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1年7月5日

醒来 by summersea21(上部23 – 34)

第二十三章

“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令我撞到什麼东西上。

狗日的效率不要那麼高,说开枪就开枪,连给我一个陈情的机会也没有。

被击中的一刻,我有想过不如不再装人,来个鱼死网破把他们都撕了,管他会不会吃黑驴蹄子,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不想杀人,更不想违反了闷油瓶对我的信任去杀人。

电光火石之间,我也不知道为什麼可以想到这一大堆东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迅速的反应力,瞬间就放软了手脚装死,以免他们看出我我中枪了也没反应,至於身体受损的情况,大可等他们离开之后我慢慢检视,接下来要是我不躺人家的主墓室,我就可以直接跳下去找室友们。

拐了一个大圈,结果我还是要用最直接的通道回去躺尸。

其实只要他们别拿黑驴蹄子对付我,对於他们攻击,我都是遗憾多於恐惧的,人死了,怕的事情就会改变,比如不再害怕身上添伤,因为根本不会痛,只要不是断手断脚的级别,多一两个伤口根本没什麼大不了,相比起身上再开一个破洞,我更在意又错失一次出去的机会。

我闭上眼向后倒,没想到一倒下去就被人托著胳肢窝拔起来,我这才发现我撞上的不是石壁,而是结实的人体。

我迟疑了一下,被人摇了摇才睁开眼,发现闷油瓶的手穿过我腋下,手环在我胸前,把我勒在怀里,刚才我滑下去,就是他用手撑住我,我看著他环在我胸前的手臂,心想刚才撞在我身上的原来是他?我没被打中?那是要多大的力度才会让我以为是被子弹打中?

要是我还有痛觉,我搞不好会感到跟被人打了一棍一样,闷油瓶出手果然狠,不过也多得他,我身上才没有再多出一个窟窿。

我整个人斜挨在他身上,刚好比他矮了一个头,我一抬头就看他冷著一张脸看著前方,然后他低头瞄了我一眼,我才惊觉我们整个姿势暧昧到不得了。

他的手用力再托了托我,我立刻手忙脚乱地自己站好,我一站隐,他把我塞到身后,冷冷地看著全叔。

我看著他护在我前面的身影,有一下的彷佛,这样的场面好像不是第一次出现,有几个画面在眼前闪过,却没能上次一样抓住。

“我说,张小哥你何必出手?”全叔见闷油瓶挡住了我,就垂下了持枪的手:“这小子即使出去了,他自己也知道不会有什麼好下场,难保他之后为了自保会对我们不利,既然他都没了价值,你又何必再护著这个隐忧?”

闷油瓶没回应,只是淡淡地看著他,全叔看他一步不让,唉了口气:“我都下了杀手,你却不让他死,这不是为我招怨吗?”

他妈的,我死了就不怨吗?这些人果然都是亡命之徒,在斗下这样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宰了连弃尸的麻烦都可以省掉,他们真的可以亳不考虑就出手,其实全叔的决定也不是不能理解,我的出现实在是太可疑了,反过来是我的话,也有未必会让这样的人加入自己的团队,只是说开枪就开枪真是太不留情面了。

闷油瓶会出手帮我,才是真正的出人意表,他这样救了我,根本是落了全叔的面子,全叔好歹是这团队的领袖,他也不留情面,真不知道他是身手太硬,地位太硬,还是后台太硬了。

全叔见闷油瓶没有改变决定的意思,倒是没有多加争论,只是摇摇头对闷油瓶说:“既然小哥你坚持把这家伙放在身边,之后他的一切问题就由你负责好了。”

说完扭头就向西施他们喝道:“还在看什麼?!没你们的事,快给我打起精神想办法过去!”

原本还看著这边的西施他们立即回过头去捣弄手上的装备,全叔点起根烟猛抽一口就走回去,还在跟他说了什麼的西施头上揍了一拳。

我神色复杂的看著站在我身前的闷油瓶,不能想像单是在认识了的短短几小时我被他帮了多少次,我碰了碰他的手,轻声地说:“小哥,谢谢你。”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把我留在原地,自己走过去看全叔他们在搞什麼。

第二十四章

我看著闷油瓶的背影,不知要不要跟上去,一方面是他们在研究怎样到对面,如何操作都是属於专业范畴,我完全帮不上忙,另一方面,刚刚经历了被谋杀不遂的事情,要面对他们实在是尴尬到不得了。

我只好站在原地,在稍远的距离看著他们,闷油瓶走了过去,全叔他们看了看他,又瞄了我一眼,然后又自故自地讨论起来,闷油瓶没搭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偶然全叔他们会问他一些什麼事情,他会回答一两句,整个感觉就像大学的教授看著学生讨论作业一样。

闷油瓶在这团体的地位很奇怪我不是第一次发现,但现在再站远一点旁观就更明显了,真不知他哪里来这种老成淡定的气度,明明团体中谁都看上去都比他大,就是他给人最安心,难度这就叫压台感?不过表演的舞台竟然在斗下,也实在太诡异了。

没一会,他们好像商讨出结果,闷油瓶退开了一步,卷毛在装备中掏弄著什麼,闷油瓶扫了我一眼,我被他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一看,神经就不自在地绷紧起来,立即摆出一副我很乖很听话,你走哪里我到那里绝不乱来的模样,屁颠屁颠地走到他身旁。

当走近了我看到卷毛掏出了一个飞虎爪,酒糟鼻拿出一大卷绳索,给他缠到飞虎爪上,接著他们走到了平台的边缘,卷手摆了摆飞虎爪的绳索,调了一个适当的长度就像牛仔抛绳圈一样转著,甩了好几圈就猛力一抛,就把飞虎爪掷到对面的地面上,石柱的表面凹凹凸凸,卷毛为调整一下角度,就把飞虎爪卡在地面。

他把绳索抛给酒糟鼻,酒糟鼻扯了扯绳索,确认飞虎爪已经固定好,他们就把这一头塞进一个固定在地上,类似搞盘的装备里,然后转了好几圈把绳索紧,绷紧成一直线。

当绳被拉紧,卷毛抬脚在上面踩了踩,虽然绳钉好在大坑的两边,但在这个长度下,绳索在中间位置还是因重力而微微下垂。

我正疑惑他们是打算怎用这根绳到对面,卷毛抽出另一条绳缠在腰上,酒糟鼻抽出了几根铁棒把它们拼在一起,然后抛给卷毛,他接过挥了挥,然后就把棒横持胸前惦了惦重量,一跃就跳到绳索上,他摇晃了几下,就找到平衡,接著就像表演走钢线一样,一步踏出了平台。

我忍不住低呼一声,惹来全叔他们嘲笑的一眼,完全是一副“你这没用的菜鸟快来看看专业的是怎倒斗”的样子,我心想,原来你们根本是杂技团来倒斗,这样的事正常人做得出来才有鬼!所以我也不气,只是像看杂技表演一样,很紧张地看著卷毛的一举一动。

就算是不熟悉的人,看到一个人只是靠一条绳索就走在深坑之上,感到紧张和担心是正常反应,特别是当他走到绳索中央时,绳索因为他的重量而下坠,也摆动更剧烈,更别提对面的固定点只是一只不知会不会随时松脱的飞虎爪。

不过卷毛对此全无压力,如履平地就走了过去,很快就走了一大半,到差不多要到石柱的时候才慢了下来,只差一步说安全踏回地面时他甚至停下察看著什麼,虽然我不是走钢索的一个,但明明差不多要到埗,现在却卡在这里把我看得整个提心吊胆,不知道卷毛是不是发现了对面有什麼不对劲才迟迟没“著陆”。

就在我差不多忍不住想催他快动的时候,他终於有所行动,他扬起了手上的长棒,有点像撑杆跳的准备动作一样,往前一插,空旷的空间里传来金属的碰撞声,他把长棒卡到飞虎爪的位置上,一个发力,借势就跳到石柱上去。

站好之后他用棒小心在附近的地面上敲了敲,确认没问题就向我们挥挥手,酒糟鼻也挥挥手,我这时才想到,该不会这帮人全都是马戏团的?!人人不是会走钢线就是空中飞人?要是他们全都是耍杂技一样的过去,我要怎办?!当炮弹飞人扔过去吗?哪里来大炮?!

卷毛接著用他缠在他腰上的绳索把更多的绳索拭过去,而且我发现那上打了个结成了一个圆,很方便把东西拉过对面,来回了几次,又把固定绳索的装备送了过去,很快他们就在两边之间筑起了绳道,确定绳索的稳固之后,酒糟鼻掏出了攀山用具,开始准备游绳过去。

看到过去的方法如此普通我松了一口气,不是我自夸,我的力气不小,用这种正常的方便爬过去绝不成问题。

我站在一旁,等著他们的安排,西施明显是想过去,但被全叔的一记爆栗阻止了,只有乖乖留下看守剩余的装备,全叔就转个头叫闷油瓶把我也带上,自己套好了装备就往对面爬。

闷油瓶摊开了攀山用的腰带和固定的锁扣就示意我过去,那应该是西施用不上的那份装备,我乖乖地走到他身前,他扬了扬腰带就帮我穿上,动作不可避免地像极了一个拥抱,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这样亲近的动作我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不自在,我还未压下那份尴尬,闷油瓶已经把腰部的扣扣好,然后就伸手往我两腿之间一探!

我脑袋一炸,整个人僵住了,慢半拍才发现他是抽起垂在我腰后,承托臀部用的带子扣到大腿的锁扣上,这个动作虽然他做得很快速,但连续两次分别扣上左右锁扣的动作还是令我非常不自在,因为那动作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尿裤子的小孩由大人帮著换裤子一样。

闷油瓶一帮我著好装备,我立即就退开一步,他看了我一眼,递过勾住绳索攀爬的把手给我,问:“会用吗?”

