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越过时间,跨过生死,自过去醒来,一起活下去的故事。
第一章
我是被身边邻居起尸的动静吵醒的,当一大群粽子在你身边咯咯咯咯地起尸时,实在是很难保持有质素的睡眠。
我睁开眼睛,发现有一队人马正站在墓室的门口,站在前面大汉们已经向我们端起了枪,而我的邻居们已经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根据他们“热情好客”的性格,绝对会扑上去招呼久未出现的访客。
“靠!这是什麼见鬼的乱葬岗?!”
“妈的,都起尸了!”
他们也不想想自己的造型,有哪一个是不会吓哭小孩的?这样一大堆扑上去,人家不开枪打爆你们的头才有鬼!
“快找黑驴蹄子!”
“那麼多粽子,黑驴蹄子会够用吗?!”
“收声!它们要来了!”
熟悉的上膛声在墓室中响起,我一听就知坏了,果然,下一刻枪声便响起来,子弹乱飞,虽然邻居用身体挡了不少,但是有好几发还是射到我附近。
我靠!虽然打著不痛,但我一点也不想被打成筲箕,我趁邻居们热烈欢迎客人的空档,连跌带滚地扑去一角的暗门,谁知那里已经有人待著。
那是一个年轻人,正伸出手在墙上摸,明显是在找暗门的机关,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扑上去,可是到处乱飞的子弹让我不得不闪避,一下姿势不对,我完全收不住脚步就要扑到他身上,还好那小哥反应快,一下就避开了,不对!他身手好倒楣的就是我,只见他转身就抽刀向我劈下来。
“住手!我很乖的!”
那小哥的刀顿了一下,我深信他是被老子的英明神武震慑了,我乘机一滚,伸手就按到机关上,可惜我躺太久关节都硬了,完全比不上那身手牛逼的小哥,他一手按住我的后颈,要是我的心没停一定会颤一颤,我直觉他会一手扭断我的脖子,就在我担心颈伤的时候,暗门的机关被触发了,我一下就被转动的石板扫走,很不幸地没能撇下那小哥。
石板后的是另一个墓室,我们因为惯性一下就跌倒在地,我还被压在下面,都不知有没有骨折,我知道开门的机关也被转过来,我完全可以重新翻回去对面把他困在这里的,但现在对面子弹横飞,我实在没兴趣在身上加几个通风的洞,再者,只是对著个持刀的小哥,逃走机会总比对著好几个枪口高。
可是没等我大显神威,那人已经把我一按在地,他的力气很大,从背上死死地把我压在地上,我的身子被他制住,只能趴在地上,他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脑袋逼我昂头,难道他想用这高难度动作扭断我的脖子? 可是他没有再强逼我这硬骨头向后仰,只是底头看著我。
刚才的一连串动作用,他的手电筒也陪我们一起滚进来,就跌在地上,光束照射在墙上,反射的光带来了微弱的亮度,我不知他靠这丁点光亮可以看出什麼,我就什麼也看不清,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和强烈地感觉到一个新鲜的大活人骑在我身上,他轻柔的呼吸就打在我脸上,这姿势不是很舒服,要是我还能动我应该像摔角选手一样拍地求饶了。
“这位小哥?我没恶意的,你可以放手吗?”
我感觉到按著我的手一凝,力度稍为放松了一点,一掀就把我像煎鱼一样翻过来,但还是按手按脚地把我钉在地上,要是我是黄花大闺女,这姿势已经可以要他为我负责下半世,他细细地打量著我,被人审视著的感觉令我很不自在,我扭动身子,但在他的蛮力下根本没有用,他伸手摸上我的颈项,我愈来愈觉得我像被山贼凌辱的村姑。
见他看我看得高兴,我想他是能在这环境下看见的,於是我拼命挤出最狗腿的笑容希望降低他的戒心,不是我自夸,比较平日躺在我身旁缺手缺脚面容枯乾的邻居,我可算是保养得宜,只要他没发现我心口上贯通到背后的洞,我想在这乌灯瞎火的地方绝对可以冒认活人。
可是我笑啊笑,那闷油瓶似的小哥还是毫无反应地盯著我看,我心想,大侠要剐要剁你好歹表个态,这样看下去,要是老子是自恋的话都以为你是爱上我了,老子可不爱这口。
到我的眼睛差不多要适应这里的微光,把他的样子看出七八成时,那闷油瓶终於开口了:“你到底是什麼?”
第二章
我第一反是,这丫终於出声了吗?我都要以为他是哑巴了。
第二反应时,为什麼我要开始看得清,被他那淡然的眼睛盯著压力特大,要不是我被压在地上,我搞不好会跪下来。
难道我天生有奴性,还是闷油瓶的气场太强?
但在这死和死得更透的关头,我只有拼命跟自己洗脑,我是活人,我生龙活虎我生气勃勃。
“是同行,是同行!”闷油瓶审视著我,大概是不信,其实我也他娘的不信,不过唯有先把他忽悠过去我才有活路。
“我操蛋的同伙遗在刚刚那墓室,醒来就发现身边围满了粽子,还好兄弟你们闯进来,要不我就餵粽子了。”我没完全说谎,当初我醒来就已经被粽子围著,只是我一直有好学的跟邻居们学习外语,虽然这外语的词汇太少,还未能问出他们的祖宗十八代,不过要让他们认同我是同类绝无问题。
闷油瓶退开了一点,我立即坐起来,乘机用还不是腐化得太严重的衣服遮了遮胸口的致命伤,反正染在衣服上的血都变黑成一坨,看上去根本不知是什麼污迹,在这里地方打滚谁不是满身污垢?只要不是鲜红色加上四周一片漆黑根本没人会去留意。
正兴幸自己不像邻居一样,衣服都腐烂都差不多要裸奔,可以用衣服来掩饰一下,闷油瓶却一手扯开我的衣服,我心想糟了,原来不是我好这口,而是他好这口?!只是对象是我,不就成了恋尸吗?这也太他妈的重口味吧?!
没等我腹诽完闷油瓶的喜好,放了好些日子,布料已经很脆弱的衣服被他扯开了一个大口子,大幅的胸膛立即露了出来,连带那一眼就看出必死无疑的创伤。
我一惊,心想被发现了!这次绝对要死透了,正想作最后挣扎跪地求饶,却发现那闷油瓶身后冒出一双幽幽亮亮的眼睛。
在我未反应出为什麼要救大概会杀我的人,身体已经早一步作出反应,“小哥,危险!”
我想扯开闷油瓶,但放硬了的关节曲不过来,无法做出拉扯的动作,没办法之下只好僵直著手脚抓住他,让自己背对著来袭者,跟他一起滚向旁边,险险避过了一击。
也许并没有完全避过,我还是感觉到背后被什麼擦过了,虽然只是擦过,但力度足以把我和闷油瓶扫开,还好我没有痛感,要不可能痛得会晕过去,只是没有痛感也有麻烦,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受伤程度,希望脊椎没被打断,要是之后站不起来只能爬就冤了。
我把闷油瓶压在身下,刚刚被他压住的姿态现在被反转过来,我还未来得及感到尴尬,闷油瓶已经猛然把我推开。
我一下被撞到墙上,差点被撞蒙,我心想真是狗吠吕洞宾,一抬头,就看到闷油瓶挡在我身前,对上了突然出现的长毛怪。
那东西是我在这里最不想见到的东西,它就像一个人浑身长满了头发似的长毛,只有面部是光秃秃的一片露出了大得诡异的眼睛,只有鼻孔空洞和尖牙满布大得离谱的大口。
这长毛怪偶然会荡到我睡的墓室里,拖走我一两个邻居然后嚼得咯吱咯吱,或者是抓住我一个邻居,接著身上的头发都缠到它身上,没多久它就会变成另一只长毛怪,而原本的长毛怪身上的头发会“枯萎”,整个被新的吃掉。
那种诡异的生态我每次也看得毛骨悚然,加上长毛怪力大无穷,我见过他轻松就把已经起尸了的邻居撕成两半,而且我对它身上的头发还有著无法解释的熟悉无比的恐惧,这东西每次出现我都想尽办法躲到尸堆的深处。
眼见长毛怪举手就要向闷油瓶挥过去,我一惊,大叫:“当心!”
第三章
闷油瓶一个打滚就往旁边闪过,一下子长毛怪的视线就跟我对上了,而我还手脚僵硬地坐在墙边。
不是我被吓倒了,而是你可以要求一只刚起尸,没沾血的粽子有多灵活?
眼看长毛怪已经咧开了嘴吧,向我扑上来,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不过也好,看样子它是打算把我吃掉而不是同化,要我拖著那满身的恶心头发实在比被吃掉更叫我难受。
当我以为我没被闷油瓶干掉而是被长毛怪食掉的时候,那闷油瓶竟然闪进我们之间,拿著不知何时被他捡起的刀就往长毛怪身上砍下去!
那刀的攻势凌厉,我以为长毛怪一定会被劈开,谁知那些头发竟然缠到刀身上,闷油前当机立断,松手弃刀,转身就向我跑,我以为他是想抓我当挡箭牌,伸手想挡。
谁知他突然一跃,一脚踩我在头顶的墙上,用力一蹬,跑酷一样一个翻身,两个膝盖就狠狠压在长毛怪的肩膀上,把长毛怪压得跪下去,但头发们迅速就往他身上缠去。
我心想坏了,挣扎著想上前帮忙,但闷油瓶不慌不忙地用双膝一夹,然后腰部发力一扭,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长毛怪的脑袋被不自然地扭了一个夸张的角度,明显是脖子被绞断了。
那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简直可称为秒杀,虽然不用呼吸,但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单是看到我已经觉得自己的脖子移了位,我突然非常佩服自己的第六感,果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会见识颈椎创伤是没错的。
闷油瓶的脚被头发缠住,只有跟它一起倒下,他单手撑在地上,伸出另一只手想扯开缠住的头发,我一看就知道糟了,要是头发才是长毛怪本体,闷油瓶被缠上了会不会被同化?他这样牛逼的人被同化了,武力不就要逆天了?!老子还能活吗?
