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1年3月2日

麒麟一笑 by 罪恶倾城(113 – 121)

113、神道

“危。”那俩人气定神闲,若无其事的说出了这个字。

“什么?!”我和胖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俩,这俩人难得的选择了同一立场,可是却是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候,小哥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一遍这些星宿所代表的意义了吗?他们俩脑子进水了吗?怎么会选择危宿。

听到我和胖子崩溃的疑问声,他们俩同时转过了头,依旧冷静的看着我们,然后再次泰然自若的开口重复了一遍:“危,危月燕。”

“为什么?!”我们俩如同喊口号一般的大声质问这两个疯子,他们俩是串通好了逗我们俩玩呢吗?思维逻辑怎么那么不正常。

看到我那明显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样子,小哥抬手指着那神像说:“我想我和他同时选危月燕,应该都不是凭直觉。我还是觉得这七个星宿之中,必定得有一些条件符合开门的要求。宝藏,不现实。祭祀,也不太符合。唯有这个象征着坟墓和灾难,艰险与死亡的危月燕,才是最适合的。”

我们仍然处于不太能接受的震惊之中,诧异的看着这象征灾凶的北斗七宿第五宿——危月燕的神像。此形象为天神模样,鸟脸,人身。披缠着盔甲天衣,竖起右手于胸前,曲中指、无名指。左手上扬,手持利刃。鸱目怒视,彰显赫赫神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听过了小哥的解释,反正我看着这个神像就觉得它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煞气,让人不禁胆寒。

我迟疑的指着神像,慢慢转头问小哥:“小……哥,你确定咱们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个最不吉利的吗?”

“到这一步,我们不是选吉利不吉利,而是要看哪个最贴合实际。如果金银宝藏和死无葬身之地比起来,我觉得这门的预示一定是后者。”小哥平淡的说着。我却让他说的冷汗直流,本来还不那么害怕的,让他这么一解释,反而更紧张了,死无葬身之地最贴合实际,这他妈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话。

可是,在他们俩面前,我和胖子的话明显是没有什么权威性,而且我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否定这个投票结果。如果仅仅是因为名字不吉利的话,那还真有点可笑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地方,吉利不吉利的已经失去了意义,就算整的再阳春白雪,也改变不了恐怖诡异的事实。

我看了看胖子,这连我都无法接受的事实,我觉得他也很难接受。就听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感叹:“这领袖的思想境界果然是与众不同,与我等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样,七个当中就这么一个最晦气的,两位领导竟然同时都看上了那个,您们那高深的思想还真不是我们这俗人能够体会的。不过,既然有言在先,而且主意又是我出的,那就得照办。唯一一个重复的,就是那个丧神,那就它吧。大吉大利,百无禁忌。”胖子念叨着,还不忘双手合十在胸前晃了晃。

小哥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我和胖子还有没有异议,看来他是打算动手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上前拉住了他:“诶诶,等等,小哥,这……”他看出了我的疑虑和担心,说道:“虽然我不能百分百的跟你确定这一定是对的,但是我觉得应该差不多。”

一句“我觉得”就给了我全部的理由了,呵,只要是他觉得对的,我都信。看着他那淡然坚定的目光,觉得心里踏实多了。反正也没有其它办法,胖子说的对,“生死有命”吧,我冲小哥毅然的点了点头,估计我那表情应该和狼牙山五壮士不相上下。

看我点头应允,小哥便转过身去查看那神像。神像本身不像是有什么装置的样子,若是可以启动的话,那启动的方式可能只有往里推,往外抽,或者旋转了。

小哥伸出那奇长的双指,点住危月燕神像然后开始用力,但是却纹丝不动。他迟疑了一下,便张开右手抓住了神像手中的武器,猛然一用力就开始往外拉,随着石块摩擦的声音,那整个石像竟然被他扯出石门表面一尺左右,不禁感叹,清瘦的他,怎会有如此神力。不过我们也都见怪不怪了,他当初用两根手指就能抽出墓砖的本事,我们早就见识过了。

拽出石像之后,他便伸出手臂横在我们面前,护着我开始后退,然后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变化。

随着一声清脆的机括启动声音,轰隆隆的巨石移动声音也陆续传来。我紧张的都不行了,那机括启动的声音让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谁知道会不会随之而来的就是暴雨般的箭矢,然后瞬间把我们几个射成马蜂窝。

石门开始慢慢的向内旋转,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有些失灵,还是这巨石的大门过于沉重,总之那转动的速度不是一般的慢,甚至耗到我连紧张感都在慢慢变淡。

门转动到一半,就已经足够人可以进去的了。这门和张家古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古楼里的机关石门是上下翻转,这个是左右。不知道当初设计建造这里的人,会不户是汪藏海几世之前的前身呢。没给我机会过多的胡思乱想,小哥就率先走入了那个石门,胖子也紧跟了进去。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花正靠着石壁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他冲门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让我先进去。虽然连一句话都没有,但是看着他这样的举动,我的耳边似乎有一句话在悠悠的回荡:“他永远在你前面,是为了保护你,而我永远在你身后,是为了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心中一紧,但是我深知此时决不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于是低下头追着胖子进入了那扇石门,背后那清冷悲伤的目光,灼的我心隐隐作痛。

刚走进去两步,就听到胖子那暴躁的叫骂声:“我草!这他娘的什么意思,这里的正主儿就他妈喜欢选择题吗?贫不贫啊!”我听着他那怒气冲冲的声音,首先能确定的是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却有让胖爷无比愤怒的事情。

我走到他们身边,随着灯光仔细看向了前方,才终于明白了胖子为什么进来之后就开始破口大骂。

眼前是类似古墓中的神道,我们刚出了一条墓道,通过一扇门,又来到了另一条,极其复杂的墓道前,这本身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再加上这里不是一条墓道,而是前所未有的十二条神道,由深浅不同的土色构成的十二条神道,呈放射状展开。每条神道大概一米多宽,两旁线行遗迹,从中间轴心一点,也就是此时我们的脚下开始向四周辐射,呈扇面状形,目测长短距离至少得有五十米左右。

我无奈的抚了抚额头,一次一次的震惊和讶异已经让我开始渐渐的麻木习惯了。这终极中不同寻常,有反常规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此刻我看到这怪异复杂的神道,竟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就他妈不能按常理出牌一次么。

在如此诡异的“路况”面前,小哥依旧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的蹲下身查看起了神道。胖子此时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的。也难怪,这哪怕是一路的魑魅魍魉,山精鬼怪,以胖子的斗志和勇气,绝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偏偏这一路以来,大部分都是谜题一般的机关,诡秘难解的暗示。仿佛在深刻的考验着前往玄武之地的来者是否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像胖子这种,按理说基本属于门槛之外的了。

只见小哥蹲了很久,才缓缓站起来,似乎也有些无奈的说:“这神道上的土竟然是取自全国各地不同颜色的土铺就而成,而这十二条神道代表的是十二地支。 ”

我也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差不多想到了是这样复杂的选择结局,就对小哥苦笑道:“你解释解释吧,咱们也好分析分析。”小哥看着我皱了皱眉,垂下了头。耳后一个磁性的声线带着冰冷的淡定悠悠响起了,这还能是谁?当然是小花。

只听他冰冷机械的说:“子是兹的意思,指万物兹萌于跃动之阳气下。丑同纽,阳气在上未降。寅是移,引的意思,指万物始生寅然也。卯是茂,言万物茂盛。辰是震的意思,物经振动而长。巳是起,指阳气之盛。午是仵的意思,指万物盛大枝柯密布。未是味,万物皆成有滋味也。申是身的意思,指万物身体都已成就。酉,是老的意思。万物之老,暗喻万物皆老自成天数,无一例外。”

说到这里,小花似乎是有意的多解释了两句,好像生怕说的不够明白,我们听不懂,说完之后眼中带着阴冷的目光斜睨着小哥。

小哥此时低垂着眼睫,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心中嗔怪小花为什么非要这样说?万物都要按天道规律而老去,不该有例外。这话不是明显在说小哥已经违反天道如妖怪一般的存在了吗?我有心想说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胖子也感觉出情况不对,连忙站出来圆场:“啊,哈哈,那个,花儿爷,果然知识渊博啊,不过你才说了十个,还俩没说完,继续,继续哈。”

小花这才收回了斜睨着小哥的目光,继续缓缓说道:“戌是灭的意思,万物尽灭。亥是核的意思,万物可藏。”说完,冷冷的往那一站,就再没有了下文。

胖子也挺尴尬的挠了挠头,半晌,叹了口气,少见的认真说道:“花儿爷,张家古楼一行至今时间并不算长,可是你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114、古镜

小花听到这,挑眉一笑,问道:“哦?呵呵,这话从何说起呢?”

胖子啧了一声,想了想挠着头说:“怎么说呢,花儿爷,你现在根本就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你。你看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会喘气的百科全书一样,原来咱们哥几个还能笑啊闹啊的,你看你现在,要么就不说话,跟个粽子一样。要么一说话就麻木的没任何语气和感情,跟粽子附了身一样。你自己说,这还是当初那个跟鬼影斗智斗勇,跟饕餮拼死拼活,风雅自信的解九爷么?”

