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本文设定为吴三省失踪,闷油瓶走进青铜门,黑金古刀丢失。
2、力争原文风,但瓶邪CP,感情戏多。斗内,斗外均有。
3、与原著剧情有出入,半架空。
你要独自背负一切,我却不能放手。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题记
01 黑金古刀与黑古玉
吴邪百无聊赖地趴在自家古董店的柜台上。他张大嘴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四月的杭州已是春风拂面,午后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让人不自觉的昏昏入睡。
从云顶天宫出来后,所有人都用一种怜悯的眼光偷偷看他。一路上,大家更是小心翼翼的瞅着他的脸色,默契地避开某个话题。
特别是胖子,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十分正经地过来拍拍他肩,道了一声“节哀”,让他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黑了三分。
说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全得怪闷油瓶那个杀千刀的家伙。他居然就这样走进了青铜门,还满脸无辜地冲自己笑着说“再见”。
吴邪烦躁地拨了拨头发。每次想起那家伙淡薄的笑和那两个字,心底就会冒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这种感觉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酸酸的,涨涨的,在胸口越积越多,堵得人心头直发慌。即使已过去了三个月,生活也回到了日复一日的乏味上,这种感觉却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浓烈。
他恨恨的暗骂一句“再见你个头”,似乎出了一口闷气。
回头一看,自家伙计王盟正有一下没一下拿鸡毛掸子拨弄着一排明器,那脑袋有气没力地一点一点,连带的那些宝贝也跟着摇摇晃晃没个稳当。
这小子越来越散漫了!上次打碎了一个青花瓷碗哭了好几天,想想他跟了自己那么久,最后只扣了几天工资草草了事,简直没长一点记性。
吴邪心底那股好不容易才散开的邪火蹭一下烧得更旺了。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头,干脆挥挥手让王盟提前收了工。
自家三叔最近也不见了踪影,听潘子说是去了山西。
啧,这只老狐狸莫不是偷偷摸摸又跑去下斗了吧。上次他在云顶天宫差点丢了老命,直接被抬到医院躺了三个月才能挪动一下屁股,几次去看他都哎哟哟直喊疼。
那老家伙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誓说再也不下斗。现在看来,这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主。
吴邪撇撇嘴直起身来,今天没有一个人上门,连个小古玩意都没卖出去,眼瞅太阳已经偏西,转到后厅打算收拾收拾关门。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敢问老板可在?”
嘿,居然还有关门生意。吴邪心头一喜,丢下手头的东西,赶紧应了一声“来了”。
这叫门的人也有趣得很,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着旧式的言语。不过古董行里也见怪不怪,有人就爱装成满腹经纶的样子,出口引经据典的,好像才能显摆出他深厚的文化底蕴。
柜台前站着一个约莫七十的老头,神情严肃,目光不怒自威。穿着一套绣有繁复花式的唐装,手里拿着根烟枪,身量不高且精瘦,但很有一番不可忽视的气魄。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
吴邪撇了眼那烟枪头,是上好的和田青玉。他赶紧笑着上前招呼:“老人家,您是进还是出啊?”
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咳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年轻后生,你当家?”
吴邪下意识直了直背脊。
在这一行里,真正的大买家都愿意找上了一定年纪的店主,毕竟好货也得有人识。太年轻的阅历不够,口风也不紧。难道这老头子今天也是要出大货,他寻思着嘴上越发谦虚:“当家不敢说,上面还有自家叔伯指点一二。”
老爷子脸色缓和了一点,说话间也带点赞赏的味道:“吴老三教出来的后生难得不像他那副混混儿样。”那口气,似乎是认识吴三省的。
吴邪满脸疑惑。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也没想解释,径直转过头去吩咐道:“阿仔,把东西请上来。”
年轻人走上前,吃力地将手里捧着的盒子重重的放到了柜台上。
盒子一看就是件名贵的明式雕花红木,吴邪一下就被它吸引住了。他瞄了一眼老爷子的神情,发现这个本就有极高的收藏价值的盒子只是个用来装东西的外物,就不知道里面的东西要让人咋舌到什么程度。
老爷子十分恭敬地打开盒盖,一把黑色的古刀静静地躺在里面。吴邪一看,顿时“啊”地大叫一声瞪大了双眼。
那刀分明是闷油瓶一直随身携带的黑金古刀。
他再也不能镇定自若,一时间脑子里极度混乱。
那家伙明明是背着黑金古刀走进了青铜门,为什么现在古刀出现在了这里。难道说他从那该死的鬼门里出来了,可眼下为什么只有刀在,人却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一惊。难道,那个家伙……念头还没完全冒出来,就被他断然否定。不可能,不可能,那个半天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混蛋那么厉害。绝对不可能!
吴邪死死盯住盒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您是要出这把古刀?”
老爷子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不是刀,是这个玉。”
吴邪定睛一看,原来在闷油瓶的黑金古刀旁边,放着一尊拳头大的黑色古玉。他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才把黑色古玉捧在手上,端详片刻后道:“这是龙尾石,常被用来制作成砚,李后主就称赞过它‘龙尾砚为天下冠’。也有用做镇宅石雕、佩饰,但非常少,保留完整的古物就更少。瞧这个雕工和品相,应该是宋代的……也许是北宋。”
老爷子摸摸几个稀疏的胡须,乐呵呵道:“后生眼光不错。这确实是宋代的。”
吴邪又看了一眼:“这黑古玉上雕盘龙,下座四方,可能是皇族亲王或王公大臣的‘印’,至于是什么印章,得有更多的资料研究一下。”
老爷子听后收起了笑意,皱着眉头抽出烟枪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思量一番才开口:“你仔细看看这龙呢。”
吴邪有点不耐烦,但还是依言把黑古玉凑到眼前上下翻转着。这一细看却大吃一惊,这尊黑古玉上的盘龙居然有五爪。他犹疑道:“五爪盘龙,是皇帝才能用的东西。难道这黑古玉是尊‘玺’?”
老爷子脸色一变,上前抓住了吴邪的手臂:“你也这么认为?!”
吴邪收起脸上的讶异,抬头笑道:“这只是一种猜测,毕竟历史从未记载过有用黑古玉制玺,制印还有些章法可寻。”
他这话不假,不仅历史上从未记载过,至今世上出土的也没有——若有,那都是现代制作用来供人把玩的,这玩意儿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他暗自在心里嘀咕,一边掏出放大镜去看那盘龙的雕纹,趁机又把黑古玉鉴定了一番,确实为宋代古物。但是自己和那老头都不能肯定这是“印”还是“玺”,毕竟下臣用的和皇帝老头儿用的比起来,价格跌个百十倍也不无可能。
他放下黑古玉,又瞧了瞧旁边躺着的黑金古刀,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管那玩意儿能不能收,这刀却是无论如何要留下的。
老爷子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儿,冷笑一声掏出烟袋吸了几口:“后生仔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装八咪子的人,先出个价吧。”
吴邪紧张的吞了吞唾沫,想了想先问道:“那旁边这把古刀,您是不是也出?”
老爷子毫不在意嗑了嗑烟灰:“刀跟着玉一起,便宜算了。”
吴邪一听顿时苦笑,看来就自己更在意那把古刀。他又思量了一番,一咬牙:“一百五十万。”
眼前这个老头看起来家底不薄,不过鬼才知道是不是真像表面那么光鲜,说不定正急着用钱。再说他出的这个价钱,自己还算略微吃亏的一方。
老爷子目光一闪,似乎考虑了一下:“成交。”
吴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黑金古刀,仔细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收起红木雕花盒,转身开了张支票。
年轻人接过支票,快速地扫了一眼,冲自家老爷子点了点头。一老一少就朝门口走了去。
吴邪赶紧追了出去。还没有打听清楚这刀的事情,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他一把拦住这两人:“老爷子,我想打听一个事儿。这古刀您是从哪儿得来的?”
老爷子回身紧紧盯着他看,面色十分不豫:“刚才瞧你还挺懂规矩的。怎么眼下就变了个样?!”
吴邪讪讪一笑,心里头暗自骂娘,面上却装着一副诚惶诚恐样:“那刀也是难得的龙脊背货色,只是好奇,好奇。”
那老爷子一挥手打断了他狗屁不通的借口:“后生仔,看在你吴家三爷的份儿上,我就透露一点。”
他警惕的看看四周,末了才低声道,“这两样东西都是一个叫四爷的人弄过来的。”
02 闷油瓶与胖子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吴邪反锁了铺子大门,一个人上到了二楼卧室。
他把黑古玉拿出来,仔仔细细翻看着。
这黑古玉约3寸方长,比常见的玉玺略小;座上雕龙约寸高,龙身稳稳盘踞四座,身上纹鳞清晰可见;龙爪镇压一物,不是常见的龙珠,而是长形的一个微小锦盒;龙头朝东,呈吞日纳月之吼姿。凑近了看,黑中隐隐泛着金光。倒是和那家伙的古刀一个色。
吴邪正想着,突然“咦”了一声,这个龙头似乎隐隐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个具体。再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彻底失去了兴趣把东西往盒子里一抛,熄了灯倒在了床上。
想想那可是一百多万,当时是无比阔气豪迈,现在才肉痛得睡不着。如果不是为了确保能留下那把黑金古刀,他至少还能杀个二三十万下来。这下亏大发了,小爷他竟会这么冲动。算了算了,就当人生难得糊涂。
吴邪翻了个身,月光从低破的窗户照了进来,正好照在那把黑金古刀上。刀身泛着沉静幽冷的光芒,就像闷油瓶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真是主人是个什么气场,他的东西也跟着变成那个样啊。他想着不禁一乐,伸出手摸了摸刀身,心里有种美透了的感觉。
吴邪正想翻身入睡,却看见刚才被月光照亮的红木雕花盒上,正出现了一团微微晃动的黑影,似鬼非人。
他一下惊恐地瞪大了眼,心里咚咚乱跳起来。才收了个黑古玉,就闹这一出,该不会是这玩意儿闹鬼吧?!
