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真相
回到屋里,刚摆好碗筷,酒杯。胖子就骂骂咧咧的进来了。我听他嘟囔着“什么世道啊,世态炎凉啊”诸如此类的话,也没理他,我就坐下开始倒酒。我用手点指了下座位,示意让他坐下接着骂。
胖子坐下后,看了看我和小花,点了下头,一歪嘴说:“得,这他娘的是又要开会了。来吧,有什么不懂的,不明白的,不清楚的就问吧,胖爷我解除你们所有疑虑。”说着,他就开始动筷子了,果然,任何事也阻止不了这个吃货的本色。
小花本来是烟酒不沾的,因为他偶尔还登台唱戏,那副嗓子是绝对的宝贵,就如同他同样宝贵的脸是一样的。但是这几天,酒也没少喝。我觉得照这情况下去,把他带上胖子那条吃喝嫖赌抽的光明大道,估计是迟早的事儿了,只是个时间问题。
胖子端起杯冲我喊着:“来吧?愣着干什么啊?你们抢走胖爷我手里的东西是为了摆着看的吗?快快快,干了干了。”说着,一仰脖,一杯酒就下去了。我是知道他那点酒量的,就拦着他:“诶诶诶,你别那么急。咱把正事说完你再倒。”
胖子不乐意的看了看我,骂道:“草,你胖爷我这千杯不醉的海量,能倒吗?再说,今儿这功臣,没咱俩什么事儿。都是花儿爷的功劳啊,人是他交涉的,话是他说的,最后稀里糊涂的合作是他定的。这会议也得由他主持不是?”
我一想,也对,就看了看小花,问道:“花儿啊,还真是,你今儿可是把你超凡卓绝的演技表现的淋漓尽致啊!问题是,你演的漂亮了,也得给我们个剧本啊,你今儿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快说说。”
小花停下筷子,看看我,又看了看胖子,犹豫了下然后对我们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说的什么……”
我一听,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虽然没想到他那么直接的打击了我们,但是这情况也在意料之中。这和我当初假扮三叔时候和鬼影对话的情况是一样的,本来就都是蒙着说的。胖子那,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瞪着眼珠子对小花说:“花儿爷,你都快成我亲爷了!敢情您是即兴表演?临场发挥?那拆了人家祖坟这事也是您了一时兴起?”
小花似乎是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摊手说道:“好吧,我承认,那他妈确实是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胡乱接的话。可是,反响还是不错的对吧?”
我防止自己吐血,控制了情绪。心说我他妈的跟这两位爷一起下斗,何愁死的不快?我就够没谱了,这俩比我还没谱!
胖子一边摇头一边说:“我实在想不出来,那里面到底是什么?现在看来是样可以毁坏的东西,而那怪物好像也支持毁了它?这和小哥又会有什么关系呢,别最后咱没救出来他,反而把他害死了?”
小花也是摇着头,在考虑这个事。
我掐了烟,跟他们说:“咱就用胖子你那最简单直接的思维来分析,那鬼影既然同意毁了那里面的‘东西’为什么没动过手?他说的那东西消失之后,九门提督结束了,张家也结束了,是什么意思?还有,解九爷和我爷爷,他们冒着被“上面”追查的风险,掉包并藏起了76年那支送殡队伍的棺材,并让他们的下一代,也就是我三叔和解连环继续干这件事。两代人,费尽心力弄了那么大一个局,来阻止‘它’的计划。那为什么当初他们不直接进去毁了张家楼里的东西?这不是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吗?我不相信他们想不到,他们都是智商能力胆识皆高过常人的人,他们没那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张家楼里那东西,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毁。”
我说完,看了看胖子和小花,想听听他们想法。就听胖子说:“不能毁的原因嘛,以你们爷爷那能力绝不是毁不了,也不可能是进不去,因为小哥和他们都认识啊,那……会不会是小哥不同意你俩的爷爷拆自己家祖坟?”
小花摇了摇头,果断的说:“不会,张起灵那间歇性的失忆,他很可能当时都不知道那是自己家的祖坟。如果他们都知道哑巴张就是张家族长的话,那全国范围的寻找叫张起灵的人,又是何必?那就不存在什么‘张起灵计划’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最后意见不合,又怎么会有张家和老九门轮流守终极的约定呢?他们一定是达成了共识的。”
我好像觉得这一团乱麻,渐渐的开始有点理清了,就接着小花的话说:“那就是他们都觉得,那东西不该毁,不能毁。但是呢,又决对不能让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人知道这秘密!所以,才有了张家和老九门的约定。”
胖子皱着眉看着我们俩,满脸痛苦的说道:“这他娘的怎么那么纠结?老九门里的人是不是都这德行?这小哥也这德行?纠结的胖爷我五脏六腑都觉得拧巴!”
我苦笑,心说这他妈的确实是挺拧巴,挺纠结,不怪胖子说,我又狠灌了一口酒。
这时小花跟我说:“你们发没发现一个事,我今天并没有说让他带我们去哪,但是明显目的地是张家楼。可是,他是知道我们都是进去过的,就算当时你用的你三叔的脸,他必然也记得胖子,他又带过一次路,他没理由同意我们多此一举的找他带路,连点疑问都没有,这说明……”
胖子拍了下桌子,恍然大悟般的说道:“这说明他还知道另外的路,而那条我们没走过的路,有可能直接通最后一层!他以为我们知道他知道那条路,但其实我们并不知道他知道那条路。所以,纯属意外收获!”
我皱着眉,忍无可忍的说:“我草,你都快给我绕醉了!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你这练顺口溜呢?”
小花沉默着,似乎是同意胖子的话。我想了想,这他娘的太邪了,要真是那样,多少人枉死在了这里啊。
我拿起筷子,沾着酒,在桌子上简单的画着张家楼体,一边回顾了一下我们走过的张家楼:“看,现在看上去基本是这样的。我们在湖底看到的是张家楼的一小部分,鬼影带我们去的那前哨阵地的入口,似乎是山体的裂缝,可其实就是一条由密洛陀引路的甬道。直到那面镜子,能映出古楼的镜子。那里开始有了气压控制的机关,还有一只“密洛陀祖宗”防范已经明显加强了。”
我继续用筷子沾酒,画着,他们也凑过来仔细的看着,我接着说:“从那里的铜门进去之后,就看见了张家楼的真面目,它是斜插在山体里的。不算地下那层,应该是七层,我们只到了第四层,就是发现闷油瓶和霍老太太他们的地方。以他的能力,也只到了第四层和第五层的夹层。如果真如咱们想的,有另一条路,那很有可能是通往六七层的,假设是通往第六层。这条路目的何在?”
胖子急了:“你他娘的赶紧说,别卖关子,胖爷我这听的着急啊!”
我把筷子画的方向扭曲的向斜上方画去,有些悲哀的看着他们,沉重的说:“不走那条路,可能根本就到不了第六层。”
小花似乎是早就明白了,沉默的看着我在桌子上画的痕迹。倒是胖子,眼睛和嘴都在由于极度惊讶而放大,最后喊道:“什么?那你的意思是前五层纯属是给要进入张家古楼的SB们的娱乐?就算本事再大的人,到了第五层也会忽然发现,这楼他妈的已经到头了?是这意思吗?我草!”
我看着胖子由于激动而涨红的脸,苦笑着说:“大概就是这样。这楼从外部来说是八层,八张样式雷,可是没有一点指明他们是相通的……”
其实说到这里,我也是浑身发凉。你试想一下,一座七层的楼在你面前,你要到第七层去,你扛过强碱,毒雾等等重重险阻一路往上走,终于到了第五层的时候,你却发现——到头了。那是什么感觉?而且根本没有人还有命能扛过去那段回头路。
所以,这样进张家古楼的人,就是死路一条,这是个绝对的死局。所以,闷油瓶才会抱着有去无回的心,甩开了胖子。所以,鬼影才会说进了那里的人必死无疑。八张样式雷是幌子,八层古楼也是幌子,这一切都是在为那些因为贪婪而要惊扰这座古楼的人们铺就一条不归路。
我把我的这些想法说完,我们三个都沉默。每个人眼中都是凝重,对老祖宗们给的惩罚,除了敬畏,只剩惭愧。
17、变天
胖子似乎久久的从这样的答案里回不过神来,一直阴着脸,紧嘬着烟。我知道,那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挫败感不好受。
想了想,我笑了,开口说道:“能看见这座张家古楼的人,已经绝对算得上是这个行业的龙头精英了。在某一天,他们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的终于站在了古楼前。他们激动着有这样的机会能如此接近长生的秘密,于是走进了这座楼,呼吸着免费赠送的致命强碱,毒雾,就这样领略了一层那鬼斧神工,神秘莫测的麒麟机关。参观了二层密密麻麻的铁人佣,欣赏了三层氏人国的人像和人面乌龟的雕像,瞻仰了第四层张家本家历代重要人物的遗体,拜读了张家先人的墓志铭,之后感慨羡慕他们的长生。正要再往上走的时候,张家楼主却通知,此次张家祖坟观光旅游到此结束了,请各位安息!”
我在想,若张家楼真有生命的话,它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可笑的像白痴一样?
