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江笙动也不敢动,僵直地钉在那里,怔怔地看向荆郁。
随着荆郁一步步靠近,她的心脏也慢慢失了节奏,胸腔起伏,呼吸局促,紧握的双拳因为太过用力微微轻颤。
那张熟悉的面容阔别六年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她还没有准备,还没有决定开始正式面对他们的时候,就这样无遮无掩以最出乎意料的形式出现。
联想到昔日种种还有刚才出口的话,江笙无法再保持往日的从容冷静。
六年了,再次面对这张脸这个人,心中徒然腾起的恨意与不平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又拉回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浓烈的负面情绪因为黑夜的氛围加持蔓延地更加肆无忌惮,不过瞬间就烽火燎原般侵蚀了她所有的理智,某些被尘封的记忆开始不断叫嚣,好像要一举冲破时间的封印,妄想不受束缚不顾后果的发狂释放。
可所有的翻江倒海不过只是她一个人的演出,没有陪演也没有观众,因为搅乱她心绪的罪魁一眼都没有看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哪怕是一秒都没有过多停留。
时间静止,心脏回落,掌控理智的一窍终于归位。
她原来忘了,她已经很久不是席英了,如今她只是江笙。
江笙替席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自作多情地演绎了一场感情饱满又激情迸发的默剧,未免有些可笑。
她也真的笑出了声来。
到了这里,她也是真的累了,别人的闲事她也不想管了,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包括她自己。
回到住处,有人给她留了灯,万家灯火有她一盏。
穿着睡衣的陶晏趴在餐桌上已经睡着了,桌子上扣着碗碟,江笙上前贴了贴,已经凉透了,看样等了很久。
她轻手轻脚揭开,盘中的菜色一看就热过好多遍了,她看了眼安静趴着的侧脸,叹了口气。
今天虽然没吃晚饭,可现在却没什么食欲,但她还是将饭菜端进厨房热了一遍,叫醒了熟睡的人。
“陶晏醒醒,吃了再睡。”
被她叫醒的陶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她时有一瞬间的怔松,“你回来啦!”惊喜的模样溢于言表,可惊喜过后好像又想到什么,又赌气地把头撇到一边不看她。
江笙知道,这是嫌她回来晚了,又不接他电话和视频,想起来是要生气的。
二十四岁的陶晏她不知道怎么相处,可十岁的少年陶晏她确知道怎么哄。
江笙将手边的袋子递给了他,开始还赌气当看不见,可是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摸摸用余光瞥了瞥,看不到里面装的什么。
见笙笙笑着摆着碗筷,陶晏皱着眉,沉下眼,后来实在忍不住还是板着脸拆开了袋子,
是他上个月在伦敦和笙笙逛街时看了好几眼非常想要的无人飞机!
“笙笙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满眼的惊喜再也压抑不住,陶晏捧着崭新的飞机开心地叫嚷起来。说好的要生两个小时的气早就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江笙看他手舞足蹈喜形于色,一点都没有以前含蓄温润的模样,十岁的陶晏以前也不是这样啊,江笙总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养歪了。
“你怎么买得到这个的,最后一个不是被人定了么?”
看着一脸星星眼的陶晏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己,江笙心情不错,撑着下巴,懒懒地说道:“嗯,我提前帮你订的,今天刚到,就是为了等人送这个,今天才耽误这么久,小没良心的还要生气?”
陶晏眨巴眨巴眼睛,真的信了,抱着袋子无辜的内疚样,让本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江笙突然笑了起来。
纯真真的可以治愈一切。
可惜她骗了他。
“姐姐不生气了,那陶晏宝宝是不是可以乖乖吃饭了?”
“别叫我宝宝。”本来还杵在高兴中的陶晏一听到这个称呼,脸立马又板了起来,很是抗拒。
“那叫你什么?”
只见陶晏抿唇想了一会,才严肃道:“就叫陶晏!而且我比你大三个月!你也不是我姐姐!”
看他认真的样子,江笙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好,你最大,叫你哥,大哥!”
可是陶晏还是不满意,只听他咕咕哝哝,“我也不要做你哥。”
“那你是我祖宗,来,祖宗吃饭。”
陶晏还想抗议,可是换到江笙板了脸,他这才乖乖放下飞机,开始吃饭。
看着终于乖乖吃饭的陶晏,江笙算了算时间,三月份第一件事了,她正好带陶晏回伦敦复查,避开舆论高峰。
又想到陶晏的外公外婆昨天正好跟她聊到想带着王女士去美国看一看是否还有治愈的希望,直接表明希望陶晏能跟过来。
听说老两口将老家的房子和地都卖了,看来是打算在国外扎根了。
江笙理解,国内毕竟不安全,六年前的事其实算起来还没真正了结,他们怕陶晏再有个什么好歹。
哪怕她不放心将陶晏交给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却也没有回绝的道理,毕竟不管在法律上还是情感上他们才是陶晏正经的监护人。
看着吃完饭正玩的兴头上的人,江笙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解脱好像没有,不舍也不多,可毕竟两人相依为命六年,说他拖累她,又何尝不是他支撑着她,互相依靠互相取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不舍呢。
“陶晏,你还记的姥姥姥爷么?”
陶晏抬起头看着她,摇头又点头。
江笙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记得从前的,只记得现在她灌输给他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哀叹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摆弄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望向她,“笙笙希望我好起来?是因为不喜欢这个我么?”
这话让江笙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情感上,以前那个陶晏跟她不过君子之交,虽帮过他,她也心存感激,仅止步于此。可能曾经有那么一瞬间的朦胧心思,可早就绝于萌芽之前。
而眼前的陶晏,更像是她亲手养大的,从懵懂无知到带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在最难的时候两人相依为命,感情也最深,这种亲厚是她除了最在乎的亲人没人能比得了的。
可本质上他们却又都是同一人。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怎么会不喜欢。”
可陶晏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深深看她一眼后,转头回了房间。
那一眼让江笙一度以为,十八岁的陶晏回来了。
看来复查要尽快了,最近她明显感觉到陶晏好像在以夸张的速度生长恢复,之前看不懂的字,算不明白的题,短短不过半月早就不在话下。
想到这,她心里的重担好像微微松动了些许,好像看到了希望,如果陶晏能恢复正常,她也算了了心头的一件大事。
没过几日,江笙接到了肖媛可的抱怨电话,说她不仗义,那天先走了不说还没告诉她,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江笙本来是想告诉她一声的,可是被荆郁一搅就忘了。只能解释说当天手机没电了一时有急事找不到她就先走了。
肖媛可又约她出来玩,可江笙挪不出一点时间,这几天都在筹备欢迎晚宴的事,场地布置,厨师团队选择,酒类菜品选择,表演嘉宾选择以及沟通流程细则都要她先过目,忙得她脚不沾地。
“哎呀,可惜你走的早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你知道吗,当天晚上上演了三男争一女的绝世好戏!”
江笙想挂电话,她还有一堆事要忙呢,可是奈何肖媛可滔滔不绝,强烈的倾诉欲和分享欲让她听不出别人的画外音,只是一股脑地向她还原当晚的好戏,讲得绘声绘色。
原来是那天被生拉硬拽进去的女孩一开始被王钊看上了,所以逼着经理去给他当老鸨。她竟然不知道当天王钊也在,后来陆氏大公子陆孝文突然横插一脚,也不知是真看上还是故意跟王钊过不去,结果两个人就杠起来了,一个比一个出价高。
“你猜最后谁得手了?”
既然是三人争一女,讲了半天第三人都没出现,那肯定是第三人得了呗。
江笙没点明,只是垂着头夹手机手中不停地勾画修改刚呈上来的方案,顺着她问道:“谁。”
“荆郁!”好像就等着她问似的。她一问她立马脱口而出准备已久的答案。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斗得红眼鸡似的两个人,结果荆郁只说了一句挺有趣的,两人立马没了脾气,也不争了,那个怂样你是没看见,真的怂到家了,要我我肯定不给,凭什么啊,我先看上的,凭什么你觉得有趣你就要啊,你算老几也不能抢我的东西啊!哈哈哈哈那两个怂货,真的,我都替他们丢人。”
“特别是王钊,陆孝文吧虽然不咋地,可怎么也比王钊一个瘸子强啊,更别说他整天一副睡不醒的瘾君子似的,我听人说当天都没人请他,他不请自来,真是丢脸。”然后又兴冲冲跟江笙说:“全程我都录下来你要不要看?”
江笙笑着拒绝了,任性的大小姐拿着没事,以后一旦泄露出去闹出点什么风波来,她可不想沾上一星半点。
“哎,话说回来,那女孩算是走运?还是算不幸呢?”这话之后,就听对面放低了声音,又像做贼似的小声跟她叽咕:“跟过荆郁的人感觉没几个落个好的,可怎么算是好呢,我也不知道,钱也有了,名也有了,明明比他们之前好多了,可是后面总是……就是感觉……我说不上来。”
“其实说实话,荆郁哥除了脾气不好,其他都挺好的,长得好家世也好,我妈虽然不喜欢宋姨,可是也不是没动过让我们家跟荆家攀亲的心思,可是荆郁哥看不上我,前几年在国外我就听说他处了个对象,当时还挺轰动的,闹的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了……”
江笙一心二用敷衍着肖媛可,后面的话也没用心听,不过前面那句她是完全认同的,跟荆郁扯上关系有几个能落好的。
不过荆郁如今真是生冷不忌,跟王钊那群人也算是臭味相同。
其实之前最开始,他不就是跟那群人混在一起的么?
之前她怎么忘了,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江笙挂了电话,冷哼一声,王钊?