而且邻居们就算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变成长毛怪我实在看不过去。
我冲上前扯著他就想往外拖,本以为头发会把他缠得紧紧,谁知头发竟然疯狂由他身上退去,我一下用力过猛就把他拖到自己身上,两人又滚在一起!老子到底是要给这闷油瓶压几次才够?!早知这杀神牛逼到连那些诡异的头发也怕了他,我应该乘机逃走才对。
闷油瓶退开了一点,神色有点复杂地看著我,这大概是我在他脸上见到最丰富的表情了。
我不知他在想什麼,但见识过他高强的战斗力之后,为了我的脖子著想,我已经完全放弃硬碰硬的可能性了,只希望闷油瓶有足够理性跟我沟通。 也希望我可以找到足以说服他不扭断一只粽子脖子的理由。
第四章
闷油瓶盯著我,除了限制著我的动作之外也没其他行动,我就知有戏了,他在思考如何处置我,只要他考虑,我就有可能说服他。
说服人首要条件不外乎威胁、利诱、说理,还有动之以情。
面对一般人,我有自信我现在这造型不把他吓倒在地,我的力量也足够把他按倒在地恐吓,但面对的是刚刚才表现了一回秒杀长毛怪的闷油瓶,还去威胁他根本是找死。
说利诱,物质上来说,我身上除了身上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已经身无长物,衬衫还要被扯出了一个大洞,难不成跟闷油瓶说:“小哥,打个商量,我给你一块抹布,你饶我一命成吗?”
这利诱要是成功了,我倒不如被闷油瓶扭断脖子好了,我一点也希望自己的命降到比一块抹布还低。
我可以告诉他去主墓室的路作交换,但人家的气势就是一副要扫平整个斗的气势杀进来,这样的情报搞不好他们一早就已经有,这项知识的价格还是不宜高估。
还是说因为他扯破了我的衣服所以要放过我作赔偿?这根本不成理由,或是跟他申明我很乖没有害?之前说说过了,根本没用,跟他说我是还会说人话的稀有粽子要好好保育还好像比较成理?
这样的理由我在脑内闪过,瞬间就被我否决了,然后我很可悲地发现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说服一个大活人不去杀死对他来说是怪物的粽子。
唯一余下的可能性就是动之以情,我也希望我可以说我上有八十高堂下有未满月儿子还有一屋猫狗求大侠住手,可是,我根本就不记得我有没有亲人,应该说我对自己生前为什麼要下这斗,最后为什麼死在这里全无记忆,就算要编个像样谎话在这危急的关头也全无灵感。
最好的谎话就是建基於真相上的误导,可以我手上连事实也没有,根本连编大话的素材也不足,编出来的故事也只会满布漏洞,那样的话谎话说比不说更糟糕,一旦谎言被拆穿了,就会立即惹人反感,他对我的戒备已经够高了,我没蠢到要再去刺激他的神经。
而且,看著他的眼睛,我莫名地不想向他说谎。
我无比希望现在可以叹一口气来舒发我的情绪,不过粽子不用呼吸,叹气的话也太矫情了,我摆出最诚恳的态度,向随时可以杀掉我的人坦白。
“小哥,我理解你可能无法相信,但我真的对你或者你的朋友有恶意的,若果你们没吵醒我的邻居,我真的只会乖乖在隔壁躺尸,不阻你们发财,小哥你高抬贵手的话,我还可以为你们指出去主墓室的路。”
闷油瓶对我的提议完全不为所动,我知我唯一可以提出的利诱多半是无效了。
第五章
我扯出一抹笑容,不过因为肌肉僵硬和极为紧张的关系,大概也不会太好看,但至少可以表达我的诚意。
“其实我之前说我醒来就在尸体堆中也没骗你,我不知为什麼会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死了,逼著跟对面墓室的粽子成了室友,之前发生什麼事,我是什麼人,为什麼会在这儿也不知道……”说到这里我都为自己的无知感到不好意思,只好自嘲地说:“正式是怎死也不知道。”
“所以小哥你说,这样失魂的粽子可以有多大害?虽然也好像没什麼活下去的必要,但是,小哥,还请你放我一条生路,因为我隐约还记得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做,大概真的十分重要,重要到令我阴魂不散,死不安宁,既然我起尸了,我希望只少可以想起是什麼一回事……”
“想起了又怎样?”
我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回答:“想起了就尽力去完成它啊。”
我看闷油瓶还是一脸戒备地看著我,忽然领悟他大概是在想什麼:“我可以发誓!不是什麼关於复仇或者伤天害理的事,那件事没令我有任何愤怒或者仇恨的感觉!”
然后,想起那被我忘掉的事情时会出现的情绪又涌上心头:“大概是某个一定要遵守的约定,就算我现在应该守不了约,我也希望至少能想起来,还有,为我的失约和对方好好道歉。”
那种莫名的遗憾和不甘,令我再挂不住脸上的笑容,想举手抓抓头掩饰情绪,却发现关节硬得令动作生硬,唯有放弃,只有静静地看著闷油瓶等候发落。
他看了看我,然后松开了对我的钳制,不是我说,要不是我现在没了血液流动,刚刚被他又捏又按的地方一定瘀红一片,他这凶狠的手劲,去牵大姑娘的手搞不好连人家的手也捏碎了。
闷油瓶放开了我,走到长毛怪尸体旁边,一下就把插在它身上的刀抽了出来,刚刚的一连串混乱让我没看清,现在定下神来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把黑古金刀,是多难得的龙背脊啊?!照道理应该是供在刀架上欣赏的,闷油瓶竟然拿来砍怪,都不知是牛逼还是暴敛天物。
他捡起掉在一边的电筒照向我,久未见光的我根本适应不了光度,还好他使用的是散光,要是电筒是最大强度我一定曝盲,但我还是受不了地闭起了眼,伸手就想挡,这闷油瓶该不会想照清楚些,易找目标就劈下来吧?
就在我绷紧了神经的时候,我听到古刀入鞘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收起武器即是我没有即时危险了,我至少得到了他初步的信任,我感觉到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来,然后一只手就摸上我的脸来,我的触觉不敏锐,感觉不到他手的冷暖,不过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我脸上来回抚摸,甚至扳著我的脸左右转动。
说实话,一个大老爷被人像调戏小姑娘一样,扳著下巴转来转去是无限的别扭,可是为了取信於他,我只好摆出一副任君鱼肉的模样让他检查个够。
闷油瓶看够我的脸后,手慢慢向下滑,探向我的颈项,我知他是想探探我那早已不存在的脉搏,但被他的手摸上脖子还是令我恐慌,大概是刚刚那大杀招的印象太令人深刻,但相比被扭断颈椎,这动作好像令我有另一种更深层的不安。
就在我搞清楚那是什麼感觉之前,我感觉到光线由我脸上移开,就在这刻我猛然睁开眼,因为闷油瓶竟然摸到我胸口去了!
第六章
我靠!就算大家是男人,也不会想被胸袭!我好歹是个死人,闷油瓶就不会有什麼忌讳吗?!
他其实是想看我胸前的伤口我是知道的,但被另一个人这样检视著胸口,即使是死人也会尴尬啊!
我不自在地缩了缩,却被他立即按住,“别动。”
他抬头看我,借著电筒的光芒,我才真真切切地看清他的样子。
一看我就被震住了,不是因为什麼见鬼的一见钟情,而是他的眼睛太叫人印象深刻,那是和一切都没有联系的眼神,淡然无波,我相信即使是在我生前,也没有见过多少有这样眼神的人。
被他一看,我条件反射就立即定住了,见鬼,我都不知老子原来那麼听话,不过,对著这样的一双眼睛,实在令人很难产生反抗的心,更别说这双眼的主人是可以随时秒杀我的狠角色。
闷油瓶对我的合作似乎感到很满意,又把视线调回我的胸前,他手重新抚上了我胸前的伤口,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二指奇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发丘中郎将的手指?!
我首先是为了见到这传说中的手而惊讶,然后感叹自己竟然会知道这种事情,所以说我以前大概真是一个盗墓贼?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比较安分的人,不会做这样作奸犯科的事情,会知道这些事也有可能我是一个考古的,要不就是一个知识渊博小说的作家?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闷油瓶的手指微微用力地在伤口上按了按,我一惊,难不成他想在我伤口表现二指探穴的功夫,去测试我是不是已经死个透?!