小花低下了头淡淡一笑,随后拍了拍胖子,难得带着真挚的感情对他说:“谢了兄弟,其实我本来和爷爷也没什么可比性,只不过当初情况迫不得已模仿了一下而已。不过你放心啊,我还是我。如果说我有变化,也许只不过是……这儿,空了。”

说着,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处。胖子一歪头,无奈的喘了口粗气。小花又拍了拍他,狡黠的笑道:“来来,看看这神道,怎么样,这十二个你能想到哪条道是对的路吗?这次可不存在选择的问题啊,很明显。”

胖子不耐烦的说:“你少跟我来这套,这么长时间你刚认识我怎么的?净问没用的,眼前要是十二座金山,胖爷立马给你估算出其价值,并且全权负责运输出去,这他娘的十二条土道,有什么可聊的!”

小花一边摇头笑着,一边走到小哥身边,蹲下身观察神道的土质,对身后的胖子说:“不要小看这十二条土道,或许还真能给你带来座金山呢。”说着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继续说道:“这路面没问题,就是土。没有什么危害性的东西。现在要做的,就是走上其中一条就可以了。”

胖子撇着嘴自言自语的说:“难怪小哥当初说这里是万物的终极,刚刚花儿爷说的那十二个意思,每个都代表着万物。就是跟这里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这回我可好好听了,挨点边的好像就最后三个。”

小花笑着看了看他,夸了他一句:“聪明。”

难得在这方面被人褒奖,胖子那腰板立马挺的特直,感觉人直接又高了半头。一脸洋洋得意的说:“那是,一个人的体重和他的智商是成正比的,知道吗?”

我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心想,这都是哪来的混蛋话?一个人的财富和他的智商是成正比的,这倒是真的,跟体重有毛关系。体重,除了可以证明你特别能吃,其它的什么也证明不了。就听胖子继续拍着肚子骄傲的说:“我不但知道是最后三个,我还能知道是三个之中的哪一个!”

我心中暗笑,哟,真是长本事了,越吹越大了。于是就带着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看着他,等着他说出结果。胖子拍了拍小哥的肩头,说道:“小哥,老不老这事儿你先别往心里去啊,多少人还求之不得呢,但是我觉得咱们要走的路,就是那个代表什么万物之老的。原因很简单,从古至今剜着心眼儿来这里的人都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长生不老吗,这么明显的关联,能逃过胖爷我的法眼吗?小哥,你说句话,就是那条道,对不对?”

小哥转过脸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胖子那张无比激动的脸,愣了一会,淡定的吐出了两个字:“不对。”说完,又转过身去了。

要不是及时捂住了嘴,我差点就大笑了出来,胖子那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这下噎的估计不死也得是内伤,他和小哥的性格碰到了一起,随时都能出现让旁人笑死的状况,而且那瓶子要么不说话,一旦说话就能用最简短的语言把人噎个半死,这就叫轻易不出口,出口就伤人。胖子揉了揉已经僵硬了的大胖脸,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小哥,怎……怎么会不对呢!那你说,哪个对?”

小哥目光飘向远处,淡淡的说:“酉是万物之老的意思,和这里本身就是相违背的,就像我一样。于外面的世界来说,我不该存在。”看得出,刚刚小花的那番话,他往心里去了。看了胖子一眼,他接着说:“我们要走的路的戌,万物尽灭,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地。”

也不知道胖子听懂没听懂,一脸茫然的看着小哥,又看了看那诡异的十二条神道,半天终于缓过神来说:“啊,那既然有路线了就开路吧!”说着就紧了紧身上的行囊要往前冲,刚一抬腿,又站住了,回过头尴尬的看着小哥:“那个……咳咳,哪个是戌?”

听完他这句话我差点没吐血,他连哪条道是戌都不知道就敢往前冲,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能拍着胸脯说一个人的智商是和体重成正比的,真乃神人也。

小哥也挺无奈的看了看他,然后没有说话绕过他自己走到前面去了。胖子干咳了两声掩饰了下尴尬,转身紧跟着小哥走上了那第十一条神道——戌道。

看着胖子那扛着枪摇头晃脑的样子,我在后面忍不住的说:“胖子,你这昂首阔步,抬头挺胸的样子,就好像是刚刚凯旋,班师还朝一样。现在前路未卜,生死不知的,你硬气个什么劲儿啊!”

胖子在前面一笑:“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告诉你,只要你心里是个爷,就能万事不孙子,知道了吗?”说完,哼着革命的小曲儿继续前进。我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两遍他那句话,虽然有点谬论的嫌疑,不过貌似还是挺有道理的,一个汉子,理应如此。

说着聊着,也就走到了神道的尽头,出乎所料的,这次连个门都没有,前面直接就是一件偌大的石室。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几个还在照着脚下路面,生怕那诡异的神道上随时会发生什么异变,或者是疑心这没有门的门槛处是不是有什么机关陷阱。

我打开强光,举起了手中的灯,向石室内照去。随着灯光直线射向了石室的中间,几屡强烈的白光顿时反射了回来,晃的我睁不开眼睛:“草!这里面有镜子!”我一边用手遮挡,一边提醒着他们几个。

因为我们用的都是便携式手提探照灯,亮度非常高,如果直射人的眼睛,都有可能照瞎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想到这间石室正对着神道的竟然会是镜子,所以直接往里照了去,反射回来的光,和探照灯本身的光线差不多,这会儿我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什么都看不清,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道:“这他妈谁那么缺德啊?敢情这屋子不安门就是这目的是吧?”

小哥抓过我的手,仔细看了看我的眼睛,确定没什么事儿之后就说:“在地下的黑暗之中谁都需要灯,这间石室又没有门,到这里必定稍不留神就会晃了眼睛。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在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此时闭着眼睛,在努力恢复,他一直握着我的手,让我觉得安心很多。我只是被强光晃到了眼睛短暂的看不见,不过我相信,即使我真的瞎了,他也一样可以做我的眼睛。又过了那么一小会儿,我慢慢的睁开眼,不敢再冒冒失失的乱照,但是总算眼前刺眼的白光都消失了,同时,也看到了这石室内离奇的全貌。

偌大的石室内,八面巨大的商悬古镜一字排开列于中间,如屏风一般,正中间平地而起一个造型别致的玉石石台,上面似乎摆放着什么极不寻常的东西。

115、煞妖尸火

那东西似乎也在隐隐放光,但是看的不是很真切。这难不成是胖子说的宝贝?还真让他给惦记来了?小哥站在门槛处,犹豫了下,然后伸出右手拉过我,就往里走去。随着我们的靠近,那石台上的东西,仿佛是红外线感应器一样,一阵一阵间歇性的散发银光。我们都纳闷,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当然了,这黑暗之中晶莹闪亮的光芒最吸引的还是胖子。他那双眼睛已经开始散发资本主义的小光芒了。

而就在我们继续靠近的时候,听不清是上下左右哪个方向,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但是那声音却绝不是我们几个人发出的。小哥右手一直握着我的手,听见动静之后,下意识的就用左手拔出黑金古刀,然而就是这么个平常的动作,他竟然被黑金古刀的重量带了一个踉跄,就好像他根本就拿不动一样。

此时,他用刀撑着地,无力的放开了我的手,低垂着头,似乎挺痛苦的样子。我已经完全傻了,刚才这段路上,他除了话少,没什么异常啊!但是他话少,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除此之外,也没感觉到他遇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啊,因为我们这一路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我手足无措的靠近他,刚碰到他的胳膊,他一捂胸口“噗”的喷出了一口血。这次我是彻底的傻了,整个人愣在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完全僵住了。胖子在我旁边也傻了眼,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这忽然之间是什么情况,也是张着嘴定定的看着小哥,好像怎么都不能理解,这一直好好的,小哥他怎么就这样了呢。

这时候还是小花伸手拉了小哥一把,扶住了小哥刚刚已经站立不稳的身子,对我们喊道:“先退出去,别愣着!”这一嗓子,喊醒了我和胖子,赶忙跟他一起拉着小哥往外走。

外面是那条神道,我们扶着小哥靠石墙坐了下来,他此时的脸色十分苍白。我颤抖着擦了擦他唇边的血迹,那紧抿着的薄唇不难看出,他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我茫然的看向小花和胖子,胖子此时也完全傻了,愣了会说道:“这难道……难道是那石室里有有毒气体?不对啊,咱们几个也都进去了啊,怎么会只有小哥出事了啊?”

我虽然现在脑子一片木然,但是还努力的分析胖子说的话,没错,我们都进去了,我们没有分开过,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看着他此时虚弱的样子,想想刚才那一刻,他竟然拿不动黑金古刀,我心急如焚,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次抬眼看向小花,小花正站在那,冷静淡定的看着我,那目光看不出什么感情,只是直直的看着我。下一刻,他走到了我旁边,蹲下身子,看了看此刻歪着头,闭着眼睛靠在石墙上的小哥,然后伸手抓住了小哥的衣领,一把就将衣服的左半边拉开了,小哥整个左肩,胸膛,手臂,都赤裸在我们的眼前了,而我,也在那一刻完全僵在了当场。

只见小哥整个左半边身子,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火红,而且那红晕还在如光般的在他身上流转,就好像是真有火焰在他身上燃烧一般,左边手臂更是严重,我抬起他的手的时候,他整条手臂都在微微颤抖,这是多大的痛楚,才能让他这样颤抖,那墨色的麒麟此刻如同黑夜一般,形态模糊,颜色幽暗。完全不是那个踏火焚风,张扬威风的麒麟了。好像它在和那火焰做着激烈的斗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连那麒麟都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捧着他的手臂,看着那诡异的赤焰,半天说不出话,心里被一股剧烈的疼占得满满的。我明白了,这是当初在黄泉栈遇到钵特摩的时候,他用手臂为我挡的那一下造成的后果,后来小花有意无意的还说过一次,说起灵为了救我,宁可废了自己一条胳膊。我当时问他,他却说没那么严重,现在看来,何止是一条手臂的事?他吐血就证明整个身体内脏都被这名为业火的毒焰侵噬了。

颤抖着手轻抚过他的脸:“起灵,你听得到吗?你……你这是怎么了,你睁眼看看我啊,我好害怕……”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连自己都听的不真切。谁知,我这么唤着他,他却真的好像幽幽转醒,只是看着很虚弱,意识不清楚,也说不出话。

小花在旁边看着,说道:“这应该是毒发的症状,可是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克制,咱们身上有什么属阴的东西呢?能稍微克制下这尸毒的阳焰。”

我一下子就犯了难,我们出门带的都是装备武器,哪来的阴寒之物啊?正在我抓狂的时候,胖子大喊一声:“玉!玉算不算?!”我疑惑的看着他,咱们有玉吗?只见胖子三下五除二的拿下包,解开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了那冥灯悬黎!