那影子逐渐能瞧出是个人形。吴邪屏住呼吸,看样子是入贼了。他身体一动不动假装入睡,手却慢慢伸到枕头下。
那个黑影慢慢靠近,移动起来悄无声息,看样子是个高手。
吴邪本想等他再靠近点,却按捺不住,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抽出木棍就狠狠往他头上挥了过去。
那个黑影一时间有点错愕,身影微微一愣。待看见吴邪毫不手软的模样,赶紧一个低头错身闪开,动作似乎有几分僵硬。
吴邪反手一个回击,正中那黑影胸口,只听得那人闷哼一声。他心头一阵得意,正想转身轮番出手,黑影却熟练的欺身向前,一只手猛地从后面环上来制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快速打掉他手中的木棍。
吴邪下意识就拼命挣扎,嘴上还不住叫骂。身后的黑暗中却传来淡淡一声:“吴邪,是我。”
这个声音,简直太熟悉了。吴邪脑子“嗡”地一声,没有了任何反抗。
闷油瓶!那个杀千刀的闷油瓶子。巨大的惊喜夹杂着更多的愤怒扑涌而至。
这该死的家伙就这样出现了。就在他每天都在备受煎熬,从不敢也不愿往某方面去想的时候,他却再一次就这样出现了,永远这样淡然,永远让人手足无措。
闷油瓶见吴邪不再挣扎,慢慢放开了他。吴邪转过头去,就着月光果然看见了一双淡漠的眼,深邃无比却波澜不惊。
只不过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微微皱着眉。吴邪想起刚才自己狠狠一手肘,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打开灯去查看。
闷油瓶已经坐在了床边,还穿着当初进青铜门前的那套衣服。衣服早就已经破破烂烂了,上面全是灰和土,还有一些深褐色的血迹。整个人消瘦了很多,眉宇间居然出现了一丝疲倦。
他正捂着胸口,见吴邪一脸紧张盯着他,淡淡道:“没事。”
吴邪撇撇嘴,鬼才相信这家伙的话。不过他也知道,就算此刻冲过去拧着他衣服大骂,这家伙也只会无所谓地别过脸去。
他蹲下来,把闷油瓶的衣角撩开,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明显的外伤才道:“小哥,你先洗澡,我去弄点吃的。”闷油瓶默不吭声,点了点头。
吴邪一溜烟跑下楼,钻到厨房找食材。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半夜三更的也没地方能买到东西。他低咒了一声,只好下了一大碗担担面,又特意多放了两个鸡蛋。
那家伙看上去更单薄了,脸白得像一张纸,必须得好好补一番。吴邪很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快把自己的血都放干了。干脆明天就带他去楼外楼好好打一顿牙祭,晚饭再叫王盟出去弄些大鱼大肉什么的回来,再加点药材,最好把他补出鼻血来。
他又想了想,找了几根葱切碎了洒上,嘿嘿,这样就更香了。
端上去的时候,闷油瓶已经洗好了,乖乖坐在床边。身上穿着吴邪找出来的带帽衫,看上去清爽多了。
他见吴邪递过来碗筷,也没有吱声埋头就吃。看来这家伙真的是饿了很久,那么大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
吴邪心中升起一丝怜惜,叹了一口气收拾好碗筷,发现闷油瓶开始盯着床头打开的红木盒子看。他走过去,颇有几分得意地说:“小哥,你的黑金古刀我给弄了回来。你怎么搞得刀都丢了。”
闷油瓶摇摇头,伸手把那个黑古玉拿起来牢牢地盯着,那神情专注得像在看自己的亲娘。
吴邪凑了过去:“小哥,看什么呢。”
闷油瓶抬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怎么弄来的?”
吴邪想起出货老头神秘兮兮说的什么“四爷”,突然一个激灵。该不会“四爷”就是陈皮阿四那个老家伙吧。他紧紧抓住闷油瓶:“你后来在云顶天宫是不是见到了陈皮阿四?”
闷油瓶不理他,再问了一遍:“这东西怎么来的?”
靠,这个万年面瘫永远都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吴邪暗恼,又无可奈何:“出货的人说是从一个叫‘四爷’的人手上得来的。”
闷油瓶眼神一下变得十分冰凉。他不再理吴邪,径直站起身来,毫不客气拿过床头的黑金古刀就想走。
吴邪赶紧抓住他。开玩笑,这家伙是个职业失踪者,让他这一走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却根本没有想到,他自己似乎没有理由留下这个人。
闷油瓶盯了他一眼,眼神直直盯着他抓在胳膊上的手,一时间不像要走也不像要留。
吴邪尴尬一笑,被那淡淡的目光一扫下意识就想缩回手来,却咬牙没有松开。
他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小哥,你看你也累了,大晚上的出去找地方也不方便。今晚就先将就一下,我这床很大,挤一挤完全不是问题。”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第二天,吴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听见王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老板,老板,潘哥来了!……老板,快开门……”这小子还是那么毛毛躁躁。
他看了看另一边的闷油瓶,似乎并没有醒来。于是轻手轻脚翻下床,抓件衣服披上打开门,低吼了一声:“知道了,再叫扣你工资!”
王盟扁扁嘴,一脸委屈样儿。吴邪也不理他,径直跑下楼去。潘子果然在店堂里团团转,意外的是居然连胖子都在。
胖子一见到他,就以一种磅礴的气势冲上来,笑嘻嘻挥动着肥爪:“小吴同志,几个月没见,倒是养得更光生了呐!胖爷就说那些传言都是屁话。得,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请我们去搓一顿楼外楼!”
吴邪被他拍得一个踉跄。他狠狠拍开胖子的爪子,揉揉发麻的肩膀。明知道死胖子说的传言是关于闷油瓶,却假装不知道。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去去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狗屁传言,大清早撑得慌!”
今天他娘的是什么日子,该到齐的都到了。要不是三叔那老家伙不在,还以为这阵仗是要组队夹喇嘛呢。虽然见到胖子心里着实高兴,不过这家伙是没事不出现,出现准没好事儿。
他心下直嘀咕,转过脸看见潘子一副尿憋不住的急样,问:“怎么回事?”
话刚落音就看见潘子脸色一沉,一旁的胖子也收起了嬉笑。潘子抖抖索索掏出一封信递过来:“小三爷,你看看。”
吴邪抽出信纸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十分扎眼的血字:吴三省在我手上,拿天书和神玺来换!
吴邪大吃一惊,心咯噔一下就沉到底。
这老家伙惹了什么破事,居然被人给逮了?!看这口气明显像道上的人干的。要知道,倒斗的人都是些玩命儿的狠角色,落在别人手里指不定要吃什么苦头!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潘子:“我三叔到底去了哪?”
潘子支支吾吾老半天,惹得吴邪忍不住破口大骂,最后才脖子一横:“三爷走之前,神神秘秘给我说要去下一个斗。我想跟去,他却不让说凶险得很。”
好家伙,果然是下斗去了!真是嫌命长了!
吴邪气得一拍桌子:“凶险得很还一个人去?!”
潘子哭丧着脸:“三爷就是知道小三爷你不会同意,才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走的。他还留了口信,说如果有什么事,叫我找你们。”说罢,一副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的模样。
吴邪深吸一口气,敢情还真预料到了会出事儿了!老狐狸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不过,现在来怪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烦躁地拨弄了一下头发:“这天书和神玺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潘子嘴巴一张,一五一十把他知道的全抖了出来。
原来吴三省还躺在医院里的时候,他就通过一些渠道,得知道上的人都在找一个宋代南妃墓。后来这个墓被查到在山西,他等不到身上的旧伤痊愈,就迫不及待跑了过去。
至于这个墓为什么让吴三省那么火急火燎,道上的传言是据说这妃子有一身玄奇之术,能窥得天机。在她的墓里有两件神乎至极的宝贝,其中一个是“天书”,里面记载了不死之术,更记载了所谓的万物的“终极”。
吴邪听到这里就觉得头大无比。他也问过闷油瓶青铜门之后究竟是什么,那个面瘫就吐了个“终极”出来。
想到这样,他更是一肚子鬼火,大骂道:“这不是瞎扯淡嘛。屁个不死,这个妃子自己都升天了。”顿了顿无奈又问,“那个什么神玺又是啥东西?”
潘子一脸无辜,掏出一本吴三省留下的古墓资料,翻了开来指着上面的草图:“据三爷说,是一个看起来像玉玺的印章。”
吴邪凑过去一看,差点没把舌头咬着,那图上画的分明就是自己刚收的那个黑古玉玺。
正在这时,旁边的胖子“哇”地一声,见鬼似地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抖索着指着楼梯间。
吴邪回头一看,闷油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楼来。他沉默地站在昏暗的背光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见胖子发现了他,一脸漠然地走了出来,转到前面沙发边坐下。
胖子收回吃惊的表情,转过来挤眉弄眼一笑:“嘿,看来是我们瞎操心了,小哥原来在你这里好吃好睡的。”
03 不愉快的组队
潘子神经大条的时候能让人哭笑不得,但该清醒的时候却非常清醒。他用眼角偷瞄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身影,凑到吴邪耳朵边:“小三爷,这次的事儿没个准头,保不定真如三爷说的‘凶险万分’。现在有了王兄弟,若能请得动那个人……”
吴邪自然也明白。闷油瓶是谁,道上的哑巴张,“麒麟一笑,阎王绕道”可不是耍嘴皮子得来的。若有这个家伙在,那就像吃了十足的定心丸,比王母娘娘的仙丹还管用。
不过,眼下怎么开口才好,自己比不得自家三叔。那老江湖虽然一身痞样,但真真在道上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名号一亮夹个喇嘛那是信手拈来。就算是这样,自家三叔对这闷油瓶子也是客气万分,自己拿什么能请得动他。
吴邪可没有忘记第一次和闷油瓶下斗的情形,那个时候自家三叔就对他言听计从,言语间更是多有注意。难道威胁他若不跟他吴小三爷下斗,就不还他黑金古刀……吴邪想想就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那家伙只会直接丢下刀头也不回走掉。
胖子根本没想那么多。他走过去大大咧咧一拍闷油瓶肩头:“嘿我说小哥,跟我们一起去那个什么捞子墓。我们再来一次无敌组合。”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紧紧盯着了他。特别是吴邪,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既有点恼胖子就这样提出来,又有点庆幸。
闷油瓶头都没抬,像没听见似地,一个人漠然坐着,看神情是根本不打算回答。
胖子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莽撞,却似乎没有尴尬。他转过身来装出一副哭丧的脸一摊手,然后冲吴邪使了个眼神再用手偷偷指指闷油瓶,那意思似乎在说“我不行,你上”。
吴邪心里一阵莫名的失望,他看了看那个淡然的身影,吞了吞唾沫走了过去。
闷油瓶却先开了口:“行。但我有一个要求。”他抬起脸来,看向惊喜万分的吴邪,淡淡道:“要求就是,吴邪不能去。”
吴邪一听就懵了,他停下脚步茫然问道:“小哥你说什么?”闷油瓶没理他,转头自顾自望着天花板,又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吴邪最恨他那种万事都无所谓的态度,而且这次还是针对自己,心头一怒声音一下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闷油瓶没理他,扫了胖子和潘子一眼:“你们倒是来得快。”胖子和潘子被闷油瓶那冰冷的眼神一扫,打着哈哈后退了半步。
吴邪一下恍然大悟。敢情这万年冰山是最早知道自家三叔出事,难怪昨晚着急着要走,就是为了去拦住胖子和潘子,不让他们过来告诉自己。这家伙,居然从头到尾就打算蒙着自己。要不是昨晚他死皮赖脸把这个杀千刀的留了下来,指不定这三个人现在早就奔着那个鬼斗去了。
想到这里,他一股子火就蹭蹭蹭冒了上来,冲上前抓住闷油瓶的领口,咬牙切齿地问:“原来你早就打算不让我知道,就为了不让我跟去?!”
闷油瓶盯着他,淡淡道:“你去能干什么。”
吴邪被他那口吻一激,气得浑身发抖。原来这个杀千刀的竟是在嫌弃自己扯后腿!
他能干什么能干什么?难道他就那么没用?虽然身手是差了一点点……差了很多,但是碰见个什么谜题机关要破解的,好歹也有他的功劳苦劳啊!这个混蛋居然嫌弃自己。
吴邪一口气没顺过来,被自己口水呛着猛地咳了起来,一张脸都憋红了。闷油瓶神情动了动,似乎想伸手。一旁的王盟却十分狗腿的端了杯茶过来让自家老板喝下。
胖子见苗头不对,跳出来打哈哈:“小吴,小哥这也是关心你。”说着还用手肘碰了碰潘子。潘子接到暗示,也强笑着说:“是啊,小三爷,连三爷都着了道儿……要是你再出现个什么意外,我没办法对三爷交代。”
吴邪听了更加恼怒,想也没想回头怒吼一声:“没听说过自家人出事了,让外人去自己不去的!”
