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静候
胖子听见了，就冲我们嘟囔了一句：“诶，花儿爷，你刚那句说的什么？你敢不敢说点胖爷我听得懂的？”
小花淡淡的笑了，而我，却轻轻的皱起了眉。我懂小花的意思，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种想法。胖子不耐烦的冲我喊：“两位爷，是听不见我说话怎么着？赶紧的，给胖爷我解释解释，花儿爷刚才那句拽的是什么文。”
小花还是没有想说话的意思，我怕胖子继续纠缠，就指着远方的夕阳说着：“日昃之离，就是日落前，夕阳西下的时候。周易里，应该是个阳变阴的离卦……”
“别卖弄，说重点，什么意思？”胖子很直接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瞪了他一眼说：“说白了，就是太阳都西斜了，很多事还能维持多久呢，大变就在眼前……”其实我也不明白，在小花眼里，这一趟究竟会有什么大的变故呢？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一次就和永别一样呢？他刚才说的那两句话里，多多少少还有些，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意味。好像是对宝贵的光阴无比的眷恋，有着深深的离散之情。
就连胖子也听出了这话头不对，就问小花：“花儿爷，是天真说的那意思吗？我告诉你，不带吓唬人的啊！”
小花没有回答胖子的话，而是所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哑巴张说‘没有时间了’这句话时候的感受了。”
嗯？我一听赶紧凑近了他，想听听他发现了什么。胖子也是立刻精神了，拍着大腿跟小花说：“哎哟我的花儿爷，你赶紧给我讲讲，就小哥这一句话，别说天真，他困扰了胖爷我都很长时间，最后的那段日子，不止一次听小哥说没有时间了，他娘的到底什么没有时间了，他为什么最后会总说这句话？”
“因为他记起来的东西多了……”小花淡淡的回答。
胖子努力的想了想，未果。还想问，小花就抢先说话了：“走吧，我们现在是真没有时间了。你们总不想在这雪山顶上过夜吧？就算找不到那缝隙，也要找到一个避风点。不然的话，咱们看完了这夕阳，就看不见明天的日出了。”
我和胖子一听，对，我们又不是观光旅游来的。不能看个日落就文艺成这样了，命要紧。胖子也觉得其它的任何事儿都可以先放放，胖爷生命最宝贵，这是基本原则。于是，我们短暂的休息过后，继续前行了。
如果我没记错，从这里下去，再绕一小段路，就能看见那个缝隙。我们下了山，走到了那个本该快看见缝隙的地方，却发现这里一片苍茫。白茫茫的一片，杳杳冥冥，根本就看不见当初的那条缝隙在哪里，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我当下有些慌了，踩着深深的积雪疯狂的快跑了几步，只见广厦天地间，只有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我呆住了，彻底的呆住了。那条能找到他的路，消……消失了……不，不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我心底翻起的一阵急火，让我瞬间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漆黑。一个踉跄，胖子和小花赶紧搀住了我，胖子紧张的问我：“天真，这……这里长的都一样，是不是记错了？你先别着急，我们再找找看。”
小花皱着眉环顾四周，沉声道：“这里一片雪白，什么都没有，不好辨别方向的。你先别急，反正这个时间也不能再继续前行了，前面找个避风处，我们先挨过这一夜再说。”
我定了定心神，深深的喘了几口气。点了点头。在这里深呼吸，肺都感觉的到刺痛。这里海拔多少米我不清楚了，但是已经到了连绵的雪山深处。也许……也许确实是地方不对吧……我方向感没那么好，也许……真的记错了。再找找吧……如果找不到那条路，我就去找云顶天宫，总有到达青铜门的办法的。
时间越晚，温度越低，风雪越大。我们艰难的继续前行着。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处冰雪自然形成的避风处，我们都欣喜万分。就在这里，搭起了帐篷，火堆和食物由胖子负责。我稍微缓过来了一些，看着外面冷月疏星，呼啸的寒风卷起山上的白雪，长空之中仿佛有一条玉龙在盘旋长啸。
赶忙把帐篷拉严实，接过了胖子递过来的食物，叹了口气。想起，这一程，怎么就那么难呢，我甚至觉得我就要支撑不住了。从最后一次见他，离开长白山之后，我几乎就没有停过。去寻找终极的谜底，好找出改变他命运的办法。可是我们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步步该灾，处处劫难。这一路走的是举步艰难，看来逆天之事，确实不好做。
我正胡思乱想着，小花轻轻的说道：“别想了，这里到底什么状况，我们都不得而知。这条路没有那么好走。你们休息吧，我守着。不管怎么样，等明天醒了再说如果你确实没找错地方的话，那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候。”
我没有说话，胖子却极其难得的说了句：“不，今天胖爷我守着。花儿爷，别矫情啊，你赶紧的，去休息去！”我一听，哟，这可邪了门了，这俩人当初一个喊肥猪，一个喊人妖，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客气了？胖子竟然主动要求替小花守夜？哈，这太稀奇了。
我一看，这情况我要是睡了，岂不是太不仗义了。再说了，这种状况，我又怎么睡的着。跟他们喝酒暖着身子，一边聊着这长白山的各种传说。但是，最后酒精战胜了神经.我还是睡着了。
醒来之后，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小花已经站在帐篷外面了，不知道在干什么。胖子看我醒了，就跟我嘟囔道：“风雪停了，外面晴空万里，咱们好干活了。不过，天真，胖爷我现在真佩服你了，你是真他娘的没心没肺，吃得饱睡的着。”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收拾起睡袋什么的，抹了把脸就出去找小花。只见小花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我问他，他却摇头，很认真的继续来回测量着什么。我一看，别打扰他了。就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的雪山，却不知前路何处，用手深深的捂住了脸。心里似乎有一头猛兽，找不到出口。
感觉肩上一重，接着就听到了胖子的声音：“想喊就喊出来，想闹，这俩爷也能接得住你的招，别憋着，我知道你心里苦，为了小哥……可是你得这样想啊，咱们干的本来就是逆天改命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的，什么都扛过来了，不能走到这就怂了。发泄发泄，把心里的怨气儿喊喊，剩下的，等找到了小哥再发泄。”
我皱着眉，深深的点了点头，我感激，我太感激有胖子这么个朋友。他是那么的了解我的心情，还能用他的方式，帮我排解一下心中的烦躁不安。
我听他的话，又往前走了走，我想，这是一个最疯狂的举动，会不会引来雪崩？不过王司令既然同意了，应该没事吧。
我到了一个高处，把双手拢在嘴边，冲前方的雪山声嘶力竭的大喊，仿佛把我心中的所有情绪都随着呐喊发泄了出去，甚至天真的希望他能听见。
“张！起！灵！”随着我的呐喊，仿佛这千万里的长白山脉都在共鸣这三个字，雪山之巅飘飘荡荡的回音，一遍一遍的传来我的声音“张起灵！起灵……起灵……”这么听来，似乎还有些暧昧缠绵的味道。
我继续朝着青天雪山大喊：“张起灵！我翻遍整座长白山也会找到你！！”
喊完之后，忽然觉得心里开阔了很多，特别的痛快，压抑了太久的东西，仿佛都随着回音渐散了。这时候，就听胖子冲我应和着：“哈哈哈，这才是好样的！天真，胖爷我陪你！”
远处，小花听着我们的笑声，悠悠的望着我的背影。我那用心底最深的情感，撕心裂肺的喊出的“张起灵”在小花耳边久久不散，他的目光，比雪山更苍茫。
71、灵归（一）
我对着雪山宣泄过后，心里觉得舒服了好多。好像青山白云都给了莫大的勇气。是，爱一个人，就要坚定那一份信念，我也相信，我做的一切都不会白费。
我和胖子朝着我们的帐篷走了回去。远远就看见小花那样愣愣的看着远处的雪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胖子先走了过去，拍着小花的肩膀说道：“花儿爷，你看现在是响晴白日了，咱也不能就这么看着雪山发呆吧？天真说他不会记错路，那现在平白无故的路没了，我们总得想个办法，下一步该怎么办吧？革命的脚步是不能停滞不前的。”
小花还是极目远眺的看着苍茫的雪山，回答胖子：“路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如果真是张起灵用什么机关隐藏起了那条路，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机关。”
胖子歪着头，有些为难的说：“是，我也大概想到了是这么个情况。那个缝隙通往青铜门，它不可能就这么大喇喇的在这明摆着，肯定是要某些办法才能找到。可问题是，谁知道机关是什么？谁又知道机关在哪里？这他娘的白茫茫的一片，我看哪儿都长的一样，怎么找？”
小花仍然静默的看着远山，听完胖子的话，一只手揉着太阳穴，闭上眼微蹙着眉说：“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吧。”
胖子一看小花这状况，心里多多少少就有数了。估计是因为我刚才喊的那几句话，把花儿的魂儿都给喊没了，现在失魂落魄的，智商直线下降。于是，胖子就冲我挤眉弄眼的努了努嘴，意思是让我哄哄首长去。
我看着小花，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我心里明白他不开心的是什么，可是我又没办法让他开心起来。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他也不是个孩子，我又拿什么去哄他呢？我低着头，万分的惆怅纠结！胖子看我自己跟自己较劲的这个样子，索性摇着头回帐篷了。他深知，这世间最说不清楚的，就是感情的事。
我想了想，还是鼓足了勇气慢慢的走到了小花的身边。嗫嚅的喊着他：“花儿……”
“我没事。”他淡淡的截住了我的话。
“花儿……对不起……我……”我忽然觉得有些语无伦次。看着他，我组织不了思维，也组织不好语言。
“我说了，我没事。再说，你对不起我什么？”小花斜眼看向我。
“我……我欠你太多了，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
“停！”小花打断了我的话，转过身看着我，问道：“接下来你想说什么？下辈子？呵呵，我怕我下辈子不记得你了。如果不幸下辈子再遇到你，只求你别再轻易许诺说娶我。”小花说完这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便又转过身，遥望着远山。
面对他，不管他说什么，我都是无言以对的。因为他对我太好，因为我只能辜负他。一个名字，一旦在心底生根，那是无论如何也再改变不了的。我的心不大，只装的下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是张起灵，我垂着头，静默不语。
半晌，只听小花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之后便说道：“干活吧！说那些没用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是干什么来的？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到他，而我来这里是为了帮你找到他。我们都干点自己该干的事儿吧。”
我愧疚的看了看小花，还没开口，他就先说话了：“我想过了，按青铜铭文上的记载，那什么北冥之门估计是在正北方，而我们地处东北，要是找的话，方向大概应该是……西北偏北。”
