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拉西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有些恼怒。
他，堂堂考兹伍德小镇的老大，不要面子的吗？！
但是拉西普一挣扎，就感觉自己脆弱的脖子被锋利的弩箭给划开了一道口子。
特么的！这家伙来真的？！
拉西普在心里头骂骂咧咧。
之前跟在拉西普后面的三个跟班被西里尔突如其来的强势给吓到了一瞬。
但他们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就齐齐朝西里尔围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他们可是身强力壮的三个人，西里尔仅有的武器已经无法再威胁他们，收拾他应当不在话下。
西里尔自是看出了他们脸上毫不遮掩的愚蠢自大神色，他漂亮的眉毛略略挑了起来，盈亮的杏眼里滑过一丝笑意。
要知道，经过这一个月来辛辛苦苦的冥想训练，他已经成功地将精神力提高到了“15”。
对此，系统得意地宣称这少不了它勤勤恳恳放歌的功劳。
“15”的精神力已经足够西里尔吸收元素转化为魔力了。
虽然他的魔力只有可怜的个位数，但是经过数次练习，他已经能够释放出简单的“束缚咒”。
这是他从那个旧挂毯上学到的咒语之一。
西里尔练习这个咒语的目的也很简单，与其练习目前没有太大威力和攻击性的“火球术”，“束缚咒”至少能让他遇到危险时争取时间逃跑。
而且这个“束缚咒”很适合木元素众多的雾月森林。
西里尔回忆着在雾月森林里曾经释放“束缚咒”的感觉，当时他成功困住了一只羚羊。
他努力调动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魔力，流畅地构建起束缚咒的魔法符文。
束缚咒之所以是简单的咒语，便是由于其魔法符文的数量少且线条简单，仅仅只有6个。
西里尔用手势引导着魔力在空中勾画出束缚咒的魔法符文，直到落下最后一笔，“速速束缚！”，他念道。
面前的三个男孩原本不屑地看着西里尔做最后的挣扎，结果发现随着他话音落下，自己反而迈不开脚了。
他们低头一看，一根细细的藤蔓牢牢地困住了他们的双脚。
这是？？
魔法！！！
“把身上的都银币交出来！”
西里尔看向他们，微微抬起精致下巴示意，他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对，这就是我干的！”。
三个男孩被吓得脸都发白，打着哆嗦，颤颤巍巍地掏口袋，外衣口袋、裤子口袋，甚至其中一个男孩脱下鞋掏出一枚银币。
“都……都在这儿了！我向光明女神发誓！”
他们苦着脸说道。
西里尔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加起来可能就七八个银币的一堆铜币，示意他们可以滚了。
三个男孩顾不上他们还被弩箭抵着的、疯狂朝他们眨眼睛的老大，像是被怪物追赶一般，撒腿跑了。
西里尔收回目光，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看向双腿颤抖的拉西普，发现自己衬衣口袋里的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凑热闹了。
它慢吞吞地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拉西普的脖子上，细长的蛇身缠绕着拉西普粗壮的脖子。
这个混混头子遭遇了锋利弩箭和邪恶毒蛇的双重威胁，脸色青白交加——他吓得尿裤子了。
拉西普悔的肠子都青了，要是知道西里尔现在这么邪门，居然还跟巫师有关系，再借他一个胆儿，他都不会来打劫西里尔。
有小蛇在，西里尔故意手抖了一下，收回了弩箭。
“代表光明女神践行正义？欺凌弱小？”
他故作天真地偏了偏头，摸着下巴用玩味的语气问道。
此时拉西普才意识到，西里尔指的是当初在教会学校的时候自己带头欺负孤立年幼的他。
拉西普一脸菜色，不自然地憋出一个词：“对不起。”
西里尔摇了摇手上的弩箭，墨绿色的小蛇也十分给力地收紧了缠绕在拉西普脖子上的细长身子。
“非常对不起！请原谅我！光明女神在上，我再也不会做这种欺负弱小的事情了！我发誓！”
拉西普扛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经不大畅通，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西里尔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小蛇爬回自己手上。
拉西普颤抖着腿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也不看西里尔一眼，准备逃跑。
“慢着。”
西里尔想到什么，突然出了声。
拉西普身子一滞，但迫于刚刚西里尔使用魔法的震慑力，他僵硬地扭过头来。
“同样的，把你身上的银币留下。”
西里尔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大大的杏眼如新月一般眯起，看着养眼极了。
然而这笑容落在拉西普眼里就是活脱脱的“邪恶巫师的微笑”。
他哆哆嗦嗦掏出银币放在地上，然后也像他之前的小弟一样，拔腿跑了。
西里尔笑着注视着带头欺负原身的拉西普屁滚尿流地跑远了，心里大为快意。
他就是替原身报仇而已，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干得漂亮！格林！”
西里尔用指腹温柔地蹭了蹭小蛇的脑袋。
经过这一个多月相安无事的相处，西里尔发现这条小蛇很有灵性，似乎能听懂自己说话，还能及时作出合适的反应。
他曾经试图在雾月森林里放生它，但是小蛇明显表现出不愿意的意味。
于是西里尔便当自己养了一只不用吃喝拉撒的小宠物，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格林”。
西里尔捡起男孩们的全身家当，总共约莫10个银币，他打算明天全部捐到镇上教堂的奉献箱里。
另外咒语的熟练度还是得赶快提升才行，力求达到瞬发的效果，西里尔在心里思索着。
也就这些没见过世面只是想要趁火打劫的小镇混混们能傻乎乎地让他缓慢地勾画完魔法符咒。
若是遇到真正的危险，他早就完蛋了。
尽管系统对于西里尔的巫师天赋大为赞叹，他还是觉得自己进度有些缓慢。
更何况，他释放了束缚咒之后就感到自己全身的魔力被掏空一样，连带着精神力都有一种虚弱的感觉。
只能释放出一个咒语的巫师算什么巫师，还不如连射几箭的弩箭来得强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西里尔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咒语的训练中，他开始练习具有一定攻击力的“腐蚀咒”。
以西里尔现在的魔力储备，这个咒语的攻击范围很小，但他主要是练习魔咒攻击的精度，若是指哪打哪，也有不错的效果。
他找到了一个练习咒语的“好伙伴”——魔鬼白莲花，对方灵活的身躯在西里尔眼里就是上好的活靶子。
至于这位陪练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暂且不考虑这个问题。
***
又是一个没有阳光的阴天。
雾月森林显得阴沉沉的，也像是印证了它的名字，空气中笼罩了一层轻薄的雾。
西里尔照常让系统警戒周围的动静，他则盘腿坐下冥想。
能够使用魔力之后，西里尔便不再在荧光草地里冥想，而是找了处元素浓度高的地方。
【前方五十米！有一头长角野猪正朝这边跑来！】
西里尔正闭着双眼，就听见系统急乎乎的声音。
五十米，是系统能警戒到的最大范围。
西里尔灵活地爬到身旁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动作熟练地让人有些心疼。
精神力提高之后，西里尔的身体素质也得到了提高。
他在系统的爬树指南下学会了上树躲避危险。
虽然不那么霸气，但是却很管用。
感谢梅林，雾月森林里大多四只脚的生物并无法上树。
当然也包括这头长角野猪。
【后面有人追来了！】
当这头长角野猪进入到西里尔的视线范围内，系统又提醒道。
长角野猪的前额长着一根坚硬的足有半米长的黑色尖角，看着十分骇人。
西里尔发现这头长角野猪身上插着不少箭矢，它黑乎乎的长毛上沾染了暗红色的鲜血。
它的眼睛似乎是被某种伤害力很强的武器给打瞎了，只留下了两个带血的黑窟窿。
这一切都表明着它是人类的猎物。
西里尔正感慨着长角野猪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伤成这样了，依旧能顽强地奔跑。
然而下一瞬，他差点口吐芬芳。
这头长角野猪由于看不见，径直朝着自己所在的大树上撞过来。
若不是西里尔拼尽全力紧紧地抱着树干，他定是会被这撞击所甩落。
野猪被撞得有些神志不清，西里尔也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被震得发麻。
他瞧见着野猪还要给这可怜的树干再来一下，忙调动魔力，念出腐蚀咒的咒语“腐蚀之箭”。
腐蚀咒的魔法符文他已经烂熟于心，现在他已经可以在3秒钟之内引导魔力勾画完全部的魔法符文。
一只黑色液体组成的箭矢形状的一团溅落在长角野猪的前额，它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声，侧翻在地上。
后面追上来的人群也反应迅速，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穿着整套骑装的男人拎着一把长剑用力砍在了野猪的头与身躯相连的地方。
长角野猪瘫软在了地上，一大摊带着浓重腥味的血迹弥散开。
闻到这股难闻的味道，西里尔皱了皱精致的鼻子。
他原本是想要等到这群人走后再下来，没想到那位给了长角野猪最后一击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西里尔所在的位置，直接与他眼神对视。
“多谢帮助。”
他朝树上的西里尔喊道。
西里尔见自己已经暴露了，索性从树上爬了下来。
他动作灵活，四肢修长，动作看起来并不粗鲁而有些赏心悦目。
西里尔小心地避开长角野猪的血迹，找了一块相较之下干净的地儿跳了下来，站定之后，看向擦干净长剑的男人。
“我们是受雇于亚拉伯罕伯爵的雇佣兵，来雾月森林狩猎。我是队长约瑟夫。”
名为约瑟夫的男人朝西里尔点头示意，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约瑟夫并没有因为西里尔看上去过于年轻的年纪而轻视他。
他锐利的双眼扫了西里尔一眼，发现他身上的衣物较为整洁，重要的是少年身上没有血迹和伤口，于是他态度更加平和了。
能在雾月森林里安然无恙的少年不可小觑。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长角野猪溃烂的前额就是这少年的杰作。
约瑟夫眼神暗了暗，这种力量是……
“西里尔·劳伦斯。我住在考兹伍德小镇。”
西里尔也欠了欠身，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他其实有些尴尬，社交真的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我这就离开，你们请便！”
西里尔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约瑟夫瞧见了少年脸上的表情，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然后他在西里尔莫名其妙的视线里解下腰间的钱袋，掏出五枚金币递给他。
“这是给你的报酬。”
约瑟夫说道。
西里尔眼睛一亮，这人还不错嘛。
没想到随手帮忙就能赚到自己一个月采集的收获。
