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解语潭渊
但只见我们眼前峭壑阴森,一道深谷横在了前方的去路上。这似乎是山体之中一个巨大的中空岩洞,深谷之内是几近水平的一汪黑潭,鬼气森森,深不可测。上面缭绕着氤氲的水汽,幽暗如墨,让人看了不由得遍体生寒。抬眼看去,连同我们所在的这处通道,四周山岩上分布着大大小小无数个类似的通道,不知道都通往何妨,但是每条通道内都垂下了粗大的锁链。无数的铁链从四面八方的岩壁通道内,直插入潭底,就像是一张穿山而结的天罗地网。而那婴儿般撕心裂肺的哀嚎,正是从那幽深的黑潭之中传来,景象异常的诡异阴森。
我们几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眼前的状况,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环顾一周,整个山体被黑暗的甬道穿插的千疮百孔,而那甬道似乎就是为了穿过巨大铁链所开凿的。这其中有的甬道已经被坍塌的碎石掩埋,但是从那乱石中垂下的铁链可以断定,那之前一定是和我们走过的这条甬道是一样的。
洞口离水面的距离高低不同,最低的差不多6米左右,最高的似乎得有将近十多米之高。就这样,上百条粗大的铁链穿过山体,汇聚到这方深潭,再沉入潭底。如果把之前经历的一切串联起来,眼前这景象似乎可以理解为,数百条铁链穿山而入,为的,就是锁住这潭底一个类似婴儿的怪物。想到此处,不禁寒毛倒竖。婴儿的啼哭声还在断断续续,这场面实在是过于骇人。
灯光所到之处,我们发现就在我们正对面的山岩上,有一处宽大的平台,只有那里是没有铁链的。而且两旁人工修缮的石墙高大坚固,气度非凡,一看就是个与众不同之地。显然,那里即将是我们下一站要到达的目的地。可是,且不说这阴森的婴泣,诡异的铁链,就单单是眼前这汪峭岩黑潭,就是我们无法逾越的鸿壑。
沉默了太久,没有人说话。我想我们几个人此时心中所想之事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无非是想要怎么才能过去。这么多穿山而过的铁链全部汇集于此,下水必定是最不明智的办法,那几乎和自杀是同意。而两旁皆是刀砍斧剁般的峭壁,爬过去也根本就不现实,目的地近在眼前,但是却无法到达。不免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无力的感觉也油然而生。所以,即使是平时最能闹的胖子,此刻也变的缄默不语。
半晌,小花发话了:“让我去吧。”
我听完瞪着他张口就骂:“去你大爷啊,你以为你是蜘蛛侠啊?你从哪过去?怎么过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最烦的就是个人英雄主义,慷慨赴死的大无畏精神,所以,一听他说这样的话,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火。
胖子也在一旁劝道:“花儿爷,这个可真不行,你是不是想从上面靠那些钟乳石,石笋石柱什么的东西过去?那些玩意儿常年受水汽侵蚀,滑不溜秋的,你下不了手的,即使可以,也太不保险了。”
这时小哥也抬头看了看洞顶那颜色各异,千姿百态的石柱。洞顶并不高,可是这不是高低的问题,而是一旦中途发生意外,那就断然会掉入这深潭之中。潭底究竟有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水下一定有东西,真掉了下去,岂不是百死而无一生?
小花皱着眉继续说道:“我想我应该可以吧,再说了,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必须得有一个人带着绳索先过去,到对岸固定之后,就在这水面上行成了一个‘吊桥’剩下的人在攀着绳子爬过去。”
“我不同意!”我大声的吼着,“就算没有办法也不一定就得你去,你当我们都是死的?”我气呼呼的看着他。
小花淡淡一笑:“四个人,你自信你的身手比我灵活敏捷吗?胖子那体重能完成这个任务吗?除了你们俩,那就只剩下我和他,你舍得谁去?”
我被他问的顿时语塞,还没等我反应,小哥就说话了:“我去。”
小花瞥了一眼小哥说:“你?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保护好吴邪吧。”
胖子一看这两个人又开始同时散发冰山气息,忙打着圆场说:“诶诶,两位首长,这个事儿是这样的……”
还没等胖子说完,小花那不知何时拿出的棍子就地一撑,一个翻身就跃上了前方高处一个比较大的石柱上。就连小哥都略微有些错愕,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蹿了出去,他蹲在那石柱上稳住了身形,才回过头对胖子说:“对不住了哥们,第一次没听你说完话,你想说什么,有机会再聊吧,多小心。”
说着,就甩出了三根登山用的主绳,胖子马上接住了,看着小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任他一步一步的向对面平台攀爬过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血液一下一下狠狠的撞击着我的心肌。我抓紧胸口,定定的看着小花的身影,竟久久不能发出声音。
只见小花那动如脱兔的身影,在五光十色的钟乳岩之间来回闪烁腾挪,仅凭着手脚和身体的平衡,一点一点的朝着对面平台移动。随着他时而抓握,时而倒挂的身影,我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的几近窒息。看着他在那千万年沉积的天然山岩之间跃动,胖子干哑着嗓子颤抖的冲他喊了句:“花儿爷,你可稳住了啊,不行就歇会!”
小花一边四处寻找着下个落脚抓攀的点,一边回了胖子一句:“你怎么跟吴邪一个德行?谁他妈能在这种地方歇着?”
胖子讪笑道:“对对,花儿爷说的是啊,我都是被那个天真无邪给带坏了,智商屡屡下降。他就是一条臭鱼搅腥了一锅汤哈,花儿爷,你这距离越来越高,从下面看着都已经没有路了,你可千万小心啊,还行吗?”
胖子在下面大喊着,小花在一处尖耸的岩石上,略微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笑道:“没事儿,小爷我现在颇有些‘山到绝处我为峰’的感觉!”说完,一个凌空翻身便跃到了下一处。
我赶忙拉住胖子:“你别跟他说话了,你看他那处境,你还聊天让他分神,你是想害死他怎么着?”
胖子略显委屈的说:“我是想缓解一下他紧张的神经,让他轻装上阵。这人啊,一旦过度紧张,就很容易出错你知道吗?”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此时的小花离那处石台也就还差20来米了,我们都在为他而紧张着。而就在这时,婴儿的哭泣声再次响起,呜呜咽咽,如泣如诉,那仿佛如含冤千百年的怨灵所发出的声音,却以婴儿的嗓音出现。这种极度的违和感,使氛围更加的诡异。
小花也注意到了下方的异变,他停住了动作,转头看向水面。随着哭声越来越大,犹如一潭死水的水面上,渐渐波光粼粼,似乎下面开始有了什么动静。
小花好像是还没弄明白,正看着水面错愕发呆的时候,小哥一声大喊:“别愣着,快,快过去!”就这一句话,惊醒了思绪中的小花。他随即便以更加敏捷的速度闪电般的往前腾翻出去。
就在他最后一个翻身,落脚于那个石台上的时候,水面上也泛起了一阵阵涟漪,我下意识的抓住了小哥的手,我知道那些穿山铁链所束缚的东西,就要现身了。
胖子也戒备的端起了枪,脸色阴沉的瞄向水面,这时候,即使绳索已经完全固定好了,我们也不能渡过了,和水里这玩意儿的一场战役,已经是在所难免了。
水面从微微粼光,变成了细小的水花,再逐渐变成了白浪翻滚,最后,水下犹如有条神龙翻江倒海一般,水花四溅,浪高几丈。我不禁想起了小花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地生杀机,龙蛇起陆”,眼前这景象,完全贴合。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小哥把我护在身后,面容冰冷的凝视着潭中怪物的一举一动,胖子拉开了枪栓就朝着水花翻滚之处扫射了一梭子子弹,嘴里还骂骂咧咧:“是王八是乌龟拉出来给你胖爷我瞧瞧,他娘的,爷爷们还能怕了你这个补品不成?!”说着,子弹又追着那奔涌的浪花射入水中。
小花在那面也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把我们隔在了两岸,他在对面石台上忧心忡忡的看着我,那眼神里有太多的不放心与惦念,我朝他点头笑了下,想让他安心,我不会出事的。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无数的铁链声伴着几丈高的水幕掀天而起,挡住了我对小花的笑容,也挡住了他无比担忧的目光。我们几个全部往后退了几步,水幕白浪落下,铁链声声震荡,一个庞然大物立于潭中,赫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123、九婴
一个九头的黑鳞巨蟒仿佛顶天立地般的昂立于黑潭之中,仅仅是露出水面外的部分,就差不多有将近十米高,我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畏惧来表达了,身边的胖子也张着嘴早已经忘记了要开枪。呵呵,或许当他看到这东西的那一刻也瞬间明白了,我们手中那小小的子弹,实在是太贻笑大方了,我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仰起头看向眼前的这个怪物。
九头蛇身,九个头分别被来自各个方向的铁链捆锁束缚。那巨大的蟒身上,也穿插着无数条铁链,所以,它只要稍稍一动,就牵扯着所有的铁链哗哗作响。体表覆盖着如同钢铁铠甲一般阴森黑亮的蛇鳞,对称排列出白色云状斑纹。大片大片的花斑周围有黑白相间的斑点和花纹。体鳞光滑坚实,呈黑褐色,一眼看去就能知道绝对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九个蟒头皆为黑色,每个头部正中间都有一道白色直线纹延伸至两眼中间,透着一股邪异的模样。喉部也有一道笔直的白线,腹鳞没有明显花纹。眼睛浑浊如白色的粗石一般,蛇类本来就相当于是瞎子,要靠感应热源来捕猎食物。这家伙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怎么也得呆个成千上万年了,估计眼睛早退化没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还是丝毫不减它本身那上古异兽所散发出凶残狂骄的气场,唯一与它本身这霸者形象略微不符的,大概就是那时不时传来的婴儿哭叫的声音。现在我们完全可以肯定了,那婴儿的声音正是眼前这九头怪蟒所发出来的。
我们不请自来的惊扰,吵醒了他沉睡千年的清梦,这似乎让它感到极为不爽。九个蟒头四处扭转,蟒身也不住的摇摆翻转。似乎是在努力的挣脱那些束缚了千百年的锁链,不过,对于这一点,我倒不是特别担心。这一条条穿山而来的铁链,几乎穿透了怪蟒从上到下所有的部分。
整个身躯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这贯穿了长白山脉的一条条铁链,岂是如此容易挣脱的?挣脱了的那一刻,也就是巨蟒身躯四分五裂之时。随着铁链的脱离,到时候定会将这庞然巨兽撕扯成一块一块的残肢蛇段。想到此,竟然恍惚感慨当初困住这条九头怪蟒的人,不免血腥残暴了些。
胖子这时候在我身边推了我一把,颤抖着声音,略带气愤的说:“天真,你他娘的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是怎么个意思?你是挺同情它这铁索缚身的遭遇怎么着?现在要死的是咱们,不是它,它他妈不定睡了几千年了,睁开眼就能有吃的,高兴还来不及呢,用得着你替它伤感吗?”听着胖子怒声的斥责,也觉得自己刚才萌发的念头有些荒唐。
我抬眼看向了小哥,他此时也是颇为震惊的看着怪蟒发呆。对面的小花似乎是想说话,刚往前走了两步,将手拢在嘴边,那怪蟒就有了动作。随着一声愤怒凄厉的嘶嚎,九个蟒头竟然同时喷出了火来,或许是因为失明的原因,火焰如一条条长蛇,漫无目的的喷着,四面八方顿时升起团团妖火,小花看到这番景象,在对面声嘶力竭的大喊:“张起灵,九婴!”