闷油瓶神色一僵,眼神飞快闪过一丝看不清的情绪。他脸色十分冷漠,挥手打掉了吴邪抓在领口的手,有点疲惫的重新坐回沙发上,再也不发一言。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冰凉到了极点,吴邪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眼前的闷油瓶身上散发出来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疏离感。以前他也很少吭声,对什么都只是淡淡的。可他就是知道,感觉并不一样。
他犹豫着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闷油瓶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张了张嘴巴硬是蹦不出来一个字。
出发那天,潘子带来了四套装备和四张去山西的火车票。在铺子吵架那天最终决定还是大家都去。
潘子直接就回盘口打点东西,胖子也脚底抹油地跑了,连楼外楼也不去了,走之前还嘀咕了一句:“胃寒,吃不下。”闷油瓶把黑金古刀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邪曾一度担心,那家伙会不会根本不来。直到在车站看见了那熟悉的瘦削身影,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眼下,这个万年冰山正躺在上铺,依然不变地和天花板作神情交流状。
吴邪不自觉地又叹了一口气。对面的胖子终于受不了,大声嚷嚷道:“我说小吴同志,你是不是被女人甩了,从上火车到现在你都叹气了无数次了……”
吴邪呸一声打断胖子:“鬼扯啥,你才被女人甩了!”
胖子不乐意了:“胖爷我身经百战,从来都是手到擒来。”说着,又直直瞧着盯吴邪的脸,吴邪被他盯得浑身直发毛:“死胖子,你盯着我看啥呢?”
胖子指了指车窗:“哎,我说你失恋了你还不信,你看看你那一脸衰样。”
吴邪一望车窗玻璃,里面反射出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孔,竟然觉得有几分心虚。
切,他有什么好心虚的。活了二十六年连女人的手都还没摸过,更别说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失恋这个词完全用不到自己身上。
他不过就是在一直苦恼那个面瘫的家伙。以前每次出发去下斗,那家伙虽然不爱理人,但还会吭一声,视线还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下。这次他好像彻底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这种感觉,好像完全被抛弃了。
吴邪心下一惊。不会吧,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害怕被另一个男人抛弃。他做贼心虚般往闷油瓶躺的上铺瞄过去。
没想到闷油瓶正好也伸出头淡淡看着他,吴邪这下是真的惊到了,他不自在地别开眼,但是怎么也控制不住脸开始发烫。
潘子在一旁讶异道:“小三爷,你耳根子都红了,该不是感冒发烧了吧。”
吴邪只觉得脸似乎烧得更厉害了,他干笑一声:“空气不通,空气不通……我出去站站。”说罢,逃难似地窜到了过道,点上一根烟。
吞云吐雾间,他想起闷油瓶那张脸。翻山越岭时,车厢灯在他清俊的脸上投出变幻的光影,竟说不出的好看。
天色完全暗淡了下来,火车有节奏地晃动着。
半夜吴邪醒过来了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就坐着睡着了,浑身酸痛得要死。其他人早就睡得个昏天暗地。特别是胖子的呼噜声,就像在表演一场盛大的交响乐,还是五音不全的那种,难听得让人想直接抹脖子。
他抹了把脸,又悄悄往上铺望过去,没想到闷油瓶是醒着的,正直直盯着他。吴邪这一次没办法再假装没看见,只好讪讪一笑:“小哥,还没睡呢。”也不指望他会回答。
没想到闷油瓶直接从上铺几个动作下到地上,伸手抓过吴邪放在铺上的装备打开,掏出黑古玉玺:“吴邪,记得鲁王宫吗?”
吴邪一脸莫名其妙,他盯着闷油瓶,发现后者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认真的表情。
他看了看玉玺,心中模糊闪过一个念头,快得来差点没抓住:“难道这就是鬼玺?!”神鬼一家,叫法有点差别也有可能。
闷油瓶缓缓的摇了摇头。
吴邪突然想起在鲁王宫,三叔曾说过闷油瓶早他们一步把鲁殇王棺椁里的镶金帛书掉了包,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鬼玺也在闷油瓶手里了。这么说,那些阴兵是他拿鬼玺召唤出来的,然后他又混在阴兵队伍中走进了青铜门。
这个杀千刀的,他自己召唤了阴兵,当然不会有危险。白白替他担心了那么久,真是蠢到家了!
闷油瓶看了一眼吴邪脸上太过明显的懊恼,破天荒解释道:“阴兵不是我召唤出来的。”
吴邪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什么?”
闷油瓶似乎有点无奈:“当时鬼玺掉了。”
吴邪一愣。当时在云顶天宫,除了三叔的人,还有那个奸诈的陈皮阿四,狡猾的阿宁,几路人马混杂在一起。如果鬼玺真的丢了,根本说不清到底是谁捡到了鬼玺召唤出了阴兵,目的又是什么,而这家伙居然就敢混进去。
闷油瓶把黑古玉玺递给他:“鬼玺和这个神玺几乎一样,除了龙头。”
吴邪把黑古玉凑近到眼前,上下仔细翻看着,像前几次一样并未发现奇怪的地方。他将黑古玉举高,想看看龙的下盘。
就在吴邪举到与自己眼睛齐平的时候,突然僵住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尊黑古玉的龙头是微微朝下的,而那龙的神情,竟然变得十分的恭敬。哈,这不是搞笑么,没见过龙头朝下的玉玺给皇帝用。谁无聊会雕个这玩意儿出来,难道是嫌自己命长。
吴邪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小哥,这个神玺和鬼玺肯定有联系。”
闷油瓶“嗯”了一声,淡淡道:“说不定,鬼玺就在绑吴三省的人手里。”他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吴邪,微微叹了口气:“吴邪,这次一定要小心。”
吴邪呆呆地看闷油瓶,那双一向淡漠的眼睛,此时黑得发亮,里面似乎藏着万千汹涌的情绪。
04 看不见的路
吴邪一行人下了火车,没有停留就直奔南妃墓。
这个宋代南妃墓位于古代的河东之地,也就是现在山西恒山境内。恒山人称“北岳”,巍峨雄伟,地势险峻,一百零八座山峰傲然挺立,东西横贯延绵150公里。高山峡谷内更是瀑布成群、飞龙吐玉,充满了神尽色彩,自古就是道家修行之地。
地方是不错,云山雾绕的非常适合死后继续“修仙”。不过想想那妃子一个女人埋在满是臭道士的地方,指不定也躺得十分不爽。
拿着吴三省留下的简易地图,吴邪一行人换了辆大巴摇晃了八九个小时,中途又转上一辆当地的土中巴又颠簸了五六个小时,下车后还摸着走了一段山路,才到了地图上标注的“珪村”。
这村镇着实小得可怜。大白天的街上就看不见几个人影,家家闭门落户。潘子找到一家简陋的招待所,好歹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四个人连着几天在村镇上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进山的路。他们也找村民问过,个个都摇头摆手。稍微上了一点年纪的都是一脸惧色,像避瘟一样赶紧躲掉,而后又在不远处偷偷打量他们,三五成群地指指点点,让人胸□活憋着一口闷气。
这天,吴邪等人又一无所获回到招待所,点了一桌饭菜打算填饱肚子。那跑堂的估计也把他们几个认熟了,站在一旁搭话:“哟,几位大哥是出来看风景的吧。”
眼下虽然已是四月天了,但在这大山里头全是深褐色的乱石,大量光秃秃的树枝缠绕在一起,绿毛都没有几片。更别提地上青黄色的杂草上全是畜生的粪便,再加上今天阴风阵阵,一副要下雨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人是在逗乐还是在挖苦。
他见没人搭理,嘿嘿自顾自地笑了一声,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几位其实是出来摸东西的吧。”
吴邪和潘子一惊,筷子差点都掉地上了。连闷油瓶也抬起头,意味不明的看了过去。胖子动作最快,一拍桌子站起来扯着嗓门嚷到:“小子,你瞎说啥呢?!”
那跑堂的也不惊慌,脸上堆满了谄笑:“哎哎哎,几位爷不要动怒,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看见几位都转了好几圈,真看风景也看够了。”他眼珠子一转,“再说,个把月前来了一个精瘦的老爷子,也和你们一样打扮。”
难道是自家三叔那只老狐狸?他果然来过这捞子南妃墓。吴邪心思忍不住翻腾,面上却滴水不漏,转头和潘子交换了一个眼色。
那跑堂的继续说:“当时我就叫他不要进山。外面来的人不知道,这座山邪门得很,我们都是听老一辈说的要死守秘密,不然会遭受诅咒……”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双手不停搓来搓去。吴邪听到一半正在不爽,潘子却很上道的塞过去一个烟盒。他一瞄,里面红红的一沓,不知道放了多少张主席头。切,还诅咒呢,看见票子命算个屁。
那家伙也不再绕弯子:“这山里说有一座古坟,埋的是个冤死的妃子,半夜经常能听见山头呜呜的鬼哭声,还有人见过没头的影子走路。那老爷子问了进山的路就走了,后来也不知道出来没。”说着,就指了指门外面:“就是这条,一直往里面去。”
吴邪望过去,满山都是荒草和乱石,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道。他怀疑地看了那家伙两眼,这人该不会是在装幺蛾子吧。
那跑堂的见众人满脸疑惑,压低声音阴气沉沉地说:“据说,那条路是通往阴间的黄泉路,白天是看不见的。”
半夜里果然下起了雨。黄豆大小的雨点急促地砸下来,噼里啪啦直作响。吴邪被“哐啷”一声响动惊醒。他睁眼一看,呼呼的狂风把窗户吹打得来回猛晃,外面树枝被吹得东摇西晃,张牙舞爪地乍看过去像是群尸乱舞。
吴邪低咒一声,凉风夹着湿气直往脖子里灌,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拉拢被子正想继续睡,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却一下就瞄到了在窗帘后,一具鬼气森森的影子直直挺立着。他头皮一炸,妈呀,那角落的玩意儿是人是鬼!