对啊,我们都把这个东西给忘了,我和小花顿时都精神了起来,小花接过那悬黎,稍稍激动了一下说:“好好,玉本身就属阴,更何况是埋在地下上千年的冥灯悬黎,肯定能管用,毒理都是相生相克的,在这里用冥灯悬黎先抑制住,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再经极寒天池水冲泡,大概那钵特摩的烈焰尸毒就能化解了。”

我听小花说完,兴奋的看着他,那还等什么呢,小花却一挑眉看向了胖子:“玉若为人挡煞,必毁自身,我可不敢保证,你这稀世珍宝还能不能回到你包里。”胖子急的都快跳起来了:“哎哟我的花儿爷,你是真看不起胖爷我啊,别说是他妈两块玉,就算倾家荡产,要我命我也会救他啊,换成是你,我也一样。”

小花看着胖子拍着胸脯的样子,似乎淡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低下头,就开始用悬黎在小哥左臂上轻轻刮蹭。随着悬黎的触碰,那麒麟刺青仿佛有了感应一般,又开始渐渐清晰,线条明朗,那深墨色也随之愈发的深邃。

胖子弯着腰仔细的盯着,这时候说:“诶,有门儿啊,你看这麒麟有变化了,刚才还要死不活的样子呢,这家伙一精神了,是不是小哥就精神了?”

小花说:“我就是怕一会你不精神了。”说着,张开手给胖子看了看那悬黎。曾经璀璨的光辉已经暗淡,那清丽的冷光消失不见,换上了是一层浑浊的暗红色。

小花接着说:“玉有灵性,似乎是认得这守护北冥之门的麒麟,悬黎正在用它几千年的灵气和在地下积聚的阴寒之气,去吸收张起灵身上的业火尸毒,守灵人要归还鬼玺,沉寂终极,这冥灯也算是功德圆满了,用不了多久,它就只是块普通的石头了。”说完,又抬眼看了看胖子。

胖子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惋惜之色,而是兴奋的说道:“还他娘的挺神奇啊,真是有灵性,竟然能认人,那放我这也没用,没准一高兴自己就跑回家了,哈哈,能救了小哥就好,等他缓过来了,咱们就赶紧继续前进,到出去的时候,胖爷我再拉上他好好泡泡天池寒水,这病啊,就算去根了。”说完,还终于松了口气一般的大喘了口气。

我看着他,心里甚是感动,这就是兄弟情,这就是生死莫逆。这些身外之物,和朋友情义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当然,仅限于我们之间。我一边感动,一边想着,这趟要是出去了,怎么着也想办法给胖子捎出去点值钱东西,不好好补补他,这辈子要是再跟他抬杠拌嘴的,难免心中有愧。

这时,小花手中的悬黎,一个已经变成了一块灰红色黯哑的普通石头,另一个,甚至已经碎成了齑粉,而小哥,也缓缓清醒了过来。抬眼先看了看我,又看看小花和胖子,坚持想坐起来,我又把他按了回去,声音中有着看他无恙的兴奋,也有心疼的难过,眼眶湿润的对他说:“老实呆着,别动。好好歇会吧,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都吓死我们了,是小花想出的办法,胖子捐赠了你给他的那两颗悬黎,你一定得好起来,你不能有事,还有,以后别再干那样的傻事了,你想过吗?如果你出事了,救了我又如何?”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轻柔却坚定的说着。

他深深的看着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看向了胖子。胖子看到小哥神志清醒了,眼睛也有神了,就笑着坐到了他旁边,笑道:“小哥啊,你不爱说话就别说了。你他娘的万一跟我一客气,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你,那俩破石头算个毛啊,本来那东西也不是我的,后面路还挺长,谁知道会不会蹦出来一件儿与我有缘的明器呢?”他笑着看着小哥,然后又说道:“就算没有也没事,这辈子有吃有住有兄弟,不是挺好吗?等咱们出去了,咱们四个人正好来一个……那那什么……商山四浩?诶对对,可以效仿一下。”

小花在旁边插道:“是商山四皓,在这里不念浩。看不出来啊,胖子,敢情你的觉悟和学识比谁都高,呵呵。”说着,小花低头轻笑。

我也纳闷他怎么会忽然冒出那么一句完全贴边的话,除了那个字的发音没念对以外,简直太出乎人意料了,胖子他竟然知道商山四皓。

胖子一咧嘴说:“嗨,我就是当初总看刘邦那点事儿的故事,干古董的,怎么着也得明白点不是么?等咱们出去之后,咱们四个就是‘香山四皓’‘西湖四皓’‘长沙四皓’‘长白山四皓’……哈哈哈,哪都行啊!”说着,他又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小花笑着看着胖子,目光温暖中带着伤感,仿佛是羡慕胖子说的那种生活,但是,他却永远无法体会一般,虽然,胖子说的很明白,是我们四个人,但是小花却没有把自己算在内,所以才会有那么一丝遗憾的悲伤。

握着小哥的手,听着胖子的笑,看着小花的脸,想着商山四皓那四位隐居避世老仙翁的明志“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晔晔紫芝,可以疗饥。唐虞世远,吾将何归?驷马高盖,其忧甚大。富贵之谓人兮,不如贫贱之肆志。”

东园公唐秉,甪里先生周术,绮里季吴实,夏黄公崔广,他们那不羡富贵只羡仙的人世观,令人景仰艳羡。

如果有生之年,我们四个人能如胖子所说,那便真的此生无憾了。

116、八神器

从胖子描摹的那美好未来中回过神来,告诉自己还是面对现实吧,我们现在还在地下,还在一个神秘莫测的终极之内,至于以后要做哪个山头的四皓,出去再研究吧。我转头轻声的询问小哥:“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啊,”小哥微微点了点头:“没事了,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嗔怪的嘟囔着:“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忽然间这样,差点没把我吓死倒是真的,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让我省心,你要真是诚心悔过的话,以后就别再干那种大义灭自己的事儿。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那样保护我。”小哥认真的听着我说话,难得顺从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听明白了,不过我估计以他的性格,够呛。

胖子这时候想起了刚才那石室内奇幻的光,就问小哥:“我说,那里面石台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好像能感应到我们靠近,跟他妈自动警报系统一样,估计不是寻常之物啊。”

小哥偏过头看了看那间石室,然后好像自言自语的说:“一步一步揭开了全部的终极,我们都知道的太多了,难怪要被夺去记忆……”

我有些难过的看着他,其实我大概能明白他此时的感受,他是守护这里的人,守护秘密是他的职责,宿命。然而现在却因为他,那些不该被世人知道的,了解的,看见的,都随着我们的脚步全部被发现了。或许有悖天道,但是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冲着秘密来的啊,我们都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情义来到的这里。不过现在说这些,似乎是没什么意义。

小哥撑着地站了起来,脸色也好了许多。又看了看他的左臂,至少那诡异的暗红已经暂时消退了,两颗千年悬黎果然不是白白牺牲的。我们都劝他再多休息休息,毕竟,刚才他那个样子实在太吓人了,但是小哥的意思是,既然毒性已经被抑制住了,他自己也感觉没什么大碍了,就不用再休息了。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自己身上,因为还不知道后面的路有多长。

首长发话,谁又能拗得过他呢?我们只好再次踏入了这间不同寻常的石室。这一次,我们长了经验,我们比上次的脚步放的更慢了一些,而且灯光全是朝下打的。这样就不会被中间那些巨大的古镜直接反射到眼睛。

细看之下,这间屋子着实是不小啊,光是那些镜子就得占了多大的空间,镜子如同屏风一样排列在白玉石台的后方,那景象甚是怪异。而那石台呢,就像是平地而起,与地面浑然一体一般。面积也不小,造型很别致,带着出尘仙逸的感觉。打眼一看,就能知道那里放的绝对不是一般的物件。

随着我们的靠近,石台上再次闪起了类似警示的光芒。我们几个紧紧挨着,万分小心一步一步的朝着石台走去。待走到了切近,彻底看清了石台的时候,别说我和胖子,就连小花和小哥,也彻底惊呆了。

这石台上面萦绕着一层轻雾,而那时隐时现的光芒,正是轻雾下面的东西所散发出来的。这个白玉石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托盘,里面摆放着八个并不是特别大的物件儿,那分别是一面镜子,一条丝带,一个鈡,一枚印,一把扇子,一支笔,一个如意,还有一把尺。