我看了看,发现眼前的东西很熟悉,而且回想一下,发现自己知道如何使用就点点头。

闷油瓶退开让我自己准备,我将把手穿在绳索上,腰间的扣也扣到绳上,一个反身就把自己挂到绳索上,脚勾在绳上,背后就是躺著室友们的深坑。

闷油瓶站在平台边俯视著我,我向他点点头表示我已经准备好,他蹲下来低头看我,淡淡地说:“我就跟在后面。”

第二十五章

我心想,这是另一种叫我放心的鼓励方法吗?语焉不详的一句,没一点悟性还以为你是叫我当心点别乱来,我在盯著你,偏偏老子就是在他的话中悟出个安慰的意味来,还要出奇地受用,那份心领神会令我不禁怀疑,我生前是不是也有被这样的人克得死死过。

倒吊自己向前攀爬需要的力量不少,但对一身怪力的我来说,用手支撑自己前进的难度不大,反而爬到一半,挂在坑顶上时,总觉得坑底下的室友正在盯著我的感觉总觉得有点微妙,也不知它们看著的时候会不会坏心眼想我掉下去,除此之外,攀爬的过程没什麼特别,我一下子说爬过去了,闷油瓶紧跟在我后面也到了。

至於全叔,他们已经开始研究孤零零放在石柱中央的棺椁。

虽然我也很好奇,不过我更加被地上的凹凸吸引去注意。

刚才在对面对隐约看到这边的地面并不平均,现在近看才发现,地上的都是繁复的雕刻,但整体是什麼,靠得这麼近又不好说,我只好转著位置看,试著凭雕刻的走向分辨地上到底是刻著什麼,脚下的石雕似是抽象的图纹,但又隐隐有著流向,由石柱边缘为起点,发现石雕的波纹都是指向中央的石棺,看来这石棺的确是正主儿。

但是,这个斗又是机关又是守墓兽,这样大费周章主角竟然就只有这一个石棺实在是寒酸了一点,连陪葬品也没有见到一件,莫非墓主生前是什麼两袖清风的人?不过建得起这样机关重重又面积甚广的墓,鬼才信是一贫如洗,只剩一副棺椁的穷光蛋,搞不好那副棺入面就塞满了金银珠宝。

要不就是棺里的人本来就牛逼,要建这麼一座墓来供著,不过到底要厉害到什麼程度才能令人如此大费周章?我瞄一瞄也在研究雕刻的闷油瓶,心想只是要有他这样的水平吧,搞不好这墓主人就是闷油瓶的亲戚?不过想想就知没可能,哪有人会带别人倒自己的祖坟?你说他引人来当供品我还比较相信。

看他也是对这里所知还不及我多,就知他是第一次来,完全比不上我这地头蛇,应该不是墓主的第n代后人,要不是要我带路才会抄近路过来也太没用,想到这我不禁有点得意,不管闷油瓶怎牛逼,我的帮助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方面,不过得意没两下,仔细想想这心情也操蛋的可悲,当条斗下的地头蛇有什麼好得意?本墓第一GPS吗?根本连一个可见人的身份也算不上。

不过我在这斗底下学会了一件事件,就是千万别让自己沮丧太久,这里没什麼能鼓舞你的心情,愈灰心要恢复心就愈难,我摇摇头不再想,跟上闷油前就想看看他对地上的石雕有没有研究出个什麼所以然来,虽然我对棺内有什麼也很好奇,不过开棺了东西也不会归我,而且看了看全叔他们还未准备好开棺,於是我就注心一意跟著闷油瓶研究了。

闷油瓶见我跟著他,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再没理我,我当是他没反对就跟著,走在闷油瓶后面我也不怕中机关,就放心跟在他身后沿著石柱的边缘走了一圈,发现脚下的石雕是其实九组重覆的花纹,以石棺为中央,像花瓣一样展开到石柱的边缘,我心想这样的构图就是雅致,难道墓主是个女人?

闷油瓶逛了一圈之后,沿著花纹走到石棺旁,全叔他们以为他是来帮忙开棺的,都退开了让他走近,但是闷油瓶站到石棺前却没有动手,只是像刚刚绕著石柱走一样走了一圈,连他那金手指也没有出动就说:“这棺有机关。”

我心想,闷油瓶的机关探测功力原来已经到达金晴火眼的地步?连摸也不用摸了?我不信邪地跟著看了看,竟然也给我看出个门路来。

“啊!”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全叔他们的视线立即就由闷油瓶身上转投过来了。

“小子,你啊什麼?”

然我是看出个门路,但我不肯定正不正确,转头就望向闷油瓶,但他已经专心伸手摸向石棺的底座,完全没打算理会。

我看著全叔他们的眼神,只好硬著头皮地说:“你们没发现石棺底座的花纹跟地面没对上吗?”

全叔他们一听也聚上来看,我发现闷油瓶瞄了我一眼没哼声,我想我是说中了,至少是跟闷油瓶想到一块去,於是我大胆说出我的推测。

“这里整个地面上都有雕花,直到这底座的边缘,而石棺的顶部亦有同系列的雕花,我们应该可把这些花纹视为整体,若是如此,底座边缘的花纹跟地面的对不上就很不自然了。”

“你是说这底座的位置不对?”

我点点头,指向石棺:“很可能这个底座可被转动,只要花纹对准,就可以触动机关。”

这样一说,我甚至怀疑地上的花纹是有什麼含意,要知道古人的装饰都多有喻意,只是我们踩在上面,不容易看清全貌,要是能明确辨认的话,可能是更好的线索。

“你说要转动,怎转?”

酒槽鼻这样一问,我就被窒住了,虽然我看出这石棺应该要转动,但具体上到底要怎转,转到什麼位置,我还没想到,唯有再仔细观察一下希望找出个什麼线索来。

长方型的石棺下有一个三寸高左右的圆形底座,令石棺略高於地面,套入它是启动关机的推测,就活像一个煮食炉的打火开关似的,要推动它,就一定不能站到底座上发力,那麼可以受力的地方,就只要石棺的两个斜对角,各自跟对角的人发方向发力,要是底座的设计是可以转动的话,应该就能开启机关,问题是,应该向哪个方向转和转到什麼程度。

我把这个推测跟他们说了,全叔不置可否,转头问闷油瓶:“小哥,你怎麼看?”

闷油瓶站在底座上,正看著棺顶的雕花,听到全叔的问题点了点头。

“向逆时针推。”

我完全搞不懂闷油瓶是怎得出这样的判断,不过看来全叔他们简直是无条件信任闷油瓶的决定,迅速就分配起工作来。

“小子你去张小哥那边。”

大概是对我的气力不抱期望,他们把我编到跟闷油瓶一组,我乐於从命,乖乖走过去。

“小哥,我力气大,我来当拉的那个吧?”我悄悄地跟闷油瓶说。

为了要不踩在底座而能推动石棺,我们可采用的方法就是一个在石棺的边角推,另一个反手拉,拉的人因为不好用力,所以要用上更多力气,我不会少看闷油瓶的力量,不过论蛮力,非人的我绝对不容小觑,这个位置由我来应该更适合。

闷油瓶对此没意见,我们准备好就向全叔他们示意。

“一二三,推!”全叔一声令下,我们同时发力,不知是我们太力大无穷还是本来底座就设计得很容易推动,近乎是一推就动,而且像扭紧瓶盖一样,底座沉下去了。

当底座被推到跟地面成水平,发出沉沉的”隆”一声,之后就再推不动了。

我们都停了下来,等待有什麼发生,就在酒槽鼻开始脸露不悦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震,差点令我站不稳,只好伸手扶住石棺,我抬头一看,闷油瓶像是钉死在地上,动也不动地站著,一面淡定地看著四周。

我站好一看,才发现围著我们升出了九个同样的石棺。

第二十六章

也不知哪里来的念头,在我脑内第一反应是七星悬棺,然后当我看清石棺的数目之后,又浮起九龙抬尸棺的名称,这些名称就像本身已经在我脑内的知识一样,当我看到可引起联想的事物时就自然浮现,真不知我以前到底是干什麼的才会充满这些关於死人的知识。

一时之间出了多了九个石棺,大家都有些被迷惑,本来以为中央那石棺是正主儿,但现在一推,才发现它竟然是拿来藏起其余九个棺的机关,一下子它就由大BOSS变成了门童,反而令人拿不定主义到底要开哪一个棺才对。

不过决定到底是要开哪棺怎轮到我决定,就算我生前极有可能是专业人士,但目前还是失忆状态,这种事还是留给现役人员来决定好了。

就这空档,我借机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

全叔他们大概还是随时会想办法解决我,就算不是杀了我也会想办法撇下我,毕竟,对於他们的团体来说我是一个太不隐定的因素,下斗一定深思熟虑,前走三后走四是基本考虑。

把一个不知由何处冒出来的人放身边的人太危险了,我还被容忍留在这里是因为闷油瓶给我作的保证,虽然完全看不出他是什麼想法,但就他护了我这麼多次,我感情上已经完全把他当朋友了,就算被他坑了也怨不了人,而且,他是我可以走出这斗的最大机会,就算明知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跳下去。

说也奇怪,本来我一直觉得留在这里,我要等的人就会来找我,所以我才一直在这里等,但当见到他,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应再留在这里等,毕竟我再不搞清自己到底是死了多久,无了期地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有机会应该趁早出去找人,万一时间已经过了十年百载,约定的人也成白骨了,我起尸不就是瞎折腾吗?

出去之后到底应该怎找人我还没想到,说实在我这种怪物出去被太阳晒一晒也不知会不会死,或许等会可以问问闷油瓶,他一幅精通地下事务的样子搞不好会知道,要是不能晒太阳,找到出口之后我躲一躲,学学吸血鬼只在晚上活动应该也是可行的,实际操作我应该先确保自己能出去之后再想。

就在我还在考虑之后的事情时,全叔叫我:“喂!你还在发什麼呆?还不过来帮手?!”

我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围在一副棺之前准备开棺,我连忙过去表示合作,被他们白了一眼之后,乖乖照指示帮忙。

凭我的一身神力,推开棺盖并不困难,打开之后,没有什麼机关毒气冒出来,只是静静躺著跟室友们同一德性的乾尸,而且竟然没有起尸,我心想,这位人兄真没魄力啊,室友们都是因为他们才会聚在坑下,室友们还精神得能在下面开派对,这些在特等座的人兄竟然就这样躺平了。

因为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全叔他们乐於专心搜刮明器,最初我也好奇地凑过去看看,不过想到要是他们觉得我贪财,会谋财害命就糟了,於是也不围过去,反而后来他们还把明器塞过来要我帮忙捆好,用绳索运回对面,没几下他们搜刮完一个又要我帮忙开另一个,我只好跟著他们一个一个棺开下去。

我发现闷油瓶根本对明器完全没兴趣,他没有帮忙开棺,也没有去摸明器,反而在研究石棺上的花纹,我心想,难不成这闷油瓶其实不是倒斗而是当学术研究的?

“小哥,你不去拿明器?”我趁著把明器运去对面的时候,走过去问他。

闷油瓶摇摇头,看著我问:“你说你是在这里被虫攻击?”

