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2年3月8日

通天鬼蜮 by 缄口三三(18 – 32)

第十八章   环环相扣

我和小花回来的时候,张家兄弟们已经整理好了思路,决定带我们去开门。临走之前,张海客走到最左边的位置,有节奏地敲击着墙壁,整个空间随着他的节奏亮起来,这个时候我才发觉,原来这里并不是漆黑一片,只是我们没有找到亮灯的机关而已。

黑瞎子一进来就发现了这件事,但他为什么没有去开灯呢,我想不明白。

眼前并没有什么青铜巨佛,我之所以会出现幻境的原因是,除了那扇门,我们脚下踩的、头上顶的、甚至是左右两边的墙壁,全都是青铜铸造的,所谓的灯,也只是几颗篮球大的夜明珠。张海客敲击墙壁的力度,通过某种传导装置传到顶端,震掉了夜明珠表面的遮盖物,它才得以显露出来。

张阳惊讶地张着嘴,伸手比划了几下,对我说:“关,关老板,这拿回去能卖不少钱吧?”

我心说你都知道我叫吴邪了,还叫我关老板做什么,而且你不问别人直接问我,不就代表你知道我是搞古董吗。

“夜明珠是地球大地内的一些发光物质经过了几千万年,由最初的火山岩浆喷发,到后来的地质运动,集聚于矿石中而成。长白山地区就有活火山,所以这里会出现夜明珠也不算稀奇。如果这些是天然的夜明珠,这么大的,至少得卖上九位数了。”

小花看他很在意,就加了一句:“那也得先抠下来,才能算数,这些珠子镶嵌在这里有些年头了,希望渺茫。”

“这几颗,是陨石。”张海川解释道。

我想起张海客讲过的那个故事,长白山果然有陨石?但他不是说,伏羲神殿的是要从陨石通道进去吗,就这几颗球,让我们从这里钻过去是不是太不现实了。

张海客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走过来,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陨石通道肯定没有这么小,我们又不是猫,头过去的地方屁股不一定能过去。”

我不想理他,转身去看闷油瓶。他和黑瞎子已经走出门外了,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他从石门跳出去,又露出一个脑袋回头看我们有没有跟上。我也来不及解释,催促小花赶紧走,小花脚步轻盈,几步就到了门前,没借助绳子就飞了出去,我老老实实地挂好飞爪,按部就班地跳出去。

张家兄弟跟在我后面,我刚出来还没有站稳,他们三个就飞出来,连张阳都没有落后,落地时他还看了我一眼。我和小花对上眼神,同时点头,这个张阳忍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吧。

从里面出来,要面对的问题依旧是那些虫子,刚才在门里的时候,那些虫子已经在门外三尺远的地方排好队了,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我想的比较简单,既然它们不敢靠得太近,也就代表了这里面有它们所惧怕的东西,没准是石门上的材料,或者是里面的青铜。回去挖一块青铜太困难了,眼下我们只能把这扇门分解了,一人扛一块,既能当盾牌,又能驱虫。

但在我做这件事之前,张阳已经开始行动了,他掏出腰后别着的短刀,就要往石门上招呼,被张海客叫停。我估计张海客跟他不是很熟,不然这么蠢的人,他是一定不会带出来的,毕竟他自己在张家人中,就已经算是够蠢的了。

“虫子不敢靠近,是不是因为我们有张起灵的关系?”小花问我。

我其实也不知道,小哥的血百毒不侵这倒是真的,但我们在雨村遇见蟑螂的时候,蟑螂并没有绕开他。只是雨村的蟑螂不吸血,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虫子军团的叫嚣声如雷贯耳,耳膜被摧残的同时,我身上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当你眼前有两万只蟑螂的时候,就算是在非洲,你也会惊出一身冷汗的。

我们在发呆的时候,黑瞎子已经在拆门上的宝石了。离近了我才看清,刚才进门时,闷油瓶按下的那几块突起,都是亮晶晶的宝石,每颗都有半个手掌大小,估计能值不少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那几颗石头?”我实在是很费解。

张海客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也跟着黑瞎子一起挖门上的宝石。我看着闷油瓶,闷油瓶看着张海川,张海川看了一眼虫子军团,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此时左手边的一片蟑螂团已经带头逼近我们,但碍于闷油瓶的特殊体质,并不敢靠的太近。我伸出左脚,把离闷油瓶最近的那只蟑螂踩爆,闷油瓶刚喊出一句“别!”,我就听蟑螂大军的声音拔高了几个调,接着一片绿油油的浓雾升起来,嘶吼着向我们扑来。

“吴邪!你大爷的!”张海客骂了一句,带头向右边的通道跑去,我想也不想立刻跟上,小花和我一起,边跑边用蝴蝶刀砍杀虫子。场面十分混乱,小花和闷油瓶砍死的虫子,都崩到张阳的脖子里了。张阳和我一样,乱挥着手里的武器,砍到就是赚到。唯独张海川什么武器都没有,只知道抱着头往前面跑,背后有几只蟑螂死死咬住它的肩膀,他一边用衣服拍打,一边倒退着跑。

我们跑了也就二三十米,前路已经看不见了,每个人身边至少有几百只手掌大的蟑螂。只有我和闷油瓶这里,蟑螂只是拦路,但并不敢靠近。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但在我做之前,闷油瓶也已经想到了。他直接跪坐在地上,用刀在左手上划出几个口子,接着将带血的手掌伸向蟑螂群。他周围的蟑螂瞬间散开,他得空钻出来,先救下了张海川,接着又跑去救小花和张阳。