我胸口的创伤其实不是特别夸张,就是大约一只手指长度的一个伤口,似是被什麼利器刺穿,放在身体其他地方大约不会太引人注目,偏偏就停在左胸上,想让人误会我没因此而死也不行。
接著,闷油瓶做了一个要是我有心跳,心跳一定会漏一拍的动作,他放开了放在我胸前的手,绕到我背后抚摸著,整个动作就似我被他拥入怀安抚一样,我脑袋嗡的一声完全空白一片,本来已经僵硬的手脚更加不知应该怎放,整个人就僵直著任他处置。
他的手在我背上上下摸索,很快就摸上了我背后伤口的位置,像对胸前的伤口一样按了按,接著就放开了我。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刚对我做出拥抱动作的闷油瓶却只是一脸平静的盯著我的伤口。
半晌,他慢条斯理地说:“没有贯穿心脏,你当时并不是即时死亡。”
“什麼?”我没立即反应到他在说什麼,然后慢半拍才知道他是告诉我我死时的情况:“你是说我……”
话没说完,墓室墙壁的另一边突然传来爆炸的巨响,连我们身在的墓室也猛烈地摇晃,我们两个都被吓了一跳,应该是我被吓倒的成份多一些,闷油瓶只是把头转过去暗门那边,脸上波澜不兴,可以淡定成这个样子的人一定是超脱到一定境界了,搞不好他披一件喇嘛的衣服就可以跑到西藏当上师。
那声爆炸之后隔壁就没了动静,不知我那一大堆室友怎麼了,不过它们那一大伙人,要全灭的话,恐怕炸药要把我们这边也炸平才有可能,但现在对面没了动静是什麼一回事?该不会是闷油瓶的同伴那麼壮烈玩自爆吧?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虎躯一震,匆匆地爬起来,走到刚刚让我们掉过来的暗门,闷油瓶没拦我,任我摸索著机关,然后我沮丧地发现暗门的机关因为爆炸被卡死了。
第七章
果然,既然杀不尽室友们,最合理的做法就是炸出口封住它们,但是那夥人没发现闷油瓶不在吗?要是他没陪我一起滚到这边来,就要被人困在对面了,我那班室友的款客态度可是热情到令活人吃不消,想到这我禁感叹闷油瓶的命大。
明显闷油瓶做人很失败,人不见了,同伴没找他就炸墙封路自己逃了,九成是他太闷,平日就存在感薄弱,消失了没人发现也不能怪人,不过他命好,落单了还能遇上我这温和明理,可以为他带路的粽子,除了牛逼的人连运气也是好到逆天之外,我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了。
我不死心地再捣弄了一下机关,发现完全被卡死了,虽然明知结果,还是令我有点沮丧,由这边出去,到主墓室会快很多,而且要帮闷油瓶追上他的同伴会更快捷,不过心念一转,要是带小哥回隔壁,首先就要面对一众室友,单是要解释我怎麼带著个活人回来,就像偷偷摸摸带了小女朋友回宿舍,给室友发现要解释的大学生。
呸,把闷油瓶想像为小鸟依人女朋友的画面把我弄得一阵恶寒,我摇摇头,驱散这诡异的想像。
“看来回去的门被卡死了。”我抬头向站到我身边的闷油瓶说,然后我想起,他不知道这门本来是可以转回去的,就向他解释:“这里本来是一个互通的机关,是用来把入侵者送离往主墓室的路,或者送过去给对面的粽子招待,现在近路被封,我们只有绕远路了。”
闷油瓶对我点点头,接著就没了动静,只是看著我。
我突然反应到他是等我带路,心里暗暗高兴这闷油瓶总算是愿意相信老子了,虽然我的血没乾都放凉了,但还是觉得胸口涌起一腔热血,有一种一定要把他带回同伴身边的使命。人嘛,还是有个照应比较好。
我撑著墙边缓慢地站起来,僵硬的关节真的非常不便,所以当初我把整个墓摸过透后,总是留在隔壁陪室友躺尸,也懒得到处走了。
因为动作缓慢,我反而留意到闷油瓶就在我眼前的小腿上,裤子被长毛怪的头发扯出了几道口子,腿上还渗著血,我一看就觉糟了,那些头发是会往活人的伤口钻,然后由体内破体而出的!
我亲眼看过几个倒楣的土夫子被那些头发入侵,眼睛都被头发顶出来的恶心场面,心想闷油瓶该不会也要在我面前来这一出吧?!难得遇上可以跟我说说话的人,就算他没什麼反应,也总比知道我是同类就不理我的室友好,现在想办法把头发清理乾净,搞不好还可以抢救一下?
我立即就向前扑,抱著一丝抢救的希望,想看清楚闷油瓶的伤。
“小哥,你脚上的伤…”话没说完,我就被他一下捏著脖子猛力地按到墙上!
他漠然地看著我,冷冷地说:“别碰。”
第八章
我茫然地看著他,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太反覆无常了?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就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是什麼一回事?
我回想一下我做了什麼触动到他,除了想看看他的伤口之外我什麼都没做啊?明明就是好心,他发什麼神经?!
刚刚他说了什麼来著?
“别碰”?
靠!他以为我是想沾他的血!
妈的,你以为老子稀罕你的血吗?就算我行动不便,说好了不会伤害你就不会违约!而且作为有理智有智慧的粽子,碰了你这点血我就会抓狂吗?!未免太看不起老子了!
他的手捏得很用力,我毫不怀疑他再用力一点我的颈骨就要碎掉。
“小哥……”我想扯开他的手,但我的肩膀就像得了五十肩一样根本提不高,身体也没柔软得让我可以扭动挣扎,说话的声音甚至在喉间说被捏成了不自然的咯咯声。
那咯咯的声音一出来,闷油瓶的手劲更大了,我需要呼吸的话,应该早就窒息死了,虽然没有窒息的危险,但任他这样下去我的脖子绝对断定了!
“小哥…咯…头发会…咯咯…伤口……进去…要挑出来…咯…快……”
我勉力跟闷油瓶解释,也不知他听不听得懂,还好他好像智商不低,还是能从我的话找出关键来,一下就放开了我。
失去了支撑,我立即跌坐在地,我难受地看著他,觉得十分委屈,这他娘的算是生死歧视吗?信我一下会死吗?
“小哥,你快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口,那些头发可毒了,会追著人血钻到体内的,不处理一下不妙啊。”
“那些头发对我无效。”
“什麼?”
大概是我的样子太茫然,闷油瓶竟然很耐心地蹲下来,用电筒照著让我看了看伤口,他的脚上除了微微渗血的伤口之外,一条头发也没有。
怎麼会这样?我转头去看死在旁边的长毛怪,发现那些头发竟然变成了枯死的褐黄。
不是这样逆天吧?!除了武功高强,这闷油瓶的血还可以除草,不,脱发吗?!那麼谁被他的血沾到头上不就成了秃子?要是他自己伤到头,血沾在头发会不会有一样功效?
当我还在震惊的期间,闷油瓶已经扎好裤脚等著我,我连忙收拾好心情再一次挣扎爬起来。
但因为这次跌倒得太难看,我不容易调整姿态再站起来,闷油瓶大概是看我实在太狼狈,蹲下来看著我。
当我以为他是打算伸手把我拉起来,他却一手卷起了我残破不堪的裤管。
第九章
他把裤管推到我膝盖之上,单膝压在我一边的脚背上,另一只手就按著我的左膝盖。
我大惊,闷油瓶该不会真的有什麼特殊嗜好吧,别的不说,他们下地的见得死人多,搞不好连喜好也扭曲了,真的有对死人脚的恋足癖也说不定。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冒被扭断脖子的危机,蹬他一脚的时候,闷油瓶用手蹭了蹭自己脚上的血,抹在我的膝盖上。
一股温暖的感觉由他手上传来,渐渐变得灼热,我已经很久没有冷热的感觉,脑袋没立即意识到这就是温热的触感,只是讶异地看著他覆在膝盖上的手。
那份灼热由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慢慢渗入我的左腿,我感觉到关节松动起来,甚至有一种左脚恢复触觉的感觉。
我震惊地望向闷油瓶,他松开压著我的另一只脚,退开了一点观察著我。
我抖抖左腿的关节,发现灵活了很多,虽然只是小小的地方,但那种重生的喜悦盈满我全身,甚至令我差不多要欢呼出声,这就是沾了血之后的感觉吗?难怪室友们一旦见血就如此生猛,甚至发狂一样扑向可以提供鲜血的活人。
我发现我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喜悦还是忍耐,我知道闷油瓶一定察觉到,因为他又蹭了点血在我的右膝,手还按在我的右腿上,可是我就是止不住颤抖,要不是我上身没沾到血,僵硬的关节阻止了我,我搞不好会忍不住拥抱他。
我实在无法忍住我的激动,感激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小哥……谢谢你。”
我一开口,发现自己连声音也是抖的,虽然死亡时间不明,但我好歹是个成年大男人,现在竟然语带哽咽地跟一个初见的人道谢,实在是丢脸至极,我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掩饰地打哈哈:“沾了您的光,不,沾了您的血,这多不好意思?”
闷油瓶没理我,伸手挠到我的胳肢窝,一发力就把我提起来。
第十章
没想到他会像拔萝卜一样把我抽起来,我一时找不著平衡就挨到他身上,幸好恢复灵活的膝盖帮了大忙,我稍为摇晃就找回自己的重心。
我一站好,闷油瓶就放开了我,我踼了踢脚,闷油瓶抹在我身上的血其实只有很少,刚刚好可以让我的两个膝盖活动,不过已经比之前僵直的状态好了不少,而且人家也是拿流出来的血物尽其用,我也不好叫人放血给我来个全身护理吧?
而且照闷油瓶的血那种诡异的力量,涂得多搞不好会变成全身脱毛,老子我还是很珍惜身上没掉落的毛发,闷油瓶的血涂多了可不一定是好事。
虽说走路还是不太利索,不过活动能力已经高了不少,加上想要跑要跳的话,除了脚腕之外,髋关节不可能不抹血,这样太尴尬了,我就算再死一次也说不出口去要求!
我脚步蹒跚地走了几步,全身只有膝盖灵活的感觉十分诡异,我努力适应著,调整了好几次步姿,终於找出一个没那麼别扭的走法。
虽然姿态还是十分可笑,不过身旁只有一个面瘫似的闷油瓶,反正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就当自己依旧行路有风,堂堂正正走起来。
我僵硬地绕过地上长毛怪的尸体,那一大堆枯萎的头发我实在不想细看,别过脸就想往它跑进来的入口走,想想到被闷油瓶一手抓住,他冷冷地盯著我,手上的力度大得我以为他是要捏碎我的手骨。
这家伙抓人就只有一个力度吗?随便一出手就是捏碎人骨头的手劲,第一次见面跟他握手的话,搞不好要立即去看医生?
不过闷油瓶也不像会友善得跟人握手就是了。
我甩甩手,发现完全动不了半分,心想这闷油瓶真难服待,为他料理伤口不成,想为他带路也不是,我瞄一瞄手臂,又看看他,扯出一抹乾笑:“小哥,这又是为了什麼?”
“别乱走。”
“但是小哥,你不打算找你的同伴汇合吗?现在这边走不回去的,要到外边绕一个大圈才能回到他们前进的地方。”
闷油瓶审视了我一会,放开了手。
我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墓室的门口,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问。
“对了,小哥,还不知应该怎称呼?”
没有反应,他只是目无表情地看著我,好像称呼对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就算我只叫他小哥也没有关系似的。
说到底问人名字自己先报上名来是礼貌是吧?闷油瓶以为我无名可报所以就不理我吗?那麼他就大错特错了。
“那个,我先说吧,”我露出笑容,我想我的笑容还是蛮真诚的:“你好,我是关根。”
第十一章
“你说你什麼也不记得。”
我就知道他又会怀疑了!
“因为我有证明!”
我慢吞吞地由裤袋掏出了一张残破的身份证,这个动作对我来说真的很高难度,掏裤袋的动作需要的灵活度其实很高,活著的人大概不会留意,幸好闷油瓶是一个耐性很好的人,也由著我慢慢把证件掏出来。
我把身份证递给他,他接过用电筒照了照证件又照了照我,那阵势特像香港警(咳)匪片的警(咳)察,接下来是要我举手趴在墙上再被搜身吗?