小花深深的呼了口气,似乎想从被打垮的情绪中重新精神起来,调整了一下情绪,对我们说道:“好吧,其实,这也算是个突破,至少我们了解了这妖楼的一些真相。再说,咱们省去那前五层的艰辛,不是更好嘛。”
显然,这番安慰并没有让我们的挫败感减少多少,傻子都知道,这条路和我们要去的地方,只能比前五层更凶险。
我不想大伙继续这么低沉下去,因为一切已经近在在眼前了,现在这时候低沉,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我又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现在不是咱们思考人生的时候,我有种感觉,真有这么一条路的话,那这条路才是闷油瓶身上麒麟纹身真正所指的地方。虽然盘马老爹身上也有纹身,但是你们仔细看就会知道,那根本不一样。也就是说,这种麒麟纹身是有区别的。也许,一种是瑶族古道的,就是盘马老爹那种。而另一种,是只有张家族长才能拥有的,通往张家古楼上层的地图。”
小花听完一挑眉问我:“哦?不一样吗?你确定?”
胖子接道:“花儿爷啊,你不觉得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吗?小哥身上有什么,咱天真比小哥自己都清楚!”
小花捂着嘴,似乎在忍着笑。我干咳了两声,摆好了严肃的神态,然后继续说道:“鬼影说过,他是唯一一个不用地图就能走完那条路的人。但是看起来,他似乎是不会进张家楼的。所以,到了一定的地方之后,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胖子说:“现在大概看看能带的装备吧,咱带几个人去?”他看向小花,小花说:“一个吧。”
胖子很不理解的“啊?”了一声,小花解释道:“带一个人无非是想多拿进去点装备。如果不是这样,我宁愿就咱们三个。你可别忘了,密洛陀是靠热源来寻找猎物的。鬼影不是说过么,我们进入张家古楼之后,他们就会渐渐循着热源围过来,挤在整座古楼周围,等着我们。如果我们让他们越聚越多,后果就是逼退密洛陀的机关会自动开启,强碱从洞顶直泻而下弥漫整座张家楼,而我们,则瞬间化成水。”
小花顿了顿,那种结局,可能想想都没办法接受吧。然后接着说道:“人越多,热量就越强,那它们围过来的速度就越快,我们死的也会越快。所以,我们只能把热源降到最低。”
我十分理解小花的意思,他说的确实很对,现在,一个错误就会给我们致命的打击,甚至的丢了性命。所以,小花每一个细节都极为慎重。
胖子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小花的用意。我看也就这样了,就招呼胖子开始整理装备。明天一早就去阿贵家和鬼影见面,然后就出发。
胖子装的最多,武器是他强大的自信的根源,也是他全部的安全感。没有家伙,他会觉得心里没底。收拾的差不多之后,他酒劲儿也有点上头,就嚷嚷着睡觉去了。而我看小花,现在绝对是睡不下的,其实我也感觉很压抑,于是提议:“出去走走?”小花笑了笑,说“好”。
我们一路来到了下午看日落的湖边,夜晚的湖面,不再有日暮时分的宁静祥和。那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漆黑一片。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那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你不确定那一片漆黑的下面隐藏了什么。尤其,当我们知道这湖底下的种种诡异之后,此刻看着这湖,就如同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在等着入侵者的自投罗网。
盯着那片漆黑久了,眼睛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若不是前面的小花是浅色上衣,我甚至都觉得自己眼前也一片漆黑了。这山里不像城市,夜晚华灯如水,耀眼霓虹能映亮了整座城市的天空。而这山里,夜晚,就是夜晚。静谧的甚至有点恐怖,有点荒芜。只有天空中繁星皓月赐给的光亮让你知道,你还在世上,你还活着。
小花见我一直没说话,回头笑道:“哟,小三爷如此出神,是不是睹‘湖’思人,触景生情,情景交融想起那哑巴张了?”
我无奈的看着小花,哭笑不得的说:“诶,我发现了,你和胖子在拿我开心这方面语言表达能力出奇的好,文字功底非常的硬,各种成语,词语,歇后语层出不穷啊!”
小花嗤笑了一下说:“那还不是因为有些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让我们深感词穷,纵然中国语言博大精深,但还是不及表达那感情的万分之一。”
我奔溃的对小花说:“我求你了,小九爷,你别损我了,你这阴阳怪气的唱的是哪出?你可别学那胖子,快让我多活几年吧!”
小花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睛里一直是笑意的,那双眼睛就像星星一样。我正想问他看我干什么,他先开了口,悠悠的对我说:“想多活几年,你不该来这。”说完,他仍是笑着的又转了回去,不再看我了。
我顿时语塞,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这时,听到小花“咦”了一声,我看向他,他正仰头看着天。我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只见如墨的夜幕中,没有一颗星星,却清晰的能看到片片厚重的乌云,甚至能看到乌云在移动,难怪刚才感觉那么黑。
小花又看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轻轻的说:“要变天了。”之后转身拍了拍我,示意回去了。我一边跟着他往回走,一边又抬头看了看天,不禁感觉有点冷,哆嗦了一下。
嗯,好像真的阴天了。
18、无路之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很默契的起的都很早,大家心里都有数今天要做什么。我们都尽量精简装备,而且带的大部分都是功能强大的。小花安排了一个伙计跟我们一同去,这个人之前并没见过,黝黑结实,话不多,几乎没听他说过什么话,除了小花,他也不和别人说话。都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便前往阿贵家了。
临行前,我最后一个出的门,带上门的同时,手抚过古旧的门板,心里默默的说:“起灵,你等我。”
今天天气有些阴郁,大家的心情好像也随着天气有些低沉。从来了巴乃之后,我们都知道要面对什么,但是没有一天像此时一样,一行人都那么沉默,包括胖子,他也是出奇的安静,老实。
胖子已经是第几次绝处逢生的从那张家楼里出来了?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再进去。又出来了,又要再进去。我真怕如此反复,把他的运气耗光了再也出不来了。
想到此,我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怕我害了他们。他们肯为我赴汤蹈火,我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而置他们生死于不顾呢。我这不是在夹喇嘛,他们也不是寻常为财卖命的盗墓贼,他们是我兄弟,生死莫逆的兄弟!
我必须承认,在面对张家古楼时,我有一种特殊的畏惧感。那不是鲁王宫,沉船墓,云顶天宫的那种恐惧,而是发自内心的抵抗,敬畏,我不用到那里,只是想想,就有一种想逃脱的感觉。为了他张起灵,我无所畏惧。但是我不能因为我,而搭上他们的性命。
这时,我从放慢脚步,已经变成了原地不动了。胖子他们察觉到我没跟上来,就喊我。我并没有回答,他们就又走了回来,胖子拍了拍我问道:“天真?你怎么了?懒驴上磨屎尿多啊?闹肚子?”
我抬眼看着他,眼神是痛苦,挣扎,不舍,和内疚。胖子一愣:“你他娘的这是什么表情?你这么纠结的看我干吗?”
小花看出了我的异常,走到了我面前,深舒了一口气,说道:“你让哑巴张不要去那什么终极,他说了不。我们让你不要去长白山,你也说了不。所有人告诉你,这里面水太深,不是你能蹚的。你还是说了不。今天,你让我们各回各家,看着你自己去涉险送死。我们也会说不!既然如此,谁也改变不了谁的决定,何必浪费时间?走吧。”说完,小花转头就走了。
胖子搭上我的肩,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我草,就这点事啊!天真,说你娘们儿你还真别不乐意,你确实挺娘们儿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小花说的对,既然改变不了的决定,就不要再纠结了,我这样倒显得矫情了。听着胖子这一路的冷嘲热讽外加揶揄取笑,不一会就到了阿贵家。
门开着,我们就径自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了阿贵。他见我们到了,还是乐乐呵呵的招呼我们,给我们几个倒了水,便说:“等一下,我去找他。”说着便转身就向后院走,刚走没两步,又停下了,转身看了看我,说:“天气好像不太好,几位老板们不再等等?”
我看看小花和胖子,他们并没什么反应。阿贵忽然冒出的这句话,我也不太懂他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可是我救人心切,我管不了什么阴天下雨,进了山体之中,外面下什么也都与我们无关了。于是我摇了摇头,跟阿贵说:“不,我们赶时间。去找他吧。”
阿贵似乎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就出去了。没一会就回来了:“几位老板跟我走吧,他那样子不太方便这样跟您几位走,他在林子里等,我现在带几位过去。”
我一听,那就走吧,就那位老兄的样子也确实是,白天出现看着都慎得慌。用胖子的话来说,就算把他送韩国去,想整成个人样也不太可能了。
我们跟着阿贵穿过几条小路,沿途人家住户已经越来越少了。又走了大概半小时,树木越来越多,路越来越不好走。眼前是一片林子,这和我们当初去的那片山林果然不是同一处,这里少有灌木林,全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
这让原本就阴郁的天,变的更加阴暗。放眼望去一片翠绿,这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西王母国蛇沼鬼城,那草蜱子,野鸡脖子,各种蛇虫鼠蚁,那成堆成堆的蛇……都让我开始寒毛直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十万大山若是从卫星地图上来看,就是一片墨绿,什么都没有。
没多远,阿贵停下了脚步,就见前方一棵极粗的树干后,我们看见了那个鬼魅一般的影子。
阿贵拍拍胖子的肩膀,对我们说道:“我只能带几位老板到这里了,剩下的,由他带路了。下面的山路不好走,几位爷小心吧。”
小花向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拿出了个信封,看不出里面装了多少钱。他面无表情的递给了阿贵,阿贵也乐呵的收下了,一个劲儿的跟小花道谢,小花摆了摆手,就让他回去了。
胖子马上开始逗小花:“花儿爷,挺大方啊!不过胖爷我还是劝你啊,这日子不可长算,吃不穷,花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虽说你家大业大的,但是老话说的好,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你还是悠着点花。要真是不会理财呢,胖爷我并不介意帮帮你。”
小花斜着眼看着他,听他终于说完了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不是你没过门的岳父么?当你安家费了。”说完朝那鬼影走过去了。
耳边是胖子狂躁的破口大骂:“诶,你可够损的啊!什么叫没过门的岳父!谁需要安家费?乌鸦嘴吧你就!”