我深吸了几口气,也学着他的样子划破手掌,举着手去救张海客和小花。不知道是不是张海客的血比较好吃,我赶过去的时候,他的手臂上已经被咬了几个口子。我将自己的血拍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那些蟑螂果然就没有再上前。

来不及闲聊,我把张海客交给小花,折返回去找黑瞎子。他爬的非常高,正在挖石门上最后一颗宝石,蟑螂飞不了那么高,所以就只在他身下半米左右的地方徘徊。

我赶过来的时候,黑瞎子就往我这边扔了一个东西,隔着层层叠叠的蟑螂军团,他还能精准地把东西扔到我这,实在很佩服。他扔过来的是一个布包,里面不多不少有四颗宝石,我一边挥舞着血手,一边叫他快跑,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太听清,之后他又给我打了个手势。

——他说,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你再不下来,我就快成干尸了!”我一边挥手,一边大喊。情况紧急,我怎么可能会把他留在这不管。

他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紧接着他就爬到门的最上边,挑了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跳下来,脚尖刚沾地,就飞快地跑了出去,我只见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飙出去,很快整个空间就剩下我一个。

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当黑瞎子叫你先走别管他的时候,千万听他的。

我举着手掌一路狂奔,跑了差不多二百米,才追上他们。他们进入到了一个陨石坑里,闷油瓶正在包扎手掌,黑瞎子在外面望风,看到我,就对后面喊了一句:“人回来了,跑得还挺快。”

我把手里装着宝石的布袋甩过去,他躲得飞快,布袋差点砸在闷油瓶头上。闷油瓶反应也很快,立刻用刀去格挡,几块宝石飞出来,全部掉在地上。张海客伸手去捡,黑瞎子就蹲下和他抢。

我跑进来,直接坐在地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小花问我怎么样,我说没事。他脖子上有一道伤口,应该是被蟑螂咬的。

“这蟑螂不会有毒吧?没毒也有口气什么的。”我看着他说。

他笑了笑:“你先把手包上,再谈蟑螂的问题也不迟。”

跑了这么久,我手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我从包里找出消毒水和纱布条,来不及用棉签清理了,直接把消毒水倒在伤口上,疼得我直咧嘴。张海川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帮我包扎起来。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们右前方响起:“脚力不错。我还以为,要等几天才能在这里遇见你们呢。”

第十九章   十七具尸体

我和小花同时抬头,暗道一声不妙,来人正是张日山。闷油瓶手握刀柄,随时准备攻击,张海客倒是不怎么在意,连正眼都没给他。

“我就说这路怎么这么平坦,原来是有人先趟过了。”

张日山仔细看了张海客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继续道:“吴邪,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张海客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其实他可能只是想分辨一下,我们俩谁是真的吴邪。我学着张海客的样子,抱着肩膀看他:“我来旅游,不小心掉进山洞里了。”

张日山的眉毛抽搐了几下,随后也不再纠结“谁是吴邪”这个问题,转而看向张阳:“别来无恙,想不到你真的会追到这里来。”

黑瞎子离张阳最近,听张日山这么说完,立刻后退三步,走到我和小花这边坐下。张海川站起来,挡在张阳面前。

“有什么就冲我招呼,你们家主子欺软怕硬的本事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真替你这个姓蒙羞。”

小花包扎好伤口,抱着膝盖跟我挤在一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黑瞎子也学他的样子,把长腿蜷起来,不打算掺和这件事。闷油瓶在看张海客,后者回了一个“不要管”的手势,闷油瓶将刀收好,也在我旁边坐下。

眼下这局面有点三分天下的意思,以张日山为首的敌军,站在离我们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背靠着石壁,有且只有他一个人。张海川护着张阳,在离我们三步远的地方和张日山对峙,不知道在对峙什么。我和闷油瓶、小花、还有黑瞎子挤在一起观战,唯独张海客很多余,除却刚才搭了句话之外,没什么存在感。

张日山似乎觉得我们很碍事,挥手请我们四个先行,他侧身让开之后,我才注意到他身后有一个石门,里面隐约有光源传来,似乎有人在里面。

“走。”闷油瓶低声道。

“那不管他们了吗?”

“不是你的事,就不要管。”

我们四个从石门进入,来到一条狭长的通道内。这通道的四壁十分光滑,稍有不慎,就能摔成偏瘫,我摔了两跤之后也找到了规律,脚掌与地面的的实际接触面积越大,走路就会不停地打滑,当我改成用只用脚尖接触地面之后,走路果然就平衡多了。

只是我的脚太没用,支撑不了几分钟。

黑瞎子双臂平伸,踮起脚尖,以一种十分优雅的方式前行,小花跟在他后面,两个人的脚力竟然不相上下。闷油瓶在我前面,他没有伸直手臂,依旧走得很平稳。我把手撑在两边的石壁上,不小心撞到伤口,疼得倒吸冷气,闷油瓶回头,叫我走在他前面。

通道整体是个圆形,所以实际能擦肩而过的缝隙很窄,我和闷油瓶几乎是鼻子贴着鼻子蹭过来,说起来有些尴尬,我本想背对着他走过去的,但看到他就这样贴过来,我居然就没有躲。

路过他面前的时候,我闻到一股非常好闻的花香。因为吸取费洛蒙的关系,我的鼻子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改动,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感知到非常微弱的气味,大概只有正常人嗅觉的十分之一。我在闻到这股香味的时候,下意识地去猜想他刚才吃了什么东西。

下斗还吃口香糖这件事,八成只有黑瞎子才干得出来,所以一定不是口香糖或者是口气清新剂之类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呢?