西里尔也不跟他客气，伸手接过。
然而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变故发生了。
地上那一头原本已经丧失生命气息的长角野猪突然摇摇晃晃地站立了起来，仿佛是从地狱归来，浑身萦绕着一股不祥的黑色气息。
不仅如此，以这头长角野猪为中心，半径二十米的圆圈边缘都萦绕着阴森的黑雾。
西里尔直觉现在的这一头长角野猪比之前危险了不止一星半点，他迅速地躲闪开，奋力往前跑。
老练的约瑟夫队长也反映极快，他拔出腰间别着的一把黄铜手木仓，对着长角野猪就是“砰砰砰”连发三枚子弹。
子弹射到长角野猪身躯里发出一声声穿透血肉的钝响，然而却丝毫不影响着长角野猪的活动。
旁边的一个可怜的佣兵已经被这怪物给踩到了身下，黑雾也像是嗜血而上的蚂蟥，粘稠又紧密地包围住了那人。
“啊！！！啊——”
那佣兵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呼叫声，声音里饱含着的巨大痛苦让人头皮发麻。
约瑟夫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他已经打完了黄铜手木仓里的所有子弹，然而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他抽出长剑立于胸前。
“光明女神保佑！”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里祈祷着。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两秒之间，西里尔已经跑到了圆圈边缘，却无法破开这黑雾。
这黑雾像是一堵流动着的墙壁，牢牢挡住了他的去向。
西里尔见到这些黑雾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了记忆里猎人去世前身上的黑色纹路，他心里一沉。
“腐蚀之箭！”
西里尔尝试用魔力在这黑雾上破开一道口子。
咒语奏效了，他身前的黑雾被浓稠的液体溅到，向两旁退散了一瞬，这已经足够西里尔脱身了。
然而，这长角野猪像是被激怒了，放弃了其他近在咫尺的目标，径直朝着西里尔奔来。
它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西里尔能感觉到它恶臭的气息扑在自己脑后。
“速速……”
然而他在奔跑中无法释放出一个完整的咒语。
【快跑！快跑！再快一点！】
系统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西里尔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失去了知觉。
下一瞬，他心有灵犀一般，往另一侧滚去。
只听见“噗嗤——”的一声皮开肉绽的声音响起，西里尔感觉到有液体溅到了自己身上。
他抬起手臂挡在脑袋前面，往原来的位置看去，那一头让他束手无策的变异长角野猪已经四分五裂了。
带着血的碎肉块咕噜咕噜地滚落到四周的地上，那些黑雾也消失不见。
“下午好，各位。”
一道轻快的男声响起，语气悠然地就像是看到访客时礼貌的问候一般。
第9章
这声音很好听，像是某种低音弦乐器。
然而这种轻快的问候落在刚刚结束的血腥场面显得格外诡异。
西里尔循着这声音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质感高级，勾勒出他流畅的身体线条。
白色衬衣的纽扣一直系到了喉结下方，显得禁欲而诱惑，袖口金绿猫眼石袖扣低调奢华。
一个优雅得体的绅士。
西里尔视线上移，看向他的脸。
白金色的柔顺发丝，五官俊美，鼻梁高挺，脸部线条棱角分明。
银边细框单片眼镜后是男人墨蓝色的桃花眼，眼眸深邃迷人。
“看上去，我来得刚刚好。”
男人扫了一眼四周，神色不变，脸上依旧带着轻巧的笑意。
他明显对眼前的血腥情景接受良好。
西里尔额角抽了抽，变异长角野猪的死亡和刚刚那些奇怪黑雾的消失明明都和这个男人有关。
“要帮忙吗？”
男人忽然朝着西里尔的方向看了过来，轻轻勾了勾嘴角。
不等西里尔回答，他就径直朝西里尔走了过来。
明明是走在血污之中，男人干净的皮鞋上却未沾染到一丝污迹和尘埃。
仿佛所有脏污遇到了他都自动弹开了一样。
西里尔心里咯噔一下，有种猜测充斥了他整个脑海，这个念头让他有些隐隐的兴奋。
巫师。
这个人是一位巫师。
巫师先生迈着大长腿走到了西里尔身前，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他的手也非常好看，白皙修长，线条利落，不会让人觉得柔弱，反而有种劲力充沛的美感。
西里尔看了眼自己沾染了血污和杂草的双手，有点儿不好意思。
于是西里尔朝他摆了摆手，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见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了，巫师也不恼，而是微笑着地看向地上四分五裂的长角野猪，有些遗憾地说道：“多好的猎物。可惜了。”
约瑟夫有些激动，他刚刚一直关注着追着西里尔的长角野猪，见证了男人到来的一瞬间就让这个他们束手无策的怪物分崩离析。
“巫师大人！”
他声音颤抖地说道。
约瑟夫这些年走南闯北，曾经有幸见识过巫师那种强大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在他看来，比任何武器都令人震撼。
而刚刚的那一幕，又是何其相似的力量。
“多谢您救了我们，赞美您的仁慈。”
约瑟夫恭敬地朝男人行了一礼。
他之前听说过巫师们性格古怪，不敢有丝毫不敬。
或许只有圣光骑士们才能与巫师一决胜负。
听到约瑟夫的话，布莱恩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仁慈。
布莱恩在心里嗤笑，他微微挑眉，眉宇间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凉薄。
这种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早在西里尔冥想的时候就到达了这儿，隐匿了自己的身影，百无聊赖地观察起了西里尔。
不仅仅是因为他能感受到那个找了半天的炼金产物就在这个少年身上，他还被少年漂亮的骨架所吸引了。
作为一个十分挑剔的亡灵巫师，他自然在骷髅骨架的选择上不愿意将就。
布莱恩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满意的作品了，而西里尔的骨骼十分符合他的喜好。
他像是一个能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强大猎人，颇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看中的小东西最后活蹦乱跳的时光。
布莱恩瞧见西里尔居然成功地使用了“腐蚀之箭”，他微微挑了挑眉。
除非是家底深厚、历史悠久的贵族家庭的孩子，才有机会在进入巫师学院之前可以自学一些简单的咒语，当然前提是他们也要有相应的绝佳天赋才行。
没想到这一个一看就是普通平民的小家伙，居然也有这种天赋和魔力。
说不定做成漂亮的骷髅之后还会有其他的增幅，布莱恩嘴角微翘，更加满意了。
结果一头突然闯进来的长角野猪带来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想到那附在野猪上的深渊气息，布莱恩眼底带了点散漫的兴味。
平静了这么多年，终于又要有动静了吗。
也是，魔鬼被喂饱过一次，怎么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呢。
布莱恩瞥了一眼这些在场的、染上了深渊气息而不知的可怜蝼蚁们，又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西里尔听到巫师低沉磁哑的笑声，这声音像一支音色清冽的传世的大提琴在幽幽奏响。
明明这位先生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优雅，西里尔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隐藏在血骨之中、挥之不去的冷漠。
“刚刚那头长角野猪？”
约瑟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若是巫师大人有空，还请同我一起去向领主亚拉伯罕伯爵……”
约瑟夫斟酌着用词，生怕恼怒了这一位仁慈的巫师。
“当然，先生。恰巧我需要给巫师学院招生，或许费城会有一些有天赋的孩子。”
布莱恩优雅地点了点头，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会告知领主这里发生的事情的。”
约瑟夫面露欣喜，忙点了点头，急促地说道：“我们的蒸汽马车就停在雾月森林的边缘处。”
布莱恩点了点头，示意约瑟夫带路。
西里尔听到巫师先生的话，眼睛一亮，心念一动。
给巫师学院招生！
他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这就是自己接触巫师世界的机会。
机会不容错过！
“先生，您看，我有机会成为巫师学院的学生吗？”
西里尔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认真诚恳地看着面前的英俊巫师问道。
布莱恩盯着西里尔黑白分明的漂亮杏眼，视线落在他眼角的那一颗精致的泪痣上，顿了顿，没有说话。
西里尔感受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鲁莽惹了这位巫师的不快。
他眨了眨眼睛，努力使得自己看起来更加聪明乖巧，一双杏眼越发清亮了，像是夏日里清冽的泉水。
西里尔胸前口袋里的小蛇感受到了什么，它动了动，动作极其轻微，却被布莱恩给注意到了。
“当然，你随我一起去领主府，之后会进行巫师天赋的测试。”
布莱恩微微颔首，口吻也亲切自然得很。
他感受到随着自己话音落下，眼前小东西全身都放轻松了，浑身洋溢着一种愉悦的气息。
这种直白的反应让他饶有兴致。
布莱恩转了转左手小指上的戒指，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胸前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西里尔闻言一愣，没想到男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小蛇格林。
不过他很快想到身前的男人就是货真价实的巫师，自然是可以看出这条炼金小蛇的存在。
“这是……我捡到的宠物。”
西里尔如实说道，想着要和未来的师长打好关系，他伸手将小蛇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墨绿色的小蛇在西里尔白皙的掌心盘成一团，它身上银色的暗纹闪着诡异的光芒，殷红的眼眸警惕地看着布莱恩。
“我叫它格林。”
西里尔像是一个在给小伙伴展示心爱玩具的天真孩童，他见小蛇兴致不高的样子，自作主张地补充道：“或许，它有些怕生。”
“怕生……”布莱恩从喉咙里泻出一丝嗤笑。
不过下一瞬他又摆出了一副儒雅斯文的模样，虚伪地点头夸赞道：“叫做格林么……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他遮掩在单片眼镜后的眼眸泛起一抹深色。
约瑟夫似乎在辨别方向上有着敏锐的直觉，一行人很快走到了这些雇佣兵停放蒸汽马车的地方。
马车的锦布上绣着领主亚拉伯罕伯爵家族华丽繁复的家族徽章。
约瑟夫正要将最宽敞的那一辆蒸汽马车让给巫师大人乘坐。