我笑着看他们闹,也跟了上去。走到鬼影跟前,那沙哑含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决定了?”
“嗯。”小花应道。
鬼影接着说:“你们做的到做不到我都不会跟你们进去,我没指望你们真能毁了那东西,更没指望你们能再出来,但愿你们死的远一点,我说过,那里再死人,它就要饱了,饱了,谁也没办法了。”
我上次就想问里面到底是什么,是那只密洛陀祖宗?是小花看到的巨大影子?听他的意思,要是里面再死人,那东西就要饱了,之后仿佛就到末日了一样。那就证明里面的是个活物?不过我感觉他不会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我几乎马上就脱口而出的时候,胖子抢先说了话:“那他妈是什么玩意?难不成吃了好几千年了?就差最后一点饭后甜点了?我们四个槽子糕到了,就算齐了?”
果不其然,鬼影没有说话。胖子那就要怒了,我赶紧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再问了。用鬼影他自己的话说,他只是个没死彻底的人。这样的人,他不想说的话,你再怎么问都没用。更何况,我们前面的路,至少有一部分,还要靠他。
没想到的是,鬼影这时候却说话了:“不是我不说,是我不知道。我没有进去过那里,但是这几十年来我已经和这山融为一体了。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的到那东西的存在。”
胖子一听,这整个就是扯淡啊,说了半天,全凭第六感?
可是我却隐隐的好像能理解他说的话,这就好像是一个看房子的人,他二十年没接触过任何外界的事物,也没离开过这座房子,但经过漫长的岁月,即使他不进屋,也至少能知道屋里有没有老鼠?或者有没有其他东西。
小花看了看天,问道:“到目的地要多久?”
“没意外,两天。”鬼影沙哑的说着
胖子看了我一眼,我也是有点意外,这比我想象的要远的多。说着,这就上路了。真走起来,我才明白,为什么鬼影说两天才能到。
走过这片密林,前面大概就已经看不见路了,几乎就是没有路。但是呢,又好像有一定走向和路线,而且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树木都发生了变化。
怎么说呢。依然是遮云蔽日的茂密丛林。但是,随着走过的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树它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按一种既定的方向有规则的长着。可是在满处都是树的情况下,你本身就在这树林里,树和树长的又都差不多。这样看是很难看出来的。但是,我想,如果从上空俯瞰的话,并描绘下来的,那线条,应该是只麒麟了。
我仔细的试着回想起灵身上的纹身,我只记得那纹身相当的复杂,因为他只有体温升高的情况下,才会显现出来,所以,我看见的次数,并不多。
现在看来,这条无路之路,也确实是相当的复杂,一般人如果没有地图进入这片森林,别说找到张家楼,这密密麻麻一棵挨一棵,一模一样的树,就能让你迷路,然后困死在这里。
难怪,张家人都要纹身,不管是那条瑶家古道,还是现在这条族长才知道的路,都是崎岖复杂,再加上地势环境。凭脑力真的不太可能记得住。
鬼影在这里走的速度也比当初给我们带路慢了不少,显然,即使他研究了二十多年,这条路,还是不那么好走的。
胖子走了半天了,也有点累了,估计也是觉得有点无聊,就开始拿鬼影解闷儿开玩笑:“喂,我说……内个谁,不好意思啊,让我喊你张起灵我还真喊不出来,你这和我们那个张起灵差距实在太大,我们一直都是以这三个字为组织的核心动力,胖爷我说话直啊,你也别过意,我并不是说你不行,我只是很难把你和那三个字联系起来而已。”
我听小花笑了,我也很无奈的用手戳了他两下,然后小声音的说:“你他娘的这不还是那意思嘛!我劝你现在别得罪他啊!万一一会人家改了主意,咱们困死在这里,就不太值了。”
胖子想了想,看了看身边这恶劣的环境和形势,于是一咧嘴笑道:“哈哈……内个谁……其实吧,你仔细想想你还是满成功的。”
我实在无奈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好在那鬼影一直专心带路,根本不甩他,于是我就听他继续胡诌。
“你看啊,虽然吧,你这形象气质都不太像张起灵,要是我们小哥的话,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德行。所以呢,你这个能力也不太像张起灵……”
我“咳!”使劲儿的咳嗽了一声,明显的告诉了他,别他妈的再说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胖子一听,忙说:“啊……我还没说完呢!虽然从各个方面,你都不该叫这个名字。但是,你却知道张起灵才会知道的路,其实吧,也算是个安慰奖,至少你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不会感觉太惭愧。”
我看了看天,欲哭无泪。这要是还没进张家楼就死在这片林子里了,原因却是胖子这张嘴一直在说带路的长的难看身手太差,我绝对他妈的死不瞑目,死也不能接受这个原因!
我看看小花,他一直抿着嘴在笑。哎,想想也是,这本来就步履艰难。要是没有胖子调节下气氛,这一路得多压抑!
这时,前面的鬼影忽然停了下来,我一阵紧张,这他娘的不会是刚理解了胖子的意思,不高兴了吧?这要是他一不开心,我们怎么办!
没想到,那鬼影抬头四处看看,回头对我们说:“要下雨,快点走!”
我看看那阴霾的天空,确实好像要下雨。这要是在这里来场雷阵雨,估计我们几个就漂亮了。挖坟掘墓的事都没少干,那么多树,何愁不被天打雷劈?
胖子一听步子也开始加快了,一边快走,一边还不忘跟小花说:“花儿爷,你这机关算尽就没算到避雷针?我这又得说你了,你不能因为咱们装备先进就疏忽大意嘛!党的语录不是说了吗,前途是光明的,但是道路是曲折的,不能打无准备的仗嘛。咱们之中,你算是半个干部了,当正确的政策方针制定之后,干部是关键!你这有点失职啊……”
就见小花阴着脸说道:“那你知道那语录里还有一句话吗,教育者必先被教育。”
胖子连忙几步就和小花拉开了距离:“诶诶,花儿爷,攘外必先安内!革命尚未成功!你可不能对我下手啊!”
我实在憋不住了,就大笑了起来。有胖子在,真的什么情况下都不用担心笑不出来。当然,我们那位张起灵除外。但是,就算是那座万年冰山,也被胖子逗笑好几次。可见胖子的功力非同一般。
这时,在鬼影的带路下,我们来到了一处树木偏少的地方,他继续往前走,右前方看起来是一个山体裂缝,到跟前发现这裂缝并不小,像一个小山洞了,我们走了差不多一天了,天气又有变化,这时候已经开始有雨点了。正好休息一下,顺便避雨。
19、环天顶弧
刚进洞时间不长,外面就开始下雨了。在这山林里听雨声,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如同广厦万间,一片虚无。
胖子开始生火,弄吃的。大家分别吃了东西之后,鬼影就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休息了。火光掩映之下,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那里缩着的,是一个人。
我们也都走了一天,有些累了,就定好了轮流守夜的计划,我先来,让他们先休息,之后再来替我。胖子往背包上一躺,就闭上眼了。
这跟本就不算是路的路,走了一天,确实很累了。小花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坐在我旁边,他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刚想问他,他却开口了:“给我根烟。”
我听了一惊,他竟然要烟?这比闷油瓶要烟还可怕,那瓶子从吃烟到抽烟,不管怎么说吧,我觉得还是挺正常的事。这小花,从小学戏,那嗓子根本就是千万个小心的保养着,他爱惜嗓子就如同爱惜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是一样的,他竟然要抽烟?
小花看我没动,瞪了我一眼,爬过来自己从我口袋里翻出了烟和打火机,然后就点上了。纤细的手指夹着烟,明灭之间伴着袅袅烟雾,有一种惊艳的美。他大概是发现了我在看他,转头看向我。
我忙说:“诶,妖孽,你别那么反常行吗?你这嗓子要是出了事,得碎了千万少女的心啊!”
他继续深吸着烟,我看他这个样子,绝不是第一次抽烟,我就问他:“你抽过烟啊?我草,不是吧?”
小花好笑的看着我:“我抽过烟,比哑巴张会抽烟更不可思议吗?”
“呃……”我想了想,说:“差不多,其实都挺不可思议的。诶,你还是别抽了,他抽了没事,你抽了,我担当不起啊。要是这嗓子坏了,得多少美女追杀我啊!万一这其中就有我们未来的解夫人怎么办。”
他轻笑了一声,又吸了一口,他每口都吸的很深,所以这会这根烟差不多都抽完了,就听他说:“我爷爷说他自己这一辈子忙于事业,此生不太适合情情爱爱的了。我,也一样。”
我听的有些悲凉,觉得有点替小花惋惜。他这样的人,既是才子,又是佳人,财力,能力,势力,他几乎是完美的。可是,这反而又奠定了他注定凉薄的基础。哎,命运,总是造化弄人!