一时间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自己心里素质可没有好到能当那玩意儿不存在,蒙头睡他的大头觉。
他咬咬牙,抖抖索索摸出装备旁的军刺捏在手里,踮着脚慢慢靠了上去。凑近一看,居然是闷油瓶。靠,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站在窗边装鬼吓唬谁呢。
吴邪勃然大怒,扯住他衣服就想开骂。闷油瓶回头望了他一眼,迅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向外望了过去。吴邪也好奇地转身去看。这一看直接惊出一身白毛汗,要不是闷油瓶在身后扶住了他的腰,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去。
原本寂静的山里出现了一大片浓雾。远远望去雾里面黑影幢幢,似乎有上百号人混乱的挤在一起。突然,凭空响起一声青铜号角,阴沉地像从地狱里发出来的。
那一大群人影瞬间就列成了长长的队伍,开始不快不慢地向深山里移动。每个人影似乎没有重量,轻飘飘的像是吊着脚在走,样子十分诡异。呜呜的号角声越来越远,队伍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响,像几百张嘴在悉悉索索说话。
吴邪哆嗦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什么东西?”闷油瓶没有回答,推开他丢下一句“去叫胖子他们”就跳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吴邪下意识就想跟着跳出去。这家伙上次就是混在阴兵中走进了青铜门,以为再也回不来了。那种心神俱裂的滋味,尝过一次就不想有第二次。他强忍了忍,拖过装备,一脚蹬开隔壁屋的门,拉上胖子和潘子就追了出去。
山里的路本就难走,天上乌云低压,伴随着狂风吹得人心里直发凉,豆大的雨点砸在眼里,更看不清脚下的路。
吴邪几个人追上去时,一眼就看见闷油瓶那瘦削的身影。他正猫着腰,不远不近地跟在那队伍后面。潘子一看这阵势,差点大叫出来,旁边的胖子赶紧捂住了他。闷油瓶回身看见他们,把手往每个人身上一抹,吴邪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味道。他紧接着打了一个手势,所有人尽量放缓了呼吸。
雾气越来越浓。山里头全是涌动的黑影,靠近了看这些影子都十分畸形,有的只有半个脑袋,有的多出一只手,还有像蜥蜴在地上扭爬,大多数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形。
吴邪四周全是影子,他恍恍惚惚踩不到实处,每一步下去好像陷进了一片虚无中,抬起来又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随着队伍的前进,一些影子居然从他身体里直接穿了过去。这种感觉非常难受,阴寒的气息从毛孔里钻了进去,血液慢慢似乎都凝固了,从牙关到四肢无一不开始发抖,身体也越来越僵硬,整个人像赤身露体陷在巨大的冰窟里。
冷!真的很冷!他咬牙甩甩头,试图让自己尽量保持住自后一丝清明。眼前已经开始发花,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就在他再也撑不下去时,一只略微冰凉但却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
吴邪一下就清醒了过来,看见旁边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瘦削身影,再感觉到手掌中湿热的温暖,竟觉得全身一下都暖和了过来。
两人周围的黑影已经不再靠过来。他想悄悄挣脱开牵着的手,另一只手的主人察觉到他的意图,牢牢一下握得更紧。
等到天大亮,黑影已全部消失。出现在吴邪他们眼前的,是一副像被剑直直劈开的巨大山壁。山壁被昨晚暴雨砸得半壁滑了坡,露出来的黄泥土下,隐隐伸出来了一段巨大的黑色石雕龙爪。
闷油瓶一个借力飞身,抓住突出的树枝与岩石,几起几落攀上那石雕龙爪。他在龙爪上蹲下细细看了很久,又站在龙爪高处四下望了望才跳了下来。啧了一声皱了皱眉,说了一句“龙抬头”。
龙抬头,风水学上的大吉之地,属王侯将相一类命格极为尊贵之人才能入葬的地方。
胖子闻言大喜:“已经找到了南妃墓?”也不等人回答,自顾自地检查起装备来,还哼上了小曲儿。潘子也是满脸喜色,配合着胖子开始准备打盗洞的工具。
吴邪心下也十分高兴,却没忘记昨晚闻到的那股铁锈味儿。他仔细一瞧,那家伙手上果然有一道新伤口,赶紧掏出装备里的药粉。
闷油瓶任由他在手上捣鼓,又看了一眼四周才开口道:“虽然是龙抬头,但被人点成了潜龙之地。”
吴邪一听,也直直皱起了眉。
“潜龙”是指飞龙被镇压在地,“潜龙在渊”更是大阴大煞的风水格局,普通人都不会用来当墓地,更不说是皇宫贵族。被埋在这种地方的人,不说泽被后人,自己都难以超生。这个妃子到底得罪了谁,死后被弄成这样。
闷油瓶来回走了一圈,用脚在地上踩出几个印子,示意这里就是下铲的位置。胖子和潘子也不含糊,两人轮换着飞速下铲,没一会儿就挖出来一个盗洞。
连滚带爬走了大半夜,又连着下铲,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潘子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撩起衣角不停擦汗。
胖子叉着腿,抽了一口烟:“我说小哥,昨晚那是什么玩意?胖爷我见过那么多粽子都不虚,就怕这些个摸不着的东西。说起来,上次你混在阴兵里……”说着顿了一下,笑嘻嘻地看了吴邪一眼。
吴邪尴尬的别过脸,满脸愤愤之色。又来了!每次说到这事,大家都要看他。只不过现在想起来,当时他的表现也确实很丢脸。
那个时候,所有人一看青铜门关上了,全部都争先恐后躲着食人怪鸟的袭击往外跑。只有他不要命的冲出岩缝,扑到青铜门上去死活不肯离开。要不是胖子硬把他拽着跑出了老巢,吴小三爷恐怕现在只剩下白骨架子了。
吴邪在心里把胖子的祖宗集体问候了一遍。他装作没看见那个戏谑的眼色,转过头去好奇地问:“小哥,昨晚那个难道也是阴兵借道?”
闷油瓶深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百鬼夜行,专吸人精气。不过跟着它们能找到墓穴。”
胖子和潘子相互看了看,都露出一脸灰溜溜的难看神色。胖子还摸摸脖子,嘟哝了一句:“妈的,符也不管用啊。”
吴邪在一旁幸灾乐祸,学着胖子刚才挤眉弄眼的模样:“你精气多着,被鬼多吸几次也没有损失。”
说着,他想起那握了一整晚的手,抬头去看闷油瓶。后者正用一种让他心慌的眼神瞅着他,笑声一下就哽在了喉头。
番外 《开口的欲望》
我叫张起灵,道上喊我哑巴张。当然,我不是真哑,只是不怎么说话。这大概和我所干的活儿有关,我是个倒斗的。民间说法,叫土夫子,官方说法,叫盗墓贼。你见过谁对棺材里的死人喋喋不休说话的。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不停从一个斗下到另一个斗,小半为生活所迫,大半因为寻找。我在寻找我丢失的记忆,那份记忆跟什么有关我不清楚,只是我知道它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我隐约觉得如果我没能尽快想起来,会十分后悔。也许,那份记忆已经重要到了超过我的命,我的一切。
我也曾经试图刻画出一个不会倒斗的张起灵,但是脑海一片空白。我想不出那样一个张起灵,会哭,会笑,会侃大山,会有朋友,会有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一切喜怒哀乐。我只有一句“麒麟一笑,阎王绕道”——连笑都是那么让人恐惧啊。
斗下的日子很漫长,我见惯了每支“夹喇嘛”的队伍为了绝世明器彼此陷害,为了某个荒诞的传说反目成仇,上一刻还是背对背,下一秒就红刀子出。
比鬼神更可怕的人心,连鬼神都掌控不了。
所以,对着亡命之徒,更无话可说。
偶尔会厌倦,拒绝下斗。这样的漫漫日子更难熬,不下斗更没人会来找我,白天一个人走在喧闹的都市,身边人来人往,没有人会走过来拍一下我的肩“hi,真巧”;晚上躺在破床上,望着天,连星星都能被人们编撰成这颗是那颗的兄妹。
好像被这个世界彻底隔绝了。
于是无话可说,只好又下斗,又见到那些让人作呕的残忍,继续无话可说。好像成了一个解也解不开的结。
后来,在一次去秦岭的斗中见着一个人。这人一看就不是道上的,青涩得很,有一股未沾染过血腥的干净和对新奇事物的冲劲。
他不认识我,自然没听过我的外号,一直不停冲我说话。什么“小哥贵姓”、“这刀真好”乱七八糟一大堆。我勉强嗯了几声后,嫌他太吵转过头去不再理他。而他真不再说话后,又隐隐觉得有点失落。
这个家伙身手真的很差,偏偏好奇心还重。在斗里几次三番惹出些难对付的家伙,为大局着想,我不得不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次次把他救回来。
后来,这家伙居然一下斗就站在我附近,和陈皮老头儿那种队伍不同,他们靠我保命,而这个家伙,我知道他是信任我。
信任真是个奇妙的词,后来不管我从阿宁公司那方出现,还是和黑眼镜在一起。这个家伙即使在脸上表现出多大的失望,最后依然一心一意信任我。没见过这么天真的人。
这家伙下斗时不仅爱和我在一起,在地上还喜欢不停和我说话。虽然十句有九句我都不会回答,因为那些问题都很傻。比如“小哥你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小哥你喜不喜欢看动漫”、“小哥你喜欢小鸡内裤啊”。但他仍然锲而不舍。
后来大概是看不惯他露出的失望又苦恼的神情,偶尔我会回答几句,他就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赐一般,笑得眼睛里全是光彩。那样子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暖意。
云顶天宫一战,元气大伤。从青铜门出来的时候,我已是强弩之末。
青铜门并不是一切的终结,我得知道上那些家伙已经开始了行动,连吴三省都着了道。想起那个天真爱笑的家伙,竟然觉得十分心慌。
肚子很饿,身上没钱,强撑着走了几天路。要不是一定要尽快赶回去的念头支撑着,我想我已经倒在了某段路边。
那个天真爱笑的家伙,想要见到他,想要保护他。那种欲望是除了一定要找回失落的记忆之外的,第一次从心底生出来的其他的念头。最后,在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走到那家伙的古董铺子,勉强跃上了二楼。
后来。后来生活又恢复了同往日下斗的日子一样,不过似乎又有了一点不同。那个家伙依旧会和自己站在一起,会聒噪地问东问西。我慢慢尝试着去理会,竟然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快乐。
那家伙还会偷偷不停地看自己,那目光,藏着的似乎就是一种叫“关心”的东西吧。我渴望那些东西,急切地想要更多;更渴望着一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更深的东西。
那会让我觉得我不再是孤独一个人,让我觉得我和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丝联系。
后来的后来。我每一次都会不停地,反复地,用力地嘶吼:
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吴邪……
好像终于抓住了这世界上最最深刻的自己。
05 下斗与琴祭
还未等吴邪看个明白,闷油瓶早已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抓起装备站了起来。一行人默契的迅速组队,闷油瓶率先翻下了盗洞,胖子随后,吴邪摸着凹凸不平的土壁跟着爬了下去,最后是潘子。
还别说,胖子这家伙时常不靠谱——比如在鲁王宫墓道里那个无以伦比的屁——不过他“摸金校尉”也不是白叫的,这盗洞的功夫就比他吴小三爷高出几大截,标准的45°斜向下既不会浪费时间,爬起来脑袋也不会充血发晕。
吴邪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前面的屁股墩上。胖子嗷一声大叫:“天真同志,我知道你崇拜胖爷我,但也不用偷偷摸我屁股吧?!”吴邪顿时觉得恶心死了,反吼回去:“扯了吧你,不是你突然停下来我能撞上!”胖子翻了个白眼,用手指指前面。
闷油瓶已经停了下来,用手抓起一把土仔细看着。吴邪伸长了脖子,那土居然是血一样的死红色,湿嗒嗒正滴着血水,让人看了很不舒服。胖子下巴都惊掉了:“咋回事儿的,下铲子的时候都不是这样。”闷油瓶皱眉啧了一声,甩甩手继续朝前,到了洞底一个掠身就跳进了墓里。
这是一间耳室,四四方方并不大,四处随意散落着一些器皿的残片。耳室后方有一条黑漆漆的甬道,不知通向哪里。一行人小心摸着进了墓道,照例是闷油瓶打头。胖子换到最后断尾,照他的说法是再不想被小吴同志摸屁股。
潘子一路打起好几个折子扔到两旁的长明灯里,整个墓道就亮了起来。墓道两旁都有精美的壁画,这类东西一般都是描写墓主生前的光景,最后当然就是羽化升仙之类的。
吴邪扫了一眼,觉得壁画似乎有些不同。凑近了一看,上面画的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第一幅画着三尊神仙,一个面目狰狞,一个动物头,一个俊美异常。第二幅画上的三尊神仙诡异地没了头。第三幅画了一张大河在天,日月在地。后面的画内容都差不多,主体都是一个人,手臂高举,下面跪着一地的人。有时是在战场,有时是在朝堂,有时又是在祭祀。
啧,妃子墓里面不是应该画些仕女图之类的嘛,什么粉黛扑蝶,红薯手黄藤酒,美人儿十八摸……啊错了错了。这个南妃还真是与众不同,画的东西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上面一个女人都没有。
胖子催促吴邪赶紧走,他们加快了速度又走了十来分钟,到了一处空间更高更宽的回廊处,两边的装饰也考究得多,全都是黑古玉。依照以往的经验,这已经进入主墓区了。
果然回廊尽头,赫然出现一道玉石封门。这扇封门十分高大,是由上乘的黑古玉打造,质地通透,上面有九环铜门钉。封门左右各有一尊镇宅阴兽,浑身漆黑,也是黑古玉所造。
胖子兴奋地两眼发光,擦擦手啧啧道:“别看这妃子不知名,绝对是个肯定很受宠的主儿。看这气派,比皇后都风光。”
吴邪过去查看了一下封门,机关并没有被破坏掉,难道自家三叔不是从这里进去的。他暗自疑惑,低头去找开启封门的机关。
胖子等得不耐烦了:“直接炸开得了。”
吴邪“呸”了他一口:“你不是说北派最注重规矩,猴急成那样。”他想了想,又低头在最可能的地方摸来摸去。
壁上门下两侧雕饰,最后摸到镇宅阴兽,把它从头到脚摸了个遍,连嘴里都没放过。封门还是纹丝不动。一旁的胖子都准备开始装火药了。吴邪无奈回头一瞅,看见闷油瓶站在一旁毫不在意地发呆,把求助似的目光投向他。
闷油瓶转头盯了他一眼,沉默着走到阴兽旁,用他那奇长的二指敲了敲。最后一伸手探向阴兽腹下的那话儿……使劲一按。就听见轰轰轰机关转动的声音,黑玉封门缓缓开出一道逢。众人张大了嘴。不能吧,这个机关设计得也太变态了!
