上次的伤可是药香谷的人给治的,到现在还没有好可就说不过去了。这话听到苏凌桁耳朵里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他当然记得那天解雨臣伤得有多重,要不是有张起灵以及之后出现的那两个人,解雨臣非得在床上躺上个把月。之后……他才刚醒来就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又是忙着来救吴邪,他的伤根本就没能好好养。现在细细想起来,自己还真是混蛋,居然都没有发现。
苏凌桁犹豫着伸出手搭在解雨臣腿上,见他只是顿了一下,都不看自己,心更是沉入了谷底。眼前这些美味现在在他眼里变得跟石头差不多,他只感觉到解雨臣明显变纤细的腿,还有那尖得可以戳死人的下巴,原本泛着诱人光泽的唇也变得惨白……苏凌桁每看一处心就沉一分,眼里渐渐浮起一丝杀气。
张起灵黝黑的眼睛盯着苏凌桁右手一晃,一只筷子擦着他的脸颊没入身后的墙壁里。苏凌桁脸颊火辣辣的疼,眨了下眼睛回过神,眼里的气势慢慢淡去,水光粼粼的看不出情绪。
“他奶奶的,吃老子的就算了,居然在饭桌上掐架!他娘的都滚蛋!”
胖子终于忍不住了,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管他是将军还是陛下,在自己地盘上一天不就得靠着自己吃一天,做饭给他们吃就是给他们面子了,吃个饭都不得安生,怎么着了这是?
桌上的碗筷被胖子一掌拍得跳起老高,吴邪赶紧端起自己的碗免得遭殃。等桌子上的碗筷闹平静了,吴邪接着吃,其他人也同样的选择无视胖子要掀桌子的怒气。
“你们!”胖子显然是低估了眼前这些人的能耐,一口气卡在胸口,发火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潘子实在看不过去了,拍拍他的肩膀,拉他坐下,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他嘴里,“吃饭。”
“哼!”胖子朝那堆终于肯好好吃饭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狠命嚼了几下嘴里的肉,决定之后死也不要给他们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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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放下厚厚的帘子朝里靠了靠,马车里面吴邪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露月缩在一边,偷偷看着闭着眼睛的吴邪。
解雨臣在门口蹲了一会,直到外面没有了说话的声音才挪到吴邪身边。哪想他才靠近,吴邪就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着他。
“怎么了?”
“有没查到什么?”
吴邪坐直了身子,双手拢进袖子里,等着解雨臣回答。
“苏建文那边没有动作,估计九门的人瞒着他。”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坐下,解雨臣看了看吴邪。刚才他就是出去把情况跟张起灵说明,这次回去日子怕也是不好过。
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这样简单,这样大费周章的捉了吴邪去,居然能被张起灵带着三十个人就把他救了出来。虽然有潘子的帮助,但整件事情还是透着诡异。
“帮我查查我三叔那件事情。”吴邪又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出一句。
“怎么?感觉有联系?”
“嗯。”吴邪闭着眼睛,不再说话。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虽然是好事情,就是太让人疲倦了。
这次的事情,他相信不止是他一个人觉得诡异。不管是被抓的时间,被囚禁的地点,最后来阻拦张起灵他们的人。所有的这些都不像是江湖中人人惧怕的九门做的事情,这么草率的就完结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从潘子那里得到了启示,这件事情说不定跟三叔当年的事有关联。想着想着,吴邪有些犯困了,迷迷糊糊刚要睡着,脖子上一凉,“干什么?”
“老实交代,你跟张起灵是不是……”解雨臣贼兮兮的看着吴邪,那表情实打实的让吴邪想上去揍他。
拍掉解雨臣放在自己颈间的手,拉好有些松垮的衣服,吴邪撇过头,“你少管我,小心被你家黑瞎子欺负了没人帮你。”
看着吴邪通红的耳根,解雨臣扯扯嘴角。他们三个人一起长大,从小吴邪就跟张起灵亲近。他是不明白,那个冷冰冰的像个木头一样的人有那点好,偏偏让吴邪这样对他。
看他脖子上那些痕迹,解雨臣有些失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忽然就从自己世界淡去,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挽回不了。那不是情爱,解雨臣能清楚的肯定,但是一种什么感情,自己也说不清楚。
“苏凌桁对你也是真心的,你也不要钻牛角尖了。”吴邪忽然认真地看着解雨臣。
相处了这么些年,彼此有什么坏习惯都已经很了解。解雨臣看似大大咧咧,什么事情都挑明了说,但真正让他在意的事情,却是压在心底,绝对不会跟别人谈起。他不想解雨臣因为这样白白受罪,而且他也能看出来,苏凌桁对他是认真的。
“天真,你觉得……我们可以吗?”想到那个霸道又温柔的男人,解雨臣一阵心悸。吴邪的话他都懂,他也知道现在才来想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有些晚了,可是……
“小花,没事的,大不了我给他下毒,让他一辈子离不开!”
吴邪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解雨臣耳边恶狠狠的说,解雨臣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对上他笑眯眯的眼睛。愣了一会,忽然释然一笑,是了,既然都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在这里喘喘不安。
83
“大人,前面有客栈。”
“今天在这里休息。”张起灵把缰绳交给王盟,掀开帘子探身进马车中,看到依然在昏睡的吴邪,好看的眉毛皱了皱。露月连忙起身想要请安,张起灵挥挥手让她起来,“他一直在睡?”