我一愣,心想闷油瓶怎麼突然想起这个,不过还是对他点点头。

“记不记得它们是从哪里来?”

刚刚闷油瓶就说了上面还有通道,它们最有可能是从上面来的,不过我们在这里折腾这麼久,它们也没出现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到底是什麼?

我努力回想著,当时我眼前除了那几个不知身份的人和中央的石棺就什麼也没有了,到底当时是哪环节出错引来了虾虫,当时我们到底做了什麼?

“操?!这石棺原来只推一边就会开了?!”

这个时候酒糟鼻大叫了一声,我两个立即转头去看,发现他一手撑在中央石棺的一角,棺盖竟然竟这样滑开,像是旋转一样向我们刚刚推的反方向扭开了一角。

对了!当时那棺盖的确没盖好的,难道这就是原因?!我不禁心里一凛,该不会我天生犯邪,这样倒楣的事又被我遇上了吧?!

一下子没人敢说话,大家都仔细在听四周有没有什麼动静,突然在头顶上的某处突然传来轻轻“咔”的一声,卷毛大叫:“这是什麼味道?!”

我没了嗅觉,不知他们是嗅到了什麼,只见他们很紧张地散开了,然后我们听到头顶传来很轻“咔”的声音,接著有某种“悉悉索索”由远方靠近。

我一听就猜到是什麼,立即大叫:“那是吃人的虫子!快撤!”

卷毛立即往我这边跑,一手抢过我手上本来要运到对面的明器就往肩上背,一拉好绳索,全叔已经扣好安全扣准备往对面爬。

昆虫移动的声音愈来愈近,全叔和卷毛爬到对面的时候,声音已经在我们正上方,酒糟鼻完全没有礼让之意,抢在我们前面就爬回去,我本来就无意跟他抢,就由他去,反而是闷油瓶完全不为所动,我看到也要为他著急了。

这时,对面打来了一道强光,看来是他们回到对面拿到照明工具了,经他们一照,我们才发现不知何时,我们头顶上的洞壁已经趴满了巨大的虾虫,被这样一照,它们竟然直接由上面飞扑下来!

“小哥,你快走!”

第二十七章

这种时候不是我有什麼牺牲精神,而且情况再恶劣点我可以跳下去,但闷油瓶再牛逼也是个活人,不安安份份爬过去就真的要留下来跟我作伴了,作为新好青年,这时候当然是先让有需要人士先走。

扑了下来的虾虫都围著中间的石棺在摸索,一定是卷毛他们嗅到的味道把它们引过来的,不知它们是不是触发了什麼机关,刚刚升起来的九个石棺竟然还会降下去,中央石棺的棺盖也盖上了,棺盖一盖上可能就隔绝了味道,它们立即把注意力移到我们身上。

虾虫们的速度很快,加上这里只有篮球场的大小,基本上一扑就到了,我看到闷油瓶已经扣好了绳扣但还是没离开,我一看就急了,闷油瓶不是以为我可以再一次横扫千军,把这些虾虫都解决吧?!之前是打了鸡血,抓狂了才可以大杀四方,现在我最多只能帮他挡一挡拖延时间。

“过来。”闷油瓶已经半个身荡出了崖边,他竟然没立即走,反而向我伸手。

我心想这家伙一定是疯了,虽然爬山绳支撑得起两人的体重,但这样的距离两个人一起爬一点也不简单,可是虾虫已来到我身后,再不走就要被多捅一次,我啧了一声,心想活人也在玩命,我这个死了的怕什麼?

我咬紧牙关就冲过去,仗著自己的臂力,绳扣也不扣就抓住绳索,双臂吊著就催促闷油瓶快走。

闷油瓶也不唠叨,迅速就向前爬,只是绳上有两个人,绳索晃动的节奏变得很难掌握,特别是我单靠双手吊著跟在闷油瓶身后,要配合他的动作才能抓住绳索,好几次手滑要掉下去。

好不容易爬到一半,我突然感到绳索的晃动变得更奇怪,本来以为是因为来到绳索的中间自然增大的晃动,谁知我一回头,看到的竟然是虾虫们正试著抓著绳索爬过来!

昆虫的足细,走在绳索上也像平地一般,眼看就要爬近,闷油瓶也发现了,松开了附助地勾在绳索上的腿,跟我一样只用双手吊在绳上。

这家伙是疯了吗?!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麼要这样做,这时候对面响起了枪声,原来是闷油瓶一避开弹道,全叔他们就立即为我们开火掩护。

“你们快点!”他们在对面向我们大叫。

虽然子弹射杀了前排的虾虫,但后面的就像被同类伤口的气味刺激了一样,前进得更快了,它们前仆后继地涌过来,在他们抓到我们之前,我都要担心绳子受不了那重量。

我又爬近了闷油瓶,已经跟他贴在一起了,他不知为什麼不再前进,他看著我,一手扯开我抓住绳索的手,搭到自己的肩上,“抱紧。”

要不是我力气够,单手也可以抓住绳索,被他这样一扯我搞不好会掉下去。

“小哥你是干吗?!”

我没问完,闷油瓶已经放开我的手,摸向腰间的刀了,我瞬间就明白他想干什麼,暗骂这个人真是一个疯子,连忙转身面对面地抱住,另一只手还是死死地抓住绳索。

我一抱好,闷油瓶就挥刀把绳索切断!

持刀的手顺势就夹住我的腰,紧紧地勒住,我们就因惯性而向全叔他们的方向荡,眼看就要撞向嶙峋的崖壁,闷油瓶抱著我调整了姿态,换成脚向崖壁,撞上的一刻用力一蹬,硬是缓冲了撞击!

就在我正想舒一口气的时候,崖壁竟然也安了陷阱,好几枝矛就在石缝间猛然伸出来,令人完全防备不及,闷油瓶持绳的手被狠狠地划了一大道口子,他吃痛,滑下了点,我连忙把他托住。

但绳索摆动的惯性还在,把我们荡来荡去,我们却不敢挨近崖壁了,还好插出来的矛没有立即收回去,我们反而能借力稍稍稳住自己不再撞到崖壁上,加上绳索固定的石台比较特出,除了第一下因为止不住冲力撞上去,接下来只要我们小心就不会再撞上去崖壁,这下我明白为什麼没虾虫爬下去也没有室友爬上来了,因为这里竟然连崖壁也加了陷阱,一个不小心就被捅成串烧了。

闷油瓶很快就重新抓紧了攀山绳,却没有放开我,我正想要他先顾好自己,突然就感到脸上一热,一抬头,就发现他手臂那伤口的鲜血正滴到我身上来!

因为刚刚换了姿势,闷油瓶胸受伤的手臂就在我脸旁,涌出的鲜血正不停地流到我身上。

有了刚刚染血而发狂的前科,我一下就慌了,要是我现在发疯,闷油瓶一定会被我撕碎的!

第二十八章

闷油瓶的血不停流到我身上,感觉就像是开水一样灼热,比刚刚西施的血更快地渗入我的体内,我浑身都颤抖起来,我还抱著闷油瓶,要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一用力就可以拦腰把他勤断。

闷油瓶发现我的不对劲,低头看到我已经蹭了一睑他的血,我艰难地对他挤出一个笑容,闷油瓶看到我的情况微微皱眉,我想他也想到我沾血了会怎样,要是他这时放手我绝不怪他。

我全身躁动起来,我想他的血已经渗透我全身,虽然可能因为血量没西施那次多,血淋之后的反应没上次那麼不受控,我还保持著意识和理智,只是身体的反应不由我控制,我怕我随时会弄忍不住抓伤他,於是略为松开了他,没想到他竟然搂紧了圈在我腰上的手。

“小哥,我沾了血,我……”

“没事。”

闷油瓶非常淡定看著我,完全不担心我会抓狂把他撕了,然后我心念一转,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这家伙的血是可以脱毛又除虫,根本就是怪物终结者!搞不好被血染了一身的我更有危险?!

这样一想反而冷静下来,然后发现除了沾血的地方还是觉得有点烫烫的之外,我没有出现上次想毁掉什麼的冲动,还觉得好像精神了不少,闷油瓶的血可能真的跟别人不同,不会令我失控?

这时我们攀著的绳动了一下,我抬头一看,全叔他们正想办法把我们拉上去,虽然我脱水了点,但好歹是一八一的一个汉子,单是骨头也是实实在在有一定份量的,为了不再给闷油瓶受伤的手臂添负担,我转了个姿势,主动抱紧了闷油瓶,让他靠到我身上,由我来支撑大部分的重量。

闷油瓶也没跟我客气,借势还把刀收了,换成没受伤的手扯著绳索,换著流满血的手搭在我身上,还好我已经适应了沾到他鲜血的感觉,除了他环住我的手存在感十足之外,我还有余暇感觉到闷油瓶的身体软得像个女人一样,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用这样的身体产生那麼大的杀伤力。

其他人很快就把我们拉了上去,卷毛看到闷油瓶的手受伤了就抛了一卷绷带给他,我心想他的手都伤了,你叫他怎包扎?於是就接过绷带帮他处理伤口。

平台跟对面的石柱是分开的,他们照了照洞顶发现没再出现更多的虾虫,於是决定稍稍休整一下就再出发。

闷油瓶的伤口不大,不过割得稍深,加上刚刚被拉扯过,所以出血得有点厉害,我把绷带缠紧了一点,希望可以快一点止血。

酒糟鼻回来的时候把一盏灯留在对面,於是我一边帮闷油瓶处理伤口,一边还能瞄到虾虫在石柱上动来动去,心想这堆家伙就要留在上面困死吧?但又觉得好像有什麼东西被我忽略了。

闷油瓶身上还有不少伤口,我顺手就帮他清理一下,一边在想我觉得违和的地方是什麼。

“妈的,从没倒过这样诡异的斗。”

“你才下过地几年?有什麼可比性,你是……二二年才跟全叔吧?才三年经验,你还嫩著。”

卷毛跟酒糟鼻在旁边收拾,谈话的内容就这样飘到我耳中,当中的信息打断了我的思路。

二二年,三年经验,即是今年是二五年?到底是哪个世纪的二五年?我手上的身份证写著我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人,要是现在才二十一世纪的二五年,那麼我就不算是死上百年的老粽子,跟我约定的人还有很大机会活著,这样的话,说什麼我也一定要想方法出去!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确认一下时间比较好,免得被自己的推测弄得空欢喜一场。

我凑近闷油瓶,很轻地问:“其实现在是什麼年份?”