一行人从门缝里闪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手里的风灯根本照不出多远,四周都是一片虚无。走出好长一段,居然没出现任何陪葬品。
吴邪越走越心慌,如果不是隐约能看见前面闷油瓶的背影,他说不定早就退了回去。
潘子紧张地吞了吞唾沫:“小三爷,我们都进来好一阵子了。”
这主墓似乎大得骇人,阴森的黑暗放佛能悄无声息地吞噬一切。
闷油瓶停下来,想了想拿着风灯退回到封门处,就着微弱的亮光,在墓壁上摸索着。
胖子跟了过去,好奇地问:“小哥,你摸啥呢?”
闷油瓶指了指墓壁下方,胖子蹲下去用手一摸,一条深深的沟槽,里面有润润滑滑的凝固物。胖子眼睛一亮,是地龙!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根折子,刷地点燃扔了进去。就见那地龙沿着墓壁攀延开来,整个空间顿时明亮了起来。吴邪等人大吃一惊,眼前根本不是墓室。
这里空间天圆地方,像一个气势宏大的古祭祀场。祭场正中耸立着一个气势磅礴的高台,正面有玉石台阶登上去,顶部似乎放着什么东西,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高台的上空,九条腾龙做怒吼状,相互盘绕。龙的尾部和山壁联在一起,看样子这龙本就是山石,是能工巧匠用阴刻的手法雕出来的。周围有十二根黑古玉雕成的玉柱,每根上面都用繁复的手法雕刻了图腾和咒文。
最让人惊讶的是,周围山壁上一层一层被挖出窟篓,摆放着真人大小的石雕天女。这些天女身姿曼妙,有手持箜篌作旋舞,有反弹琵琶,有怀抱竖琴等;身上的衣裙如游龙惊凤摇曳翻飞;项饰臂钏都是上等的古玉镶嵌,似能在起舞时叮当作响,别有一番清韵。
天女赤脚踏着各色祥瑞之兽,有大鹏负日神翅展,有迦陵仙鸟舞蹁跹,有八部天龙金光闪,有入海蛟螭浪中潜,所有石像都朝着一个方向绕窟飞翔。
潘子大张着嘴:“这也太神奇了,看样子半壁山都被挖空了”,还一脚还踩到了后面的胖子。
胖子也先是一惊,不过瞧那表情倒是喜色更甚,他回了潘子一句:“依胖爷我摸金十载的经验来看,这南妃的宝贝多着,这趟真值!”他跑到最近的一座天女像前,差点没把整张脸贴上去,那色迷迷的模样就好像传说中调戏女娲的商纣王。
吴邪也靠近了去看那些天女。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些雕像的虽然貌美异常面带微笑,但表情十分空洞。而且因为太逼真,连皮肤上细微的皱纹和毛孔似乎都清晰可见,乍一看更显出毛骨悚然的怪异。
闷油瓶绕着山壁朝前走去,吴邪跟了上去。他见闷油瓶在每座天女像前停下敲了敲,忍不住问道:“小哥,石雕有什么问题吗?”闷油瓶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们绕着山壁走了一圈,除了来时的封门,没发现任何其他的墓室或出路。回来时,胖子还在立在刚才那座天女雕像前。突然,他掏出小刀就想去把天女身上的玉饰抠弄下来。
闷油瓶低呵一声:“别碰。”吴邪和潘子反射性地就去拉住了胖子。
胖子回头,迷惑地摸摸脑袋:“小哥,掏一个玉佩,不用那么紧张吧?”他又开始老不正经,“难道胖爷我掏了这些石头人的东西,它们还会活过来……嘿要真那样,我就给她们唱歌。”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这些是人祭。”吴邪吓了一跳:“小哥,你是说这些都是死人做成的?”闷油瓶摇摇头,声音多了几分阴沉:“不是死人,是活人。”胖子“妈呀”一声,跳着就远离了好几步。
活祭,是指在人活着的时候,就向身体里灌注一种不朽不腐的特殊液体,固定好姿势,把人沉到泥土灰浆中制作成活人俑。在整个过程中,被用来制祭的人都不会死,只能绝望又怨毒地看着自己身体不能动弹,慢慢在封土后窒息而死。
这是一种非常残忍的祭祀方法,通常是用来镇压上古凶邪之物。秦汉之后就逐渐摒弃,没想到在这宋南妃墓里能见到。
吴邪抬头望了一圈,迟疑道:“难道这些人祭是用来祭那高台上的东西?”
闷油瓶目光死死盯着高台。他打了个组队的手势,把黑金古刀抽出来,缓步向祭台中间走了过去。
一行人随玉石台阶越走越向上,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到最后几步,打头的闷油瓶已经微微躬下了身体,把黑金古刀横在了胸前,胖子和潘子早就掏出了手枪。吴邪也紧紧握住自己那把56式三菱军刺。越燃越暗淡的地龙,发出“噼啪”一响,照得一切鬼影重重。
最后终于上到了高台顶端。一张白玉古琴。静静躺在半人高的黑古玉石桌上,像在等待千年不见的主人,再次弹奏出清丽的古曲。
众人均一愣,连闷油瓶也微微有点疑惑。胖子和潘子嘿嘿一声讪笑,马上放松了下来,潘子还撩起衣角擦了擦汗。
他哩个去的,果然人吓人最吓人。吴邪也呼出一口气,下斗那么多次,自己早不算菜鸟了居然也跟着一惊一乍的,都怪那家伙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06 意想不到的二重门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潘子最先打破沉默:“小三爷,这里就一张琴,没别的了。”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没有古怪了,要有也在那琴上。
吴邪回过神来伸手去碰了碰琴身,发现那张白玉古琴是半镶嵌在石桌内的。他又蹲下身去看那石桌四周,光滑如镜,什么都没有。闷油瓶也蹲了下来,用手敲了敲石桌,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机关。
吴邪站起来,又去看那张白玉古琴。突然他发现在琴侧处有一个微微突出的圆形按钮,他想也没想就伸手按了上去,只听见细细“咔”的一声,在安静的空间声音十分突兀。众人吓了一大跳,连闷油瓶也警觉地四下望了望,见没什么古怪才把注意力放回到琴身上。再看那白玉古琴的琴头上已经露出来了一个形状极不规则的孔洞。
胖子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看了半天十分失望,骂了一句:“坑爷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说完,还伸出手指去掏了掏。
吴邪也凑了上去,里面确实没有东西,他烦乱地拨了拨头发,牢牢盯住琴上那个孔洞。啧,越看越让人生气,直想找什么东西给塞上去。
以前大学里一个古板的老教授讲到万物之道就是“阴阳之道”,什么“有一个洞就必有一个填洞之物”,惹来一群狼血沸腾的大学生哄堂大笑。那老学究居然一脸淡定又鄙视地补充道“我说的是钥匙和钥匙孔。”
吴邪突然一个激灵,反手掏出身上的黑古玉玺。压住心下莫名涌起的紧张感,他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把玉玺变换着合适的角度,慢慢倒着放入孔洞。玉玺上龙头的造型和孔洞契合得一丝不差,最后只留了四方底座在外。
吴邪捏住底座,微微向右一拧。只听见琴身微微“咔”一声,自石桌中升了上来,雁足处弹出一个暗格。胖子一拍大腿,大呼一声“神了”,连潘子也惊喜地看着他。
吴邪松了口气,抬起头意外地发现闷油瓶正以一种深邃的目光盯着他。闷油瓶见吴邪抬头,收回了目光,用那奇长二指,小心翼翼夹出暗格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金丝绣成的锦帛,上面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仅能看出有很多汉字写的数字穿插其间。
吴邪勉强认出抬头几个字“月舞调”。他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古时候有《碣石调.幽兰》的文字谱,相传《幽兰》又名《猗兰》,就是孔子老头所作的《猗兰操》。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一份古琴减字谱。”
胖子一听乐了:“难道这是叫爷爷我弹琴给你们听?”说着就摇头晃脑摆出一副沉醉的抚琴之姿,一身胖肉还跟着不停抖动,那样子说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潘子难得大笑出声,连闷油瓶都抽动了一下嘴角。
吴邪边笑边拍着胖子的肩说:“就冲你叫丧似地的嗓音,你的琴声只会更加泣鬼神。”
胖子不乐意了,他呸了一声:“胖爷我是纯正的京腔,弹出来的也是纯正的秦汉。”说着,就往那琴面上一抚。
闷油瓶根本来不及阻止,那白玉古琴随即发出一阵难听的噪音。
气氛一时间有点凝固,似乎又没什么怪异发生。众人正待松一口气时,突然一声惊心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听得十分清晰。
……咯……咔…………
闷油瓶脸色一变,迅速四下一扫,最后往那些天女身上望过去。潘子和胖子也不笑了,马上掏出已经收起的枪,紧张地跟着望过去。
……咔……咔嚓……嚓……让人心惊的声音已变得十分明显。
那是山壁最底层的天女逐渐开裂的声音,附着在表面的雕石块正噗噗直往下掉。随后第二排的天女石像也跟着开裂,咔嚓声越来越大。最后所有的天女石雕块都开始往下掉,似乎整座山都在跟着抖动。等吴邪回过神来,底层一排的天女已经裂开出一个似鬼非人的活女尸,半腐烂的躯干黑糊糊的,狰狞地尖叫一声就往高台飞扑而上。
闷油瓶大吼一声“跑”,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向石台下飞奔。吴邪反手将琴谱塞进裤兜。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操起琴身往装备里一塞。回头一看,前面几个人已经冲下了半层高台。
闷油瓶一马当先。胖子跟在后面,边呼哧跑边大骂:“他爷爷的,这些石头玩意儿怎么说出来就出来!”