我一思考事情,动作就会变慢,闷油瓶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快走的时候,我已经愣了差不多有两分钟了。这时从闷油瓶身后闪出一个声音,听语气有点像张海川:“吴老板,你们别进去啊!”

“为什么不能进去?”我回头喊了一句。

我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小花的声音就从通道下面传来:“吴邪,你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这里有很多尸体!”

闷油瓶不等我反应,直接从我身边挤过去,几步就窜到通道下面去了。——张海川那边有张海客在,而且张家的等级观念比较严重,张日山的级别要比他们低一些,不会轻举妄动,就算真的打起来,张日山一对三也不可能有胜算。

我加快脚步,花了差不多三分钟,才从通道里走出来。通道的另一边是一处祭坛,地上有半人高的柱子,撑起一面六角形的铁盘,竖立在祭坛的正中央。我用手电照过去,看见铁盘的上空挂着十七具大小不一的尸体,全都装在一种特质的透明袋中,袋子下面还连接着几根管子,只有脑袋露在外面,看上去非常瘆人。

这些尸体非常奇怪,他们的头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水分,连头部都是干瘪的。

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人俑?”

“不是。”小花回答。“我刚才看过地图,你三叔标注的人俑,应该会在我们接近伏羲神殿正殿的地方出现,但地图上,正殿门口是没有祭坛的。这祭坛应该是什么人摆在这,用来做实验的。”

“实验?”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实验?”

张海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通道里钻出来,搂过我的肩膀,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下巴,想要吓唬我:“开门实验。耳熟吗?待会你也会被吊在上面哦。”

我眯起眼睛,实在懒得理他。闷油瓶走过来,看着张海客和我,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张海客倒是先开了口:“我跟吴老板开个玩笑嘛,我们很熟的。是吧,吴邪?”

他用手肘撞我的手臂,想让我替他说话。我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原来张海客是忌惮闷油瓶的,我在那一刻非常想知道,如果我给出了否定答案,闷油瓶会把他怎样,但我不会那么做。

“嗯嗯嗯嗯。”我点点头,冲闷油瓶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闷油瓶没再追究,转移目光,去看祭坛上面的尸体。

黑瞎子背着手,一副老学究的口气:“不错不错,张家人居然能搞到这么先进又落后的设备,是我小看他们了。哎,两位张老板,你们那还招不招人啊,我什么活都能干,给钱就行。”

张海客没说话,闷油瓶左右看了一眼,似乎不太确定自己是黑瞎子口中“两位张老板”之一。

“你说的设备,是什么东西?”小花问道。

“就眼前这个。”黑瞎子回答。“这其实是一种活体祭坛,这些尸体身上套的袋子是一个简易的采血装置,这个装置又通过下面这些小管子,连接到祭坛的底部,最终将所有血液汇总到祭坛下面的柱子里,不信你可以敲几下试试,这几根柱子都是空心的。而祭坛分为两层,第一层就是我们看到的这层,第二层才是最重要的一层,但这两层中间,含有夹层,里面布满了无数只吸血虫。想找到线索,就必须掀开第一层祭坛,但不等你将线索看完,夹层中的吸血虫,就已经将你吸成干尸了。”

“虫子吸饱了血,才不会攻击人。”闷油瓶补充道。“这些人,是诱饵。”

我和小花都没有再问话。我拿着手电筒,绕着整个祭坛走了一圈,将所有尸体查看了一遍,发现其中至少有三具是孩子的尸体,看身量估计,绝对不超过十五岁。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被抓来当诱饵了,这家人到底是跟谁结了仇啊?

正当我们观察祭坛的工夫,张阳和张海川也跟了过来。两个人的状况有些惨烈,张阳缺了三只手指,张海川则被刀砍伤了肩膀,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红了。我们连忙把他们接下来,找出药物和纱布帮他们清理伤口。我等了一会儿,不见张日山过来,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张海川伤势比较严重,黑瞎子检查了一通,对我们几个摇头。张家人还会死吗?我脑子里突然闪出这么一个问题。

张海川虚弱地笑了笑,对我道:“吴老板,一定要找到伏羲神殿,不能让他抢先。”

第二十章   佛爷的遗愿

在张海川的讲述中,我们知道了张日山来此的目的。

当年佛爷将陨石搬到古潼京,并建造了一座十分精巧的建筑来掩饰其所在,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百年之后,能进入到真正的伏羲神殿之中。他没有真正见过永生世界是怎么样的,活到这个岁数,他也已经不好奇了,只是有一个信念。——他想知道张瑞元所说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这个计划他筹备了近七十年。

张瑞元不相信张启山一家,所以传达给他们的线索是有部分保留的,而这些,是张启山真正开始研究伏羲神殿之后,才觉察到的。当时的张家内乱严重,闷油瓶不得不前往国外避难,张启山早已知晓古楼的秘密,所以借着考古队去广西考古的名义,将自己的亲信安插进去,想探究一下秘密的真实性。他得到的线索是,张家古楼确实可以通往伏羲神殿,但必须由真正的张家人才可开启那扇门,至此,张启山开始全国寻找闷油瓶。