我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去休息休息。他不太放心我,我告诉他我没事。让他睡觉去,在我一再的坚持下,小花在我身后不远处躺下了,我看他闭上了眼,我也点了根烟。这样的此情此景……我,想他了。
那个冤家,呵呵。长白山下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他。其实,我现在做的一切我都不确定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最终等待我的结局是什么,可就是有一股劲儿让我觉得这事非做不可,我等不了十年,真的等不了十年。
我看着眼前的火堆,听着胖子那有节奏感的鼾声。想起了以往每次我们出生入死的时候,守夜的,总是他。他总是默默的就担当了这个角色。即使偶尔不是他,他也总那么浅眠,无时无刻不绷紧神经,只为了让他想保护的人能散去疲惫,整夜好眠。
我想着那个男人,他执着,他冰冷,他淡漠,他的眼里好像永远没有苦痛,没有悲喜。
就是那么一个冰冷到极致的人,却给了我最大的温暖,最深的执着,成为了我的世界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就算他没有表情,一脸淡漠,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我记他一生,就能让我在他忽然消失的时候,第一个发现。
就算他一句话不说,或者轻吐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嗯”,就足以让我为之付出生命换他安好!没有原因,只因他是——张起灵。
想到这里,心开始痛了。这三个字,让他背负太多太多了。那冰冷的青铜门后,是不是万古永夜,是不是无尽虚无……
你把我独自留在了这世上,你却带着你的宿命,我的命运,走进了那终极。我呢?我决不可能任你十年孤寂,让我再天真一次,让我为你努力一次。
你说,你想到处走走,你说,让我带你回家……起灵,等我带你回家啊……
烟早已经灭了,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感受到目光的注视,一回头果然发现小花正睁着眼睛看着我,那眼神里有点感伤。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低声的喝道:“你他娘的要吓死我是不是,不睡觉干什么呢你?!”
小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击,而是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对我说:“我一定帮你把他带回来。”
我皱了下眉,不想再被他感动哭了,就对他说:“赶紧睡觉。”
谁知道,他不但没睡,反而坐了起来。告诉我:“你去睡,我睡不着。还有,别反驳我。明天差不多咱们就要开工了。养精蓄锐去吧,小爷我比你强多了。”
我知道反对也无效,就地躺下准备闭目养神一下,谁知,这一闭,天都亮了。
我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身上盖着小花的衣服,胖子坐在我对面,貌似正在准备吃的。鬼影还是缩在角落里,小花的伙计在收拾东西。却没看见小花,我问了一句,胖子告诉我,小花出去了。我坐了起来,伸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胳膊腿儿。就走出洞去找他。
雨,看来早停了。清晨的山林里,空气格外的清新,吸一口觉得浑身都舒服,打心眼儿里那么痛快,我贪婪的做了几个深呼吸,就四处看看小花在哪。没走几步,就看见他站在不远处一片山石上。那里没有什么树木,但是那高度不低。
我心想,这悟空又他娘的调皮了,一会看不见就上了山了,也不知道他在那仰着脖子看什么呢,这一大清早摆造型给谁看?我走了过去,他看见了我,没说话,冲我招了下手。意思是让我上去?草!刚睁眼就锻炼身体?我一想,好吧,党的教导要记牢,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想着,这就有些费力的爬上他站的那处山石,虽然勉强上来了,但是估计动作不会太优雅。“怎么着小九爷,增强人民体质呢?”我问道。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用下巴示意我看天。
草,有UFO吗?我抬头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不由得也有些看呆了,那是……那是一道巨大的环天顶弧!
说白了就是一条倒挂着的彩虹。但是,诡异的是它那么明显,那么大,自下而上红、橙、黄、绿、蓝、靛、紫。那奇幻的光芒几乎盖满了我们眼前的这片天。我从没见过那么大面积而且颜色如此分明,鲜艳的彩虹,并且,还他妈的是倒挂着的彩虹。
环天顶弧现象是一种由太阳光折射形成的天文奇观,它得在当太阳入射角小于22度时,照射在距离地面2万英尺至2.5万英尺的云层中的细小的冰晶上折射后形成的,冰晶表面必须呈弯曲状且颗粒比盐粒儿还要细小,但环天顶弧通常形成于方圆五英里卷云寒冷薄雾中,与降雨并没有关系,在极为寒冷的远北地区或许还有可能发生,但在这气候如此温和的地区实属罕见。
我们能看见它,这本身已经是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奇观了,更何况它那么大面积,颜色如此夸张,那就好像是天上被涂了油彩一样的生硬和不自然。
我愣愣的看着那巨大的,诡异的,倒挂着的彩虹。震惊中,不知所云。
良久,就听小花对着天空喃喃的说道:“天有异象,必生怪异……”
20、天险(上)
我听见小花的这句话,瞬间遍体生寒。
是,眼前的不是粽子,不是怪物,甚至不是任何生物或尸体。只是一道“美丽”的彩虹,然而就是这么一道奇异的彩虹,就让我打心底升起了一种畏惧,和一种不祥的预感。正如小花说的那样,总感觉要出现什么不平常的事。当然了,这些年的经历,几乎没有什么平常的事。但是这一次,好像不太一样。
胖子看我和小花迟迟没回去,就出来找我们。看见我们之后就站在下面冲着我们大喊:“哎哟喂,两位爷这是干嘛呢?站那么高扯着脖子看什么呢?有外星人怎么着?那敢情好,咱就来个外星人大战僵尸,胖爷我趁乱顺便看看那飞碟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损坏地球的古墓我可以原谅它,但是经济惩罚还是要的。”
我正处于极端的惊讶中还没缓过神儿来,被他这么跳跃性极大的一番话直接给弄无语了。我瞪了他一眼,招呼他也上来。
胖子显然很不喜欢我的决定,一边不情愿的往上爬,嘴里还一边唠叨着:“胖爷我刚吃完的早点,这一运动,又要消化没了。”好不容易爬上来了,他拍了拍手上的土问我:“怎么着天真?一块站上来,准备上演狼牙山五壮士?那还差俩啊!正好我把洞里的内俩也叫上来吧。虽然有一个不太像人,但是勉强也能凑个数。”
我真是恨不得一脚再给他踹下去,我伸手掰着他的大胖脸往天空那方向转,让他看那道诡异的彩虹。由于他面对着我,我是强迫性的扭转他的脸,导致了他此刻的姿势十分怪异可笑。
胖子刚要张口开骂,那张开的嘴,也如定格了一般,他就保持着那怪异搞笑的姿势仰望着天空。看了一小会儿,然后自言自语似的对着那彩虹说:“我他妈的有种要倒大霉的感觉……”
我苦笑了一声,胖子这时候回过头,转了转他那不太舒服的脖子,冲我和小花说:“那……那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彩虹练倒立啊?这也太大了,颜色也太重了……”说完又抬头看去,好像是想确认一下刚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小花说话了:“如你所见,它就是一道彩虹,只不过是个不太正常的彩虹。我不介意它面积,形态和颜色的深浅,我更在意的是,它出现的时间。”
我一想,是啊,按路程来说,今天我们就能到达进入古楼的地点了。在这时候,天生异象,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胖子挠了挠脖子,没心没肺的说:“咳,长那么大没看见过彩虹?你非得想它是倒着的?你可以想象成你自己现在是倒着的嘛。再说了,它无论什么姿势呆着都不能咬着咱们不是么?怕毛啊。”
我知道,跟他争辩这个问题是个很愚蠢行为。索性,摆了摆手,我们就一个个的都下去了。
回到山洞,小花的伙计已经把装备都收拾好了,我也并不太想吃东西,就问鬼影这时候能出发了么。鬼影没说话,站起来走出洞外,之后他似乎也看见了那道环天顶弧,只不过这会儿已经比刚才我们看的时候,淡了很多很多。
他慢慢的走了回来低着头,头发乱蓬蓬的看不见他的脸,不过我想还是这样看不见脸比较能让人接受一点,只听他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那声音嘶哑难听,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小花看着他那样,皱起了眉,问道:“怎么?”
鬼影怪笑了几声,沙哑的说道:“没想到,我活着的时候,还能看见那个秘密被人揭开。看来几辈人费尽心思做的事,今天要完结在老九门最后一代人手里了。呵呵……要真是这样的话,虽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对张家是好是坏,不过从此世上就不会再有人痴心妄想了!”
他这番话说的相当的晦涩,我们没办法从中听出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只能看出,他也是看到了那环天顶弧的异象,才说出了刚才的话,还有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对张家来说,有利有弊,但是,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胖子听后,不以为意的说:“我说,内个……啊谁,你要是想说,就一气儿说痛快了,这他娘的一道彩虹就引发你那么神经质的结论?我们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彻底排除封建迷信的思想知道么。”
我心里暗骂,又他妈开始胡诌,这些年你哪没去过,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没见过?哪样儿是科学解释的了的?还有脸在那排除封建迷信。
鬼影没有搭理胖子,接着说道:“如果你们真有那命到了地方,我劝你们不要临时改变主意,更不要起贪念。那座妖楼和这十万大山,都不会让你们活着把里面的秘密带出去的。”他看我们都没有反驳他的话,转身开始往外走,并低声说了一句:“上路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句话觉得非常别扭,也没多计较,就背起包跟着走出去了。
出了洞口我还特意看了下天空,那诡异的环天顶弧已经几乎消散了。我心里稍微的平稳了一些,毕竟,看着那样的天,我不能保证还有勇气继续若无其事的赶路。
之后的路,树木渐渐的少了,开始进入山石之间了,越来越窄的道路,两边都是如刀削一般的峭壁。仰头望去,名副其实的一线天,我们并不是在两座山的中间,而是在一座山的缝隙里。说实话,在这种地形里,我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就好像这两边的峭壁随时会慢慢聚拢,直到完全合并,把我们夹在里面,然后被山石碾压成泥。
我越想越是觉得喘不过气来,努力控制自己不往上看,低头走脚下的路。这里偶尔上方看得见天,偶尔看不见,而且这缝隙是迂回的,就好像是之字路线,很像迷宫,而且明显感觉的到现在已经开始在往上坡路走了。虽然看起来不太明显,但是,我们已经开始走的有些吃力了。
胖子走的有点烦了,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他娘的是不是要把这十万大山都爬过来?那胖爷我宁愿回去找那绿闺女去!虽然绿了点,但是好歹不用走那么多路啊!你说小哥他们家人也真是的,祖坟弄在这地方,族长死一次出殡得累死多少人?多麻烦啊!”