潘子三步并两步:“还不是你去碰那鬼琴。”胖子呸了一声,说:“小吴同志也碰了呀,合该胖爷我倒霉?”潘子没好气地道:“那是她们听了你的琴声还不够,闹着要出来听你唱歌。”
没想到胖子真的想了想:“哎,我还真说过她们活过来就唱歌的。说不定胖爷我唱了她们又躺回去了呢。”
说着,他居然扯着嗓子开唱:“……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儿一样的女人,用你那火火的嘴唇,让我在午夜……无尽的销魂……”
吴邪在高台上听见胖子的歌声,差点没疯掉。这个该死的胖子又开始不靠谱了,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似乎让天女发出了浓烈的怨念,一瞬间出来得更快了。
闷油瓶最先到达平地。他手里黑金古刀一挥,冲着最先出来的那具活女尸拦腰斩过去。没想到“当”地一声像砍在了坚硬的金属上,只砸得那女尸后顿了几步。
那活女尸手一伸,飞扑上来勾住了闷油瓶的肩,两只黑骨碌的眼泛着凶光,露出獠牙就往他脖子上咬。闷油瓶把黑金古刀往她嘴里一塞,掐住那女尸的脖子,反手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女尸的头被折向一个诡异的角度,就不再动弹。
胖子和潘子手里拿着枪,对着另外几具扑上来的活女尸砰砰几声,轰掉了它们大半脑袋,里面黑黄的脑浆四处横飞,一股腥臭的味道蔓延开来。三个人几番配合,渐渐退到了封门处。
吴邪还没跑下高台,一具活女尸便跃上来拦趴在玉石台阶上,冲着吴邪狰狞地尖叫,却没立即扑上来。
吴邪紧紧握着三菱军刺,和她对峙。另一具活女尸从玉石台阶的侧面偷偷爬了上去,从他背后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了他肩头上。吴邪疼得大吼一声,先前那具女尸也趁机一跃而上,狠狠咬在了他的腰上。越来越多的活女尸朝他扑了上去,瞬间就把他的身影埋没了。
闷油瓶听见吴邪的惨叫回头一看,眼中露出难得的一丝惊惶。他丢下一句:“你们先出去!”迅速转身一路打飞好几具女尸,直奔向高台。潘子也想跟回去,胖子一拉他就闪出了黑玉封门。刚退出去,几具活女尸便撞到门上。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厚重的黑玉封门竟然轰轰地合上了。
闷油瓶折回到玉石台阶后,打飞几具咬在吴邪身上的活女尸,拧起他就往高台上跑。此时,整个山壁的天女几乎都已经变成了活女尸,高台之下黑压压一片,争先恐后扑过来。就算封门没关,想要杀出去也是难上加难。
吴邪忍住疼,踉踉跄跄边跑边说:“小哥,高台上没路。”闷油瓶没吭声。他忍不住沮丧地说:“小哥,你不该回来。”虽然心里隐隐又有点高兴,但是犯不着多个人陪葬。
闷油瓶拉住他的手一紧,低吼了一句:“闭嘴。”
两人跑到高台之上,身后的活尸群也越逼越近,那争先恐后的模样是不把眼前的两个食物撕烂,就不会善罢甘休。完了,天也有绝人之路,看这样子今天是要交代在了这里。不知道被撕成碎片好,还是干脆跳下去摔死来得更痛快。
闷油瓶反手把黑金古刀背回背上,站到了高台边上。吴邪忍不住心头一慌,一种久违的恐惧涌上心头。如果那家伙再向前半步,可真的会摔死。
闷油瓶却突然转过头直直盯着他:“吴邪,你相信我吗?”
吴邪一愣,明显跟不上他的思路。这家伙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不过在他深思这个问题前,脑袋已经毫不犹豫的点了点。
闷油瓶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他伸出手:“过来。”
吴邪呆了一下,乖乖地走过去。如果不是眼下情况太过诡异,他很想承认那家伙此刻的样子非常的霸气,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跳。他感到闷油瓶把自己伸出的手紧紧握住,脸上不禁一热,有几分不自在地低下头。
闷油瓶却没管那么多,猛力一扯就把吴邪拉进自己怀里,飞快的把他的双手抓过来环住自己的腰,眼睛紧紧盯着已经扑上高台的活女尸,急促的吐出两个字:“抱紧。”然后双腿狠命一蹬,身子往后一倾,抱着吴邪就从高台上坠落了下去。
耳边传来刺痛的风声,吴邪紧紧抱着身下人的腰。大脑一片空白,又像是闪过很多片段。听说人死前会看见一辈子最珍贵的回忆,他感觉有点好笑,自己看见的居然全是闷油瓶。
从第一次在三叔楼下,见到这个默不吭声的家伙,到后来每一次被他救出来。他隐隐有点遗憾,心头最深处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
突然,吴邪感到身下的闷油瓶全身紧绷,伸手一发力,往斜上方打出一个飞龙绳爪。那龙爪直直向他们头顶的九具石雕腾龙飞去,叮当一声缠绕了上去。两人下落的身体猛然一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往一旁的黑古玉柱飞甩回去。
闷油瓶瞅准机会,一脚蹬在了黑古玉柱身上,翻身借力,向对面半空高的祭祀高台飞身过去,在两人就要撞上高台之时,猛力一踢腿。
那黑古玉祭祀台应声而启,在半空中露出一个一人高的封门。两人就撞进祭祀高台的内部,一路斜翻滚着掉了下去。
07 梦境与水下秘道
云袖舞月光,何作沉璧湖心晃,暗来水殿凉,一一并举风荷香,红线绕指,莫失莫忘,红线绕指,莫失莫忘。
有隐约的低唱,清丽忧伤,像从遥远的天上传来。一个白衣男子,五官温润,星目淡唇。他手抱古琴,踏歌而行,风吹得衣袂翻飞,那画面美得惊心动魄。
吴邪动也不能动,这种感觉很让人发慌,明明意识很清醒,却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突然那白衣男子变成了闷油瓶,身姿修长沉稳。风吹起他额前过长的发,露出那张过分清俊的脸,往日淡漠的眼此时灼热得惊人。
闷油瓶越走越近,一把抱住了他:“吴邪,没时间了。”
吴邪瞪大了眼,还没搞清楚怎么个状况,只好抓住闷油瓶咬牙切齿问道:“什么意思?”
闷油瓶没有回答,黑暗深处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吴邪惊恐的看见有一扇厚重的青铜大门在缓缓打开。
他心一下就开始狂跳起来,这个场景简直太熟悉了,分明就是云顶天宫地下的青铜门。他死死盯住闷油瓶,难道这个杀千刀的又要进去一次?!
果然,闷油瓶的身影开始朝门里深处退了过去。吴邪只能凭本能死死拉住他,乞求道:“小哥,不要进去!”
闷油瓶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略带悲凉的笑,重复道:“吴邪,没时间了。”
吴邪狂乱地想追,却挪不开半点步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闷油瓶的身影消失不见,不禁悲愤发出一声大吼:“张起灵!不!”
心脏剧烈收缩,一下就惊醒过来。吴邪还没分清梦境和现实,看见闷油瓶大叫一声“不要去”就狠命抱住他,力道在惊惶之下非常大。
闷油瓶猝不及防,一下被按压在山壁上。向来淡漠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诧异。
揪心的感觉还残留在体内,吴邪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不肯放手。他把脸埋在闷油瓶的肩上,慌乱道:“小哥,你不要走。”
他感到闷油瓶似乎迟疑了一下,脑袋就被笨拙的拍了拍。他抬起头,看见闷油瓶还想说什么,却一把推开他弯下身狠狠闷咳几声,忍不住喷出一大口血水。
吴邪吓得慌了手脚,赶紧把闷油瓶架起来。那家伙的样子八成是伤到了肺腑,自己还猛力去推他。想到这里,他恨不得刮自己几个耳光。好在装备都没丢,他摸出无烟炉,升起一堆火,胡乱把压缩饼干煮来让两人吃了。又在附近找到些枯枝,搭起简易的支架。
“小哥,把衣服脱下来,湿的穿着容易着凉。”两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山里温度本就低,到了夜里只会更凉。
半夜里,闷油瓶果然发起了低烧。吴邪不敢合眼,把火堆尽量弄到最大。他看了看闷油瓶连嘴唇都开始发乌,一咬牙扯开裹在他身上的衣服,把他抓过来搂进自己怀里,再把衣服胡乱拉拢。
闷油瓶本就比常人低的体温此刻更加冰凉,吴邪被冻得直直打了一个冷颤。他暗骂一声,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闷油瓶的头软软地搭在他肩膀上。吴邪一低头,那张清俊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下,变得更加好看,竟神差鬼使地摸了上去。
眼看就要碰上,闷油瓶微微皱眉一动,吴邪像被逮住的贼飞快一下缩回手。他大气也不敢出,僵硬了脖子偷偷去瞄,发现怀里的人只不过是无意识动了动,一下就放下心来舒了口气,才发现脑门居然冒出了冷汗。
等吴邪再睁开眼时,闷油瓶早就独自坐在一旁,脸色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吴邪爬起来一看,他身上没穿衣服,全搭在自己身上。
他赶紧把衣服递了过去,高兴问道:“小哥,你还好吧?”闷油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
山里还是很冷,昨晚的火堆早就熄灭了,吴邪重新把它升起来,又煮了一些吃的。
这里四周都是山壁,中间一大片湖水。他们掉下来正好落进了湖中,如果不是这片水,十个闷油瓶和吴邪也交代在这里了。看样子,这是那古祭祀场的正下方,那道二重封门就是连接上下的道路。说来也真是倒霉,谁能想到那该死的封门居然修在高台半空中。
吴邪嘴里嚼着饼干,越想越觉得摸不到一点头绪,他不禁问道:“小哥,你怎么知道那中间会有道活门?”