陆孝文,陆氏集团二公子,家里从事交通汽运,跟千禧的关系用一句话解释最为贴切:同行是冤家。
两人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不对付,一直较着劲,前一段时间王钊追了很久的许文茵还被他截胡了。
呵,江笙靠着椅背,捏着座位排次表,一想到过几天的晚宴,嘴角勾起,已经开始狠狠期待了呢。
第56章
三月初,江笙李弘文两个空降兵劳心劳力筹备了一个月的晚宴终于到了验收的时刻,两个人一个在内厅主持招待,一个在外厅调动盯场,忙得不可开交。
傍晚时分的丽景酒店,不管是门前还是地下早已经是车水马龙人满为患,有一些没有应邀的媒体也硬挤了进来,江笙只能安排临场登记,毕竟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媒体。
这边还在忙那边又出了事,有媒体绕过安保溜进了地下停车场,还有一些跟安保人员起了争执,妄想溜进内场。
内场江笙只安排今日财经和风向娱乐两家业界权威媒体做独家,之前也有很多家媒体中间人邀她商谈当日媒体席位的事宜,毕竟这也算一场特级商娱盛会,话题度关注度不是一般的高。
可江笙都一一婉拒了。
三教九流杂七杂八的媒体都能进入内场的话,那么对于这次邀请的商界名流就是变相侮辱。
她最知道这些名流看重的是什么,讲究脸面固化阶级。不允许别人僭越,更不允许别人践踏。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彼此尊重成全,以后也有来有往。
江笙处理完这头又回到媒体区盯场,看着一个个美丽冻人的敬业美人及尽所能的展示婀娜的体态和精致的妆容,比不了比不了。
江笙裹了裹身上的披肩,虽说海市刮了半个月的风终于停了,天也暖和了不少,可这种低温天气还是对于露背光腿不怎么友好。
反观光鲜亮丽风度翩翩的男明星和各界商务人士,各个西装革履,时尚潮服,无一例外都捂得严严实实。
一个商务晚宴斗成这样。
等了好久,千呼万唤,终于轮到压轴出场的孙凭惜了,只见红毯尽头一身层层叠叠花瓣拖地长裙,衬得她仙气飘飘,全身佩戴的珠宝首饰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锦衣华服,美轮美奂。
也算出尽了风头。明日各大娱乐版面的标题她都给她想好了。
不食烟火,艳冠群芳,智慧与美貌并存,这么多年孙春燕给自己加持的这些标签,心不心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年头的仙女啊,是不食烟火但食珍馐。
上一个让她有这种感触的是谁来着?
哦,蒋蓝烟。
不愧是能混到一起的美人蛇。
要说美吧,孙春燕确实比之前耐看了许多,但也只能说耐看,以她的经验一眼就看出她动了哪里,鼻子不是原装鼻,颧骨削了,下巴垫了,眼角也开了。
受这么大罪改装之后也就这样了,平时别的女明星还能发个通告吹吹盛世美颜,孙春燕也只能靠着拼凑的组装货吹吹气质了。
她主演的电视剧她也看过,演技没有多出挑,参加综艺时也只会装傻,装的太过被骂也不冤。
一个普通工薪阶层出身的普通人居然分不清土豆和红薯,不过她的团队倒是聪明,可以在骂声中另辟蹊径,铺天盖地买了当年文化课第一考进北影的通稿,立书呆子美人人设,粉丝倒是很买账,如今混的也算不错,号称零绯闻零黑料最具潜力新人演员,居然让她混成了半个顶流。
真是世风日下啊,没绯闻?没黑料?
哪天真要掉了马,孙家大门是不是都要堵上了?
这种要颜没颜要演技去地下夜场都能一抓一大把的货色凭什么能初入娱乐圈就混得这样开,谁给了她入场券,又是谁给她开了绿灯。
还能是谁?除了那几个人她又能认识谁呢?
这样一衬托对比,倒不如蒋蓝烟亲自上,毕竟论姿色论背景蒋蓝烟实在是甩孙春燕几座城,演技更不用说,到现在都没穿帮掉马的名门淑女形象,就足以让她拿个大满贯。
毕竟演员只是演一时,而蒋蓝烟的人生大戏可是从出生演到现在呢。
采访结束,江笙一路目送着“智慧美人”进入内场,今日一时无两的风头是她给的,将来自然也是要还的,可惜今天她不是她的主要目标,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她会越来越难受就对了。
文体名人进入内场后,采访区渐渐散了,隐隐约约有人开始议论。
“孙凭惜怎么压轴?”
“谁知道了。”
“我倒是听说岑潇潇和丁绘本来也是应邀出席的,结果却换上了孙凭惜。”
“为什么?这样接触资本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信有人不愿意来。”
“我听说……”
江笙微笑着跟媒体致意,客气的表示他们辛苦了,外间为大家准备了工作餐,以后还希望多多合作。
送走外围媒体,江笙就跟着几个同事回到了内场。
波克公司总裁已经讲话完毕,感谢诸位的莅临,宴会正式开始。
江笙从路过的侍从托盘上拿起一杯酒,向自己的上司团那边走去,波克公司总裁是一位年逾四十的英国人,说话风趣又没什么架子,对于今天宴会的承办效果他很满意,并表示辛苦了。
赵启元立马巧妙地接过话,操着正宗的中式英语说着不太流利的恭维话:“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总部派来的李副总、江总助也很出色,这次宴会能够如此成功,他们也算帮了不少,总部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大中华区新开展的业务想必一定能大获成功。”
李弘文和江笙默契地相视一笑,隔着两头遥遥举杯,低头啄饮一口,谁都没有发声。
聪明人办聪明事,愚蠢之人也不知道收拾烂摊子的时候能不能有这份抢功的魄力和头脑。
李弘文和江笙跟着波克总公司过来的几位以前的同事打完招呼就各自去招呼客人了。
这不仅是别人结实拉关系促进感情的好时机,也是江笙的机会。
江笙走到章之韵那桌,拍了拍正跟别人聊天的章之韵,章之韵回头见是她,笑着将她拉坐下来,热情地向她介绍这些她比较熟的太太老总,最后还不忘告诉她肖明珠去国外出差了,下月回来,说天变好了再一起打球。
江笙笑着应是,然后起身又走到另一桌继续寒暄。
虽然在和别人讲着话,可她的眼睛却一直瞟着隔壁相邻那桌,这桌可热闹了,陆氏二公子陆孝文,最近话题热度不减的实力歌手许文茵,人气顶流孙春燕,还有不请自来,哦,不对应该是赵总亲自邀约的千禧集团二世祖王钊。
这几个人的爱恨情仇那可真是精彩绝伦够唱一出戏了,惹得旁边几桌都频频侧目。
谁不知道二男争一女的那点事,但也有不少人知道孙春燕跟王钊陆孝文之前也有些瓜葛,关系还不浅,许文茵跟孙春燕之前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还能是表面姐妹,后来许文茵准备涉猎影视,两人就经常背后互相插刀,公司的资源就那么多,两个人形象资源都有些重叠,所以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江笙笑着听着身边的人说着互相恭维的场面话,偶尔也有传媒公司上前跟她搭话,问她是否有意跳槽。她只是笑着婉拒,确实要跳的,不过下家她早已挑好了。
今天过后,想必不跳都不行了。
等的她耐心都快没了,隔壁那桌终于不负众望闹了起来,见孙春燕起身向宴会厅外头走去,江笙原本只是得体的礼貌微笑也终于掺了几许真心实意进去,嘴角都翘起了弧度。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互不打扰,有我的地方没你,有你的地方我也不去的么!”孙春燕声声质问。
王钊哪容得这种靠他们上位的人踩在他头上,“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蒋蓝烟……”
“别特么跟我提她,你想当她的狗,你自己咬紧链子,六年前要不是你们拿我当枪使,我他妈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还有你这个贱货!是你他妈出的馊主意,让我来出头,到头来你们都全须全尾,得偿所愿,就老子一个人折了进去?你们想高枕无忧?休想!”王钊一脸狰狞的指着孙春燕的鼻子不留一点情面的叫骂。
“那又怎么样?你敢说出去么?”孙春燕满不在乎地拍开了他的手,一脸挑衅。
她吃准了王钊不敢说出去,不然也不会在当年事情走向失控的时候仇也不敢报了立马夹着尾巴跑出了国,留着他堂兄给他收拾烂摊子,因为不管是她还是他或是蒋蓝烟,或者是牵扯到这件事的所有人,都怕一件事,那就是东窗事发被那个人知道。
她不知道时隔六年,因为那点余情,那个人是否还会大动干戈,但她知道这群人看似人模狗样在外头装的谦逊有礼人五人六,其实内里跟市井小民小商小贩比起来并没有心胸观宽广到哪里,最是能计较,也最是看重那层脸皮。
更别说阴晴不定却又能随心所欲的那个人。
所以这么多年,几人相互拿着把柄,相互制约,相互“成就”,只要相安无事,什么都好说。
“你以为你自己的那些烂事死无对证?你账户上雷打不动定期汇款的两个人是谁?你敢爆出来么?”
孙春燕脸色微变,她竟不知道王钊居然知道这件事,她藏得这样深,就连蒋蓝烟都不知道,想必也是他那个好堂哥查到的,不然以他这种狗脑子,要不是他跑得快滚的远,当年差点就可以借别人的手埋了他,呵,这种人只配给她垫脚。
孙春燕无所畏惧,精光的眼眸透着蛇蝎的阴狠。“六年前,想拿席英命的不止我一个吧,是谁找人堵了她要灭口,至今生死不明,如果那个人知道……?”
“别他妈想往我身上甩!我没动手,她毛都没掉!”
“呵,那谁知道?你可是见过她最后的人,之后她便销声匿迹了,你没动手,谁信呢?”
“她在国外跟那个陶晏双宿双飞好好的,这事谁都知道,你别忘了,就连荆郁都他妈知道,你甩我身上?你脑子有病?拿这事说?你他妈吓傻了还是想死了?”
这句话后,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确实一时上头都口不择言了,这事当初讲死了,不管什么时候谁都不准再提,因为他们都知道“双宿双飞的那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静一瞬后,王钊继续道:“没筹码了?可是我有啊,她那张脸是谁烧的,你要我替你再记上一笔么?”
孙春燕到是反常的半晌没有再说话,等到王钊也没了耐心兴趣在跟她耗费下去,转身离开时,听到孙春燕终于开了口,“那事不是我做的。”
“我他妈管你是不是你做的,跟我有毛关系?以后再遇到我,姿态放低点,别他妈跟我趾高气昂,以为你是什么干净东西?”
王钊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住回头说了句:“那贱女人和看不上你的那个老相好现在不知道死哪去了,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再拿以前的事说,我让你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蒋蓝烟也保不住你!大不了一起死,我也这样了,你们精彩人生才刚刚开始,还不舍得死吧?”
第57章
孙春燕环胸的手用力掐着胳膊,看向流里流气走回内场的人目露凶光,任谁都不想自己有把柄在这种人手里,哪怕自己也握着。
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们所有人都折在她的脚下!
两人走后,江笙从隐秘处缓步而出,眼神冷如十月秋霜,两人的对话她听了个全,别人的生死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寥寥几句互相拿捏对方的筹码手段,这样龌龊无耻的人她怎么甘心让他们死的这样干脆?