乍看之下或许觉得这些东西有点贻笑大方,难不成要过日子吗?都是些小家务事儿。可是当你凝神细看的时候,不论是这些东西的神异的造型,还是那本身散发出的灼灼之光,都会让人有一种震撼灵魂的感觉。

我们几个就像是参观博物馆展览一样,一个个弯着腰,仔细的,认真的,出神的看着那轻雾之下的不凡之物。半晌,我先抬起了头,呆呆的看了看他们几个,轻声问道:“这些……什么玩意儿?胖子,你总说这里没有小物件儿,这回有了,都不大。”

胖子摇了摇头,竟然没有说话。要是换成往常,别说这东西在这里大喇喇的摆着,就算是在棺材里头藏着,他也毫不犹豫的下手就抓,可是今天,他却只是严肃的看着。别说,这东西好像具有某种威慑力,让人不敢亵渎。

小哥这时候忽然随手拨了拨那些轻雾,说道:“有字。”

我一听,马上凑了过去,两只手不停的扇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雾,一边仔细的看着每样东西旁边那细小的古篆字。随着我一个一个的念出来,我们的灵魂也被那些名字接连震撼了八次。

那分别是:天机无量镜、子午镇魂绦、寂灭封魂鈡、叱念大悲印、天罡化劫扇、阴阳判官笔、帝释天如意、乾坤量天尺。

念到最后,我张着嘴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了,这世上真有这些东西?我们几个人久在古董文物行里摸爬滚打,多多少少知道的古物比一般人会多一些。哪怕是那传说之物,也得多少记得几件,只有这样,当碰到能侃的同行或者主顾的时候,才不会漏了怯。

当然,有些东西确实只是传说。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知道那些神物是什么样子,只是老一辈儿口口相传,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的故事罢了。但是这八个名字,却都是我们所听过的故事之中的。

这些神物都是上古洪荒时期帝俊,伏羲,刑天,西王母,风后等神遗留在人世间的宝物。按传说应该是九件,那最后一件便是大名鼎鼎的盘古开天斧。传说这些神物都是夺鬼神之机变,参天地之造化。变化无穷,扭转乾坤。

此刻除了小哥恢复了淡定状,我们还都是痴痴的看着这几件东西,久久移不开视线。震惊的不仅仅是近在眼前的上古神物,而是中国那些远古神话传说在这里一次一次的被得到印证,老祖宗世世代代传下的“故事”它并不仅仅是故事而已。

我们大部分只是被现代的科技和发达蒙蔽了眼睛失去了信仰,看不见,没见过的,就真的不存在吗?就真的没有吗?空气,我们看得见吗?中国移动,我们看得见吗?ADSL,看得见吗?WIFI,看得见吗?这些我们都看不见,但是因为我们在使用,所以觉得它是存在的。而那些我们接触不到而且看不到的,就主观的归类在神话传说中了,如果我们今天活在消息闭塞与世隔绝之地,那无线宽带,火箭飞船,是不是也是神话之物?

今天我们几个有幸在这长白山下终极之内,见到了这些神物。我并不觉得这属于纯粹的唯心主义。仔细想想,从张家古楼到这里,我们经历的哪一样不是切切实实,有理有据,实实在在的东西?从饕餮,毕方,应龙,或者说是那变异了的密洛陀,它们并不怪力乱神。

从某种角度来说,它们就和霸王龙,猛犸象,始祖鸟这些史前生物是一样的,如果在千万年前或者是白垩纪,这些东西就和今天我们在动物园看到的狮子老虎孔雀没什么区别。我觉得,这一切只是辨证的唯物主义。还是那个观点,我深信,古人们的智慧要比我们高的多。

沉默了太久,还是我先开了口:“呵呵,四皓啊,咱们这是见证华夏传说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我此时激动的心情了……”

刚说到这,胖子就声音颤抖的说:“你还能比我更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吗,我现在终于懂什么叫死而无憾了啊,那斗里的明器和这些神物怎么比?只是遗憾不能证实一下,比如那尺,真的能量天吗?”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倒一点都没担心他会干出什么事儿来。胖子是个有分寸的人,换句话来说,倒斗有道。死人的陪葬他会拿,但是这类意义非凡的华夏神物,他未必会起歹念。

小哥这时候淡淡的说:“这些都是上古神物,凡人的命数,拿不起。”

我挺好奇,挑眉问道:“哦?这话怎么说?”

小哥看看我,慢慢的给我解释:“我们先暂且不提这些东西究竟有没有它们名字上那些强大的作用,就冲它们是开天辟地洪荒时期流传至今的东西,也已经算的起是神物了。而凡人之身,如果强行越命格,承天物,后果必是自损阳寿。”

胖子听完下意识的一哆嗦,拍着胸脯说:“万幸胖爷我对这些东西压根就没想法,证明咱这觉悟不是一般的高啊,就知道这东西动不得。”说完,还洋洋得意的甩了甩头。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哥:“你的意思是,强拿这些东西的后果就是有命拿,没命用?哎,不该凡人碰的东西,即使到了手,也一样得付出莫大的代价。”小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我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管它有什么改天换地之力,都与我没什么太大关系,为这把命搭上,可万万犯不上。

胖子好奇的问:“那这要是碰了,折损阳寿会是多少年呢?还是马上嘎嘣儿就死?”

小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能看自身命数了吧,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想当那四皓是不可能了。”话音刚落,小哥就带着笑意看了看胖子,胖子先是一愣,可能是没想到小哥会记得他那句玩笑吧。随后看到小哥笑,也跟着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显然,胖子描述的那幅美好未来,淡漠如小哥也都被深深的打动了,那就如同一幅依山傍水的水墨画一般,印在了我们的心间。                   

117、白骨枯阵

“依山傍水房树间,行也安然,住也安然;一头耕牛半顷田,收也平添,荒也平添;雨过晴天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似神仙……”这是不是将成为我们几个人余生的写照呢?胖子一句商山四皓,勾起了我们太多太多美好的遐想,仿佛都能看到了我们几个人出去之后的生活。

而就在我们还沉浸于上古神器的震撼和美好未来的畅想之中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铜铃声。那几乎可以称之为悦耳的铃声,使我们都为之一怔,愣愣的反应不过来。这是哪里来的铃声?清脆响亮,婉转悠长,而且还似曾相识。

这一阵阵的铃声犹如能摄取人的魂魄一般,将我们定在了原地,回不过神儿来。就在我丢了魂儿一样的发呆的时候,小哥一把拉过了我,才让我清醒了几分。再看他的脸色,已是十分的难看,他紧张的环顾着四周,口中还喃喃的念着:“铃铛,是铃铛……”那恐惧的神色在他幽深的眼眸之中蔓延开来。

那表情甚至让我想到了当初他从西王母的陨玉之中逃回来的时候,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看着他惊恐的神色,我猛然清醒了过来,铃铛,是那青铜铃铛。想明白之后,我随即上前抓住了小花和胖子就想把他们往外拉,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阵阵铃声,那八面巨大的商悬古镜开始翻转移动,我迅速抬手把手电光往头顶方向照去,只见顶部角落处的四角连接中心部分,全部串联着那诡异的六角青铜铃,此刻正无风自摆,悠悠的传出那阵阵如同丧钟般的铃声。

胖子这会儿也清醒了过来,随着我和小哥的手电光,也抬起头看到了石室顶部的铃铛,大喊道:“我草!敢情是这东西!快跑!”

可是明显已经跑不了了,不知道是什么机关原理,那八面古镜已经从一字排开的屏风状,变化成了八卦形,把我们团团围在中间,还在不停的悠悠旋转。灯光所到之处,被镜子反射的光怪陆离,幻境重生,我顿时痛苦的捂住了头,古镜的旋转加上散射的光线使人头晕目眩。小哥把我紧紧的护在身旁,小花和胖子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我们四个紧紧挨在一起,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变故,然而,这竟然还不是最糟糕的。

那铃声似乎是有节奏,有规律的,随着最后一阵响动之后,齐刷刷的戛然而止。整个空间顿时如同死一般的寂静,片刻过后,便传来了让我们更加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骨头和骨头之间摩擦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这里有粽子!

听到那声音,胖子也按捺不住恐惧的大喊:“草他娘的!这里连个棺材都没有!哪来的死鬼啊!怎么会突然起尸!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哥几个小心了,听这动静,数量可不少啊!”

果然,不多时,我们眼前就出现了这样的一番景象。无数白骨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之中渐渐显形,一齐朝着我们逼来,怪声惨叫,哭喊哀嚎,伴随着骨头摩擦,僵硬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整间石室再也不是刚才初见八神器时候的神圣庄严,整个场面十分骇人,犹如修罗炼狱一般。

我颤抖的抓住小哥的手,哆哆嗦嗦的问:“起灵,这,这按理说不应该啊,一是因为压根没见棺材和古尸,二是因为,有这八件上古神物的祥瑞之光震慑,怎么会出现如此邪灵。神器所在之处,不起邪异啊。”

小哥紧紧握着我的手,声音也略带沙哑的说:“这未必是邪灵异尸,我看倒更像是受青铜铃铛所控制的机关阵法,由铃声操纵,五行五克奇门八卦之道。”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四周越来越近的白骨,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从额边滚落。不错,这确实更像是阵法,正如小哥所说,由那六角青铜铃铛所控制,遇特定情况,铃声大作,机关便开启。整个白骨阵牵边而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罗地网。

枯骨所发出的哀嚎不知道是不是青铜铃铛导致的幻觉,成群的白骨一步一摇,半步一晃,关节处都扭曲变形的勉强连挂着,但是那行动速度却一点都不见迟缓,而且,这守护八神器的阵法,杀伤力也绝对不会很低。

铃声,灯光,无数面兀自旋转的镜子,这都是致幻的必要条件,我试图努力的凝注心神,想让自己的头脑心智更加清醒,从而分辨清楚哪些是真的存在的,哪些是故意误导我们的幻觉。

但是没有用,晃动的古镜,白骨的惨叫,迷离反射的灯光,都让我开始越来越魂不附体,神志不清,小哥扶住了我,回头冲我们几个大喊了一声:“凝住意志,别被铃声怪叫干扰,咱们必须得冲出去!”