两年后,闷油瓶回到本家,此时张家本家已经分崩离析,一部分人逃亡了香港,成为了后来张海客所管理的海外张家,另一部分没有逃走的人,大多数死于内乱。小哥当时回家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场面。

张海川的父亲,是张家本家的一位老师,因为内乱时站错了队,导致全家被灭门,张海川因为在英国留学逃过一劫,回家之后,又因为带有本家血统,而被张启山抓回长沙。

张启山的势力很大,内地几乎都有他的眼线,张海川逃也逃不走,所以只能苟活在张启山的监视范围内。三年后,张启山找到了闷油瓶,因为天授的原因,闷油瓶已经失去了部分的记忆,于是便被张启山控制在身边。那是张海川第一次见到张起灵,但印象中,他总觉得这个人非常眼熟。

——张家内部的分工很明确,有的家族是专门管理各个档案馆的,有的家族是专门教授武术和盗墓技法的,还有的家族是专门抚养张家遗孤的。张海川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张海川之所以觉得闷油瓶很眼熟,是因为小时候,闷油瓶曾在家里住过一段日子,但闷油瓶已经不记得他了。

又过了三年,张启山发动史上最大的盗墓行动,第一次真正探寻张家古楼。那次行动中,他并没有进入到张家古楼内部,没办法验证伏羲神殿的真实性。同时,“张起灵”的权威性遭到质疑,本家发生最后一次内乱,张起灵一派被彻底清洗。行动失败,张启山并不甘心,为了验证闷油瓶的血统,他将闷油瓶囚禁于格尔木疗养院,整整二十年。

在此期间,霍家一直在为闷油瓶周旋,与此同时,“它”势力介入到这场纷争中,张启山在之后发动的第二次盗墓行动,完全被“它”势力监控,解九爷和吴老狗(也就是我爷爷)发现了这个秘密,便开始了一系列的计划和周旋。

张瑞元得到消息,说张启山开始探寻张家古楼,当时国内外的形势紧张,他派来中国的美国信使也是空手而归,他沉寂了几年才得到一个机会,七六年,他本想借着陈文锦考古队送葬的名义,将自己换进张家古楼。但因为国内这边是张启山一手运作的,所以他没有得逞。张启山的目的也不单纯,他当时是想自己进入张家古楼的,因为不想引起“它”势力的注意,所以就没有任何动作。

我三叔和解连环发现了张瑞元,或者说是张启山的秘密,故而布置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成功将领导人的尸体安全运出,并且探寻到了关于张家古楼的真正谜底。

之后的几年,张启山势力已经逐渐减弱,解家这才得以插手,将闷油瓶从疗养院接出来,他醒来后,又失忆了。在那之后,闷油瓶、我三叔、解连环还有陈文锦一行人去西沙考古,探寻关于终极的秘密,全程都被“它”势力监控,解连环和我三叔彻底联手,于是就有了那张“吴三省害我死不瞑目”的照片。

陈文锦一行人被“它”囚禁于格尔木疗养院,一直到九零年,才脱离监视范围。而直到零几年,我被引入局中,整个反击计划才算真正开始。

这么些年,张启山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伏羲神殿,他在四处搜寻张家档案馆的资料时,得到一条线索,就是之前张海客讲过的,天降陨石镇压王莽的故事,此后他就转移视线,将所有精力用于对付青铜门上。

开启青铜门,就能找到伏羲神殿。张瑞元已死,秘密的真实性,就只能由他自己来探究了。

于是他就见到了,我们眼前这座祭坛。其实张海客讲的话还是有所保留的,开启青铜门,除了找到合适的人拿着相柳之印念出咒语之外,还有一个比较血腥的办法,就是找到几个愿意为祭坛献身的人,将自己的血液献祭出来喂饱祭坛夹层中的吸血虫,直到第一层祭坛被顶起,就能见到藏有线索的第二层祭坛了。

刚才说到张家内部分工明确,张阳的家族,本是保护族长安全的护卫队,因为族长实力被瓦解,所以他们集体失业。由于本来就是外族之人,没有专属的姓名,所以他们一家也一直不被本家承认,张启山绞尽脑汁想要开启青铜门时,把目光对准了他们。

简单来说,这十七具尸体,都是张阳的家人,他们被挂在这里,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张启山过世后,将找到伏羲神殿这件事,全权交于张日山负责,所以有几具看上去比较新的尸体,是张日山亲手杀掉之后挂上去的。

张海川说完,就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我们带的药品,在刚才与虫子的追逐战中跑丢了一大半,如果不尽快从这里出去,他很可能就会交待在这。

张海客走过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密封袋,里面是粉笔灰一样的粉末,他将一整袋粉末倒在张海川肩膀的伤口上,继续道:“九五年,海外张家交到我手中,我派人将张海川从内地接出来,之后他就一直与我们生活在一起。”

见到我在发呆,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张家特制的药,至少能坚持到我们从这里走出去。”

我心中五味杂陈,回头看着那几具尸体。小花走过来,按了按我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其实当初,我们是有机会不进入张家本家做事的,但那个时候我太想成为张家人了,我父母拖了很多关系,才和本家的长辈攀上亲戚。”张阳从地上站起来,用带血的袖子抹了一把脸,继续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现在也不会被挂在这里了。”