闷油瓶眼神忽地闪动了一下:“下台阶感觉到的。”
高手就是高手,自己当时吓得腿发软,只觉得玉石台阶真他妈的长,哪还能想到脚下另有玄机。
两人摸出装备里的强力探照灯,绕山壁走了一圈,同上层一样,山壁处都没任何的出路。最后闷油瓶紧紧盯住了湖面,吴邪吞吞唾液,小心翼翼开口:“小哥,这出路该不会是在水下吧。”
闷油瓶不置可否,一动就想跳下去。吴邪赶紧拉住了他:“让我下去。你身上有伤,能不下水就先别下去。”说罢,也不等闷油瓶有所表示,脱掉衣服拿着手电就跃了下去。
湖里又冷又黑,吴邪憋着一口气不知下沉了多久。水里有股泥腥味,一片浑浊。他举着强力手电四下乱照,模模糊糊在水底发现一堆黑影。他心里一紧,想到那恶心的禁婆,又用手电照了照,黑影还是一动不动。他想了想,十分谨慎地朝那堆黑影慢慢游了下去。
凑近一看,居然是一座缩小的镇宅阴兽,他在阴兽附近转了几下,又发现了另一只。中间有一扇打上了小九环门钉的玉石封门。这门已经被推开了,露出里面黑幽幽的水道,像猛兽大张的嘴,让人看了心底就发凉。
吴邪一口气快用光了,只能先返回到水面。闷油瓶正等在岸边,眉头微皱,看见他出来才放松了下来。
吴邪爬上岸一抹水,道:“小哥,下面有一个水洞。里面还不知道多深,我们没有水肺,有点棘手。”
闷油瓶四下望了望,把吴邪刚丢在火堆旁的压缩饼干袋捡了起来。这袋子虽然不大,好在不透水又结实。他几下捣鼓,做成了两个简易的氧气袋。递给吴邪一个,道:“吴邪,你跟着我。”
两人背上装备,深吸一口气,就跃入湖中迅速地沉了下去。不一会就到了那小封门处,闷油瓶在前一打手势,就钻了进去。
吴邪紧紧跟在后面。这水道一马车宽,两边的黑暗不断挤压过来,让人十分不舒服。水道石壁在手电照射下,显示出一种非常黯淡的青灰色,上面雕刻繁复的花纹,被水长年浸泡,已腐蚀得很严重。
前面的闷油瓶突然停下来。吴邪伸头一看,前面水道居然出现几个分道,顿时慌了神。
闷油瓶拉了他一下,嗖地一动就往最右边的钻了下去。两人游出了一截,前面又出现分道。闷油瓶也只是稍微看了看,就选了一个继续游了进去。到最后,他根本不作停留,就毫不犹豫钻进其中一个。
这家伙毫不犹豫的样子就像逛自家后院,也不怕走错。要真走错了,在这水里他们泡得肿烂准吓到后来的同行。唯一的贡献就是当个指路牌,告诉人家“嘿哥们,赶紧调头吧此路不通”。
不知道变换了多少次,吴邪只觉得快支撑不住了。两人才翻出宛如迷宫的水道,进到另一大硕大的空间里。
闷油瓶朝上挥了挥手电转身向上蹬了去。吴邪抬头,隐约看见斜上方有个四四方方的洞口,隐隐还有些许光亮照下来,他不禁心头一喜,憋住最后一口气往上反身一蹬,就和闷油瓶一前一后跃出了水面。
08 错过的告白
入眼的这个墓室明显华丽了起来。不仅墓壁上雕有精美的壁画,顶上更镶有夜明珠,把室内照得幽暗生辉。
墓室中间还用汉白玉打造了一个水池,池子正前方有一座喷水的玉雕兽头,水池两旁有白玉台阶供人行走,水池四周立着精美的汉白玉石柱,旁边还放有用青铜打造的香炉。
这个水池就是闷油瓶和吴邪钻上来的地方。水池正前方,有一个四方石台,上面放着一口玉石棺材。在夜明珠轻柔的光晕下,散发出幽幽的冷意。
闷油瓶走过去盯了盯那棺材,回头看了吴邪一眼。下斗不开棺,和进窑子不叫妞一样是在装蒜,要是胖子在指不定里面的粽子都被浑身扒干净了。
他冲闷油瓶一点头,两人摸到玉棺的封钉,闷油瓶二指发力,噗噗几下就全掉了下来。再拿出铲子撬杆插入,咔嚓一声,棺盖就被打起来一条缝。
吴邪使劲一推,玉棺盖砰一声掉在旁边地上。他往棺材内一望,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电筒扔掉。
里面躺着一具尸体,很新鲜。分明就是山下招待所里的那个跑堂的。
那跑堂的尸脸诡异地咧着嘴,像是在怨毒地笑,半睁着的灰蒙蒙的眼空洞地望着上方,瞳孔早已涣散。他身下正压着另外一具烂黑的腐尸,尸体的利爪伸进了他的腹腔,给掏出稀烂一个大洞,肠子都给拖出来几大截。
吴邪下意识想偏头不再看,突然耳边响起了阴沉的笑声。
……嘿……嘿嘿……那跑堂的眼睛竟转了过来直直盯着他。吴邪大惊,再仔细一看,那尸眼依旧空洞地朝着上方。
吴邪被搞得心底不住发凉:“小哥,这个家伙怎么会躺在棺材里,还被粽子弄死了?!”这家伙不可能跟在他们后面,就算胖子潘子发现不了,闷油瓶也绝对会发现。不过,这真应了那句要钱不要命的诅咒,被粽子抓来陪睡。
闷油瓶微微皱眉,啧了一声伸手撩开那跑堂的前襟。那胸口上一个血洞,周围有灼伤的焦痕,已经流干的血块有点发黑。很明显是枪伤,这个跑堂的是被一枪打中心脏而死的。
吴邪有点发愣:“难道是胖子和潘子干的?”这年头风声很紧枪支不好搞,这次下斗,他们四个人中只有胖子和潘子身上带了枪。
闷油瓶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这是一把轻狙。”
吴邪一听就愣住了,胖子和潘子只是两把土制手枪而已,那射程和准确度和专业狙击枪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再看闷油瓶已经直起身来,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突然,黑暗处“砰”一声枪响。
闷油瓶一闪飞身扑倒吴邪,抱着他一阵翻滚,躲到了玉棺的后面。吴邪只觉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伸手一摸,满手都是粘稠的血。再一看闷油瓶,整张脸都变了色,冷汗正从两边冒出来。
狗日的,有人躲起来放冷枪!
吴邪脑子一下就嗡了。他眼眶一热,挣扎着就要跳出去找人拼命。闷油瓶压住他,低喝一声:“别动。”
墓室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若有若无的风声。
吴邪感到头上的闷油瓶呼吸越来越沉重,不知道被打伤到了哪里,心里着急又无计可施。正在焦灼间,闷油瓶低低说了一句“走了”,身体一松,重量几乎全压在了吴邪身上。吴邪心里一紧,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正想去查看闷油瓶的伤。
偏偏身旁的棺材却传来“嘿嘿”几声笑。
吴邪大惊,妈的不会那么赶巧吧!他偏头一看,那个死不瞑目的伙计正摇摇缓缓坐起来,翻着白眼的血脸正对着他,还咧着一张嘴冲他狰狞直笑。
尸体果然是被枪响给惊动了,吴邪心下一横,趁它还没完全尸变,摸出腰间的军刺对着尸脖子狠命一挥。那跑堂的脑袋就直直飞了出去,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红黄的血水混着脓臭洒了一路。
哪知道,真正厉害的是被压在下面的正主。它被血水一喷,发出一声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夜枭的尖叫,蹭地就半坐了起来。那湿尸脑袋奇大,紧闭着的双眼,浑身不停抖动,就像是癫痫发作了,又像是被附身了的跳大神。
闷油瓶脸色一变,强撑着站起来,抓过吴邪转身就往墓室外的甬道跑。
两人拼命向前跑,吴邪一边跑一边看见闷油瓶用手捂住腰腹,血滴答着敲打在地上。身后的咯咯声越来越清晰。吴邪觉得脑后一凉,就有浓烈的腥臭扑了过来。
闷油瓶一看躲不过,把吴邪往前一推吼了一句“快走”,抽出黑金古刀回身大力一砍。那湿尸往壁上一跳,躲过了闷油瓶的一击,就和闷油瓶缠斗在了一起。
吴邪没有防备,被闷油瓶一推,差点跌了个狗吃屎。他回头一看,那湿尸锋利的指甲正朝闷油瓶脸上抓过去。闷油瓶跳起来扭住湿尸的脑袋,腰胯快速向左拧转,后腿向前猛一个顶膝,击得那湿尸胸腔咔嚓一声,断了好几根骨头。
那湿尸发出一连串似哭非笑的尖叫,退后几步,往闷油瓶流血的腰部一晃,正一口咬在了他受伤的腰间。闷油瓶闷哼一声,反手一挥刀,那湿尸蹭地往后一退避,居然发出咯咯咯的叫声,像在得意的笑。
闷油瓶再也支撑不住半跪了下来。他回头看看身后不知所措的吴邪,又低吼了一声:“快跑”,一头栽了下去。
那湿尸逮住机会,弹跳着朝闷油瓶挥出锋利的鬼爪。吴邪脑子一嗡,想都没想就扑了回去。来不及反击,只能反射性地抱住闷油瓶用身体去挡。湿尸一口锋利的獠牙直直就咬穿了他的肩头,连皮带血撕下来一块肉,痛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吴邪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啪一断,居然发狠地回头向那湿尸扑过去按压在地,拧起拳头就冲那奇丑无比的大脑袋疯狂地揍了下去,那股狠毒劲连胖子和潘子都没见过。
那湿尸估计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反扑它,一时间没挣扎得开,被吴邪揍得脑袋都塌拉了半块,鼻子更是被揍得塌回了脸内,如果不是眼下情况不对,模样是说不出的好笑。它死命挣扎,发出刺耳的尖叫,从吴邪手下缩了出去,连连退后了好几下。
吴邪大口哈着气,身体里血气翻涌,狠狠盯住那湿尸。人一旦被逼入绝境,浑身都会爆发出无限的潜力,更何况,他心里还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就是牢牢护住身后的闷油瓶。
一人一尸就这样对峙着。突然,墓室深处隐约传来几下清幽的声响,那声音似乎近在耳边。像是有人在浅吟,又像是琴音,叮叮咚咚听不真切。湿尸发出几下咯咯咯,居然恭敬地匍匐在地,朝黑暗深处慢慢退了回去。
吴邪一愣,以为自己神经绷太久发生了幻听。他朝那尸体退走的来路紧张地盯着,管它是歌声琴声还是屁声,确定那怪物真不会再追来,才回身半撑半抱起地上的闷油瓶。
吴邪拖着闷油瓶狼狈地向前奔走,找到间堆放墓主生前日常用品的耳室,一屁股就跌坐了下去。他摸了摸闷油瓶,心头升起一股惊恐,那冰凉的感觉就像一个死人。他连忙爬起来,慌乱点上无烟炉,掏出装备里的止血粉和绷带。
闷油瓶脸色已经十分惨白,伤口看起来十分狰狞,血还在不停冒出来,腰间已经被染得透湿,那些药粉一抹上去就被冲散掉。吴邪却不管不顾,不停往伤口上洒药,一包没用就两包,多少都会有用。
“吴邪”闷油瓶淡淡叫了一声,抬手挡住了他“没用”。
吴邪双眼微红,咬牙切齿道:“不!不会的!”