“回陛下,吴大人之前醒了两次。”
“恩。”
解雨臣早就被苏凌桁抱走了,露月看看张起灵又看看吴邪,轻咬下唇,转身出了马车。张起灵眯眼看了看露月的背影一会,转头拍拍吴邪的脸颊,“吴邪。”
吴邪只是皱了皱鼻头,没有转醒的迹象。张起灵拉过一旁的被子,裹紧了他,抱着他出了马车。侯在一旁的王盟连忙上前,看了看吴邪,轻声问了句。张起灵朝他点点头,抱着吴邪进了客栈。
“吴大人怎么了?”露月揪着衣角小心翼翼的靠近王盟,对这个张着一张可爱脸蛋的人,露月从来不敢掉以轻心。他们都是从忠老手下出来的人,就算现在的主人是同一人,但那种在非正常情况下培养出来的警觉还是让她不喜欢王盟。
“睡着了。”冷硬的语气说明了王盟跟她的感觉一样,同类人的味道总是能让他们想起那些并不美好的过去。王盟握紧拳头,压制住心底冒出的戾气。握紧的拳头忽然被人包裹在掌心里,王盟身体一颤,转头看着旁边这个冷面的人,心底的戾气慢慢消散。
张起灵轻轻放下吴邪,伸出手指摩擦着他红润的脸颊。虽然吴邪最近的气色越来越好,却变得越来越嗜睡,不知道这是不是好现象。
“嗯……瓶子?”昏睡了一整天,吴邪觉得精神好多了,睁开眼睛就看见张起灵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对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体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啊?
“吴邪。”
“好啦,跟你说就是。”
张起灵不过是微微垂了垂嘴角,吴邪马上妥协。他可不要看张起灵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会有心理负担的。拉过他坐在床上,吴邪很自觉的靠在张起灵怀里。
“我……最近恢复得很快,虽然不能修复精魂,但是其他方面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你不要担心了,虽然现在会比较虚弱,过几天就会好了。”说完,吴邪抬头看看张起灵。看到那双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吴邪无奈的哼哼。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张起灵。
“就是……你不是已经完全吸收了精魂了嘛,然后你的身体……就是你的……哎呀!就是跟你恩爱之后对我有好处啦!”
吴邪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一口气说完话,红着脸把自己埋进张起灵怀里。羞死人啦,虽然事情真的是这样,但是要自己说出来真的很丢脸啊!张起灵微微一愣,看着吴邪粉红粉红的耳朵,低下头轻轻含住。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快些让你恢复吧。”说完大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吴邪连忙抓住那只乱摸的手,瞪着一脸平静的张起灵。现在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要是真的随了张起灵的意,他肯定起不来去吃饭。刚才就被小花嘲笑,他才不要又被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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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吴邪本想再去吓吓苏凌桁,哪想饭饱神虚,才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不知道是睡了多长时间,吴邪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了,黑夜中闪着寒光。
伏在张起灵胸口,轻轻动了动手指头,感觉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很明显,张起灵也醒了,吴邪便聚精会神的听着房间里的动静。窗户好像是被打开了,有人轻手轻脚的朝床摸过来。张起灵暗暗握紧了枕下的刀。
叮!张起灵左手一用力,吴邪起身翻到床的另一边,张起灵右手握刀架住刺客砍下的利刃。
房间里砰砰几声,像是有人撞开了门闯进来。打斗的声音盖过了呼吸声,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弄不清楚到底来了几个人,吴邪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忽然有耳边一阵破空声,也不见吴邪怎么动的,身形一晃,落下的刀刃擦着他的衣摆砍到地上。
一刀不成,接二连三的攻击落下,可每次都能背吴邪轻易躲过。
几番周折,张起灵那边的战斗似乎是结束了,围攻吴邪的人迅速收了攻势,几声破碎声,来人消失了。张起灵提着刀站在原地也不去追,确定了刺客已经走了才回到吴邪身边,“没事吧?”
“恩,快去看看他们。”
这番打斗下来,王盟他们却没有出现,这很不正常,怕是中了埋伏。吴邪拉着张起灵迅速闯进苏凌桁他们的屋子,屋内一片安静。张起灵皱起眉,不觉紧了紧吴邪的手。吴邪靠近床时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房间,心中有了答案。
“起灵,你去把其他人都搬到这个屋子。”吴邪低声吩咐,声音不是往日的柔软,带了不容置喙的坚定。
苏凌桁他们是中毒了,能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放倒他们,这种毒却是是少见。吴邪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窗户。这种毒二叔曾经跟他说过,中毒之人会丧失行动力,之后会在睡梦中慢慢死去。毒能解,只是现在他身边没有药。这时,张起灵已经把同样晕掉的人搬到了房间。
吴邪示意他把人平放在床上,原本还算宽敞的床现在躺满了人。吴邪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伸出中指,在张起灵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迅速划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溢出来,吴邪把手指贴在苏凌桁的眉心,说也奇怪,那光洁的皮肤像是一张嘴,把吴邪的血全吸进去。
“我现在先压制他的毒,等他醒了我们去采药。”收回手,吴邪拉起苏凌桁的手臂诊脉。
被割开的左手被张起灵含进嘴里,湿软的舌头细细的舔着那个伤口。吴邪转头,朝一脸不悦的张起灵笑笑,放下苏凌桁的手腕,窝进他的怀里,“没事啦,只是一个小伤口。等下要出去采药,还不是因为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去,我才先让他醒过来。”
他的血当然也能解毒,只是有这么多人,估计张起灵和自己放干了血都不一定能完全把毒祛除。在解药做出来之前,得有人先照顾一下这些中毒不醒的人。
“咳!”苏凌桁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两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搂搂抱抱,是他睡糊涂了吗?他不记得自己是跟这两个人睡一个屋啊,对了,解雨臣呢?