说完他就抽出腰间的短刀,发疯一般去砍吊着尸体的锁链,因为情绪激动几次摔在地上,被瞎子和小花扶到一边休息。至此,他才敢放声大哭。我看了一眼闷油瓶,后者点头,我们一起帮张阳把所有尸体都解下来,在空地上摆成一排。

黑瞎子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类似于浮尘的东西,让我们几个退后,自己开始绕着尸体走圈,嘴里还念念有词。张海客非常无语,看着我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耸耸肩:“大概是个算命先生,也会倒斗,一不小心就成为了道上比较有名的黑爷。”

张海客挑着一边的眉毛,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据说他家挺有钱的,只是家道中落,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拍拍张海客的肩,继续道。“我记得,你们张家人寻找合作伙伴之前,都会把人家的背景翻个顶朝天啊,你会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张海客比我还疑惑:“他不是你们带来的人吗?”

“那没问题了,他是个好人。”我摆出一副特别认真的表情。

“好人谈不上,但挺有用的。”小花走过来,补充一句。

张海川已经醒过来了,伤口虽然还是很吓人,但精神状态看着比刚才好了很多。张阳难得安静下来,一直跪坐在尸体旁边,表情非常哀伤。我不太会安慰人,就和闷油瓶商量,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帮他把家里人葬了吧,毕竟这么多尸体,我们肯定是背不出去的。

张阳拒绝了我们的提议,说自己能够处理,让我们继续前进。前面没有路,我们只能从通道返回到陨石坑里,再去寻找前面的路。进入通道之前,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没人关注张日山的动向,果然等我们出来之后,外面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我回头想去叫张阳的时候,听到通道的下面传来一声巨响。张海客不等我们问话,就直接钻了回去,过了十分钟才爬回来,浑身都是黑灰,像是从火场救火回来一样。

“我应该先让张阳上来的。”他说。

第二十一章   死亡

我们都没说话,但已经猜到了是什么状况。

微信响了一声,我拿出手机查看,是王盟发来的图片消息,不用说,肯定又是三叔的线索。这次的图片是整座伏羲神殿的平面图,每一间房间的机关都有标注,与小花手里那张地图结合起来用,才能达到绝佳的效果。上面还备注了几个字:一切已经了结,见此图片,速回勿来。

这次我没有怀疑,因为会用这种语气劝我的人,只有我三叔。

爆炸引起坍塌,我们周围的地面,除了我们所处的陨石坑外,全部下沉了二十厘米左右,等我们稳住身形,赫然发现一只眼睛,正从塌陷的缝隙中偷窥我们。小花站的位置比较偏,所以没看见有什么,正准备往外面走,被我拦下。

“怎么了?”他轻声问。

我指指缝隙中的眼睛,用口型说:怪物,不要动。

我们几个紧凑了一下队形,纷纷拿好自己的武器,准备突围。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张海川的伤势太严重,我们跑得可能不会太快,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跟怪物搏斗拖延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都在心里默默组好了队,我和小花决定护着张海川逃跑,闷油瓶、黑瞎子还有张海客三人留下来拖延时间。

那东西本来没有动,但在看到我移动之后,就飞速从地下钻了出来,等它彻底从黑暗中出来我才看清,这原来是一条长着九个脑袋的龙,差不多有十层楼高,甚至每只眼睛都有我们一人高。我心下一寒,这不就是我刚才在坑底见到的东西吗?

小花骂了句英文,攥紧手中的刀,把我和张海川往外圈推:“你们先走,找个地方躲起来,我随后就到。”

我也没有犹豫,背上张海川就走。他失血过多,已经陷入眩晕状态了,有几次还把我当成了张阳。我来不及闲聊,本来路面塌陷就不好走,手电也快没电了,只能凭借着本能瞎撞,撞到哪算哪。

拐了七八个弯,见到一处比较亮的陨石坑,我就连忙带着张海川躲进来,他肩膀上的伤口在渗血,我不知道怪物会不会追上来,就先拿出新的纱布,绑在最外层,应该能起到点作用。

他握了握我的手,声音几乎听不清:“你先走吧吴老板。”

“你放心,我们可以逃出去的。”我握住他的手,给他打气。——他的伤口真的很深,撑不到我们逃出去的时候,估计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我们所在的陨石坑底,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这里的通道虽然很多,但平均面积都不大,而那个怪物一出场,就已经占据了几乎三分之一的地面,而现在,它追过来了。

“快!”我拉起张海川,让他趴在我背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海川挣扎着坐回地上,冲我笑了笑:“你先走吧,吴老板,带着我,你逃不出去的。”

我没心情去分析他话中的意思,可能他们这一辈的人都比较爱煽情,眼下我只能抽出登山绳,将他强行绑在自己身上,不管他同不同意,先逃命才是最要紧的。

我疯狂地在通道里面奔跑,想找一个有光亮的入口逃出去,但是这里太黑太冷,很快我就没有力气了,我的手电也在下一秒彻底告别。张海川又说了一次,让我放下他,我没理,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瞎子交过我一种听声辩位的办法,据说是适合普通人练习的,我没有尝试过,这次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张海川的伤口又撕裂了几分,血几乎浸湿我的衣领,他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再移动了。闷油瓶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事已至此,我只能先把张海川藏在一处,自己充当诱饵把怪物引开,之后再回来救他。这是一个蠢办法,但也是目前我唯一能想出的办法了。

我把登山绳解开,取下背包上的铃铛串,塞到张海川手里:“我包里有枪,而且我跑得很快,等我引开它,马上就回来就你!如果在这期间,你碰见了他们几个,就摇摇这个铃铛,闷…不对,你们族长就会知道这里有人的。记住,先摇三下,最后摇一下长音,他就知道这是救命的信号了!”