这一嗓子,多多少少起到了点作用。几个人全部荷枪实弹,准备跟这些枯骨大干一场,然后冲出这个阵法。可是,从哪里突围,却成了一个我们面临的大问题。八面古镜环成八卦形,围着我们速度并不慢的旋转,而且不单单是按固定轨迹一起顺时针旋转,单面镜子本身也在缓缓逆时针转动,这就变成了一个迷宫,一旦我们选择的出口不对的情况下,很容易失散,或者说被转进了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而且再想回来聚头,是根本不可能的了。这就类似孔明的八阵图,八卦阵,诸如此类的奇门遁甲之术。

可是眼前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还不等我们考虑选择一条出口,白骨群已经蜂拥而至。随后便是刀光剑影,枪声大作。小哥一面挥舞着黑金古刀砍断白骨之间的牵连,一面拉着我试图找个突破口就冲出去,可是这场战役注定是不平等的,扑向我们的怪物已经是干枯白骨了,刀枪子弹对于它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也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作用。能做的,无非就是让它们不能相连,但是这样一来,无数白骨就变成了散漫的自由军,致使我们更加手忙脚乱,瞻前顾不了后。

胖子大吼了一声,蛮劲儿上来了,一边骂着娘,一边扫射着子弹朝镜子冲去,但可怕的是,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古镜,它们竟然完好无损,竟然都没有碎,而且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丝毫没有被武器所影响的感觉。胖子喊上了我们,说敌军武器太先进,全他妈是防弹玻璃。此时不能恋战,要等镜子转到下一个空隙一起冲出去。可是我却觉得这几乎不可能,甚至有将我们几个人分散的危险。镜子旋转的速度过快,一次性不可能冲出去四个人,这就好比是在一个高速旋转的转椅上,四个人若想同时跳下来,是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同一落脚点的。

可是面对着刀枪不入的奇门阵法,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生路可想。就在我们随着胖子等待空隙的时候,我随便瞥了一眼身边,却没有看见小花。我顿时紧张了起来,赶忙四处寻找他。回头一看,他竟然还站在那白玉石台前面,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镜子快速反射出的凌乱光线晃的我眼睛发花,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冲他那面大喊:“小花!你在干什么啊!快点过来!咱们得冲出去!”

没等他回答,又是一阵枪响,随后胖子一声大吼:“好机会,冲啊!”说着就朝那空隙钻了过去,他人影刚消失,下一面镜子就又转了过来,小哥拉住我的手,嘱咐道:“一定抓紧了我,三面镜子过后,咱们就冲过去!”

“起灵……”我刚张嘴,没等我说完,那三面镜子就已经过去了,他拉上我就往前冲,我回头却仍然没看到小花,就冲小哥喊:“起灵,你先过去。”

小哥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我,但是他的惊诧的目光和紧握着我的手,瞬间就被镜子隔断了,只剩下他的一声大喊:“吴邪!!”

手腕处一阵生疼,大概是被镜子磕碰造成的,一错神儿的功夫,再回头时,眼前的镜子竟然连带着我,一起旋转了起来,最后看见的,是小花看着我的状况由于震惊而花容失色的脸。

我不知道自己被转到了什么地方,头晕目眩,迷迷糊糊,睁不开眼,我是要死了吧?也许很快,那些白骨就会拿着刀叉,或者还有锅碗瓢盆,酱油芥末,点火起灶……然后开始享受这千百年来迟到的美味佳肴。不过我在地下呆了那么久,味道应该不会太好。

呵呵,真是可笑,我每次都是那么笨,那么没用,不但没跟小哥出去,也没救成小花,还把自己变成了盘中餐,我似乎都能看到胖子那鄙视的目光,和愤怒的大骂。骂吧,损吧,尽管嘲笑吧,反正小爷我是看不见了,若没有我,胖子你那商山四皓岂不寂寞?

如同回光返照,脑子里闪过一些过往的片段,有胖子坦荡的大笑,有小花绝美的脸,还有一个清瘦孑然的背影,最后清晰的意识,是一个名字,一个刺痛我心的名字——张起灵。

118、独处

不知道这样晕了多久,浑浑噩噩之中,意识逐渐开始回来了一些。那强烈的眩晕感也似乎减轻了很多。还睁不开眼睛,周围很静,很静,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吧?记得我好像和大家分散了,小哥,他在哪里,这是我恢复意识之后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迷迷糊糊的思绪,我不禁的呓语轻唤着那个名字:“起灵,起灵,你在哪……”没有人回应我,但是我却清楚的感觉到一双略微冰凉的手,在我肩头僵住了。

“起灵……”我睁不开眼睛,意识却很清晰,这如同鬼压床一般的感觉实在是难受。我努力想让自己从梦靥中醒过来,唤回自己的思维和意识,我挣扎着,努力挣扎着,还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但是结果却是我再一次在无尽的疲惫之中昏睡了过去。

直到再次睁开眼,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意识,这一场奇门阵法真是差一点就让我魂飞魄散了,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怀抱里,抬眼看去,尽管一片漆黑,我还是认出了眼前的人。

“小花?”我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勉强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小花,你怎么会在这?小哥呢?我记得……”如同后遗症一般,头一阵一阵的开始剧痛,我按住太阳穴,皱着眉忍受着刚刚醒来的痛苦。

小花淡淡的声音传了来:“先别想太多,你被那阵法折腾的够呛,先缓缓吧,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没跟他走?为什么要回头……”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听着感觉有些飘渺。

我一边闭着眼自己揉着头,一边责怪的嘟囔着说:“你还有脸问我,还不是因为你?”说到这里,我终于想起了小花最后那怪异的举动,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我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他问道:“你最后在干什么?你又不是胖子,胖子也没有看那些东西恋恋不舍啊,你不要命了?那时候还在观赏?”我一肚子的疑问,甚至都忘了该先看看我们现在身处的环境。

小花坐在我身边,一只手臂搭在曲起的膝上,低垂着头,细碎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脸,他的目光,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等着他的回答。愣了一会,他才没头没脑的淡淡回了一句:“没有。”

我更是满脑子问号了,没有?什么没有?没有在观赏,还是没有恋恋不舍?这熊孩子,不会说人话了吗?我刚想继续质问。他却轻轻抬起了头,看向了我,就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我甚至下意识的向后错了一下身子,那种苍白,简直就不像是活人。

“花儿?你……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处伤又撕裂了?你脸色不好啊……”

他淡淡一笑:“没事,小爷我就是有点累了,跟你在这地底下呆的太久了,好久没见过阳光了……”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不过缺少阳光倒是事实,这时候我才忽然想起看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整个房间空无一物,空间也不大,除了我们两个,并无旁人,看来,我们是真的走散了。我有些担忧的垂下了头,小花就开口说道:“咱们和他们走散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到了这么个房间里来,外面是一条走道,两旁有无数间这样的石室,或许,他们就在其中的某一间也说不定。”

“我记得我被那镜子转走之前,你不在我身边啊,你怎么找到我的呢?”我问小花。

“我也不知道,醒来你就在我旁边了。”好神奇的说法。

我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奇异的阵法,不过既然看到小花没事了,我也就踏实多了。现在最着急的,当然是要赶快找到小哥和胖子。

我四处看了看,刚想站起来出去查看一下,就被小花一把拉住了:“小邪,你就一刻也等不得的要去找他吗?”看着他那苍白的脸,我无奈的又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给他解释:“花儿,你看,咱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很危险,很诡异对不对?咱们几个人不能分开啊,万一他们遇到危险怎么办?”小花冷笑了一声,抬眼问我:“以哑巴张的能力,他能遇到什么危险?”

“呃……你也说了,他怎么说也就只是个人呀,对不对?再说,还有胖子呢,小花,你乖啊,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我试图去说服小花。

谁知,他却向后靠去,倚着墙壁闭上了眼睛,我这真是急惊风碰上了慢郎中,我赶忙蹭过去,在他身边尽量表现的不那么着急,问道:“花儿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了,你倒是告诉我啊。”他仍然闭着眼睛,只是摇了摇头。

我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把他扔在这里我自己出去找吧?那样的话,没准会发生更坏的结果,比如,我不但没找到小哥和胖子,最后还把小花也丢了,最主要的是,他现在这脸色,这状态,真的不太对劲。

这时,小花闭着眼睛疲惫的开口了:“吴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说。”

“是不是不管时光倒回去多少次,你依然会选择他?”