然而布莱恩轻轻摇了摇头，墨蓝色的桃花眼里隐晦地闪过一丝嫌弃。
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一辆过分华丽的马车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纯银的车厢精致典雅，上面有着巧夺天工的精美浮雕，一侧镶嵌着漂亮的琉璃彩窗，看着就价值不菲。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
驾驶马车的人，不，或许不能称作是人，而是一个头带着圆顶礼帽、腰间别着一柄长剑的骷髅骑士，这名骑士空荡荡的眼窝里闪烁着两团明亮的蓝色火焰。
骷髅骑士身前的马匹亦是由白骨堆砌而成，三匹骷髅马匹并驾齐驱，莫名有种阴森又威风凛凛的气质。
西里尔新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可真是太酷了！
布莱恩随意地瞥了一眼众人的神色。
约瑟夫等一干佣兵眼睛里又是敬畏又是惧意。
毕竟任何一个活人看到自己的同胞这一副模样都会有种兔死狐悲的恐惧。
然而西里尔，这个小家伙大大杏眼里满是好奇，还有一丝纯粹的期待和艳羡。
布莱恩的眼里里多了一丝隐约的笑意。
“上来吧。”
他对着西里尔说道，又转向约瑟夫他们，道：“请带路。”。
约瑟夫忙点了点头，指挥佣兵们坐好，驾驶起蒸汽马车。
西里尔随着布莱恩上了这一辆巫师的亡灵马车。
直到进入马车内，才发现它真正的奇妙之处。
西里尔瞳孔地震，彻底震惊了！
马车车厢内别有洞天，里面不是单纯的马车狭小的空间，而是一个宽敞的会客室，布置得豪华大气又惬意浪漫。
地面上铺着的大块羊绒地毯柔软洁白。
西里尔在新月街的商店里见到了品质远远不如这个的羊绒地毯都要500金币一小块。
价值不菲的羊绒地毯延伸到富丽堂皇的壁炉前，壁炉里明明没有柴火，却燃烧着明亮的蓝色火焰，那是永不熄灭的魔法火焰。
之所以说是浪漫，便是一抬头就能看到渺渺星河，点点星光熠熠闪烁。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空间里的元素浓度很高。
不同于西里尔在雾月森林里看到的最多的木元素，这间会客室里的暗元素数量极多。
难道是由于这位巫师先生是亡灵巫师的缘故？
西里尔暗自推测到。
布莱恩已经轻车熟路地走到柔软的长沙发上坐下。
他姿态慵懒而放松地坐在沙发上，身上有种温雅拘礼又疏离的气质。
“请坐。”
布莱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还乖巧站着的西里尔，挑了挑眉，示意他坐下。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在这儿杀死西里尔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布莱恩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用力，咔嚓一声，拧断了西里尔娇嫩的脖颈。
全文完。(bushi)
第10章
西里尔坐上蓬松柔软的沙发后，还没有来得及放松，一瞬间寒毛竖起，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毛骨悚然。
然而室内依旧是一派清雅闲适的氛围，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西里尔警惕地挺直了脊背，他试图开口跟眼前的巫师先生搭话，打破这种诡异的错觉。
“我是西里尔·劳伦斯，请问应当如何称呼您，巫师先生？”
西里尔问道，声音清软。
布莱恩淡淡地扫了一眼西里尔。
只见他白嫩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坐姿非常端正乖巧。
一时间，布莱恩觉得这小东西有些像窗前插着的那一束娇嫩的小玫瑰。
不仅仅是骨骼十分漂亮，皮肉也不赖。
不知道他的血液和玫瑰花瓣的颜色哪个更漂亮呢，布莱恩在心里悠然地想到。
“克劳德·斯科特，我的名字，小西里尔。”
布莱恩用温柔优雅的声音回答道，尾音很轻。
西里尔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巫师先生念出来有种莫名缠绵的味道。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我倒是忘记了茶水。”
布莱恩瞧见少年殷红的小舌一闪而过，顿了顿，补充道。
于是西里尔就看见斯科特先生用修长的手指打了个响指，中间铺着银绿色桌布的小圆桌上传来了动静。
那原本摆放在桌子上烙印着金边花纹的漂亮茶壶仿佛突然长了腿一样挪动了起来。
胖乎乎的壶身乖乖地朝旁边的一个精美骨瓷茶杯里倒茶水。
茶水还冒着丝丝热气，仿佛刚刚沏好一样。
茶杯中的茶水没到杯壁四分之三的位置时，茶壶便自己停了下来，回到了小圆桌上原来的位置，不动了。
而那装好茶水的精美骨瓷茶杯稳稳当当地飘到了西里尔手边。
见西里尔迟疑地没有伸出手握住自己，茶杯好似受了冷落一般轻轻地蹭了蹭西里尔的手背。
茶水温热的触感隔着杯壁传达到西里尔白皙的手背上。
他眉眼弯弯，伸手握住了茶杯。
西里尔能感受到自己握住茶杯的一瞬间，茶杯上原本附着的轻微的魔力波动消失了。
“是我招待不周了。”
布莱恩看到西里尔垂眸喝了口茶水，笑着说道。
他的语调有些漫不经心的戏谑，但也不至于冒犯失礼。
布莱恩自己喝的则是从一侧的酒柜里飘出来自行倒在剔透高脚杯中的红酒。
西里尔看着斯科特先生闭着眼眸摇晃着酒杯，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的姿态，总觉得这位巫师先生有种隐藏着没有表现出来的傲慢。
或许巫师都是傲慢的，斯科特先生已经算是脾气好的绅士了。
西里尔想到巫师们拥有的非凡力量，又释然了。
天才总会有些小脾气。
西里尔自认为非常善解人意，看到斯科特先生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他也安安静静地不出声打扰。
在这间会客室里听不到外面的嘈杂声响，壁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暖，宽敞的长沙发又是如此柔软，西里尔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好困啊……
真想睡一觉。
西里尔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迷迷糊糊的了，仿佛塞满了粘稠的巧克力酱。
然而他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在一位巫师大人的马车里，在这儿睡觉不亚于公然在教师办公室睡大觉。
这可不行。
[系统！麻烦放点振奋精神的歌曲！]
西里尔没办法，只得求助自己的金手指。
毕竟他对系统诡异曲库里的歌曲有着深刻的印象，在之前的冥想中它们也被证明效果良好。
【好咧！好咧！我真是感动，在我锲而不舍的熏陶之下，你终于提升了音乐审美！】
系统的声音格外感慨。
下一瞬，极具爆发力的刺耳女高音响起，仿佛拿着小刀在“兹拉兹拉”地用力割盘子。
【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
西里尔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耳朵没了。
一曲结束，西里尔觉得自己的内心十分无欲无求。
还没有从“动听”音乐中走出来的西里尔也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巫师先生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布莱恩发现小家伙明明想睡，小脑袋都开始一点一点了，又突然挣扎着清醒了过来，而且是以一种仿佛被什么恐惧的东西吓到似的被迫清醒。
他可是明明白白地记得小家伙看见自己的骷髅骑士时都没有露出丝毫惊吓慌张的神色。
布莱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唇角微勾。
他突然觉得心情不错，起了逗弄眼前小家伙的心思。
“啊，对了，让我来测试一下你的巫师天赋。”
布莱恩的语调平滑散漫，带着点悠然的意味，隐约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高兴。
他挥了挥手，召唤出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球。
这个水晶球晶莹剔透，有一种千年冰雪凝聚而成的凛冽质感。
西里尔听到巫师先生的话，有些紧张地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同时他浑身又洋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当他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水晶球时，眼睛都睁大了。
“把手放上去。”
布莱恩淡淡地说道。
西里尔乖乖地伸出双手握住了这一颗水晶球，触感细腻微凉。
什么都没有发生。
西里尔正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下一瞬，有一种强烈的刺激通过双手与水晶球相互接触的地方传达到他的大脑。
这种刺激比刚刚系统放的那首曲子带来的冲击强大几百倍。
西里尔觉得自己的神经马上就要崩溃了！
仿佛有人用尖锐的物件在用力搅动他的大脑，要将那些细小紧密的神经组织硬生生地扯断一般。
太难受了！
停，停下来！
然而他的双手却像是被牢牢地吸附在了水晶球上一样，用最强力的胶水粘合，挣脱不开。
又仿佛是有人粗鲁地把他的双手按在水晶球上，让他无法动弹。
他苍白肌肤下泛着青色的血管都好似在一鼓一鼓地叫嚣着、宣泄着这种难以承受的痛苦。
西里尔面色涨得通红，大片的粉色在他白皙的脸颊氤氲开来，连带着脖颈和莹白的耳垂都染上了耀眼的殷红。
他乌黑的眼眸短暂失去了焦距，仿佛吞没了一切的深海。
布莱恩气定神闲地欣赏着西里尔此时的狼狈和痛苦。
他甚至兴致大好地喝了一口葡萄酒。
他淡色的薄唇还带着一点儿葡萄酒深红色的水渍，下唇轻轻贴着透明的高脚杯杯壁，英挺眉骨下的墨蓝色眼眸里闪过一丝隐秘而奇异的亢奋。
快点叫喊着哭泣吧，天真的小羊羔。
布莱恩在心里低喃。
极度痛苦中的西里尔没有注意到水晶球上的数字已经缓慢地跳到了“20”，这个泛着银光的数字一闪一闪，还在幽幽地攀升着。
我是谁？
我在哪里？
西里尔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肉体，飘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有一个低沉滑腻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喃着“死亡，才是最美妙的归宿。”。
此时西里尔口袋里的小蛇格林已经爬到了西里尔放在水晶球上的双手上。
它“啪嗒”一尾巴甩在了水晶球上，打断了水晶球与西里尔的链接。
突然从那令人作呕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西里尔脸色苍白，四肢无力。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身子滑落到了洁白柔软的羊绒地毯上。
细密的汗水贴着他的面颊，从还泛着红晕的脖颈流下，他前额的乌发也被汗水浸湿。
布莱恩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西里尔安安静静垂下眼睫的漂亮脸蛋，如同被露水打湿的小玫瑰。