闷油瓶看看我,很爽快地回答了:“二零二五年。”

听到这年份,简直是比中奖更高兴,我手上的身份证即使是假的,出生年份也应该不会太离谱,我自我认知自己是三十多岁的人,那麼我至少应该有活到二十一世纪。

“即是说,我也没死太久?”

闷油瓶想了想,向我点了点头,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比起室友们,我真的没有死太久,要是出去了,我很大机会可以找回自己的身分和约定的人。

但与此同时,听到这年份,我心里又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和遗憾在叫嚣,在这个年份之前,我好像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时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并没有完成。

但现在,我没时间再去研究我到底错过了什麼,想要找出答案的话,当务之急就是让闷油瓶答应把我带出去,其余的事情可以出去之后再寻找。

由一开始,闷油瓶对我都很不错,但这都是建立在我能在这环境中对他有帮助,要是我要求他带我出墓,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正常人也不会答应一只怪物般的尸体,带它返回人世的要求,不过对方闷油瓶,他那种强得不像人的实力和心理质素,或许我还能赌一赌?

“小哥,打个商量可以吗?”我不等闷油瓶的反应就说下去:“你可以带我出去吗?我答应我会乖的!要是我不听话你可以随时扭了我的脖子!”

闷油瓶看我的表情,稍为露出了一点讶异的神色,不过这时候我已经没多余的心思去对他的反应感到惊讶,只是想著怎样可以让他答应我,可悲的是,除了乖乖听话之外,我根本没有任何条件让他答应。

“我只是想去找到跟我约好的人,趁我没有死太久,或许还能找到他,你看,我不过是因为这念头死不瞑目,我找到那人就应该可以安息了,到时我会找个没人发现的地方死,不会麻烦你要弃尸的, 要是你还嫌太麻烦,一年…不,就三个月,若果没找到我也会回来这里,你可以带我出去找找吗?”

一切又好像回到刚刚我求他放过自己的情况,但这次的要求更过份,而我没有任何条件可跟闷油瓶交换,我惴惴不安地看著没表情的闷油瓶,“求求你。”

闷油瓶正想对我说什麼,对面的石柱突然响起很大的“啪”的一声,听上去就像是什麼很重的东西跌到上面了。

我们立即转头去看,高效的照明打过对面,只见满目的银白的鳞片正盘据在石柱之上。

我定晴一看,一条无比巨大的白蛇掉到石柱之上,盘住了整个石柱的顶端,张口就追著上面的虾虫,一口吞一只地吃著。

操?!这是演白蛇传吗?!到底是哪里来的一位白娘娘?!难道这里其实是杭州,我一直住在雷峰塔下吗?!

第二十九章

我在这里住了那麼久也未见过这位白娘娘,我都看呆了,更别说全叔他们,光线照到它赤红的眼睛,不过它对此没有特别的反应,可能是跟一般洞穴动物一样视觉都退化了,不过即使是普通的蛇,嗅觉和触感比视觉更重要,它的行动绝对不会受到此缺憾的影响。

白娘娘无视虾虫的抵抗,把它们一只接一只地吃掉,我终於想到我之前的违和感是哪里来,要是虾虫真的会困死在石柱上,那麼我们刚刚在上面为什麼会没看到任何残骸?当年要是我也触法过机关,一样也天降虾虫而它们被困死上面,我们刚才没看到残骸,一定是它们有方法离开,或者就是有什麼清理了它们,看来眼前的白娘娘就是最好的答案。

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位白娘娘要怎离开?

我拉一拉闷油瓶的手,示意我们应该尽快溜走,因为不管它会怎样离开,对我们都不太安全。

其实不用我提醒,在场的人都已经准备逃走,全叔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慢慢往出口移过去,闷油瓶起身把我往走廊推,大家都放轻了动作,生怕白娘娘会留意到这边。

白娘娘没几下就把虾虫吃过乾净,似乎还意犹未尽,不停吐舌,感应著周围的气息,不过跟我们还隔著十几米的距离,照道理不会那麼快发现我们。

但我的运气就是够邪门,白娘娘扬头晃了晃,就像找到目标般转过来,定定地对著我们。

一下子,全部人也不敢动,摒息静气地盯著它,最初以为只是凑巧,但白娘娘竟然压低了脑袋,做出一个蛇的攻击姿势。

这样一来,虽然我们之间还有一定距离,但面对巨大敌人的天然逃生本能令谁也不敢心存侥幸,索性转身就跑,全部人都冲到小走廊里。

闷油瓶走最后的一个,他一脚踏到走廊中,我们身后就向起了“轰”的一声巨响,连我们脚下都震了一震。

我们回头,发现白娘娘竟然飞跃到几分钟前我们还在上面休整的平台上,我知道有一种蛇可以由树上跃下,靠摆动身躯,“飞翔”到更远的地方去,很明显白娘娘的法力更高,不知用什麼方法就跃过了那十几米的距离,直接撞到我们身后来,还好它的位置没对好,没有直接“飞”进走廊,要不我和闷油瓶刚才就交待在这里。

苍白的鳞片在走廊的入口盘动,一双灯笼大的血红色眼睛露了出来,瞳孔却是白的,对我们照射的光线毫无反应,但看它的摆动就知它正寻找可追上我们的入口。

就在我们迟疑的瞬间,白娘娘已经找到了缺口,身一扭就往走廓里钻,我们没命地逃,连滚带爬地就冲出了走廊满怖碎石的出口,酒糟鼻还想推几块大石封往缺口,被全叔骂著赶走了,我也觉得这样做是徒然的,依白娘娘的体型,几块碎石根本挡不了它,倒不如省点时间早点逃。

果然,我们没跑几步,白娘娘就一记头鎚把缺口扩大了,像是要跟法海讨老公般气势滔滔冲进来。

还好墓道的宽度限制了它的扭动幅度,它的前进速度相对慢了下来,但还是非常要命,我们只有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但没跑了前米问题就来了。

“我们要逃到那里去?!”酒糟鼻在前面大叫,他背著西施跑得不快,我差不多追上他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逃不掉。

前面就是我们由外面翻门进来的机关,我当机立断地大叫:“前面有机关可以出去!我们先甩开这条蛇再说!”

我把酒糟鼻和西施推到暗门的位置,也不管会不会用力过猛就扯住在前面的全叔和卷毛,一手甩到西施那边,闷油瓶一跑过来我就触动了机关。

门的位置不大,我只有用背把其他几个人压在墙上,闷油瓶一冲过来我就死命把他搂住按到我身上,想尽办法将我们所占的面积压到最少,被翻动的暗门打到可不是开玩笑的,随时会夹成肉酱。

闷油瓶也知道这危险性,一过来环住我,让我可以把他拉得更近,好不容易门转到墓道外,我们贴著的墙壁就被猛力撞击,看到我们只是险险避过了白娘娘的追杀,因为冲力,全叔他们完都往前倒,要不是还搂著我的闷油瓶反应快,抱著我就往后退了一步,我就要被他们倒地上。

闷油瓶拖著我往后退了几步才放手,全叔他们陆续站好,我们看向还不停傅来撞击声的墙壁,白娘娘似乎还没放弃在我们这里找相公。

“我们该怎做?等那大蛇走了再摸回去吗?”

“不成,刚刚你也看到它怎撞开墓壁的,天知道这里能撑多久?我们还是快离开。”

“走?到哪里?!这种山洞鬼才知路要怎走?”

听著他们在吵,我紧盯著已经开始掉下石灰的墙壁,我对这障碍可以阻止白娘娘多久不感乐观,只好转头问闷油瓶:“小哥,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遇到你那附近的地下河。”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那地方我知道,根本不用走回墓道就能从山洞走到,就在我住的地方门口,我连忙跟闷油瓶说我会路,他点头就叫我带路,就在这时,我们一直盯著的墙壁真的被撞出了裂缝,石块开始掉落,墙壁已经在摇动,再没几下就要被撞开了,这下我们再没有时间迟疑,连忙招呼过全叔他们就跑,一定要抢在白娘娘冒出头来之前逃离它的感知范围。

我接过卷毛抛过来的电筒,转身就领头跑,我们刚跑到是闷油瓶把帽衫给我的水边,我们就听到墙壁碎裂倒塌的声音,白娘娘看来已经破墙而出。

其实逃到山洞内有好处也有坏处,洞里可以选择的道路太多了,被追著可选甩掉追兵的机会多很多,问题是空间扩大了,白娘娘的活动能力就更强了。

我们知道白娘娘冲了出来,但我们所在的位置看不到它,但看不到不代表危险过去了,视觉本来对洞穴动物的作用不大,反而是声音气味还有体温更容易让它发现。

看来闷油瓶也想到同一点上,虽然没逃得太远,但要避过危险并不是只会跑就可以,知道何时应该躲起来也是很重要的,他示意要我们停下来,於是我们全部低伏在石旬之间,试著躲开白娘娘。

我们全都屏息静气地祈求白娘娘会就此退下,但鳞片磨擦地面的声音却愈来愈近,白娘娘睁著血红色眼睛的大头很快就出现在我们眼前,在这个范围根本就不能保证它不会发现我们,於是我拉拉旁边的闷油瓶示意他我们不能再躲下去,他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走。

我们放轻了手脚,蹑手蹑脚地慢慢移动著,恨不得自己轻得像羽毛一样,好不容易白娘娘再次脱离了我们的视线,这次我们不敢再停留,马不停蹄就往地下河的方向跑去。

我怕西施受袭的地方留下的虾虫尸体会引来其他生物,跟闷油瓶提了一下就带他们稍为绕远了一点,但至少这条路相对安全,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上其他危险,很快我们就来到最初闷油瓶秒杀长毛怪的地方,一墙之隔就是室友们躺著的地方。

这段路以来,我无数次以为我最终归宿还是回到这里,但现在我看看闷油瓶,我觉得他真的会把我带离这里。

第三十章

闷油瓶察觉了我的视线看过来,我对他笑了笑,指著之前我们没有走的通道:“这里走下去就是地下河,但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那个位置?”