小花这时候笑了,说:“问题是,他们几百年能死一次族长?”小花虽然很瘦,但是身体素质在那摆着,根本看不出他像走了那么久山路的样子。说实话,我也有点吃力了,并不是因为累,而是在这山缝隙里,如同画龙一样的转悠,四周除了山石什么都没有,而且空间很狭窄,我现在几乎完全丧失了方向感,我觉得我们在兜圈子。
又来回转了几道弯,仿佛开始听见了有水声。凭感觉听,像是一条小溪,又好像是瀑布。我们现在在山体中间,听到的声音不那么真实。可是,这时我们都提起了精神,因为,大半天在石头中间行走已经有了眩晕和时间凝固了的感觉。这水声,至少证明了可以稍微换一换环境了。
果然,水声越来越大,当前方鬼影停下的时候,水声已经大到听不清说话声音了。
鬼影走到我和小花身边说道:“我只能带到这,入口就在下面。剩下的路,听天由命吧。”
我和小花不太明白他说的下面什么意思,就又往前走了几步,这里已经纯属是个缝隙了,相当的狭窄,所以,就我和小花上前去查看一下。
小花在我前面,我紧跟着他,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下,我差点就撞上他。刚要开口问他,就被小花前面的景象惊呆了。
21、天险(下)
他前面根本就没有路了,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我小心的走到他身边,这空间也只能容下我们两个人并排站着,我这一看,算是明白了。
我们脚下是个悬崖,具体有多深我看不清楚,因为全是水雾。站在这里就好像是站在云上一样,但其实那都是因为瀑布由于巨大的落差而溅起的水雾,所以,这离最底部的距离肯定不低。往上看,仍然是峭壁,这个角度,我们已经不能看见上面还有多高了,对面是大大小小,高低不同的无数条瀑布。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山涧,而我们此刻就相当于横插在一面山的山体之中。
我走了回来,一脸困惑的问鬼影:“你……你说的路在下面什么意思?我们得下去?”
鬼影摇了摇头,走过来一些,问我:“我不管你和张家族长什么关系,你既然有张家祖传之物,那纹身你可记得?”
我闭上眼,大概的想了一下,说实话,那纹身实在太复杂,不知情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地图,那就是个麒麟,而且,还得在体温升高的时候才能显现。我见过也没几次。可是,我现在又不能让他知道。所以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他指了指下面说道:“这里就是麒麟的上颚的,路,在嘴里,从这里下去60米左右,就能看到入口了。”
我感觉后背开始冒汗,这就证明我们要从这个悬崖下去,然后荡进一个不知道具体方位的山洞里,张家古楼上层的入口,竟然在这封闭的山涧内。这里水汽很重,岩石都是青苔,可想而知这峭壁上不会有任何借力点。
胖子也看了看地形,回头感叹到:“张家人真是牛B啊,他们……他们……是他妈怎么做到的?从这路线能运进去棺材?”
鬼影看了看小花,又看了看我,然后冷冷的说道:“剩下的怎么走,是你们的事。进去之后能活多久,看你们造化了。如果到了门口,你身上的东西可以带你进去。记着,不要妄想那些逆天的事情。”说着,他就转头走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看他又站住了,侧过头对我们说了一句:“别忘了,不要停太久,还有那些东西。”我想,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再多说无益了。
鬼影走了之后,剩下了我们四个人,大概都在想一个万全之策能下去的办法。
这时小花,拿下了背包,迅速的开始整理登山用的器具,一边说道:“我们没时间想太多,在这里站太久,密洛陀会循着热源找到我们,不能再添麻烦了,一会用绳索固定,我先下去,我确定了位置,你们再挨个下去。”
小花刚说完,就听他的伙计有些担忧的说:“花儿爷……您不能这样下去,我下去探路吧。”
小花抬头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你不了解那些东西的情况,万一碰上了,就麻烦了,对讲机联系吧。”说完,他起身看了看周围,找能固定的点。其实,这段日子以来,我觉得小花已经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
他找了一圈,发现这并没有能让他固定绳索的东西,于是只能就地打桩。为了保险起见,加上胖子的体重问题,从我们这里开始一直到悬崖边,八根特制的钢桩深深打进了岩石里。
小花走到崖边,紧了紧身上的装备和衣服,拉了拉手里的登山索,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小三爷,我们离哑巴张又进了一步!”我听了这句话,其实心里并不舒服,想到小花如此命悬一线,心里说不出的愧疚。只见他和那个伙计使了个眼色,就转身一步一步的下去了。
其实,对小花飞檐走壁的本领,我相当的有信心。只是在那么大的水汽雾气之间,我还是很担心,于是走到崖边往下死死的看着他。只见他拽着登山索,小心翼翼的开始把自己往下放。我的心,就如眼前这根紧绷着的绳子,浑身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绷的。胖子也是在边上向下看着,一言不发。我知道,他也同样紧张着。
当小花把自己放到大概15米左右的时候,他定了定身形,然后一个转身,双腿一蹬把自己开始往左边荡,那动作极其轻盈,到达极限马上要回来的时候,反手用岩钉往岩壁上一借力,稍微定了下身形,然后瞬间腾挪,一用力开始往右边荡。如此反复,慢慢的往下降,那动作优美华丽的犹如在云中起舞。
胖子看的眼都直了,愣愣的对我说:“我草,花儿爷这本事牛B啊!这造型太招摇了……”说完就冲下面喊道:“大圣~~快收了你的神通吧!安全第一!”
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斥道:“别闹,他这样左十米,右十米,是在找入口,那鬼影说的是路在下面,没说是垂直的下面!”胖子一听闭了嘴。这时候,水雾已经完全遮盖住了小花的身影,我只能看见眼前的绳索紧绷着还在左右的晃。
又过了一会,绳子停住了,然而就只是停住了,没有小花的讯号,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现象,就那么硬生生的停住了。
我开始有点紧张,我想起了文锦,我想起了魔湖下胖子和起灵都是这样在绳子上消失的。我越想越害怕,看迟迟没有动静,就趴在崖边冲下面大喊:“大花!”
水声瞬间淹没了我的声音,我还想喊,胖子推了推我:“诶,天真,有个东西叫对讲机你听说过吗?你他娘的在这瀑布边上喊!你给谁听啊!”
我一想,还真他妈的是急糊涂了,连忙掏出对讲机,玩命的呼叫小花。感觉过了好久,那面传来了小花略显不耐的声音:“别叫了,活着呢。”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一颗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然后就冲对讲机大骂:“他娘的活着不说话!不告诉我们一声!想吓死老子啊!”
这时听小花那面说道:“面对岩壁,下降53米,左7米。”
我看了看胖子,胖子也摇着头说:“总听你说解家办事严谨,稳妥。今儿见识了,真他妈精确。”
我们开始紧紧身上的东西,小花的伙计说让我们先下去,他会在上面看着,然后最后一个下去,说这是花儿爷吩咐的。
我纳闷他什么时候吩咐了?那伙计跟我们说,花儿爷担心把我和胖子留在上面,万一最后落单的时候,这缝隙里出现了什么东西,就麻烦了,而且,先下去,这绳索也有些保障。
我和胖子听完面面相觑,胖子问我:“这他娘的不会是花儿爷最后那个眼神沟通的吧?”
我点了点头,有可能。我很感激小花这样替我们想,而且我也知道,他安排好的事谦让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就决定了我,胖子,那个小伙计,这样的顺序下去。
当我刚下降五六米的时候,我就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多深,四周全是白雾蒙蒙的水汽,触摸岩石的感觉就像在水中抓香皂一样,根本抓不到什么借力点。真难想象,小花刚才是怎样做到的荡来荡去。
我按小花说的高度和位置,找到了那个入口,小花正站在那里等我。我这一荡,差点就过了,小花及时的拦住了我,然后再依次叫胖子,和他那个伙计慢慢的下来。等我们全部都安全下来之后,都调整了下,稍微喘了口气。这才开始观察我们所在的地方。
前面确实是个洞穴,墙面光滑整洁,已经不像是山石缝隙的感觉了,明显能看到人工的痕迹了,我们站的地方是一处超出峭壁一部分的平台,如果按鬼影说的这里是麒麟的嘴的话,那,这个平台,就像是……麒麟舌。
22、头发
胖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他刚才那空中飞猪的表演消耗了不少体力。就听他一边喘着一边说:“花儿爷,早知道这样,你该备上直升机。从上面咱就能找到,然后就能下来。多省事啊。”
小花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我用小花当初说我的语气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也傻?是不是也缺心眼?十万大山多大面积,郁郁葱葱的,你往哪找那么一个封闭的山涧?再说,你看这环境,地形,直升机能下来吗?”