“我醒来时附近有个散落的背包,我在里面翻到这证件,看样子是我没错吧,所以我叫什麼是有证明的。”
闷油瓶翻了翻那张身份证,看了我一会,把身份证还给我:“假证。”
我一听,对闷油瓶懂得鉴别证件真伪的惊讶,竟然比起知道我当是身份证明的证件是假的冲击,感觉来得更大。
这大概除了我是一个适应力很强的人之外,亦因为我早就觉得这个名字虽然很熟悉,但又有种不完全代表自己的感觉,偏偏这个蛋疼非常,像要守贞洁似的名字又印在有我照片的身份证上,令我一度怀疑我那不知是怎样的父亲是跟我有多大仇,要给我改一个这样绝子绝孙的名字。
若果这是张假证,那麼这就有可能不是我的真名字了,想到这我不禁舒了一口气,突然对把不知身份的老爸冤枉了那麼久感到有些抱歉,说到底每次我研究自己的名字时也暗暗对他吐嘈。
但这一来问题又出现了,我到底时是发生了什麼事要使用假证,又是抽了什麼风为自己安了这样一个名字?还是这个名字是某个不知明的人士为我起的?
而且我会使用假证多少显示了我未必是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之前对自己是考古学家或者作家的推论大概可以搁置了。
但不管如何,这个名字我应该使用了不少时间,至少那熟悉感不是骗人的,听上去虽然蛋疼,不过有名字总比没名字好,而且当想到这个名字,大概也曾被谁人记得过,多少令人感到点安慰。
“反正不论真假,好歹是个名字,小哥你就将就一下这样称呼我吧?”
说完我立即想掴自己一巴,叫人别介意自己名字的真假,那麼我又问闷油瓶的名字干吗?
“虽然不像样子,不过也算是自我介绍,还请多多关照啊,之后的事先别说,就小哥你放过了我又给我沾了点血,怎麼说也是再生大恩,虽然未必能报答什麼,不过至少告诉我该怎称呼,好让我可以将恩人你的名字铭记於心?”
我也不知怎麼会把这种文皱皱的鬼话说得那麼溜,这种恩公请留名的话随口就说出来了,这麼一想老子还蛮有急才的。毕竟闷油瓶是我久未遇见能交流的对象,我还是很希望知道对方的名字,只是对著这闷油瓶,再多的花言巧语搞不好也哄不出他说一个字。
该死,要是我能用武力逼供就好。
又不是问他户口密码,不过是个名字,有必要口风紧成这样子?反正他随便扯个张三李四的名字我还不是会信?
虽然内心不爽,但我不敢把这情绪浮於表面,只好眼巴巴地看著他。
闷油瓶只是淡然地看著我,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似的,看样子他是打算把冰山脸摆到底了。
虽然明知要活人相信一只粽子很难,我也有心理准备,不过始终无法得到他的信任还是令我有点沮丧,我泄气地垂头,转过身决定转移话题。
“其实名字也不是什麼大事啦,小哥我们还是别在这麼磨蹭了,快点出发吧,要不是不好追上你的同伴。”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打著哈哈,也不敢回头看他,只好走到出口处探头左右张望。
“张起灵。”突然,闷油瓶冷冷淡淡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惊讶地转过身,闷油瓶只是静静地看著我。
麒麟?起灵?是瑞兽麒麟,还是起灵除孝?这读音无论是哪个写法都十分奇妙,诡异得跟我“关根”这个名字有得拼了,我突然对这位有同样有蛋疼名字的同志有了亲切感。
“小哥,你的名字……也挺特别啊。”
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看著我,对我这有点失礼的发言没什麼反应,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被他盯得有点背脊发凉。
第十二章
虽然问了他的名字,我还是觉得叫他小哥比较顺口,刚才费那麼大的劲在他口中撬出他的名字也不知是为了什麼,大概是我的好奇心作怪?
我转身装作很认真地察看墓室外的动静,但电筒在闷油瓶手上,外面黑漆漆的,我也没看到什麼。
不过刚刚长毛怪就是从这里走进来的,我不知附近还有没有,所以还是要小心地观察一下。
这个墓其实是藏在山体之中,外面就包著一个天然的大洞穴,通道纵横交错,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想当初我为了找出去的路,在里面摸索了差不多一个月也没找到出口,好不容易才避过这里生活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摸回了之前待著的墓室,发现跟室友待著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之后我也不敢乱走了。
刚刚那种长毛怪只是洞穴生活其中之一,这些奇异的生物围绕著这个墓生活,成了最好的镇墓兽,墓里在好些通道让不同的生物进入不同的房间。
那被炸毁了的暗门就是让长毛怪进来的地方,作用大概是还他们清理一点积聚过多的尸体,和解决掉到那里也没死成的入侵者,不过吃了或者同化了那麼多年,室友们也没被吃完,真不知当初这里是有多人丁旺盛,虽然我想有不少的室友是中途像我一样倒楣地加入了这大家庭的。
我凝神细听,外面除了密封空间带来的细细耳呜,就只有终年不息的水滴声和不知在何处的地下水流传来的流水声。
看来外面暂时没有任何危险,我转身向闷油瓶示意没问题可以出发,他一声不响就跟上来了。
一走出墓室,脚下的地面就由人工铺设的砖板,变成了天然的岩石,闷油瓶在我身后用电筒照射著,这是我第一次看清这山洞是什麼模样的,虽然之前凭触摸和不知为何在我脑中的知识告诉我,这是一个钟乳石洞,不过看到眼前一支支的石笋、石柱还是令人赞叹大自然的神奇。
我看多了两眼,还是对闷油瓶说:“这里有很多奇怪的生物住著,如果有光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目标,还是把电筒关起来比较安全,你放心,没有光我也可以为你带路。”
这回他很合作地立即关起了照明,我心里不禁有些小得意,这闷油瓶总算是向组织合作了,果然互通姓名是有助增加好感啊。
不是我吹,我的空间感和方向感是不错的,当初我靠摸索也大约记清了该在哪地方拐弯转向,围绕在墓附近的洞穴通道在我脑中大致上已经形成了地图,要是有光搞不好还会令我分心找不到路,到时我不要紧,要是迷路了又要摸上一两个月才找到路,闷油瓶不被饿死才怪。
“小哥,你看不到可以拉著我……”我向他伸手,话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捏在肩上推了推。
“走。”
你大爷,我给你带路还给你弄得像被押犯似的!
第十三章
碍於闷油瓶武力的淫威,我也不敢多加投诉,老老实实的带路,只是我走得很慢,这真不是我故意,而是我只能这样缓慢地前进,谁叫我全身只有一双灵活的膝盖。
虽然闷油瓶没催我,但我都要为他心急,他不知道我们要绕多大的圈子才能摸到另一个入口回到墓中,要是摸回墓中他的同伴都走了我看他怎办,我完全不知道怎回到地面,若是这样他也只有留下来陪我了。
要是他不介意吃虫的话,这里应该可以养活他,虽然有人陪我很不错,不过要活人这样留下来太不人道了,搞得就像是厉鬼抓替身一样,我不忍心,唯有尽快赶路。
其实要走回墓中可能还有更近的路,在某处亦一定有通往外面的路,要不这群人,甚至我生前也不可能闯进来,不过那不是我现在的灵活度可以找到的,那时我跑出来摸路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把自己跌散。
我无法往上或往下爬,选的路全是不难走的平路,不过既然连我是粽子也感觉到我们正在缓步向上,我身后的大活人没可能感觉不到,我担心他又怀疑我不安好心要把他带到不知哪里去,我非常亲切地向他解释:“这里可以往那斗的上层,顺便可以避开不少斗中的机关,再进去的入口就在主墓室的附近,我想你的同伴也应该会向那里走,到了你就可以跟他们汇合了。”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我,要不是还能感觉到活人的气息,我以为他是跟不上迷路了。
哪有这样闷声不响的人?别人跟他说话好歹吱一声,这样的习性,要是不见了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发现。
之后我又跟他搭话了几次他都没回应,於是我也乾脆不理他,闷著头赶路,不知道是因为勉强转动,令关节顺畅了的关系,还是我习惯了只有膝盖灵活的诡异走法,脚步没有了开始的难以行动的僵硬,步速稍为加快了一点。
一路无话,我心想这真可惜,难得有人可以交流一下,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闷油瓶,希望他的同伴会活泼一点,至少会回应一下我的说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过,以我现在的情况,两三下就会被人发现我的不对劲,到时被人一只黑驴蹄子掷过来可不是闹著玩的,我还是把闷油瓶带到同伴附近后,就自己回去跟室友挤一挤吧,不过暗门和通道也被他的同伴弄坏了,我要回去搞不好还是要摸回主墓室,用那机关打开暗道跳下去。
就我的推测,那门离我之前躺的地方不过两层楼的距离,而且下面还有室友在,跳下去应该不会断手断脚,用这方法回去相当可行。
不过这样做的话就等於困死了自己,实在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选择。
正当我在为之后的人粽接触纠结的时候,不远处竟然传来枪声!