下巴的曲线非常优美，湿淋淋的卷曲黑发散乱地搭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他左眼眼角的精致泪痣上浮着一小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整个人有一种美而不自知的妍丽。
真是出人意外。
但凡是个巫师天赋非常平庸的孩子都会在这完全没有约束的精神力攻击下崩溃，之后就只能沦落成为神志不清的病人。
布莱恩挑了挑眉。
他当然是故意没有阻止水晶球持续不断地释放精神攻击。
毕竟在他眼里，西里尔已经被打上了“一具完美骨架”的标记。
迟早会是他的。
布莱恩瞥了一眼依旧盘旋在水晶球上的炼金小蛇，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壁。
倒是这条炼金小蛇出人意料的是个成功的炼金实验产物，不过似乎弄错了谁才是它的主人。
但是没关系，等它的现任主人死了之后，它自然就会知道该听从于谁，布莱恩心情不错地想着。
他这才看向水晶球上最后停留的数字“25”。
这是个极其不错的精神力数字了，有在巫师学院里呆了一两年的巫师学徒还达不到这精神力水平。
那些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巫师的蠢货。
布莱恩原本只是随意一瞥，但是突然他的视线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
他一抬手招回来水晶球，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水晶球剔透的表面。
“很好。”
布莱恩轻轻地说道。
真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能直接从他的水晶球里吸收精神力，虽然只有那么微薄的一点点，这足够让布莱恩惊讶了。
不仅仅如此，水晶球上的数字慢慢变红——这时显示的是西里尔的魔力：10。
布莱恩突然想起他出现在雾月森林的时候，这个成长在边陲小镇的少年，就已经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一个简单的魔咒。
有意思。
布莱恩打了个响指，西里尔顿时被一种温暖的感觉包围，之前精疲力尽的感觉仿佛只是幻影。
他浑身舒适得像是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谢谢您，斯科特先生。”
西里尔缓了缓，礼貌地说道。
“或许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斯科特。”
布莱恩朝他微微一笑。
“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学长。”
西里尔眨了眨眼，不大明白。
布莱恩作出一副苦恼的模样，道：“实不相瞒，我还只是个巫师学徒呢。受学院院长的委托，特地来亚特兰蒂斯大陆招生。”
斯科特先生只是一名巫师学徒？？？
西里尔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斯科特先生所表现出来的魔力绝对不容小觑。
他震惊之余，悄咪咪地让系统检测了一下这位巫师学徒的数据。
西里尔沉默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魔力：￥%……#(严肃警告：超过100000+的魔力不可测量！)”
他看了眼水晶球上还保留着的、他自己目前达到的最高魔力水平——10。
连零头都算不上。
“斯科特先生？！你……你真的只是个巫师学徒吗？”
西里尔清亮的声音中带着点颤抖。
布莱恩刚刚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被窥探的意味，他笑意渐深，点了点头，道：“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巫师学徒呢！还得麻烦小西里尔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麻了。
你们巫师学徒的魔力都这么变态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布莱恩：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巫师学徒呢。
西里尔：我信了你的邪！
“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出自《忐忑》
第11章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西里尔怀疑人生中度过。
透过会客厅的琉璃窗能看到马车外的场景。
西里尔看向窗外，发现他们已经到了费城。
他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壁炉旁的挂钟，只过去了一个钟头。
他想起自己之前和行商唐纳德乘坐普通马车，从考兹伍德小镇到费城要花费四个多钟头。
而约瑟夫他们的蒸汽马车显然快了不少。
西里尔相信，若不是为了照顾约瑟夫他们的蒸汽马车，斯科特先生的这辆巫师马车肯定还会快上不少。
又过去了十分钟，他们驶入了戒备森严的领主府邸。
亚拉伯罕伯爵府邸的大门处有整整一列队的骑士在把守着。
约瑟夫掏出亚拉伯罕伯爵之前授予他的通行证（那是一块刻着繁复家徽的黄铜牌），骑士们才放他们通行。
西里尔看着窗外那些人高马大、穿着整齐制服的骑士们正努力掩饰着他们看到这一架诡异的骷髅马车时的惊恐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当初表现出的新奇惊喜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
他悄咪咪地瞥了一眼依旧在闭目养神，看上去对于车外的情形毫不在意的斯科特先生，又放下了心。
亚拉伯罕伯爵的府邸非常辽阔。
他们的马车行驶在正中间的这一条宽阔整洁的大道上。
道路直直地通向前面的府邸主建筑。
道路两旁有开阔平整的碧绿草坪向两边延伸，边缘处的灌木规整，修剪成了浪漫的波浪状。
灌木丛里还有大朵的金红色鲜花盛开点缀着。
大约在道路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大型喷泉。
被光洁大理石围绕着的喷泉内是正在运转的黄铜机械，喷泉池子中的水流被这机械压向半空中，形成了漂亮的弧线水流。
在这喷泉的前面还有一座高大的光明女神像。
这比起考兹伍德小镇广场中的光明女神像精美了不少，不染尘埃的女神像显然是有勤劳的仆人早晚细心擦拭的。
那质感，看起来像是细腻的象牙。
府邸主建筑也格外恢弘。
他们下了马车从拱门进去，就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大厅。
大厅的瓷砖地面光可鉴人。
高高的天花板上是辉煌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挂着大幅色彩浓郁的油画。
早有侍从禀报领主有巫师大人的到来，亚拉伯罕伯爵亲自前来迎接他们。
这位伯爵是一个看着就精明矍铄的老人。
他的目光在一行人中准确地落到了布莱恩身上，立马变得恭敬起来。
***
晚上西里尔吃到了穿越以来的第一顿大餐。
华丽的长桌上摆满了他没有见到过的各种做法的食物。
光是他手边那一排小器皿里不同风格的酱料就有足足十几种。
好在斯科特先生在伯爵面前是一副更为高冷的贵族巫师模样，亚拉伯罕伯爵在基本的客套之后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在晚饭时打扰巫师大人以及他的小学徒用餐。
西里尔得以全心全意地享受着美食。
带骨牛排被煎得金黄酥脆，牛肉上面裹上了磨得细细的白面包碎，酥炸之后就成金灿灿的模样。
入口的口感却又鲜嫩润滑，美味极了。
上好的白兰地已经被侍从倒在了精美的高脚杯中。
西里尔谨慎地尝了一口白兰地，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一旁甜甜的巧克力牛奶。
融化的巧克力丝毫不稠腻，混合着牛奶的奶香，给人一种格外满足的滋味。
他接着又去品尝散发着香味的猪肘。
腌制入味后的猪肘经过炭火烤熟之后，金黄的表皮中透出灿烂的橘红色，上面泛着一层清透晶莹的香油。
咬下一口脆而不干的外皮，嚼劲十足。
搭配着芥末酱和辣椒酱也十分美味。
西里尔一一尝试着其余的鹿肉、羊肉、鹬、沙锥、鹌鹑、鹅肝等，都别有风味。
他动作优雅却迅速地品尝着这些美味的食物，腮颊轻轻鼓动，大大的杏眼也满足地眯起，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布莱恩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吃得正欢的小家伙。
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一下子都更有食欲了。
他看着西里尔吃完杏仁冰淇淋嘴边那一圈奶油，舌尖抵了抵上颚，迷人的桃花眼眼尾上扬。
好好享受最后的晚餐吧，布莱恩低低地笑了一声。
亚拉伯罕伯爵非常有耐心地等到两位都放下了刀叉(他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瘦削的西里尔大快朵颐)，才清了清嗓子，恭敬地开口道：“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斯科特先生看看我不成器的子孙们里有没有人荣幸地拥有巫师天赋？”
他这是委婉地询问布莱恩这次到来是不是能够带回一些巫师学徒的预备役。
作为伯爵，亚拉伯罕领主自是比其他平民了解得更多。
他知道巫师大陆有许多巫师学院，他们会每隔三年，来其他大陆招生。
三年前，他就打听到了有巫师大人在王都停留，忙送了家族里一批适龄的后辈去王都检测。
然而令人痛心的是，无一人通过。
这可真是让亚拉伯罕伯爵惴惴不安。
若是一个贵族家族里长期没有强大的巫师为其家族撑腰，那其他的贵族们可是会像那闻腥而上的鬣狗，将一切祖产都瓜分干净！
这是一百多年前那场语焉不详的战争之后形成的丑恶风气！
似乎是有宫廷预言师认为，大战必将重新席卷而来。
那些王都的贵族们便开始撕破脸，掀起了瓜分的狂潮，率先占据那些没有非凡势力撑腰的小贵族们的家产。
而女王并未下令阻止，似乎是暗中默许了这种行为。
情妇和私生子们的地位提高，贵族的秩序也开始了新一轮洗牌。
想到这，亚拉伯罕伯爵叹了一口气。
他只期盼家族的后辈们三年后精神力有所长进。
还有那些当时年纪太小(必须要年满14岁才能去检测)的后辈，希望这一次他们能有机会进入到巫师大陆。
亚拉伯罕伯爵从转瞬之间的纷繁思绪里回过神来，就看见巫师大人正带着礼貌微笑望向他。
巫师眼中眸色深沉，好似酒窖里久藏的陈酿美酒。
他明明在微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冷得刺骨。
亚拉伯罕伯爵心里咯噔一下，周身感觉冷郁森然，忙做出洗耳恭听的尊敬姿态。
布莱恩轻轻扫了一眼亚拉伯罕伯爵，猜到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无非是贵族们之间毫无顾忌的下作争抢。
贵族。
可笑。
不过，布莱恩依旧矜持优雅地点了点头，用低哑磁沉的嗓音开口道：“当然，尊敬的先生。我这次来到这儿，也是为此。”
他的语调慢吞吞的，带点贵族惯用的咏叹调。
“巫师学院需要可爱的新生力量。”
布莱恩从喉咙里泻出一丝轻笑。
当然需要这些天真无知的羔羊们为巫师大陆提供养料。
他看了一眼放下心的亚拉伯罕伯爵，语调丝滑而平静：“烦请您明日召集所有人过来，我可不能久呆。”
亚拉伯罕伯爵忙点头，“您放心！我马上就去通知费城的贵族们！”。