全叔侧耳倾听,听出了流水声,他对我点点头,这动作明明是表示认可的动作,但有了之前到了主墓就想做掉我的前科,这次我不敢松懈,整个人也在戒备状态,要是有什麼风吹草动就立即反应。

不过今次全叔没多余的动作,只是看著我,其他几个人也是眼巴巴地看著我,我心想这次是打算用视线杀死我吗?盯著我干嘛?还不是想我带路吗?直说就是。

我耸耸肩,就往那通道走去,老实说,我很少走近地下河,不单有水源就有生物出现,更重要的是地下河的水位不定,经常突然上涨或是退去,令水边非常危险。

难道就是因为我甚少去河边,所以错过了出口吗?但地下水道的复杂,跟山洞是一样的,而且更加危险,即使出口是在水道中,我也不一定能出去。

不过我再猜也没用,等会就知道他们是打算怎出去了。

我们走了不久,水声更大了,我拿著电筒向前照,可以看到反射在洞顶的水光,目的地就在眼前,卷毛突然越过我走上前,被我一手拉住,“别急,河边可能会有什麼奇怪的东西在。”

卷毛看了看我,大概是想到白娘娘,於是端起了枪,拍拍我就退下去。

拉住了他就知道会换成我去趟雷,不过看样子他好歹是打算掩护我,我握稳了电筒就准备慢慢向河边摸去。

突然我感到身边好像有人,一看才发现是闷油瓶,有他伴著立即安心了不少,我对他点点头,就一步一步向河边挪过去。

我小心翼翼靠在石柱后看,水边并没有任何动静,我仔细地照了一圈,陆上没有任何问题,就不知水下会不会藏了什麼,不过应该可以再靠近一点,我跟身边的闷油瓶说了,却换来他一个摇头,“我们要找的不这里。”

我望著他心想大爷你是玩我吗?要我带你们到地下河,还让我心惊胆跳地摸到河边,又跟我说不是这里?可以以我所知,最大的地下河就是这条,还是他们要找的是更小的水道?要是这样的小河这里不知有多少,要知道他们说的是哪条太难了。

还好闷油瓶补了一句:“应该是上游一点的地方。”

我舒了一口气,说:“那麼我们就沿著河边走吧?”

我们将河流一直保持在左边视线能看到的地方,沿河逆流而上,很快我就知道闷油瓶为什麼会发现刚才的地方不对。

因为眼前出现了一条充气的橡皮艇。

原来进来的方法是水路吗?!怪不得一直有人进来,但我却从没有找到出去的路,要是出口是在水路的话,我自己一个根本没可能出去。

卷毛他们看到出去的工具都非常高兴,正想走过去就被闷油瓶叫住了,“艇上面的是什麼?”

我原以为那艘船是红色的,细看之下才发现橡皮艇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生物,看得我觉得自己头皮发麻,那是我刚刚想避开的肉食蝾螈,没想到刚刚没遇到,现在就出现一大堆。

这种东西小归小,咬合力却不小,被咬住了挥掉也会掉一层皮,我脚腕上就被咬了一道,现在有一大群,都不知会不会被它们整个咬掉。

全叔看了就大叫那是什麼鬼东西,大家看到它们小小的都不以为然地想上前赶走它们,我只好又一次挡在他们面前。

“那些蝾螈是食肉的,会把人咬伤,这样一大群可能会搞出人命!”

“那怎办?由它们把我们的船当床睡吗?”

其实还有一点我很担心,颜色鲜艳的蝾螈身上有很大机会有毒,虽然对我无效,但对这一群活人可是另一回事。

我不敢冒险让他们去赶那群蝾螈,又不能自己上去抓,就只能看那群两栖类乾著急。

全叔有些焦躁地看了看手表,烦躁地说了句:“没有时间了。”

又是这一句,每次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我都会心头一震,这句话一说出来,连我也被影响得有点焦躁,搞尽脑汁去想解决方法。

我突然灵机一闪,扭头就问他们:“你们谁有火?!”

他们看著我,酒槽鼻问;“你不是打算放火烧船吧?!”

“当然不是!”我怎看也不像是笨蛋吧?“总之我有办法,到底谁有火?最好是可以维持一段时间而又不太大的火种。”

闷油瓶掏出了三支火摺子递给我,我接住就想走过去,闷油瓶却没放手,我疑惑地看向他,知道他是不放心,於是对他笑笑,很轻声地在他耳边说:“我担心那堆蝾螈有毒,我不怕毒,这个方法只能由我来实行,你带他们离开一点。”

闷油瓶看了我一会才放手,我感激地点点头,拿著火摺子就慢慢走过去,走得近到有几只蝾螈都抬头看我了,我立即点起火摺子就让它滚过去。

火摺子撞到橡皮艇上,习惯湿冷的蝾螈立即散开了一圈,我趁机一手抓住那位置,一手就就把船翻过去,按到水上,身后传来其人的大呼小叫,我却没理会他们,抓住橡皮艇像抖被单地甩了甩,船上的蝾螈被我抖下来,入水受惊四散游走了,有几只顽强的,就被的抓起来扔走,还好我身手,没被咬断手指。

我把橡胶艇翻回来,按了按,发现橡皮艇摸上去软软的,很可能是漏气了,回头就跟他们说,才发现他们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我手还抓著漏气的橡皮艇,为难地看著他们,问:“这橡皮艇怎充气?”

他们好像突然如梦初醒似的,卷毛走上前开始检查橡皮艇,全叔走过来瞄了我一眼,笑了笑,抛下了一句不知是不是赞赏的话。

“不赖嘛,小子。”

说完就走过去察看橡皮艇,西施被酒槽鼻扶著经过我身边时,很赞叹地说了句:“小关,想不到你瘦瘦削削的力气那麼大。”

他说完我才发现我可能暴露了粽子的怪力,正惴惴不安的时候,闷油瓶突然要我们安静,“你们听到什麼吗?”

我们立即噤声,然后我们听到不远处正有什麼沉重的东西正靠近的声音。

明显,大家都想到那会是什麼弄出来的声音,脸色“涮”一下都变白了。该死!白娘娘还没放弃找老公吗?!用来出去的橡皮艇漏了气,没修好之前根本不能离开,现在到底要怎办?!

“橡皮艇要多久才充好气?!”

“不知道,要先找出哪里漏气。”

“不管了,边充边找吧!”

“那畜生到底是怎找过来的?!刚刚不是把它撇掉了吗?!”

大家都慌了手脚,明明就是出口在望,为什麼白娘娘又要找上来?

相比全叔他们的慌乱,闷油瓶淡定多了,还是该说他由此至终也是那副表情?闷油瓶冷静地对全叔他们说:“我去引开它,你们要多少时间?”

卷毛估计了一下,说:“最多不超过十分钟。”

闷油瓶点点头转身就走,我心里暗骂这家伙是急著去当许仙吗?他这样一个人去,不被白娘娘吞了才怪,没了他我怎离开?而且帮了我好几次,我不能看他去送死,我只好追上去当法海,“小哥,我来帮你!”

第三十一章

我跟著他向声音的方向跑过去,我觉得这行为真是他娘的英勇,也他娘的找死,我实在是搞不懂闷油瓶,这样找死的行为,连我这个死人也不太想干,他这个大活人怎麼就老是在前面冲呢?

不知白娘娘的听觉有多厉害,我不敢大声只点闷油瓶方向,只好追到他身边,当要拐弯的时候撞一撞他或是扯他的手来示意,但这种做法很容易失平衡,令我们走得跌跌撞撞,最后闷油瓶索性牵著我的手,免得我老是突然撞上去提醒他。

一个大男人,也许正确来说是男尸,总之性别好歹是男性的人型存在,被另一个男人手牵手拖著跑,那画面看上去实在是诡异得要命,但情况所需也顾忌不了太多,而且刚才搂搂抱抱也不是没有试过,我就不别扭,爽爽快快地牵著闷油瓶往白娘娘的方向跑过去。

因为对方也向著我们移动,我们很快就看到到白娘娘白惨惨的身躯出现在我们眼前。

山洞纵横交错,而白娘娘长得又大又长,盘在石柱之间,我们一时之间也判断不了哪边是头哪边是尾。

我们松开了手,打算分头寻找白娘娘的脑袋在哪,至少要让它发现我们才可以想办法引开它,但没等我们决定好方向,白娘娘的红色眼睛突然就在我们面前冒出来。

我被那双赤红的眼睛吓了一跳,虽然之前已经知道它没有视力,但正常的生物本能在猎食者的眼睛一瞪之下,还是令我愣了一下。

不过我很快就回神,看到白娘娘已经弓起身成U字,明显就是蛇类的攻击姿势,虽然身为粽子的我力量已经是超乎常人,但我从没实质验证过自己的能力,我可以大杀虾虫但不代表我真是法海可以独斗白娘娘,而且我们的目标只是逃出去而不是降魔伏妖,只需把它引开就好,无需硬碰。

我和闷油瓶立即开分,白娘娘要是追上我们任何一个的话,另一个可以从旁掩护。

我原以为依照蛇的天性,白娘娘会选择去追有体温的闷油瓶,让他过过当许仙的瘾,谁知白娘娘在我们分开之后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猛然向我扑过来!

我骂了声娘,心想我怎麼不知道白娘娘原来是爱好法海这口味,还是说我才是许仙?!

不等闷油瓶法海救我,我已经自发地往山洞深处逃,其实白娘娘追我也没有什麼不好,我不会累,说不定追著追著就能把白娘娘累死了。

我不停地跑,又怕白娘娘发现不了我转而去追闷油瓶,我只好一边跑一边发出声音,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大吵大闹,虽然表现得很蠢,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白娘娘一直一往情深地追著我不放,看来真是把我当许仙了。

我不怕累,但闷油瓶是人,虽然我还能看到他一直跟在附近,时不时拿石头砸白娘娘引开它的注意,免得它咬到我,只是我不知他的体力可以维持多久,死了太久,活人的体能水平我不是太肯定,而且要是跑太远,全叔不等我们就糟了,总不能害了闷油瓶。

“小哥,我们跑够远了,我们把蛇甩掉就回去!”