张海川没说话,只是推我快走。我站起来,跑到通道里大喊大叫,试图吸引怪物的注意,等了半分多钟,我突然听到右边的通道里传来了嘶吼声。刀肯定不能与这等怪物相搏,我索性在包里乱摸一气,猛然摸到一把手枪!这才想起来,我们出发之前,黑瞎子在每个人的包里都塞了一把手枪。

没有光亮没办法瞄准,我只能冲着右边的通道乱射,那怪物像是害怕这种声音,索性就停在不远处,并没有上前。我一边后退一边开枪,很快就没了子弹,我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却听到身后依然传来枪响。

是张海川!

我心说你倒是省着点用啊,待会我还得救你出去呢,就听见他拼尽全力喊了一声:“小三爷!你快走啊!我来断后!”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言词,我竟然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潘子?”我试探性喊了一句。难道是潘子见到十年之后的我还是笨的一批,看不下去了,从地府冲出来救我的?

我看到一只手,从刚才我和张海川躲藏那个土坑伸出来,手里正拿着枪,之后是一只手电滚出来,径直滚到我脚下。我连忙拿起手电,却看到那只手的主人是张海川。

“你,你到底是谁?”

张海川笑:“你快走啊,还愣着干嘛呢,我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对这种程序非常熟悉,你适应不了的,快走啊!”

我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往事,一时真有些迈不动腿,但怪物可不给我犹豫的时间,它见没有枪声,就转了两下脖子,准备冲过来。此时张海川又是一枪,打在怪物面前的地上。

“小三爷,你快走啊,我可没有几颗子弹了。”

我头也不回地朝前面冲,好像什么东西都不能让我停下来一样,疯狂跑了几百米,撞到两次墙壁,拐进了不知多少条塌陷形成的通道,才终于找到闷油瓶他们。小花受了伤,张海客正搀扶着他,黑瞎子用纱布蒙着眼,墨镜腿还扎在他头发里,看上去十分狼狈。唯独闷油瓶完好无损,见到我就迎上来,用眼神问我伤到了哪里。

我摆摆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状况。

我第一感觉是,我又陷入了某种幻境,但咬了一口自己的手之后,确定这并不是梦。所以张海川是潘子易容的?潘子并没有死,而是投奔了张家?我满脑子都是问号,但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地面塌陷,使这里原本的地貌暴露无遗,索性那些蟑螂应该被埋在下面了,接下来我们只要找对通道爬出去就好。我负责照看小花,闷油瓶负责找路,张海客留下与怪物拖延时间。奇怪的是,怪物并没有追过来,整个环境变得非常安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小花和黑瞎子的伤不是假的,我听到了潘子的声音也不是假的。

我们歇了四十来分钟,小花的伤口不深,现在已经歇过来了,倒是黑瞎子比较严重,我看他眼镜上的纱布没有渗血,估计多半是内伤。闷油瓶刚好走回来,说在东北边找到了出口,前路没有障碍,可以顺利回到地面上。

我和张海客分别扶着小花和瞎子站起来,跟着闷油瓶走。小花坚持不用我扶,径直走到前面去跟闷油瓶一路,经过张海客旁边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好奇:“人死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张海客听出我话里有话:“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有的人死了也有价值,也算是一种活下来吧。你想问什么?”

“没,没什么。”

第二十二章   黑瞎子的熟人

出口附近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一众黑衣人,我没问,也知道这是张海客安排的救援队。我们先把小花和黑瞎子推上去,之后陆续爬出来,直接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那些黑衣人分别挤进另外两辆车中,一辆在前面引路,一辆在后面保护我们,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出了山。

张阳不在,他也没有家人,所以他的家我们是不能再去了,索性就跟着张海客到了另外一位朋友的家里,这位朋友不姓张,姓班,名叫班钰,据说是蒙古族人,但身材和长相十分单薄,看起来不像草原人民,倒像是个算命的。

他一见到黑瞎子就乐了:“哟,这不是齐师弟吗,你怎么混的这么惨了?”

黑瞎子的耳朵动了几下,站起身要走,被我们几个好说歹说劝回来。

“你怎么在这?”黑瞎子跟着人可能有些过节,不然不会是这么冰冷的语气。

“老齐啊,很久没见了,不知道功法有没有生疏,不然,你算算?”班钰从屋里拿出一个药箱,想要替瞎子先把眼睛清理一下。

瞎子叹口气:“人各有命。”

我和小花非常惊奇,因为我们认识的黑瞎子,从来不这样讲话。闷油瓶倒是没怎么奇怪,不过他那人万年冰山脸,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张海客倒是不客气,直接给自己倒上茶,有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走过来,递上一叠文件。

“那是什么?”我问他。

“哦,这是我让人做出来的、伏羲神殿的平面解析图,你要看吗?”话虽然是问句,但他并没有把文件递给我的动作,我也识趣,没再追问。

这个叫班钰的男人,像是这里的医生,他检查了小花的伤口之后,就写下一张单子,让年轻人去后屋拿药。我和闷油瓶的手掌都有伤口,他简单查看了一下,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瓷瓶,叫我们涂在伤口上,三天之内就能痊愈。说到黑瞎子的眼疾时,他倒是犹豫了很久。

黑瞎子也不说话,也不睁眼,直挺挺地坐在他面前,像是一尊雕塑。紧张?这倒是很稀奇。小花走过来,用没受伤的胳膊撞了我一下,示意我出去聊,我跟着他走出来,他居然从兜里掏出一盒烟。

“你抽烟?”我更惊奇了。

“不是,帮别人带的。”小花看着我:“刚好你们俩都抽这个牌子的烟。”

我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这个‘别人’该不会就是黑瞎子吧?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小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说点正事,你别总想东想西的。你有没有觉得张海客有点耍我们的意思?”