“醒了就照顾好他们,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只要防着有人来偷袭就行。”
吴邪从张起灵怀里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刚刚舒醒的苏凌桁。采药的地方不远,凭自己的功夫,一个时辰足够。那些刺客的目的不是杀他们,这点可以确认,所以也不担心他们会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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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看着吴邪严肃的表情,苏凌桁感觉了一下身体,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本只躺了自己和解雨臣的床上多了几个人。心里没由来的一慌,连忙看向最里面的解雨臣,“他没事吧?”
“没事,中毒而已。等着,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回来。”说完,吴邪朝张起灵使了个眼色,身形一晃,消失的原地。
苏凌桁怔怔没反映过来,中毒?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疑惑归疑惑,他更相信吴邪的话。温暖的灯光中,苏凌桁凤目一敛,握紧了拳头。
黑夜中,两个身影顶着风雪迅速一动。其中一个身影不时会停下,另一个身影迅速按照他的吩咐从地上挖起一物。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就把不大的山头转了一圈。
“起灵,这里。”吴邪指指被大学覆盖住的地面,神色见疲惫。
张起灵抄起黑金刀往吴邪指的地方一挑,一草根就飞出,被他收进口袋,“好了,回去了。”
吴邪甩甩头,视线有些模糊。为了赶时间,一路上都是用了凤舞感知被埋在地下的草药,加上这寒冷的天气,消耗太大了。有些疲软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吴邪放松身体靠在张起灵怀里,“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吴邪。这个让人操心的小人就是这样,平时就爱粘着自己撒娇,真的遇到事情了,他总会展现他坚强的一面,每次都这样勉强自己。把挖好的草药递到吴邪手里,张起灵弯腰抱起他,拉过披风盖在他身上,飞身朝客栈赶去。
“苏凌桁,你先来。”刚回到客栈,吴邪也顾不得那么多,把调配好的药放到一边直接扒了苏凌桁的衣服。
“哎哎,我是解雨臣的人!”胸口一凉,苏凌桁连忙拉起衣服,一脸被强迫的良家妇女的惊恐看着吴邪。正拿着临时找来的银针的吴邪眉角一抽,还没来得及发火,一把刀就架在了苏凌桁脖子上。
“张起灵你好胸襟,既然你都不计较了,我也啊——!”
吴邪一针下去,疼的苏凌桁险些昏过去。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哪有扎针这么疼的!
“别动,忍着!不然逼不出毒!”张起灵收起刀,上前按住苏凌桁有些抽搐的四肢。
苏凌桁咬紧了牙关,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刚才他还不相信自己中毒了,现在他可真的相信了。
随着吴邪不断在自己身上下针,有股奇怪的灼热在自己体内乱窜,每次那东西想要逃走,吴邪的针就会先一步封住他的路线。渐渐的,那灼热被聚到了右肩窝,那里涨得像是要裂开。
“起灵。”吴邪轻唤一声,张起灵放开苏凌桁,用指尖夹着的小刀在那个凸起上一挑,浓黑的血喷射而出。
黑血流尽,吴邪拍拍苏凌桁,示意他到一旁休息。而他,转身朝下一个下针。等把所有人都逼出了毒血,天已经大亮。吴邪擦擦汗,锤锤酸涩的腰,朝张起灵招招手让他靠近,环住他的脖子,头一歪嘟嘟囔囔的睡了。
86
宽阔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走着,轱辘压过皑皑白雪,咯吱作响。马车旁,两匹马并肩而行,马上两人身形挺拔,剑眉星目。
“怎么看?”其中一人直视着前方,薄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寒风,不怒自威。
“试探而已。”另一人脸色有些苍白,不似另一人那样冷漠,嘴角挂着一丝笑,给那张原本就俊美的脸平添了一分不羁。
“苏凌桁,你给小爷进来!”忽然马车门帘被掀开,一人探出身来怒视着脸色苍白的人,精致的面容被怒火熏染,更显生动。眼前一晃,原本还在马上的人已经跳上了马车,一脸可怜的看着他。
“媳妇,你终于心疼我了。”说完,不等他发难钳住那削尖的下巴,吻过去。
“别挡道!”没想到有人在身后推了一把,半个身子还在车里的人被推到苏凌桁怀里。他见势收紧手臂,抱住跌倒的人,“媳妇真好,这么主动。”
吴邪朝笑得一脸幸福的苏凌桁翻个白眼,纵身跳到张起灵身前,拉开他的披风,钻进去闭眼睡觉。被紧紧抱着的解雨臣挣扎无果,靠在苏凌桁怀里任他抱着自己进了马车。
张起灵拢了拢手臂,单手握着缰绳,一只手环住吴邪的腰,下巴抵在他头顶,“冷吗?”
吴邪环住张起灵的腰,朝他靠了靠。马车上全是一堆才醒的病人,虽说快到都城了,吴邪怎么就觉得张起灵这个帝王当得这么窝囊呢?居然没有人来迎接!
想着就觉得气愤,张嘴就在张起灵胸口咬。胸口的疼倒不算什么,偏偏吴邪咬的地方不对,张起灵身体一僵,把吴邪往自己身上压了压,附在他耳边,半含着那小巧的耳朵。
“别乱动。”声音明显带了暗哑,吴邪也感觉到了他体温的变化,红着脸窝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过了好一会,吴邪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张起灵白皙的下颚,伸手戳戳他的脸颊,“瓶子,你怎么看?”
“确定精魂的事情。”
“我也这么想,不知道之后会是什么?”
“怕么?”
“哼!怕你啊?”