此时这巨蟒正处于蛇类要发起攻击时候的状态,暴躁异常,只是奈何有穿山铁链束缚,才只能囚困于潭中。我无法想象它如果失去了束缚,会是怎么一种景象,在这庞然大物面前,我们简直犹如蝼蚁一般,想从这蛇口下逃生,简直是妄想。我们都听到了小花的大喊,小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而我和胖子则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火光四射,我们一边躲避着后退,我一边大喊:“九婴?这不可能!那是古代神话传说啊!”
胖子这会儿也想起了开枪,一边开着枪一边喊:“有什么不可能的!从张家古楼到这,咱们什么没见过了!哪个不是传说中的东西!既然已经知道敌军底细了,还不赶快想办法!咱们这是注定要死在火里怎么着?!”
我还试图反驳着说:“就算真是九婴,那不是早已经被后羿杀了吗?怎么会被锁在这里!”
胖子无奈的说:“你还真是天真,正史里有几句话能他妈是真的?初入社会的时候,没人教过你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吗?虽然我没见过,但是我十分相信花儿爷的说法,他妈的,哪条正常的蛇能喷火!”
仿佛是为了反驳胖子低估了它能力的说法,此刻九婴停止了喷火。将九个头全部向后紧缩,然后猛然张口,顿时喷出九条巨大的水柱,那浊流力道十分大,激荡的整个水潭都波涛翻滚。胖子也看傻了眼,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完全惊呆了喃喃的念叨着:“水火两用的怪物,这是火龙海龙杂交出来的吗?这他妈绝对是违反了达尔文进化论的不知名物种。”
小哥摇了摇头,淡定的说:“不,它就是九婴。”我看了他一眼,他接着说道:“北方有凶水深渊,无底之墟,水深千丈。凶水中有水火之怪,叫声如婴啼,号九婴。”
我慌乱的看着小哥:“那凶水说的是这里?这里水深千丈?它真的是九婴?那咱们还有负隅顽抗的必要吗?再来十个胖子,咱们也打不过它啊!”
小哥这时候很认真的看了看我,伸出双指轻轻滑过我的眼睛,我自然的闭上了眼,听他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就是这清澈无邪的眼睛,值得我或者他为之付出一切。”
我睁开了眼,茫然的看着他:“起灵?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然后用坚定的目光看向了胖子,“照顾好吴邪!”
人的心理应激反应,会让你选择性的忽略或者回避一些东西,从而造成呆住了这种现象。而我,此刻就是愣愣的看着他,看他那双淡然的眸子微微露出笑意,嘴型似乎是对我说了一句:“等我。”
与此同时,对面的小花开枪依次打中了九婴的九个头,九婴瞬间停住了喷水吐火,九头齐刷刷的扭转到了小花那一面。小哥就趁着它停止喷火的瞬间,拔出黑金古刀,猛然向前狂奔,纵身一跃就跳到了蟒腹之上,黑金古刀深深插入了九婴的体内,一声撼天动地的婴儿嘶嚎伴着我撕心裂肺的大喊:“张起灵!”响彻了这整个地下深谷。
小哥紧抓着黑金古刀不放,挂在九婴身上使劲往下滑,九婴嘶吼翻动,最后带着数百条锁链和小哥,腾空跃起,然后再深深的扎入水下,水幕落下,白浪翻滚,连带着铁索声声,慢慢的归于了平静。
我木然的看着再次渐渐平静的水面,努力的找寻着他的身影。
“起灵,起灵,不!”我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潭边就要往下跳,胖子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我:“天真!你再等等!小哥在魔湖下,西沙海底那么久都没事,何况这么一个破潭子。现在水面平静,死的一定是那大蟒,不会是小哥,你这样下去,万一出事了,他回来我怎么交代?!”
我停止了挣扎,慌乱的看着水面,呓语一般的说着:“起灵,你快出来,你先出来好不好?别留我这样等你,我害怕,我跟你说我害怕,张起灵……”我瘫软的跪倒在了水边。
漆黑的水面忽然冒出了层层血花,我猛然站了起来,招呼胖子:“胖子,你看!你看!那是血!是谁的?啊?”
胖子按着我的肩头说:“那么大的血量,那肯定是那巨蟒的,小哥瘦成那样,有不了那么多血……”胖子话音未落,铁链声再次缓缓响起,水面上波光四动,不多时,一个巨大的无头蟒身就浮了上来,九个头齐刷刷的被砍掉了,但是却仍然不见小哥的踪影。
胖子在旁边一拍腿喊道:“好样的!小哥下手就是快准狠啊,一个脑袋都没给这畜生留!”
我感受不到胖子那胜利的喜悦,而是呆呆的说:“他呢……他在哪呢……”
九婴的尸体慢慢的沉了下去,就好像这传说之物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样。胖子也不说话了,似乎也开始紧张了起来。是啊,怪物都死了,小哥呢。
我双手撑地跪坐在水边,定定的看着如墨的水面,起灵,你让我等你,我就信你一定会回来,你不会让我这样枯等的,对么,我再等你一会,如果你不上来,我就下去,一如当初在张家古楼一样,是死是活我都会带你回家。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脸上湿湿的已经分不清是九婴刚刚掀起的潭水,还是我的泪水,张起灵,你不能骗我,不能!
拳头攥的骨节生疼。而就在这时,水中翻起一阵浪花,一个清瘦的身影跃然出现在了水面上,漆黑的碎发紧紧的贴在那苍白清隽的面容上,望着我的,是那依旧淡然幽深的双眸。
124、彼岸
我疯了一样的朝他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那一刻,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好怕我一松手,他就会从我的怀里消失。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抚的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我努力平静了下心情,才猛然想起看看他有没有受伤:“起灵,你……你伤到哪没有?刚才那些血,真的没有你的吗?快让我看看。”我一边说着,一边检查着他身体有没有伤口。
他拉住了我,声音很轻,似乎很疲惫的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反应过来之后马上搀着他走到后面山岩那里,扶着他坐了下来。
胖子看到他平安,这会也是高兴的有点手足无措,直接拿出水瓶递给了他,说:“来来,小哥,歇会歇会,喝口水……”
我瞪着他,凝眉问道:“你是高兴傻了还是紧张傻了?他刚从那水底上来,肯定没少挨呛!还喝?”
胖子一拍脑门:“哎呀,对对对,还是天真心细啊,小哥,你要是再不上来,我就拦不住首长夫人要殉情自杀的步伐了!”
小哥听后,淡淡的凝眉看着我,脸上有一丝的责备。我知道,他是怪我不该有那种想法。我伏在他肩上,轻声说:“起灵,别怪我,如果你出事了……呵,算了不说了,总之我跟你说过,我什么都能听你的,什么都可以为你做,除了离开你。抱歉,我做不到。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他带着心疼和无奈的看着我,我咧嘴一笑:“行啦,你没事就好了,说说那怪物吧,可把我和胖子担心死了,你在下面那么久,下水之后都发生什么了?”
小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疲惫的说:“虽然那东西被困在这北冥凶水之中,但是这里灵气氤氲加错,年深日久吸取此地阴阳之元,化生成了现在的样子,无魂无魄,也许它早就死了。”
“啊?死了?那它为什么还能这么厉害?!”我惊诧不解的问。
小哥还没说话,胖子就接过话:“人死了还能变成血尸粽子呢,人家怎么就不能基因突变一下?你这明显就是种族歧视!”说完,还不忘用鄙视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理他,心中还在为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而心有余悸。这条路,究竟还有多长?我们还能这样逢凶化吉死里逃生多少回?想想,也不觉感到一丝疲惫。就靠着小哥坐了下来。无意抬头看了下胖子,却发现他忽然面色凝重。
我不免开始心里发毛,紧张的问他:“你又怎么了,别总他娘的吓唬人行吗,你这表情一变,我这心脏又提前衰竭了十年,你又看见什么了?”
胖子此时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只见他慢慢偏过头,难得认真的皱着眉,看着我缓缓的说:“花儿爷呢?”
我顿时一惊,是啊,刚才只顾着那发狂的九婴和后来小哥的安危,放松下来之后就忽略了对岸。小花似乎从开过那几枪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动静。我匆忙站起身来,举着探照灯往对岸石台照去,那里哪还有小花的踪影。我的心“咯噔”一下子顿时就沉了,快速的心跳冲昏了我的理智和头脑,我甚至冷静不下来去分析眼前的状况和事情的经过。
刚刚才经历过了一场心惊胆战,现在又让我来一次惊慌失措,这简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果然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刚刚才确定了小哥的安全,现在小花却又失踪了,而且还他妈是在这种鬼地方失踪了。
我愣愣的看着对岸,面无表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胖子看着担心,就轻轻推了我一下:“天……天真,或许花儿爷是发现了什么自己先进去了吧,他那无组织无纪律的猖狂劲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吧?”
听到胖子的话,我闭上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想想也是,那个熊孩子经常那么调皮,害我总为他提心吊胆,对,或许是他自己先走进去了,这样想着,但是心里却似乎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解雨臣不会在刚刚那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放心扔下我去做别的事,除非有不可抗或者不得已的原因。我扶着额按了按太阳穴,不想也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了。
这时,小哥走到我身边,深深的看着我,神色中仍然有我看不懂的深邃。我刚想说话,他却低下头果断的说:“先别着急,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追上去吧。”我点了点头,胖子麻利的收拾好我们的东西,背上肩就走了过来。
我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小哥,问道:“你刚刚那么累,是不是需要再休息休息?”小哥似乎轻笑了一下看了看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就朝胖子固定好的绳索走了过去,小花那头先前早已经固定好了,我们只要顺着这些绳索爬过去,就能到达彼岸。
一如既往的老规矩,小哥在第一个,我紧随其后,胖子垫后。这是个很吃力的活儿,但是想着不知所踪的小花,我却心急如焚一点都觉不出累或者害怕。倒是后面的胖子,爬到一半就底气不足的说:“我这胳膊都酸了,这他娘的要是掉了下去……”
我一边努力的快爬,一边咬着牙跟他说:“坚持住了!再说了,你怕什么,九婴不是已经被小哥杀了吗!”