我抱着肩膀看他:“张海客耍我们倒是可以解释,毕竟他这个人就不是特别靠谱,但是更让我觉得奇怪的人是你。第一,你去机场接我,居然是和黑瞎子一起去的,接个朋友而已,你那么怕麻烦的人,是绝对不会特意叫上谁陪你去的。第二,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相信过张家,也没有相信小哥,不然装备里为什么人人都有一把枪,而且还是黑瞎子准备的。第三,你不抽烟却带着烟,而且刚好是我和瞎子都会抽的牌子,而且你这个装备……”我一把掏出他口袋里印有卡通图案的打火机:“史努比啊,幼不幼稚。”

闷油瓶出来看我们,谈话被迫终止,我和小花没有再继续谈,抽完烟后就一起进了屋。

那个叫班钰的医生也没有交待黑瞎子眼疾的问题,黑瞎子本人也不肯说,我也问不出来。晚饭时,张海客简单讲述了一下张阳的问题。

原来,张家确实有一百个叫张阳的人,那就是张阳以及张阳的家族。他们生来就是族长的护卫队,当时培养了一百二十九人,最后只剩下十八个,今天我们全都见到了。他们这个家族是除了闷油瓶之外,血统最纯正的张家人,所以张启山会针对他们也不奇怪,但一下杀了十七个人,确实有些震撼我的三观。长生不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把张海川的事情也和张海客说了,本以为他会继续给我解释,没想到他却非常惊奇:“你是说,张海川被你之前的一个好朋友附体了?这怎么可能,你肯定是又出现幻觉了吧?”

“我听得千真万确!”我认真道:“他说的话跟当年我那个朋友一模一样,连语气和音调都十分相像,我绝对不会听错的。”

但张海客还是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一直在找借口:“人死了就不可能会复活,你八成是幻听了。”

他说完也不等我继续问,直接起身走出了房间,我站起来想追,但又觉得不那么必要。——或许真的是潘子见我太菜鸡,实在忍不住,短暂与张海川的灵魂进行了嫁接,冲出来救我的也说不定。

本来去泡茶的班钰走过来,冲我招招手。我没动,问他要做什么。他伸手比了个“五”:“五百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小花条件反射地呛了口水,我和闷油瓶也转过去看着黑瞎子,在我们心里,他才是这句台词的原主人。

第二十三章   “晚安”

黑瞎子见我们看他,也凑过来伸出手:“四百块,我附赠一个关于你三叔的消息,问我问我。”

“师弟,你这样可太不厚道了。”班钰将他推开,重新说道:“这样吧吴老板,两百块,我附赠一条关于张起灵的消息,你看你想听哪一个?”

小花乐了:“无意冒犯,贵师门是学什么的啊?你们俩这个样子,很难不让我联想到街头的算命先生。”

黑瞎子不理他,直接拉过我的胳膊:“都是自己人,师父免费告诉你,怎么样?”

班钰的脸一下就垮了,情绪也是急转直下:“原来你已经背着我收徒弟了?”

我和小花都觉得尴尬,真怕这位老兄再掏出一块手帕,用来抹掉不存在的眼泪。

张海客被他们恶心道,直接说:“死的这个张阳是张启山的亲兵之一,当年本家叛乱,他被留在东北,目的是扶正张瑞元,踢掉原本的族长,但后来本家瓦解,他逃去美国未果,就留在长白山,作为张瑞元的接应人。”

“然后,张阳就被海外张家找到了,控制在海外张家的监视范围内,算是个双面间谍吧。还是很可惜的,他那么年轻一个人。”

我很好奇,就问道:“他多大了?”

“六十多了。”张海客做了一个惋惜的表情:“真的挺可惜,他们家族就只剩它一个人了。”

我没再问话,关于年龄这件事,张家人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晚饭我们就在班钰家随便吃了点,给张海客递资料的高个子年轻人也在,听他们聊天,他应该是张海客的副手之类的,但他跟班钰也很熟,我虽然不懂但也没再问。

小花因为右手受伤,不得不用左手吃饭,虽然很困难,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有像我这样对他非常了解的人,才能看出他的不方便。黑瞎子眼睛看不见,只能夹到什么吃什么,小花一边帮他夹菜,一边小声告诉他都是什么。这个画风,我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吃过了饭就准备休息,班钰的家是个自建的二层小洋楼,地皮没多贵,但是装修挺豪华的。两层共有三间卧室,除却那个高个子年轻人以外,我们剩下的六个人只能两两一组住下。

黑瞎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我们介绍班钰这个人,但一到了选房间的环节,他居然主动说要和师兄一起,声称是要增进一下师兄弟之间的感情。我和小花都没信他的说辞,但这也省去了我们会和陌生人住到一起的尴尬。

小花的胳膊换了药之后,我们就各自睡下了。我躺在小花旁边,左右睡不着,想问问他关于白天的事,他却先开了口:“吴邪,其实我有件事没和你说,是关于瞎子的眼疾的。之所以我会跟他一起去机场接你,是因为那天我正带他从医院看病回来,收到你三叔的线索,就立即给你打电话,正好一起去了。”

“哦。”我虽然不太信,但小花主动解释还是第一次,索性就往下听一听。

“我在一个…”小花顿了顿:“算是他的仇人吧,当时他被追的很惨,差一点就没命了,刚好遇上我,我们俩逃回家,他才说是眼睛出了问题,这一个星期,已经不止一位仇家上门了。”

“他完全看不见了吗?”