吴邪趴着的地方传来一阵低低的笑,震得他心里暖暖的。之前的事情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如今看来,所有的布置都指向张起灵和自己。
先是自己被抓,张起灵必然会带着人去救。救出自己也是被算计好的,之后是客栈的刺杀,刺杀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是放毒。目的是确定张起灵身上是否真的有百毒不侵的麒麟印。
这一路下来,幕后之人肯定是非常了解张起灵,至少是知道自己和张起灵的关系。这天下,知道这层关系的,只有这么几个人。幕后黑手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或者是更多。
到底是谁,要看这下一步那人怎么走。虽然有危险,但吴邪不怕,他知道张起灵会护着他。能从张起灵手里害了自己,吴邪也就认了。
张起灵忽然勒紧了缰绳,马早原地打着响鼻转了个圈。吴邪伸出脑袋,看见马蹄前方的雪地上跪着一个人,“忠叔?”
跪着的人似乎没有想到张起灵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愣了一刻,看到吴邪之后眼神闪了闪,朝张起灵行礼。
“陛下一路辛苦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张起灵眯起眼打量着忠叔,半晌才开口让他起来。吴邪自是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他当然不会笨到直接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要相信张起灵就好。
87
忠叔跟翻身上马,跟在张起灵身后,不时看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因为忠叔的到来,吴邪乖乖的窝在了张起灵怀里,不再说话,一路上只有马车压雪的咯吱声。
“你们先回去吧,我带他们到我府上。”
马车渐行渐挨近将军府,苏凌桁探出半个身子,拍拍正在赶车的叶泽,示意他朝将军府走。张起灵侧头看了看苏凌桁,两人眼神只是稍微触碰了一下便分开了。一旁的忠叔见张起灵没有什么表示,便朝苏凌桁拱拱手,“苏将军劳累了。”
“无妨。”待马车行得远了,张起灵拢拢手臂,抱紧已经睡着的吴邪,静静的看着从刚才就一直想说什么的忠叔。
“陛下先回昭日殿?”强压下心中涌起的寒意,忠叔尽量平静的开口。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已经没有什么期望,张起灵不在是当初的那个小主,而自己……也已经不再是在药香谷的忠叔。
“忠叔,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张起灵抛下这么一句,再也没有回头看那个在自己童年里扮演着“父亲”角色的老人一眼。握着缰绳的手紧紧握住,张起灵可以不在乎别人对他的各种伤害,唯独伤了吴邪的,就算那个人是被自己一直认为是父亲的忠叔,他也不能原谅。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停的风雪再次席卷大地。寒风中一人站在空寂的巷道里,久久没有离开。
拼命守候的,已经不在。最难取舍的,也已消散。活着,便只剩下与生俱来的使命。
“瓶子,不哭!”怀里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张起灵。放开环着他的手抚上被寒风吹得冰凉的张起灵的脸颊,仰起头抵上他的额头,“瓶子,还有我。”
回答他的是腰上骤然加重的力道,吴邪整个被搂进怀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胸腔里全部的空气挤出来,忍住肺叶传来的阵阵刺痛,吴邪紧紧回抱住张起灵。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那个老人违背了当初的誓言,他不说,只是因为那个人对于张起灵,不只是仆人那么简单。而且他也相信,张起灵不管怎样,都是那个值得自己交付所以真心的人,所以他只是在旁边看着,看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相信并且永远陪着他,这是吴邪爱张起灵的方式。
88
张起灵这一次出宫的事情就这么几个人知道,才进了皇宫,张起灵便拉着吴邪进了地道。对于皇宫中有地道,吴邪一点也不奇怪,地道什么的,都是帝王保命的手段。
出了地道,恰好是昭日殿,张起灵顶开出口的石板,当他再次站在这个地方,看着眼前宏伟的宫殿,心里不免涌起一份悲凉,身不由己的悲凉。
“瓶子,快走快走,我饿了。”
身边的人才踏上地面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朝殿中走去,张起灵收紧手指,看着那张兴奋的脸,眼里漾起温柔。任由吴邪拉着自己在长长的回廊间穿梭,后来没耐心了,索性跳过栏杆直扑正殿。
这短时间以来,一直是青林假扮张起灵,有忠叔在,他倒是不怕朝中大臣发觉。这个时候,青林应该是代替自己呆在书房。推开昭日殿寝宫的门,张起灵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眼前一黑,夹杂着吴邪的声音。
“张起灵,闭眼!”声音不大,带着一丝的怒气。
张起灵也不问出了什么事情,闭着眼安静的站在原地。他感觉到吴邪走到了一旁,然后一阵火光升起,期间还有女人的惊呼。
吴邪平静的看着床上翻腾的火焰,火光印着他晶亮的眸子,居然让苏凌宁后背泛起一阵冷。
吴邪一动不动的看着大火吞噬了那张床,在他的控制之下,火势并没有蔓延。直到烧得差不多了,他才转头看着一旁只穿着肚兜外面披了一层衣服的苏凌宁。忽然一笑,眼睛弯弯得煞是好看,“不好意思啊,惊扰苏小姐了。”
明明是那样饱含了歉意的语气,可苏凌宁生生被这句话逼退了一步,手指揪紧了胸前的衣服,愣愣的看着吴邪。
吴邪背对着已经烧得漆黑的床,淡淡的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张起灵,把目光又投向了苏凌宁,“不知苏小姐在这里……是在干什么?”
刚才才踏进寝室,吴邪便看见了半支起身体躺在床上的苏凌宁。第一个反应就是叫张起灵闭眼,之后抓过一旁的烛火直接丢到床上。那张床被其他人睡过了,不能留,恶心!