胖子仍然胆颤的说:“早就说过了,胖爷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高,那九婴死了,其实咱们应该游过去……”
我无奈的骂道:“游过去了,怎么上那个平台上啊?花儿他冒着生命危险拉的这条绳索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过不去嘛!”
提到他,我再次心如刀绞,心里火烧火燎的,实在是太紧张,太担心了。咬牙努力爬着,心里默默的说,解小花,你他娘的最好在对岸乖乖的等着爷呢,你要是敢出事,我撕了你那张妖孽的脸。
一鼓作气爬到了对岸,我和胖子像死狗一样趴在石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小哥则是气定神闲的看着我们前方的路。我勉强撑起打着颤的胳膊,推了推胖子:“王参谋,起来吧,解司令还在前方孤军奋战,我们必须要拿出横扫千军的气势,让敌人全军覆灭。”
胖子一边费劲的爬起来,一边埋怨着说:“行了吧你,还横扫千军呢,只要有你小三爷在,不出师未捷身先死就不错了。”
我不服气的叉着腰瞪着他,刚想还嘴,转念一想生死未卜的小花,于是摆了摆手说:“今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得赶紧进去找他。”
刚说到这,小哥冷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照顾好你自己,找他的事,交给我。”
“诶,不是,我就那么没用吗?”我悲怆不甘的看着小哥。
胖子在后面笑道:“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有打不开的棺材,起不了的尸,可以找你啊。尸见尸起,棺见棺开。”
“你!”我愤怒的指着胖子,他却一脸的不以为意,还义正言辞的接着说:“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吴副官,从现在起,为了不再让两个首长操心,也不要给王参谋长我添乱,你就乖乖的跟在大部队后面,不要擅自行动,自作主张。”
我差点没乐了出来,指着胖子,气的我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副官?小爷我什么时候降到这职位了?我委屈的看了看小哥,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公平的待遇,看到正义的光芒。没想到他却凝眉看了看我说:“跟紧我。”说着,就缓缓往前走去。
我愣在原地,诶?这意思就是他同意胖子的观点了?我投降似的彻底没了气,无奈的摇着头,自嘲的笑了笑,哎,我现在颇有一些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感觉,真有那么差劲?我自己好像也开始有点怀疑。
我们随着小哥从平台走向一个狭窄的缝隙内,这是条山岩裂缝,但是明显是通向另一处的过道。可喜的是,这里没有什么诡异异常,还算安全。可悲的是,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看到一丝小花留下的痕迹。
正走着,小哥忽然站住了,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转身递给了胖子。他沒有说话,那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一愣,胖子接过来之后,小哥就继续缓缓往里走了。
我赶忙凑上去看看是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我不禁更为诧异了,这……这什么意思?在胖子手里的,竟然是一串念珠。胖子愣了下,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然后乐了出来,哭笑不得的说:“小哥啊,你这不会是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这你给我这东西什么意思啊?”
小哥停了下来,回过头简洁的说:“那是密宗的嘎巴拉,我在潭底发现的。算是……代替那两颗悬黎吧。”说完,果断转身继续前进。
我和胖子听完他的话,却都张着嘴愣在了当场。首先,不管他是怎么拿到的这东西,万没想到的是,小哥在潭底与那九婴殊死搏斗之时,竟然还记挂着胖子为了救他而奉献的悬黎。我想,仅仅是小哥的这一份心,对胖子来说,就已胜过千万颗悬黎了。
其次让我们为之震惊的,就是胖子此时手中之物了。别看颜色灰白冷暗,完全没有悬黎的璀璨光辉,但是其价值却比那两颗悬黎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东西制作工艺十分的复杂,是件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125、摩诃曼珠沙华
小哥刚刚说此物名为嘎巴拉,我们听闻其名便已震惊了。
首先,嘎巴拉念珠的用材是人骨。这是藏族佛教宗派密宗所用的法物法器,密宗宗派多流传于我国西藏,青海。由于密宗多崇拜古老的咒术、神秘的礼仪以及本尊的信仰,所以一直都是佛教宗派之中最为神秘莫测的一个分支。而密宗的念珠法器,用的便是人骨。当然,这并不是说随便一个人的骨头都可以,像胖子这种脂肪化的骨头,肯定是白给人家都不要的,它必须是喇嘛高僧的遗骨。
众所周知,西藏奉行天葬,得道高僧更是如此,他们愿意将自己的尸体喂给老鹰,他们深信以此回报无量功德,从而达到释迦牟尼割肉喂鹰的境界。把肉体转化成为生灵的食物,再把骨头贡献出来做法器。而在所有的骨头当中,最稀有,也是最难得的就要数眉骨了。头骨上的眉弓自然是十分坚硬的,而且并不多。所以,若想制成这108颗念珠的嘎巴拉,可能需要十几位高僧的眉骨才能制成。108颗念珠,代表108种烦恼。且不说这念珠中深蕴着十几位高僧的因缘功德在里面,就单单说那复杂的纯手工制作工艺,就足可以使它价值连城。
其次,手工僧人们必须要有超凡卓绝的手艺,然后日以继夜的虔诚打磨,使骨头能逐渐散发光泽。这个‘抛光’的过程,也许是十几年,也许是几十年…但更为重要的是,要想凑够这一副念珠所需要的眉骨,就必须要等十几位得道高僧涅槃圆寂。可并不是出了家的和尚喇嘛就能被尊为得道高僧。高僧本就难寻,更何况是需要十几,二十几个这样大批量的高僧。我佛慈悲,即便找到了,他们也总不可能同时去世吧?所以,这样一来的话,一副嘎巴拉念珠制成所需要的时间就变成了五六十年,上百年。
百年光阴所沉淀出的,不仅仅是手工僧人的血汗,得道高僧的虔诚,更多的,是一种传承,一种精神文明的传承。所以,虽不比上古神器那般夺鬼神造化,但作为世间所有之物来讲,也绝对属于稀世珍宝了。
身在古董行,胖子自然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此刻就像是鬼附身了一样,张着嘴瞪着眼,看着这串嘎巴拉,根本走不动道了。我暗怪小哥不该忽然间拿这么大的惊喜刺激了胖子,这死胖子要是兴奋疯了,岂不是很麻烦?我一边给胖子做着心灵辅导,一边跟着小哥继续前进。
胖子听了半天,忽然冒出了一句:“这东西我不会换成钱。”我顿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胖子。连前面的小哥也顿了下,偏头看了看他。胖子接着说:“这不是明器,这是哥们之间情义的见证,也是小哥杀了那上古九婴壮举的战利品。这东西我得传辈儿。”我听完,笑着转过头接着往前走,一边说道:“传辈儿啊?那我先祝你能找到个媳妇再说吧!八大胡同的姑娘们可不负责给你传辈儿。”
胖子正要反击,就听前面的小哥迟疑的说了一声:“这……”,然后就快步向前走去,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也不敢再贫嘴,赶紧跑上前去,追上了小哥。随着小哥停下脚步,我们也穿过了那山岩。
此时眼前竟是一番幻境般的景象,如果不是这里不见天日,无风无日光,那这一定是处风景绝地,世外桃源。这是我们看到继张家古楼里的悬黎麒麟桥之后,第二处如梦似幻,恍如仙境的地方。打眼望去,广袤无垠的一片艳红色,鲜红似血,如火如荼,妖异的浓艳,让人看的惊心动魄,连灵魂都为之震撼。
“这是……”我知道,其实我知道这是什么,只不过一时间不是太敢置信,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是什么滋养出的这一片片妖异的火红?
“彼岸花。”小哥淡淡的说。
胖子惊道:“我草,黄泉路上的引魂花?小哥啊,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小哥摇摇头,扫视了一下四周说道:“不,北斗七星中有使者名为曼陀罗,手里所执就是此花。北极紫微,我想我们就快到终点了。”
听到小哥宣布即将到达目的地,胖子也是精神为之一振,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放轻了步子缓缓朝前走去。尽管如此,还是震得落红纷纷,飘摇的艳丽,妖异中带着悲伤。
传说中,三途河边,忘川彼岸,开满了这彼岸花,梵音:摩诃曼珠沙华。
作为黄泉冥界唯一的风景,它有着一个凄凉绝美的爱情故事和一个古老的传说。
很久之前有两个人,上天规定他们永世不许相见。他们彼此深爱,矢志不渝。直到有一天,他们不顾天规偷偷见了面,心生眷恋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并发誓生生世世永厮守。
然而,逆天的爱情似乎是不被祝福的。结果是注定的,苍天降下惩罚——一个狠毒无比的诅咒。既然他们要永世厮守,那就变成一体吧,分别是一株花的叶子和花朵,只是这花十分奇特,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两相错,注定永世见不了面。
经过如此反复的无数次轮回,终于遇到了佛祖,佛祖知道其中奥秘,只言道:“前世相爱不能相见,轮回后相爱却不能相守,分分合合不过缘起缘灭,我不能帮你们解除诅咒,便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里花开遍野吧。”
在渡过忘川的途中,河水打湿了这株花,等佛祖到了彼岸,发现火红的花已经变的纯白似雪。佛祖轻叹:“铭记不如忘记,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并赐名曼陀罗华。
但是佛祖不知道,那痴痴的执念和爱意,纵使被忘川之水涤净,也永远的留在了忘川之中。终日哀号不断,悲怮动天,令亡灵鬼神闻之悲伤。于是地藏王菩萨来此,丢进一粒种子,开出一朵花,一如当初的妖异似火。
忘川,可以带走记忆。但是,涤不净,化不掉的,是那千年的痴恋与深情。菩萨感叹:“你脱身而去,得大自在。何必把恨意和执念留在这本已苦海无边的忘川呢?我让你做个接引使者,引亡灵入轮回,记住最后这一抹色彩吧。彼岸有了曼陀罗花,你就叫曼珠沙华吧。”
从此,世间就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彼岸花,一个长在忘川彼岸,一个生在三途河边,一个纯白似雪,一个妖红似火。
绚烂鲜红的彼岸花,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远远看去犹如鲜血铺就的地毯,也像业火所照之路。亡灵按着它的指引,渡过忘川,踏过奈何,忘却了生前一切爱恨情仇,将过往这一世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从此前尘旧事烟消云散。
想着这个故事,心中悲伤不已。这故事中的执念,就好像是我们的写照,而佛祖的话,也像是警醒之句。逆天之情,是不是真的不会有好结果。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呵,可惜,我永远放不下。闭上眼,泪水竟然就此滑落。不知道是不是我变的伤感了,还是短短几年,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又走了没有多远,我猛然看见那绚烂的火红之中,伫立着一个比花更妖艳的身影。
“小花!”我大喊出声,然后加快脚步狂奔过去。随之,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我发现我到了距离他眼前五米左右的地方之后,竟然就再也过不去了。
鬼打墙?断魂梯?去他妈,见鬼去吧,这里连个台阶都没有,怎么可能。我疯了一样的试图继续往前走,但是始终原地不动。小花就站在前方一片火红之中,低垂着头,脚下似乎被一圈淡淡的光晕包围着。
小哥和胖子也追了上来,到了我身边,也变成了和我一样的状况。我抓着头发疯狂的大喊:“花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小哥这时候忽然摸了下背包,然后盯着小花冷冷的说了一句:“鬼玺不见了。”我不解的看着小哥,脑子还没转过来弯儿,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胖子这时候也没多说话,只听小哥仍然盯着小花的身影说道:“当初在无字天碑前开机关的时候,我和他一人手里一个鬼玺,这一路下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拿走了我的那个,也就是说,他现在手里有两个鬼玺。玄武之地,摄魂忘川,这就是他要做的事。”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小哥说的意思,小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拿走了小哥的鬼玺,然后准备代替小哥去走那最后一段路,去归还鬼玺。我看着他的身影,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想想之前的一切,我终于……终于都懂了……
“小邪,相信我,我决不会让他忘了你。”
“哟,放心吧,你那么爱他,他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办一件事,但这是我与张起灵之间的事儿,与你无关。”
“吴邪,倾我所有,护你一生天真又何妨?”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曾后悔。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了。”
“以后不许你再……因为如果没有了我,你根本就应付不来……”
原来,在张家古楼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才会笃定的说一定不会让小哥忘了我,原来,每一次他那种即将永别的举动和神情,都不是莫须有的,原来,他想用他自己,换我和小哥的幸福,或者说是换我吴邪的幸福。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慢慢的抬起了头,仰头看着那幽暗的一片虚空。妖异的红花之中,莫名的光晕之下,他依旧是那么倾国倾城,道不尽的风流韵致。就听他仰头轻叹道:“忘川之上,有花繁华,几轮沧海成桑田,又逢枯木两生花,呵……”
我颤抖着朝他伸出手,干涩的声音沙哑难听:“花儿,来,听话,回来,后面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即使解决不了,也是我和小哥注定的结局,我不要你牺牲自己留给我成全,解雨臣,你听着,你那样做我不会幸福。”
小花轻笑:“成全?解家人真有那么伟大吗?或许,我只是累了,不想再爱你了吧,吴邪,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说着,他缓缓闭上了眼,我甚至能看到那冰冷的泪,划过那绝世容颜。
“解雨臣!你给我滚回来!你他妈少自以为是,我一点都不感激你,一点都不!你最好趁我生气之前现在滚到我眼前来!要不然,我……我……”从狂暴的怒吼,渐渐变成泣不成声,我忽然觉得自己那么的无力,颓然倒地之际,小哥一把扶住了我,看着我的眼睛里,流露出他不曾有过的哀伤。
小花转过了身,面对着我,轻声说道:“从此以后,我不用再担心你,挂念你,我不会再在你需要的地方出现,不会再执着的追寻你每一段行程,不会再傻傻的努力,因为我明白了,即使我再努力,也比不上那麒麟一笑。呵,我曾想过,没有了我之后,你会不会偶尔念起我们的过去?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不适应?你会不会记起你对我说过的承诺?