闷油瓶看来亦有此意,再次赶到了白娘娘的侧面,举起一块大石就往白娘娘的鼻子砸过去。

白娘娘吃痛,在我身上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我立即闪身到一条石柱后,闷油瓶一脚踩住白娘娘的身躯就翻了过来,躲在我的不远处。

白娘娘失去了我的踪迹,一下子有点迷惘,好像在疑惑刚才还在它眼前的许仙到底去了哪,我想闷油瓶这法海当得真好,一块石头就打断了这份你追我逐的孽缘,当然这个许仙一点也没喜欢过白娘娘就是。

我心里正高兴,心想白娘娘你快走吧,你一离开我们就可以冲回去小艇那里,我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我们趁机从它身边溜走,闷油瓶走在我前面,他方向感好得很,我想他已经记住了来的路,我不担心他会迷路,我更担心白娘娘会察觉我们在它身边溜走。

在一条大得足以一口可以把你吞掉的蛇旁边走过,不管你的心脏是不是已经停了,只要有感觉,那绝对是一件胆战心惊的事情。

白娘娘伸出信子,探测著周围的气味,我不是动物学家,我不知道蛇的探测范围有多大,只希望它在刚才的追逐已经昏了头,别那麼敏锐发现我们没走多远。

闷油瓶已经差不多要跑到蛇尾,他手持的灯光让我很容易就看到他,他招手催促我快点跟上,我想起他们一直在说没有时间,大概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深知在河边的全叔不会等我们太久,连忙蹑手蹑脚地跟上去。

虽然我一直向闷油瓶的身边前进,但眼角一直瞄著白娘子的身影,那白色的躯干向我的反方向离开,消失在我视线里,我正要松一口气,闷油瓶突然向我喊了一声:“小心背面!”

一阵劲风从后而来,我来不及回身看,即时反应就是向旁边一滚!

白娘娘不知何时已拐到我身后,要不是闷油瓶刚才的提醒,我可能就被它一口咬下。

我避开了第一击,但白娘娘已经盘身而至,白色的蛇身窜到我面前,快速地缠起来,我知道那是蛇缠绕猎物的动作,以白娘娘的庞大的身型,肌肉力量一定很惊人,要是我不及避开它的绞缠,就算我有超人的力量,也不保证不会被绞碎骨头。

我撑著蛇身,在它把我缠紧之前赶紧翻身出去。

但这时白娘娘好像突然恢复视力一样,完全跟上了我的动作,没有了刚刚的不肯定,次次进攻都对准我又咬又缠,闷油瓶赶回来,但这次砸石头也没法转移白娘娘的注意力。

这不科学!我没体温,蛇不应该只追我而不追闷油瓶,难道我真是许仙,对白娘娘有特别的吸引力?!我身上有什麼比体温更吸引白娘娘吗?天知道蛇到底喜欢什麼?不就是吃虾虫吗?

想到虾虫我突然想到是什麼原因了,该死,是因为我大杀虾虫时被它们的体液喷了一身,就算简单清理了,身上一定还带著很浓的味儿,对嗅觉比视觉重要百倍的蛇来说,我身上的气味跟我们在黑暗中拿著狼眼电筒挥舞没分别,显眼得要命,而且我身上的还是白娘娘最喜欢的气味!

白娘娘才不会放过已近在嘴边的美食,它不会放过我,我一边艰辛地闪避著,一边瞄向已经冲到它身边的闷油瓶。

我心想他真的够义气,要是普通人,见白娘娘不追著自己已经先逃了,他竟然还跑回来,虽然我一直不知道全叔他们为什麼那麼紧张时间,但我真的没想到有活人会在没有时间的情况下,跑回来救一个死人。

说不想出去是假的,说不怕被蛇吞掉是假的,但说不为闷油瓶跑回来的行为感到感动更是假的,若果会害到这个人,就算给我起死回生我也不会安宁。

对於遵守约定,逃出这里,我有努力过,但若最终结局是要葬身蛇腹让闷油瓶出去,我竟然他娘的不觉得后悔。

闷油瓶挥刀往白娘娘身上砍下去,那龙背脊劈出了一大口子,蛇血溅出,却没能砍深,可能是鳞片卸去了力度。

白娘娘吃痛,转头就想找出凶手,我连忙大叫:“小哥!我身上有虫子的味道,它只追我,你快走!”

第三十二章

我大叫,白娘娘的注意又回到我身上,看来我的确是比较明确的目标。

闷油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头走了。没想到他会走得那麼乾脆,我愣了一下,随即被白娘娘的攻击唤回了神。

白娘娘张大嘴巴向我扑过来,我侧身避过,却撞到它的身上,我感觉到鳞片下肌肉的收紧,它打算再一次把我缠起来,我翻身跳到蛇脊上,抬头一看,发现连闷油瓶手上电筒的光芒也看不见了,那家伙跑得真快。

是我叫他逃的,但当他真的离我而去,我的内心却狠狠一痛,我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人之常情,但心底又忍不住燃起一种愤怒。

不是针对闷油瓶的愤怒,而且不满於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为什麼要一次一次给予我逃出去的希望,又一次一次粉碎它?

我以为我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出这个不知囚禁了我多久的墓,但现实却又一次将这份希望之火扑灭。

我不由得对白娘娘起了恨意,为什麼到了这一步还要阻我?我已经没了对它的恐惧之心,我只是想发狠把它搞死。

没了闷油瓶的掩护,白娘娘简直像金鱼屎一样追著我屁股不放,全叔他们一定很快就会离开,我不会有时间陪它耗体力撇开它,若果我还想争一丝赶上的希望,我必须尽快整死它。

白娘娘被坚硬的鳞片保护,我相信闷油瓶的手劲,他用龙背脊也没能在它身上砍深,就算有云打蛇七寸,但手上没任何利器的我不可能由它身躯入手,唯一一个办法就是兵行险著,攻击它没被鳞片保护的地方。

我不再躲避白娘娘,转身就冲向它。

白娘娘大概没想到刚才一直在逃的猎物会突然冲向它,立即向后缩,重新检视情况一样摇摆著脑袋看我,无声无息就用身躯围住了我。

我就是等这一刻,我跳上了蛇背,虽然脚下不停蠕动的肌肉令我很难站稳,但就可以避免蛇身的缠绕。

白娘娘发现我站到它身上,扭动著想把我摔下去,我才不给它这个机会,又跑又跳地留在蛇身上。

我在它身上跑有一个坏处,就像有小虫子爬在你身上一样,你不可能不知道它在哪里,白娘娘大概被我惹怒了,张嘴就咬过来。

蛇的攻击速度是非常快的,要在蛇身上保持平衡的我不可能避得过,不过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由於我在它身上,白娘娘为了不咬到自己,攻击的角度偏侧,斜切地由我左肩咬下来,头部没被咬住,也令她不能第一下就把我吞了。

我幸运地避开了尖锐的蛇牙,还有余力用膝头顶住白娘娘的上颚,手揪住了它滑溜溜的舌头,我对自己接下来打算做的事情感到深深的恶心,但为了博取最后一丝出去的希望,更恶心的事我也要做。

正当我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早就掉到地上的电筒映出有一抹身影突然跳到白娘娘身上,以极快的速度窜到它的头上,一抹反光在我眼前闪过。

我定神,才发现白娘娘血红的眼睛上已经插了一柄乌黑的刀刃。

闷油瓶犹如天神降临般踩在白娘娘的头上看著我。

我们对视了一眼,白娘娘吃痛猛摔脑袋想把他甩掉,他立即跃下了蛇头,即使没有视力,眼睛仍是一个很大的弱点,没有鳞片的保护,闷油瓶那一刀插得又深又狠,白娘娘痛得近乎疯狂地扭动起来,也顾不得咬紧我,为了再给它一击,我一手就抓住它的舌头。

白娘娘还在摔动脑袋,我死命地抓住它的舌头,乘著它的摆动,用了全身的气力把它的舌头扯下来!

一股蛇血迎面就喷在我身上,大概是冷血动物的关系,蛇血就像冰水一般的冰冷,但我没时间为此感叹,断舌的痛楚令白娘娘更加疯狂, 我要把握机会由蛇口脱身。

我一脚踹开蛇口,挣开钳制,一滑就掉到地上,痛楚难耐的白娘娘当然没为意,只是疯狂的扭动著,庞大的蛇身不停地翻动,身处在盘蛇之中的我只能狼狈地避开免得被它打倒。

冰冷的蛇血不停渗入身体,冷得我打哆嗦,手脚有些不听使,眼前也有点幪,就似在白茫茫的雪山中前进般,还要保持警觉避开像暴风雪一样无情袭来的蛇身。

原来冷血动物的血真是冷的?我被冷得有些精神恍惚,就好像被埋在深深的雪中,快要被严寒吞噬殆尽。

远远地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没反应到他在叫谁,是我吗?那名字是叫我吗?好像是,但我总觉得是这声音不是这样呼唤我的。

我还在迟疑,背后却被蛇身狠狠地撞了一记,我不受控地往前一跌,趴在地上,想爬起来,却发现手脚已经僵硬得不能动,那不像没沾血时的硬直,而是因为冰冷而冻得动弹不得。

呼叫的声音更近了,我却回应不了,直到一只手拉住我,一手把我扯起来。

对方拖著我前进,突然会将我按住,又会把我拖到一边,我知道他在带我避开疯狂扭动的蛇身,我僵著身体努力跟著走。

突然我被按到地上,一具身躯覆住我身,我撞到一条石笋,然后我感觉到石上一震,碎石砸到我们身上,我努力对准视线,想籍微弱的光线看清环境。

只见一只踏火焚风的麒麟跃入眼前。

我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我曾经看过同样画面。但我还未想清楚,就被人往上一提,眼前的光景由上古的祥兽变成墨黑沉静的眼睛。

“关根。”闷油瓶唤了我一声,我才知道刚才一直在叫我的是闷油瓶。

“小哥?”

闷油瓶点点头,推了推我,“快走。”

我想点头,才发现自己冷僵了,手脚差不多都动不了。

我运劲想抓住闷油瓶借力站起来,却发现手早已冷得抓不住他。

这时巨大的蛇尾挥在我们头上,又敲掉了不少碎石,满布鲜血的蛇脑袋扭向我们的方向。

就算失去舌头这感观器官,它的鼻子还没有废,难保它不会忍著痛找我们寻仇。

我推推闷油瓶,非常无奈地告诉他:“你走吧,我大概动不了。”

闷油瓶沉下了脸,我想他大概很不爽,大发善心冒著危险回头寻人,找到了对方却说自己走不了。

我躺在地上,对他苦笑,我发现我已经不想再挣扎了,刚才那一腔愤怒已经被蛇血扑熄,上天大概是决心玩我,又或者根本不打算让任何一只怪物逃出山洞,每次我以为有机会逃出去的时候总是会出状况,搞不好我跟法海出去了还会害他们被水漫金山橡皮艇。

“对不起,小哥,谢谢你回头找我。”

闷油瓶没说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发狂的蛇,似乎是评估形势,我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自己再一次被抛下的场面。

突然身下一空,我赫然睁开眼,发现闷油瓶竟然像扛米袋一样把我扛到肩膀上!