当年她和陶晏明明已经答应离开,可这些人渣却偏偏不放过他们,不过如今站在他们的角度赶尽杀绝是正确的,否则他们也不会为昨日留下的祸患自食今日的恶果。
江笙敛下眸中的翻涌的情绪,叫人将酒水送去了休息室。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楼上的休息室闹了起来。江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也随着众人上了去。
原来是许文茵和王钊在楼上被陆孝文抓了现场,一怒之下两人便大打出手,完全不顾场合不顾身份,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王钊浑身□□的跟陆孝文扭打在一起,许文茵衣衫不整的躲在窗帘后面。
江笙皱眉,事情有些偏差,虽然总体是按照她预想的发展,但是许文茵不在她的算计内,她的这个位置应该是孙春燕顶替才对!陆孝文
不过就算计划出现了偏差,但能将王钊一棍打入万劫不复,这一回合总归是不亏的。
这次宴会选用的酒水是她专门精挑细选的,正常人喝了没事,可有些特殊癖好的人喝了,就会如王钊现在这般模样,发癫发狂,因为酒水里面的一种植物成分会加快毒瘾发作。
事发之前,她算准时间,将就近的安保全部调到酒店大门和地下车库,防止有人在事态还不怎么严重的时候就插手扼杀这场闹剧。
其他围观的群众大都是海市名流,打架的两位也不是无名无姓之辈,谁都不想惹一身骚,所以没有人上前拉架,只是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劝着没用的话。
随着王钊越来越癫狂,二人出手都开始下了死手,两人的头上身上沾满了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惊的一众名门太太小姐接连惊叫起来。
可是江笙却异常镇定地冷眼直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真是恶心又让人喜闻乐见。如果陆孝文能就此将王钊打死,陆家的律师团她必会出一份力。
辩护依据她都给想好了,那必然是“正当防卫”啊!
暗地的角落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情绪被无心之人不经意地捕捉到。
那双眼睛,那双满是清冷却又透着决绝的眼睛,直击某人的心脏,嗡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嘈杂声瞬间化作虚无被听觉系统自动屏蔽在外。
这样刻入骨髓的双眼让他的思绪瞬间闪回到某一个记忆节点,可还不容他细细揣摩,就眼看着那双寒凉彻骨的双眼徒然一变,几丝惊惧爬上眼眸,他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先于大脑反应,几步上前以身作垫接住了跌下楼梯的她。
熟悉的痛,熟悉的一幕又一次袭来。
伴随着阵阵惊呼,跟着倒退的人群一起摔下栏杆的江笙,从人堆里爬起来,第一时间就是查看自己是否安好,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确认自己没伤到分毫后又再次仔细确认自己的首饰穿戴是否破损丢失,这是借的,丢了坏了她可赔不起的,全部确认无误后,这才舍得转头看向舍身救她的恩人。
就连爱惜自己的模样都跟记忆中的某个她重合,荆郁心脏猛地一跳,当她掀起眉眼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那个眼神那副神态,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电光火石间一闪而过,快的他想抓却没抓住,那是什么。
“你没事吧?”也不等他答复,那人就已经将目光转移,看向周围的人,继续问着:“大家没事吧?”
好像他是否真的有事她根本不关心,只是出于人道主义随口一问。
当所有人都被拉起,荆郁还躺在地上,就如当年一样。
江笙语调不变,俯下身子,努力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你还好么?摔到哪里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明明他是救她的恩人,明明说着关切的话,可是在她的眼底他感受不到一丝的真情实意的关心。
周围没有被波及到的人刚才可是眼看着荆大公子舍身救人的场面,全都被惊住了。谁都没想到荆大公子还有这样舍身为人的情怀。
周行知几人见荆郁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都以为摔到了哪里,吓坏了,接连蹲下身子询问。
刚被他救过的人眼中的真心居然都比不上无关之人的真诚
荆郁合上双眼,觉得可笑至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做,别说就是一个路人,就算是她又怎样,那种水性杨花用情不专最终背叛抛弃他的人,就算摔死了也是活该!与他有什么关系?
再睁开,那个凉薄无情的荆郁又回来了。
荆郁起身,扫了扫衣领,憎恶地皱了皱眉,这一身乌糟,外加被某个人沾染了气味,他一刻都忍受不了,话都没说一句,眼风也没留一个,没有一丝迟疑转身离去。
江笙看着周身泛着阴郁的人离开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别的,事情发酵的差不多,她作为此次宴会的负责人之一此时不能再不作为了,叫来同事将受惊的宾客送至休息室。然后提了提不太方便的套裙,大步窜上楼。看着地上扭在一起的两个人,居然还在打。
李弘文本来在前头送宾客,这时才听到消息,也匆匆赶了过来,好家伙!真是别开生面啊!
王俭听到消息也第一时间赶了上来,可是王钊此时神志不清像疯了一般手里有什么砸什么,本来略占上风的陆孝文哪里禁得住疯狗似的下死手的蛮力!早已经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这时外头也非常合时宜的响起了警笛声。
“是谁报的警!?”王俭怒视江笙和李弘文。
两人齐齐无辜摊着手都表示不是自己。但事情闹成这种地步,陆孝文又生死不知,就算王家想私了,陆家肯定也不会同意了。
事已至此,王俭再多说无益,只能一手按着还在狰狞发狂的王钊一面空出一只手打电话。
江笙冷眼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次善后工作会不会比六年前好做,对方又不是任他们捏扁搓圆的无名氏,想必是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江笙勾起唇角,心里舒坦了。
警方将王钊带走时,作为这场事故的东家,要有人代表出面配合事故处理。李弘文说她受惊了,这件事他来处理,让她在会场善后。
江笙略想一下便同意了,本来还有些不放心,可是略一想王钊那些自掘坟墓的那些勾当,突然心就定了。
她知道后面该要发生的谁都阻止不了,王家想插手,陆家也会不允许。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当天晚上,今日财经和风向娱乐两家实力雄厚的权威媒体就加班加点赶出了不负众望的稿件,还原了整个事件的始末。
面对这项丑闻,尽管王家已经尽量控制媒体舆论,可也是螳臂当车。
就算陆家最初不想跟王家搞得鱼死网破,现在被所有人架在那里,如果不拿出点魄力跟王家对抗到底,那不仅要成为整个海市的笑话,还会被全国上下记住他们陆氏的光辉旧闻。
何况她不是连刀都替他们选好了么,还是最趁手那把,想怎么割怎么割。
“笙笙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陶晏见她开心他也跟着开心起来。
江笙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不减,骗他:“过几天要带你去看你外公外婆,高兴不。”
陶晏笑着点头,“嗯,笙笙开心我就开心。”
江笙看着听话乖巧的陶晏对她是满眼的信任,刚才那点子欢愉也所剩无几了,“以后跟着外公外婆要听话,他们年纪大了,你要懂事些他们才能省心。”
“我知道的。”
“以后……”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江笙还是没有说出口,如果让他知道这次回去是有去无回,估计就办不成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她都不是那个能替他做主的人。
“吃饭吧。”
次日再次打开手机,如她所料,事情经过一夜发酵,愈演愈烈,许文茵被封杀雪藏,王钊被爆吸毒□□,一下从普通的民事纠纷直接上升到刑事案件,发展到这一步已成定局,王家再无回转之力。
而孙春燕的团队在第一时间连夜发稿,并买了一大波水军和营销账号澄清与许文茵和王钊的关系,甚至还不忘趁机拉踩卖惨,孙春燕负责装无辜弱小小白花,表示很痛惜曾经的好同事能做出这种事,团队负责发通告,爆许文茵凭着后台在公司作威作福,经常抢资源抢代言,还日常欺压孙春燕。
呵,可真是一朵绝世大白莲呢。
江笙扣下手机,不再关心这件事,开始安心吃早餐。
昨天宴会上的意外事故注定今天在公司也将是不平凡的一天,刚到公司江笙和李弘文就被叫到了会议室,波克总裁约翰森昨晚讲话结束不久就搭乘私人飞机回了伦敦,今日凌晨才得知这件事。
会议室坐着大大小小不下十数人,全是上级管理层,先是商讨这次事故的影响和善后,江笙表示自己已经连夜处理,目前外界的对这件事的敏感点全部集中在当事三人身上,没有不好的舆论指向波克,反而因为这次事故波克要开展新业务的计划得到了曝光,也算因祸得福。
善后的事一了,追责问题就被摆了上来。
约翰森痛批赵启元办事不力,怎么会允许这么恶劣的事件发生在新业务发布晚宴上,虽然事态可控,但是本质上出现这种纰漏绝不应该的。
赵启元这时候不再说整个活动晚宴是他一手包办的了,将自己摘个干干净净。说这次活动全权是李弘文江笙二人从头到尾一手主导包办,他确实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
将责权划分的清清楚楚。
可约翰森自然记得昨天邀功谄媚的那个人是谁,利己主义推卸责任是职场大忌,上到管理层下到员工没有一个上位者会放心将权利下放给这种人。
在听过江笙和李弘文的对整件事的阐述后,公司总部领导团队在两个小时内部会议后作出决定,予以将赵启元解雇处理,并赔偿公司重大事故损失。