不过现在,我不想知道了。因为我知道,西湖岸边,你会牵着他的手,脸上是从未给过我的笑容;我知道你会用你的白发陪他无尽的青春,眼里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无悔温柔。我以前经常想,张起灵他到底凭什么让我输的那么彻底?!终于知道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凭什么,他只凭你爱他……哈哈……哈哈哈哈……”
小花一边说着,一边清狂的大笑,那彻骨的桀骜,淋漓尽致。一个倾城的转身,纵身一跃,便连同那虚幻的光晕一同消失了,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花儿——不——”在缓过神来的那一刻,我终于撕心裂肺的大喊出声,阻隔我们的界,也已经消失,我一个重心不稳,狠狠的摔倒在了妖红似火的彼岸花丛之中。
凭花解语,殇花落泪;世间有谁,如影形随;忘川河畔,何日来飞;
笑语倾城,羽化成灰;千生守候,天命难违;万世轮回,殊途同归。
126、武帝仙宫
小哥缓缓蹲下了身,慢慢搀起了我。我似乎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愣愣的看着地面,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我迷茫的抬起了眼,抓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起灵,他……他会死吗?他不是你……他不是麒麟……他他妈就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我……”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就再也说不下去。
小哥轻拥着我,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响起:“他应该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里。”
我轻皱着眉困惑的看着他:“这……这话怎么说?”
小哥看着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不想说?还是压根就不知道呢?我擦擦眼睛,深呼了口气,然后握着他的手,再次认真的看着他说:“起灵,小花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他淡淡的接话。
我接着说:“我认识他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欠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不能让他最后连命都为我搭上,我不能,他肩上还有解家,老九门,他还有本该风华绝代的美好一生。起灵,我……”
“你不用说了,我会尽力找到他。”说着,他淡然的眸子便瞥向了远处。我不知道这时候要做些什么,我也相信,我的心,起灵他都会明白。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再去做过多的解释,我只想知道花儿他平安无事就好,我揉着额头,原地站住了。
胖子看了看我,没有多说什么,就走到了前面,站在小哥的身后,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问道:“小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花儿爷他……”
小哥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有些事我还不能确定,但是也应该八九不离十。他应该不会死,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
胖子一脸的迷茫,压着嗓子小声音说:“小哥啊,刚才我听这句话就一直纳闷,这什么意思呢?你是说,他在这里死不了,出去反倒活不成了?”
小哥回道:“有些事现在已经没办法回去验证了,所以我也不好说。等看到结果的时候,一切就都明白了。”
胖子无奈的挠了挠头,反正也是听不懂呗,就又问了一句:“那咱还能找着他么?”毕竟,小花刚才消失的那种方式,太离奇的。
小哥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我,缓缓说道:“尽力吧。”
我疲惫的抬起眼,看着前面的小哥和胖子,缓缓走了过去。小哥看到我之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拉着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指着脚下的地面说:“这里大概就是他刚刚消失的地方。”
我低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和每一处地面都几乎相同,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消失的,又跳到了哪里去,那淡淡的光晕又是怎么回事?
小哥似乎能看透我的心一样,开口说道:“他手里有两个鬼玺,就相当于完全掌握了这里,他用什么办法开启的通道,我们就不得而知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往前走,用正常的方式去找他,但是我们走的路线应该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我和胖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小哥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嗯”了一声。我们看他不想说,也就没再多问,因为他不想说话的时候,问了也是白问,于是就跟着他一路走出了这片彼岸花海。
当眼前褪尽了妖异的火红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另一番让我们瞠目结舌的景象。前方是一条白石铺就的通天大道,尽头便是一座仙气缭绕的宫殿式建筑。远远看去,碧瓦飞甍,气势恢宏。檐角飞翘犹如一笔白描延至天边,琉璃瓦顶闪烁着光怪陆离的奇幻光芒。
胖子在旁边都看呆了,两眼直勾勾的说:“咱们……咱们这是不是算找着主墓室了?”
我无奈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问道:“你怎么还惦记古墓呢?这里不是墓好不好?”
胖子似乎是咽了咽口水,回了回神说:“啊,对对,这是那老王……啊,老王的祖宅……”
我无语的看着他,皱起眉问道:“老王的祖宅?”
胖子理所当然的说:“是啊,我要说是那老王八的老窝你们又该说我诋毁神灵了,那我能怎么说?”
我哭笑不得的别过了脸,不再看他,转头问小哥:“起灵,小花会在这里面吗?”
那双淡然的眸子坚毅的看着远方,对我们说道:“差不多吧,先进去再说。你们跟在我后面,时刻小心着点,这是我们最后一关了,千万不能疏忽。一步差池,就全完了。”
我和胖子被他说的忽然紧张了起来,很少听到他这样说话,更很少听他说这种话,在他眼里,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但是在这终极内最后的关头,他似乎也无法泰然自若了。因为这一路走来,到了这一步,是我们几个千难万险才走到这里的。其中的辛酸与痛楚,只有我们自己最清楚。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了,看着前方飞阁流丹,甍宇齐平,不禁心中都有些感触,这,就是终点。
也许,是一切悲剧的终点,是起灵沉重宿命的终点,是长生不老的终点。但是,也有可能,是花儿的终点,是我和小哥的终点,或者是胖子的终点,谁又能肯定我们都能活着离开呢?哪怕有一个走不出去,活着的人,余生必定生不如死,所以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小花。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走到了整个建筑的大门口。抬头看去,不知是什么质地的巨大门匾流光溢彩,上面跌宕遒丽的写着四个古篆字“武帝集灵”四个大字,真可谓是“鸾翔凤翥,鸿惊鹤飞,鲸鲵溯波,鲛鳄冲道”,不知是出于哪位上仙之手?哎,不由得感慨,我们终于到了。
可是,我们三个却都默契的没有往里冲。我好奇的看看胖子,平时挺骁勇善战的他这会儿怎么那么老实。他看了我一眼,撇嘴说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他妈又不傻,这里又不是故宫太和殿,抬腿就能进去参观。它要是破破烂烂一墓室,里面放着几口烂棺材,那我倒没什么。但是这……他妈的,你们不觉得华丽的瘆的慌吗?”
不用胖子说,我也知道那种感觉。阴森的地下,不知道深入多少米的地下,大喇喇的出现了这么一座神霄绛阙,璀璨华丽的仙界楼台,这谁能接受?而且,在这昏暗无际的地下,这座殿宇竟然流光溢彩,光影绚烂,这实在是太违背我们所认知的常规了,简直就如同是神话故事里的天庭仙府,可问题是这不是在天上,是他妈地下,这里难道真的是北方玄武大帝的灵宫吗?
说实话,直到这一刻,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那都是神话啊,可是过往种种神话般的经历又让我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哎,也是,谁说神话就一定是假的呢?高尔基先生教导我们说:“一般说来,神话乃是自然现象,对自然的斗争,以及社会生活在广大的艺术概括中的反映。”尤其可见,神话是一种客观的事实。所有的神话和传说,都是以真实现象作为基础的。
已经到了这里了,向终点前进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小哥拉起我的手,胖子也紧了紧身上的行囊,我们就这样,颇为庄重的走进了这座仙宇神殿。进来之后就发现这里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熠熠生辉!我们的眼都看直了,心想这玄武可够腐败的啊,多少帝王将相也没有把自己的地宫装饰到如此地步。而且,千万年以来不腐不败,连光芒都不曾晦暗,这是什么现象?
一边跟着小哥往里走,一边举目观看,偌大的宫殿里,几乎一目了然。可是…却不曾看到小花的身影。正前方是一个将近十米长的青玉香案,但是上面却什么都没有。香案后方仿佛是一面影壁,白玉般的墙面上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连成北斗七星,其中最大的一颗石头,是在北斗不远处的北极星。只有这颗石头是湛蓝湛蓝的,泛着冷冷的精光。
胖子揉着眼睛说:“我真他妈怕闪瞎了我的眼,这要是抠出去两块……”
我当下骂道:“又来了?怎么就那么不知足呢,小哥给你那一串念珠就顶多少钻石的了?告诉你,不许打这里东西的主意!”