胖子凑过来,很认真的问我:“诶,天真,你说,你家小哥这祖坟是不是有点吃饱了撑的?咱现在还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形势,就单说到这里,人下来都难!那要是带着死去族长的棺材,怎么进来啊?”
我笑了笑说:“古人的智慧,是我们根本没法比的。在中国古代南方少数民族中,就有一种崖葬。在悬崖峭壁上凿孔,钉木桩,然后把棺木放在木桩上,那你说那又是怎么做到的?还有,这么多年来,这些匪夷所思的‘建筑’你见的还少啊。”
胖子还是感叹着,我见小花站在洞口处,我就起来走到他身边,也向里看去。里面是一条微微向下倾斜的甬道,但是,不是墓道那样石条石板的,它仍是山体表面的石头,只不过能看出经过人工打磨的痕迹。似乎只是想在这里开凿一个洞,让人能进去而已。
洞口枝蔓横生,盘根错节几乎都能挡上了入口。但是很奇怪,所有植物蔓条都只蔓伸到洞口,多一寸也不带往里长的,就好像洞口就是生死线,这些植物都不敢越雷池半步,仿佛里面有些什么,触之即亡。
看这些植物奇怪的现象,我和小花也不敢贸然往里走,于是就拿出了有害气体检测仪和各种能测试的仪器,不能说万无一失吧,至少让我们心里都有了点底。
胖子也拿着仪器伸手往里探去,结果让我们都出乎意料。这里面没有任何的毒气,瘴气,或者有害气体,空气质量挺好的。这让我们都有些不解。那如果是这样,同一片山石,同一片土壤,为什么这些绿色植物就是不肯进去一点点呢?这里必定有蹊跷。
小花轻抚着下巴,看着那幽深的洞口,然后还是当机立断的说:“我们在这里分析不是个办法,走吧,既然没有有毒气体那就进去吧。探测器都在手里,我们时刻注意着点就是了。”
我和胖子也十分赞成小花的说法,喝了口水,就拿起东西开始向洞内走去。小花打头,然后是我,然后是胖子和小花的伙计。刚进洞没多远,黑暗就吞噬了外面的阳光,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的眼睛还不能完全适应。
这时候胖子打开了手电,小花紧跟着也打开了手电。我们决定的是,若没意外的情况下,四个人只打两个手电,隔一个人打一个。这样小花打着手电在最前面带路,然后我跟着他,胖子再打开手电,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是可以顺利前行的。
因为如果我们四个人都开着手电的话,那强烈的光源也会变成热源,甚至超过我们本身散发的热源,那只能让那些密洛陀以更快的速度找到我们,围攻我们。
我们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的拖延时间可以让我们进入张家古楼。进去之后,不管里面有多少风险,至少,外面的密洛陀是进不去的,那样的话,在里面不管面对什么,我们至少能有点时间可以思考,而现在的情况是根本不允许我们停下来。
现在已经完全进入地道之中了,外面万马奔腾般的瀑布声也渐渐听不清了。胖子一边用手电四处观察着,一边小声跟我嘀咕:“诶,天真,你说,怎么就那么平静呢?这一下了地吧,它老那么安静祥和的,胖爷我不太适应啊。”
我一听,就说:“闭上你的臭嘴吧,一会不安静祥和了,你就美了!”
我们正说着,前方的小花站住了,低声说:“嘘,前面好像……有人?”
人?我一听心里一紧,这地方出现粽子怪物都很正常,出现人反倒觉得惊悚了!尤其是小花那语气,明显是他不太能确定那玩意是不是人,可能只是看形态比较像吧,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粽子和一个有点像人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比,我更能接受粽子。
我马上回头怒视胖子,他娘的,不会吧,他那破嘴难不成开光了?刚说完这就应验了?这也太邪乎了。胖子心虚的转了转眼珠,也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他自己好像也不太能相信自己有这能力。
我急忙上前两步看看,小花的前方不远处是一个转弯,就在那个拐角的地方,似乎有一团影子,就像是一个害羞的大姑娘,躲躲闪闪的在拐角处看着我们。我用手肘捅了捅后面的胖子,嘲讽道:“诶,你不是来的路上还念叨那绿闺女呢吗,不知道前面那位是不是啊,跟你还真是心意相通,心有灵犀。”
胖子用手电晃了晃,说:“我看那不像是密洛陀啊,也不太像个人。”
我用胖子的手电照过去,努力的想分辨那是什么,可就是看不清。这时候小花已经开始继续往前走了,我紧跟着他,后背冒起了一阵凉意。这种感觉,倒不如一个血盆大口的怪兽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然后大大方方的拼一回,而现在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方式,真的让人发毛。因为你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或者说,那是不是东西。人类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心存恐惧。
小花越走越快,这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到那拐角处了,就听他“咦?”了一声。我们三个一听,两步就都窜了过去。只见这个拐角的地方是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是一堆衣服。我们从远处看着之所以像个人,是因为有一条裤腿垂在下面。
我们没敢碰,小花的伙计走上前去,慢慢的用枪挑起了那衣服,随后,就听到他有些不自然的声音低声的说:“花儿爷……这……”
小花用手电照过去,手电光下,他的脸色略显苍白,我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小花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那衣服挑开之后,里面是满满的,一团团的……头发。
我和小花对视了一眼,因为四姑娘山的经历,我们都对头发有种阴影。看到这一团团的头发就开始头皮发炸。我咽了口唾沫,刚想说话,就看小花已经从背后的包里抻出了他那根特殊的棍子,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后退,我看看这是头发,还是人。”
我把胖子往后推,我明白小花是想看看这是不是我们在四姑娘山上看见的那长在骨头里的头发,又怕里面会爬出尸蟞,然而小花的伙计却不肯往后,坚持着要替小花上前查看,这伙计对小花确实很忠心。可是小花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我们都退后些。
他小心的挑起了那堆破烂的衣服,手电光仔细的扫过每一细节。然后慢慢的拨开了那些头发。果然,下面白骨森森。那是一副人的骨骸。
小花回头和我对视了一眼,我觉得我脖子后面开始冒凉气。这确实是个人,按这个状态看,他当时应该是从里面往外逃,跑到了这,最后还是被这些头发缠死了在这块石头上。这么说来,再往前走,里面,应该就会有那种往人身体里长的头发。
想着这些我觉得不寒而栗,于是忍住恶心对他们说道:“看他死在这离出口不远的地方,能想象,他一路逃亡,最后还是被这些头发缠死了。我们往前走,应该也会遇到。大家一定小心。我和小花在四姑娘山的时候见过这东西,它会扎进皮肤里,然后顺着血管迅速生长,直至骨髓,直到长满血肉,内脏,骨头为止。”
胖子也嫌恶的看了一眼那团头发,提醒着我们:“走吧,该来的总他娘的是要来的。再不走,头发没来,密洛陀要来了。”这句话提醒了我们,小花把手电照向前方,告诉我们都跟上,跟紧点,接着就继续往里走了。
23、诡笑
脚下的路,渐渐变得平坦宽阔了起来,一路也并没有见到西王母罐里的头发。两旁的墙壁也渐渐的愈加光滑,我摸了摸那石壁,质地已经不再是山石了,非晶非石,很是奇特。随着一点点往里走。我却越来越觉得阴森恐怖,甚至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而这时,小花的步子开始放慢,不时的回头看我,他眉头紧皱,显出少有的紧张之色。平时的小花,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是谈笑自若,气定神闲,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胖子也一直一句话都没有说,而且离我非常的近,显然,莫名恐惧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们停下了脚步,四周环视着,这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胖子也有点没底的说道:“我……我他娘的怎么总感觉有人盯着咱们呢?”
对,没错,就是这感觉,导致我莫名恐惧的可能就是胖子现在说的这种感觉。可问题是我前后都有自己的兄弟,两边是山石墙壁,墙上也没有密洛陀的影子,这……这被注视的目光,从哪来的?!
小花已经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了,我们几个就这么站住了,试图在死一般的沉静中找到一丝线索,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这时,“嘀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滴落,胖子这时候在我旁边抹了把脸,再一看手,就骂道:“我草,血!”
四把手电同时打开向我们头顶照去,头顶的岩壁瞬间被手电的强光照的犹如白昼。只见,一张惨白的人脸,正在我们头顶的岩壁上。看不见身子,那没有瞳孔的浑浊眼球正死死的盯着我们,一张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向上弯曲,那是……笑!
我看着那张鬼脸,四目相对。我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我第一感觉那是禁婆,可是仔细看看,并不是,而且,这里也并没有那诡异的禁婆香。我盯着那张脸,那双眼,那个扭曲的笑。忽然,眼前一片黑暗,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我:“吴邪……吴邪……”
我努力组织思维,可是却还是混混沌沌的,那声音……好熟悉……我……死了吗?还没有看见张家楼就死在了地道里一张脸的手上吗?呵呵……我真是没用啊。
起灵,我一心想帮你改写宿命,给你一份安定平凡的日子,可是,我太天真,没有你在,我在斗里必死无疑。我以为我能活到现在,就能跟命运拼一把,却忘了,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有你。只要我遇到危险,你都会像天神一样出现,佑我平安,护我周全。
小花呢,胖子呢,他们还活着吗?都怪我,我不该让他们跟我来这里的。起灵,对不起,十年,那个承诺我做不到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死都没能再看你一眼。
我的心一阵抽痛,这种痛,反而让我的思维清晰了一些,那个声音好像也清楚了一些。
“吴邪……吴邪……你……怎么那么傻,这里太危险,你不该来的……”这……这是……这是他的声音!