李弘文江笙承担次要责任,但鉴于处理及时,将影响降到最低,又考虑到现在实属非常时期,由李弘文临危受命担任波克公司大中华区总经理,江笙职位暂时不变但停职查看。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两人都知这是集团做出的最公平处理结果,毕竟上下都要有人对此次事故担责,李弘文自然知道这次他能快速上位江笙功不可没,但是现在他刚刚上位有些变动现在不便伸手,对于江笙的处理只能暂时听从公司安排。
不过江笙很不在乎,迅速交接工作后,便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长假,在王钊被正式提起诉讼那天后她带着陶晏直飞伦敦,两天后由伦敦直飞北美。
再回来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晚宴风波已经告一段落,江笙复职,可是在这时她却提上了辞呈,李弘文再三挽留,可她去意已决。
五月初,江笙拿着波克公司的推荐信顺利进入章之韵的恒通基金。
第58章
四周云山雾罩一片灰蒙蒙,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来路,他只知道要跑,拼命跑。
身后呼呼喝喝的威胁叫嚷声紧追不舍,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双腿好像缠了皮筋一样,绵软无力,一声猥琐鬼祟的“怎么不跑了”在耳根晴空惊雷般骤然响起,床上的人唰地挣开了紧闭的双眼,腾地坐了起来,终于从缠身的噩梦中得以解脱。
床头夜夜都必须开着的四个夜灯此时显得犹不够明亮,荆郁喘着粗气用力一拍墙头按钮,整个卧室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突然亮起的强光太过刺眼,荆郁撑着额角闭上眼睛缓了缓好久,才从刚才的余悸中缓了过来。他是再也睡不着了,掀开湿漉漉的被子起身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躁动的心绪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他双目微阖,扬起的面容在明亮的灯光下依然晦暗不明,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直到心中的那股迫切再也压制不住,手里的玻璃杯突然被用力掼到墙上,瞬间碎成了粉末渣子。
荆郁随手捞起一件衣服转身下了楼。
凌晨三点的淮海路车依旧很多,这个时间还在路上的,除了极少部分是刚刚才享受完夜生活此时正阑珊归家的人,多半是正下班或者是正在长途通勤的社畜。
两条有序的车水马龙,一辆柯尼塞格犹如鹰隼幽灵般突兀地穿插其中。
由于速度太快,黑夜中的幽灵甩出了一道长长的拖影,所过之处留下阵阵刺耳鸣笛。
荆郁像不要命般还在不断加大马力,好像这样黑夜和噩梦就都能被他甩在身后,背叛和抛弃就永远不会再在他身上重新上演,他怔怔地看着前方,满目的阴冷和绝望,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不舍,也没有什么遗憾。
人世这一遭他来的厌烦疲倦,如果可以,下次再也不来了。
可是偏偏这时一个已经被遗忘很久的背影突然在识海中横插进来,一束白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下意识打满方向盘,可是车速实在太快,最终一声巨响,失去控制的车身终于停了下来,滚烫灼热的黏腻顺着额角蜿蜒而下。
失去意识之前,他又看见了那个背影,还如记忆中的那般,甚至肩膀细微的抖动都还是那样清晰深刻,他想伸手去抓,可抬起的手又抓空了。
又是这样啊。
一个月后,荆郁出院就被荆柏安派人紧紧看守在家,不允许他走出檀香山半步。只要踏出荆公馆身边必少不了五个人跟随,看守的比犯人都严格。
荆郁拄着拐杖,头上还缠着刚换过药的绷带,一瘸一拐地出了荆公馆的大门,除了五个人高马大的随从后面还有两个医护人员跟着。
任他如何咒骂拒绝,这些甩不掉的就像听不懂人话的臭虫一样粘在他身后。
荆郁抄起拐杖用力向他们砸了过去,叫他们滚。
可是那些人后退半步之后等他转过头又小心地紧紧跟上,明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走这样远的路,可是他就像没有痛觉的疯子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荡自虐。
路边停着的幻影中,荆柏安苍老的面容崩得紧紧的,车内的总秘徐然和司机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他们大公子一拐杖不留余力地砸向身后人群,一瘸一拐不用任何支撑自虐似的继续往前走,徐然嘴角抽痛。
“这腿他是不是不想要了!”声如洪钟的质问在车内响起,没人敢答。
可任他再如何生气,车只能继续缓缓跟着,当荆柏安终于忍受不住刚要下令让秘书下去将人绑回去时,就看到那个逆子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前方某一点出神。
荆柏安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可什么都看不到,便下了车,无声地走到荆郁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远处的高尔夫球场上,有几个人再打球。他不确定荆郁看的是人还是球。
当荆郁终于发现有人跟在身后时,皱着眉满心不悦,一脸厌烦的转身往回走。
荆柏安看着场上零星的几人若有所思,让总秘将球场上那些人的资料下午交到他手上。然后看着一瘸一拐固执往回走的逆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迟早有一天他会被他气死。
不过,这也是他们该受的,他起的因,那对作孽夫妻造地孽。
下午,总秘便很有效率的将球场上所有人的资料筛选一遍后,只将两份递给了荆柏安。
肖媛可荆柏安认识,是肖峥的外孙儿女,跟荆郁从小认识但是不亲近。
另一份,“江笙?”一个很陌生的名字,他想了一会也没想到海市南城哪个江家有叫这个名字的。
翻开资料,个人信息简单透明。江笙,女,24岁,未婚,北方人,孤儿,6岁被人收养后被养父母带到英国,18岁之前的资料模糊找不到记录,只知道十八岁缀学一边打工一边在伦敦商学院旁听完成学业,21岁入职波克,23岁做上CTO特助副手,24岁出任波克公司大中华区商务副总监,后跳槽至恒通基金出任商务总监。
以上的信息没什么,跟荆郁没有任何交集重叠部分,甚至都不如肖媛可能跟他扯上关系的可能性。
但是后面一段就尤为惹眼,引得他不得不再重新审视这位履历资料都名不见经传的小总监。
资料显示3月在波克公司大中华区举办的欢迎晚宴上,荆郁舍身救人,救得正是这位江笙。
救人?那个一身反骨的逆子孽孙能去救人?不光是他就连排查资料的徐秘都觉得反常的荒唐。光凭这点就将目标轻易锁定。
荆柏安放下手中资料,抽出一颗烟,敲了敲,没点,沉吟半晌,才向徐秘书发了话。
自打从美国回来进入恒通之后,江笙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如果不算回国时配合警方调查王钊□□一案的那次谈话,那可谓真的是顺风顺水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按部就班。
警方找来盘问。她才知道那天真正刺激到王钊的并不是她精心备的酒水,而是有人多此一举也下了手。
弋椛 本来一件很简单辩无可辩的案子突然就变得复杂起来,王钊那边也有了新的突破口,紧紧抓住不放,将两件事混淆在一起,拒不承认□□一口咬定有人栽赃陷害,因为在他住处搜到的违禁品的包装上没有他的指纹,他只承认吸食不承认□□。
可是从他住所搜出来的吸食和注射用具检测出的结果来看,和他藏匿的违禁品成分是一样的,基本就可以断定这是同一包。
其他再详细的案情就没有再过多披露。
手中的报表江笙眼下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是谁下的药?
之前送酒的侍从也被问了话,只说有人中途截胡,说想喝,因为都是宴会客人,服务人员没有拒绝的理由,酒水被拿走后他又重新下楼去拿,正好碰到上楼的同事就拜托了他帮忙给5012的客人送酒,都是在酒水区拿的。
经调查两个服务人员都是丽晶酒店的员工,没有可疑之处,酒水区的监控也没有发现异常,五楼走廊的监控也表明除了王钊和许文茵前后脚进去后就没再有其他人进去。
到底是谁?
警方也审过许文茵,许文茵说是一个男性服务人员打扮的人传话说王钊在5012等她,如果不去王钊说会曝光他们过往的亲密视频,她自然不敢拒绝。
可是她说的服务人员经过她的描述排查,当日的宴会89名员工中根本就没有这人,两人说话的地方又是监控盲区,这条线索在这又断了。
警方暂时对她的口供也持保留态度,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所说的是真的。
可是江笙信,不管这件事最后走向如何,从中最得利最大的是谁,谁的嫌疑就越大!
孙春燕!
王钊如果倒了,她从此就少了一个能威胁她的人,许文茵在公司跟她有最直接的利益冲突,少了她,她在事业上暂时就少了能跟她一争竞争者。
因为别人不知道其中另有隐情的勾当,所以没有人能怀疑到她头上,但是江笙查当天的出入记录,孙春燕走的时机很巧妙,在事发之前像是故意避嫌似的提前离开了。
醒来的陆孝文说当天是有人告诉他,醉酒的许文茵进了5012休息,他才找去的。
真是小瞧了她,心计恶毒都不减当年啊。
不过也是因为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被她画蛇添足动了手脚,结果被对方抓住了翻盘的机会。
本能直接按死的案子,这下又变得不确定起来,江笙一想到王钊还有翻盘的可能就气得胸腔翻涌,摔了笔,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外头的晴空万里跟她却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不会让王钊有任何翻盘的机会,其实除了她,另外两人可能比她还不想王钊平安无事。暂且看她们如何出手,如果她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没有作为,还要她出手的话,那这次她不介意将碍手碍脚的蠢货一起送进去。
这时有人来敲门,说荆泰国际执行董事的总秘邀约拜访。
江笙纳罕,自己跟他们没有工作往来,就算拜访,以他们的级别也是可以直接邀约章之韵的。
江笙犹豫片刻,便让助理将人请了进来。
这人她见过,很多年前在南城医院。
听完对方的来意后,她更疑惑了,聘她做荆泰国际执行董事的特助?
她“何德何能”?