胖子不服气的狡辩着:“我不就是说说嘛,又没想真那么干,诶你们说,这香案供的难道是那些星星吗?”
我想了想就说道:“北斗,北极……紫微大帝?不对啊,那鬼玺放哪?”
小哥似乎也是沉思了一会,接道:“不,还是上前再看看吧。”说着,就走到了那青玉石案前面。
越走的近了,那萦绕不散的“仙雾”就越明显,只能感叹太神奇了。
香案似乎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们又来到后面的七星影壁前,近看之下,发现那白玉就像镜子一样,几乎光可鉴人。
我不禁伸手轻触,缓缓说道:“这……这是镜子吗?”而就在这时,从那如镜的白玉影壁里,我竟然看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我大吃了一惊,顿时往后倒退了两步。胖子似乎也看到了,忙举起枪转身往我们身后看去。可是什么都没有,那……那个影子在哪?
我再次回头紧紧的盯着那影壁,等着那个影子的再次出现,果不其然,功夫不大,那影子就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然而这一次,我没有了恐惧和惊讶,而是睁大了眼睛大呼出声:“花儿!是小花!”
127、扭曲的空间
我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认出了影壁中的人影,那确实是小花,只不过反射出的应该是他在我们身后,可实际上我们身后却什么都没有。这只能说明,我们遇到了一种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那就是我们和小花在同一个地方,却在不同的空间。
我把想法跟小哥和胖子说了,胖子说:“这有点扯吧?不同的空间?什么意思?”
我打断他说:“这一点都不扯,从一维空间到多维空间,都是科学能解释的,空间本就是交错重叠在一起的,只不过我们所在的是三维空间,对其它未解的空间还不能理解的那么透彻而已。”
胖子摇着头表示根本听不明白,我就又接着跟他说:“就像霍金说的那样,一根头发,远处看就是一条一维的线,但是在放大镜下却是三维的。”
胖子似乎有点开窍了,就试着说:“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好多个这地方?花儿爷指不定在哪个里了?”
我点着头说:“我也只是猜测,空间的扭曲就会造成时间的扭曲,所谓长生不老和死而复生的秘密,没准和这个还有关系呢。再说了,空间的扭曲和转换,古今中外的例子数不胜数啊,比如中国的鄱阳湖,罗布泊,大西洋上的百慕大,这都是曾出现过空间扭曲的地方。”胖子还想说什么,我抬手直接打断了他:“诶,你要是还不明白,就买本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看看去吧!”
胖子不服的说:“胖爷我没那闲工夫,我他娘的对什么扭曲的空间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花儿爷他现在到底在什么爱因斯坦,还是巴基斯坦?诶?我草,这远了点吧?”
我无语的看着他,真想替他一头撞死去。这时,小哥接道:“除了空间的问题,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和他本来就处于不同的位置,但是因为某些神秘的原因,这里的石头能映射出他那里发生的一切。”
我听后微微皱起了眉,知道小哥说的这也是有道理的。类似的现象就比如北京故宫的宫墙,特定的温度,湿度,天气下,某些墙面就会像放电影一样,重现明清时期的某些片段。那问题也许是出在这里的石头里了?就是比我们世间的更高级一点呗?
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里,石头啊,砖头瓦块啊,都可以存在记忆功能,但是却需要极其特殊的某些条件,而且不稳定的因素太多。而这里的这些白玉般的石头,无需特殊条件,只要有人进了那里,一切都将被清晰的反射到这七星影壁上。这就好像是一间监控室,我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的浑身一凉。
小哥这时候环顾了一下我们四周的环境,说道:“不管我们和他是不是在同一处,可以肯定的是,位置几乎都差不多。也就是说,他就在我们周围不远的地方。要不然的话,这石头不可能反射感应的到。”
胖子听后恍然大悟一般的说:“对对对!花儿爷肯定在我们附近,距离一定不远。这怪石头就算有再大能耐,他他娘的终究也就是块石头!花儿爷要是现在人在刚果,我估计它也照映不下来什么画面了。”
我抬头仔细观察整个大殿的结构,实在是看不出他们所说的“周围”是哪里,难不成这里还有个什么二层小楼吗?我把我的疑惑跟小哥说了,小哥轻抚着那面影壁,沉思了一会忽然说道:“你们知道魔方么?”
胖子一听就乐了出来:“噗,小哥,你还玩过那东西啊?”
小哥没有理会他,接着说:“也许……这里有很多这样的宫殿,然而只有用鬼玺开启的那个,才是真正的玄武神殿。我们进的,只是影殿罢了。就和你说的那个头发的道理是一样的。”说完,小哥看了看我。
我不禁跟着点头,是,到目前为止,似乎这个理由是最说的过去的原因。但是就算把霍金抬来,估计也未必能解决的了我们眼前的问题。我心中越发的焦躁不安,只好无奈的说:“那我们怎么才能再找到小花?”
小哥抬头用手指了指前面说道:“这影壁后面我们还没看过,不管有多少虚设的影殿,最终我们和他的终点都将是同一处,所以……继续往前走吧。”我们听后也不敢再多耽搁,就准备跟着小哥慢慢绕过这诡异的七星影壁。
小哥刚过去,我们还没来得及跟上,他就伸手拦住了我们又退了回来,我一看,这是有情况啊?赶忙猫下了身子,朝后面摆了下手,示意胖子不要出声,然后才蹑手蹑脚的躲在小哥后面偷偷朝前看去,而胖子则是躲在我的后面抻着脖子往前看。
这一看,我终于明白了小哥为什么把我们拦了回来,敢情前面那走廊里有“重兵把守”啊?胖子也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咱们这是进了敌军火力据点了吧?有日子没看见这群伙计了。”
这个影壁的后面是一条走廊,现在的角度还没看不清深处的全貌,只能看见离我们最近的这里,两侧一排站着大约十来个马脸阴兵,是不是活的目前还不能确定,它们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犹如王宫两侧的守卫士兵。
看完了情况,我们三个都把头缩了回来,我皱着眉小声骂道:“这前有阴兵,后无退路,还一个人生死未卜,真他妈是够焦头烂额的了!”胖子也是一脸的犯难,面对这些东西,还真是有些棘手,不知道该拿它们如何是好。
我们三个围成一圈蹲在一起,我挠了挠头,就跟他们说:“现在看来,咱们必须得改变计划了,就这么走过去估计是不太现实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得为接下来的路想点战略方针。呃,我现在是这么想的……”我刚说到这,小哥就跟个影子一样的蹿了出去。
我和胖子都来不及反应,就见他抽出黑金古刀一路横扫,一侧的阴兵就已纷纷倒地,另一侧的阴兵刚开始有所动作,一片冷冽的刀光闪过,再看那些阴兵已经悉数倒下了,随后,他一个轻盈的翻身就又回到了我的眼前,然后面不改色的看着我说:“你接着说你的想法。”
我和胖子此刻连嘴都闭不上,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他还好像挺不理解,就用手在我面前轻轻晃了两下:“吴邪?”
我回过了神来:“啊?”
“你接着说你刚才说的计划。”我两手一捂脸,然后抬起头说了句:“啊……内个……现在貌似不太需要计划了……咱开路吧。”看到我那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胖子捂着嘴笑了半天。而小哥他好像直到最后也没能明白,我和胖子究竟是怎么了。
跟着他再次绕出来站在这走廊上的时候,只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那些被撂倒的阴兵。他当时那速度之快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们两个活的都反应不过来,更何况是这些脑子已经不太好使的阴兵。看来这些我们一直忌惮的东西在小哥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没时间过多的感叹他那神一般的身手,就跟着他继续往前出发了。
就在我们刚走出没几步之后,我就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站在了原地,与此同时,耳边就响起了胖子的大声叫骂声:“我草!这他妈什么破地方,哪个混蛋龟孙子设计的,晕的我想吐啊!”
我也是这种感受,所以才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而是这里的结构,该怎么说呢,刚进入走廊的时候,这里完全是笔直的,两侧均是那种白玉般的质地,地面也是,整个空间浑然一体,这本身就给了人一种视觉上的暗示。而后我们还没走出多远,这里的路就变成了弯曲的。一眼望去蜿蜒曲折,廊腰缦回,有规律的向深处扭曲延伸,这更造成了视觉上的一种误导,就好像整个空间全是波动的,就连脚下也有站立不稳的感觉,就如同海浪波动一般。
由于这种强烈的眩晕感,所以我们才会有想吐的感觉。不过,好在这倒不是什么灵异现象,在千百年前也许觉得神奇,但是现在有很多很多的画家,都可以做出这种欺骗人类视觉的画。比如,在平坦的地面上加上一些专业技巧的描绘,人站在上面,看到的地面就不再是平坦的。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在心里暗暗的告诉我自己“这是假的,地面也好,墙面也好,完全就没有波动,这只是欺骗眼睛的小伎俩罢了,假的,假的……”
但即使是这样,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是有强烈眩晕的感觉。小哥担心的看了看我,我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我没事。我们这才继续往前走,只是苦了胖子,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眨着眼睛,还时不时的好像站不稳一样下意识的得拉我们一把,实在是狼狈的很。
128、终点
这条妖异的回廊真是给我们制造了最有艺术感的打击,视觉造成的眩晕让我们都痛苦万分。我狠狠的捏着自己的额头,心中一边骂着这个玄异的设计,一边暗暗的想,不知道另一面的小花是不是也会遇到这样的妖廊,他现在怎么样了呢。虽说他身手敏捷,但是在这种地方孤身一人,终究还是太危险。想到此,我顶着眩晕和恶心的感觉,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希望早一点能走出去,早一点能找到他。
就这样,小哥一边牵着我的手,一边半拖着晃晃悠悠的胖子,终于就要走到走廊的尽头了。可是我在这时却不由得有些心慌,不知道那终点的尽头等待着我们的又会是什么。抓着小哥的手,情不自禁的紧了紧。他细心的感觉到了我的惶恐和不安,安慰着说道:“别担心,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玄武终极之地了,按理说不可能再出现什么邪祟。刚刚那些阴兵,只是这里再正常不过的东西,不算邪异。”
我微微点了点头,不知不觉想起了这一路我们经历的一切,穷桑神木的壮观,八神器的震撼,钵特摩的恐怖,九婴的强悍,还有那数不尽的机关诡变,夺天地造化的奇门遁甲……一切仿佛都近在眼前。
千难万险之中,我们多少次险些命丧于此,此刻却终于站在了终点之前。虽然我们本无意去窥探终极的秘密,但是在这惊心动魄的过程中,我们还是知道了龙脉,长生,以及上古传说的终极秘密和根源。但是我们心无恶念,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求苍天明鉴,能让我们几个人都能活着回去就好。
就在这胡思乱想之间,我们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刚踏出最后一步,巨大的断石就在我们身后轰然落地,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我们都是一个激灵,神智立马就被吓清醒了几分,这什么意思?从进来之后,这里简直就是步步是绝路。
胖子还不死心的去踹了两脚那巨石,然后骂骂咧咧的说:“这他妈还真是一点后路都不打算给爷留啊,好个老王八,有种别让胖爷我逮着你,逮着你绝对拿你炖汤!就地起火!”他还想再骂几句解解气,我就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提醒他还是先看看眼前的景象。
对于眼前的一切,我只能说,如果一个有深海恐惧症的人此刻站在这里,会顿时魂飞魄散吓死在这里。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圆形的建筑里,不……不不,这么说并不确切,因为这里根本就算不上是“建筑”。刚进来的时候,由于光线昏暗,我还以为四周都是漆黑的岩壁,直到胖子骂街的时候,我才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缓缓波动的漆黑……明明就是……水!