我听完一愣，是啊，我从来没想过什么方向问题。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方位感极差的人，东南西北能分清楚就已然很是不错了。我一听小花有思路了，就赶紧问：“那……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花指着一个方向，轻笑了一下对我说：“把胖子喊出来，咱们搜山吧。”
“搜山？你的意思是说，朝着你指的那个方向一点一点的找过去？”我有点惊讶。毕竟，看着眼前连绵的雪山，这工程似乎颇有些浩大。
小花把胖子喊了出来，大概的跟他说了下情况和想法，胖子的表情就逐渐开始有点要哭：“花儿爷，你是认真的？还是为了惩罚小天真？你确定咱们几个要靠腿走遍长白山吗？”
小花摊了摊手说：“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办法，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情况下，要找一个什么山体缝隙，怎么找？只能这样。呵呵，而且我相信，别说是长白山，就是走遍中国，吴邪也是愿意的。”说着，他轻笑的看着我。
胖子一脸犹豫的看了看我，他大概是不太满意首长这个作战方针。对他而言，这多多少少有些公报私仇的嫌疑。而且这种大海捞针地毯式搜索，显然很不适合胖子。再加上这里环境恶劣，这么做，真的是个很冒险的办法。可是，我们却也很清楚的知道，小花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我们确实别无选择。
一阵寒风吹过，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对他们俩说道：“你们在这等我吧，我先自己去找找看，放心，我不会走太远，受罪就别大伙一块受罪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就算真的要走遍了长白山，我也一定会继续找他。”说完，我又紧了紧领口，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天气实在的太冷，现在无路可走，我又有点急火攻心。总之，身体状况感觉不是很好。
小花皱着眉看了看我，问道：“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在这时候要生病吧？”说完，走过来，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之后眉头比刚才更紧了，接着说道：“吴邪，你有点低烧啊。这可不行，赶紧进来，你先吃点药，身体这样还找什么找！”说完，我就像一堆行李似的被他拎进了帐篷。
被小花强行灌了一堆药之后，休息了一会感觉更有些昏昏沉沉的，而且觉得越来越冷。我想，我大概是真的病了。但是，我现在迫不及待的要去找那条通往青铜门的路，我强撑着想站起来，准备出去。
小花一把就把我按住了，有些生气，很认真的跟我说：“你想死是不是？都到了这里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是么？我告诉你，就你现在这身体状况，万一要是高烧引发了什么其它的病，抱歉，咱们就只能先退回去了！”
“我……我真没事，小花，我不想浪费时间……”我努力的想反驳一下他的意见。
“不想浪费时间就别跟我废话！你好好休息休息，找那条路的事，交给我。”
看着小花那不容置疑，不容反驳的表情，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了解他，他决定了的事情，我改变不了。昏昏沉沉的感觉越来越重，我点了点头，听话的回到了睡袋里，这一闭眼，就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蒙中，我睁不开眼睛，却听得见那令我魂牵梦萦的声音带着心痛和不舍，一遍一遍的喊着“吴邪……”
“小哥……”我迷迷糊糊的说着呓语。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好像看见了那个清瘦的背影，对着远方的雪山，庄重而虔诚的下拜。画面就一直停在他这个姿势上。我想喊他，想到他身边，浑身却哪里都动不得。
就这样，我被急醒了。坐起来，脸上头上还都是汗。我抹了一把脸，身子觉得轻多了。头也不那么疼了，看来花儿的药还是很有效果的。我沉了沉，等到身上没有什么汗了，才又加了件衣服往帐篷外走去。
小花和胖子看我走出来了，赶忙问我：“你怎么样了？怎么没多睡会？”
我笑着拍了拍胸口，对他们说：“咱这小体格不是吹的，没事了！”
胖子不屑的瞪了我一眼。小花则仔细看了看我，确定我精神确实好了些之后，才又转过去和胖子在讨论着些什么。我也凑了过去，才看见他们手里有几张图，那应该是小花刚刚画的。画里都是眼前的雪山，但是由于画的角度不同，形态也变化万千。我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就不解的看了看他。
小花也没用我开口，指了指前方的雪山，就直接跟我说道：“来，你告诉我，站在这里，你都能看到什么？”
“呃……”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我还是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斟酌了一下说：“蓝天，白云，雪山……”我自知这个回答十分的愚蠢，这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见，可是我又了解小花，他问这个问题，就必定有原因，于是，我又不解的看着小花。
小花对我笑了笑，轻轻的说道：“嗯，都对。但是，还有一个古老的指北针。”
72、灵归（二）
“指北针？”我诧异的张大了嘴，胡说八道啊，我们眼前只有漫天的白雪飞卷，广厦万间，一目了然，哪里来的什么指北针？
小花看着我惊诧的样子，拿出了他刚才画的图，指了指其中几座山峰，问我：“你仔细看看这几座山，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拿过那几张纸，左看右看，一一比对，最终也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就问小花：“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小花指着远处，认真的分析给我听：“你看，我从日出前开始站在这里，无意中发现，在这终年长白的长白山上，这里中间这座山的山顶却不太正常，顶端出奇的尖耸，而且细看之下你会发现颜色也很怪异。这.就好像是一个指针一样。我之前也已经大概的目测了一下，周围的这几座山峰相连，主峰之间距离都差不多，就像特殊的刻度一样。所以我推断，这万年不改的雪山，就是指向青铜门方向的罗盘。但现在问题是，从不同的角度看这个‘指针’它就会指向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山峰。我现在就是还找不到正确角度。”说完，小花皱起了眉。
我看着图，又看了看山。发现果然是小花说的那样，可如果不画出来，乍一看，很难会有那种感觉，这确实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指北针或者罗盘。我感到惊叹，这长白山竟然有这么多不被世人所知的秘密。不过我也佩服花儿的智商和观察力。如果是我自己在这里，估计看到死也看不出这山中的玄机。
我把图塞到小花手里，死死的盯着那类似“指针”的山峰，然后左右，或者上下的移动自己。果然，看到的结果都是不同的。周围的山脉连绵起伏，稍微偏一点，都会让我们多爬一座山甚至几座山，所以，这个是要求绝对精准的，必须找对了角度。我又慢慢降低高度看，位置不出所料的又有了变化。这可该怎么办？谁会知道在什么方位用什么角度看这个东西才是真正准确的结果？
我越来越不耐烦，一边变着角度看那座山，一边发着牢骚：“这……这他娘的不是纯属开玩笑吗？谁敢告诉我下什么角度和方位才是正确的？”
看了半天，我都觉得有点累了，就喘着粗气叉着腰。跟较劲似的，赌气的瞪着远处那变幻莫测的神秘雪山。就这么看着看着，也就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之前的那个梦……张起灵，你到底在哪里？
情绪在即将落寞的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是他……难道……是他又一次在帮我吗？虽然很难解释，但是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一次了，我似乎一直和他心灵相通，几次在我遇到危难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他。虽然没人信，我自己也不是很相信，也几度觉得那只是我由于思念导致的幻觉。但是，对我而言，我太清楚了，如果在张家楼里我没有看到那双手，那个机关，可能我们几个人都出不来了，这不是他在冥冥之中帮我，又是什么？
不过现在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的，都不重要。我连忙转头冲他们喊道：“花儿！胖子！我可能知道这座山的关键了！”他们听后，赶忙几步就到了我身边，很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大概是惊讶我怎么会有这智商，这么短的时间就猜透了其中的玄机。不过我也没时间和他们扯皮，于是就站直了身体，闭上了眼，仔细的回想着梦里他在的位置，他的一举一动。在一遍一遍确定之后，我睁开了眼睛，面对“指针”的山峰，虔诚庄重的跪了下去。
是的，就和我梦里起灵的那个动作是一样的，朝着远处的雪山跪拜了下去。不用看，我都能想到小花和胖子此刻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当我以这个姿势再抬眼看前方山峰的时候，我笑了。果然，是他在提示我带他回家的路。
只见，“指北针”的效果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个角度看来，白雪和山峰，就像是一张白纸上画着的罗盘。指针山顶精准无误的对准着前方的一座山峰，而且也确实是小花所说的西北偏北的方向。如果没有错，那通往青铜门的缝隙，就在那里。
胖子急的团团转，不耐烦的说：“天真，你受打击的情绪胖爷我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这样对着雪山下跪，它也不会告诉你小哥在哪里啊！你干点有用的事行不行？合着你刚才说发现其中关键了，就是让我们跟你一块给雪山下跪？你什么时候学的也那么不靠谱了？”
我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头几乎是贴地的。听着他这番话，我忍无可忍的稍微抬起一点头，转过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谁承想这一瞪，似乎起了反效果了，好像更激发了他继续犯二的决心。就看他咧着嘴笑道：“啧，天真，你这学以致用的本事倒还是挺快的。你是不是看胖爷我每次给小哥的祖宗敬烟都有效果，从中得到启发了？”
我瞥了他一眼，又再次看向了那座山。小花没有胖子那么扯，慢慢的走过来蹲在了我身边，淡定的说：“角度对了？”
我抬起头对他会心一笑，然后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人类万物的终极，是需要虔诚下拜才得以显现的。我想不会错了。那里，一定能找到那条缝隙。”说完，我笑着指了指我确认的那座山。
小花看了看我指的目的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问我：“怎么样，你身体可以么？如果可以的话，那现在就起程吧！”
我笑了笑，坚定的对他说：“我没问题，一点都问题都没有，走吧！”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我终于要到了，终于要到了……