第十四章
我吃了一惊,那枪声应该说在我们五十米外的地方,可是闷油瓶的同伴应该还在斗中啊?难不成有人触发了机关被扫了出来?若果只是这样又为什麼要开枪?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麼。
这洞穴里危险的可不止长毛怪,不知道对方是遇到了什麼,理智上知道过去未必能帮上什麼忙,反而有可能被连累,但内心又觉得不能不管,我正想问闷油瓶打算怎办,没想到他已经一手就抓住我的肩膀住那方向扯,我瞬间明白他是想往枪声的方向去,连忙给他指路。
我不知道他在全黑的环境是怎样快速前进而没撞到任何石荀石柱的,怪不得他之前完全不用拉著我就能跟上。
两三个拐弯我们就看见电筒晃动的光柱,闷油瓶走得更快了,他近乎是把我提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跑,虽然我有多少脱水了,但好歹也是个牛高马大的男性,那体重也是实实在在有一定份量的,他却像只是身后拖了一个塑胶袋一样,毫无负担似的跑著,好几次还差点把我扯得撞到石壁上。
突然他一下把我按倒在地,我没反应过来被他撞个眼冒金星,想抗议才发现有一个肌肉男正被一大群前臂长的虫追著。
那些虫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爬上了岸的虾,不过原本虾生在身下的腿现在生到身侧,快速地向肌肉男逼近。
肌肉男用步枪往地面扫射,但那些虾虫的数类太多,他刚打飞一只,另外几只就从后涌至,他只有不断后退,完全没发现后面就是一个裂缝。
“停下!别再后退了!”只见肌肉男差不多要踏到裂缝去,我忍不住就站起来大叫出声。
我这样一喊,那肌肉男竟然被我吓了一跳,端著还在发射中的步枪就转向我们这边。
要不是闷油瓶一手把我扯下,按到一条石柱后,我身上可能就要多添几个通风口了,闷油瓶一把将我塞在石柱后,立即抽刀就往外冲,我大惊,心想他是要拿刀去把那些虾虫当高尔夫球打吗?!外面的虾虫可不是用刀可以对付的数量!
我探身出去想叫他别乱来,只见他挥刀就住自己手背一割,鲜血立即涌出来,他把手一挥,血立甩到地上,原本不断向前涌的虾虫们竟然如潮水般“沙”的一声全部退开。
我靠!闷油瓶的血不但能脱发,还能驱虫吗?!难道他就是传说中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的某种良药?!
虾虫散开,危机亦解除了,那肌肉男看见救兵至,露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原来你没事啊,刚才谢谢啦。”
肌肉男由裂缝的边缘走回来,一脸佩服地对闷油瓶说:“小哥,你那血好厉害啊,一洒血那些臭虫就立刻退开了,是有什麼原理吗?”
虽然我也很想知道那答案,不过闷油瓶完全没理由他,只是从腰间的装备中抽出绷带,在手上缠了几圈。
肌肉男见小哥没理他,没趣地抓了抓鼻子,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对了,刚才大叫的不是你吧?是谁啊?”
我一听就觉得不妙,刚才太紧张,完全没考虑被其他人发现了之后要怎应对,我的衣服已经被闷油瓶扯得遮不住胸前碍眼的伤口,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我不可能是活人,我不认为刚刚差点向我扫射的肌肉男会冷静得接受一只粽子成为用伴,我担心我一出去就会被他餵黑驴蹄子。
我探了半个头出去张望,发现闷油瓶正望著我,看样子也是考虑怎样解释我的存在。
“小哥你在看什麼?”肌肉男察觉了他的视线,把电筒向我的方向照。
就在我慌忙想缩回石后的时候,我竟然听到闷油瓶大叫,“小心后面!”
我立即转身往后看,一只巨大的虾虫竟然就在我身后,若果刚刚的虾虫是水晶虾,现在在我身后的就是龙虾!那只虾虫竟然比我还高,在我转身的一刻,刀片状的虾螯像弹簧一样由口下的位置挥出,向我直取过来。
一瞬间我脑内一片空白,在远处我好像听到有人隔著玻璃似的大叫“老板!”,我还有余力去想快逃啊,笨蛋,然后,我感到一下失重,整个人就掉到深渊之中。
第十五章
但实际上,我并没有掉落。
我只是被闷油瓶扯得跌坐在地,他一刀替我挡掉了攻击,顺手一掀,就把我摔到肌肉男的跟前,吓得他退了一步。
“靠!小哥你扔一条乾尸出来干吗?!”
肌肉男的大嗓门把我刚刚残存的一点错觉都震得乾乾净净,他用手上的电筒照在我身上,还用脚踢了我一想把我翻过来看清楚,我一时没防备被他翻了过来,我惦记著胸前的伤口不能被看到,就费力伸手去挡,一边向后缩。
“这他娘的还是只粽子?!”
我一听肌肉男的大叫就知道糟糕,忍著刺眼的光线抬头看过去,见他举枪已经指著我,我慌忙举手大叫:“等等!是自己人!”
话没说完,我就看到一只大虾虫不知何时由肌肉男身后的裂缝中爬上来,我示警的声音还卡在喉咙,那锋利如刀片的虾螯已捅穿了肌肉男的肚子,然后把他向裂缝拖。
我下意识的反应就一手把他拉住,虾虫大概未把他抓隐,我一用力就把肌肉男扯回来,一声惨叫,虾螯就由他的肚子抽了出来,鲜血立即喷了我一身。
大量的鲜血淋了我一头一脸,一种灼热焦躁的感觉瞬间在我体内爆开,控制不住的狂暴冲动盈满全身,跟刚刚被小哥涂血时产生重生感觉的喜悦不同,我现在全身上下叫嚣著急於发泄的骚动,喉间发出了无意识的咯咯声。
我死命地维持一丝理智提醒自己还抱著一个伤者,我尽力克制地把肌肉男放在地上,他的血差不多蹭了我一身,我发现我的动作变得顺畅无比,所有的关节都被血润滑了,但这样我就更难控制自己,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眼眶发烫,死死地瞪著前方再度逼近的虾虫,还有在那裂缝中陆续爬上来的其他虾虫。
我听到闷油瓶好像在身后叫我,可是我不敢回头,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扭曲得可怕,我跨过了躺在地上的肌肉男,挡在虾虫的面前。
那东西的一对虾螯在我面前晃动,似乎是要再作出攻击,我心想这样就对了,我微微转身,向正赶过来的闷油瓶喊了一声,叫他去帮帮肌肉男。然后,我就放任一直在我体内鼓噪的狂暴支配我的行动。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差不多是完全失控,我冲上前,一手插进虾虫头和身体连接的脆弱位置,像平时剥虾壳一样把头扯开,怪物的体液喷了我一身,但我完全没有理会,我一手就把头扔了出去,然后转身去解决另一只怪物。
我只记得我用手撕了很多只涌上来的怪物,我应该有用手插入它们的腹部扯开,或者扯掉虾螯插到另一只的头上,小一点的用脚踢开的或者一脚踩死,我好像被很多黏稠的液体溅在身上,但我还是没停下来,只是把一只只走近的怪物宰掉。
终於,再没有虾虫爬上来了,我就像狠狠发泄过脾气之后一样慢慢冷静下来,一回神我发现自己差不多是站在尸堆之中,残缺不存的虫尸散落四周,喷出来的体液流满了一地,而我全身黏满了虾虫流出来的体液,还有细碎的肉块。
我有些无法相信这惨状是我制造出来的,突然想起刚刚被我放在地上的肌肉男和跑来帮忙的闷油瓶,心里一惊,他们到哪了?该不会被我失控波及了吧?!
我茫然地在尸堆里走了一圈,没见到他们,要是他们逃走了还好,若是被我伤了我真的不知应该怎办。
这时,我瞄到一根石柱后有一丝光芒,我看过去,发现闷油瓶站在那里,肌肉男就靠著石柱坐在他身边,不知生死。
我愣愣地看著闷油瓶,一片混乱的心里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地出现:还好我没有害死他。
我向前踏了一步,哑声地开口:“小哥……”
第十六章
闷油瓶没应我,只是看著我,一动也不动,我心想不求你痛哭流涕有如红军胜利会师,好歹也给点反应吧?
我抬手,想向他招呼,一块黏在我手上的肉块这时候“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把我吓了一跳。
看著掉到地上的肉块,还有溅在我身上的液体,我突然惊觉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我徒劳无功地抬手抹了抹脸,发现那些黏稠的污迹根本不可能抹乾净。
我望向闷油瓶,我们站的位置分开得有点远,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明显是握著黑金古刀看著我,之前我还移动缓慢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令他防我防得要死,现在我能灵活地活动,还大显神威在他面前表演徒手掰大虾,弄得一地狼藉,想人家不认为我是巨大威胁也不成。
我举起双手,摆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小心翼翼向他们慢慢走过去,“小哥,你们没事吧?”
闷油瓶还是没回答我,我只差一步就会走到他的攻击范围,他面无表情,眼睛掩藏在阴影之中,我看不透他是什麼反应,不过还是决定别再走近。
我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肌肉男,他低垂脑袋坐在地上,腰间的伤口用衣服缠著,看来是紧急处理过,就希望他皮粗肉厚撑得过,我抬头,轻声问:“他还好吧?”
闷油瓶还是看著我,不过这次他开口回答了:“没伤及内脏,已经止血了。”
我松了一口气,要是他给我补血之后自己失血死了,总会有一种害死人的感觉,我向闷油瓶笑了笑:“还好你们都没事,也不枉我弄得这一身脏了。”
我甩一甩手,打著哈哈地沿著闷油瓶一击秒杀的攻击范围外慢慢移动。
“他可以移动吗?”我有点心虚地瞄了瞄身后的一堆虫尸:“可能有东西会被这些…吸引过来,我们还是先离开比较安全。”
闷油瓶点点头,一声不响地背起了不知重他多少的肌肉男,我留意到他一直没让黑金古刀离开自己可以一手抓起的距离。
我提出了让我去背肌肉男的提议,闷油瓶只是回了我两个字,“带路。”
我想一想自己现在满身虫液的情况,蹭到肌肉男身上也不知会不会害他伤口感染,於是也不坚持,乖乖就走在前面带路。
闷油瓶背著一个人,跟在我身后却完全没有落后,我瞄到他手里一直握著刀,突然想到,他不让我背肌肉男,大概是怕我再沾血失控。
我苦笑了一下,刚刚那表现果然把人吓倒了,闷油瓶给我抹血时的一点点信任大概已经消失得一点不余吧?
这就跟开店做生意的初期一样,你不能急,只能一点点地累积商誉,不过一旦被人发现货不对办,卖假货,要重建声誉就比从零开始更困难。
我现在的情况,大概是比卖假货更糟,根本是被人发现我的货会害死人了,连我也觉得闷油瓶还肯跟著我走真是妈蛋的宽容,还是该说艺高胆大?
一路无话,直到我听到附近细细的流水声,我知道前面有一条细细的水流流过,既不会水深到担心有肉食蝾螈扑上来,亦少有生物来此喝水,相对是一个应安全休整的地方,我转身跟闷油瓶说:“小哥,前面有水源,我们休息一下?”