是的,水。多么难以置信,我们竟然在“水”里。这就好像是一个沉在漆黑海底的气泡,而我们就在这气泡之中。一旦破裂,汹涌的黑水瞬间就会冲击进来,然后把我们全部卷走,那将是多么可怕的现象。我不敢再想,一阵寒气自脚底上升,说不出的揪心,只觉得这里实在是太没有安全了,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奈何后路已断,我们眼下已经无路可走了。
好在脚下还是坚实的地面,整个空间内除了如墨的漆黑,就是周围偶尔波动的水光。除了正中间有一个似曾相识的香案,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我们自然而然的朝那东西走了过去,看向那白玉般的香案。如我所料,我们果然在那里再次看到了小花。
我无法置信的摇着头说:“不,这里难道就是终点了?这里怎么可以是终点了呢?!不是说我们的终点都是一样的吗?那我们现在在这里,小花在的那又是什么鬼地方?跟咱们这里完全不一样!”
小哥冷静的沉声说道:“吴邪,我们共同的终点是生路,是‘万水之源,不咸之巅’,他拿着两个鬼玺,最后到的地方必然和我们不会一样,我们能做的,只有在等一切都毁了之后,到生路再相聚。”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哥,又看了看香案上所映射出的小花的身影,头脑里一片混沌。
这时候的小花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从容淡定的走进了一处模糊不清的地方,我只能这样形容那个地方,因为看到的影子本来就不是很清楚,然后好像从四面八方都射出一道道细小的光线,晃的整个如镜的石面都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胖子指着那极细的光线问小哥:“小哥啊,花儿爷那难不成还有激光?灯光?他这是要上台演出怎么着?这些光是什么啊?”
小哥紧皱着眉,死死的盯着小花的影子。表情十分的阴沉,我甚至都不敢开口打扰他,那紧抿着的薄唇似乎打定了主意不会回答我们这个问题。
胖子这会儿却灵光一现的一拍脑门:“哎哟!我知道了!小哥当初不是跟咱们说过吗?凡是进入了那老王八最后的地方,就会被强行摄走一缕魂魄,之后就变的和小哥一样,说失忆就失忆了!这些光是不是就干这个用的?我草,那他以后不是就不认识我了?”
胖子焦急的说着,回头一眼看见了我苍白的脸,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哥的眉头皱的更紧,但是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听着胖子的这一番话,我也慢慢的回想起了之前我们了解的一切。这地方已经可以肯定是最后的终极了,虽然我们看不见,但是小花在的地方一定是玄武真正的神殿。那里有没有半龟半蛇的玄武大帝我们不知道,但那里一定有放置鬼玺的地方,只有鬼玺归位,才能镇住终极,才不再需要人去守护,起灵的宿命才会改变。
但是,付出的代价就是起灵所说的“三魂不全”,他当初执意不和我一起离开,就是因为怕失去记忆,怕忘了我,看来,那摄取命魂的东西,应该就是那些细微的光了吧。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酷似光线的东西都犹如细针一般,从四面八方飞射向手持鬼玺的小花,如果单看这副画面来说的话,甚至可以说十分的绚烂华丽。但是我知道,璀璨的光影下,深藏的是万劫不复,虽然我看不见小花的表情,但是从他一步一顿的背影不难看出他此时的痛苦。
我双手紧攥着撑在那玉石香案上,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觉得生不如死,定定的看着他的影子,眼泪簌簌的落下。花儿,你这是何苦,何苦呢,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让小哥不忘记我,还是为了让你自己彻底忘了我?你就这么不想再认识我是吗?你不是说从不后悔认识我么?难道从此以后,我们真的就此陌路了么?你曾说我是你一生最深的眷恋,你竟然能舍得就这样烟消云散?解当家的。你果真是够狠!
想到此,心被揪成了一团。有心疼,有怨念,有愧疚,但是看着他的背影转念一想,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他记不记得我,而是他能不能活着离开的问题,和死别比起来,我更愿意接受生离,我宁可他不再记得我,也希望他能活下去,这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最底限的希望,我们都要活下去。
在生命面前,一切的爱恨纠葛都变的轻如鸿毛,就像我当初说对起灵的感受一样,只要他摆脱了沉重的宿命枷锁,能轻松安逸的活着,记不记得我,并不重要。只是没想到,到头来,这段祈愿却变成了我和小花……
我知道,无谓的伤感只能消沉意志,如果我死了,他年若隔世再相见,我怎么有脸见他?
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成长了,坚强了。我看着石面上愈发模糊的背影,在心中暗暗的对他说:解雨臣,你说过,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会去做。我的要求并不高,都活着,就好。你会为我做到的,对吗?
我双手抹了一把脸,深呼吸,再抬起头,眼里有我前所未有的决然和坚强。我看着小哥冷静的问道:“起灵,来,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他似乎是没想到我的转变会那么大,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先是看着我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略有些沉重的说道:“如果不出意外,这里很快就会被毁。”说着,他点指了一下四周的水墙,做了一个冲破的动作。
我淡定的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的恐惧和惊慌,从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花儿他说的对,没有了他在我身边如影形随,我更应该自己学会成长,我不能永远活在他们用生命扬起的羽翼之下,他付出了一切..就是为了让我好好活着,没有遗憾的好好活着。所以即使是为了花儿,我也必须活着出去,不但我活着,小哥也要活着,胖子也要活着,都得好好的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他为我付出的一切,虽然他不后悔。
提起一口气,眼中全是无畏的坚毅。我指着那水墙说:“那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深度潜水的准备了。胖子,拿装备!”
胖子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我现在的这个样子,看着我就愣在了那。我不解的看着他喊道:“看什么呢?干活啊!”
胖子被我一喊,回过了神儿来,然后指着那石面不敢置信的问我:“拿装备?走?那花儿爷怎么办啊?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他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花儿爷他可是为了……”
“够了!”我打断了胖子,强忍着哽咽和眼泪,冰冷坚定的说:“你要是还记得他为什么来的,还知道他又为什么走的,就赶紧拿装备,随时准备好这天水倒灌的场面。到时候,不知道我们会被冲击到哪里,也许会被冲散……但是一定要活着,就算是为了他,也必须活下来。我知道我们几个人,一定会在天池再聚。”
天生优柔的我,眼里闪着此生从未有过的坚毅和决绝,这就是几经生死,几经失去,从绝望恐惧,撕心裂肺中蜕变出的我。
恍然领悟,当穿过了迷雾和终极,看透了生离和死别,便再也找不回过往的天真无邪。
129、破釜沉舟
我的这一番言辞,似乎是让胖子格外的惊喜,对我颇有些另眼相看的感觉。那大胖脸上有些为难又有些欣慰,就那么纠结的冲我说道:“行啊,天真。今儿也算看见你爷们的一面了,听了你刚才的那番话,确实够的上‘小三爷’了!可是咱们总不能连试试都不试试,就扔下花儿爷走吧?”
我很疲惫的看了看他,挑眉问道:“试试?你告诉我,这该怎么试?”我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四周的水墙。
胖子犹豫了一下说:“呃……我们要不然把这东西砸了看看?反正这里就这么一样东西,有没有办法也都在它身上了,就只能拿它下手。”
刚说完,小哥就拦住了他:“不行!这里的东西都不能随便碰,我们现在必须要做到他不动,我們不动。不然的话,很有可能救不成他,反倒害了他,那就得不偿失了!”说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我被胖子一鼓励,真的去干那些冒失的事儿。但其实我不会的,不管我心底再怎么着急和担心,也断然不会和胖子一起干那些单细胞的事儿。我知道,我们现在必须要沉住气,一个错误的举动,就有可能给“那面”的小花带来致命的灾难。
我把这番话对胖子讲明白了,胖子就问我:“那咱们现在该干什么?总不能就这样等着吧?”
我还没说话,小哥就冲胖子淡淡的说道:“鞭长不及马腹,着急没有用,你到的了他身边吗?”
这一句话,就把胖子问懵了。自己在那琢磨了一下,挠挠头说:“啊,也是啊?咱们跟花儿爷不在一个世界里啊,救援行动都没法执行!”
我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停停停,你给我闭嘴,什么不在一个世界,说话也不避晦气,你你你,赶紧的,刚才让你干什么来着?干活!”
胖子一脸的恍然大悟:“哦!对对对,拿装备!”说着,就放下了背包翻腾了起来,一包倒腾,还一边语重心长的跟我们说:“这些东西都是花儿爷准备的,如果是在一般的海底,湖下,那是大大的不会有问题,但是,现在这他妈的是哪咱都不知道,距离水面到底有多少米也不知道,要真是什么万水之源无底坑的话,带他娘的什么玩意也一样游不上去。所以啊,家伙事儿都在这,剩下的,咱们哥几个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听着他这番话,就过去拍了他一巴掌。一边跟他整理装备,一边埋怨道:“给你打个扰乱军心的死罪,你是不是无话可说?你他娘的废什么话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你这样,怎么当的参谋长?怎么就你想法特殊呢。”
我话还没说完,胖子就反驳我说:“天真同志,你要知道,真理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我刚想再讥讽他几句,小哥却在一旁略有些严肃的说:“是,胖子说的没错。”
我还不太服气的看了看他,他就缓缓说道:“这些东西我都看过了,都是些精良便携的潜水装备,如果是在巴乃的湖下,或者哪个海边的潜水去,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是这里……你们还记得他给你们讲过的天池海拔吗?”