胖子虽然还没太明白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但是他好像也并不太着急知道。反而和我一样，更着急找到青铜门，找到小哥。于是我们收拾起行装，再次出发了。
雪山深处，天气多变，不多久就飘起了雪。我们迎着漫天飞雪，举步艰难的朝着目的地前行。可能是由于心情的原因，这段路，并不觉得太长。到了这座山峰之后，我们没走几里路，两旁就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山岩。隔着护目镜，我们几个对视了一眼，然后脚下步子不约而同的又加快了，我们就好像是在朝着终点冲刺一样。
没过多久，我们放慢了脚步，最后都原地站住了。一道山岩缝隙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视线之内，他最后的背影，就是消失在了这条缝隙之中的，就这一刻，我几乎哭了出来，我终于到他眼前了，虽然我还没见到他，我甚至还没有进入青铜门。但是，我能走到这里，真的太不易了，我甚至几次差点搭上了胖子和小花的命，举步艰辛，步步艰难。今天，终于到了这里，我又怎么能不激动？
不难看出，胖子也是十分激动，使劲儿的拍着我的肩膀，由于抵挡严寒风雪，脸都围的严严实实的，但是还是能听到他那含含糊糊特有的大笑声。
小花拉下了厚厚的围巾，他的呼吸伴着一阵白色呵气，随风雪飘散。只见他转过头，目光深邃，复杂的看着我，悠悠的说道：“小邪，你终于到了，张起灵，就在前面了。”
我对他点头微笑，然后看着那道深深的缝隙。之前在这里和他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我想起了那个让我爱，让我恨的人，想起了那个让我疼，让我痛的十年之约。呵，小哥，十年太久，我现在就来带你回家。
73、灵归（三）
我们走到了缝隙前面，仔细的往深处看了看。现在看这个空间，是绝对能进去人的了，而且地方还比较宽裕。不知道上一次为什么醒来之后竟然怎么挤都挤不进去。大概真的是他为了不让我追进去而做了什么手脚吧。
我看看身边的小花，据我所知，小花是没来过这里的。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缝隙，然后转头问我：“你确定是这里了吗？”
“是，我确定，我和胖子都能认出来这条独一无二的路！”我激动的说着。
胖子往前走了几步，一边看着缝隙里面，一边还不忘讽刺我：“诶诶，天真，你就说你自己就行，不用扯上胖爷我。你记住这条路是因为小哥，胖爷我可没那么好的记性！”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我算是看明白了。哥们就是用来被出卖的，关键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直接把我扔沟里。
小花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很郑重的说着：“那还等什么？进去吧。我在前面走，胖子，你保护好小邪。”说完，他就转过身不管不顾的往缝隙深处走去了。
“小花！”我都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进去了。我大喊了他一声就赶紧追了过去。这他娘的熊孩子越来越无组织无纪律了，胖子在我身后也连忙追了过来。
进入这条缝隙之后，我们三个都紧紧的互相跟着。随着逐渐深入，里面环境的光线开始变暗了。虽然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我不敢有一丝懈怠，因为这里就不是个风平浪静的地方，我记得的，那些人面鸟，口中猴都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还有那些势必相见的阴兵，谁也不知道那些阴兵有没有攻击性。小哥能跟他们一起进青铜门，不代表我们也能。小哥他，终究是和我们不一样的。
小花已经打开了手电，缝隙越来越狭窄，也变的越来越幽暗。道路开始迂回向下。万幸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遇到任何需要作战的生物。
胖子这时候在我身后低声的问：“天真，当初咱们从云顶天宫来到这里看见小哥的时候，那群阴兵好像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咱们一会是不是八成得遇到那些玩意啊？”
这次，我和胖子想到一起了，对阴兵，我们都是一样的忌惮。或许是对“万物终极”的敬畏吧。我低声的回胖子：“你是不是傻？你之所以觉得阴兵没什么攻击性，那是因为咱们上次看到小哥跟他们混在一块相安无事。可是这一趟张家楼回来，你觉得小哥和咱们是一种情况一种性质吗？在阴兵眼里，小哥可能是神，而咱们，没准是饭。所以，他没事，不代表咱们没事。至于一会，不是八成，我觉得是肯定见的到。不过如果遇到的只是阴兵，也算万幸了。”
“啊？这话怎么说？”胖子有点急躁。
这时候小花回过头说道：“是，如果只是阴兵还好说。我是怕，咱们还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其他东西。我有种感觉，前面等着咱的，绝对不会是平静。”说完，又转身继续往里走了。
“哎哟，我的花儿爷！您可别有感觉，每当你有感觉的时候，就没有过好事！”
听胖子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想说，我和小花的感觉是一样的，总觉得，我们没那么容易见到小哥。但是我相信，我一定能见到他，不是说，执念一件事，念着念着就能把它念成真的吗？张起灵，就是我最深的执念。
又往前走了很深的一段，前面空间开始慢慢变的广阔了。我知道，就要看见青铜门了，然而与此同时，路两旁映入眼帘的，却是我们不太喜欢看到的东西——青铜鸟像。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们和这个东西马上就要见面了。但愿不要，因为那将又是一场恶战。只听小花和胖子已经开始边走边检查武器了。胖子有些暴躁的说道：“他娘的！难不成该来的一样都不会少？”
小花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一边安慰胖子：“你也别太紧张，张起灵能让小邪走的路，我觉得就不会有太大危险。因为吴邪有几斤几两他太清楚了。如果这条通往青铜门的路凶险万分，就他妈不会有那个什么十年之约了。”
胖子想了下，说：“诶，有道理啊，那就等于让小天真来送死嘛，小哥肯定舍不得！”
听他们俩统一完一致观点之后，我直接就怒了：“放屁！你们俩什么意思？小爷我怎么就是送死来的？我有那么没用嘛我？”
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嗯！”
好吧，你们赢了，我心想。
这时候前面的小花停住了脚步，我和胖子走到他身边，也站住了。前方空间一片广阔，路也变的十分平整，在视线所及的最远处，我看到了那扇门，那扇青铜巨门。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心里有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喊着小哥，我终于到了。我几乎瞬间就跑了出去，后面传来小花和胖子惊呼喊我的声音。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段路，就让我来打头阵吧。
当我跑到平整的路面上的那一刻，青铜巨门在眼前已然完全清晰可见了。巍峨高耸的巨门，俯视着来到这里意欲窥探终极的人们。我放慢了脚步，缓缓的一步步向青铜门走去，脚步感觉无比的沉重。我就那么一边走，一边定定的看着那扇门，那扇门里，藏着人类文明的终极秘密。那扇门里，有我今生的挚爱。
小花和胖子都举起枪紧跟在我身后，万分戒备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我就这样略有些庄重的走到了青铜门前，颤抖的拿出了那枚鬼玺。真到了这里，我竟然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都快忘了要怎么呼吸。
手轻轻的抚过门上繁复的花纹。触手之处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冰凉，那是千万年沉淀的冰冷。这一刻，他的脸，在我脑海里竟然模糊了。前尘往事，似乎是已经过了几百年一样。当初我从长白山离开的时候，到如今，也感觉恍如隔世了。我闭上了眼睛，把额头轻轻的贴在门上，轻喃道：“起灵，我来了，来带你回家。”
74、灵归（四）
小花在后面拉了我一把，冷冷的说道：“要抒情，要犯病，等见到他再犯，你在这里这么浑然忘我的，不怕死？”
胖子刚才追我追的有点喘，这时候在后面揶揄道：“草，你要是死在了这个门前，胖爷我都替你冤，小哥要是知道了，他不得疯？你赶紧老实点，不许你再擅自离队！”
我不服气的问：“诶？解小花他经常擅自离队，你怎么不管他呢？”
小花瞟了我一眼没说话，胖子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问我：“天真，来，你告诉告诉我，你跟花儿爷有一点可比性吗？”
“你！”我气急败坏的指着胖子。
小花这时候一把把我揽了过来，看着我说道：“胖子这回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你就别不服了，老实点吧。”
我眼里带着锐利的小光芒，抬起胳膊就冲他捣去，谁知，他轻皱了下眉，瞬间就闪开了。这小子身手实在是敏捷，不愧是二爷带大的。不像我，师出无门，无师自通，好歹说这两年总算有点长进了，还是跟胖子和小哥学的。
我看了下小花，这一路，我都没有仔细的观察过他。这会儿仔细一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的臃肿的原因，感觉小花这腰身，怎么好像……胖了呢？是我眼神儿有问题吧？他那修长匀称的妖孽体型绝对是迷死万千少女，气死千万少男的。也许是我太激动兴奋了，所以感觉有误吧，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看着总有那么一点别扭。
小花看我一直盯着他，就开口说道：“你看我干什么，去开门去！”
“啊——”我收回了紧盯着小花的目光，看着手中的鬼玺。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青铜门下方的机关。可是当我刚要把鬼玺放上去的时候，略有些颤抖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我下意识的用手紧紧的捂住了心口处，深深的皱起了眉。
小花神色担忧的过来扶住了我，紧张的问：“小邪，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定了定心神，缓了缓，对他说道。
我抬眼对上小花那充满着担心紧张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莫名的慌，眼里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了浓浓的悲哀。小花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别说他，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低下了头，心口的痛还隐隐存在，但是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
我缓缓的说道：“小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现在的感觉。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心很疼，我没事，你别担心。”
“莫名的难过么，呵……”小花把我扶了起来，然后松开了我。手也轻轻的抚上了青铜门，悠悠的说：“吴邪，我说过，我就这样看着他为你留了一扇门，却不知道这对你是好还是坏。你的难过，是怕他会忘了你吧？你放心吧，你那么爱他，他怎么舍得忘了你。”