经过一番休整,苏凌宁显然已经恢复过来,不慌不忙的穿好搭在一旁的衣服,整理还仪容慢慢转过身看着吴邪,“吴大人一看就知道了吧,小女是在服侍陛下。这段时间,陛下可是很宠爱民女呢。”说着,苏凌宁还不忘瞟瞟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起灵。
在张起灵出宫的那天晚上,苏凌宁就进了宫,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住在昭日殿。不用多时,苏家大小姐深的陛下宠爱这样的流言遍传遍了宫中,顺便传人了大臣们耳朵里。在亲眼看到了苏家小姐出入昭日殿之后,一干大臣们终于放心下来,直说宁国有后。
吴邪听了苏凌宁的话,并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她。半晌,飞身朝张起灵扑去!苏凌宁来不及惊讶,空气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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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连忙接住吴邪,来不及多说什么,按住他汩汩冒血的手臂,眉头皱的死死的,“来人,护驾!”
他声音才出,苏凌宁脸色一变,飞身想要破窗而出。可惜被迅速赶来的侍卫抓了个正着,就算她武功再好也抵不过一拨一拨冲上来的人。
不一会,她就被反扣着跪倒在张起灵面前。苏凌宁抬头狠狠的看着一脸淡然的张起灵,“你就不怕苏凌桁反目?”
“带下去。”张起灵现在没有心思管那么多,他半边身子全部是血,但那都是吴邪的。他现在只当心他的伤势,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
闻讯赶来的忠叔看到张起灵一身的血迹,眼神闪了闪,刚想说什么,在看到他怀里的吴邪之后又闭上了嘴。
“传太医。”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张起灵便抱着吴朝偏殿走去。忠叔直起身子,看着两个人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进了平时不怎么来的宫殿,张起灵轻轻的放下吴邪,旁边的宫人想要上前来帮忙,却被他挡开了,“准备热水去。”
宫人领命而去,张起灵轻轻脱下吴邪的衣服,露出手臂上一条狰狞的伤口。张起灵心底不由冒出一阵怒火,想狠狠的拍死这个不知轻重的人,手扬起,落下的力道却是轻柔得不像话。
“吴邪!”到最后,张起灵也只舍得加重了叫吴邪的语气。
受伤的小人儿倔强的转过头还闭着眼不看张起灵。他就是故意的,虽然是演戏,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发火。为什么一回来就看见有个女人睡在属于他和张起灵的床上?虽然知道这是那些人的圈套,但他还是生气。一生气的结果就是在砍自己的时候,下手重了点。
吴邪闭着眼,手臂上的伤真的有点疼了。他抿紧了唇,忍着不发出声音。
“吴邪,让我看看。”张起灵尽量放轻了语气,虽然他现在也很恼火,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让在生气的吴邪消气,不然他不会让别人给他治疗的。
“滚蛋!张起灵你个混蛋别管我了!让我死好了,你他奶奶的居然让人睡咱的床,你怎么不直接把她娶了呀?别碰小爷我,我死了也不要……”
吴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噼里啪啦骂了一通,最后的话都被张起灵吞进了肚子里。一吻过后,吴邪没了骂人的力气,只能睁大了眼睛瞪着张起灵。
张起灵又俯下身轻轻啄了一口,摸摸他的脸,“乖,先看伤。”
张起灵朝外说了句话,便有个老头颤颤巍巍的走进来,看看张起灵。得到他的允许又颤颤巍巍的走到床边,手还没有碰到吴邪,吴邪忽然就坐起来,蹬蹬的走到桌前,研磨写字,“按着这个给我把药做好。”
愣在一边的老大夫接过一看,眼里全是震惊之色,颤抖着唇半天没说出话来。作为一个学了一辈子医的人,他自然能看懂这个是一个药方,只是上面的配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咋一看没有什么联系的甚至是有些相克的药居然都在一张药方上,细细一琢磨又有幡然醒悟的感觉。
“行啦!别看了,赶紧的。”吴邪不耐烦的挥挥手,不就是一张药方吗,用得着怎样吃惊?
张起灵走到吴邪身边,接过他手中的布细细的擦掉血渍,帮他止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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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吴邪看着张起灵安静的侧脸,看他一脸的平静心底就冒火。敢情他张起灵早就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就只有他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的不知道。
“苏凌桁帮我的条件是让苏凌宁进宫,忠叔知道这件事情。”张起灵的解释一直是这么简单,也亏了是吴邪,不然还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张起灵的意思是,苏凌桁的条件是让苏凌宁进宫,忠叔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处于某些考虑,默许了苏家人刻意制造这个流言。
“那瞎子那边怎么办?”
苏凌宁被抓,确切的说是被吴邪陷害被抓。苏凌桁应该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虽然不知道苏凌宁对于他来说重要的什么程度,但能让他对张起灵妥协这点看来,他对她的重视程度不可小觑。
“交给解雨臣了。”吴邪想不到张起灵会这样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这样赤裸裸的逼迫苏凌桁,吴邪忽然觉得解雨臣的担心是对的。
第二天,昭日殿起火的事情传遍了朝中上下,其中的缘由不能妄自猜想。大臣们使便了浑身解数也只能知道,这件事情跟苏家小姐有关,也只能知道,那个才被救回来的御前大夫又一次受伤。亏得陛下宅心仁厚,只是抓了苏家小姐关押进牢里,其他人并没有受到牵连。
有人猜想,这也许是苏家反动的前兆,对于陛下的这种做法,反对和赞同的人各占了一半。两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却没有人敢上前谏言。朝中大臣都知道,那个看起来清清秀秀的陛下才是真正心狠的主,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做那个出头鸟。
将军府,不复往日的平静。苏凌桁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对面那个苍老的人,薄唇紧抿,气氛剑拔弩张。
“父亲这是何意?”