“小花,你……”错愕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我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关头,他会问出这种问题。小花不是个没有轻重的人。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我们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除非是他觉得必须要谈的重要话题,否则,他不可能在这时候聊出路之外的事情。他的原则第一位一定是想办法活着出去。

就在我琢磨这些的时候,他再次幽幽开口了:“吴邪,记得在张家古楼里我就说过,我努力了一路,输了一路,只是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明白,张起灵,他究竟凭什么,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呵呵……”我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皱起眉头抬眼看向了他,那张绝世的脸庞,此刻除了苍白,还是苍白。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算了,还是在这里先休息一小会儿吧。小花现在这个状态,如果强行带着他出去找小哥和胖子,可能结果就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于是,我就努力让自己沉下了心,跟他一样靠着墙壁踏实了下来。

小花似乎是有些微微的惊讶,随后轻轻抓起我的手,问我:“你明明可以跟他出去的,你为什么选择回头找我?小邪,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我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斥道:“你弱智啊!这不是废话吗?敢情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你大爷的,我心里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没好气的骂着。

他听后却是淡淡一笑,随后说道:“是啊,我还真就快没数了,不过这也不怪我啊,你当初还说要娶我呢,我是等着呢,你呢?”

“你……你给我闭嘴。少拿这事说事……”

“呵呵,如果你不是这样该多好,你要不是这么缺心眼儿,啊不,是天真无邪,我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

“诶?你说谁缺心眼呢!解小花,我好心看你脸色不好陪你休息休息,大部队我都不追了,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我气结的瞪着他。

“哈哈哈哈,我现在倒真觉得,就这样死在这也不错。至少,这一刻,你只属于我,哪怕是骂,也只能骂我。”

我听着他这话,顿时觉得这么聊下去,话头儿可有点不太对,忙说:“解小花,现在不是跟你叙家常,唠闲嗑的时候。你要是想找骂的话,这辈子有的是机会,小爷我随时满足你,但是现在……咱是不是……”

小花看着我,渐渐敛了笑意,略有些悲伤,认真的说:“呵,听过你对他无数次情深似海的告白了,今天,你是不是也能容我对你说几句话呢?”

“你……”我顿时愣住了。

“我什么?每次都是你对他说,为什么不反过来让自己也感受感受被一个人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感觉呢?”

我微微垂着头,刚想反驳,小花就接着说道:“我真的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傻啊,什么时候说不行?非得现在?你看看咱现在这环境,这氛围……适合吗?”

“不,有些话,如果当时不说,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说了。我已经错过了,不想再错过……”他不着痕迹,淡若清风的说出这句话,给我的感觉却非常的不好。从在长沙二爷老宅的时候,我就有这种不好的感觉,小花似乎总有种诀别的意思,还有这次从长白山出发的时候,他对手下说的那些话,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异样,忙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风流模样说:“你这什么表情?小爷我就是觉得你悔婚的没有个交代,我这被悔婚的也没个交代多说不过去?怎么说咱也是堂堂解家当家的小九爷啊,以后你和他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但是这事儿咱得了了,谁让你说要娶我的?”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赌气不去理他,就想站起身来。谁知他轻轻一翻身,就转到了我的眼前,双手撑在我头的两侧,半跪在我身前,把我牢牢的圈住了。

“小花,你……”身后就是墙壁,我连躲的地方都没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脸红,尴尬的想推开他。

“别动,听我说几句话。”没有一丝的玩笑,异常的认真,甚至带着命令的语气,我就这么僵住了推他的手,停在了他的胸膛。                   

119、不悔

小花似乎很满意,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那绝世的妖孽容颜,就这么停在我眼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目光中竟然有了我许久未曾见过的光华。这让我不由得一愣。

他轻笑道:“你看你那傻样,干嘛这样看我?第一次看吗?”我别扭的别过头,想拉开一点和他的距离。他好像十分不满我这个动作,很郁闷的问我:“你就非要避开我么?”我无奈的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反问:“你就非要用这个姿势说话么?”

“嗯。”简洁,明确,而又十分自然的回答。

我强忍住差点想撞墙自尽的冲动,告诉自己平静,一定要平静。他伸出手轻轻抬起我的脸,目光迷离的问道:“如果……是张起灵,你还会躲吗?”

“你……”我拍开他的手,作势要推开他,“解小花,你这个混蛋,你不是有话说吗?要说就赶紧说,不说就放开我,哪来那么多废话!”他一手抓住我乱推乱拍的手放在他胸前,另一只手仍然撑在我耳边。目光中有说不尽的温柔,声音里带着虔诚和哀伤。被他按在心口上的手,隐约能感觉的到他的心跳。

只听他异常坚定却带着痛苦的说:“吴邪,我曾经想过,是不是当初如果我没有去新月饭店的话,自己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如同我刚才问你的话一样,是不是不管时光倒回去多少次,你依然会选择他?我想,我们的选择都是一样的。即使明知道万劫不复,也还是会选择相遇。

我,解雨臣,从没后悔过小时候答应等你娶我过门,从没后悔过因听说你会到新月饭店而假装跟你偶遇,从没后悔过陪你去四姑娘山,张家古楼,长白山,还有这终极……尽管,这每一段路程,你都是为了追寻张起灵。”说着,小花将我的手在他心口处又使劲的按了下去,接着说:“这颗心,从海棠树下那一刻起,就再也没装过别人。到今天,我对我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都不后悔,更不后悔爱过你。”

说到这,他似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接着说:“记得你总是说我很美,你说我就是个妖孽,呵,每次你像刚才那样傻傻的盯着我看的时候,我都在想啊,如果你真那么爱看的话,我倒真愿意用沉重的宿命去换长生不老,以此来留住你爱看的这张脸……”

我呆呆的看着小花的眼睛,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从没有想到理性的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傻话,一个人,要有多傻,才会愿意用自己的命运去换另一个人爱看的一张脸。

我的一只手被他紧抓着不放,只好用另一只手抚过那绝美的脸庞,心疼的看着他说:“傻瓜,我的花儿用不着长生不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看啊,小时候,你那副姑娘样儿,我不是也将就着看了那么久吗?从小,直到我们老,你每一时段的样子,我都会看在心里。”他听后,低眉浅笑。

苍白的脸色,尖削的脸庞,似乎都带着一种随时会毁灭的感觉,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扬,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傲绢狂与邪魅张扬。皓齿薄唇,浅笑嫣然,明眸流转,便已倾国倾城。对于小花的美,我想,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我对他的感情,其实也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是家人,亲人,自己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甩不开小时候说话方式的影子。

比如现在他的这个举动和姿势,如果换做是别人,我或许会一拳打过去,但是他,我不会。和他的亲近,我只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暧昧,没有羞涩,没有欲望,是再自然不过的东西。或许,这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吧。

“小邪,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若是能护你一生天真无邪,倒也无妨,任何事只要心甘情愿,一切都会变的简单。下面的路,别担心,别害怕,我会一直保护你,也决不会让他忘了你。如果你心里还有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这辈子都要开开心心,又傻又缺心眼儿的活下去。你永远记住,你幸福,我就幸福了。”

看着他那无悔的浅笑,我警惕了起来,想起之前他所有的不正常,我严肃的问道:“你要干什么?解雨臣,我现在很认真的问你,你这次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帮你。”

“只是帮我的话,何必说出来这种话?就好像以后你都会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一样!”我不爱听他这样说话,有些生气的说着。

他淡淡一笑:“现在不是只有你和我么?以后你和他在一起,我要是总找你说这些,那哑巴张不是得疯?”

我刚想骂他没正经,他却收起了笑脸,十分严肃认真的说:“下面的话,给小爷我记住了,你,适合阳光,适合天堂,以后再也不要进这幽暗的地下了,你那三脚猫的两下子,我实在不放心,别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还有,类似新月饭店那种地方,也不许你再去了。没有了我,盘口道上的事儿你根本就摆不平。以你的智商,也不要再钻牛角尖去解什么迷雾了,这不是猜灯谜,你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收起你的好奇心,好好过你的日子。

还有,以后老九门的事儿,就当一切再与你无关。老九门中鱼龙混杂,阴险狠辣的人比比皆是,你根本就应付不来,真出了事的话,没有我,谁帮你直接打死去?张起灵纵然可以帮你打死一个人,可那你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所以,跳出这个圈,带着他回到你天真的世界里,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听懂了吗?”

随着他一句一句的叮咛嘱托,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脸上竟然已是两行清泪。我沙哑的问:“什么叫没有你了,为什么会没有你?解雨臣,你他妈把这个给我解释清楚了……”

他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拭去了我脸上的泪,怜惜的说道:“傻样儿,你哭什么哭,说你傻你还总不爱听,许你不要我,就不许我出国移民另娶她人啊?难不成小爷我这辈子还非得在你身边候着才行?”

我抹了把脸就朝他胸口打去,他却一把把我拥入了怀里,第一次,小花第一次这样抱着我,用力到我几乎喘不过气,那感觉似乎是把今生今世的感情全部倾注于此,然后,到此为止了。

我有些错愕的愣了一下,随后也伸手轻轻抱住了他。他似乎是一僵,然后在我耳边再次低声自语:“我不后悔。”那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能感觉到,他用力的吻了吻我的头发,然后在我耳边轻声道:“记住我说的话,带他回家之后,就安安静静的过属于你们的生活。我只要你开心,幸福,如果他对你不好,记得告诉我。”

我被他说的差点又快哭出来了,这死小花到底犯的是什么病,他松开了我,再次靠近了我的脸,这一次,我没有躲。因为我知道,小花他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也不会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事。他那挺秀的鼻子都快碰到我了,随着一声叹息一抬头,似有若无的轻触了一下我的额头,我闭上了眼睛,抱着他的手,没有放下,心中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或者已经做了什么。能肯定的,也仅仅是他今天的这番话,绝不是偶然的一时兴起。但愿,他不要让我多年后想起这番话的时候,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片刻,他缓缓放开了我,也放下了圈住我的手。我慢慢睁开眼睛,在他的身体从我眼前移开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石室门口处,一个单手捂着左臂的清瘦身影,和那黑暗中深深凝视着我的眼神。

我瞪大了眼睛,慌忙的站了起来,那身影却垂下头默默的转过了身。

“小哥!”我大喊着,朝他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张着嘴却久久没有说出话来。我知道,刚刚那副景象,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小哥,我……”他转过身,看着我淡淡的说:“你没事就好。”

“不是,我刚才……小花他……”他定定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急的简直就要抓耳挠腮了,我到底该怎么解释醒来后就和小花在一起,然后看他脸色太难看了,才决定在这歇一会,然后小花说有话要跟我说,再然后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除了亲人的拥抱确实没有什么其它的了,可是我该怎么解释这个复杂的过程?