我不确定我的痛究竟是不是小花说的这原因，但是，听他说完话，总是觉得很安心，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胖子这时候在我身边也很认真的说道：“天真，你停了的那一刻，胖爷我差点以为你要改变主意移情别恋了呢，哈哈，不过现在说来，以我了解的你，你的难过和心痛可能有两个原因。”
“哦？你……说说。”我很好奇的看着胖子，做出洗耳恭听状。
胖子看了一眼小花，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一，你是觉得，青铜门一旦打开，鬼玺一旦归还，小哥就会失去记忆。见到他的那一刻，也就是你快要失去他的时候。二，你也是为了花儿爷吧……多了的话，胖爷我不想多说了，随着青铜门的打开，很多事对于你来说也许意味着都要到了尽头了。打开青铜门对你而言，意义实在太大，所以你有些怕了，所以你会难过。”
我不置可否的看着胖子，他也许真的道出了我心底最深的东西，或者是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的东西。这么多年了，他真的很了解我。胖子的智慧，我从没怀疑过。
小花叹了口气，说道：“小邪，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你都不该难过。因为我和他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看见你难过。”
听了他这番话，我心里更难受。于是，我微蹙着眉别过了脸。
小花把我的脸转了回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小邪，看着我。我问你，你信我吗？”
“信！”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他。
小花露出了那迷人的微笑，怜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发，说道：“那好，你相信我，你做了那么多，老天一定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结局。别怕，别担心别难过，他不会忘了你。”
“嗯……”我看着小花那亮晶晶的眼睛，和无比坚定的眼神，心里再没什么畏惧了。或许真的是我太贪心，太天真，要的太多了。想想我有什么可难过的呢？不管怎样，他活着，大家都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大家都活的好好的，就好。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心态摆正了，一下子觉得轻松了。再一次拿起鬼玺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一阵恶风，带着强烈的杀意，我下意识的一猫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头上撞了过去，随后，枪声大作。
只听胖子一边开枪一边大骂：“他娘的！终于还是来了！不过没关系，胖爷我说过，鸟来枪打！来一只，死一只！天真，你小心啊！”
我手忙脚乱的躲着攻击我们的人面鸟，小花打死了几只胖子身边的鸟之后，马上退回到我身边，把我护在身后。对我说道：“小邪，快，开门！”然后又是一阵枪声。
胖子那面也大喊：“天真！！快开门！！开了门之后，万一哥们要是打不过了，没准小哥还能出来帮忙啊！”
我点了点头，就转过头去看青铜门，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胸口一阵冰凉，我低头一看，一只人面鸟钢铁一般的爪子直直的插进了我的胸前，由于来不及反应，我甚至感觉不到疼，那扭曲恶心的脸在我眼前呲牙咧嘴。随着一声枪响，它应声倒地了。
“小邪！”小花一把抱住了我，我眼前有一点点发花，身子有点发软。但还是捂着胸口告诉他：“别管我，我没事，你自己一定小心，去帮帮胖子……”
小花一手扶着我，一手开枪又打死了几只，这人面鸟凶狠异常，全身就像是铜皮铁骨一样，往往一枪都打不死，数量越来越多，我甚至很难理解这都是从哪飞回来的，难不成它们观察我们半天了？看我快开门了，才决定大部队攻击的？
我捂住胸前的伤，躲闪着人面鸟，想找到那机关，快点把门打开。但是围在我们身边的却越来越多！小花极力的保护我，但是我还是被利刃一般的羽毛和铁爪抓的浑身的都是血和伤！
可是我并不觉得疼，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拼死也要打开这青铜门。抓了个空子，终于摸到了机关，赶紧抓出鬼玺往上面放去，刚要往下按的时候，右肩一阵剧痛，一只人面鸟死死的咬住了我的右肩。我咬了咬牙，仍然还是坚持去按了鬼玺，身上咬住我的鸟越来越多，我宁可不甩开它们，也要先把机关打开。
身后是胖子和小花的惊呼声，他们都被这群怪物缠住了，根本就应顾不暇，想到我身边都难，但是，随着我按下了鬼玺，这群疯魔一般的怪鸟仓皇逃窜，随之响起的，是那熟悉的号角声。
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蚀骨的痛，我倒在了青铜门前，心想，也该轮到我受伤了，不知道被这东西咬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要不要打些类似狂犬疫苗那种东西呢，呵呵……
阴兵开道的号角声响彻了这整个地下山谷，一遍一遍的久久回荡。小花跑到我身边抱起我，紧张和心痛全写在了他俊美的脸上，他焦急的大喊：“吴邪！你没事吧！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来开门，应该我做的……小邪，那哑巴张就在里面，你不能有事啊……”
我有些晕，想想刚才一身的人面鸟死死的咬着我，撕扯着我，想想都头皮发麻，身上一阵一阵的剧痛。但还是强撑起笑脸，不让他担心，跟他说道：“没事，就是被那该死的玩意咬了几口，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说到这的时候，号角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小花扶起我，叫上胖子一起往旁边暗处躲了躲。只见那不见底的幽暗深处，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迟缓的移动，慢慢的走了过来。那是那队阴兵，全部穿着古代铠甲，队形整齐，步伐一致，木然的朝我们的方向走来。与此同时，眼前的青铜巨门也终于缓缓的打开了。
在里面那一片虚无幽暗之中，一个清瘦孑然的身影带着百余年的孤寂静默独坐，黑金古刀撑地，闭目垂睫。仿佛是陷入了永眠，沉睡一般。远处号角声尖亢悠长，随着那扇上古青铜巨门的缓缓开启，沉静似水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
那双永世淡然无波的眸子慢慢张开，眼神中透着世人看不清的感情和情绪。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心痛和不舍，静静的看着号角声响起的地方，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吴邪。”
75、重逢（一）
看到青铜门打开了，我们三个都很激动，因为那纠葛了我们太久的万物终极就在眼前了。当然，最激动的，是我。浑身的剧痛几乎都忘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阴兵缓缓向门内走去。胖子这时候在我旁边压低声音喊了句：“门开了！咱们怎么着！上吧！”
小花看了看我身上的血和伤，皱着眉轻声说：“小邪，坚持住了！机不可失，我们必须现在进去！”
我坚定的冲他点点头，表示我的伤没事，我可以。
胖子则放轻了动作已经把枪上好了膛。小花扶起我，对我说：“鬼玺拿出来，那东西是司掌阴冥空间的东西，我估计是能压制阴兵的，张起灵给你留下，肯定是有用的！”
我赶忙拿出了鬼玺握在手里，小花护着我轻轻的走了出来，慢慢的跟在了整队阴兵的最后面。他那淡然的神色，一如当年我和胖子看到小哥在这队阴兵中的神色。我咬着牙，忍着身上的大大小小伤口的剧痛，轻轻尾随着这队阴兵。
也奇怪，这群长脸的千年怪物并没有什么不客气的举动。他们只是木然的继续往前走，往青铜门内前行。敢情，除了小哥，我们也能和它们混在一起，并且相安无事啊？我估计这大概就是鬼玺的功劳了。鬼玺，鬼玺，压制万鬼，总监重灵。想来，这一队小喽啰也确实不该有什么大动作。
要说唯一让我感觉不舒服的，就是那寒入骨髓的阴冷。由于离阴兵距离太近，我想，但凡阳间人都会接受不了的。如果这里的阴兵，真的是黄帝时期被封印的战败军魂，那这几千年来能维持它们形神俱在的，一定是千年未散的怨恨与不甘。阴寒之气绝不是普通的冤魂厉鬼能有的，更何况，还不是一只，是成群结队大规模的上古冤魂。
小哥本非常人，他或许能承受，可是我此刻却感觉五脏六腑都渗入了恶寒，小花感觉到我颤抖的身子，搂着我的手更紧了紧，没有说话。因为在还没进门之前，我们都必须万分小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以免节外生枝。
眼看就要进入青铜门了，小花对我和胖子使了个颜色，意思是说小心，若是有变故，也就在这一刻了，更何况，我们根本就看不见那门里到底是什么。
我和胖子都点了点头。跟着阴兵一路进入了青铜门，在刚到大门的那一刻，强烈的畏惧与震撼扰我的心神不宁。我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为了长生不老，不顾生死千方百计要来这里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张起灵，别说这里能给我长生，就是给我永生，我也不会进来的，太可怕了，太不值得了。
我们进来的那一刻，青铜门也在缓缓关闭。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世界，竟然有了一丝感慨和眷恋。因为，我毕竟生在外面那个世界，长在外面那个世界。那里的一切都是我所熟知的，而这扇大门一旦关闭，我所在的就是另一个世界了，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对于我这样一个没本事没见识，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古董店小老板来说，难免惶恐。
我看了看身边的小花和胖子，小花倒是神色一如往常。那样子就好像是和随便下个小斗没什么区别。其实我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对他的一生来说，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死，是最简单的结果。所以，即使面对这“万物的终极”他也淡然如往常。
至于胖子嘛，我就是十分的不能理解了。他不是小花的那种淡定，也没有我的这般惶恐，而是……出奇的……兴奋？我知道，在这个地方用这个词好像实在不太合适。可是事实却是我从他脸上看到的，的确就是这个形容词。我苦笑的看着他，我是该形容这个死胖子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该说他无知者无畏啊？哎，不管怎样，我倒是真心佩服他的这种心境。
青铜门彻底关闭了，阴兵向前渐行渐远，影子已经模糊了，我们互相扶持着站定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如文锦所说，一片虚无。
脚下的地，不知道是因为泥土太软，还是其它原因，站着都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至于周围，没有光，我们却能看得见偶尔飘过的一丝“烟雾”。整个状态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虚无缥缈。如果不是经历过这一切，我绝对是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这里太不真实，和现实的世界完全不同，看不到边，看不到头，看不到任何东西。啊，我想到了一个确切一些的比喻。这就好像是置身于浩瀚的宇宙之中。