他高兴地举起酒杯向布莱恩道谢。
“赞美您的慷慨！”
布莱恩也举起酒杯向伯爵遥遥示意。
他露出了一个虚伪的微笑。
嘴角的弧度再优雅不过了。
***
吃过晚饭，他们被安排在领主府邸最豪华的两间客房里休息。
夜晚，窗外月光如水。
西里尔正在酣睡，呼吸细微绵长。
少年的睡颜格外温顺乖巧，像是漂亮的小玫瑰收拢了娇嫩的花瓣。
这间豪华客房的床铺是那么的柔软，像是最上等的天鹅绒，让人一沾到枕头，就迫不及待地陷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
在西里尔的床边，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男人突然从空气中凭空现身。
无声无息，没有带来一丝声响。
布莱恩眼眸中带着一丝隐晦的兴奋和痴迷，肆无忌惮地看着床上的西里尔。
此时他并没有带上单片眼镜，仿佛扯下了绅士的外皮。
他修长的手指沿着西里尔白皙的脸颊向下摩挲，冰凉的指腹轻轻蹭着西里尔光洁的肌肤。
他仿佛看到了血肉之下安静栖息着的线条优美的颅骨。
“真是漂亮极了！”
布莱恩喉结轻轻滚动着。
他的手滑过西里尔纤弱的脖颈，滑过他精致直挺的锁骨，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一定会是一具完美的骷髅骨架。”
布莱恩心里满意，嘴角微微翘起。
此时透明的空气中仿佛有一个尽职尽责、训练有素的仆人在给睡着的娇气小主人宽衣解带。
仆人的动作又轻又柔，不发出丝毫声响，就将价值不菲的丝质的睡袍给全部褪去，露出里头白皙细嫩的肌肤。
布莱恩的目光一寸一寸细致地描摹着西里尔的身体。
他的目光像是灵活滑腻的蛇信子，一点一点拨开外这在的皮肉。
他专注的视线落到西里尔漂亮的小腿线条和脚踝骨上，又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赞叹。
布莱恩偏着头欣赏了好一会儿。
仿佛挑剔的大厨获得了一份难得的食材，正琢磨着该从何处下手、用何种方式烹饪，才能精雕细琢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窝在西里尔枕边的小蛇格林从布莱恩到来的那一瞬间就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
当看到布莱恩的那一瞬间，如果蛇有汗毛的话，格林定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直觉自己陷入沉睡中的主人好似招惹到了大麻烦！
它扭动着身躯，用细长的身子去蹭西里尔。
格林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子，舔上西里尔温热的肌肤，一边发出了“滋滋滋”的骇人声响，想要唤醒他。
然而西里尔却是陷入了一个不会醒来的甜美梦境一般，依旧酣眠，对于发生在房间里的一切置若罔闻。
布莱恩瞥了一眼这条在他眼里吃里扒外的小蛇，若不是因为他最近修身养性，心情不错，它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他只是轻啧了一声，不再理会小蛇格林。
大厨似乎终于决定好了烹饪方式，他将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西里尔那一截白皙的脖颈上。
只需要轻轻一拧……
一股隐秘的兴奋和破坏欲在他的血液里膨胀沸腾。
然而，他最终没有收拢修长的手指。
布莱恩挑着眉头盯着爬上他指尖的小蛇，这个第七次炼金实验产物，他目前最为成功的炼金实验产物。
除了认了别人当主人以外，没毛病。
他漂亮的桃花眼与小蛇血红色的眸子相对视。
“你是说，等他发育成熟之后，骨骼会更加漂亮？”
布莱恩斜了一眼正讨好地用小脑袋蹭着自己指腹的墨绿色小蛇，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西里尔白皙的脖颈。
小蛇殷勤地扭动身子表示了赞同。
若是让西里尔瞧见它现在的姿态，定是会惊讶，一条蛇如何能用身体表达出“谄媚”的意思。
“喏。也有一定道理。”
布莱恩想到西里尔天真的、傻乎乎的、对巫师世界一无所知的表现。
像是一只在危险边缘蹦跶还一无所知的小猫咪。
他突然被取悦了。
再让他多活两三年也无妨。
布莱恩看着西里尔还未长开的小脸蛋，心里莫名心里痒了一下，像是被小猫咪的肉垫轻轻踩了一下。
他在心里盘算着再过三年，这具骨架会发育成什么模样。
布莱恩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扬，像小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眼眸里满是兴味。
“不过，还是有点遗憾呢。”
布莱恩挑了挑眉，略带不甘地放下了手。
他重新打量了一遍西里尔的躯体。
然后将头埋进他的肩窝，白金色的柔软发丝垂在西里尔白皙的肌肤上。
布莱恩覆在他精致漂亮的锁骨上轻轻吸了一口气，深沉的眸色意味不明。
他又直起身，亲昵地刮了刮西里尔小巧精致的鼻尖，低叹道：“那么，晚安罢，我的小骨头。”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西里尔依旧在睡梦之中，无所察觉。
他头顶上华美的银绣帷帐安静地垂落到床边，房间里静悄悄的，一切如同布莱恩出现之前的模样。
唯有小蛇格林知道今晚在此酣眠的主人经历了什么，自己又是如何用聪明才智与大魔王斡旋，才让主人逃过一劫的。
它骄傲地翘了翘小尾巴，尾巴尖在柔软的枕头上啪啪甩了几下，仿佛在留下自己丰功伟绩的勋章。
第二天早上。
直到侍女前来轻柔地唤醒西里尔，他才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
西里尔看了一眼房间另一侧的精美座钟。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他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会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睡得如此沉。
昨晚那个梦……
西里尔回忆起自己昨晚迷迷糊糊中梦到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前胸。
他有些纳闷。
怎么会突然梦见自己被狗给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里尔：我怎么梦见昨晚被狗啃了？？？
格林：自信点，把“梦见”去掉！
布莱恩：？
第12章
西里尔面色古怪地甩了甩脑袋。
真是奇奇怪怪的梦。
他有些不舍地蹭了蹭柔软的床铺，伸了个懒腰起了身。
西里尔动作慢吞吞地下床，白皙的双脚一落地就踩进了质地精良细腻柔软的羊绒小皮靴里。
女仆提前准备好的崭新衣裳早就被放在了精雕细刻的木制床头柜上。
西里尔花了点时间穿上这华丽复杂的衣物。
衣物与皮靴都尺寸贴合得宛如量身定做一般。
他不得不赞叹一下亚拉伯罕伯爵优秀的待客之道。
侍女安妮塔瞧见穿戴整齐的西里尔，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微微发红。
昨晚他们这些仆人在厨房里闲聊，谈到府邸上来了一位巫师大人和他的学徒。
负责晚饭上餐的男仆庞勒对于两人的相貌气质搜肠刮肚讲了一整晚，言语极尽谄媚。
说得好像他是贴身伺候两位大人多年的男仆一样，可把他给得意坏了。
安妮塔当时就撇了撇嘴。
等到今日她被管家通知去服侍那位巫师学徒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被惊喜砸中，有些晕晕乎乎。
光明女神在上，这事情她以后可以讲给自己的孙子听！
“祖母当年可是服侍过巫师大人！”
安妮塔并不知道成为巫师的具体操作。
她想当然的以为，就像教会学校和文法学校一样，只要学习年限到了，最后顺利毕业了就行。
于是她非常自信这位巫师学徒一定能成功地毕业，然后成为众人尊敬的巫师大人。
四舍五入，她就是服侍过巫师大人了！
安妮塔也没有想到这名巫师学徒大人远远比男仆庞勒那些可怜贫乏的词汇描述得还要更英俊许多！
比伯爵府邸上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更像是锦衣玉食的贵族！
少年有着令人见之难忘的俊秀眉眼，白皙得能瞧见肌肤底下细小泛青的血管。
他一双眼珠像是伯爵珍藏的珠宝中最上等的琉璃。
卷曲的乌黑头发贴着他的面颊披散到肩头，好似晨曦的波浪泛着柔和的光泽。
还有他身上的那一股不同于凡夫俗子的巫师气质！
安妮塔在心里尖叫。
等她领着吃过早饭后的西里尔去见巫师大人的时候，又迎来了短暂生命的第二次冲击！
这名少女用尽十八年严苛培训出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
她向光明女神发誓，没有人能抵御巫师大人那种英俊得惊人的成熟优雅。
没有人！
安妮塔瞧见巫师大人微微挑起他狭长的眉，俊秀的眉宇间是不易察觉的高高在上。
他右眼的银丝单片眼镜上飞快地闪过什么，唇边挂着微不可察的温柔笑意。
尽管再不舍，安妮塔完成领路的任务后也只得悄悄退出这一间华丽的会客室，将空间留给两位大人。
“早上好！斯科特先生！”西里尔乖巧礼貌地朝巫师先生问好。
“早上好。”
布莱恩姿态慵懒地坐在华贵的软皮漆金沙发上，被修身西服裤包裹着的两条大长腿随意岔着。
他笑得轻巧，声音依旧温柔优雅。
西里尔却直觉眼前的男人此时就像一尾蛰伏的毒蛇。
即使他现在是一副惬意松弛的模样，依然让人无法从心理上全然放松警惕。
西里尔抿了一口红茶，压下心底的思绪。
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布莱恩转了转自己小指上的尾戒，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西里尔有些惊讶。
毕竟斯科特先生看着并不像是会亲切地关心别人的人。
他心里莫名地一暖。
“我觉得还不错。”
西里尔乖乖地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回复道。
房间里非常暖和，床铺宽敞而柔软，而且不用早起！
西里尔想了想，觉得处于礼貌，应当礼尚往来地关心回去。
于是他也诚恳地问道：“斯科特先生睡得怎么样？”
少年的嗓音清澈而独特，像是玫瑰花瓣上的晨露。
布莱恩微微一笑，道：“我可是睡得不安稳呢？”
他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有一件合心意的礼物不得不留到几年后才能拆。”
布莱恩把“礼物”这个词咬的很重，意有所指一般。
西里尔听到斯科特先生意味不明的话，愣了愣，有些惊讶。
礼物？
难道是昨晚巫师世界有人和斯科特先生联系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不是什么通俗的节假日，为什么会送礼物？
他不知道是什么使得这位先生烦恼得晚上睡不好觉。
西里尔踌躇着安慰了一句：“或许几年之后这件礼物会更合您心意……”
他眨了眨眼睛，声音清软。
“更合心意……说的也是。”
布莱恩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垂眸低低笑了一声。
他淡淡的笑容带着几分莫名的戏谑，眼尾狭长，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
亚伯拉罕伯爵很快地得到了两位尊贵的客人已经到达会客厅的消息，特地前来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检测。
“现在就行。”布莱恩懒洋洋地说道。