以她目前的职位和工作内容她就算跳槽也不会再跨领域,其次不管是她任职的任何一家公司或者私下场合他们互相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交集,她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考虑这么“看得起”她。
江笙微笑道:“贵公司给的条件很丰厚,可我无法胜任贵司的高职,我也不想拿着高薪却不能给付我高额薪水的老板创造足以跟薪资匹配的价值,这样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徐秘书还是再看看吧,我相信比我适合的大有人在,或者如果徐秘书不介意我可以帮留意一番。”
“我觉得江总监可以好好考虑一番,不必急于做出决定。”对方到是不以为然。
话说到这份上,就算谈不成也要给双方留些余地。江笙继续微笑:“好,我会慎重考虑的。”
她以为行业内委婉拒绝的话,徐秘书这种职场老手应该是听得懂的,这事估计就此打住没有后续了。可是没想到两天之后对方又打来了电话询问她考虑结果。
这次江笙再一次明确拒绝,本以为事情应该就此结束,这是最后一次了,可是章之韵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她想跳槽的风声,虽然她将这件事的原为明明白白的讲了个清楚,也明确表示了自己没有跳槽的打算,目前对于恒通很是看好,觉得双方都很合适。
章之韵表面上表示理解,说优秀的人确实会被各大公司猎头觊觎,连荆泰国际都想挖的人,证明她的眼光确实没错。
可江笙毕竟是刚来恒通不久,荆泰旗下又有能与恒通旗鼓相当的贝诺金融,章之韵不怕她跳槽到哪个公司做助理秘书甚至副总。最怕的就是跳到同行对手家,不确定因素导致章之韵对江笙开始有所保留,本来她负责的项目也开始不过她手。
从章之韵开始有意无意的过问之前没必要她过问的工作,江笙就知道再想获得章之韵的信任应该是很难了,虽然恨对方使用这种低级却有用的离间手段,但也是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恒心”以及无耻程度。
时机差不多了,她以为等来还会是徐然的电话,没想到徐然说荆柏安要亲自见她。
第59章
江笙将车停在一所茶庄门口,报上名字就有接待人员一路引进,穿过石子路和九曲连廊来到一间青竹掩映的雅致楼阁。门外不远处还可以零星看到三两个人高马大一看就不简单的安保人员放风巡视。
引路的服务人员替她推开棱花木门便止了步,江笙迈入内堂,便看到主位上坐着一位衣着休闲唐装满头银发的老人正在洗茶。
旁边站着已经打过几次照面的徐秘书和一位茶艺师。
荆柏安见她进来了,只说了一句“江小姐请坐”然后夹起一个茶盏放置在她面前,替她倒了一盏新烹好的香茶。
“今年的新茶,尝尝。”
江笙不懂茶,也不爱茶,于她来说茶水酒水咖啡除了味道不同,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品鉴的价值,这几样无外乎是要么用来解渴要么用来提神再要么就是用来交际不得不喝的东西,所以她也不懂更不爱。
她一饮而尽,随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荆董费尽心思邀我来想必也不是为了喝茶的,有什么事您直说。”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呵,她如果沉不住气,那么六年前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能活到今天,只是每个人谈话做事方式不一样,她喜欢简单明,没有必要的兜圈就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再说她也没有跟他谈话的兴致。
“我的意思,江小姐应该也知道了。”荆柏安拿起一旁的绢帕擦了擦手,浑厚的嗓音颇有些上位者不容他人拒绝的气势。
“我以为,工作和人的选择都是相互的,没想到您这样的人物竟然也可以用这种,不文明的手段来威逼我一个小小的打工仔。”斟酌一番,顾虑到对方身份江笙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硬生生换上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委婉的三个字。
其实如果以她最初的目的,能认识荆泰国际最高决策人,应该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惜他姓荆。
荆柏安请你喝茶?不仅是她,就是放眼全国甚至国内国外,但凡数得上名号的行业大佬对此应该都是趋之若鹜。
可她确实没兴趣。
“我不明白江小姐为什么拒绝,人往高处走,有能力的人不是更应该对得起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呵,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过人的才华值得堂堂荆泰国际执行董事这样“礼贤下士,三顾茅庐,威逼利诱”。
江笙跨过茶海,先给荆柏安倒了一杯,然后又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添满,这回却是慢慢饮尽,“我没有多大志向也没有多少野心,只想老老实实安安稳稳有份工作,赚口饭吃,所以贵公司的橄榄枝鄙陋如我实在是高攀不上,也希望荆董能高抬贵手。”
荆柏安是什么人,纵横商场数十年,怎么看不出来对方并不是想以退为进提高身价拉高谈判筹码,是真的完全不想跳槽荆泰。
既然这样他也没兴致再跟对方浪费唇舌,而且他的那点打算能不能成,有很大一部分在赌,想来也是无奈的可笑,他荆柏安混了一辈子居然临了为了那么点可能开始赌了,索性赌的成本于他来说低的可以忽略不计,低投入无风险高回报,不管从商人还是一个被逼无奈的长辈出发,这都是值得去赌的。
“江总监说笑了,如果真如江总监所说,只是想混一口饭吃,波克的饭好像更香一点,”
江笙哼笑一声,“既然都是打工卖命,捧哪家碗吃哪家饭我想有最基本的选择权。”
荆柏安点点头,“这个要求不过分,不过,荆泰不满意的人,相信别人也不会想要。”
江笙垂下眼眸,聪明人就要点到为止,该识时务就要认,她还有拒绝的余地么?可笑。
“那你们能给我什么。”
荆柏安不语,捏起茶盏细细品闻。
徐然上前将一个纸皮文件递了过来。
江笙打开之后一目十行,将其中的待遇福利以及她需要履行的权责看了个明白。
年薪五百万,奖金一百万打底,年底有分红。
出手真是阔绰,她在波克和恒通拿到的所有待遇不如这的一半,可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她扫了几眼也没有掩饰,将不感兴趣四个字明晃晃摆在脸上。
一个特助能拿这些已经不仅仅是实属罕见了,放眼整个业界都没有这种闻所未闻的薪资结构。
“怎么江总监不感兴趣?”徐然带了些讽意问道,就差明说她不知好歹了。
江笙合上协议推回对方面前,双手交叠放松地靠坐在椅背上。“很丰厚,但并不是我想要的。”
“呵,江总监常年在国外可能不……”
“你想要什么。”不等徐然的话讲完,“叮”的一声,荆柏安扣上了茶盏。
“入职恒通出任商务总监,我签的是分红约,而且……”江笙抬起眼眸,丝毫没有被对方已经开始显露的不悦震慑到,“我参与的并购案,只要成功,我会获得相应的股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遮遮掩掩没什么意思,直说。”荆柏安到想看看对方的野心,他欣赏有野心有能力的人。
“我要荆泰名下所持有的和颂股份。”
徐然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她可真敢说!
“查查。”这话是说给徐然听得。
五分钟后,徐然将平板递给荆柏安。
荆柏安放下手中平板,开始重新审视面前不过二十出头却野心勃勃的女孩,突然有些理解他那个逆子怎么会反常了,如果她的身世背景再能稍微好一些,兴许他就很乐意促成那个逆子这辈子都看不到希望的大事。
只是可惜了。
“两年内你能做到我的要求,和颂12%的股份我都会转给你,如果后续能达到我满意的结果,那我个人名下5%的和颂股份也会转给你。”
徐然在一旁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笙也听得心惊,和颂最大股东也就是蒋蓝烟的父亲和爷爷,两人加在一起手里也不过47%的股份,荆柏安手里居然就有17%!
而且答应的如此痛快,承诺的如此轻易,好像再讨论一筐大白菜的买卖。
“如果不能完成呢?”
“我们签的不是对赌,股份是额外奖励,如果不能达成,其他薪资一样都不会少了你的。”
听上去好像稳赚不赔,既然没有其他路可走,这条路又这样宽阔明亮,谁能拒绝呢?报仇固然重要可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其实就算留在恒通,真的就能达成目的了么?
荆郁……如果他能助自己拿到股份,那么两人之间的过节就算两清,以后陌路不识,各自安生。
后面的车开始嗡嗡鸣笛,江笙才发现前面已经绿灯了,从茶庄出来一路上她还都处在朦胧飘忽中,若不是副驾驶上的牛皮纸袋明晃晃的提醒着她自己刚才真的做了决断,她都还以为是做了一场风马牛不相及的梦。
次日,江笙就打了辞职申请,章之韵了解内情后,当场就批了,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多少惋惜,毕竟跟荆泰抢人,她还没那个闲心。
只客气地说她越飞越高,以后要仰仗她了。好聚好散,也没有伤脸面,毕竟两人心中都是另有打算的,况且虽然江笙离开了恒通,可是之前的策划案并不是就一定要作废,有利可图,没有人会拒绝。
晚间江笙回到空荡荡的住处,换鞋的时候看到了柜子里面已经很久没人在穿的男士拖鞋,一个月了,也不知道陶晏在西雅图适不适应恢复的如何。
上次在伦敦做了检查,医生说他的智力恢复的很好,已经恢复到了十二岁的智商,以这种恢复速度相信不久,就可以再看到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了。
可是十八岁的陶晏回来了要怎么面对六年后的颠沛流离呢。
江笙翻开手机,看着里面上百条质问她为什么不要他的信息,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只能无能为力的将目光重新投在看电脑屏幕上的七个文件夹上。
王家因为王钊的的事,股票大跌,不过短短两个月就已经濒临破产,不过千禧倒了,不代表王家倒了,三年前她就知道王家早就分了家,现在所有的资产应该都转到了老二手上,也就是王俭父亲手上,所以倒闭的也不过是一件空壳。
不过王家的兴衰荣辱与她没有关系,她要的是王钊罪有应得!
江笙打开录音,反复听着王钊和孙春燕那天在丽景晚宴上的对话,注意到王钊说的那两个人,哪两个人呢?孙春燕好像很忌讳。其实要想知道也不难,只要拿到她的账户流水,就能知道了。
休息了两天,次日一早江笙就驾着自己的mini去了位于浦东新区万宝金融大厦的荆泰总部报道。
一通流程下来,江笙抱着人事发给她的工具箱坐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外的秘书区,然后也知道了荆柏安不常来公司,那她不知道这么多秘书助理是干嘛使的。
别人的秘书助理不知道干嘛使的,可她却清楚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的,他们这群人与其说是为了荆柏安服务,倒不如说是等待下一任执行总裁上任,协助其快速熟悉开展工作,并且起到监督职责,说白了就是眼线。
也不知道荆柏安既然这么不放心为什么还要让位,干脆找个职业经理人来的轻松,不过荆家这种家族企业,找外边的人可能也没有那么放心,毕竟有些经营者的理念是宁可家族生意砸自己手里也不会将权利交到外人手里。
报到完当天她就被指派到了南城分部,徐秘书带着她和另外另一个生活助理一刻也不耽搁下午就各自开着各自的座驾带着各自的细软抵达南城。
南城的房子是公司安排的,地段不错干净交通也方便,跨国企业果真财大气粗。
歇了一晚第二天正式上岗,可是这一天的工作也是十分枯燥,除了看公司资料,一上午也没什么实质性工作,而且这些资料她几乎都倒背如流了,如果是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她还有兴趣了解一下。
就比如十几年前荆泰是由荆柏安大儿子荆雅南,二儿子荆淮南,小女儿荆雅颂共同主理。
说起来这荆老爷子也是风流,三个孩子三个不同的妈,只有老大荆雅南是原配所生,其余两个都是私生子。
也不知道是老封建还是真的是偏爱原配孩子的缘故,江笙调查过,荆雅南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做个守成之主都实属勉强,可是荆柏安愣是压着他在副总裁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到是私生的那两个出色非常,一个负责荆泰国际海外生意的拓展,一个负责荆家祖上遗留下的传统制造生意,本就都是荆家边缘生意愣是被他俩做了起来。
可是这样出色的能力,荆柏安还是将荆泰的主体生意全部都交于荆雅南手里,没有拆分一丝一毫给二人。
本来荆雅南稳坐执行总裁的位置,无人能撼动,十二年前不知什么原因荆雅南毫无征兆的被罢免了职务,如今也只是挂名副总,荆淮南销声匿迹,荆雅颂被放逐国外,后来还是最近几年才被召回,但也不再负责荆泰的生意,就连之前能给的边缘生意都不再分她一星半点,每年只能拿到一些分红,所有的生意被已经退居幕后的荆柏安重新收回手中。
她查过当年荆泰国际明面上并没有发生关于经营的雪崩记载,当年外界对于荆泰上到高层的变动下到普通职员的大调整也是相当震惊。当年关于荆泰人员变动的新闻足足霸占了各大小财经媒体整个月榜,甚至由于荆泰上市的分公司和产业众多,以至于当年股市和基金都难幸免。
这种调整不是幕后掌权人被逼宫,就是内部出现了难以调和的矛盾,荆柏安和三个子女间的关系乍一看还真有点康熙和那不争气的二儿子,争气的庶子庶女的味道。
江笙指头有节奏的敲着桌面,荆郁就是荆雅南的独生子吧。
除了他还真没再看到其他荆家第三代的记录,但是其他二人也都明明有生育,这是斗败了连所生的子女都被摒弃在外,被家族除名了么?