我咽了口唾沫，努力了半天，才费力的用蚊子叫的声音说了句不太像人话的话：“花儿，胖子，这……啊……”
从胖子的声音听出，那股兴奋劲儿似乎是也有所收敛。他也跟做贼一样十分小声的说：“花儿爷，现在该怎么办？”
胖子不是个这样说话的人。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里太静了，实在是太静了。一个人，在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地方，你会不自觉也让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更何况，我们完全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什么都看不见，更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些什么，潜意识里，都怕惊扰了那些“守护终极”的各路神圣吧。
小花紧紧的攥着我的手，但是却没有说话。我想，这也确实难为他了。眼前这种状况，问谁该做什么，谁都得懵。何况小花是个如此严谨的人，他做事是尽量要保证万无一失的。所以，他现在不会轻率的做出任何决定。
胖子毕竟是胖子，即便是在这里有些许忌惮和畏惧，但是若让他长时间在这么个完全无声的环境中保持安静的呆着，那就等于让他死。没两分钟，就呆不住了。看小花不说话，就低低的说道：“要不……咱们喊吧？”
我和小花同时转过头看向他，他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多少有点问题，就支吾道：“你们别这样，我这也算是个法儿啊，咱们只要把小哥喊出来，别的就都不用操心了啊。”
我忍无可忍的低声斥道：“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是吧，你知道他在哪啊，你就喊？没把他喊出来，喊出别的东西了怎么办？”
胖子一听，想了想，然后轻轻一拍脑门，说道：“对！所以，你喊！”
我一脸无奈张大了嘴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听胖子解释道：“我们喊，没准真的喊不出小哥，反而喊出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胖爷我倒不是怕打起来，而是你看这环境，实在不适合作战，但是如果是你喊，一定能喊出小哥的，估计你天真一句张起灵，他下一秒就能出现在我眼前。”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又无奈的看了看上方，他娘的也是一片虚无。是啊，在这么个环境下，我们到底该做些什么呢？
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去看了看小花。小花定定的看着前方，冷静的说道：“走吧，我们进来他一定知道。喊，或许喊不出来，但是如果到了有危险的地方，他一定会出现，没准还在等我们呢。”
“可是这什么都看不见啊。”胖子说道
“不是什么都看不见，是什么都没有。你难道看不见我吗？你看不见那些似有似无的雾吗？往前走，总比在这等着强。他在这里，而且也一定知道吴邪来了。呵呵，所以，我们不用找，他自己自然也会找来的。我们就当太空漫步吧，逛着逛着他自己就会出现了。”小花冷冷的说着，说到最后，那语气冰冷的让我和胖子都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胖子一听小花这个状态，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清晰明了。但是明显情绪不对，于是就趴在我耳边，小声的跟我说：“诶，你的花儿，变食人花状态了。”
76、重逢（二）
我不耐的用胳膊捣了一下他的肚子。废话，我又不傻，我能看不出来小花的状态吗？只是那又能怎么办？依我认识他二十年的经验来看低着头，不说话，是最好的办法，十次有九次奏效。果然，小花看了看我，轻叹了口气，语气变缓的说道：“他对这里一定很熟，他总不会迷路吧。我们试着往前走走，在这里等着不是个办法。他是守护这里的，门开了，他一定知道。所以，我们迎着他走，是没错的。”
我抬起头，无辜的眨眨眼，深深的点了点头。眼前这朵食人花马上就缴械投降了。他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招呼上胖子，就牵起我的手试探着向前走去。脚下就像踩着云彩一样，每一步都不那么真实。这种脚不踏实地的感觉，实在很难受。
在这过程中，胖子试图打开手电或者探照灯，想借强光看一下远方。但是结果显然不那么尽如人意。所有一切的光线，出现之后瞬间就会被黑暗吞噬，而且，强光明灭的瞬间反而使我们的眼睛更加什么都看不见。于是，我们只能像是在无边的浩瀚宇宙中，摸黑前行。
好在这里一片寂静，给人的感觉是……安宁。不太像是能出现什么凶猛异兽的样子。我记得小哥说过，他在这里，就算是个婴儿都没有关系。那就是说，这个空间，未必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凶险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眼睛仿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我胡乱的想着，难怪小哥这么安静，在这种空间呆久了，能找到存在感才怪。比如现在，具体走多远了，进来多长时间了，我们已经不知道了，这貌似完全静止的空间，很难再保持着正确的时间观念。表，这个东西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试过了，这里的磁场完全能导致一切电子设备和罗盘的失灵。
当时间，空间，方位感全部变的不真实的时候，人就会开始焦虑。尤其是..胖子这样的。只听他焦躁的说：“这他娘的连个边都看不见，没声音，没动静，连他娘的一只怪物都没有，好歹让胖爷我知道知道自己还活着行不行？”
他这嗓门由于情绪原因，已经完全失控了。人，恐惧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是愤怒。在这里，我们面对的是对未知的恐惧。如果眼前是一群粽子或者一堆怪物，胖子是断然不会这样的。但是，眼前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一望无际的黑暗，甚至让人有种错觉，仿佛我们已经死去，进入了幽冥空间。
我正想安慰胖子两句，忽然侧面略过一道白光，那速度如闪电一般，我们都不约而同的站住了，然后瞬间做好了准备作战的状态。小花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一个人丢了，呵呵，后果可想而知。尤其是，如果我这样的丢了……
我们三个人紧紧的凑在一起，胖子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骂道：“你还有脸问？不是你抱怨这里一只怪物都没有吗？这回好了，有了！”
胖子刚想说话，眼前又是一道白光划过，这次我们都仔细的看了下，那似乎是只飞行动物。我们还来不及思考，幽暗中的白光，左右忽闪，弄的我们万分紧张，这东西的速度，我都怀疑可以跟光速相比了，根本就看不清，只看得见一个白影子来回闪烁。
胖子再也控制不住，举枪就要打，却被小花按住了：“等等。”
胖子十分诧异，转头问小花：“等什么？等它叫来同伙一块开饭吗？”
小花摇了摇头，还是劝胖子先别轻举妄动。胖子焦躁的耐住了性子，放下了枪。只见那道白影子又左右翻飞了几下，最后，竟然就在我们面前，慢慢的停住了。
当它停下的那一刻，眼前瞬间呈现一片耀眼的白光，我们都后退了一步，虚着眼睛看了看那东西，待到看清楚之后，不由得都张大了嘴巴。
眼前这“家伙”是……一只鸟吧，个头不算大，但是颜色奇异亮丽，以至于站在我们面前能发出夺目的光彩。一身耀眼的羽毛，晶羽似水,寒光凛凛，浑身散发着一层圣洁的光晕。看不清脸，但似乎也有点像人。头上翎羽是银白色的，长长的垂着，犹如美人云鬓一般。
“这货……不像是怪物……”胖子看的眼睛都直了，含含糊糊念叨了那么一句。确实，我想除了那九天凤凰，凡尘的任何飞禽，根本就无法比拟眼前这只鸟的神圣和美。
我用手指着这东西，转头问小花：“这……这什么意思？”
小花舒了口气，缓缓说道：“这大概是青鴍吧，传说为西王母送信取食的神兽。据说是凤凰的前身，一般古代画像上，经常出现在西王母圣座两侧，是西王母的使者。”
“西王母……”我有些呆滞的重复着这个对于我们来说，不甚喜爱的名字。
胖子听完也由于震惊呆住了，张着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小花：“这……这他妈是缘分吗？怎么又和那个臭婆娘有关系？那个死变态弄的蛇窟差点把大伙都交代在了里面，现在她的玩意怎么会在这里？我草，那娘们不会是和小哥有关系吧？他们俩别是在这过日子呢吧？”胖子语气夸张的说着让我火冒三丈的话。
我愤怒的当下骂道：“你给我闭嘴！都哪跟哪啊？什么玩意就过日子了？”
胖子嬉皮笑脸的跟我说：“天真，别急别急啊，胖爷我随口一说，我也相信小哥的品位不会那么差，会和一个半人半蛇的东西过日子，我只是好奇，这东西怎么会在小哥的领地。”
我瞪了他一眼，看向小花。小花微蹙着眉，出神的看着眼前的鸟，眼神中有些哀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拉了拉他攥着我的手。他才回过神来，沉思了一会然后淡淡的对我说：“传信取食的神兽……”说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张起灵就在不远处了。”
我一听，不由得就激动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起灵，我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说：“真……真的吗？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附近？他在哪呢？”
小花皱着眉深深的看了我两眼，然后转身一抬手，赶了一下那只鸟。只听一声清丽的鸣叫，眼前的青鴍就振翅而飞了。我不太理解小花为什么要轰走这个仅有的线索，刚想问，他就开口了：“跟着它走，自然能找到张起灵，走吧。”
我们循着青鴍的光影，一路往上走去。果然，一片虚无的景象有所改变，脚下的路也渐渐变得坚实了一些。周围虽说还是看不清什么，但是目光所及之处，总算有了一些真实感。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已经顾不得身上伤口撕扯的疼，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这么久不见，他还好吗？他又瘦了吗？他真在这里吗？他，还记得我吗？所有的思绪全部都乱了，我整个思维里，只有三个字——张起灵！
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我已经开始在跑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放开了小花的手，听不见胖子的叫骂声和小花喊我的声音。一路追着青鴍羽翅的光影，向前飞奔而去。没有其它原因，只因为我知道，他在前方等着我，他一定在等着我，他在等我带他回家。
胖子和小花都在我身后紧追着我，我还在拼命的向前跑。忽然那道祥瑞的白光不见了，我一下子就没有了方向。最糟糕的是，眼睛又恢复了半失明的状态。我的手心里已经没有了小花的手，我开始手足无措，我开始害怕。
刚想喊，只感到一股劲风向我扫来，我当下不知道该往何处躲藏，胡乱的往一个方向躲闪了下，那股劲风又扫了过来，仿佛空气中，有一根无形的巨大鞭子，我没头没脑的四处乱逃，看不见攻击我的东西，躲都没法躲。刚打算开口大喊小花和胖子救命，一双手捂住了我的嘴，一把揽过了我的腰就往后闪去。