“起灵!”我用尽全力大喊,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也什么都看不见。
“吴邪,别睡。”我听着他的声音,急的已经要疯了!我看不见,动不了,说不出话!
“吴邪,来……带我回家……我回家……回家……”
他的声音变成了悠远的回声,越来越远,我要抓住他,我全身都猛的一发力,竟然睁开了眼!这……是梦?
我看了看眼前一脸焦急的胖子,和正捏着银针的小花:“这……怎么回事?!”
胖子一看我醒了赶紧拍拍我脸:“天真!你他娘的终于醒了!吓死胖爷我了!”
我坐了起来,接过小花伙计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脑子里,还是他刚才的话,小花皱着眉问我:“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回想了一下,然后焦急的跟他们说:“脸!那张脸!”
胖子奇怪的看着我,说:“什么脸?”
我看他这表情更急了,就问他:“那血不是滴你脸上了吗,洞顶不是有张脸在怪笑吗!就是它让我晕过去的!”
胖子又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回头对小花说:“花儿爷,接着扎!”
我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做了个防御的动作,骂道:“草,你们要干嘛!到底怎么了!”
小花看了看我,拿着银针的手并没有动,而是十分谨慎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对他伙计说道:“拿东西,快走!”
说完不等我和胖子反应,拉起我们就往前快步走去。在被他拉着的过程中,我和胖子都着急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小花一边拉着我们疾步向前,一边说道:“这里有让人致幻的东西,但是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得快走。万一我们都中招了,就死定了。刚才我们走着就发现你掉队了,我回去时看你一直盯着洞顶,那里,什么都没有,之后你就晕了。”
胖子跟着说道:“这他娘的要不是花儿爷还会针灸,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天真,你怎么中的招?”
我听了浑身一凉,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幻觉的,我根本不知道,因为什么导致的,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昏迷中听到起灵一直要我带他回家,可能我的意志力还是集中不了,甚至可能我根本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这如果是我们同时中招的话,估计等我们醒来时,已经是融化在山石里的残骸了。
我有些沙哑的跟他们说:“这洞太邪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和你们不一样的,但是这里确实是有让我们致幻的物质,必须尽快离开这条通道。”
24、黑水
说完,大家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这里好在并没有什么岔路口,虽然有转弯,也不是一马平川,但是却不像以往所见故弄玄虚如迷宫一样的地道。胖子一边走一边说:“这墙面什么材质,不会是玉吧?像是晶体,又像是石头,你们说这玩意要是抠出去两斤能值钱不?”说着,他伸手就要摸。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一个激灵,马上对胖子喊道:“别碰!”
胖子显然被我吓住了,手就僵在了离墙面几厘米的地方,看我那么紧张的表情他也没说别的,就问我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我一边看着墙面,一边有些慌张的看着他们说:“墙,是墙!我唯一做过的和你们不一样的事情就是我摸过这石头!当时,我也是觉得这墙面十分的奇特,不像是我们见过的任何一种石料,不禁就伸手摸了摸,对,就是从那之后,我开始觉得莫名的恐惧,然后就看见小花总回头看我,那表情好像也很害怕,这强烈的心理暗示让我更快的陷入了幻觉中。如果我没想错的话……摸完墙面的瞬间,我就已经开始幻觉了。”
小花听我分析完,皱着眉看了看四周的墙面,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是对的,我并没有回头看过你,我是直到发现你没紧跟在我身后的时候才回头开始找你的。你看到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胖子一听,急忙把手缩了回来,还在衣服上使劲儿的擦了擦手,我接着说道:“这东西的可怕在于,幻觉里的人该走还是能走,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这样的话,身边就没人能知道这个人是清醒的还是出幻的,这样的陷阱,有时候能给一队人致命的打击。更可怕的是,从进洞没多远开始,一直到这里,所有的墙壁都是这样的石头,很有可能整条通道全是这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石头。不知情的情况下,稍微碰一下就会着了道,不需要任何怪物机关,这一条路,就足以让大队人马全军覆没。也许正因为这种东西的怪异,植物都不敢靠近,所以洞外山石上的青藤植物不会往洞里爬。”
小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观点,然后就嘱咐胖子和那个伙计,不管什么情况,身体尽可能的绝对不要碰触石壁,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走出这条路。
人在封闭空间中,呆的久了就会失去时间观念甚至是存在感,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又走了多远,幽深的通道似乎是永远走不完一样。这让我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我甚至几次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幻觉”了。
不过,听着胖子这一路上不间断的鬼哭狼嚎的歌声,貌似还是挺有醒脑提神作用的。只听他清了清嗓子,用破锣一般的声音发出了类似男高音般的美声“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青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人民战士驱虎豹,舍生忘……”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直接终结了他已经破了音的高音部分。
这几句话几乎没有一个字是在调儿上的,前方一直专心探路的小花也终于忍受不了的说了句:“你……换一首吧,我听的嗓子疼。”
古往今来,能让人听歌听到嗓子疼的,胖子估计也算是第一位了。我们都知道,这首歌后面还会有高音,小花及时制止了他是相当明智的。
胖子一听,干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然后就说道:“嗯,内个,胖爷我这几天奔波劳碌的,嗓子也确实不太舒服,咱就换一首,啊,不过你们也别事儿事儿的!听着胖爷我的歌绝对中不了招!这淳厚的嗓音岂是你们能幻觉出来的?”
我一想,也对,这曲调也不是我们能幻想出来的,要是小花唱的话,天籁之音,余音绕梁,估计不碰这致幻石壁也会出幻觉的。
就这样,我们一边前行,山洞里一边如扩音器一般回荡着胖子那比鬼哭更恐怖的嘹亮歌声。这千百年来鲜有人打扰的大山深处,这通往神秘诡异的张家古楼的路上,就这么不合情境的回荡着慷慨激昂的歌声:“革命的真谛,闪金光啊,几句话说在那心坎儿上,嘿~~~好像那一把钥匙打开了千把锁哎,心里头升起了红太阳啊……”
回声远去,还真别说,虽然很难听,但是让人打心眼儿里开始有了一种斗志和昂扬的精神头儿,好像真是邪不压正,魑魅魍魉都被这革命歌曲击溃了。
我想,若是那密洛陀绿闺女听了这歌声,大概也会想着速度搬家,自杀一批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们在小心翼翼避开墙壁的情况下,这一路走的还算平静。
又走了一段,前方开始开阔。脚下的山石变成了土壤,渐渐的我们出了通道来到了一片空旷的空地上,这地方很是宽阔,两边都极其深邃,不知通向何处。而前方不远处是座……桥?好像是。可是谁会在山里弄座桥呢,我们几个人朝那座桥走去。
到了桥边上我们就看到,原来这里是一道地下暗河,两边都看不到头,这座桥就横在这暗河之上。我们之所以没发现这里有河,是因为……这河水是死的,不流动,几乎没波澜,就是漆黑漆黑的一片死水。
如果不是反光,乍一看根本就看不出那是水面,而且,这水面和岸边几乎平行的,就好像是,如果来一阵风,水就能上岸。而且那桥也是贴着水面的,如果水面有一点点波动,就能漫过桥。这桥没有栏杆,没有防护,说白了就像是一块贴着水面放着的石板,也并不算宽,我和小花并排勉强能站的开。
胖子用手电照着桥,又照照水面,嘴里念叨着:“这他娘的实在太邪门了,这桥这么建有说法吗?这水怎么能黑成这样!”
我和小花听到他的话之后也仔细的又看了看水。确实,按理说在这阴暗的环境下,水本来就该是黑色的,何况还是死水。可是,能让我们都如此注意到它的颜色是因为,这水黑的很不自然,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无法形容。
就像是浓浓的,粘稠的墨汁一样。我皱着眉,似乎想到什么,却又抓不住那感觉,总觉得这水黑的很妖异,不正常。
小花凑到了水边,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着水,他就那么近的看了几眼,忽然迅速站起身,极其敏捷的向后闪开,并且张开双臂用胳膊让我们也退开,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莫不是他在水里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了?
小花的伙计看小花这状态,立马端起枪对准水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我莫名的紧张。小花面色有些苍白,也不说话,我忙问:“大花,怎……怎么了?那黑水里有什么?蛇?虫子?死人?你倒是说话啊!”我十分着急,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看看。
小花咽了咽唾沫,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随时会扑上来一样。看了一会,发现那水没什么可疑动静,才有些嘶哑的说了一句:“……头发,那水黑成那样,是……是因为漂着满满的头发……”
我听完这话瞬间觉得浑身都凉透了,鸡皮疙瘩立刻爬满了全身,十分的恶心,一阵寒意深彻入骨,那……那水黑的那么不自然,那么怪异,原来……原来是因为……水里……全是头发!
胖子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看两边都看不到头的河道,不敢置信的低声说道:“不……不可能吧?这……这他娘的得……多少头发!?这……这死水里,养的都是头发吗?”