到底是什么事严重到这种地步呢?十二年前,荆郁十四岁,算算时间正是他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年。
看了一上午荆泰国际发展史,终于到了吃饭时间,可偏偏这时她接到了上司指派的任务,徐然让她去檀香山的荆公馆送文件。
第60章
江笙的小MINI转出去时路过一家写字楼,看到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拿牌子的拿花的拿礼物的挤了个水泄不通,一看就是追星的,听保安抱怨才知道,原来是有明星来扫楼,江笙排队等出的功夫随意一眼就看到转过来的牌子几个倒胃口的大字“天使宝贝惜惜公主”,她收回目光哼笑一声转动方向盘扬长离去。
一路上她都在盘算着人选,找哪个合适的出来跟孙春燕打擂台呢?这可是千载难逢有些人求都求不来的大运,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车行驶到檀香山脚下便被门卫拦了下来,几番盘查才被放行,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上次带肖明珠来山下的高尔夫球场打球,走的是西山门,当时遇到盘查的严格程度已经可见一斑,这次走的北门更甚,一遍又一遍的验证车牌身份以及跟主家确认之后才被放行。严格程度比起副部级别的领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檀香山的球场面积没有海市北郊那家好,可是市里能有这样一片场地已经是实属难得了,一般人如果想来檀香山的球场打球,那是想都不要想,她还是跟李弘文拿了约翰森的卡才能进入这里,曾经只能仰望的领地没想到有一天她也可以轻易踏入。
车进入内区开了好一阵,除了整齐划一巡视的保安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影,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景致,这里的山草树木保留了最原始的姿态,浑然天成少了很多人工雕饰的干预,独有一份自然的清幽。道路两旁古朴的参天榕树给这份清幽又徒添了几分庄重,听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由上个世纪国内很有名的两位建筑园艺大师合力设计的,保留至今也属实难得。
而且这里居住的多半都是上个世纪原本就住在这里的土著,也就是说有钱的祖祖辈辈都有钱,没钱的就算发了家也住不进这里。
想起曾经还有过不切实际的妄想,妄想有一天她有了钱也在檀香山买处房子住住,跟一些隐形的达官显贵做做邻居交交朋友。
想来也是初生牛犊天真的很,周边四省半数有权有势的人又有几个能在檀香山混个居所呢?上数几辈子都是贫下中农的还在做梦,人家祖上几代积累,大部分都是祖传的地皮产业,半路出家的暴富人家拿什么跟人家比。
江笙摇摇头拿起副驾驶上的文件袋子就下了车,古铜色的大门庄重威严,她找到旁边的门铃对讲,等管家对了来访信息才将她放了进来,管家还贴心地提醒让她驾车进来并表示下次再来不用下车,门口的识别系统会提示门岗车来访,会自动识别放行的。
江笙挂掉对讲,哼了声。
在古时候朝见有没有这样严格。
车开进古铜大门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一座四层洋房门口,刚下车就看到一位身穿黑马甲白衬衫管家打扮的人站在石阶上等待着她,不远处的遮阳伞下还有两位白衬衫的壮汉在喝茶,见她来了眼神精光一扫便转移开,这两个保镖不是江柏安的,上次没见过,进入屋内便看到一楼楼梯旁还有电梯旁也各守着一名保镖,这是家中有重刑犯?
“荆董在会客?”如果是,那她估计有得等了。
管家笑笑,“没有,但是荆董刚刚约了谭老和周司长去西山打球,人已经在那边了。”
“那我是在这等还是……”
“你怎么在这。”
江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低沉的质问声打断,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二楼楼梯口的荆郁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表情淡淡,没什么情绪。
两次偶遇的时机戏剧又匆忙,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对方,今日天光大好,足以将楼上的人照的清清楚楚。
二十五岁的荆郁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优越的五官经过岁月的雕琢只能越雕越精越磨越细,愈加深邃的眉眼配上高耸挺拔的鼻梁使得十几岁的少年在她的记忆中越走越远,下颚刀削般的棱角透着一股逼人的凌厉。
就算以前少年时期的荆郁那副英俊锐气的长相都让人距离感十足不敢随意亲近,那么现在已经长成的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笙望着陌生的荆郁,心绪一时翻涌,总归是付出过真心的人,如今时过境迁,曾经的悱恻情愫如今翻翻找找居然一丝都不剩,时间久了,她都忘了当初是如何喜欢上他的,也忘了喜欢一个人时该是怎样的心情。
要说惋惜遗憾,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好像都没有,因为她知道他们那段短暂的韶华不是因为外界的不可控也不是因为双方拼尽全力却也无力补救才走向的消亡,而恰恰相反,如果当初那人愿意哪怕稍稍做出一点点努力,可以给她一点点信任,情况也许就不一样了,可有人不愿也不想更无所谓,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纠结于廉价的只有一个人在意的所谓的感情,不值一提也不值耿耿于怀。
如果非要揪出还剩点什么,那可能就只是一丝丝残留的恨,不是恨他舍弃这段感情,而是恨他袖手旁观,恨一切皆因他而起却不肯为其负责承担。
“你认识我?”江笙也淡淡地不带一丝情绪回问。
荆郁收回目光,无视她的问话,一手插兜缓步而下,可是下楼的姿势就没有他表情那样轻松。一瘸一拐,一步一踮。
她想起来了,前一阵子听章之韵说他好像出了车祸,凌晨不睡觉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飙车一时刹车不急导致的。
死性不改啊。
江笙翻着手中的文件,轻声跟管家说道:“既然荆董不在这,那我就先去球场那边了。”而后不管正一副老母鸡乍着膀子虚虚圈扶残疾人的管家,转头离去。
待人消失,荆郁才顿住了脚,刚才那双望着他释然的眼眸让他莫名的心慌难受,不过一阵那股心慌就悄然褪去。他觉得莫名其妙也十分不喜这种感觉,自然而然的对引起这种怪异感觉的人也迁怒起来。
三次碰面他对她的印象都很差,在魅域是自不量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虚伪的圣母,就她这种自以为是的圣母还想救风尘?呵!第二次又见识到了圣母虚伪小人的一幕,王钊不是什么好货色,她那副见风使舵只敢背地里等着落井下石被逼阴险作态跟阴沟里的臭虫老鼠一样还不到哪去。
“以后不要这让种人进来!”荆郁说完便不管身后解释的管家,让随从将车开来。
“荆少,您不能开车,您伤还没好,荆董他……”
荆郁面目平静,眼神随意一扫,管家就不敢说话了,不怪他害怕,他本来也不是这里的本家管家,听说上一个被这荆大公子砸进医院,提前退了休,他是后来的。
周围的保镖见他出门齐齐站了起来,各个严阵以待,毕竟谁没吃过这荆大公子的拳头,荆家的保镖是真的难做,别人家的保镖就算雇主反抗也有绝对能力压制,可是这荆大公子明显伸身手不逊于在场的每一个人,得亏他腿脚受伤不方便,不然几个人就不是单单吃几拳几脚几棍子的事了。
他们人高马大,这荆公子何尝不是人高马大,本来只安排了三个保镖跟着,后来实在看不住才又加固了两个,一共五个一米八几的壮汉看他都略微有些吃力,不过架不住荆家的酬劳给的高,就算经常要忍受雇主的殴打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可是这回不等他们围上,荆郁就迅速地跳上一旁的迈凯伦,引擎发动蹭地一声就窜了出去,在门口还在等大门缓缓打开的席英,听到后头震天的引擎声越来越近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她咒骂了一声,迅速跳下车,下一秒咣当一声,她的小MINI就被撞进了两扇半开的大铜门中。
可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惊慌的意思,甚至还因为前面有障碍堵住了他的去路,他一脸不耐烦,稍稍后退一段距离又加大马力狠狠撞向了江笙可怜MINI的车尾。
眼见两辆车的车头车尾都变了形,他还不肯罢休,一次又一次尝试撞开她的车,如果他现在开的是大G可能早就撞开了,可惜是中看不中用的跑车。
江笙本来想忍,可是看着她的小cooper不断惨招毒手,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奖励给自己买的第一件奢侈品。穷了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值钱的物件,又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她终于忍忍无可忍,原地转了一圈没找什么趁手的东西。
后面姗姗追来的保镖和管家还不等跑到跟前,就看到江笙从不远处的地上捞起一块砌草坪的砖石“夸嚓”一下用尽全力砸到迈凯伦的前窗上,整个前窗瞬间碎成了蜘蛛网。
跑向这边的保镖和管家瞬间被惊地刹住了脚,齐齐撞到了一起。
荆郁也是不敢置信,撞动的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门也被打开。
始作俑者终于一脸阴沉地下了车,向怒火中烧的江笙走来,管家和保镖这才反应过来撒命似的往这边跑,在荆郁手抬起来的瞬间几乎飞身扑了过来几个人合力死死将人抱住。
“放开我!”荆郁额角青筋迸现,全力挣扎怒叫着。“我他妈叫你们放手!”
“滚开!”
挣脱不开他又看向同样火冒三丈的江笙,“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我倒是想死,你能打死我么?来啊,你他妈倒是来啊!”江笙也不甘示弱,怒目而视,“你今天要是打不死我,你他妈就是个孬种,孙子!”
完了,荆郁气炸了,“你们他妈的给我放手!今天谁要是拦着我弄死这个东西,我就弄死谁!”
管家在一旁这站站那看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断叮嘱让保镖一定要抱牢些,千万别松开了,因为他知道别人说这话多半是吓唬吓唬,他这冤家主家的祖宗说的话可是十分真,一丝假都没有,放开他他是真能干得出来!
然后又一面拉开正面呛声的江笙一面掏出手机赶紧报告给荆柏安,“江助消消气,别跟荆少一般见识,咱们都是打工的,生气不值得,命重要,荆少真不是开玩笑的。”
就这么剑拔弩张了一会,江笙突然轻笑了一声,“我跟你这种人计较什么,这车你随便撞,明天我就去提个新车,反正由荆大少家买单。”
说罢还故意看荆郁一眼然后摇摇头,叹息道:“真蠢。”
“你他妈再说一句?”荆郁不敢相信有人敢当面骂他,他已经气的快失去理智了。
江笙不再看他,扭身离去,走了一步又停住脚步回头朝他笑笑:“谢谢你哦,我正好想换918呢。”
“啊!你他妈的别走!”眼看五个壮汉都快压制不住荆郁了,管家小跑着过来一面朝电话那边禀报情况一面分心劝江笙快离开吧,别再刺激这祖宗了。
江笙环着胸,一派闲适的走到自己的破烂小车前,打开车门进去试了试还能开,然后发动引擎,又有些不甘心,随后故意开了一段又倒退回来,有样学样“夸嚓”一下狠狠撞了身后的迈凯伦才打着方向盘幽幽扬长而去。
车开出大门一段距离还能听到荆郁的怒吼。
真是个十足的莽夫蠢货。
一想到马上到手的918,江笙刚才的那点怒气烟消云散,心情畅快了不少。
挑个什么颜色呢?