“该问得不是我,是吴大人。”
苏建文淡淡的看着苏凌桁,苍老的脸上竟是毫不关心的漠然。似乎对于苏凌宁被抓这样的事情,毫不在意。苏凌桁心底一阵冰凉,自嘲的笑笑。早就不该对这个人抱有希望,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不出乎意料。
“打算舍弃阿宁?”
苏凌桁自然是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很心痛,更多的是失望!他还记得那天阿宁对他说的“不想嫁”,哪想自己不过是离开了几天,她居然都进了宫!是不相信自己会为她安排好退路,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局?
“你说哪的话!阿宁可是我苏建文的女儿,苏家的大小姐!”
苏建文微笑着看他,表情里全是戏谑。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还不了解?这么些年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就算他拿到了息辄院又怎么的,最后还不是要做自己的傀儡。
“苏将军自然是要救自家被冤枉的妹子的,对吧?”
苏凌桁握紧的拳,气得发抖。那个生了自己的人,现在在干什么?握着自己儿子的弱点,要挟着替他完成一件件龌龊的事情。
“父亲不必操心,一切交给我。”
冷硬的甩下一句话,苏凌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阵脚。苏建文想要看到的无非就是自己一怒之下冲进昭日殿找张起灵拼命,最好还杀了他。苏凌桁怒极反笑,老狐狸算计的再好,他苏凌桁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就这么由着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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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将军府,正好遇上庆乐园来的小厮。那小厮看见苏凌桁,连忙跑上前,“将军,解当家的有请。”
苏凌桁也没有说话,摆摆手跟着小厮朝戏园子走去。想到那个倔脾气的小人儿,苏凌桁眼神不禁放暖了些。
随即又想到阿宁的事情,想到那把火是吴邪放的,想到最终是那两个人设计抓了她,不禁又怒火中烧。好歹是自己的妹妹,吴邪居然还这么狠心。不用想也知道,解雨臣是站在他那边。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解雨臣的屋子,房间里飘散着一丝淡淡的香。苏凌桁伸着鼻子嗅了嗅,似乎是宁神用的。解雨臣没有坐在桌边喝茶,也不在窗子边吊嗓。苏凌桁绕过屏风,走到后边,果然在那挂满了纱帐的床上看见了他。
“你来了。”床上的人翻身下来,站在距离苏凌桁三步远的地方。精致的五官映着窗外的光,柔和得不像尘世间的人。苏凌桁上前想拉住他,解雨臣退后了一步,一直保持着这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你要说什么?”苏凌桁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解雨臣的眼睛。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的答案?”
沉默,从未有过的沉默。就算是先前那次,苏凌桁也是甩手走人,风风火火的把事情办了。这一次却不是,他盯着解雨臣,好好的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越来越苍白的是解雨臣额脸,他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唇,垂了目光不去看苏凌桁。转身,朝外走去。
早就有心里准备的,苏凌桁会在这中间选择那边舍去自己。也早就告诉自己,不要为他难过,事情说开了就算了,纠纠缠缠不是解雨臣的风格。
“你非要把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讲吗?”苏凌桁抓住离开人的手臂,一用力拉进自己怀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无力的抱着解雨臣。
他原不想这个时候就做出这样绝决的选择,他还希望之间能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很明显,解雨臣不这样想。也不能怪谁 ,就连他也知道,那老狐狸是触到了吴邪的底线。吴邪的底线就是张起灵的底线,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是自己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打发的了。
“你不必难于抉择,我解雨臣既然这样问你了就不会怕你选择那边,还是当初那句话……”
“我是想过放弃你!”苏凌桁低吼着打断解雨臣的话,用力抱紧了在听到自己话后奋力挣扎的人,“但是我舍不得!解雨臣,这次我真的是舍弃所有换回你了。”
那人离开,带起一阵微风。解雨臣呆呆的站在原地,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就算这样,他给的温暖是还慢慢消失。他包含了太多情绪的声音久久萦绕在心头,听到他那样的告白,自己该开心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心疼?
解雨臣第一次觉得这样明了的选择方式会让自己这样痛苦,有的事情,真的不是靠选择“是”与“不是”就能解决的。有种东西叫做感情,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跳脱了感情来抉择。即便是强行做出选择,叫做“心脏”的地方会为这样的残忍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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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洁白的鞋踩过不知道是混了血还是汗渍的地板,苏凌桁慢慢向里走去,无视见到生人,带着些许期待的死囚的眼神,也不理会那一声声凄惨的喊冤之声。
冰凉的铁栅栏里,一团娇小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就算是除去了一身的华衣也挡不住苏凌宁的美丽。秋水翦瞳静静的看着苏凌桁,有些干裂的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阿宁……为什么?”
苏凌宁身体一僵,随即笑开了。眼里那份若有若无的柔弱不复存在,一双黑眸在昏暗的地牢里熠熠生辉,“哥哥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之间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说不愿意嫁给帝王的女人怎么会出现在张起灵的寝宫里?
苏凌桁不是傻子,他的确很想保护好这个继母亲死后唯一一个给了自己温暖的人。但是,这个人似乎并不在乎她自己的处境,也不在乎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确切来说,阿宁甚至是利用了自己。
“如果能逃过这一劫,你愿意离开么?”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不知道是在忍耐还是在紧张。苏凌宁有一瞬间的失神,也只是那一瞬间。晶亮的眸子像是黑夜里的星辰,闪着冰凉的光。
“哥哥是在开玩笑吗?”
弑君,这可是大罪!不能抄九族先是因为刺客是苏家大小姐,再次是因为……除了御前大夫的伤和陛下这个当事人的亲口承认,并没有其他证据。抓了苏凌宁,放了苏家其他人,这个举动让朝中有疑问的大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一个女子,死了就死了,谁敢惹陛下不开心?
“阿宁!……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你死!”