正在我满脸焦急,急于解释到要崩溃的时候,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用说,我信。”

“起灵……”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那双幽深似海的双眸之中,没有一丝的怀疑和误解。他抬手轻抚了一下我的头,说道:“吴邪,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即使不说,你的心在哪,我也信。”

这一刻,无以言表。我激动的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闭上眼体会这一刻他给的感动和深情。

情之所“起”,如“灵”合欢。幸而有你,此生不换。

120、数术

这时,小花缓缓走到了我们面前。那苍白的状态透过冷冽的眸子,愈发的明显。小哥一手轻拥着我,一边抬眼冷冷的看着小花,那眼神里,有我看不明白的意味深长。

这俩人只要凑到一起,空气温度就会骤然下降,我忙转到他们中间,隔开了那彼此对视的眼神,心急的问小哥:“起灵,这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在哪?胖子呢? ”

“他在另一间石室,估计这会差不多也该醒过来了。我出来找你的时候给他留了记号,让他不要动。”小哥冷静的说着。

当时都是因为我的迟疑导致和他们走散,害的他如此担心,还冒险独自出来找我。一想到这,就觉得内心十分的愧疚,低低的垂下了头。小哥没有再说话,而是又一次看向了小花。之后沉默转身,拉着我朝外面走了去。

一出石室我就傻了眼,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一条漆黑的甬道,两旁有无数间大小差不多的石室,最诡异的是,墙壁与地面上,有无数条比手臂还粗的铁链,静静的串连着,向深处延伸开去。我不由得惊道:“这……这些铁链是?难不成还真是用来锁住长白山脉的?”

小花蹲下身,抓起铁链看了看,凝眉说道:“这铁链阴寒无比,说它是锁山用的,多少有点瞎鬼,要说锁的是别的东西,倒还真没准。”我听完他的话,不禁一个寒颤:“花儿,你你你别吓唬人啊,这么粗,锁什么玩意儿的?”

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了张家古楼的饕餮,那家伙似乎当初也是由这种铁链束缚的,但是,铁链的数量可没有这么多.,更没有这么长,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如果说铁链的另一头真的锁了什么东西,那一定是比饕餮更强大,更恐怖的东西。

小花站起了身,从容的接着说道:“先找到胖子吧,之后我们只要顺着这些铁链走下去,必定能找到下条路。到时候,这些铁链是锁什么用的,自然就一目了然了。”说着,便往前走了去。

胖子所在的石室离我们并不算远,只隔了几间石室。这地方的构造看着特别像是监牢,可是又不太像,弄这么多间屋子到底是干什么使的呢?这一切的怪异,不知道谁还能给我们解答。

刚一进石室,就看见胖子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原地乱撞呢。一看见小哥进来了,热泪盈眶的跑过来:“哎呀小哥啊,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又想出去找你们,又不敢乱动,都快急死我了!”正说着,他看见了后面的小花,先是一愣,然后两步走到小花面前,一边端详一边说“花儿爷诶,你可想死我了,你跟天真干什么去了?怎么擅自脱离组织?这有私奔的嫌疑啊,这也没多长时间啊,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诶天真,你怎么把花儿爷弄成这样了?”

我在后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恨得我牙根儿都痒痒,这个死胖子,他是真不会说话啊,什么玩意就我把他弄成这样了?什么私奔啊?嫌我这还不够乱是不是?再说了,是小花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好不好?跟小爷我有一毛钱关系吗?说的就跟是我把小花害成这样的一样。我正在心里为自己忿忿不平的鸣冤,身旁的小哥说话了:“跟吴邪没关系,这大概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吧?”说着,又意味不明的看向小花。

胖子没听明白,以为小哥说的是刚才在那白骨阵里小花不小心受什么伤了。一下让他想起了刚才我们几个的狼狈状,就听他恨恨的骂道:“他娘的!刚才那些玩意究竟怎么回事?刀枪不入啊!差点把咱哥几个都折在了里面。那些镜子有什么说道?怎么会把咱们转到这里呢?玩大变活人啊?我看咱们应该好好总结下经验教训。”

小哥没有说话,小花则是拿出一瓶水狠狠的灌了几口,说道:“我看咱们也不需要总结之前是怎么回事了,奇门遁甲之术,就凭咱们几个,总结也总结不出来什么结果。还是准备好继续出发吧。”

他似乎是不太想提起之前那地方的事,胖子就笑着打趣道:“哎呀,花儿爷,第一次听你这么催着前进,连话都懒得说了。怎么,你赶时间啊?”

小花瞟了一眼胖子,气结的说:“难不成谁还愿意在这种地方呆着?咱们下来多久了,走了多久了,通通都不知道。没准再出去的时候,已经进入了下一个太阳纪也说不定。这里时间空间极度诡异混乱,还是早出去好。” 我们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小花他说的有道理。这地方,诡异到随时都可能发生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些完全都是我们不能理解,更无法解决的。

这时候胖子说了一句,我觉得也不无道理。他冲小花说:“话虽然是这么说,当然咱越快离开越好,但是没有个准备的话,要再碰上刚才那邪门歪道怎么办?”

是啊,几面镜子就轻易把我们几个人分散了,这是运气好,没费太大周折就找到彼此了,下次要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该怎么办?那青铜铃铛能让人产生幻觉,更能操纵白骨,现在想想都觉得胆寒后怕,所以,如果有提防的办法,那当然是最好。我看向了小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花疲惫的将身子靠在墙壁上,轻轻摇着头说:“从刚才那情况来看,无论是白骨结阵,摄魂铃音,还是那古镜机关传人,可以肯定是,那些绝对都是玄学数术。所以,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存在防备这么一说。因为,我们压根就无从提防。”

胖子很是不服的说:“胖爷我见过的粽子也算是五花八门,奇形怪状,天南海北的都有了,但是像刚才那样的,还真是第一次!咱们碰见僵尸怪物这我都能接受,就是干呗!可是刚才那种情况,是真他妈没辙啊!”

小花看着平时莽撞的胖子也有后怕的时候,不禁笑道:“这东西在周秦时期名为‘阴符’,汉魏时期名‘六甲’,晋唐称‘遁甲’,明清开始叫‘奇门遁甲’,这一玄学,追溯起源那可是轩辕黄帝战蚩尤的时候。你说,就咱们几个能有什么辙呢?”

胖子一下子就听傻了,嘟囔道:“又……又他妈是那个时候的事儿?这到底是哪个孙子设计的这地方!”说着,烦躁的挠了挠头。

小花又笑道:“星象八卦,奇门遁甲,这可是张家古楼和这终极惯用的手段伎俩,而且人家一直都固定保持这一种风格。你可别乱骂,万一要是你那张首长的家里人设计的,可就不好了。”

胖子一听,看了看小花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又看了看小哥冰冷的眼神,赶忙解释:“诶诶,小哥,我可没想到这会和你们家有关系啊。再说了,咱张家祖祖辈辈传承着中华灵兽麒麟的仙家风范,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哪有时间学习建筑设计啊?嘿嘿,对吧?”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瞪着他骂道:“王胖子,你什么时候改的姓?还‘咱’张家?不怕你祖宗啐你啊?再说了,你这拍马屁也得差不多不是?你把观音菩萨的活儿安在他身上,你觉得合适吗?”

胖子瞪了我一眼说:“怎么就你事儿多呢?我那个‘咱’只是亲近的意思,懂吗?行行行,下次说‘你们张家’,这样说你爱听了吧?至于后面的赞美词,小哥在我心里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咋地?!”我深深的运着气,忽然发现拿这死胖子是越来越没辙了。哎,虎落平阳……被胖子欺。

就在我们拌嘴的时候小哥他们已经准备好继续往前走了,这回胖子打头说:“来吧同志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继续前进吧,这一趟要是真什么都没带出去,咱们就把这些铁链子拉出去,卖废铁也能卖不少钱呢!”说着,就顺着铁链往前走。

我紧跟在后面,追着骂道:“你他妈就穷到卖废铁的份儿上了是不是?都穷成这样了,怎么还能给你养的这么珠圆玉润?”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天真,我告诉你,胖爷我这叫天养人,知道吗?”我和胖子在前面又打又闹,后面跟着那两团空气似得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面沉似水。

就在小花要紧走两步追上我的时候,小哥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小花的手臂。小花一定,冷凛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瞥向小哥。

小哥面不改色,低沉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

“你自己心里明白。”

“呵呵,抱歉,我真不明白,你这样抓着我,让小邪看见不好吧?”小花邪魅的笑道。

小哥冷冷的放开了手,目光阴沉的说:“命是你自己的,本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吴邪难过。”

“彼此,咱们的目的都一样,只是不希望小邪难过,”说到这,小花一转头,看着小哥恣意笑道,“再说了,张起灵,你口口声声说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你有证据吗?你确定吗?”