第61章
江笙开着小破车将文件送到,荆柏安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意了江笙提新车的要求,让一起跟到南城的生活特助汪雨跟她一起去挑然后由她付钱。
江笙本想趁此机会以这个理由提离职,可是对方居然对于她提出的赔偿眼睛都没眨,她如今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优秀出众在哪里了,值得荆柏安这样的人物一次次退让。
“荆董,荆少对我有诸多不满,这次我得罪了他,以后再遇见,我恐怕……”
“以后你尽量顺着他,别跟他起冲突,实在不行就躲着他,如果无法避免,后续造成的损失找徐然给你记录,一样不少赔给你。”
他说得轻巧,江笙在心里腹诽,赔?赔得起?这回是车,下回就是命!
荆郁那种性格,就是以前十几岁的时候都让别人忌惮,别再说现在。
开始她也以为只是别人道听途说,跟荆郁走的近了甚至觉得别人太过夸大其词,荆郁顺毛捋还是很好对付的,可是直到后来翻脸无情疼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知道只有她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憨批,王钊都比她看的明白!就连王俭那种在人堆里那样游刃有余的人精表面上看好像跟荆郁哥俩好,实际上时时刻刻处处把握着分寸呢。
她不想跟这种人再沾边,否则以后刀剑相向时,难免顾及徒添困扰。
江笙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荆柏安已经明显不悦,他不耐烦睨了江笙一眼,警告她:“别忘了协议内容。”
哦,是了,这该死的资本家!他妈的,就连看似正规合乎法律的劳务合同都是被威逼签的!她一点也不想给姓荆的打工!可以去告他们爷孙么?
当然只能是想想。
最后江笙没有选918,毕竟跑车不实用她也开不来,不过她也没选多便宜的,既然对方任赔又没规定上限,那她跟这些豺狼讲什么武德发扬什么风格?
大手一拍,选了宾利添越。
既然别人不拿你的命当回事,那自己一定要当回事。
试驾的时候江笙被这车的手感还有内装完完全全收买住了,价格到位了就是不一样,她甚至在想荆郁最好能时时发疯,如果能助她发家致富就算他做了一回人。
汪雨在一旁替她开票的时候,羡慕极了。
江笙看出她的艳羡,汪雨,她见过,是那年那个长得很漂亮温柔带她上楼的小姐姐。
江笙从车上下来,玩笑道:“小雨姐,你要是也想换下次遇到荆大公子你就上去别他,回头想换什么换什么。”
跟荆家不用客气。
“哈哈,这倒是个好主意。”汪雨笑笑,可她也知道这钱不是谁都能挣的,放眼整个荆家,整个荆泰,不对,圈子说小了,就是放眼整个南城海市甚至国内有几个敢这么跟荆少对着干的呢?有命拿没命享才是常态。
所以她相当佩服这年纪看上去不大却心中特别有章有谋的小姑娘,最后不仅完好无损没有受到报复还能得来无异于敲诈的天价赔偿。
签字开票之后两人离开了4S店,车要下个月才能取,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江笙本着节俭美德的精神又将破烂小MINI开到4S店,店里说修起来很麻烦,好在发动机硬件都没损坏,不过要修的话保险杠和车头车尾都得从国外订,就只能等了。
看来这一段时间她只能打车了,打车费也要荆泰给她报销!
荆柏安回到荆公馆早就听说荆郁回了海市,这么多年他国外海市哪里都呆就是不肯回南城,这回还是趁着他不能动才将能他押着回来,知道关不住更管不住,可有时也不能太由着他胡闹,不过好赖关了一阵,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再有这么几次,他恐怕也等不到看到这逆子接手荆家的那一天。
可惜荆家下面能用的没有一个是他称心的,不然也不一定非他不可。
六月中旬王钊的案子一审判决结果终于下来了,只被判了两年零六个月。
不够,对江笙来说这根本不够!都是坐牢,王钊的牢狱生活跟她经历的地狱又怎么能比呢?
呵。
以为这就完了吗?他的报应才刚刚开始,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也该是他赎罪的时候了。
三天后江笙联系到肖媛可,说好久没见她了,想约她周末出来玩,肖媛可却说周末有个人要回来非要在东湖那边搞个庆祝趴,她不想去但是她妈非让她去。
江笙遗憾表示这次不见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肖媛可这才知道她跳到了荆泰还做了荆柏安的商务特助。
惊地她啊了连着叹了好几声,现在一肚子八卦之欲没人分享,就迫不及待让她一起来东湖玩,怕她又像上次似的推脱,赶忙殷勤介绍这场趴多好玩,江笙表现地有些迟疑,问她用不用跟主人家说一声。肖媛可毫不在意道:“说什么说?那么多人都带人谁认识谁啊!”
江笙挂了电话唇角淡淡勾起,她知道肖媛可没时间,也知道她要做什么,更知道的是这场欢迎趴是为谁庆祝的。
她倒了一杯浓度不高甜酒,小啄了几口,心情甚好。她高兴的时候喜欢甜酒,不高兴的时候最喜欢烈酒和黑咔。
嗯,好久没喝了。
江笙拿着剪子脚步轻快晃晃悠悠哼着歌飘到了卧室,看着窗前挂着的风铃上七条长短不一的连鹤,她歪头注视了一会,然后伸出指尖轻轻拨动一圈,下面坠着铃铛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在午夜的寂静下一衬显得有些刺耳的诡异,像午夜空荡荡的招魂铃。
江笙拿起剪刀面无表情的将一串灰色折纸的连鹤一剪子剪断。
连鹤哗啦坠地,剪掉就再也接不回去了,好像谁应声而断的人生,不过这种早该结束的人生接回去又有什么用?
江笙挑着手指勾起那串跌在地的连鹤,将它悬于香烛之上,不过瞬间便被火苗吞噬个干净,只余下纸张的糊味儿和香薰烛燃烧的香味,两种奇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真是难闻的令人作呕,就像王钊这个人,明明不堪匹配为人却偏偏托生成人,真是渣滓入人群,浪费其他畜生的轮回机会。
剩下的半杯甜酒江笙一饮而尽,可不知为何原本浓郁的香甜灌到嘴里突然就变得黏腻恶心,她差点一口吐了出来,好难喝!
周末本来公司安排她和汪雨要一起陪着荆柏安去一趟港市,可江笙另有打算只能请假,她还特意提前一晚到海市见了几个从未逢面的“故人”,这一见她更觉得王钊该死!
辞别“故人”,她在外头漫无目的地晃荡了许久,直到路上的人慢慢少了起来她才想起来要回去。
回到之前的住处,空空荡荡,已经三个月,另一个人生活过得痕迹还是偶尔能看到。
为了给她做小蛋糕买的卡通烤箱手套,为了给她烫衣走时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桌板,被遗忘在角落的水杯,喜欢趴在桌子等她回家用来睡觉的小枕头,这种物件总是偶尔一两件往外蹦,翻出一件,她便收拾一件,对于陶晏的信息她选择不看也不回复,她知道该狠心的时候决不能犹豫不决的心软。
收拾完,江笙扑通一声躺在沙发上,看着白花花的房顶开始发呆,不知不觉困倦上头,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六月的海市已经很热了,江笙提前打听好了这次派对的主题选了一身挂颈白色长裙,脚上穿着一双尖头小细跟,JM家的水晶镂空鞋面使得简约大气的一身装扮多了几许低调的奢华,长发慵懒挽起,一副疏懒的精致丽人打扮,从电梯出来到门口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就引得来往的人频频回望。
要不是没车,她也不用穿成这样到处招摇,想起这个就又恨起某个人来。
肖媛可来的很准时,摇下车窗还流里流气地对她吹了口哨,江笙笑着跨进肖媛可的911。
“姐姐真漂亮啊!欢迎晚宴那天你怎么不这样穿啊!”
江笙歪着头,戏谑道:“怎么,我那天就不好看了?”
“那怎么能比?虽然也不差,但是跟今天比,那天就是个东家得体的女员工,今天才是派对女王的真实风范。”
“女王,那我可不敢当。”
肖媛可也不开车了,歪着头看她的锁骨看她的胸,一脸艳羡,甚至还隔空比了比,“姐姐,你说我还有希望么?”