忽然想起了曾经在那个有字的山洞里,我们聊起长白山和天池的时候,小花和小哥他们报过的那些数字。想想那些数字,顿时有种想自杀的感觉!我表情有些楞,胖子也有点傻,他似乎是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小哥接着说道:“如果是氧气面罩那种东西的话,就只能停留在水下十米,二十米的地方。过了这个深度之后,每增加十米,水压就会增加一个大气压力。即使是这种深水供氧的设备,也肯定是有个限度的……”小哥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掂了掂手中装备。
我木然的点了点头,接过他的话:“也就是说,如果万幸中的不幸,这里的深度到了一个极点,那这水墙一旦崩裂,我们自己体内的氮,就能杀了我们自己。”小哥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继续整理着装备。
胖子似乎没太明白,就摆了摆手说:“不……不是,你们俩等会,咱们又不是没下过水底,海底都去过了,有那么严重吗?怎么自己还能弄死自己呢?老子一路下来没死在神兽,粽子,机关之下,却死在自己手里了?”
我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就慢慢给他讲:“当体外的压力猛然剧烈增加的时候,我们的内脏,血液,机体也都会跟着增压,包括心肺,血管,眼睛……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现在所在的深度超过了人类受压的极限的话,这水墙一旦崩裂倒灌,我们的眼球鼓膜……等等就会瞬间破裂,然后肺部和血管都会变成泡沫状,直接致死。”
我定定的看着胖子,胖子好像挺不能接受,还试图争辩:“这……这听着怎么那么吓人呢?好像比死在斗里还恐怖啊?我刚才说的那些,那就是想提醒你们一下,怎么引发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我无助的摇了摇头:“我们都忽略了水深和压力的问题了……”刚说到这,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喊道:“那……那小花不是死定了吗!他身上好像什么都没有,而且还带着伤!”他们听完我的话,瞬间都沉默不语,都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最后还是小哥先发了话:“先把你自己弄好,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说完,就递给了我一个呼吸仪器。
我忧心忡忡的准备着,从来没有这么没把握过,从来没有这么颓败过,可以说这次几乎就是没有活着出去的希望。我们正在检查着各自的装备,无意瞥了一眼石台,恍惚看到石台上那飘飘忽忽的影像忽然闪烁了一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最后的画面是小花站在一个巨大的黑影面前,正在一步一步的往后退,随后一道光影闪过,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拿着背包的手就僵在了那里,人也愣住了。那……那是什么东西?小花他……遇到危险了?手中的背包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回过神儿来的那一刻,我就扑到了那石台面儿上,可是眼前,除了细腻光亮的玉石,却再也看不到什么影子了。
“起灵,这……”我话还没说完,脚下就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小哥一把拉住了我,把我护在怀里。等到稍稍平稳过后,揽过我的肩,直视着我,认真的说道:“吴邪,不管那是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都无能为力,你明白吗?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全力保证你们活着!”
我愣愣的看着他,却拉不回思绪。脑子里却全部都是刚才的那个画面,小花步步倒退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巨大的黑影,那是什么?玄武吗?它竟然是活的?那……那小花怎么可能应对的了?还有最后那道细长的影子,那又是什么?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双手抱住头,想到那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心痛,并且有一种强烈不祥的预感,我好像知道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越想越痛苦,越痛苦越混乱。
“吴邪!”小哥用力的晃了晃我的肩膀,大喊了我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地面又一次猛烈的晃动,地动山摇的感觉仿佛末日就在眼前,四周的水墙似乎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冲破的危险。
小哥紧紧的抓着我,一双清目此时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焦急的看着我说:“吴邪,刚刚是谁豪言壮语说一定要活着出去?这个时候你忘了他跟你说的话了?你忘了他的目的了?你忘了要带我回家了?”
我听到他的话,猛然清醒了过来,对,我得活着,为了我所挚爱的人。我努力平定了下心神,然后拉过了胖子,我们三个就这么聚在一起,一个个都面色凝重。
这个时候,还得说是胖子,只听他豪气的冲着空气大吼:“去他娘的,来吧!怎么死不是个死?这里的几位爷,个个都是汉子!还他妈能怕死不成?”说着,又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花儿爷!没事儿,哥几个都在这儿呢!要是咱们真他娘的都死在这了,咱就当个终极四皓,你看这名字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听着胖子的大吼和狂笑,不知道他是在宣泄,还是在为自己壮胆,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却莫名的想笑,是啊,就算死在这了又怎么样呢?我手心里握着我最爱的人,身边是我最铁的兄弟,还有我的花儿,这一生我所在乎的人,都在一起了,不是么?想到此,心里一下子变得坦然了起来。正如胖子所说,来吧,破釜沉舟,生死在此一瞬!
就在这个时候,更加强烈的晃动开始了,整个空间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四周漆黑的水墙被震荡的波光粼粼。我紧紧的握着小哥的手,等待着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看着水幕即将冲开,忽然想起了小花的一句话:有些话,当时不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随即转过头对身后的胖子吼了一句:“胖子!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值了!”
然后马上回过头,再次深深的看着身边那清隽的容颜,坚定的对他说道:“起灵,就一句话……”说着,我举起了我们十指紧扣的手,定定的看着他,扬起嘴角,扯出一个他最爱的温暖笑容,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今生有你,死而无憾!”
130、终极归墟
小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清冷俊逸的容颜上,除了那亘古不变的淡然,还多了一种与他不太相符的无悔与深情。他缓缓的抬起了手,一把揽过我的后颈,还没等反应过来,下一秒,那略有些冰凉的唇便覆在了我的唇上。没有挣扎,没有讶异,更没有羞怯,下意识的,我闭上了眼睛。
他……还真是不太善于“表达”,呵,能动手的事儿,尽量不动嘴,能“动嘴’的事儿”,就尽量不说话。我在心里胡乱的想着,呵,这瓶子是想让我死的更无憾一些吗?
在此之前,他给了我“生”的动力,因为我执念着要带他回家,所以我必须得活下去。现在,他也给了我面对“死”的勇气,因为有他,无畏无惧。
耳边是胖子倒吸凉气的一声怪叫,还不打自招的连声说着他什么都没看见……算了,这个时候我也管不了他看见还是没看见。人,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是重要的,是财富地位?荣耀尊严?还是那荒唐可笑的面子?如果还能活一秒,我只希望这一秒是为我自己而活。
他缓缓的放开了我,将唇移到了我的耳边,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说出了那句犹如咒语一般的话:“吴邪,带我回家。”
我再次闭上了眼睛,心中百味交杂。就是这一句迷咒,使我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让我无怨无悔的沉溺到永久。从他的名字进入我生命的那一刻起,仿佛我生命的意义,就是要带给他温暖,疼他,爱他,带他回家。这是不是也是宿命呢?
睁开眼睛,带着一抹轻松温暖的笑,很自然的看着他,认真的对他说:“好。起灵,我们回家。”这一切根本就不像是在这种情境下,就好像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那么顺理成章。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然后淡淡的笑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视着我,真正的对我笑,这一刻,我竟然幸福到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放开了我的手,从身上拿出了一根登山用的主绳,很粗,一看就十分的结实。他一边拽了拽绳子试着结实程度,一边缓缓的走向了捂着眼睛的胖子。
胖子似乎是感觉到了,小心翼翼的把手放了下来。当看见了小哥的那一刻,立马跳了起来,连连摆手说:“诶诶诶,小哥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你你……你拿绳子干嘛?想杀人灭口是不是?你这……你放心啊,我不会乱说我刚才看见了什么的,啊不不……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小哥也不搭理他,只是冷冷的走到了他身边,径自的研究着那绳子,然后慢慢举起绳子到他眼前,胖子看着绳子和小哥面无表情的脸又是一声哀嚎:“哎呀呀,天真啊,兄弟有难,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家小哥要杀我灭口啊!”
我好笑的骂道:“那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堵不上你那嘴呢?来来,说说你刚刚都看见什么了呢?”
胖子马上立正敬礼道:“报告!我刚才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我看着他那憨憨的样子笑道:“你个草履虫,单细胞。他想灭你口还用的着绳子?一只手就解决问题了。”
胖子严肃的反驳道:“错!是两根手指就解决了。说完,又没心没肺的笑了。
这时候小哥已经用绳子捆好了胖子的腰,然后拉着胖子走向了我,我抬起手笑着说:“来吧,首长。咱们死也不分开。”
他一边帮我系着绳子,一边低低的说:“水流的冲击一定非常大,这根绳子并不能保证我们不被冲散,只能说,尽量吧……”
想到那个画面,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当他把自己也系好之后,就把两把潜水刀分别递给了我和胖子,然后轻描淡写的对我们说道:“我们这么做的好处是多一线希望让我们能不被冲散,减少一些单独出现危险的几率;然而坏处就是,万一有一个人发生了意外,这绳子就会连累的其它两个人。所以,如果一旦出现了特殊情况,马上割断绳子,迅速逃生。”
我看了看手中的潜水刀没有说话,胖子则是毫不在意的一摆手说道:“欸,小哥啊,你这绳子系的挺好,刀给的有点多余了。尤其是那理由,必须得严肃的批评,要死一块死,要活一块活,咱们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哈哈哈。”
小哥又笑了,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然后嘱咐了我们几句在水下和高压的情况下需要注意的事情。我看着他和胖子,淡淡的笑了。这样的画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见,此时此刻的张起灵,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人”了。他不再有麒麟的孤傲,也不再需要背负麒麟的沉重,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会表达他的感情,会捉弄胖子,会担心我们,会渴望活着,会笑。
刚想到这,胖子就忽然来了一句:“小哥啊,你嘱咐的这些我都记住了。但是现在有个事儿吧,在我心里挺纠结,跟个疙瘩似的,你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我和小哥互相对视了一眼,我是真挺好奇,这死胖子的心里还会有疙瘩?
小哥好像也有点蒙,就跟他说:“你……说说,什么事儿?”
胖子看看我,又看了看小哥,然后很认真的跟小哥说:“小哥啊,你说出去以后我该喊你什么好呢?你虽然本事比我大吧,但是我这岁数可比天真大啊,按理说……”
他还没说完,我就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愠怒的斥道:“你给我闭嘴吧你,还胡说八道,你小心我真灭口啊!”
我和胖子打闹着,小哥就笑了笑看着胖子,有点坏的说道:“你这是想比岁数么?”听完,我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胖子的脸顿时就青了,似乎很是后悔自己刚才怎么说了那么句自找寒馋的话。不服的运了会儿气,然后转过头看着我,拍了拍肚子说:“好吧好吧,嫂子,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算是哪儿,省的以后墓碑上的生平记事不好写……”
不等他说完,我就一顿拳打脚踢的骂道:“写你大爷!你他娘的喊谁嫂子呢,你是想死是不是?还生平记事?你不用操那心了,在这给你灭了口,你顶多就是变鱼食了,没人能给你立碑!”
我们三个在一根绳子上,胖子也没法跑,只能坐坐实实的挨了我一顿。打累了,我喘着粗气说:“这是哪,我还想知道这是哪呢,我看啊,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归墟。”
“龟虚?”胖子一边揉着被我打疼的地方,一边呲牙咧嘴的问着。我不以为然的说:“对啊,山海经里说有那么个无底之谷,根本就没有底,八荒之水,天汉之流,无不往那里流,但就是永远都满不了,那地方就叫归墟。你说和咱们这里像不像?”