西里尔看见斯科特先生并没有拿出那个让他心有余悸的水晶球，微微有些困惑。
他原本以为今日的测试也是如同他之前在斯科特先生的马车里那般，用水晶球测试……
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测试……
虽然自己测试的时候感觉很不好，但是看着别人测试的话，也会得到一丢丢安慰吧。
似乎是看出了西里尔面上的困惑，布莱恩微微一笑，煞有介事地认真解释道：“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接触到我的水晶球的。”
男人低沉磁哑的尾音慵懒又撩人，优雅的腔调滑到西里尔耳边，不经意就带出几分暧昧。
西里尔蓦地对上斯科特先生深邃迷人得像是阳光下蔚蓝海波的眼眸，漂亮的杏眼微微睁大了。
他心头像是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漏了一拍。
又像是有人用柔软的小羽毛在心尖儿上轻轻地挠了一下。
下一瞬，西里尔像是被烫到一样，匆匆移开了视线。
他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词，这就是那些追星的小姑娘们嗷嗷直叫的“芳心纵火犯”吧。
西里尔觉得斯科特先生要是生活在星际时代，肯定也会粉丝无数。
他回忆着之前刷星网时偶然看到的“细细盘点当前四大斯文败类男神”之类的文章……
西里尔悄咪咪地瞥了一眼戴着细银框单片眼镜的斯科特先生那英俊得惊人的脸庞，白皙的耳垂无端染上点点浅粉。
好在此时会客厅外面传来了动静，瞬间转移了西里尔的注意力。
门外的一群人在亚伯拉罕伯爵的带领下进来。
西里尔看向这些穿着华丽衣着的男女们。
有看起来年纪已经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更多的是十六七岁的年轻少爷小姐们。
尽管他们已经尽量维持着自己的贵族礼仪，依旧能看出他们脸上的期待和憧憬。
人可真多。
西里尔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贵族，也觉得十分新奇。
有一个长相柔美的少年不经意和西里尔眼神相对，他冲着西里尔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若不是这少年穿得是男士的衣物，西里尔定要认为他是个妩媚的姑娘。
想了想社交礼仪，西里尔回了他一个微笑。
笑容干净得像是初冬湖边的初雪。
那少年一愣，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谁先来？”
布莱恩好整以暇地坐在扶手椅上，抬眼扫了这群人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他对于这些来访者保持着矜持疏离的礼貌。
有些漫不经心，但不至于冒犯失礼。
布莱恩挑剔地打量着这一群少爷小姐们。
那个脖颈的线条不够优美，旁边的那个手臂又过于纤弱……
他心里琢磨着，还是小西里尔的骨架最漂亮。
连这些在各个贵族府邸上娇养着长大的少爷小姐们都比不上。
不愧是他看中的小骨头。
这么一想，布莱恩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接到消息后就兴奋地赶来的少爷小姐们有些迟疑。
尽管巫师大人看着英俊优雅，但是他身上客气疏离的冷淡气质让人望而却步。
尤其是刚刚被他视线注视的那一眼，有一种毒蛇般的阴寒之感，直让人脊骨发寒。
“我先来吧！”
这时，一个听着就热情活泼的女声响起。
西里尔看向出声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光洁柔顺的红棕色头发，五官算不上多么出彩，但由于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让人格外有好感。
布莱恩微微颔首。
他闲闲地打了个响指，一张羊皮纸、一瓶墨水就出现在了中间的小圆桌上。
大肚子的墨水瓶里插着一支镶金边的羽毛笔。
“在羊皮纸上面签下你的名字。”
布莱恩淡淡地说道。
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
格瑞丝点了点头，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就这么简单。
她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飞快地写下了自己的花体签名——“格瑞丝·亚拉伯罕”。
下一瞬，这些墨迹就游动着组成了一个数字——“10”。
格瑞丝眼睛顿时一亮。
她是亚拉伯罕伯爵的小孙女，三年前由于年纪不够，遗憾地没能够赶上上一次的巫师招生。
不过格瑞丝之前就听嘱咐亚拉伯罕伯爵说了，巫师们格外看中精神力。
一般来说，只要测试出来的精神力是两位数，就能够获得资格。
于是格瑞丝面含期待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巫师大人。
她可不敢肆意打量巫师大人，只是虚虚地将目光停留在那边。
布莱恩随意瞥了一眼上面的数值，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示意格瑞丝通过了。
他懒洋洋地道：“下一个。”
其他人看着只需要签上自己的名字，纷纷松了口气，一下子都积极了起来，赶着上前写下自己的名字。
西里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惬意轻松、丝毫不痛苦的完成了精神力检测，一瞬间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一丝心动喂了狗。
呵。
他并不想要获得斯科特先生及其水晶球的特别青睐谢谢。
西里尔：冷漠.jpg
第13章
没过多久，这一群费城贵族的年轻后辈们都做完了这一个轻松的精神力检测。
当然大多数人都是满脸失望。
只有第一个主动上前检测的格瑞丝·亚拉伯罕、那个长相妩媚的少年沃伦·亚拉伯罕，还有一个看着就趾高气昂的帕里斯·格勒通过了精神力检测。
他们的精神力分别为“10”、“12”和“10”。
而其他人的精神力都在“10”以下，没有合格。
西里尔看着这一帮人多数都只是可怜的“1”、“2”，连精神力最高的沃伦·亚拉伯罕也只有“12”——他的二分之一不到。
西里尔心里翘起了得意的小尾巴，他觉得他又行了！
亚拉伯罕伯爵见到自己有两个后辈能踏上巫师的道路非常高兴。
感谢光明女神！
尽管有一个是他一夜荒唐之后弄出来的私生子的儿子。
但他可从来没克扣这些私生子的衣食口粮！
亚拉伯罕伯爵看到了家族延续的希望格外欣慰。
连费城的其他贵族后辈里只有跟他不怎么对付的格勒家族的小子通过了检测都没有破坏他的好兴致。
“尊敬的巫师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嘱咐给王都的使臣发了电报，他们都表示随时恭候您的到来。”
亚拉伯罕伯爵向布莱恩传达了自己刚收到的最新消息。
伯爵心里有些隐隐的得意，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地成为了这位巫师先生招生的第一站！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这位巫师大人竟然决定不再去其他的大领主领地，而是直接前往王都！
他可不知道布莱恩第一个落脚点在费城只不过是为了找到雾月森林里的炼金小蛇格林罢了。
最靠近雾月森林的大城市便是费城了，亚拉伯罕伯爵因此才占到了便宜。
布莱恩闻言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小指上的尾戒，点了点头。
他既然是打着招生的幌子离开了巫师大陆，多多少少也需要带回一些小羊羔。
不过，总不能让他一个巫师塔的主人这么劳心劳力地跑到其他的大城市去给那些蠢货检测。
王都是他打算最后敷衍一下的地方了。
布莱恩在心里琢磨着，他都已经让佐伊通知了克里斯蒂娜，那个精明的女巫肯定明白他的意思，会另外派靠谱的人选去招生。
“我恳请您今晚再多停留一晚！让我同我可爱的孙女孙子交代告别！”
亚拉伯罕伯爵态度尊敬，语调诚恳。
“当然，慈爱的先生。”
布莱恩露出了一个十分符合贵族礼仪的微笑。
“赞美您的仁慈！”
亚拉伯罕伯爵再次感慨自己有幸遇到了一个十分通情达理的巫师大人。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人陪您逛逛费城。”
伯爵提议道。
“那便麻烦您安排了。”
兴许是目前的兴致还不错，布莱恩便答应道。
***
下午出门的时候，帕里斯·格勒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到巫师大人准备去费城里逛逛。
他便自告奋勇地要陪巫师大人一起去。
西里尔原本正打算回房间，就被斯科特先生轻飘飘一句话(“小西里尔肯定不介意陪我逛逛费城，对吧？”)赶上了马车。
他们乘坐的是亚拉伯罕伯爵准备的普通豪华蒸汽马车，帕里斯·格勒还稍稍有些失望，他打听到巫师大人当初进入伯爵的府邸时是乘坐着一辆骷髅马车。
不过一上马车，帕里斯·格勒又振作了精神，滔滔不绝地炫耀起了自己对于费城的历史文化了解，力图在巫师大人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西里尔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贵族们惯用的咏叹调的原因，他总觉得帕里斯·格勒有些用力过猛。
像是在进行戏剧表演一样。
这是西里尔第一次乘坐蒸汽马车。
他一边听着帕里斯·格勒抑扬顿挫的腔调，一边打量着蒸汽马车的构造。
坐在这辆蒸汽马车里还能听到轻微的齿轮转动的机械声。
虽然比普通马车平稳舒适，但是远远比不上斯科特先生那辆豪华房车似的巫师马车。
布莱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恨不得给这个聒噪的男孩一个割舌咒。
他额角不耐地跳了跳，眼神阴翳了下来。
或者一个“吐真咒”也不错，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么喜欢说话，就让他一直说上三天三夜的心里话好了。
西里尔从帕里斯·格勒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斯科特先生眉宇间轻微的不耐烦。
然而那名年轻的演讲者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继续拖着他那慢吞吞的咏叹调背诵着费城的历史。
西里尔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斯科特先生的确是对格勒的话毫无兴趣，而且不耐烦的感觉增加了。
他突然有些担心起这位未来的同学的处境。
西里尔莫名想到了雾月森林里的变异长角野猪最后四分五裂的凄惨模样。
不打断真的很难收场。
西里尔硬着头皮打断了格勒的话，他扯着嘴角开口道：“到了大广场，不如我们下去走走怎么样？您觉得呢，斯科特先生？”
布莱恩听到小骨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急切。
他挑了挑眉，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的暴虐被压下了一瞬。
算你走运。
布莱恩冷冷地看了一眼帕里斯·格勒，下了马车。
帕里斯·格勒有些不满西里尔就这么打断了自己表现的好机会。
这个该死的平民！
费城的贵族里可没有姓劳伦斯的家族。
他之前就观察过，感觉这个男孩看着也不像是精神力很高的样子。
估摸着劳伦斯只是一个普通的巫师学徒预备役罢了。
帕里斯·格勒狠狠地瞪了西里尔一眼。