闷油瓶点头,我们就在水边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停下来,闷油瓶点起了肌肉男的无烟炉,盛了点水给恢复了一点意识的肌肉男喝,我就走到下方一点的地方试著清洗身上的污秽。
我跪在水边,发现身上的虫液都有点乾了,我嗅不到,希望没什麼怪味儿,衣服已经又脏又破,不能再穿了,我把它扯了下来,沾了水,当成抹布去擦身上的污迹。
反正就算穿著也遮不了什麼,索性就不要了,而且接下来大概再没有什麼需要去把自己装得像活人的机会,刚才一出之后,我已经对闷油瓶还把我视为可理**流对象一事已经不抱期望,这种人类装扮已经无意义,我就准备洗洗回去睡吧。
很难说明我现在是什麼情绪,我无法否应在遇上闷油瓶,还能好好沟通的情况下(虽然可能是我单方面认为),我有偷偷希望过可以说服他我对人无害,让他带我出去,在附近找个什麼地方乖乖躲著,至少可以脱离这片黑暗,见见太阳。
但刚刚只是被血泼一下,我就像那些怪物一样失了控,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那些我平日躲都来不及的怪物竟然被我撕成一片片,还好没有伤到自己人,我他娘的还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有人性,没事还会自嘲吐吐嘈,分析一下自己的身世,我还有理智,没有变成跟室友一样只会杀戮的怪物。
直到被这样一试才知自己其实也是怪物,我之前只是没遇上发狂的机会,才以为自己虽然死了但还算是人,还妄想著有一丝丝的希望,或许可以去弥补自己没理行的约定。
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恐怖的样子,没被闷油瓶一刀砍了是大命,我还怎敢求他带我出去?我自己也他娘的不好意思出去为祸人间!
那一种以为找到一点点希望,现实却一巴掌打过来,告诉你,连之前以为是希望的事情也是错觉的打击,真是该死的狠。
我大力地把水泼到自己身上,用手上的破布狠狠地搓乾净身上的污秽,心想搞不好这是最后一次碰水就索性洗乾净一点,把周围的地方弄湿了一大片也没在意,直到闷油瓶叫了我一声,我才停下手来。
我感觉到闷油瓶走到我身后,我不敢转头,只是垂头地跪著,尝试笑著说:“小哥,刚才吓到你的话非常抱歉,由这里再往左拐就可以看到进墓室的门了,以小哥你的能力,找到机关应该不难,进去就离主墓室不远,你的同伴应该也在附近,其实…已经不用我带路了,本来还想认识一下你的同伴,不过我这样子还是别去吓人了……”话说出了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嘴在抖。
第十七章
发现自己情绪太激动,我闭上嘴不说话,一时之间岩洞中就只余下细细的流水声。
竟然说出这样自取灭亡的话我一定是抽了,可能是刚刚淋了一身鲜血,狠狠地掰了一轮虾虫,那狂暴情绪的震撼还未平息,我才会一时冲动说出这样不加思索的话来。
我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大概是闷油瓶拿起了刀,果然是要拿刀来砍了我以绝后患吗?
虽然有这项认知,但我完全提不起劲去反抗,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由内心深处涌出来,可能是因为刚刚一连串事情,引爆了我一直不愿正视的绝望,在斗底下这些日子,我都尽力保持求生第一守则,心存希望耐心忍耐,但大概是我逃避痛苦的能力太高端,久而久之我把最基本的事,就是自己是个死人的事情无视了。
其实我根本没必要求生,因为我已经死了,无论我怎麼求,人死已不能复生,这不是我自我安慰说我有人性,我就真的是一个人。
被泼了血后发生的事就像把现实甩到我面上一样,让我想起了自己不过是行尸走肉,之前费尽心思求闷油瓶放过自己,还妄想可以出去的希望根本毫无意义。
我当然不想这个还能思考的自己消失,我心里,还是渴望著可以想起那个即使不清楚内容,仍支持了我不知多久的约定,但我已经不是人,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实现那约定,也不知要在这永无天日的地方再待多久才能解脱,若果是这样无望地“活”下去,倒不如被这样的龙背脊砍了也算面上有光,这次可要好好记住自己怎死,别再要被濒死的震撼中才想起来。
不过闷油瓶做事看起来很乾净俐落,要是他砍下来,我应该会死透透,最多是下了地府,可以跟牛头马面吹嘘一下自己是死在怎样珍贵的龙背脊之下。
我还是跪在地上,低垂著头,这个姿势应该很好砍,但闷油瓶迟迟没有动静。
早由一开始说要为他带路时,已经有随时被他杀掉的心理准备,甚至这一刻我甚至觉得被砍了也没什麼不好,但现在这种他随时会斩下来,等待行刑一样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在我忐忑不安之中,一只手突然搭上我的肩上。
意想不到的动静吓了我一跳,差点把神经已经绷得极紧的我吓得跳起来,肩上的手把我按住了,轻轻地捏了捏。
这个动作令我莫名地放松下来,很奇怪,这个搞不好会杀了我的人,总是意外地令我心安。
我慢慢地转身,闷油瓶半跪在我身边,他打量了我一下,把刀放到地上,然后一掀就脱下了自己的帽衫。
我心想,兄弟你把我砍成一块块也不会喷血,弄不脏你的衣服不用脱啊,还是他老兄有秀身材的自恋嗜好?!
闷油瓶只穿著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把帽衫递给我,“穿上。”
我一下慒住了,心说我不会冷啊?一下子没弄懂闷油瓶的用意,手里还拿著自己的旧衣服,不知到底要不要伸手去接:“啊,那多不好意思?”
第十八章
此话一出,我看到闷油瓶的表情好像变得有点微妙,我心里叫糟,难不成我这样的客气话听起来太不知好歹?不过细心一想,也可能是无烟炉发出的光影形成的错觉,我不确定自己有这能力令这冰山脸改变脸色。
闷油瓶的反应令我一时之间有些迟疑,原本还不觉得不好意思,他这样反而令我不自在起来,一下子不知应该怎做。
见我没反应,闷油瓶一手拿走了我手上的破布扔开,把衣服塞过来,一副我不穿就他自己帮我动手的架势。
我手里拿著闷油瓶的衣服,不知为何总是有一种不自然的别扭,大概是因为看惯了的关系,总觉这身衣服要放在他身上才适合。
我还是有点犹豫,但一直被他那馊眼盯著,实在是不敢反抗,慑服於他的淫威,我乖乖地套上了帽衫,伤口被重新遮蔽起来的一刹,那由心底涌出的心安感,令我由别扭变成了感激。
把之前被迫暴露出来的伤口收藏起来,令我有一种从新戴起了“人”面具的自在感,闷油瓶会把衣服借给我穿,应该是默许我继续装成人跟他去找同伴,为此我实在无法抑止心里冒出的一丝丝窃喜。
说到同伴,我想起了还躺在一旁的肌肉男,穿好了衣服,我就指指他问闷油瓶:“那位兄弟还好吧?”
“没伤及内脏,只是失血多,等会会醒。”
“这样就好,”听到情况不致命,我松了一口气,不自觉露出微笑:“要是像我一样被捅了,还掉到尸堆中,没人救就流血流到死了,就实在太惨了。”
“你说你忘了。”闷油瓶捡起了放在地上的刀。
我苦笑了一下:“刚刚差点被虫子捅时,脑里面突然闪过了画面,看样子是所谓的刺激疗法?”
我闭上眼睛,刚刚的一团乱令我没有时间细想,现在平静下来细细回想,脑内好像有更多画面被唤醒了。
“我当时在主墓室,不知是谁触及了陷阱把那些虫子都放进来了,当时全部人也慌起来,我记我还能保持镇定,因为眼见的都是比较小的那种,虽然不记得原因,但我知道自己有能力驱走他们,只是我未来得及执行,我就被一只大的捅个透了。”
回忆起死前画面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我有一种感觉,若果不把它说出来,很多细节就无法被唤醒,於是我忍著不快把在我脑内浮现的画面说出来。
“我可能是领头的,其他人看到我出事就慌了手脚,死命往那虫开枪,结果逼得那家伙拖著我掉到下层的尸堆里,但不知因为什麼原因,他们都没起尸……只是我也没等到同伴来救我,血流著流著,就死了……”
我张开刚回复灵活的手掌,想起自己曾怎伸出布满鲜血的手,希望抓住什麼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的感觉,也想起在逐渐陷入寒冷和黑暗之前,我是抱著怎样的深深不甘直到失去意识的。
那绝对不是什麼美好回忆,但我却很高兴可以捡回这一块记忆的碎片,从这样的片段我可以推测出很多事情,首先,我可以肯定自己一直执念的约定是存在的,直到我死的一刻,我还为不能守约而不甘。
一不小心我完全陷进自己的思绪中,直到闷油瓶拍了我一下,我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闷油瓶看著我,手还搭在我的肩上,轻轻地捏了捏,半晌松了手,自顾自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著我,我愣了愣才明白他是要我跟上,连忙起身站好。
第十九章
我们走回肌肉男的身边,他好像恢复了些意识,我们走近的时候,他嗯嗯哼哼地闷哼著,我试探地拍了拍他,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有了无烟炉的照明,我总算是看清楚肌肉男的样子,他眼睛大大,配上他那扁平的脸,看上去就像一只西施犬。
肌肉西施一看见我就大叫一声:“哇!粽子!”
要不是闷油瓶按著他,他一扎搞不好伤口又要喷血。
“兄弟你冷静一点!没事的。”我瞄了瞄闷油瓶,发现他完全不打算帮我掩饰,我就决定自由发挥了:“我不是粽子,只是被困在这里好一会才搞成这鬼样子,可能是看上去糟糕一点,但你哪见过粽子会说话,对吧?”