涌出的血越来越多,怎么止都止不住。吴邪的手越来越抖,到后来大半的药粉还没有来得及抹上去,就被洒在地上。
闷油瓶又低低说了一句“别浪费了”。
吴邪喉咙一哽,停下来直直盯着闷油瓶,突然抬手“啪”的就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小哥,这下不会浪费了。”
墓道死寂得吓人,只有火光微微晃动。血最后终于是止住了,吴邪抱着昏过去的闷油瓶靠坐在墓壁上,脑袋很空又很涨,一连串的变故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云顶天宫挡在自己前面的闷油瓶,高台上跑回来救自己的闷油瓶,落水时护住自己的闷油瓶,枪响扑倒自己的闷油瓶。
难怪他不想让他跟来,果然自己才是真正的拖油瓶啊。他心头一堵,夹着失而复得的悲喜,还有无处安置的心意,鼻头居然开始泛酸。
一只手抚上了吴邪的脸。吴邪一愣,闷油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他淡淡的开口:“你哭了。”
吴邪用手背一擦,果然脸上湿漉漉的,他窘迫道:“……妈的,痛……痛得慌……”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黑得亮人:“吴邪,你为什么怕我死。”
吴邪大窘,一种就要被人看穿的难堪窜上心头。他不自在地别开眼,结结巴巴道:“当然怕了……你是我的朋友,很铁的哥们,是经历过生死的同伴!”
闷油瓶淡淡垂下眼。吴邪没有看见,自顾自地继续说:“小哥,下次你别那么拼命,我现在也能保护自己,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
他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发现闷油瓶根本没有做声,抬头一看,那家伙居然又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淡漠表情望着天花板,放佛根本不在意他自己的死活。
吴邪被他态度一激,心头那股惊怒的邪火怎么也压不住,“啪”一下扔掉手中的药,跳起来揪着他衣服恨声吼道:“你他妈的别一副这种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
闷油瓶眼中闪过一丝热度,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却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吴邪心里一慌,马上就后悔自己冲动的性子。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身体,让怀里的人睡得更舒服。
盯着眼前的火堆怔怔又发了一会儿呆,再看看熟睡的闷油瓶,叹了一口气,半是沮丧半是苦恼的说道:“你这杀千刀的,知不知道小爷我喜欢你……”那声音轻飘飘一转,就彻底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09 “天书”与八卦阵
不得不说,闷油瓶的体力好得惊人,休息之后就自己翻身坐起来,换了是他吴小三爷,非得在床上哼哼唧唧躺个三五天。
两人并坐着胡乱吃了些东西,吴邪收起心思,使劲一抹嘴:“小哥,这它娘的斗里面可不止我们一队人马。”闷油瓶淡淡嗯了一声。
这事儿很明显,放冷枪的肯定不会是胖子和潘子,当时墓室里有夜明珠,他们不可能认不出来自己和闷油瓶的身影。难道也有人跟着百鬼夜行,提前下到了斗里。
这根本说不通,毕竟他们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其他盗洞,更别说那些没有被破坏的封门和天女。会不会百鬼夜行每次走的地方都不一样。
闷油瓶摇摇头:“路只有一条。”他转头看了一眼吴邪,“这墓室有其他入口,那人是从其他入口下来的。”
吴邪一时间脑子有点懵。如果这跑堂的是从其他入口下到墓中,那不就是说他明明知道一条可以轻易进墓的路,却给自己几个人指了一条“黄泉路”。
他“啊”一声跳起来:“难道这跑堂的和抓我三叔的是一伙的?!”
闷油瓶点点头。吴邪“呸”一声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抓了老家伙,还想把我们一锅都端掉。”
还真行呐,扮作个伙计,敢情是他们几个一进村镇都盯上了。
闷油瓶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下:“不。他的本意就是要我们走这边。”
吴邪一愣,这次他是真不懂闷油瓶在说什么了。闷油瓶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忘记他说的,有人踏上黄泉路就一去不回。”
吴邪啊了一声,心道那他们怎么屁事没有。突然他记起那个晚上,这个万年面瘫往每个人身上都擦了某样东西。靠,原来是有了他的宝血才没事,他们彻底被人当枪使了。
“他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不可能就是为了逗他们玩儿吧。吴邪想起血信上写的“拿天书和神玺来换”,眼睛蓦然一亮:“那张曲谱就是‘天书’?!”
对了!若说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却没办法弄到的,就只有这玩意。想想那水下的密道,那隐蔽的二重封门,若想从下面上去根本就不用可能。更别提那些天女,还有琴上的机关,哪一样都不是随便就能应付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裤兜里的曲谱掏出来,就着微弱的火光看了半天,除了毫无章法的数字汉字,其余的仍旧不明白。
闷油瓶已经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先往前走”就出了耳室。两人打着火折子,在漆黑的甬道里摸索着前行。
这一次闷油瓶明显放缓了速度,一路上更加警惕,吴邪跟在后面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墓道一马车宽,两边都雕着铭文,高处还有突出的石雕。吴邪扫了一眼铭文,勉强懂的几个字就是反复出现的“日月天地”,连起来完全看不懂。
墓道十分长,连拐了好几道弯都没走到底,吴邪不禁暗自骂娘,他们至少不停走了1个小时,加上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竟然有种虚脱的感觉。
正想停下来喘口气,头上滴嗒几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他脸上。那玩意儿让人感觉并不好,粘粘稠稠,还带着一股作呕的腥锈味。吴邪伸手胡乱摸下来一看,满手全是新鲜的血水。
他反射性就拿火折子往上去看。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蓦然出现在眼前。那尸体四肢僵硬地挂在石雕鬼爪上,只剩半边的脑袋如断了一般歪在肩上,一只眼珠迸裂不见,剩下的另一只眼珠死死地盯着他。
吴邪不禁发出一声撕肝裂胆的惨叫,腿一软就直往地上坐。闷油瓶反身把他搂在了怀里,也抬头去看。
他啧了一声:“是那个放冷枪的。”吴邪定了定魂,才看见那尸体手里紧紧捏着一把枪,死硬了都没松开。
突然,阴寒的咯咯声从两人身后的墓道深处响起。
吴邪心下一凉!糟了,一定是刚才自己的叫声引来了那个湿尸!这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阎王发来催命符。
没等他回过神,身后的闷油瓶使劲一推,说了一声“跑”。吴邪对闷油瓶的指令一向是贯彻到底,拔腿就拼命开跑。不知道跑出多远,他已经累得七晕八素,那阴寒的声音却紧紧跟在后,似乎越逼越近。
先前闷油瓶都在这个鬼玩意儿手里吃了亏,自己也是靠那个莫名其妙的响声才逃过一劫,这次怕没那么幸运了。
突然闷油瓶在身后一拉他。吴邪看见身侧墓道上有个一人高的洞,十分突兀,没时间细想,他嗖一下就钻了进去。哪知一个庞大的黑影以泰山压顶之势把他按压在地,吴邪脑袋狠狠撞在了硬石块上,耳里嗡嗡作响,模模糊糊听见一句“…它娘的……里面也有一个……”
这分明是胖子的声音!
吴邪呻吟了一声,生怕他们把自己当粽子给办了,挣扎着低吼了一声:“死胖子……是你小爷我!”
闷油瓶也一个猫腰闪了进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会遇见胖子和潘子。他迅速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手捂住了口鼻,随即熄灭了火折子。吴邪心脏急促的跳动着,恍惚间竟觉得眼下的情景似曾相识。
对了,就是在鲁王宫的墓道里,也是他们四个躲到了走道深处。眼看都要逃出生天了,那该死的胖子居然放了一个屁。如果这一次又来,他吴小三爷发誓要把他那身肥膘给做了。
无边的黑暗中,只听见恐怖的咯咯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咯咯声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发出一丁点声响,一切都悄然死寂。咯咯声一直没有想起,但谁也不敢在这个枪口上发出声响,一干人就这样死死憋了。
又等了一两分钟,吴邪按捺不住,微微动了动,正想呼出一口气,旁边的闷油瓶一下伸手捂住了他。
一瞬间,那咯咯声在洞外格外清晰地响了起来,吴邪冷汗嗖地就冒了出来。他拼命攥紧了拳头,才没有让牙齿发出颤声。
还好,那咯咯声只在洞口停留了一下,就朝前传了过去,一会儿就听不见了。众人再等了一段时间,确定暂时安全了才狠狠呼出一大口气。
潘子把风灯打开,又惊又喜地叫了声:“小三爷。”吴邪一看他俩浑身上下也有伤,估计能到这里也不轻松,连忙追问。
原来胖子和潘子看见封门关了就赶紧去摸机关,却根本不顶用。无奈只有先退了出去,绕着山头乱走了大半天,竟发现另一个盗洞。两人都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被人坑了,二话不说就赶紧下斗。哪知一只粽子正等在里面,两个人被追得满墓道乱蹿,实在跑不动了,看见有个洞就稀里糊涂钻了进来。
胖子还伸手指了指身后:“我们就是从那边钻进来的。”
闷油瓶听完直接皱起了眉。吴邪也压低声音惊讶道:“另一边也有粽子?!”胖子一抹脑门上的汗:“可不是,那血粽子真他/爷爷的厉害,一枪下去不痛不痒。”
这下好了,两边都有粽子,走哪儿都一样。众人面面相觑,老等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万一粽子们还知道来个左右夹击,大伙儿一起歇菜。最后胖子爬起来呸了一声:“胖爷我一身神膘,和它们拼了。”
闷油瓶使劲一把按住他:“你们碰上什么古怪没有?”
胖子疼得呲牙咧嘴:“跑路都来不及,有古怪也成没的了。”他使劲甩了甩膀子,“你不知道那墓道长得很,拐了几次都没个头,不是胖爷我看见个洞非得直接跑到死。”
突然,闷油瓶啧了一声:“是奇门遁甲。”他抬头见众人都一脸茫然样,难得好心补充:“墓道是环形的,得找到生门,向中心直走。”
居然碰上了传说中的第一秘术!这该让人高兴还是让人哭。据说,奇门遁甲博大精深,由它演化的阵法中最著名的就是九星八卦阵,这八卦阵每一道阵中有八扇门,只要走错一步,就可能引出凶险万分的东西,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鬼地方不能久呆,一行人迅速组队,闷油瓶毫不犹豫就向胖子他们出现的那边走了过去。
潘子在吴邪旁边拉了拉他:“小三爷,这得有几重墓道啊?要是有个几十上百的,我们直接抹脖子算了。”
吴邪一听,不禁苦笑道:“不可能的。八卦阵也就四重道三个生门。”回头指了指,“我们那边是一重道,你们那边是二重道,现在站的就是一重和二重之间的生门。”
这个生门应该就是那两个死了的家伙无意间打开的。只不过他们一定没想到,刚逃过一劫却没能逃得了第二次,反而阴差阳错救了自己这伙儿人的命。难道这就叫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到了洞门口,闷油瓶小心翼翼地先向外听了听,才第一个闪身出去。
吴邪不由吞了吞唾沫,偏头将声音尽量放到最小:“你们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说不定那个血粽子一路朝前追过去了。”
胖子摸摸脑袋嘟囔一句“忘了”,还是潘子努力回忆了一下。正说着,断尾的胖子又怪异地“啊”了一声,嗓门还大得惊人。
吴邪低咒了一句:“死胖子,你想引来那粽子?!”
胖子没有吱声。他正奇怪,就听见他抖抖索索说了一句“没……没了”。
其余人回头一望,刚才那道门已经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