好心反而被误解了。
西里尔耸了耸肩。
他当然不是烂好心，只是直觉如果斯科特先生突然发火的话，自己恐怕也会受到一些波及。
大广场的环境和西里尔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变化。
阳光照在大教堂白色的穹顶上，耀眼的光斑在大片的彩色琉璃玻璃上一闪一闪跃动着。
古朴的钟楼陈旧的齿轮咔咔地转动。
西里尔远远地瞥见教堂前有几位穿着白色长袍的修女身边围了一圈穿着暗色衣物的女人和儿童。
似乎是教会的人在给穷人发放黑面包。
西里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不是刚好拥有特殊的巫师体质和系统这个金手指，如今也不知道是在哪儿辛苦地讨生活，只为吃上一口勉强填饱肚子的粗粝黑面包。
***
“太好了，洛兹！我这次终于又预见对了！”一个愉悦的女声传入了西里尔的耳里。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西里尔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西里尔发觉这两天自己的五官敏锐度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直到今天上午检测结束后他跟系统吐槽那水晶球时，系统才吐露它怀疑西里尔从斯科特先生的水晶球里汲取了一点点不同寻常的力量。
还有这种好事儿？
西里尔心里一喜。
难道这就是他痛了，也强了？
【我能获取的能量太少了，经过这两天的解析，还无法分辨这些力量有什么区别，只能笼统地归到精神力里头。】
系统如实说道，为了表达真情实感的遗憾，它还长叹了一口气。
西里尔调出自己的身体数据：
【姓名：西里尔·劳伦斯
年龄：15
体力：7
力量：7
精神力：25
魔力：10
成就：亡灵大巫师的青睐
说明：转发这个西里尔·劳伦斯，增加1%获得亡灵大巫师青睐的机会！然后把那种美妙的感觉，告诉全世界所有人！】
西里尔看着依旧阴阳怪气的说明，笑容逐渐消失。
谢谢，有被内涵到。
远处女孩的声音随着他们的走近更加清晰了。
“这次领取的黑面包足够我们再撑过三天了！希望下次还能幸运地预见到！”女孩声音里透着一丝欢欣。
她旁边的男孩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主动伸手接过女孩怀里用旧报纸装着的黑面包。
“赞美光明女神！”
女孩顿了顿，想到什么下一秒笑了出来，道：“我突然想起来，巫师们都是说赞美梅林！”
她看向旁边的男孩，眨了眨眼睛，道：“洛兹你还记得吗？之前在老水井酒馆那儿的醉鬼汉斯顿！他总是幻想自己是个巫师，天天唠唠叨叨着‘该死的！梅林的臭袜子！’”
女孩模仿得很像，将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穷困醉汉骂骂咧咧的模样生动得勾勒了出来。
西里尔顺着声音望了过去，他觉得这个女孩似乎有点儿眼熟。
男孩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下一瞬他又不好意思似的收敛了神色。
“詹妮，谢谢。”
洛兹轻轻地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总是想方设法让他过得开心一点。
尽管他们贫困潦倒，靠着在压榨人的工厂里上夜班和教会时不时的救济勉强生活，姐姐詹妮依旧十分乐观，对生活充满希望。
洛兹有一次在老水井酒馆处理后厨的垃圾时(酒馆的老板理查德可是个抠门的老头，一次只给他2个铜币)，听到过那个醉鬼汉斯顿边喝边哭，嚷嚷着为什么巫师大人不将他招去巫师大陆。
“这是违背梅林的意志！那个该死的不长眼的巫师！”他喝了一口酒，又接着大骂：“该死的！梅林的臭袜子！”
还未滑进他喉咙里的酒水从他嘴角流了出来，顺着脸颊脖颈流到他脏兮兮的那套旧礼服上。
汉斯顿是老水井酒馆里有名的醉鬼，他自称以前是一个落魄贵族的后辈，由于去王都参加巫师招生的时候没有被选上还花光了大笔金币。
酒馆的老板理查德也乐得让汉斯顿天天醉生梦死，企图榨干这个醉鬼所剩无几的每个铜币。
洛兹不置可否。
但是他觉得如果真的有遵循梅林意志的巫师来招生的话，应该要把姐姐詹妮招去才对。
詹妮自从他们的父母去世之后，就可以断断续续地预见一些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十分准确，有时候却又截然不同。
尽管这种能力不稳定，但是洛兹相信这一定是不同寻常的巫师才具有的能力。
他刚刚在等待姐姐去拿黑面包的时候（这只发放给女人和孩子），走进教堂里祷告，除了祈祷姐姐身体健康之外，他下意识地祈愿真的有巫师能发现詹妮的不同之处。
洛兹不知道成为巫师到底能过上怎样的生活，但是从众人对于巫师的敬畏来看，至少会比现在更好的。
他们如今靠着詹妮的预见能力数次都准确得得知了教会不定期发放黑面包的时间，才让日子稍微好过一点。
洛兹看着广场上大摇大摆散着步的鸽子们，心里闪过一丝嘲讽。
这些鸽子在人们时不时的投喂下，都格外圆润。
贫民窟里许多人活得还不如教堂广场前的一只鸽子。
“洛兹，你还记得我上一次跟你说的那位在黑巷里遇到的男孩吗？我后来又预见到了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巫师袍，还在喊我们两人的名字。”詹妮眼睛亮亮的。
“要是这是真的就好了。”她感慨道。
是啊。
要是詹妮的这次预见是真的就好了，那就说明他们之后会过得更好。
洛兹晃了晃神。
他们此时也差不多走到了西里尔他们身旁。
这时，一只鸽子直直地朝走神的洛兹飞来。
等他被鸽子扑腾着翅膀的声音惊动时，只来得用手中的黑面包当做武器，将胆大包天的鸽子挥向另一边。
“该死的，你长眼睛了吗！”帕里斯·格勒的声音响起，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火气。
刚刚那只蠢鸽子被赶到了自己这边！
“对不起。”洛兹见着自己不小心冲撞了一个衣着华丽的贵族少爷，忙道歉。
帕里斯·格勒按照自己一贯的处事风格骂完之后，才想起巫师大人也在一旁。
他心里暗骂了一声，面上挤出一副虚伪的笑容，道：“没关系……下次小心点儿。”
或许是不习惯说这种话，他语气僵硬得像是要找面前的男孩打一架。
西里尔正琢磨着女孩刚刚的话。
他抬起头时恰巧和这女孩视线相对。
西里尔一双杏眼微微睁大了，他恍然大悟。
“哎，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西里尔(满脸都写着高兴.jpg)：我痛了，也强了。
第14章
一个多月前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西里尔脑海中。
这个女孩便是上次西里尔误闯贫民窟时见到的那个提前给他提示的女孩。
“上次的事，谢谢你！”
西里尔走到女孩面前向她道谢。
现在的他若是再面临那种情况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嘿！是你！”
詹妮也认出了面前的这个男孩，有些惊讶。
自己刚刚还谈到了他。
再加上男孩现在的这一副打扮跟之前在贫民窟遇见他的时候明显好了不少，可以看出他现在过得不错。
詹妮也扬起一个笑容。
帕里斯·格勒瞧见眼前的这一幕，面色有些古怪。
劳伦斯果然不是什么有背景的巫师学徒！
不然不会认识这些一看就是贫民的家伙。
帕里斯的神情更加轻蔑了。
布莱恩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西里尔对面站着的女孩。
这女孩似乎还有一点儿预言师的天赋。
布莱恩的余光无意中瞥到了一旁的帕里斯·格勒，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可没忘记刚刚在马车上，这个讨厌的男孩一直叽叽喳喳地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向来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或许，你愿意接受巫师学徒的检测，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一名巫师。”
布莱恩挑了挑眉，懒洋洋地说道。
随后他满意地看到帕里斯·格勒脸上露出了好似吞了大便一般的神情。
詹妮和洛兹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震惊地望向这个气质逼人的英俊男人。
这位气度不凡的先生在人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而刚刚他们却没有注意到他。
詹妮在心里飞快地思索着，想必是男人刻意隐匿在人群之中，再加上他刚刚说的话……
“先生！您，您是一位巫师大人吗？”
詹妮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抱歉！我，我有些过于激动了，请原谅我的失礼！”
她飞快地鞠了一躬，又开口回复道：“我是说，我很愿意！我们很愿意！赞美您的慷慨！”
“我是詹妮·韦伯，这是我弟弟洛兹·韦伯。”
尽管詹妮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拼命压抑着那激动的心情，她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布莱恩微微颔首。
他随即召唤出上午才在亚拉伯罕伯爵的会客厅里出现过的羊皮纸和羽毛笔。
西里尔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空间似乎微微震动了一瞬。
羊皮纸和羽毛笔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浮在半空中，而周围走过的人群却对这里奇怪的景象置若罔闻。
西里尔一双漂亮的杏眼转了转，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空间魔法，现在广场上其他的普通人看到的只是你们在看风景的模样！】
系统解释道。
【一个高深而绝妙的空间魔法！】
西里尔用心回忆着之前隐隐约约感受到的那一瞬间的魔力波动，尝试去分辨这个空间魔法的边界。
他当然失败了，此时两个空间是如此贴合，浑然一体。
西里尔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帕里斯·格勒，看到他东张西望有些警惕的样子，便知道他对于刚刚的空间魔法全然无感。
他收回目光，看向正在检测的詹妮和洛兹。姐弟两人很紧张，脸上露出满心的期待。
结果很快出来了，詹妮和洛兹的精神力分别是14和13，都成功地成为了巫师学徒预备役的一员。
当他们跟着上马车时，西里尔瞧见帕里斯·格勒脸上的神情更臭了。
他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西里尔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斯科特先生，发现他似乎此时的心情还不错。
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斯科特先生不会是在报复帕里斯·格勒让他耳朵不清净吧？
西里尔眨了眨眼睛。
不对，应当是斯科特先生也看出了詹妮的特别之处。
西里尔想到刚刚让系统检测到的詹妮的成就——“预言师的馈赠”，把之前无端猜测赶出脑海。
***
亚拉伯罕伯爵看到巫师大人带回来的两个精神力水平达标的贫民有些牙酸。
要是这是自己家族的后辈就好了。
他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挑选一些贫民窟的孩子来收养……