我吓了一大跳，但是站定了之后，惊魂未定的我想到了，这是小花来救我了，就大喘着粗气说：“花儿，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就要死在这了。”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环在我腰上的手也没有放开，反而紧了紧。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刚才的一切还让我心有余悸，所以没有多想，就这么任他抱着。半晌，一丝略有些冰凉的气息传至颈窝处：“吴邪。”
77、重逢（三）
心跳，连带着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好像都静止了。听着那久违了的冷清声音，和那令我倾其所有魂牵梦萦的气息，我不敢置信的僵在了原地，就这样大张着眼睛和嘴巴定在了那里。
多少次，我已经忘了多少次在梦里，在幻觉里，在发呆时候的脑海里，出现过这个画面，这个声音。久而久之，当这个声音真的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竟然无所适从，竟然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我努力的辨别此刻是不是我的幻觉，当我仍然清楚的感受到一个有些冰冷的怀抱在紧紧的拥着我的时候，我闭上了双眼，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是他，真的是他。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此刻的感受，以至于我想喊他一声，那个称呼却一直梗在喉头，迟迟说不出话来。
我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千百遍，吴邪，你怎么就那么没用，千山万水，不顾性命的找他，日日夜夜，如痴如狂的念他，而他此时此刻就在你身后，你却连一个招呼都打不了了吗？就这么僵着，愣着，半晌，我努力的转过了僵硬的身体，回过头，对上了那双幽如海，静似湖的眼眸。
我颤抖的发出了声音：“小……小哥……”
曾设想过一千次一万次再见他时候的场景，却没想到，真见到了，我却是这幅模样，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人生，最深的喜与悲，我想，应该都是无言的。
他深深的看着我，那平淡无波的神色中，多了一丝叫做牵绊，叫做感情的东西。他没有说话，一把把我揽入怀里，紧紧的拥住了我。我颤抖的双手轻轻抚上了他清瘦的背，是真实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在抱着我，我真的在他怀里，我终于找到他了。
再也抑制不住，任泪水肆意的决堤，我疯了一样的紧紧抱着他，大喊：“张起灵！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来到你身边了！我……我来带你回家，带你回家……”说到最后，我早已泣不成声了。
“吴邪，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还是那沉静的声音，但是我却听的出他的心痛。
我闭着眼睛，满脸泪痕，深深的摇了摇头。抬眼间，满眼都是深深的眷恋和痴狂。此刻，凝住泪眼细细的看着他的脸，时间，果然在他身上如静止了一般。他还是那老样子，那样年轻，那样好看，轻轻抬起手抚过他那一如往昔的清俊容颜，浅笑着无怨无悔的说道：“不苦，能有这一刻，什么都值得了。”
他似乎是微微皱了下眉，并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看进眼底，心里。一双纤长的手指怜惜的抚过我的泪痕。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小花和胖子焦急的大喊声。
“吴邪，吴邪，你在哪，赶紧回答我一声啊！”从声音听得出，小花已经快急疯了。在风云变幻人心难测的老九门中，面对荣辱得失，小花一向冷静淡定，从没见他急成这样过。
“天真！你他娘的赶紧给胖爷我滚出来！这地方不是他妈的玩躲猫猫的地方！你要是再不滚出来，等我见着小哥，就把你红杏出墙的事儿全都说出来，然后让他不娶你，不要你！你信不信？！”
听到这里，我瞪大了眼睛，攥着拳，咬牙切齿无限怨念的看着胖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我现在真恨不得弄十只粽子塞进他的嘴里，平时满嘴胡说八道也就罢了，现在说这些，真他娘的不是个时候。
小哥静静的听完胖子那带有剧情色彩的叫喊声，看了看我，又冷冷的看了看胖子他们那个方向，然后对我说道：“你别动，在这等我。”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眼疾手快的一把就拉住了他，然后十分认真，犹如宣誓一般的对他说：“张起灵！我再也不会让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除非，我死，只要我吴邪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再甩开我自己走。告诉你，想都不要想！”我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像是一个任性赌气的孩子一样。
他看着我紧紧抓着他的手，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然后果断牵起我的手，朝胖子他们的方向走去。
掌心传来的温度，虽然略有些冰凉，但是，给我的感觉却能灼伤了我的心。我所有的感知现在都在我的手心里，我的一切，我的命也都我的手心里。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完全的相信，他真的回到我身边了，真的在牵着我的手。
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的这么缺乏安全感了。大概都是因为他一次次的消失留下的后遗症吧，我甚至害怕，怕再一抬头，他就消失了。手下意识的紧紧的攥着他，直到感觉有些疼也不松开。
他感觉到我手上的用力，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比刚才略微更有力一些的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远，他就停住了。眼前还是一片虚无和混沌。只见他抽出黑金古刀，单手有力的在空中横纵一劈，然后刀尖指地。随着刀锋寒光闪现，我们的眼前竟然开始变得清明。就好像他如盘古劈开了一片混沌一样。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我的手。
眼前清明了，我也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小花和胖子。他们都还在焦急的找我，混沌散后，他们也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一回头，便就看到了我和小哥。
我赶紧拉着他跑了过去，还是有些激动的喊道：“胖子，小花！我……我没事。刚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攻击我，是……是小哥救了我！”
胖子张着嘴看了小哥半天，又张开更大的嘴看着我们俩紧紧相握的手，然后才蹿到我眼前，一边拍着小哥的肩膀，一边有些热泪盈眶的说：“小哥啊，我草！可他娘的找着你了！你这一走不要紧，可苦了小天真了！为了你，天真简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人间阴间走了一个来回啊！当然了，我和花儿爷也是有功劳的，你可千万别再消失，辜负了咱天真这份心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有力的也拍了下胖子的肩膀，然后对他深深的点了点头。胖子还是表情丰富的说：“小哥，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一句话不说啊？得了，胖爷我也早就习惯了，你要真一见面就跟我痛哭流涕抱头痛哭的，说不定我当时就得吓死在这。不用你说，咱哥们都懂！”
小哥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看向了前方的小花。小花从转身看见我的那一刻到现在，一直没有动，就那么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我们。小哥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就松开了我慢慢的朝小花走去，我和胖子赶紧也跟了上去。只见小花那绝世的身姿冷傲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目光清冷，只是死死的盯着小哥。而小哥呢，径自走到了小花的面前，仍然是那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目光平静淡然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个绝世无双，一个风华绝代。两个人都有着强大的气场和气势，就这样对面而立，一言不发，互相凝视着。我缩了下脖子，转头和胖子对了个眼神，我们都不由自主的一个寒颤。这两位，已经把氛围的温度降到了冰山极点。
半晌，出乎意料的，小哥垂下了目光，对小花低沉的开了口：“谢谢。”
我和胖子听完都傻了，他会说谢谢？还是对小花诶。紧接着他看了眼胖子，又重新与小花对视着，再次低沉的说道：“谢谢你们照顾吴邪。”虽然不带任何语气，但是我却能听出他发自内心的真诚，呵呵，想不到，这瓶子竟然会为我而道谢了。
胖子刚想说话，小花就一声冷笑，然后冰冷的说道：“呵，谢？不必！照顾他是我应该的，与你无关。你该谢的，该感激的，该愧疚的，是吴邪。如果你不是当初甩下他消失了，他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伤吗？！”小花指着我一身的血说道。
我看小花明显有越说越激动的倾向，赶忙弱弱的插了句嘴：“花儿，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小花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我，那眼中，满满的都是悲哀。胖子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挤到了小花和小哥的中间，然后伸出胳膊一边搭着一个人，打着圆场说道：“诶诶，得了得了，这小哥呢，也是革命重担挑在肩，实在没办法，而我们花儿爷呢，说的也是绝对的句句在理啊！小哥，天真他有多大本事，你可不是不知道。他今天能到了这里，都做了些什么，你可想而知啊！一会我好好给你讲讲你们家祖坟里的新鲜事儿。”
我心里暗骂道，他娘的，这死胖子，替我说话还不忘了损我两句。
小哥他始终低垂着目光，听完胖子的话，闷闷的嗯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说完，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就向前走去。就在那一刹那，我被他紧紧握着的手上，似乎能感受到花儿的目光，那目光，使我感受到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78、天诏之碑
胖子赶忙拉上小花，跟着我们一路往前走。就听胖子在后面喊着：“小哥啊，你这是要带我们参观终极吗？你这么着急跑什么啊？这里面难不成还有其它活物吗？”
“有。”果断的，淡定的，不带任何语气的，张起灵特有回答法。简洁明了，甚至让你都问不出下句话了。可是胖子是谁啊？他想说话，谁能拦得住？