我又瞄了瞄闷油瓶,见他没反对的意思,我就继续扯下去。
“还好刚刚遇上了小哥,被他救了,要不我也餵虫子了。”
肌肉西施看来还是晕呼呼的样子,也没多怀疑,我再交待几句就把刚刚那段掰虾子事件带过了。
我们再休息了一会,让他吃了点压缩饼乾,闷油瓶用衣服和绷带紧紧扎好肌肉西施的伤口,刺穿性伤口不易止血,不过看来西施的情况不太坏,覆在最表面的布料并没有浮现血迹,我想伤口应该是止血了。
休整过后,闷油瓶把西施交给我扶著,重新扭开了电筒,依照著我的指示前进。
虽然西施的伤口已被好好包扎,但我还是担心沾到他的血,於是就在他没受伤的一边扶著他,慢慢地移动。
其实以我的力量完全是可以扛著他跑的,但我现在一副乾乾瘦瘦的样子,若果扛起一个肌肉男健步如飞太不合理,唯有乖乖地撑著他一步一步走。
西施醒了我才发现他是个话捞,才短短几分钟已经让我知道他其实叫阿昌,来自北京,之后他就开始问起我是哪里人。
天知道我来自哪里,我也想知自己是哪里人,是不是有家人,有没有谁曾等著我回家。
要随便唬弄过去非常容易,但这个问题就是把我窒住了,我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这时,在前方的闷油瓶说了一声“到了”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和西施抬起头,人工建筑重新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是跟我和闷油瓶最初跌进那房间差不多的地方,一样有著一个人高的出入口,但这个通道比我们之前进出的更宽,我们三个很轻易就可以一起进去。
当我们重新踏上人工铺设的地面时,我竟然有些安心,这是种很纠结的感觉,我知道洞穴的危险性更高,回到墓室范围感到放心是合理的,但若果是正常人,是不会像我一样有一点点回到家的感觉。
不过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注意,我决定不再分析自己的精神状态,当我打算把西施放下再去帮闷油瓶,但他已经用他的黄金二指在墙上摸著,我还未找到个好地方放下西施,他已经摸到那开门的机关所在了。
他示意我们过去,我从善如流地就扶著西施走过去,他一按机关,我们就重新被翻到墓中。
一回到墓中,一直不绝耳的细碎水声就消失了,虽然感觉不到,但我相信墓内一定比外面乾爽,因为地上不再像外面一样带积水,我一直认为墓内一定有特殊通风保持乾燥,因为这墓充满了各种通道吸引洞内生物进出作为守墓兽。
这设计一定会带来水气,但我在下面躺了那麼久,非但没有腐烂,反而逐渐枯乾,可见墓中一定非常乾燥,我有推测过墓中有往外的通风口,只是我一直无法找出来,找到的话也不知能不能作为逃出外面的出口。
在密封的环境中,细微的声音能传得很远,我们站在暗门口,当机关停止,墓室回复寂静,我们就听到不远处有声音向我们步步靠近。
第二十章
我们立即提高了警戒,我感觉到我扶著的西施整个人都绷紧了,闷油瓶的手搭到刀柄上,但当我们听清楚靠近的声音和看到照射的光线时,他们明显放松下来。
明显是人的脚步声,还有夹杂脏话的对话,再加上电筒的光芒,至少我没见过这里有会发光的生物,来者肯定是活人,看到闷油瓶他们没那麼警戒,我想正要过来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同伴。
我们留在原地没动,以免迎上去会吓到对方,经历过西施那被吓到的乱枪扫射,我想谁也没兴趣去撞枪口,刺激大约也是在紧张情绪中的来者。
没多久,我们就听见了对方惊讶的抽气声:“阿昌?!小哥?!原来你们没事?!你们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三名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们都灰头土脸,满身挂彩,相比之下,我们除了闷油瓶贡献了他的帽衫给我,西施腰上有伤,我们这班到外面拐了一圈的还比他们整齐,看来我的室友还有墓道内的机关没让他们好过。
面对与同伴的相遇,闷油瓶还是一脸淡然,虽然我对此已经不感意外,但不禁想他真让人有挫败感,看看西施的反应就不同了,他那副重遇战友的激动模样才令人有成功感啊。
西施满脸激动地想靠近自己的同伴,我唯有架著他向前,因为有吓倒西施的前科,我试著低头尽量不露出自己的样子,不过我的头发本来就不太长,想像小哥一样刘海掩面自带阴影有一定困难。
应该是领头的中年男子踏前了一步,先是向闷油瓶点头致意,我心想难道闷油瓶的地位连领头的也要让他三分?他这年轻的小模样也不像那麼有地位的人,会受尊敬大概是因为他的身手吧。
当我还在揣摩闷油瓶在这团队中是什麼地位时,中年男人已经转过来就给了西施一记爆栗,动作快得我来不及阻止。
“叫你多手!叫你乱摸!我看九成是小哥把你捡回来,要不我看你就等著留在这里当粽子吧!你丢不丢脸啊!”
“全叔!轻点轻点,我重伤啊!”
“还能说话就不是重伤,少给我装可怜!”
对此西施摆出了泪眼汪汪的可怜相,他的大眼配上扁脸还挤出一脸委屈真的有无限喜感,大概是他的样子太逗,被叫全叔的中年男人也没好气,挥手示意身后一个卷毛过来扶西施。
卷毛扶西施的动作不及我温柔,西施给他弄得哗哗叫,结果又被揍了。
把西施交回同伴手上后,我不著痕迹地缩到闷油瓶身后,说到底我死了之后就没照过镜子,虽然我摸上自己的脸应该没乾枯到皱巴巴,不过有鉴於西施被我吓倒,我还是不要对自己的样子太有自信,加上这里有好几支电筒,光源充足,我还是回避一下好,最好是找个暗一点的情况才自我介绍,於是就尽量往闷油瓶身后缩。
我不知道闷油瓶是觉得我迟一点才被注意比较好,还是根本不在意,他就这样让我躲著。
全叔检查了西施一遍,发现他死不了,就转过来研究我,“小哥,这位人兄是谁?”
我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坦荡荡的态度比闪闪缩缩更不惹怀疑,有了之前闷油瓶和西施的经验,我已经对装成人有一定心得,加上现在我已经可以自由活动,虽然样子可能还是有点糟糕,但西施被我忽悠过去,闷油瓶看来也默许我掩饰身份,我对隐瞒我是粽子一事还是有一定信心,最大的问题,反而是怎解释我一个“活人”为什麼会在这里出现。
全叔一看上去就是一个老江湖,一定没有晕乎乎又没什麼心眼的西施好骗,要是骗不过,立即装死扮暴毙不知行不行得通。
我由闷油瓶身后走出来,脸上堆著笑容。
“你好,全叔对吧?”我点致意,全叔不罝可否地回礼。“我是之前下来的同行……”
“靠!这斗已经被人倒过吗?”
“闭嘴,毛躁什麼!”
背著很多装备的酒糟鼻男不爽地呱呱叫,被全叔骂回去了,全叔瞪了他一眼,转回来对我说:“你说你是同行,那麼你是来自哪盘口的?”
妈的,虽然一路以来我不知为何有能听得懂他们的行话,但不代表我知道什麼盘口,随便扯一个更容易被拆穿,我一下子哑口无言,竟然有一种要冒冷汗的感觉。
“他是杭州王家的伙计。”
这时候,一直一声不响的闷油瓶突然出声帮我解围了。
全叔出奇地望著闷油瓶,应该是没想到闷油瓶会插嘴,其实我也非常惊讶,没想到闷油瓶会为我解释,只是脸上只能摆出一副认同的样子。
“我没听解当家提过王家有动静。”全叔不相信地提出疑问:“王家照理也不会抢我们解家看上的斗。”
“私倒。”
“这可是犯了行规!”全叔看著我的神情立即变得严厉:“照行规直接打死也怨不得人!”
狗日的!这闷油瓶原来不是帮我,而是想借刀杀人吗?!
第二十一章
我第一反应就想逃,被闷油瓶一手按住,“别动。”
开玩笑,这情况下谁会乖乖听话?但前面有脸色不善的全叔,他身后就站著想伸手端枪的酒糟鼻,更大问题是身旁就站著可以随时把我秒杀的闷油瓶。
在这样压倒势的情况下,反抗太不智了,闷油瓶叫我别动反而是最正确的决定。
反正只要闷油瓶不拆穿我是粽子,他们不拿黑驴蹄子对付我,就算被射几枪也没什麼问题,我倒地装死就好,接著等他们”弃尸”,我就可以大大方方滚回去躺尸了。
这样想来,搞不好闷油瓶是想这样撇下我?但这样的话,刚刚在水边留下我就好,为什麼要把衣服借给我? 我不解地望向闷油瓶,他还是那一面淡定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全叔你别这样嘛,小关他救了我啊。”没想到西施见情况不对,会开口为我求情,令我对他增加了不少好感。
“别吵,这是行规。”
西施或许还想说什麼,被全叔瞪了一眼就不敢再出声了,反而闷油瓶这时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他会进主墓室的路。”
这话一出,全叔他们脸色都变了,果然,土夫子下地,为的就是摸明器,看来现在告诉他们眼前有一个人肉GPS,什麼道上行规都可以先放一边。
这闷油瓶到底是想怎样?一下子陷我於不义,一下子又为我说好说话,难道他想暗示我他是个女的,才在我面前表演他的心是海底针?我看他的样子还可以,但配上这身高是女人也太可悲了吧?!
知道我懂怎走,全叔的态度立即松动了点,但还是带著浓浓的审视,“这小子说他会路,有什麼证明?”
“刚刚是我把他们带回来的。”我发现做人一定要主动,要是再让闷油瓶开口不知形势会变成怎样:“我被困之后差不多把这里摸熟了,主墓室我知道怎去!”
“摸熟了?怎麼你不离开?”
全叔这样一反问,我就被哽住了,我不知实际时间,但我已经找了很久,一直在找,甚至把墓室和外面的洞穴也摸清了,却没有找到出口,明明就是有其他土夫子摸过进来,但我只是见到他们惨死,从没有见过有人能闯出去,所以我也无法跟著别人出去。
这个斗就仿佛会食人一样,包括死人,都是有进无出的。
“对,我就是找不到出口,但我的确知道主墓室的位置,”我望了闷油瓶一眼,不知他听到接下来的条件会不会直接扭断我的颈来为民除害:“所以,我带你们到主墓室,你们带我出去。”
全叔冷笑一声:“我们凭什麼相信你?你是一个瞒著自己东家私倒的家伙,谁知你会不会随时反咬我们一口?你找不到出路?那麼你又怎进来的?你只是没有装备出去吧?”