不过很快老管家的到来打断了亚拉伯罕伯爵的思绪，他将明日上午的头等车厢的车票交给了亚拉伯罕伯爵。
伯爵原本以为巫师大人会用一些更加特殊的、符合人们心目中巫师形象的方法去往王都，没想到巫师大人只是告知他准备搭乘蒸汽火车去往王都。
他嘟哝了几句，摇了摇头。
亚拉伯罕伯爵倒是忘记了，蒸汽火车本来就是真理之塔的产物。
***
第二天他们一行人到达了费城的火车站。
令西里尔惊讶的是，火车站人还不少。
人潮向着安静卧在轨道上的蒸汽火车涌动。
西里尔看着眼前巨大的黄铜蒸汽火车微微有些晃神。
这是他除了在费城大广场上看到的巨大钟楼以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的大型机械设备。
这和星际时代后来追求简约集成与精密微小的工艺审美截然不同。
这个时代的机械们不屑于被光滑的外表掩盖里内斑驳的筋骨。
铆钉、管道、齿轮等的组合体形态复杂庞大，且原始地、直观地暴露在人们的视线里，骄傲地接受着审视。
粗粝的黄铜金属沉默地展示着齿轮运转的节奏和力量。
西里尔仿佛能看到在蒸汽的推动下，整辆蒸汽火车咔咔运转的复杂过程。
黄铜在日光下折射出不近人情的冷色调。
一种无以言表的浪漫和直击人心的暴力美感扑面而来。
独特又迷人。
西里尔发出了一声轻叹。
系统以为他仍然在纠结这不是原本说好的那个巫师世界，有些心虚地说道：“都是蒸汽火车，没差没差！能坐就行！”
一旁的詹妮和洛兹也是第一次看见蒸汽火车，眼里流露出些许新奇。
帕里斯·格勒撇了撇嘴。
哼，没见过世面的平民。
他们走进了头等车厢。
门口处穿着整齐制服的警卫朝他们友好地微笑。
头等车厢的地面上铺了一层深红色的天鹅绒。
皮质的座椅十分柔软，座椅前的长桌上铺好了蕾丝手工刺绣的白色桌布。
长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三层托盘的银架，从上至下依次盛着各种精致的糕点甜品。
镶有金边的碗碟餐具也被摆在相应的位置上，同色系的骨瓷茶杯茶壶立于一旁。
还有一瓶映着“1663”字样的深红色葡萄酒斜放在酒架上。
酒架旁边，一本彩印的菜单被搁在花瓶旁边的木质报刊架上。
布莱恩随意在其中一张长桌的一侧坐下，姿态慵懒闲适。
沃伦·亚拉伯罕迟疑了一下。
他刚准备迈开脚步，就看见帕里斯·格勒已经快步走到了巫师大人对面的座椅上准备坐下。
他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恼，要是刚刚没有犹豫就好了，应当要把握住机会的。
沃伦·亚拉伯罕瞥了一眼其他人。
他名义上的表姐格瑞斯似乎没有殷勤讨好巫师大人的心思。
那两个平民姐弟更是被车厢里的豪华陈设给吸引了，没有反应过来。
西里尔·劳伦斯甚至后退了一步，看上去准备坐到对面另一侧的座椅上去。
然而帕里斯·格勒屁股还没坐下，就听见巫师大人幽幽地开口道：“小……西里尔，过来。”
语气轻如呢喃。
布莱恩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上。
他修长的十指交叉着抵于下巴，微笑地看着西里尔。
帕里斯·格勒的身子僵在半空中。
一时间，车厢里十分安静。
尴尬的气息在蔓延。
然而布莱恩却毫不在意，只是轻轻地扫了帕里斯·格勒一眼。
帕里斯觉得巫师大人扫过自己的那个目光和他见到长桌上的餐具时的目光没有什么两样。
没有丝毫温度。
他心里发冷，非常识时务地让座。
西里尔一瞬间也有些呆滞。
他反映过来了之后，额角跳了跳。
好家伙，斯科特先生又给他拉了一波仇恨。
西里尔觉得帕里斯现在看向自己的愤怒哀怨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不择手段上位的小三。
这种诡异的想法让他打了个哆嗦。
西里尔下意识地没有去看斯科特先生的神情。
一双漂亮的杏眸直直地盯着蕾丝刺绣桌布，仿佛要将这桌布盯出花来。
经过这个小插曲，大家也自觉地分配好了座位。
两个亚拉伯罕坐在一桌，韦伯姐弟坐在一桌。
帕里斯·格勒在他们两桌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己另外坐一桌。
布莱恩没有在意他们的座位安排，他伸手抽出木架上的报刊随意看了起来。
见着摊开的巨大报纸将斯科特先生的脸庞都遮挡住了，西里尔才悄咪咪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他的视线就被报纸上的黑色油墨字迹吸引住了。
放大的加粗字体写着“海兰顿城郊区爆炸案！13人丧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正当他准备继续读下去的时候，蒸汽火车发出了一声嘹亮的汽笛声。
“呜呜——”
火车开了。
第15章
蒸汽火车庞大的车身开始缓缓移动。
西里尔仿佛能看到车头喷出浓雾一般的滚滚白烟。
一开始蒸汽火车的行驶速度并不快。
但是随着“哐哧哐哧”的声响接连传来，火车开始加速，紧接着就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往前驶去。
窗外的草地树木都成了模糊的幻影。
西里尔盯着窗外转瞬即逝的景色打量了一番，然后他收回视线，也从书架上取下一份报纸阅读了起来。
这是今天新出炉的报纸，费城本地的“今日邮报”，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油墨味道。
这个时代的报纸内容已经十分丰富多彩了。
有板块介绍着王都最新的时装穿搭潮流，还有对于某位新晋国会议员的独家采访，甚至是费城本地发生的一些奇异传闻和吟游诗人最新的创作诗篇。
西里尔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报纸，并没有看到类似于“亚拉伯罕伯爵隆重接待了巫师”的消息。
接下来的时间，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开始进行冥想。
头等车厢提供的餐食也十分不错。
中餐是奶酪焗通心粉、薯烩羊肉和辣味鳌虾汤。
晚餐西里尔则点了菜单上的炸鱼薯条、苹果沙拉和糖酱酥饼。
不得不说，那个糖酱酥饼皮酥馅软十分美味，西里尔吃得一脸满足。
晚间他们进入了各自的单间包厢里睡觉。
一个大约八平方米的小房间。
柔软床铺铺好了干净整洁的被褥，旁边是一个用来放行李和衣物的立式木柜，另一侧还有小圆桌和长沙发。
西里尔去了公共盥洗室简单地洗漱。
他碰到了洛兹·韦伯，两人相视一笑，分开时互相道了晚安。
西里尔回到房间后又看了一眼窗外黑魆魆的模糊景色。
他拉好窗帘，慢吞吞地爬上床。
被褥蓬松柔软，让人不由得身心都全然放轻松。
夜晚的气温有些低，空气里带着丝丝寒意。
西里尔将被子拉至下颌，只露出了小半张白皙的脸颊，他轻轻阖上了眼睛。
伴随着蒸汽火车“哐哧哐哧”的声响，西里尔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西里尔梦到自己成功地进入了心驰神往的霍格沃茨巫师学院。
但是突然插班的他什么也不会，第一节 上的课就是格外有难度的魔药课。
他按照教材仔仔细细地熬制了一锅看不出颜色的药水炸掉了坩埚，被阴沉沉的魔药教师关了禁闭。
在被关禁闭时，西里尔的任务是给一堆树蛇尸体去皮。
他正笨拙地操作着，结果小蛇格林突然从一堆树蛇尸体里冒了出来，细长的小身子往外面飞快地游动滑行。
西里尔追着小蛇格林跑到了城堡外的禁林，然后不出意外地迷失了方向。
正当他在禁林里乱窜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动静。
他凝神屏息，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那是一个穿着镶有银丝暗纹黑羽斗篷的男人。
他身形英挺颀长，由于戴着兜帽，大半面部笼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清凉如水的月光洒在他露出的线条利落的下颚线上。
男人闲闲地站在落了叶的萧瑟树木下，暗色的长靴包裹着他修长有力的小腿。
等看清他脚下的东西，西里尔蓦地睁大了眼睛。
男人脚下是一堆横七竖八散落的骷髅骨架。
他干净的皮靴碾在新鲜的白骨上，发出细细碎碎的骨头崩裂声。
西里尔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衣摆。
他安静如小鹌鹑，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然而男人的目光还是穿过层层草木，准确地落到了他身上。
西里尔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玩味。
男人略侧头，丝绒的黑色兜帽无声地滑落了下去，露出他俊美无俦的脸庞。
西里尔瞳孔地震，心里一咯噔。
是斯科特先生！
此时巫师望向他的眼睛像沉沉的夜色，直让人寒毛竖起。
下一瞬，斯科特的身影就从远处倏地出现在了西里尔面前，近在咫尺。
西里尔想往后退，但是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他看着斯科特先生发出了一声不辨意味的轻笑，然后对方伸出了冰凉的手指挑起自己的下巴。
西里尔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浑身炸毛的猫咪，全身绷紧，危险的直觉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
那冰凉的指腹轻轻磨蹭了一会儿他的下颌，然后一路下滑，点了点他的喉结，状似不经意地画了一个圈。
最后猛地扼住了他的脖颈。
“真是漂亮的……”斯科特先生低沉的声音带了丝沙哑。
后面的话西里尔没有听清楚，就从这个荒诞的梦中猛地醒了过来。
他坐在床上心有余悸。
竟然梦到了斯科特先生想杀死自己。
此时窗外明亮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射到了房间内。
周围的动静也变得清晰起来。
火车行驶的动静声，外面其他包厢开门关门的响声，还有窸窸窣窣的人们交谈的声音。
西里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他下床拉开窗帘，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阳光，才将那个诡异的梦境逐出脑海。
但是由于这个意味不明的梦，他一整天都有些无精打采。
好在西里尔听沃伦·亚拉伯罕说，下午的时候王都就要到了。
不知为何，这个男孩上了火车之后突然对自己热情了起来。
西里尔并不知道心思千回百转的沃伦·亚拉伯罕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后又用心比照揣摩，觉得西里尔与巫师大人的关系有些微妙的……暧昧。
而且还是巫师大人单方面的……？？？
沃伦昨天特地注意到了中饭晚饭的时候巫师大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西里尔身上。
然后自己也为了观察他不由自主地多吃了几个焦糖布丁。
沃伦·亚拉伯罕心情复杂地看了西里尔一眼。
不管怎样，沃伦决定“曲线救国”，从与西里尔交好入手。
在复杂的家庭里长大，他可是见识过“枕边风”的威力。
到了下午，王都前的最后一个站上来了四名贵族青年。
他们一进车厢，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倨傲的贵族青年扫了一眼布莱恩，突然朝他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以后，沃伦·亚拉伯罕在回忆录里写到：“当年的我慧眼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