我慌了手脚,却因浑身僵硬阻止不了他,他把我U型的扛在肩膀上,这样我可以看到前方,他一手扶著我脚,一手拿著电筒就跑起来,我不知闷油瓶到底有多牛逼,但扛著一个大米袋一定会阻碍他前往。

“小哥?!放下我!我……”

“带路。”

我知道闷油瓶根本不用我带路,我发现他走过的路就不会忘,方向感好得要命,他会叫我带路大概只是想我闭嘴,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无声地离开了仍然疯狂的巨蛇。

闷油瓶用行动告诉我他是执意带我走,要是我再反抗就实在是不知好歹了,於是我乖乖被他扛著,只在适当的时候开口提醒。

很快,我们就再听不到蛇的动静,大概今次真的把它甩掉了。

第三十三章

闷油瓶基本上不用我的指引,我渐渐不再作声专心抵抗蛇血带来的冰冷,那种冷由沾到蛇血的地方开始,逐渐渗入,现在已经寒入骨髓,快要把我的神智也冻掉。

我已经好久没感觉到冷,我甚至怀疑我生前有没有这样冷过,我死死地咬住牙关,免得忍不住牙齿打震,发出血尸标志性的咯咯声。

我迷糊地想,要是闷油瓶把我背出去,但我已经冻成真死尸,闷油瓶应该会觉得自己白费气力吧?不过看样子由这里出去也是个荒山野岭,要他们这种专业人士弃尸也应该不是个问题。

就在我脑海一片混乱之际,隐隐约约又听见了水声,也听到了有人在催促著我们。

闷油瓶已经跑回河边,全叔他们正固定橡皮艇,大声呼唤我们:“小哥,快点,没有时间了!”

不知是不是由於我正陷於神智不清的情况之中,我总觉得水流的方向好像相反了,水量也比之前大得多,该不会因为我抛弃了白娘娘,真的出现水漫金山了?

我还没搞懂是什麼一回事,就被闷油瓶扔到船的一角,他也一跃跳上了船,然后把我挡住,看我们上船,酒糟鼻立即松开了一直卡在石壁上的桨,船就随水流漂开了。

他们好像在捣弄什麼装备,但我已经无法分神去管了。

因伤被放在一旁看管明器的西施因为没事干就来关心我的情况。

“小关他怎了?”

“别碰,他中毒了。”

一听权威人士闷油瓶这样说,西施立即退开了,因为空间不足,闷油瓶只有把我抱住,将我挡在全叔他们的视线外。

这时我已经止不住全身发抖,牙关打震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我努力睁大眼睛看著闷油瓶,想让他知道我还拥有理智,我只是冷,并不是要变成血尸。

“……好冷……咯咯,蛇……血……”

我咬字不清的努力吐出几个字,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闷油瓶大概是察觉了我的意思,脱下了我身上沾满蛇血的衣服,胸前的破洞又曝露出来。

我僵著关节想去挡,闷油瓶快了我一步,手捂到那破口上,另一只手拉来了一个防水袋,打开后全是后备的物资,他抽出一条毛巾随手在河中沾湿了就往我身上抹,寒冷来源的蛇血被抹走了我立刻感觉好多了,只是身上的僵硬感还没有消除。

闷油瓶扯掉手上的绷带,手背上的伤口一按又涌出了鲜血,他把血全抹在我胸口上,跟蛇血完全不同的温暖血液渗入体内,缓和了体内刺骨的寒意,手脚终於能动了。

我拉拉闷油瓶还在流血的手,跟他说我没事了,他将手放到我唇边,很轻地在我耳边说一声:“喝一点。”

我非常的不好意思,那动作是要有多暧昧?闷油瓶也不怕我是尸体会有什麼细菌感染吗?而且我从没试过把血喝下去,根本不知会有什麼反应,这样的处理真的好吗?

只是他任自己的血在我面前不停地流,还拒绝他的好意实在不太好,我只好捧著他的手就把上面的血舔乾净,喝下去的感觉比涂上身上的感觉更强烈,近乎是滚烫的热度由喉间滑下,但神奇地没感到不适,反而将蛇血的冰冷完全扫清,我甚至感觉到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在体内漫开,有一瞬间我要以为自己有体温了。

不过因为不知功效,而且那还是闷油瓶的伤口,就算喝下去舒服多了我也不敢多喝,舔乾净他手上的血我就想找绷带来给他包扎,闷油瓶已经手拿著绷带,在手上擦了擦,就著有血迹的绷带就往我身上缠,没一会他就把我胸前的洞包好了。

这样就不怕其他人看到我身上的旧伤,弄好之后闷油瓶退开了,我看著他,自己又一次被他救了,我却除了谢谢之外再没有什麼可以感谢他,令我不禁有点惭愧,但道谢的话还是要说的,我正想开口,就被酒糟鼻的大叫打断了,“靠!这些东西咬人!”

我们立即看过去,才发现正在船尾和卷毛正在驱赶趴在马达上不肯走的蝾螈,那些红色的家伙咬伤了酒糟鼻,血腥的味道令它们更兴奋,更多的蝾螈追上来,伏在马达上不敢走,卷毛想伸手去发动马达也差点被咬,没有动力之下橡皮艇只能随水漂流,也不知方向是不是正确,而且在这样窄小的环境里,被蝾螈爬上来的话我们都会有危险。

正当大家正在拿什麼扫走爬上来的蝾螈时,闷油瓶拿过我刚脱下,泡满了蛇血的衣服,在船尾的蝾螈前晃了晃,嗅到血腥味的蝾螈立即像找到蜜的蚂蚁一样跟著,当大部份蝾螈都被衣服吸引了注意,闷油瓶将衣服一扔,蝾螈们都跳回水里追著衣服,卷毛乘机发动了马达,船立即就加速驶离了蝾螈群,余下几只还在船上的也被我们扔出去了,一个小危机就这样被解决了。

闷油瓶坐回我身边,两人挤在一起坐著,西施见我可以自己坐起来,凑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礼貌地回答了自己已无大碍,正当他一脸高兴想跟我说什麼时,就被全叔用什麼扔中了头。

他把头上的东西扯下来,才发现那是一套衣服,全叔不知何时已经点起了烟,似笑非笑地吸了一口,才跟我们说:“小子,把你身上的破布换了,要不是你那鬼样子,出去之后直接被人当成深山野人抓去了。”

西施把手上的衣服给了我,我感激地接过,向全叔道谢,他点点头就自顾自地抽烟了。

西施被卷毛唤去检查伤口,我正想换衣服,闷油瓶就拿了一件帽衫塞给我,“交换。”

我一脸疑惑地照做了,心想难道闷油瓶穿帽衫穿闷了,所以要跟我交换吗?闷油瓶套上了原本是给我穿的暖色系T-恤,要不是脸上身上有些脏,手上还缠著绷带,看上去就像刚踏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我乖乖地换过了衣服,看看船上的其他人也在打理自己,风格都像是装成登山人士的样子,看来他们就是以此为掩护。

这时我才想起一个问题,转头就问开始进入发呆状态的闷油瓶,“你们说没有时间,是指水流吗?”

闷油瓶看看我,很平静地点点头,我这下就明白了,这地下河大概会在特定的时间改变流向,可能是受潮汐或者虹吸作用之类原因影响,他们是趁著这时机离开的,以前我不知还有这样的时机,加上我根本没有工具,所以一直没找到方法离开。

后来闷油瓶告诉我还有天文大潮和之前雨量的影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时我只对自己能走运跟著他们出去感到兴幸。

过了一会,水流的速度和马达的回音也减弱了,我们四周愈来愈开扬,我看著船头的方向,不远处有一点比其他地方都浅色一点。

第一时间我没有反应那是什麼,随著那点愈来愈大,我才意识到那不是浅色,而是淡淡的光芒,那是一个出口。

我忍不住向前倾想把出口看得更清楚一点,却被闷油瓶按住了,我发现自己的失态,只好坐好却忍不住紧盯著出口,闷油瓶索性把兜帽盖到我眼前挡住我的视线。

我不高兴了,我终於看到了出口为什麼不让我看?!我伸手想把兜帽抓下来,闷油瓶却按住我的手,“眼睛会受伤。”

他一说我才想起自己不知在无光的环境待了多久,要是突然接收太多光线的确会引致暴盲,虽然不知道我的身体结构还会不会受到伤害,但我还是乖乖听话,低头不再看,可是内心还是雀跃又紧张得要命,我不知怎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就像期待已久的美梦将要成真,又怕像之前一样突然出现问题,结果只是从一个不切实际的美梦中醒来。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跟自己说不用再等多久,很快我就能出去了,另一方面又担心身为斗下怪物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走在阳光下,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也要闯一闯,最可怕的反而是现在将要得到结果的等待。

突然,船身一阵摇晃,撞到什麼东西上,我抬头,才发现船已靠岸。

当大家都上了岸,收好东西,他们塞了一部份装备给我背著,之后徒步向光线透来的方向走,我跟在闷油瓶身后,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好像我不止一次这样跟在他身后默默的前进。

周围的光线愈来愈明亮,所有人都关掉了照明,靠著天然光前进,我内心更为不安,要是我有心跳,心脏可能要跳到喉咙了。

很快我们已经来到出口下,因为面前还有一道要手脚并用的斜坡才到出口,但全叔他们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酒糟鼻扶著西施欢快地带头爬上去,全叔和卷毛跟在后面,闷油瓶看了看我也开始爬上去,我只好连忙跟上。

爬到坡顶,我已经听到酒糟鼻和西施的欢呼,还有全叔明显心情很好的骂声,闷油瓶已经站在山洞出口的位置等著我。

内心的不安到这一刻来到顶点,这一步踏出去,我就终於可以逃离囚禁了我不知多久的黑暗坟墓,但同时我也踏进一个不再属於我的世界,一个我不知能不能存在的世界,而我甚至还想在这个世界寻找跟我有约的那个人,这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吗?