胖子一脸认真,恍然大悟的说:“像!那老王八虚不虚我不知道,但是嫂子说是,那他他娘的就得虚。”我咬牙怒视,紧握双拳,真想就地给他灭了口。
然而美好的时间似乎总是不会太多,一声悠远尖亢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打断了我们的说闹。那个声音就像是来自飘渺的九天之外,又仿佛是来自浩瀚的九泉之下,冥冥杳杳,深邃悠长。与此同时,四面漆黑的水墙上忽然闪现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光印。像是符咒,又像是某种结印。那光印的形状我们都再熟悉不过,是起灵肩上的麒麟,最后一个亮起的是我们头顶的上方,那麒麟依旧威风凛凛,踏火焚风,震慑八荒的威武气概一览无遗。
我们三个紧紧的靠在一起,小哥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对我们说了一句:“准备闭气。”听了他的话,我们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拉下了自己的呼吸器。当光印渐渐消失了的那一刻,随之而来的,是撼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四周的水幕崩然塌裂,铺天而来的黑水瞬间冲击了进来,顷刻之间席卷了这里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我们。
高压似乎是要把我撕裂一般,水流的猛烈冲撞让我五脏六腑好像都要飞出去了一样,好在手心里还一直握着他的手,巨大的冲击力并没有把我和他分开。我死死的闭着眼睛,不知道胖子怎么样了,耳边全是震耳欲聋的的水流声,世界末日是不是也就不过如此了……
凭着对压力的感受,我觉得我们所在的深度真的可以说是归墟极渊了,只不过水流倒灌形成了漩涡,就如同一个飓风眼,而我们就在那“眼睛”当中,气流,水流的相撞反倒形成了一层屏障,所以我们才没有因为高压而丧命。我们在巨大的漩涡之中急速的旋转,天旋地转的的情况下,我却依旧清晰的感觉到,我们并不是被漩涡卷入了更深的深渊,而是怪异的旋转直上。这样的话,我想我们活下去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可是,很快,随着能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肺越来越疼,这个乐观的念头就渐渐消失了。深渊之水巨大的力量还在撕扯冲撞着我们,我们三个就像是几片树叶,飘荡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中,无力,无助。
时间一秒秒的消失,我觉得我快挺不住了,肺部的疼痛让我几次差点咳了出来。水流没有减轻或者消退的意思,而我们也没有浮上水面的迹象。一股绝望自心底而生,我忽然想睁开眼再看看他,可是我却怎么都睁不开,随着气管的一阵刺痛,我咳了出来,嘴里铁锈的味道让我明白,我已经咳血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努力让自己清醒,坚持,但是却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我好想再看他一眼,再喊他一声……胖子还在不在,小花他……起灵……
最后残留的一点意识中,我的呼吸器似乎被人摘走了,随后感觉到的就是那熟悉的,冰凉柔软的唇……呵,张起灵,你还真是不会表达。
131、生死之间
沁骨的寒冷与肺部钻心的疼痛让我失去了意识。恍惚之间,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我似乎来到了黄泉之上,三途河畔。木然的低着头看向河水之中,只见缓缓流淌的水面上漂浮着许许多多亦真亦幻的画面。那大概就是今生割舍不下的种种,失魂落魄一般,看的出神。我索性便坐在了河岸上,细细观看了起来。
那里面有正在啃着羊腿憨憨傻笑的胖子,正坐在古董店里偷懒打盹的伙计王盟,一脸严肃正在数落我一身不是的二叔,忧心的老妈,愤怒的老爸,还有那一脸的老奸巨猾相,不知道姓吴还是姓解的三叔……如同走马灯一般,随着水流缓缓滑过一幅又一幅的景象,画面中不止有这些我惦念或者惦念我的人,还有我心心念念想要去的地方。
有广袤的草原,秀丽的山水,波澜壮阔的大海,巍峨神圣的雪山……一幅幅梦中的美景就在眼前,这也是我的执念么?也许是吧。因为我一直希望能有那么一天,牵着一个人的手,走遍大江南北,看尽山川河岳。天涯海角,到哪里都好,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这,当然算是最深的执念。
河水波荡涟漪,粼光濯濯。又漂过来了一幅与众不同的画面直至眼前。那上面洋洋洒洒着大片大片满满的粉红,我想那是海棠花。花海之中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身着一袭粉衣,在漫天的海棠花雨之下,认真的捏着兰花指,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唱着婉转动听的曲儿,那是我听不太懂的戏文。
小小的人儿,此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已经开始流露出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气质了。那稚嫩绝美,吹弹可破的小脸儿,让漫天飞舞的落花都羞愧了几分。我如痴如醉的看着画面中粉红的背景,粉红的花雨,粉红的人儿,小小身影粉红的薄唇,一张一阖之间我似乎听到了一对童声的对话。
只听到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傻里傻气的稚嫩声音,认真且羞涩的说:“……等你长大,我……我娶你过门好不好?”小小谪仙般的粉红身影听后嫣然浅笑,柔美好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童音,轻声答了一句:“好。”那淡若清风的语气似曾相识,那双美丽不可方物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同于那个年纪的坚定郑重的光华。
一个童真的山盟海誓似乎就这样敲定了,随后便是两个孩子天真无邪的幸福笑声,是那样的干净,那样的纯粹。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纷纷扬扬的海棠,看着那追逐嬉戏于海棠树下的两个小小身影,失了神一般,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这片灿烂的粉红。
忽然,脑子里应景的冒出了一个问题,西府海棠……是不是还有一个别名?呃……叫什么来着?好像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不让我想起来它。经过一番痛苦的努力与挣扎,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解语花。当我脑海中出现了这个名字的时候,心,猛然紧缩了一下。随后,水面上童真的笑声消失了,小小的身影不见了,那纷纷扬扬的姹紫嫣红中,伫立的身影变成了一个绝世无双的粉衣男子。欣长的身形,狭长的眉眼,绝美的容颜,此刻正在低眉浅笑,道不尽的潇洒清傲,风华绝代。
看着那倾城的容颜,卓然而立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我试着张了张嘴巴,终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我自己知道,颤动的唇形想说的是:“花儿……”
不知道是什么模糊了眼睛,刺痛了心。我忽然觉得好累,不想再看下去了,我想休息了,真的太累了。我疲惫的倒了下去,躺在岸边缓缓的要闭上了眼睛。然而就在这时,水中的画面又有了变化,褪尽了柔美浪漫的粉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暗,而就在那一片幽暗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深蓝色的身影。
漆黑的碎发,苍白清隽的脸庞,淡然深邃的眸子,就这么深深的望着我,一言不发。我就为了这一个眼神,再一次用尽全部力气坐了起来,尽管很累很累,我还是呆呆的,近乎痴狂的看着这双眼睛。清澈淡然的目光仿佛能看尽这世间的一切。但是,我却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的那一抹苍凉。
没来由的开始揪心,心疼……心疼他的孤寂,心疼他的沉重。仿佛入定了一般,我哀伤的看着他,想竭尽所能再多看他一分一秒。这双眼睛深邃的足以让我甘心沉溺一生。
对视了良久,那个清冷的身影缓缓的朝我伸出了手。就在抬手之间,清瘦的锁骨处显露出了一角墨色的纹身——麒麟张狂。看到那麒麟的一刻,我浑身一僵,而他却对我笑了,想这世间再不会有人能笑出他这般的透彻,淡然。
只听他没有什么语气却异常坚定的对我说了一句:“吴邪,来,带我回家。”
一句话恍如九天惊雷。那早已逐渐脱离了躯体的三魂七魄好像一个一个的都跑了回来。我有些痛苦的抱住了头,耳边交叠萦绕的,是那一句一句生死相许,坚定不渝的承诺与誓言。
“你若消失,我一定会知道。”
“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
“我什么都能为你做,除了离开你。抱歉,我做不到!”
“从此我的使命就是……守护你。”
“就算时光倒回去一万次,我依然会选择遇到你。”
“你就是我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吴邪,带我回家……”
“张起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我猛然清醒了过来,我……我在干什么?我怎么还在做梦?不,不不!我得醒过来,我必须得醒过来,他还在等我,还在等我带他回家,那个根本就不会照顾自己的傻孩子,如果我不在他身边的话,别说找到家,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我必须要赶快醒过来。强烈的意念使我焦急的五内俱焚。
起灵……起灵!随着一声急痛攻心的大喊,我睁开了眼睛。
灼眼的光芒刺痛的了我的眼睛,我赶忙皱着眉抬手去遮挡。我也许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阳光了,刚刚那刺眼的光,也许就是久违了的眼光,一时间我还不太适应,被光亮晃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又缓了好一会儿,我才再一次缓缓的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慢慢转动眼球看向四周,湛蓝的湖,雪白的山,强烈的不适感迫使我又再次闭上了眼。我紧紧的皱着眉,跟着我一起清醒了的痛楚也席卷而来。胸口似乎疼的已经麻木了,五脏六腑的压迫感让我痛的生不如死。每一次呼吸,清凉的空气进入肺部都像是扎进了千根钢针一般。
我努力的试过移动自己,但是却动不得分毫,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我……是瘫了?还是死了?如果我已经死了,看来死的应该挺惨烈,挺痛苦,并不太安详。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了一个虚弱却异常焦急的声音:“吴邪,吴邪!”
我听出了那个声音,强撑着抬起了眼皮,果然,看到了那张比梦中更加苍白的俊逸容颜。
“起灵……”我艰难的开口,但是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看我清醒了过来,笑着的脸上竟然滑过了泪。那永世无波的双眸中,不见了凉薄的淡然,而是满满的激动,担忧,开心,心痛……表情复杂的让我看着心疼。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告诉他别担心,但是却做不到。只能勉强撑起眼皮看着他。
忽然想起了“一根绳上的胖子”,我皱起眉,焦急的看着他,想问问他们各自的情况,却动不了也说不出。但是他却看懂了我的眼神,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慌乱,赶忙告诉我说:“吴邪,你放心。胖子活着,我们都活着。只是……解……”
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我焦急的看着他,用眼睛询问他,小花到底怎么样了。他看着我焦急的眼神,有些艰难的说:“我……还没有找到他。”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拼命的强迫自己要说出话来:“起灵……”在我干涩沙哑的声音出口的同时,一股血沫也从胸腔涌出,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看到我这样,顿时大惊失色,一边颤抖着捂住我的嘴,想按住那止不住往外流的血,一边惊恐的对我说:“吴邪,吴邪,你别说话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想办法找到他,你不能有事,你坚持住行不行?我们活下来了,你看看,这是长白山的天池,你别忘了你跟我说过的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惊慌失措到这种程度的模样,惜字如金的他,竟然语无伦次,嘴里还在涌着血沫,我用尽全部的力气抓住了他的手,对他说:“起灵,生死线找……”那张俊逸的脸连同着我所有的痛楚,一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