“呃，那这里的东西，和你家祖坟的比呢？诶，别说啊，进了趟真正的张家古楼，哥几个也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了！现在，粽子在胖爷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了。小哥啊，莫非这里的玩意，比张家楼的还邪乎？”胖子穷追不舍的问。
“嗯。”
“……”即便是胖子，此刻也无语了，我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差点没笑出来。不管胖子多么的眉飞色舞，声情并茂，对这个闷油瓶而言，他都会用最言简意赅的方式回答过去，然后绝不再多说一个字。认识那么久了，我们也都习惯了，尤其是胖子这种适应能力超强的人。
胖子仍然情绪高涨的一边走着，一边跟小哥聊着天，叙着旧。说是聊天，其实差不多就是自言自语。他一个人说的口沫横飞，这面顶多也就是偶尔冒出个象征性的“嗯”。
当四周的环境，让我能感觉到岩石的痕迹的时候，我们眼前已经越来越明朗了，脚下的路，也变成了石头的路。这一段混沌的路，当真是不短！如果没有小哥带着我们走的话，我们在那一片虚无中，走到死，也不可能找到他的。
沿着石路又走了一段，只见前方不远处巍然屹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碑。说它巍然，一点都不为过。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用眼观大约的估计，这石碑至少得有将近十米高！怎么也得有几十吨重，古人是怎么把它弄到这地下的呢？还是说，它本身就是这里的产物？
石碑材质为不知名的整块巨石打磨而成，整体似乎都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更添神秘奇异感。碑身一尘不染，雕刻精美的图案花纹清晰可见。那花纹古老繁复，看不懂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这么一座巨大的石碑，碑身竟然只字未提。
我们就在这石碑前站住了，看来小哥要带我们到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了。
胖子一边观察着巨大的无字碑，一边说道：“哟，这怎么意思？无字天碑啊？诶小哥，你平时就在这里吗？”
“嗯，是。”他仍然淡淡的回答着。
我又有些控制不住好奇心了，围着石碑研究了好几圈，还是忍不住问道：“这…….这石碑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哥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身坐在了那石碑旁。轻声说道：“这是……一道诏书。”
“诏书？”我和胖子同时惊讶的发出了疑问，小花只是淡然的看着，这会也坐到了石碑旁。说实话，我们确实都累了。既然小哥说这里是安全的，就正好在这里歇歇。
小哥抬眼看着那巨大的石碑，虽然没表情，但是眼神中却带着一些复杂的情感。说不上来，总之，感觉很沉重，就听他说道：“这是一道给麒麟的诏书。”
“麒麟？小……小哥啊，你真不是人啊？啊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真是麒麟啊？”胖子语无伦次的问着，一张胖脸有着夸张的表情。
和胖子的状况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小哥平静的说着：“不知道。”
“那这诏书是谁下的？”我问道。
“忘了，太久远了。也许是太昊，也许是别人。从做了张起灵的那一天起，我只知道，这是我的宿命，我的使命。谁下的这诏书，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看我和胖子问了半天都说不到正点上，小花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鬼玺，一边眼都没抬的悠悠说道：“这些是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到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北极大帝，归玺消忆，终极宁寂。你把这段给我解释明白了就行。”
小哥看了看小花，没有说话。而是别过脸看向了远方。我知道，他若不想说，谁问什么也没有用，但是我还是跟他解释了下：“啊，小哥，我们去了张家古楼，是那个真正的张家古楼，看到了那些铭文……”
我还正想说下去，他就直接打断了我：“吴邪，我都知道。”说完，他就有些心痛的深深看着我。我沉沦在了那双幽深的双眸中，那目光中，有心痛，有不舍，有愧疚……痴迷中，想想他的话，我也颇为惊讶的看着他，难道……当初那些都不是幻象吗？
我脑子里飞快的想着以往每次我在幻觉里看见他的情景，正在想着这些事，胖子就不耐烦的喊道：“喂！天真，小哥，你们俩不要这么深情对望了好吗？有什么话倒是说出来啊！你们两口子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可这还俩活人呢嘿！”
脸瞬间觉得有些发烫，我尴尬的看了看小哥，他却神色淡然，没什么太大反应。我瞪了胖子一眼，低声斥道：“你个死胖子，满嘴胡说八道。对了，小哥，我们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是吗？”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嗯。”他点了点头。
胖子听后，马上窜了起来，不乐意的喊着：“我草，小哥这就是你不仗义了啊，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你家祖坟的怪物们折腾的九死一生，却不现身救我们？太不够哥们意思了啊，就算你不管我们，你家吴邪你也不管啊？”
“我的人出不去，所以只能用意念提示着吴邪。”他还是一副淡然状，说着这些世人不敢置信的话。
小花和胖子都诧异的看了看我，大概是想起了之前我那几次“幻觉”的事儿。当时，他们都没当真。现在看来，每次都是真的，不管用什么存在的方式，小哥他真的一直都在我身边，危难之时，都是他在提示着我生路。我忽然想起了刚才的事，就问道：“刚才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抬眼看了看我，沉了一会说道：“你有危险，我就会知道。”
听着他说这样的话，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真是的，弄的人家一丁点的爷范儿都没有了，但是心，却是暖暖的。想想也是啊，这么久了，每一次当我遇到危难的时候，他都跟神一样的出现在我身边，为我挡过所有危险。以至我每次在生死关头都能逢凶化吉。我傻笑了一会，就问他：“那……那攻击我的是什么东西呢？”
“一条尾巴。”
“尾巴？”胖子和我又同时发出了疑问的惊呼。
小哥目光平静，淡淡的说：“你们到了张家楼，四凶兽，四神兽的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刚才你碰上的，是四凶之一梼杌。状如虎，尾长一仗八。刚才扫你的那东西就是它的尾巴。其实它本不是在攻击你，但如果当时你喊出来了，事情就会比现在麻烦的多。”
啊，所以他刚刚才捂住了我的嘴，想想那如同“巨大的鞭子”一样刚劲有力的东西，竟然是一条尾巴，浑身的寒毛都有点竖起来了，我转念一想，又紧张的问道：“那……那你和这些东西一直在一起不危险吗？它们要是攻击你怎么办？那可都是上古的凶兽啊！”
“它们不敢。”他还是淡淡的说着。
“呃……”我顿时语塞了。
“北极大帝暂且不说，这里还有什么东西？鬼玺要给谁。”小花大概是实在不耐烦我这东扯西扯的了，就这么言简意赅的硬生生插了一句。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小花他怎么知道还有其它东西？这祸害的智商真不是盖的，给他一丁点线索，他就能大致推断出全部。
“玄冥。”小哥说完这两个字，小花的表情难得的有了变化。自从见到小哥的那一刻起，小花的神色一直都是冷若冰霜。直到此刻，他的脸上出现了惊诧，不，甚至可以说是一丝震惊/我和胖子看小花这脸色，就赶紧问道：“怎么着？很厉害啊？花儿你快说啊！”
刹那的震惊过后，小花很快就恢复了淡定状。经历过了张家古楼，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存在的呢？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小哥，问道：“你，真的和阴间有关系？”
79、情殇
小哥低垂着目光，并没有回答小花的话。我和胖子张大了嘴，看着小花问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小花神色从容淡然的对我们娓娓道来：“上古时期，传说冥间在北方。玄冥就是玄武，玄武你们都知道吧？那四神，我们可是见过其一了。”
我和胖子如捣蒜一样的点着头。小花接着说道：“传说，起初玄武，只是可以通向阴间，把阳间的一切带到阴间去诣问祖先。再把所得答案带回人间以趋吉避凶。但久而久之，这穿越阴阳两界的神兽，便成了执掌阴间的玄冥大帝。掌生死，就能主长生。”
我张着嘴，像听天书神话一般的听着小花的话。其实他说的这些，我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只不过就是很难把这些上古传说和现实联系起来而已。长生的根源，我们好像已经开始一知半解了。终极那层神秘的面纱，也在逐渐的揭开。一切的真相，就在眼前了。
我平定了下情绪，捋了捋思路，就问小哥：“那我们要是想出去，就要把鬼玺交到玄武那里吗？它在哪？”
小哥转头看了看石碑后方，说道：“这后面就是穷奇之路，那里面有能让人长生的东西。玄武，大概是在最深处。没有两个鬼玺同时开门，是过不去的，我也没去过。”
真难想象，敢情这青铜门内，小哥也仅仅熟悉到这石碑的地方。
我想了想下面我们该走的路，就又问道：“好吧，不管后面是什么，我们不都得走过去吗，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没关系，但是，那北极大帝又是怎么意思？是不是只要把鬼玺放回去咱们就一定能离开？你的使命也就此终结了吧？这个大帝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从中作梗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哥似乎微微皱了下眉，就不再看我。从他的表情上，我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他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虽然说他不是个会表达的人，也不是个表情丰富喜形于色的人。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自认为我能感受到他的感受，他的心。可是这次，他从见到我到现在，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他开心。
这时候，小花轻笑了一声，悠悠的说道：“小邪，你还真是天真啊。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当初张家楼里那要命的悬黎星盘，就是紫薇垣啊。对应的，就是这里的北极大帝啊。”
我茫然的看着他，木讷的摇了摇头。小花无奈的解释道：“中天紫微北极大帝，执掌天经地纬、日月星辰、四时气候，能呼风唤雨，役使鬼神，为万象之宗，万星之主。你的这个哑巴张，守护的莫不会是他吧？那这可真是得誓死守护的惊天秘密。如果这青铜门内，真是存在这些关联，那这还当真就是万物的终极了。我也就可以理解了那些呕心沥血要探索终极秘密的人的心理了。”