我忘了自己是怎进来的,就自然找不到原路出去的方法,加上之前手脚僵硬,有很多地方我也是无法探索的,但全叔这话中,我却可以抓到一丝信息,入口很可能略复杂,要用某些装备才能进来的,即是说若我不跟著他们,没有装备的我很可能不能出去。
他们可能是我唯一能出去的机会。
“你说你知道这里的路就更危险,谁知你会不会故意陷害我们,夺走装备?”
老江湖多疑是正常的,其实我不太怕他会坚持“处决”我,但这样我又会失去出去的机会。
若果是之前我或许会就此放弃,但现在我能自由行走,加上又有闷油瓶给我的衣服作掩饰,还有没死,很有可能会出去方法的活人在,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点也不想放过,人一旦有了一丝希望,就会努力去把它抓紧,就算那人已经死了也一样。
“你们可以让我趟雷,也可以找人看管著我。”
“谁有这个空?”
全叔仰一仰头示意身后一个伤员,一个扶著伤员,一个明显是被当成苦力,自己摆出一副我不打算看你的姿态,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们没这个人手看著我。
我咬住嘴唇,这种情况最麻烦,谈判的时候只有单一条件,而其他方面的消息不足,若编谎的话,更容易露出破绽,即使把姿势放到最低,对方不接受之后就陷入了死局。
“我来。”这个时候闷油瓶又开口,大家都转去看他,全叔的表情有点微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闷油瓶拆他台的关系。
“小哥,我们真的需要这小子的帮忙吗?依我看我们已经很接近主墓室了。”
“没有时间了。”
此话一出,全叔他们一愕,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全叔看了看闷油瓶,最后点点头:“既然小哥你这样说,我也不多事,他就由你看管了。”
他转头看我,语带警告地对我说:“你自己看著办,要知道现在看著你的是哑巴张,要是你敢搞什麼小动作,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我连忙点头,心想这闷油瓶道上原来是叫哑巴张吗?真是贴切的名号。依全叔的言行来看来闷油瓶的地位不低,有他看著全叔他们就不会那麼留意我,加上他知道我的身份,虽然他有随时扭断我颈的能力,但要是我乖乖听话,被他看管著其实更安全。
我安下了心,看向他,闷油瓶侧过身让我先行,我松松肩膀,踏向我熟悉不已的墓道中。
之后的行程没什麼特别,可以用流水帐交待,走的都是我摸过好几次的路,之前就算有什麼机关都被前人触发了,当中或许有我的功劳,不过我已经不记得了,现在我真正做到的就是带他们不绕路不触发往外的暗门。
很快,地上出现了不少碎石,石块随著我们前进的方向愈来愈大,抬头一看,我们眼前出现了一道不规则的裂缝,我摆出个停止的手势,大家就停了下来。
我转身向他们点点头,对他们说:“这里就是主墓室。”
“操!这是被人炸开的吗?!”酒糟鼻大叫。
“小子,这是你的人炸开吗?”全叔向我问,我第一反应是想告诉他我不知道,定神一想又想起他是问我的是那些我编出来的同伴。
“不,不是我们,我摸到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炸开了。”虽然是我生前炸的也说不定。
“啧,这下要走空了吗。”酒糟鼻不爽的瞪著我:“小子,你早知道吧?!明明知道有人进过主墓室,还说什麼带我们进主墓室,根本就他_娘_的什麼都没有吧?!”
我连忙摆手:“你们进去就知道了,虽然入口是被炸了,但里面的东西还在!”
第二十二章
早有心理准备要趟雷,加上前面的主墓室不是没进过,我顺从地踩上碎石堆往裂缝里爬,过程很顺利,就是不小心踩空滑了一下时被跟在身后的闷油瓶扶了一把。
我回头向他感激地点点头,他目无表情地轻轻地推了推我,我已经非常习惯他的冷淡,也不在意,侧身就走进裂缝,闪进裂缝后的走廓,四周张望一下就向他们示意附近安全,招手让他们进来。
闷油瓶很敏捷地窜进来,全叔就跟在他身后,西施比较麻烦,裂缝不够宽,不能两个人并行,於是我上前搭把手,帮卷毛半推半扶地把他扯了过来,最后是酒糟鼻拖著装备进来。
走廊并不长,只有十多米的距离,几步就到底了。
当他们都走出了走廊,我就看到他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样的反应我很能理解,想当初我摸进来的时候曾以为这里已经脱离了这斗的范围。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在人造的墓室入面竟然还包著一个天然的洞穴。
脚下还是人工铺设的地面,我们站的地方是一个小平台,但几步之外就是黑漆漆的一个圆形巨大深坑,坑的中间屹立著一块跟我们所在平台成水平的石柱,虽说是石柱,但也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平面,在中圈的地方孤零零地放著一副巨大棺椁。
石柱离我们差不多有十五六米,没有工具绝对过不到对面,所以我也只是摸过进来而没到过石柱上去。
刚刚跟他们说入面的东西还在其实我也没底,因为我根本没到过对面,不过我曾在上一批壮烈牺牲的土夫子身上扒过几个电筒,用来照射过对面,看到那里除了棺椁和地上好像刻著某些花纹以外就什麼也没有了,棺椁没打开,我推测里的东西应该没被动过。
反正都到这里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们摸到明器我就有理由要他们带我出去,摸不得要处理我,我就由这里跳下去,刚好就能回去找室友们,就我之前的推测,加上刚才记起的死前回忆,坑下面就正正是我躺了很久的积尸地,这样一想真是一条超方便的回家路。
全叔他们终於看到棺椁,眼都要放光了,只有闷油瓶一个像是对此不太感兴趣地到处张望,我早就摸过来看过几次,要是没找到方法到对面,这里已经没什麼值得我好奇了,终是我就让开了让全叔他们去折腾,我退到一旁陪闷油瓶站著。
我看闷油前四周看了一圈,又回复到他的标准动作,四十五度角望向上看一遍漆黑的上空,我也跟他一起往上看,只看到黑鸦鸦的一片,完全不知道有什麼好看。
“小哥,上面有什麼吗?”其实我非常怀疑他只是喜欢这姿势发呆。
闷油瓶看了看我,很难得地提出了一个疑问:“你不知道?”
我苦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跟他说:“我一个被留在下面,什麼照明也没有,摸到这里没踏空掉下去已经很幸运,哪里留意到上面有什麼?之后是有些倒斗的死在下面,装备有电筒,我有捡来用,不过亮度不足,我只是勉强看到对面的棺椁,根本没想到头顶上会有什麼。”
“你不知道对面实际的情况。”闷油瓶一句就拆穿了我的隐瞒,但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不会拆穿我,我也不打算对他说谎,只有不好意思地笑笑默认了。
他又看看我,然后又回复他仰望天空的姿态,看来他的确不打算拆穿我,我松了一口气,好奇心又起,“小哥,你是看到上面有什麼吗?”
“感觉到。”
我心说高人你也他妈的牛叉了吧?还能靠感觉就知附近有什麼?
“那上面的是?”
“上面还有通道。”
我听到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是蝙蝠吗?靠超声波定位?!怪不得刚刚在山洞救西施的时候,没我带也能跑得那麼快。
随即,电筒散发的光线让我留意到他的发丝在微微晃动,我才知道他是靠空气的流动感觉到的,那动静非常轻微,就算我不是死了感知迟钝也不一定感觉到,特别是他竟然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棺椁吸引过去时察觉到,真的不能不佩服他的敏锐。
说起来闷油瓶真是个值得研究的对象,他明明是跟全叔一起倒斗,但对墓中是否有明器并不在意,就其他人的表现来看,他在这群体的地位不低,甚至连应该是领头的全叔也对他敬重有加,但他却是游离在团队之外,单看他的年纪,实在难以置信他会有这样的江湖地位。
只是他的身手气度,又的确超乎他的年纪,他可以迅速接受我的存在,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接受力和应变能力,加上那超强的武力还有他的黄金二指,他背后一定大有故事。
这样的人应该是相当危险,不应靠近的,但除了他那强大武力带来的保护之外,他身上还有一种特质,即使是明知他可以随时扭断我脖子,但有他在还是会令我感到安心。
最好别告诉我这是什麼雏鸟情意结,老子起尸之后又不是没见过其他人,就算他是第一个跟我交流的人,也不至於会产生那蛋疼的情意结,对此我只能归咎闷油瓶的气场问题了。
“小子!”这个时候全叔叫了我一声,我只有乖乖地走过去。
“你说你来过,你们是怎过对面的?”
“我们没到过对面,”我摇摇头,刚刚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解释:“我是跟同伴失散之后才摸进这里,我手上什麼装备也没有,光想逃出去也来不及,怎会有余力想办法过对面。”
“门都被人炸开了,你没过去看过,又怎知道对面还有东西?”全叔眯起了眼。
“因为附近都没有人到过对面的痕迹,要过对面怎样说也要用固定装备或者绳索之类,但这附近都没这些痕迹,炸门那批人很可能没到过对面就因故撤离了。”其实也有不需固定装备就能过对面的方法,不过可行性比较低,说出来也是找死,我就隐去不说了:“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一炸开门就遇到不得不退的突发情况,令他们连到对面的动作也没有。”
“喔?小子很有推理头脑啊?”全叔挑挑眉:“那麼你来说说到底是什麼天大的事,会令有能力炸开大门的团队没过对面,不摸明器就撤走了?”
我心想,这里你看到要逃的东西多著了,由室友们到虾虫,还有藏在洞内深处的不知名生物,全是看到就要逃的主儿,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遇上哪一种,要我说的话我更倾向是虾虫,因为刚刚回忆起的死前画面,就好像是发生在这里,可见至少我生前的队伍是有在这里遇险,不过说得太清楚反而更可疑。
“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看到目的在望,不需合作就内讧也说不定。”
“既是说你跟我们一样对对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吧?”
我一听,心里警铃大响,这样的话那含意也太明显了,我暗叫不妙,他不是现在就内讧给我看吧?!不过仔细一想,我本来就没融入过这队伍,比起内讧,现在他应该说是想清除外人?
果然,全叔掏出了枪对著我:“即是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话未落,他就对著我扣下了枪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