我倒不那么觉得,我不认为这水里养着的仅仅是头发,我的感觉,更加的恶心,恐怖。我并不想去用实践来证明自己的猜测,我只想离这里远远的,一眼都不想多看。
小花似乎有着和我一样的猜测,只是他敢想更敢干。他拿过那伙计手里的枪,几步走到水边,十分帅气的朝着水里就是一通扫射,子弹瞬间被水面吞没了,但是却激起了不小的涌动,我们迅速往后退开,谁也不想沾着这可怕恶心的水。
随着水花翻动,小花用枪扫射的地方,翻起了几个东西。我们稍微凑前一看,那是……脸。是的,那是几张脸,腐烂扭曲,似乎还能看出大张着的嘴巴和眼睛,那一副怨毒的表情,好像是死不瞑目。
我已经被恐惧麻木了所有的思维和神经,果不其然如我所想,那头发下面,正是它们的主人,一个个脸朝下的人,也有可能只有人头。
人头在水里脸朝下,头发在上,不计其数,密密麻麻。那漆黑的头发扭曲着,纠缠着,如同一张编织好的网,所以才有的眼前这副景象。小花的扫射让水面涌动,所以这才翻转了几张脸。
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魂飞魄散,在这两边都看不到头的河里,要有多少具这样尸体,多少头发,才能造成这凶煞的“黑河”的景象!
我已经完全被惊呆了,就愣愣的站着,看着眼前的水,胖子也是死死的看着那河水,一脸紧张,汗珠子从他的额头一滴滴滑落。
我们,都被这无法理解的恶心和诡异震惊了。
25、守墓神兽
我们愣了一会,还是小花先打破了这可怕的安静:“不管怎么样,这是我们必经之路,我们……得过去。”
我看了看周围,确实,我们无路可走。打算继续前行,这不算桥的桥,就是我们必经之路,建造者把桥建的那么低,就是为了给与过桥人心理压力吗?这样走过去,看着下面那“黑水”还有小花刚打翻的人脸,想想我就迈不动腿。
我有些明知故问的说:“呃……咱们……能想点别的办法吗?谁知道这玩意有没有攻击性?谁知道会不会人一站到那桥上,那人头,那头发‘唰’的一下子全部围了过来,然后把我们拉下水,变成其中一员?”
小花歪着头看了看我,想了想,然后开始拆装他那根奇特的棍子,我似乎想到了他想干什么,就听他淡淡的说道:“别的办法,就是你游过去。”
我一听,大怒:“解语花!你什么意思!你游过去给老子看看!”
小花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好啊,那你赶紧跟来啊。”
说着,只见他用那根棍子向前一探,一撑地,直接把自己挑了起来,那熟悉的妖孽动作在我眼前再次重现。他的身影在空中一个华丽的前空翻,几乎马上就要落地的那一刻,抽回棍子向前撑去,腰上一用劲儿,又把自己顶了出去。再翻,再撑地,如此这般棍花凌乱,动作轻盈华丽到能闪瞎了我们的眼。
没多少工夫,他就脚不沾地的到了河对岸。站稳之后,收起棍子,用一种极其魅惑和挑衅的语气对我喊道:“小三爷,过来吧。”
我攥着拳头,恶狠狠的盯着河对岸。心里暗骂,解小花,你他娘的就得瑟吧!显摆是不是?好,很好!我忍!
不过,我不得不感叹,老九门中二爷二月红的这身奇特的功夫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我爷爷说,他曾见识过二爷下斗,根本不碰墓底,一根竹竿就能游着墓壁走,动作行云流水。小花完完全全的传承了二爷绝美的身段和惊艳的功夫。唯独感情那方面……他不太像他那位师傅,而是更像他真正的爷爷,解九爷,理智严谨到,看似冰冷不近人情。
我正感慨着,胖子在旁边呵呵的傻笑了起来:“天真,我看,你还是游过去吧。”
“你他娘的才游过去呢!我用走的不行吗?他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那就证明这些该死的头发应该是没什么攻击性的。至少,它们也应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政策和原则,我走过去不行吗?”我把被小花憋成内伤的闷气全部发在了胖子身上。
胖子看我那气急败坏的样,还故意的气我:“他是过去了,可是花儿爷可是脚都没沾地,那一系列动作,胖爷我对你不是没信心,是压根不抱任何希望。”
我刚想继续还嘴开骂,小花的伙计说道:“小三爷,我先走,没有问题你们就过来!”
我听着这个称呼,看着这伙计比我还略显年轻的脸,忽然觉得一阵惭愧,怎么说咱也是老九门吴家小三爷啊,于是忙逞强说道:“啊,怎么能用你呢?我没问题,我不是答应你们家小九爷了么?小爷我要自己过去!”
这时,小花在对面吃吃的笑了起来,喊道:“小邪,过来吧,没事的。我过来的时候已经试探过了,你别看下面就行,你不想你们家哑巴张了?这前面可就是……”
小花的话突然停了,明显是他看到了什么,然后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他向前走去,我们在这面已经看不见他了。
草!我心里大骂,当初在四姑娘山他就这样,这熊孩子怎么好奇心那么重?一点破事就能给他勾引走。我正想喊他问问什么情况,小花那伙计已经拿起东西上桥追过去了。我一看,那还愣着干什么,看了胖子一眼,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昂头挺胸的往那桥上走去。
我把头抬的老高,尽量不让自己能看见下面那些我不太愿意看见的东西。胖子在我后面说:“天真,你他娘的这个姿势走路,就不怕它们还没上来,你自己脚下一空下去了?”
我一听,这他妈死胖子言之有理,我还是平视吧。于是,我就小心翼翼的,强压住心中的恶心和紧张,走上这座桥。
看着感觉不长,但是以这种心态走上去,还是觉得这该死的桥无比的漫长。而且,人吧,大多有一种心态,就是你越怕看见什么,还就越想去看看。
我一路平视,但是眼角却不由自主的用余光瞟向下面。我心里想着,这真是犯贱加自虐啊。我极其努力的控制自己想“好好看看”下面的好奇心,但是在走到快到中间的时候,我还是瞥见了那墨色的头发下面,一颗颗人头,还有那翻过来的人脸,几度觉得两腿发软,还是胖子在后面半推半扶的这才过了这条河。
在离岸边还几步的时候,我几乎是跑过来的,终于过来了,我终于过来了,太他娘的不容易了。我稳定了下情绪就开始往前找小花,我一边喊他,心里一边骂,这熊孩子真他娘的太顽皮,太不让人省心了!他虽然不会像那瓶子一样职业失踪,但是这突然吓人一跳的短距离消失也是挺可恶的。
往前走了一小段,就听到前方小花招呼我们。我们都快跑了几步,终于到小花身边了,我就一边喘一边骂:“小九爷,你他娘的能不能别总跟猴子一样?你这身怀绝技,满处乱窜,我们不行啊!”
小花没理我,招手让我们跟过去,他用手电往前方上空照去,我一下子就呆住了,胖子也有些震惊的凑上前,打开手电向上照去。
那是……那是巨大的两座石像,那高度让我们必须要仰视才能看见其具体形象。两座巨大的石像是相对着的,守着中间的一条通道。
我后退了几步,想看的更真切全面一些,我和小花的伙计把手电也打开了。
只看到左边这尊石像,体型像虎,但是却有九个头,而且更可怕的是九个头长的都是人脸。每张脸的表情都怒目凝视,神情肃穆,九个头看向整个洞穴的四面八方。看着它,就有一种无可遁形的感觉,我甚至觉得我无法从它下面走过去,我,已经知道了它是什么……
我在无比震惊激动的心情下,跑到右边看向另一只,我大概想到了它的样子。果然,右边的这石像同样身体如虎,异常的雄壮。人面,有九条尾巴,怒目圆睁,居高临下,威武肃然的看着我们这些闯入者。
我们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几个人仰视着这上古神兽的巨大石像,心中的卑微感油然而生。
《山海经·海内西经》中记载:海内昆仑之虚,方八百里,在西北,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东向立昆仑上。
开明天兽,禀兹金精;虎身人面,表此桀形;瞪眎昆山,威慑百灵。这左边的九头人面的石像,就是开明兽了。
开明兽本是昆仑山守山神兽,它的存在就是不让任何异常生物进入昆仑,守护着昆仑的平静安宁。这正好符合了它在这里的本意——镇守张家古楼!不让任何外来者闯入。
而这开明兽本是昆仑山上的,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是沿着昆仑龙脉,在这里看见它也不算异常了。只是,张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张家楼里到底有什么,能在楼外建造这如此巨大的开明兽镇守,只为了气派吗?
有传说也有表示过开明兽是服侍西王母的灵兽,如遇西王母出巡,开明兽就会亲自为主人在前引导,深得西王母的喜爱。
开明兽,昆仑龙脉,西王母,蛇沼鬼城,鬼玺,青铜门……这一切的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我们总无法把它们真正的完全联系到一起,于是,越陷越深。
右边这座人面九尾的石像,自然是陆吾。
《山海经·西次三经》中也有记载: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
传说,陆吾所在的周围围着很多奇异的精灵,甚至还有一些能和天神沟通的神巫,他们手上都握有长生不老药,能抗拒凡人的生老病死,甚至可以死而复生!这一点,似乎又和我们牵扯上了联系——长生。
开明兽和陆吾都是昆仑山守护神,一个守西北,一个守西南。此刻,这司天神兽竟然同时被建造成巨大石像镇守着这张家祖坟。
我无法平静此刻心中的沸腾,一是出于惊讶,没想到张家的群葬祖坟,竟然如此庞大,内有乾坤,一般人,又怎能用上古神兽做守墓兽?二是因为,这里能看见开明兽,就证明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张家古楼的大门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