江笙被她逗笑了,低头瞄了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前方,一副正经十足的做派:“让你男朋友多给你揉揉。”
“靠,笙笙姐,你可真色,这是揉出来的?我可不信!”肖媛可哼了一声终于不再一惊一乍,发动了车子。
路上肖媛可又忍不住道:“笙笙姐你真好看,我说的那种好看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皮相美,是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岁月才能沉淀出来的那种美,不用争不用抢,光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能莫名让人注意到的那种明明想低调实际却很张扬的美,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说完她又转过来看了一眼一直安静听她讲话的气质美人,骨相绝佳,侧脸都这样好看,眉眼处偶尔浮现的几丝愁绪都能让人忍不住想问问她到底愁什么。她更不懂她为什么要藏拙扮“丑”。
“明明咱俩差不了几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咱俩气质差这么多,一看到你我就总想到大我7岁的姐姐。”
听了好久,江笙才幽幽开口道:“是么?一副皮囊而已。”
“一副皮囊?笙笙姐是真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有多少人想长成你这样呢,特别这双眼睛,笙笙姐虽然漂亮可总是有种怪异错觉,总觉得这副长相配不上这双眼睛,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江笙不语。
“之前不觉得,今天仔细一看,又觉得笙笙姐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是么?”江笙轻笑道。“难怪一见如故。”
肖媛可她应该是见过的,那年在船上。
将近一个小时,车子驶进了西郊的一座私人别庄,据说这是蒋父为了庆祝蒋蓝烟成人礼送她的礼物,有钱人就是出手阔绰。
算算蒋蓝烟的生日也是在农历七月,不过不同的是蒋蓝烟举行成人礼的那天正是她饱受摧残的那天。
人生际遇真是天差地别。
你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命运给予的一切幸运,但是不应该利用上天的偏爱去磋磨本来就被命运抛弃的苦命之人。
肖媛可下车后就甚是亲昵地挎起江笙的手臂,大摇大摆的跟别人打招呼,从身后望去两人倒真像一对感情甚笃的亲姐们。
偶尔碰到熟识的,肖媛可都会热情地介绍。
这边还正打着招呼,就又看到肖媛可又冲着另一个方向开始挥手,“小舟在那边,走走走,咱去那,我介绍你们认识。”
江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他们。
呵。
第62章
二楼露台上站着周行知那群人,大部分江笙都见过,偶尔几个面生的好像也能跟她脑中的资料库对得上。
千篇一律,也没有什么稀奇,不是高衙内就是二世祖。
正跟周行知讲话的蒋嘉裕是蒋蓝烟的远房表亲,蒋家另外一个出了五服的旁支,北城蒋家,比南城的蒋家更有势力的存在,不过实在是历史久远,现在两家已经不怎么论亲了,但也算同宗,互相偶尔也会有生意上的照拂。
就是不知道将来南城蒋家出事北城会不会多事。
蒋嘉裕身后站着的两个公子哥一个是做食品和酒店发家的赵家公子赵许安,听说已经跟宋家攀了亲,也是有扩大自己家族生意版图的。另外一个江笙见过,常跟荆郁混在一起的季鹤鸣。
几个人在一起说笑攀谈,只有荆郁站位略靠前,微微前倾手肘撑在石栏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么专注,身边的蒋蓝烟俯下身跟他讲话他都一副什么都没听进去的模样。蓦然被肖媛可叽叽喳喳的喊人声吵到,才眉头微皱地从老僧入定中醒过神来。
荆郁侧头瞥了肖媛可一眼,神情淡然,刚要移开目光就看到了在她身边站着的江笙,本来无波无澜的面容突然有了情绪。神情微怔,待看得仔细,又是满心失望,他也不知道在失望什么,可能也只是故意装作不知,自己骗自己。
这股子失望渐渐转化成迁怒的火气,旧仇加新怨,让荆郁越发不待见楼下那人,如炬的目光恨不得化作实质的尖刀一刀刀剐着故作不知的江笙。
看她无动于衷,一副坦然,荆郁前倾的身子慢慢挺直,两手撑在石栏上,冷冷地盯着前几日在他面前嚣张猖狂的狗胆鼠辈。
想起上次的事还没找她算账,他就来了精神,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了一会又觉得没意思,跟这种人搭边他连计较都显得多余,然后不顾蒋蓝烟的挽留转身下了楼。
蒋蓝烟被卷了面子,也不想呆在这,打了声招呼就也跟着下了楼。
刚才荆郁眸中一闪而过的轻蔑,江笙看到了,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她毫不在乎,只当没看见,低头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如果能被荆郁针对,让她在荆泰待不下去,那她真要谢谢他又做了一回人。
可是没想到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笙笙姐,走啊。”见江笙一动不动,肖媛可略显疑惑看向她。
“我就不去了,那些人我又不熟,你去吧。”
肖媛可还想说什么,江笙继续道:“我在那边看到几个认识的,我先去打个招呼,你走的时候记得叫我就行。”
江笙哪看到什么熟人,如果说是正经宴会还有可能碰到工作上合作过的客户伙伴,这种年轻人的趴她哪有什么认识的人,不过是看到了孙春燕几个老相识罢了。
不远处的泳池边,孙春燕和杨彤分站在蒋蓝烟两侧,赵灵正跟另一个女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笑得前仰后合。
真是好一派其乐融融。
“算了,那我也不去了,你再像上次似的提前走了,扔我一个人在这。”说起这个还带了点小情绪。
江笙看着扭股糖似的肖媛可突然就想起了南南,如果她在自己身边,应该也会这样跟她撒娇抱怨吧?那她是铁定不会扔下她,她会护着她纵容她也会严厉管教她,当然不会允许她来到这里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这一个个人面兽心各怀鬼胎自私自利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良善之辈,哪怕是身边跟她亲昵十足的肖媛可,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她曾想过去见她一面,但是远远看过她安稳的日子,她能做到的就是不打扰,只希望南南能平平安安地念书生活谈恋爱,一生顺遂无忧,最后安安稳稳结婚成家,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
如果有一天她过得不幸福,此间事了,她一定会将她带走,带着奶奶一起去国外重新生活。
她也知道南南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这种想法看来以后也派不上用场了。她特意调查过那个人,身世清白人品出众,勉强配得上南南,当知道这个消息时她有丝丝怅然,她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奶奶身体康健,等她回去,希望南南能安稳幸福,不要像她一样所托非人真心错付。
记得那人是她同届的理科省状元,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谁是状元还真不一定呢。
江笙垂下眼眸敛去眸中翻涌的情绪,手指轻颤转着手中的酒杯,普通人伸手可及甚是稀松平常的日子,确是她们这种人努力争取也得不来的奢望。
可是就算如此,此间事了,她还是奢望有机会能好好生活,也体会一下美满幸福是什么滋味儿。
再抬起眼眸,刚被勾起的那点数不多的情感已经被逼退干净。
她笑靥如花,甚是纵容地点了点肖媛可的脸,“你不乱跑,让我找不到你,当然就不会扔下你了。”
肖媛可被她明艳的笑容晃了眼,缠着她姐姐长姐姐短,拉着她走向前面那磋人。
蒋蓝烟看见肖媛可过来熟络地上前打招呼,瞥到江笙,脸僵了一刻,很快转换了脸色,问道:“这是……”
“这是我江笙姐,现在是荆伯伯的商务特助,很得荆伯伯器重的!”
听到这句,蒋蓝烟和孙春燕几个都稍稍放松下来,可还是不放心,两人又对视一眼,江笙勾着唇当没看见她们的眉眼官司,低头轻啄一口红酒。
“江小姐哪里人?”
江笙看向满眼怀疑带着审视的孙春燕,随意道:“如果算起来应该算是北方吧?”
“这话怎么说?”
“我很小就去了英国,以前的是也不记得了。”
赵灵此时急迫地插嘴问道:“江小姐在英国长大?”
“是的。”
几人又是对视一眼,江笙垂下眼眸,隐去了眼底看到猎物惊慌时的盎然兴趣。
“诶,你们这问东问西拷问犯人呢啊?”
蒋蓝烟一直没做声只细细打量着江笙,只是眉眼处有些像,除了一些神韵,乍一看上去两人长得相去甚远,可是她们都有同样的怀疑和感觉,那就一定有古怪。
就算是同一个人,脸可以整容,姓名可以更改,但一个人的DNA和指纹是绝对改不了的。
可是一时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她就一刻都无法安心,那些验证短时间内不容易得到。她根本等不了一时一刻一分一秒。
还有一个办法验证眼前的人跟那个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她记得那个人左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狰狞的疤痕,因为是被钝器硬生生一点一点割开的,所以当时医生说就算是植皮都无法修复,还说她受损的筋络尽管接上但也算废了,以后都不能用力,不能抬重物,也再用不了巧劲儿。
可是此时再看她的左手腕正好带着一条手链,让她又无法证实。
江笙察觉到蒋蓝烟的视线移到了她的手腕,刚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唇角紧抿了起来,她略显不自然地换了一只手拿酒杯。
此时蒋蓝烟看到她有些故意掩饰的动作,心咚咚跳了起来,再次抬眼眼神也犀利了许多。
“你们刚才再说什么,我看你们笑的跟傻子似的。”肖媛可一幅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让别人对这声傻子计较也不是不计较又不舒服。
没人回她,肖媛可并不觉得尴尬,“诶,小家雀听说你家今年包了几十亩地,听说秋天农村收地都挺忙的,你用不用回家收地啊?”
话音一落,周围静了片刻,而后瞬间爆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引得周遭的人都频频侧目。
孙春燕勉力撑着那几分残余的笑意,可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
“笑什么呀?听说小家雀家是种粮食的,哪种粮食?你春天要回家务农么?”
随之又是一阵哄笑。
“家里的事我不太清楚,怎么肖小姐比我都关心我家的情况。”
“哎呀呀,哪是我关心,而是别人说得太多了,不想听都直往耳朵里钻,赵灵天天跟宋雨萱叨叨你家那点破事。”
孙春燕将目光盯向赵灵,手指刮着酒杯咯咯作响,脸绷地像张弓。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了。”一旁的赵灵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反而笑呵呵地。她本来就一直不待见半路爬进来的孙春燕,一穷二白靠着靠着狂舔蒋蓝烟这才能钻到她们的交际圈,哪怕现在混成什么顶流,在她们眼里还不是一个卖唱卖脸的?怎么配?
孙春燕自然也明白,这一圈人没几个将她放在眼里的,可是她又不能远离,她要依仗这些人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到最高点,让所有人都不能轻视她!她更是知道这些人的优越感是仰仗的什么,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身世显赫,就是如今沦落到给她做助理的杨彤,说起来家庭都比她好的多,就连刚才被她们鄙夷谈论的秦梦曾经是云城大户人家。
跟她们比起来她又算什么呢。
江笙在一旁看着百态众生相,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觉得又什么不公可怜,这点点委屈算什么?孙春燕出卖人格与底线换来满足贪欲的砝码,当然连带的附加苦果也要一并吞下。
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连罪有应得都说不上。
孙春燕总觉得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怨天尤人却没见她在正道上努力过,自作自受都还不够顶她做的那些孽。
几人嬉笑一番,又将话头引回了刚才的话题上。
“说起来秦梦跟你算得上有一拼呢,不过细究起来,人家前身好歹也是大家小姐,还是差不少的,不行你也正经找个靠山得了。”赵灵根本不嫌事大,说来说去话题又重新绕回了孙春燕身上。
孙春燕也冷了脸,“少拿我跟那种人比!我从不走那些旁门左路,更不靠父母兄弟,靠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这话拐着弯骂了在场所有靠父母庇佑的名门小姐。
“呵,你要是真靠自己再说这话吧,你怎么有脸说出来的?你怎么得到机会资源心里没数?不说烟烟帮了你多少,就说波克前一阵子倒台的赵总据说跟你关系都不清不楚。”
这时有人接过话继续道:“话说起来,背景靠山都姓赵,你和秦梦真是有缘的很,别一脸瞧不上人家的样子,自己又干净到哪去?”
几人这样冷嘲热讽的吵着架,蒋蓝烟在一旁一句压制的话都没说,眼神只有意无意地瞟着江笙。
“赵灵!我看你是蓝烟朋友的份上才让你几分,你别以为我怕了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前一阵子传遍了的事你要是真清白就拿出证据来,我听说丁绘都看不上你的手段。你们两个在片场闹起来的事谁不知道?”
“你……”
“都少说两句!”蒋蓝烟终于发了话。
这些白痴蠢货,都这时候了还在这吵些没用的,她若真是那个人,以后就有机会关到一起随便吵,或者……还有没有命开那个口。
她盯着江笙手腕,如果不能现在就证实她的身份,她今晚估计是要失眠了。
“江小姐的手链真漂亮,哪里买的,是谁家的?我一直想要找一条类似的配我下个月庆功宴的裙子,可一直没找到呢,这一眼就看到江小姐手上这条,不知道能否借来看看?”
蒋蓝烟礼貌有加带着诚心的笑意征询着江笙的意见。可江笙却不自然地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链,委婉拒绝了。
蒋蓝烟的脸迅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