胖子撇着嘴，摇着头说：“哎！看见了没，胖爷我注定就是个不平凡的人啊！咱解开了多少人，多少代，拼死追逐的谜底啊！胖爷我这会儿十分有成就感！看来，天真这一条道走到黑的毛病，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我瞪了他一眼，站起身，长长的舒了口气。到此，全部的谜底，已经差不多都解开了，心里，说不出的那个舒服，更何况，这个冤家就在我眼前，就在我身边，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这次出去之后，他就不会再过着这百余年来的生活了。从此，他会卸下重担，轻松安然的过着平静的岁月。虽然我终究会老，会离他而去，但是，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会给他这一生最温暖的时光。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了。从他离开，这么久了，这大概是第一次，心情真的大好，仿佛之前一切的苦于难，悲与痛，都变的不值一提了。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对他伸出了手，温暖的笑道：“真相，谜底，终极。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小哥，来，跟我回家！”
他站起身，看着我伸出的手，眼神中竟然有着难掩的痛苦和悲伤。我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手还停留在对他伸出手的姿势上，心跳开始急速的加快，感觉一股心血撞的太阳穴都在跳，我努力的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颤抖，却再也没勇气去重复刚才的那些话，只是颤抖的说：“小……小哥……”
他满眼悲伤的看着我，下一秒，他竟然痛苦的闭上了眼转过身去，我感觉我开始不能呼吸，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虽然我不知道他这是……但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朝心头袭来，痛，好痛……
他背对着我，喃喃的开了口，声音，有着史无前例，我从未听到过的深情和温柔：“吴邪，在青铜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终于找到了我存在的意义，呵，是你。”
我听着他的话，眼前仍然一阵阵发黑，只听到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的声音，感觉胸腔里的血全部都在沸腾。我知道他后面的话，决不会是浪漫柔情的甜言蜜语，这……这是个铺垫而已。我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心里却在祈求，不要……
他轻轻叹了口气，仍然背对着我，接着说道：“我的心，我的意念，一直都在你身边。我看着你去了广西，看着你进了张家楼，看着你打开了青铜门，我做不了什么，但是我只有一个想法，关键时刻，用我命换你命，我都愿意。”
“小哥，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我什么都不要，我现在只要你跟我回家……”我的声音，颤抖到我自己都听不清。
“吴邪，你记着，你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你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看见你的那一刻，你要我命，我都会给你，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除了，跟你走。”
听完他最后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僵在了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随后就感觉眼前一黑，嗓子眼发甜，随着一声咳嗽，一口血吐了出来，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就再也撑不住了。
“天真！我草，小哥，你什么意思？天真历尽磨难就是为了带你走啊。”
“张起灵，你这个混蛋！”
胖子的叫喊和小花冰冷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最后感觉是小花抱住了我，扶着我慢慢坐了下来，我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心里有个意识，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都是假的，呵呵，他不会这样的，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会……
心，在狠狠的痛，痛到我都不能呼吸了，他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我的天都塌了，我甚至都没问出一句“为什么”，想哭，却哭不出来，一路所有的疲惫和强烈的悲伤，让我晕在了小花的怀里。
如果真是这样，求老天不要再让我醒来，我真的太累了……
80、痛不欲生
小花抱着我十分紧张的轻轻晃着，哽咽的对我轻声呼唤：“吴邪，吴邪！你醒醒，你起来，起来咱回家好不好……”
看我没有一点反应，小花狠厉的转过头看向小哥，如果目光能杀人，也许麒麟都会毙命于那眼神之中。他轻轻放下了我，几步到了小哥身边，一把就抓住了小哥的衣领，那眼神像是要冒出火来，在他抬起手的那一瞬间，胖子赶紧跑过去抓住了小花的拳头，拦道：“花儿爷，花儿爷，别……别这样！你给小哥个机会说说理由吧。”
小哥沉默不语。小花仍然紧攥着小哥的衣领，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胖子急的抓耳挠腮的，就冲小花说：“花儿爷，你想把天真急死吗？！他能愿意看见你们俩这副架势吗？”听了胖子这句话，小花愣了一下，紧皱着眉看了看这会儿正躺在地方双目紧闭的我，又阴沉的看了看小哥，恨恨的松开了手。
此时此刻这朵食人花，身上散发这狂怒的暴戾气息，他昂起头，傲狠的指着小哥说道：“张起灵，你今儿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的话，咱俩就都别活着出去了。”
小哥仍然低垂着目光没有说话，一如往常的淡定。胖子一看这情形，这是要出人命啊？还是自己人的命，这怎么行！赶紧站在了小哥和小花中间，打着圆场劝道：“诶诶，花儿爷，咱不至于啊，你先冷静冷静，你先过去看看天真行不行？你不照顾照顾他？你看你看，他那都快招苍蝇了，赶紧去看看吧。”小花又冷冷的看了看小哥，然后愤然转身，到我身边，轻轻抱起了我，帮我擦拭着伤口，和刚才吐出的血。
小哥转身看着小花的一举一动，然后低沉的说了一句：“你这么在乎他，为什么不带他走？”
小花忍无可忍的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小哥，他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小哥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瞬间就又要爆发，胖子赶紧按住小说，然后转头对小哥说：“小……小哥啊，胖爷我绝对没有偏向谁的意思，你们都是我过命的兄弟！但是，今天。你这样做真的有点说不过去！这样，胖子我替天真问你一句，为什么，你只要给个说得过去的原因，哥们我马上把天真弄走！”
他心痛的看了看小花怀里的我，沉了半天，低低的说道：“因为……我不想忘了他。”
此话一出，小花和胖子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小哥就那样出神的看着我的脸，目光平静悠长，轻声说道：“在这里，我至少有关于他的回忆，可是一旦离开这里，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非要做一个选择，那我宁可他离开我，我也不想忘了他，我绝不能再忘了他。”最后那一句话，说的是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有力。胖子和小花听后，也马上就想到了张家古楼里那青铜铭文上的字。
胖子歪了下头，恨恨的骂了句娘。而小花，此刻却冷静了很多，沉思了片刻，抬头对小哥说：“没有转变的机会？”
“后面的路，我没有走过。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要按你们和吴邪打算的那样，让终极宁寂一万年，就必须要把鬼玺放回到它该在的地方。但是玄武所在之地一旦进去，就会被抽走一缕觉魂，我即使摆脱宿命出去了，三魂不全，我也将失去所有的记忆，并且再也找不回来。你们觉得那样对吴邪好吗？如果那样，我宁愿留在这里，至少，我能记得他。”小哥平静的说完了这些话，目光再次变的悠远。
小花深深的看着小哥，良久，低下头轻抚着我的脸，怜爱的笑了：“没关系，这就是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只要小邪能觉得幸福，怎样都好。”说完，收起了宠溺的笑容，换上了冰冷的表情，看着小哥说道：“吴邪根本就不在乎你记不记得他，只要你能过的轻松快乐，他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收回你那些混账话，跟他回家，好好照顾他。我不会让你忘了他的。”
小哥皱起了眉，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走着看吧！”
“不行。”
“这是吴邪自己的选择，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
“那样对你对他都不公平，我知道你对吴邪的心，我相信你能照顾好他。”
“呵，确实，我也觉得我比你更能给吴邪幸福，如果是我，我决不会让他跟我上天入地受那么多罪，还一次一次的扔下他，忘了他，但是……呵呵，你在他心里，终究是无可替代。”
小哥再次沉默了。小花看了看那巨大的天诏石碑，自语般的说：“万般天注定，咱们尊重小邪自己的选择吧，你也好，我也好，我们谁都没资格替吴邪做决定。他醒来后，如果他愿意跟我走，那就按你说的。如果他死活都要在这里，那我不许你再伤害他，之后的一切就按我说的做！”胖子听完，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是个没必要的尝试，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小哥不语，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默许了。他慢慢的蹲在了我身边，轻声对小花说：“把吴邪交给我。”小花沉了片刻，这时候胖子小心翼翼的说：“花儿爷，能治好天真的，还得是小哥。”
“呵……”惨淡的一笑，小花从怀里放开了我，轻轻的交给了小哥。然后站起身默默走开了。胖子赶紧追了上去，大概是要安慰安慰花儿。
小哥接过我，把我紧紧拥入怀中，深深的皱起了眉。这份感情，是那么沉重，比他的宿命还沉重。百余年来，他从未体会过如此刻这般的心痛与挣扎。他多想能护我天真无邪，再倾他一生给我我想要的平凡幸福，可是..他不能。如果让他忘了这段感情，忘了我，他宁可选择结束自己漫长的生命。
他轻轻的用他那奇长的手指在我背后寻找着穴位，然后拿捏着合适的力度点压。随着深深呼出的一口气，我只觉得胸中的积郁的压抑和悲伤都被释放了，好像这口气上来了，我又活过来了。
我虚弱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让我至死无悔的清俊容颜。我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从眼角顺鬓边滑落，滴在了他抱着我的手上。看着他那心痛眷恋的眼神，再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心中一阵激荡，那种感受—大概叫做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