“哥哥,你不要后悔。”铁栏里的人低下了头,幽幽冒出一句话,像是叹息,带着莫名的不舍。
苏凌桁看着那个曾经美丽鲜活的身影如今变得苍白无力,眯起眼,飞快的离开了那个气氛压抑的地牢。
他不管,就算救出阿宁的代价是加上自己的性命,这样又有什么好怕的。老狐狸有什么样的打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想在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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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昭日殿外一人身披寒露跪得笔直。来往的宫人,只敢偷偷瞟一眼便低下头匆匆离开。忽有脚步声向跪着的人走去,苏凌桁动动僵硬的手指,慢慢抬起头,朝来人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吴大人果真是医者父母心,咳……”
吴邪也不说话,蹲下身与苏凌桁平视。跪了整整一天,苏凌桁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睫毛上一排亮晶晶的冰渣。吴邪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即使这样落魂还一脸不在乎的苏凌桁,“值得么,苏将军?”
“咳咳……吴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想保住家妹性命而已。”
“希望你不会后悔,这个给你。”
苏凌桁握着吴邪给他的小瓶子,摇晃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奈何,实在是跪了太长时间,即使有一身的功夫护着,双腿还是麻的不能动弹。朝前扑到的身体被人接住,苏凌桁只来得及看清那粉红衣物的一角便晕过去。
“仅此一次!”解雨臣抱紧怀里的人,凤目微敛,盯着苏凌桁苍白的脸,像是对他又像是对自己说。
宽敞的殿内,大臣各个一脸凝重的看着殿中低头不语的张起灵,“陛下,聿津的事情不可耽搁……”
张起灵挥手打断他的话,抬头扫了一圈,淡淡的开口:“明天早朝再议。”说完便起身离开。
青林连忙侧身挡住想要追上器去的大臣们,朝这些宁国的栋梁们行了礼,不卑不亢的说:“各位大人请回吧,陛下说是明天早朝再议就是明早的事情,陛下最近身体不适,还请各位大人体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把吴大人找回来,聿津居然发生了瘟疫。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大臣们一致认为该派御前大夫吴大人前去治理。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可偏偏,那个吴大人可是陛下的宝贝。
大臣们不知道这层关系,一个劲的劝说陛下早些下旨,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已经触犯了陛下的禁忌。青林跟在张起灵身后,频频擦汗。刚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在那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陛下放在膝盖上的手可是握紧了拳的。他真的担心,那些大臣再说下去,陛下一定会当场就灭了他们。
“青林,把王盟调回来。”张起灵强压住心底不愉快,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聿津的瘟疫闹得很凶,他总觉得这场事情有蹊跷,可却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瓶子!快来看这个,露月给我做的,可爱吧!”才跨进屋子,一个身影便从里面跳出来贴在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接住吴邪的身体,揽着他的腰,任他挂在自己身上,带着他一起走到桌前坐下来。吴邪坐在张起灵腿上,伸开手在他眼前晃悠。白净的掌心里蹲着一只嫩黄的小鸡,黑色的小眼睛,橘黄的尖嘴,做的栩栩如生。
“做的真好呢,嘿嘿!”
吴邪一把扯下张起灵的头冠,用手指随便梳了梳他的头发,一脸贼笑的把那只可爱的小鸡别在了张起灵头上。乌黑的头发,一只点黄色是唯一的装饰,再配上张起灵那张面瘫的脸,怎么看怎么好笑。
吴邪抓着张起灵的衣襟,笑得前俯后仰,连带了一旁候着的宫人也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
张起灵稳住吴邪快要掉下去的身体,顶着小黄鸡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忍笑忍得辛苦的宫人。被他这么一看,原本要喷薄而出的笑意生生冻结在嘴边,就算是一直跟在张起灵身边的青林也打了个冷颤。
“都下去!”声音说不上冷,可就是这样的平平静静也让那些被冻僵的宫人心脏一抖。
差点忘记了,这个人可是陛下啊,就算在吴大人面前,这个陛下经常脾气好到不像陛下。但他们可是没有忘记,自从这个年轻人当上了王,宁国就无人敢再犯。他的狠总是体现在不经意的地方,宁国上下的制度没有什么改变,可偏偏让人觉得现在的宁国比以前更强大。
看宫人都退下了,张起灵把吴邪放倒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张笑得通红的小脸。手指轻轻的描绘着他的轮廓,“吴邪。”
“我去。”吴邪笑够了,伸手挽住张起灵的脖子,微笑的看他。
聿津的事情传遍了朝中上下,吴邪能感觉到,一直有人想要分开张起灵和自己。这件事情不会这样的简单,想要过上安生的日子,必须主动出击。抬起身吻了吻张起灵抿起的唇,蹭蹭他有些凉的脸颊。
“我知道你当心,但是你会让我的去,对不对?”
就像他知道张起灵的想法一样,吴邪也相信,张起灵一定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一直以来都太被动了,之前是因为不想制造太多的混乱,但现在看来,对方已经是等不及了。
先是牵扯到解家,然后连隐居了的二叔都牵扯进来,现在居然牵扯到了宁国一方百姓。吴邪不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但是这些人的举动处处针对自己,现在还不反击,估计接下来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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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王盟跟着你。”
吴邪闻言挑挑眉没有说话,一翻身压住张起灵,趴在他的胸口手指缠绕着他的黑发。想了一会,吴邪蹭到张起灵脸颊边,贴着他的脸,“我把那个给苏凌桁了,你……”
“这件事我不管。”
拉过一直在扯自己头发的手指含进嘴里,苏凌宁的事情本不是什么大事情,苏建文走这一招,只是想甩掉那个越来越不听话的苏家小姐。表面上这样,不知道背低下是藏了什么心思。
“你自己惹的桃花债还要我帮你解决,我心哪有这么好!”