“是,现在还不确定。”说着,小哥出其不意的突然出手,要去抓小花寸关尺脉门部位。

小花反应极快的转身躲过了小哥的手,小哥那犹如闪电的速度再次敏捷出手逼近,小花不得不用手臂抵挡化开攻击,然后一个翻身向前拉开了距离,之后转身抬手拦住小哥,压低声音说:“张起灵,我劝你在这还是不要跟我动手。”说着,侧目瞥了一眼正走在前面的我和胖子。

小哥看到了我和胖子笑着对骂的背影,皱眉迟疑了一下。就在他一错神的瞬间,小花迅速闪过他身边,蹬着墙壁凌空几个翻身就追上了我和胖子。

听到后面有动静和脚步声,我们不禁回头。这一回头正好看见小花紧紧的跟在我们身后,我有些诧异的说:“花儿?你怎么了?有鬼追你啊?”

胖子抻着脖子往后看了看,撇着嘴说:“我看不是鬼追他,没准是鬼的祖爷爷追他。”

没细想胖子的胡说八道,就看到了后面缓缓跟来的小哥,只见他面色阴沉,眉间似乎有些凝愁。

我走过去看了看他,问道:“起灵?你怎么了?”

他被我这么一喊,好像刚回过神来,柔和了目光和表情,对我说道:“我没事,走吧。”

“嗯。”我笑了笑抓起他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121、天生天杀

灯光晃动在漆黑的甬道里,冰冷的铁链散发着森森的寒光。这条路仿佛漫长到没有尽头,那条条铁链亦如漫长无尽头。我拉着小哥的手,自己安慰着自己说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样的甬道、墓道、神道、鬼道没见过?这算的了什么,天地有正气,小爷我平生不做亏心事,地下不怕鬼追人。

就这么胡说八道的安慰着自己,却发现,越自欺欺人的骗自己,心里就越发慌,越心慌,还就越出事。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胖子忽然站住了,我看了看前面,没到头啊,也没有什么异常啊,他怎么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胖子,却见他脸色煞白,表情难掩惊慌之色。天不怕地不怕的胖子很少会这样,我当下紧张了起来,忙问:“怎么了!你别这样吓唬人啊!”

胖子几乎有些颤抖的慢慢转头看着我,神色异常恐惧的说:“回来了,回……回来了……”

我没听明白,皱着眉又问:“什么?什么回来了?”

胖子面色苍白的转动灯光,看向了旁边的屋子。在他瑟瑟发抖的手中,连灯光也在颤抖。一时间,我并没有看到他说的那间屋子有什么怪异,似乎和我们之前到过的那些石室没什么区别。

但是随着胖子用手一指,我看向地面,心顿时一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到心头,冷汗跟着就下来了,就听胖子哆嗦着说:“那……烟头是我扔的……”

我咽了口唾沫,安慰他也安慰自己的说:“这……这地方也许不止咱们几个来过,小哥也许进来过他忘了呢,一个烟头不能证明是咱们走回来了……”嘴上那么说,头上的汗却一个劲儿的冒。

胖子侧目看我,也极其不愿承认的说:“小哥他吃烟,不抽烟,我就不信他会买几条烟进来守终极,天真,别说了,是不是咱们走回来了,过去看看是什么烟就知道了。”

对,这是最直接的办法,如果说那烟头是1904年的上海三星纸烟,就大可以放心了,或许真是“前辈”们留下的,但是如果……

小哥他们此刻也是面色凝重,他和小花率先进了石室,我和胖子哆嗦着跟在后面,一边闭着眼睛深呼吸,一边在心里默默祷告,千万不要……不要是我们不想看到的结果,无量天尊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

就在我心里跪求各路神仙的时候,就听胖子那带着哭音儿的一声怪叫:“我草他祖宗的!黄鹤楼!我说怎么样!咱们就是回来了!”虽然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个事实的,但是这恐怖的事实一经验证,他显然是最接受不了的,此刻情绪相当激动。

而我这时候却平静了很多,进来之前的紧张,是因为还有种种可能,抱着一丝希望和幻想。而现在,既然这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再紧张恐惧也是无济于事的了,有那功夫,倒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看了看小哥和小花,小哥看着那烟头,依然冷静的说:“天发杀机,移星异宿,这是扭曲空间方位了。”小花在旁边也说道:“看来自从那间屋子之后,一切都是遁甲之术了。”

胖子崩溃的骂道:“这他妈一直走的都是笔直大道啊,而且也没有岔路口啊!”

小花抬眼问胖子:“直道?大道?张家古楼里的那断魂阶你忘了?”胖子听完当下愣住了。

小花接着说:“我倒觉得这里比张家古楼要简单的多,张家楼靠的是悬黎的光线,八卦的卦象阵法,才能走出去。而这里,没有光,没有温度的变化,能影响我们的,估计就是那通道两旁无数间大小相同的石室,和铁链。这些东西就像是那种欺骗眼睛的画一样,在特定的视觉干扰下,明明是平行的线,看着却像是即将交叉的。相反,不平行的,看着却可能好像是直道。就这样,眼睛骗了我们在这里兜圈子。”

“嗯,咱们出去,贴着一边的墙壁走。”小哥平静的说着,然后拉上我出了石室。

而小花这时候在后面颇有些担忧的说:“我们现在或许能凭着经验走出这天发杀机,但是接踵而来的应该就是‘地发杀机,龙蛇起陆’阳宫为龙,阴宫为蛇,龙蛇之象,这一切似乎都在为后面的某个东西做铺垫。也许,那就是这些铁链锁住的东西…我们就要遇见不好对付的正主儿了。”

胖子听的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道小花说的是什么。但是又隐约能听出危险的意思。我们就这样一路贴着墙壁走,尽可能不去看石室和锁链。一边给胖子讲着小花刚才说的那番话的大致含义。

《遁甲》卷七有言:“奇门上盘象天,谓九星;中盘象人,谓八门;下盘象地,谓九宫;天生天杀,吉凶天故。”一旦天盘人盘被克制,定有一番斗争或灾祸,是万物变化的兆基,有变革之象。这一切都与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奇妙的吻合。我们身在地下,本就是天人盘被克制,我们又一路深入,欲归还鬼玺沉寂终极,不正是变革之象吗?

我们几个轮番的试图说明白这些本就不太能说明白的道理,胖子那也是如坠五里迷雾,反正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大家这样说着聊着,倒也缓解下紧张的氛围。而就在这时候,我们几乎同时被一怪异的声音震住了,那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十分瘆人。第一声我还以为是风声或者听错了,后来才听出那是类似婴儿的哭泣声。

不约而同的,我们几个站住了,唯独小花诧异的看着我们三个人,好像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又停了下来。我纳闷的看着他,不解的问:“你听不见?”小花凝着眉十分困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哥。

胖子忍不住惊恐的说:“花儿爷,你这耳音出问题了?这么大的哭声你听不见?”

小花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恢复平静,表示刚刚正在全神贯注的想这条甬道的事,没注意。而小哥那目光如炬的深邃眼神,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小花。

我没工夫想他们俩打的哑谜,只是咽了咽唾沫问道:“这回没什么可解释的了吧,刚才还能妄想是有人来过扔的烟头,现在这……总不能说是有人来过扔了个孩子吧,还是个活的,还能哭,还他妈能哭成这样!”我最后几近崩溃的吼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与愤怒。

那婴儿的哭声从嘤嘤低啜,逐渐变成了现在这种撕心裂肺,那几乎可以称之为哀嚎的声音就这么回荡在这漆黑的甬道内,而声音的来源,正是我们前进的方向——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小哥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冰凉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已经是寖满了冷汗。试想,在这幽暗的地下,诡异的甬道内,远处声声回荡着婴儿的惨叫哭号。这般情景,又有几个人能淡定自若?当然,有。比如小哥,还有小花。他们的泰然自若让我深深的感觉或许我和那只草履虫才是真正的同类。

那哭声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如果真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这样哭到现在,估计早哭死了,很明显,发出这个声音的,决不是一个孩子。

“他妈的……”胖子一边骂着,一边开始荷枪实弹。检查好武器和子弹,就露出了一副狠戾相骂道:“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变的,少他妈在胖爷我面前装神弄鬼,老子当年在云顶天宫灭了那鬼打墙的小死鬼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呢,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子在作怪!”说着,就要快步往前冲,去前面看清真相。

我一把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说:“胖子,别,千万别冒失,咱们还是小心为好。当年你打的是能看得见的实物,而现在我们连对方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冲过去太危险,武器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刚刚那白骨楛阵你忘了吗!”

胖子被那哭声叫的心烦,被我拉回来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踹了几脚墙壁以示愤怒。

小哥此时缓缓的拔出了黑金古刀,松开了我的手,走到前面把我和胖子护在了身后,沉声对我们说道:“继续贴着墙壁走,一定跟紧我。”

这过程中小花一直没有说话,我也是被那哭声闹的头疼欲裂。不明白小花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就不受那哭声的干扰。要说小哥他是天生特异,与常人不同。但是小花怎么会也这样呢?草,这熊孩子估计是真要修炼成功了吧,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状况实在太紧张,我又太头疼,我真想回头冲他喊一句“大胆妖孽”。

哭声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真切。可以证明,我们离‘那东西’更近了。又走了一小段,前方变的开阔了,也没有了人工的痕迹。就这样,我们慢慢走到了头,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还是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