我站在洞穴的阴影处不动,闷油瓶背光地站在出口,在外面的全叔正催促著我们。

我看著闷油瓶,我很想跟他走,但那种由心底升起的恐惧在最后一刻拖住了我的脚步。

我动也不动,闷油瓶只是平淡地看著我,我发现我很怕他在这刻就背过身撇下我离去,但我就是走不出那一步。

他踏前了一步,向我伸出手,“回去了。”

这一句话击退了恐惧,我忍不住伸出手,被他一手握住,把我牵回他的世界里。

第三十四章

阳光照在身上时我忍不住浑身一抖,牵著住闷油瓶的手紧了紧,就算全身都包在衣服之下,我还是恐惧於自己下一刻就会在日光之中灰飞烟灭的可能。

闷油瓶握一握我的手,将我的兜帽再拉低一点,“低头,别向光看。”

虽然对四周的情况好奇得要命,但我对外面的世界完全无知,听从闷油瓶的指令明显是更明智的选择。

我乖乖低头被他牵著,大半张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虽然遮蔽了不少光线,但我还是觉得眼前泛白,所有东西都好像过度曝光一样。

因为不会痛,所以我不会即时察觉出身体上的伤害,我慢半拍才想起这情况叫刺眼。

“怎麼了?小子你是大姑娘嫁人吗?慢吞吞的盖著脸还要人牵著?”

大家看到我被闷油瓶牵著,都不客气地笑了。

被他们这麼一说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想开松手,闷油瓶就握回来,“他眼睛不能看光。”

闷油瓶这样一说,大家说只是再乾笑几声就没再笑话我,虽然已经出了斗,但大家都不打算背后顶著个不知会不会爬出奇怪生物的山洞来休息,匆匆就准备下山了。

“小子,把你救了出来就别再烦著小哥,来帮忙扶著阿昌,他来帮你指路就好。”

说完我就感觉肩膀一沉,西施的手臂就搭了上来,很热情地对我说:“小关,麻烦你了,你放心走,我会帮你指路的。”

“小哥,可以过来一下吗?”这时候全叔在前面把闷油瓶叫走了,大概是要谈我这种外人不适合听到的事情。

闷油瓶松开了我的手,我有一种伸手抓著他的冲动,但忍住了,转为扶住西施,听著他们的指示和脚步声,一步步地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不会比山洞内难走,不过西施那肌肉手臂压著,在视力未复原的时候偶然会被害得失了平衡,还好过了不久我就慢慢适应了光度,总算没被西施拖得老是踩在地上的坑洞上。

西施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一点也不像是个肚上被刺了一个洞的人,他东拉西扯的不停问,差不多要把我的身家底细摸清了,最大问题是这种东西我根本不知道,只好不停虚应著,希望没露出太多马脚。

一直想办法应付西施,我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走了多远走了多少路,只是想著何时可以停止这些对话,就在我差点要把我是粽子的底细供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了汽车驾过的声音。

眼前出现了一条破烂的马路,没什麼车辆经过,刚刚听到那车声已经是我走到他们把车子藏好的地方期间唯一驶过的唯一的一辆。

重见现代文明我感觉有点不真实,当他们把我推到面包车上,陪行李一起挤著时我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这样随著他们开过弯弯曲曲的的山道,直往他们之前落脚的小镇驾去。

来到小镇上,他们把车子驶到一家残旧的招待所,老板娘没办什麼手续就已经开了三间房间给我们,我正担心他们会不会要跟多话的西施一间房间,闷油瓶已经过来把我身上的装备还给全叔,示意我跟他回房。

我如获大释地放下了西施,屁颠屁颠地跟在闷油瓶身后进了房间,那是非常小的房间,只是刚好放了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令人觉得会藏著怪东西的衣柜,家俱十分残旧,不过还好尚算整洁,而且还有独立卫生间,其实相比我之前待的山洞,这里已经是十分舒适的居所。

闷油瓶似乎打算整理行李,把我推进了卫生间,我看看自己身上不知多久没清洗的污垢,感到非常难为情,闷油瓶该不会忍了我这一身脏很久?

因为没感觉也不用调水温,我直接扭开冷水就往身上冲洗,流下来的水都是黑的,还混著不知名的块状污垢,不知是虾虫的尸骸还是白娘娘的血块,抑或是其他更奇怪的东西,我也不管,先是把成固体的污垢洗掉,再拿起招待所提供的肥皂死命地刷遍全身,足足洗了三次搓出来的泡沫才不是灰色的。

当我上上下下洗过透,拿毛巾包好自己时,看著那脏得不能穿的衣服苦恼起来,要是把衣服穿回去,其实跟没洗的分别不大,还是我们就两个大男人别讲究,用毛巾包一下就出去?反正闷油瓶不是不知我的身份,身上的伤被看到也没关系。

这时浴室的门被敲了几下,我应了一声,门外却没了动静,我疑惑地拉开了一线门缝,发现门柄上挂著一套衣服。

这大概是闷油瓶帮我准备的,我把衣服拿进来套到身上,直到感觉自己打扮得比较像人,才鼓起勇气看去洗手盆上那面小小的镜子。

那是一块A4大小的残旧镜子,边缘满是水痕,但还是真真切切地把我的样子反映出来。

那是一张枯乾得病态的脸,简直瘦得像一个骷髅一样,不知是因为我生前的皮肤已经很黑,还是

因为缺水而颜色变深,看上去真是一副鬼样,要不是因为还有完整的眼耳口鼻,看上去真是十足一只粽子。难怪西施会被我吓倒。

我抹了把脸,虽然有想过自己的情况可能不怎样,但久违地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模样还是吓了一跳,还好刚才我一直低头带著兜帽,要不是刚才老板娘就把我这痨病鬼似的“人”扫出去了。

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我还可以本著无知的无畏厚著面皮来到斗外的世界,但得知道自己的模样是有多丑的时候,我突然有些不敢出去面对世界,可是我已经占据了浴室很久,闷油瓶应该也累了会想洗净休息,我只好一咬牙关打开了浴室的门。

开门就看到闷油瓶靠在桌子上,抬头看著天花板,我心想他是担心房间太旧会塌下来吗?然后,当他的视线调向我,我的神经立即绷紧了。

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糟糕,我还还可以直视闷油瓶,现在就没了底气,有些闪缩地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还好他只是瞄了我一眼,就转身进卫生间了。

不久卫生间传来水声,我悄悄地松了口气,坐到其中一张单人床上。我终於由那一团乱之中平静下来。

我发现,由我遇上闷油瓶到现在时间还不到一天,我的处境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我逃离了困住我不知多久的斗,回到了我不敢奢望能再踏上的地上,甚至还照到了阳光。

想到日光,我想起自己的情况,之前一头热地跟著闷油瓶他们出来,但我的身体状况真的可以重新在人间行走吗?被日光照到一刻我没倒下的原因先不深究,但我是靠著人血起尸的,虽然被淋了好几次血,甚至被闷油瓶用血餵过,但这可以让我支持多久?何时又会再倒下?

倒下之前我来不来得及找到那人?说到要找人,天下之大我应该从何入手?

闷油瓶说我的身份证是假的,那麼连我“关根”这个名字也很可能是假的,加上我会死在没发掘古墓之内,可见我一定不会是什麼守法的老百姓,身份可能会刻意隐藏,而且不法分子死了也不是什麼奇事,更别提我连自己死了多久也没弄清,连时间上可查的线索也不确定了,唯一可查的就只有斗的地点,但古墓的地点是重要资本,绝对不易查到,甚至有哪家去过也是未知之数。

就这个群体的表现来说,闷油瓶看上去身份地位不低的样子,加上他的身手,搞不好真的是道上有名的家伙,找他去帮我探消息会不会更容易?但人家是在道上混的,带我出来大概只是因为我帮忙指路的交换,有谁会有这样的善心帮一只怪物找过去?

但是没了他的掩护,我这个样子可以在地上活动多久?

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我已离开了山洞,我就只能向前走下去,但我下一步的目标应该先向哪个方向呢?

我之前就像困在一面环形的城墙之内,无望的敲击著城墙的内壁,觉得这一切不过如此,我要看到城墙之外的一切,觉得自己被这道石墙拦在了过去与真相之外。城墙之外,就是清晰的事实真相。

於是我努力的爬了出去,当我厚著面皮,扯著别人的后腿爬上城墙,探出头的那一刹那,我终於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最可怕的不是自己看到的任何东西,不是外沿一道又一道的城墙,继续的封闭,或者是地狱一样的熔炉。

而是什麼都没有,不存在我一探页就能看到的真相,甚至连我可以沿著走的小径也没有,围墙之外我一无所有。

来到地面,我反而像最初在漆黑的斗中醒来一样,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一点点摸索,但那时我近乎有无限的时间逐渐探索,现在的我又有多少时间?

我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发现自己的情况根本没有改善,可能更糟了。

突然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一惊,立即抬头。

已经洗换乾净,但头发还是湿得能滴水的闷油瓶正默默低头看我。

“小哥?”

他有点探究意味地看著我,手没有缩开,不轻不重的重量存在感十足,打断了我的思绪,却没有让我忘记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我别过脸,忍不住用手掩面。

就算他早已看过我的脸,但现在我脸上已没污迹可掩饰,而光线充足得我无法隐藏,我实在有些抗拒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虽然矫情,但就是忍不住这样的反应。

闷油瓶捏捏我的肩膀,我放下了手,但还是不愿意抬头看他。

“小哥,怎麼了?”我试著让语气轻松一点,但似乎不太成功。

闷油瓶没作声,我只有抬头看他是什麼回事。他静静地看著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那淡然的眼神中有某一种莫名的力量安慰了我。

“没事的。”闷油瓶平静地说了一句。

我呆住了,瞪大眼晴看著他,然后终於忍不住闭起双眼,靠住闷油瓶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我知道,要是我有眼泪,这一刻我定必经已泪流满面。

我搂著闷油瓶的手,没有泪地哭了出来。

我以为闷油瓶会推开我,但他没有,反而踏前了一步,另一只手也搭到我肩膀上,那一刻我不知为何会有那胆子,放开了他的手,额头靠到他腹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一种深深的痛苦与无以名状的悲伤掩没了我,有别於单纯对前路的不安与一直以来的艰苦,那是一种更久远之前就刻在灵魂上的痛苦与委屈,我甚至不知道这些感情是不是属於我的,只是知道若果不在此刻发泄出来,我大概就要被逼疯。

面对我的纠缠,闷油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甚至在我哭得不能自己的时间伸手环住了我,一下一下地轻轻抚著我的头发。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听到他淡淡地说了这话,我再忍不住,只能像搂著浮木一样抱著他,崩溃地哭了起来。

或许,情况没我想像中那麼坏。至少在眼前前路的一团迷雾里,我抓住了与世界唯一的联系。

———— 上部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