吴邪不乐意了,凭什么要自己来做这个坏人,搞得像是自己嫉妒那个女人,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除去她一样。他只是不放心在张起灵身边有这么一个狐狸精,而且是个武功高强的狐狸精而已!
“床被你烧了。”张起灵褪去吴邪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肩膀处,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附在他耳边轻轻的说。
被张起灵咬得一个激灵,吴邪半天才放映过来他是在嘲笑自己,说那个床时被自己的妒火烧掉的。当下发难,骑在张起灵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威胁张起灵,“去死吧你这个花心萝卜!掐死你!”
“咳!”脖子被钳住,张起灵也不反抗,只是皱了皱眉头,黝黑的眼睛一闪过一丝不舒服。
果然,吴邪看到他“痛苦”的眼神,连忙收了手。就在那一瞬间,张起灵一扭腰,压住吴邪,狠狠的吻这个调皮的小人儿。
“刚才收到信,潘子他们到了。”一吻过后,张起灵哑着声音,抚摸着吴邪线条美好的背脊,把头埋在他发间闷闷的说。
当初离开潘子他们,为防止九门的人找上他们,吴邪把二叔的住址告诉了他们,让潘子和胖子先去那里。之后要何去何从再定夺。
“也好,省得出了事情不好交代。”吴邪仰面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帷帐,心中不免一阵气闷。
都怪那个女人,要不是她,现在他就该睡在那张舒服的大床上,哪里会被迫搬到这个偏殿。这里的床不如那张好,这里没有那个大大的浴池。反正看着这里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前那边好。
越想越生气,一把抓住在自己身上不断点火的手,一个轻巧的翻身,躲开张起灵的怀抱。迅速扯下自己的腰带把张起灵的手捆了个结实,顺便拉高了他的手,吊在半空中。
“干嘛?大爷我开心,想要你服侍不行?”
张起灵挑眉看吴邪一脸的不忿,也不挣扎,任他在自己身上乱鼓捣。虽说他这里亲亲,那里摸摸的毫无章法,可还是挑起了张起灵的欲望。轻轻一震,捆在手腕的腰带滑落,拉起自己被自己挑逗的双眼迷蒙的吴邪,欺身上前接替了他的动作。
“吴邪,别让我担心。”
在最后一丝理智消散之前,吴邪隐约间听到张起灵有些不舍的声音。身体里的炙热让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伸手抱紧了他精壮的身体。
离开前的最后一晚,极尽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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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御前大夫吴邪奉旨前往聿津。朝中上下再次为这个几次救了陛下,如今更是担负起聿津百姓性命之重责的年轻人感到佩服。
在大家对吴大人年轻有为称赞不已的时候,青林正苦着脸站在门外,心惊胆战的听着文林殿里的动静。早晨吴大人才离开,半个时辰之后陛下身边的茶杯就爆开了,一个时辰之后连带着距离陛下五步之远的宫灯也毁了。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陛下心情相当不好,各个大臣更是吓得小腿打颤,纷纷借口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许久不见的忠叔疾步走来,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慌张。青林原本垮下的脸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上前挡住忠叔的路,低声道:不知忠老前来有何事?”
“进来。”忠叔扬起的手还没有拍下,紧闭着的门里传来张起灵平静的声音。
忠叔斜了一眼青林,推门而入。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青林却觉得是在阎王殿走了一遭。他已经能感觉到忠叔手上那雄厚的功力,他好不怀疑,要是陛下再晚一点说话,自己就这样死了。
张起灵握着一把精细的梳子,静静的看着有些慌乱的忠叔,“青林何错之有?”
进来就看到一片的狼藉,忠叔暗自警惕,哪想张起灵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想到之前自己的举动,方才暗暗心惊,连忙行礼赔罪,“老臣糊涂,望陛下恕罪。”
“忠叔此来何事?”张起灵慢慢饮下桌上的茶水,尝出了茶中不一样的成分,心里冷笑。吴邪才走几个时辰,这些人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女人送到自己床上。
“这茶不错,忠叔可要尝尝?”不等忠叔回答,张起灵接着说。这宫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忠叔管理,自己喝的茶自然是要经过他的手,里面被放了什么东西,张起灵不相信他不知道。
“谢陛下,老臣此来是想劳陛下解释一下苏家小姐的事情。”听到张起灵的话,忠叔也不在绕弯子。
刚过午时就接到消息,苏凌宁死于牢中。传说中的未来国母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没有审问,也没有调查,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可惜她是苏家小姐。
这个身份就让忠叔不在平静,张起灵虽然厉害,但是少不了苏家的协助。他当初之所以允许苏凌宁进昭日殿就是深知苏凌宁对苏建文乃至苏凌桁的重要性。如今,这人就这样死在牢里,怕是非常的不妥。
半晌,没人回答。忠叔直起身体朝张起灵看去,正好对上他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在那样纯粹的视线逼视下,压迫感直逼忠叔。沉吟许久,忠叔终于妥协,“陛下,好歹是唯一进过昭日殿的女人,就这样轻易的杀了,怕是有人不服。”
忠老的话说的是相当含蓄,他口中的那个“有人”指的岂不是自己?
张起灵握紧手中的梳子,梳子尖尖的梳齿刺进掌心,一阵钝痛。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这个老人是念在他确实一心一意为了宁国,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这一次不同,他准许了那个女人进入昭日殿,不就是想为宁国立个后?
“忠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以后我的事情不牢你挂心。”
如果说之前他们之间还有一点当年的情分,如今这番话说出口,两人便只是君臣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