“那个时候还没有,只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看得见,有时候看不见,这种情况让人很慌张,他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保证了绝对不会说出去。”小花转头看着我:“但我得告诉你,因为这件事,也和张家的那个叛徒有关。”

我脑子“嗡”的一声,心里竟然有些兴奋:“什么意思?黑瞎子也参与过张家的内斗?”

小花摇摇头:“那倒不是。但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三叔、解连环、张大佛爷和张瑞元以外,唯一知道伏羲神殿全部秘密的人。他的眼睛就是在进入那里之后,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才中了诅咒的。”

我听着有些离谱:“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样科学也不能证明诅咒是真实存在的。说实话,张海客的故事讲得那么神化,我都没怎么相信。我三叔应该和我一样,陷入了某种幻境出不来,这种事情都是旁观者清,所以才需要我们去救他。”

“那你刚刚见到潘子的事,怎么解释?”小花有些生气,干脆转过去睡觉,不再理人。

我讨了个闭门羹,完全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去楼下,准备抽两支烟催催眠。我下来的时候,闷油瓶刚好洗完漱准备睡觉,见到我出来,也跟着走了出来,什么也不说,就陪我坐在客厅抽烟。

我抽完第二支烟时,闷油瓶开始皱眉,似乎是有些烦了。我也没敢继续抽,直接把烟盒揣回兜里,打火机也收起来:“小哥,你说人死了之后,真的会通过灵魂嫁接的方式,短暂回到世间吗?”

闷油瓶歪头看我,好像我问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一样。我一想也是,这种问题怎么看也不像是闷油瓶会感兴趣的,他能回答我才怪。

再次回去睡觉已经是半夜一点了,闷油瓶先回的屋,而我站在他门口,脚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动,站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他打开门,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看到张海客在看电脑,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见到我在门口,还冲我招了招手:“一起吗吴邪?我不介意三个人睡一起。”

“我介意。”我立刻拒绝,想了想又跟闷油瓶解释:“我没有讨厌你啊,小哥。”

闷油瓶还是那个表情看着我。

“晚安,小哥。”我也看着他。

他点点头,在我面前关上门。

第二十四章   一件糗事

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打开手机就看到屏幕上一堆未接来电,我记得昨晚我没调静音,可能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给碰到了。我将电话回拨过去,小花被吵醒,迷迷糊糊地问我几点了,我用口型告诉他“十点”,这个时候电话也接通了。

“老板,金万堂来找你了,他说三爷给你留了一样东西,就在吴山居里,我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咱们除了仓库和书房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东西吗?”

我一听是这种事情就开始火大,店里哪里能藏东西,他不比我清楚得多?

“你再好好找找吧,别漏下任何一个角落。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这事吗?”

王盟在那边不住地打哈欠:“不止是为了这个,昨天我出门买饭,回来的时候门口就插了一把匕首,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再敢冒犯,定斩不留!我看这言辞挺激烈的,就先跟你汇报一声,我觉得这可能是来威胁你的。”

小花也听到了,连忙爬起来问我是谁,但王盟也不知道是谁,而且留字条的人用的是A4纸,字迹也是打印上去的,短时间内想知道是谁真的很难。我让王盟先去周边的复印社打听打听,小花这边也联系手下帮忙订机票回杭州,一听说是三叔留下的线索,他倒是比我还着急。

我把这件事和张海客他们说了一下,张海客同意让我们先回去找线索,但不同意我带走闷油瓶。我和小花早就猜到是这样,所以早就决定他回吴山居,我留下跟张家人一起,但张海客似乎不太同意这个办法,无奈闷油瓶先表了态,他也就只能遵守。

我心里有种感觉,闷油瓶并不想让我离他太远,或许可能回去的路上会出什么变故。小花和来接他的伙计一起回去,我自然是不用担心他,但除此之外,变数还能出现在哪呢,我暂时想不明白。

小花走了之后,我一个人睡觉总是半夜惊醒,半夜起来喝水发现闷油瓶还坐在客厅里发呆,我跟他说话也不回答,就只是看着我。

“小哥,是不是张海客总看电脑影响你休息啊,要不我们一起睡吧……”

闷油瓶的动作比我的话都快:“好。”

上楼休息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带着自己的背包和刀,可能是准备玩消失,被我逮住很丢面子,就打消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而且是夏天,所以我们俩都没准备睡衣,就只穿着短裤。和他一起躺在床上,更加睡不着了。于是我就开始讲故事,反正他也没有睡,没准听着听着就想睡了。

我迷迷糊糊地讲了好几个故事,困到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闷油瓶却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胳膊,问到:“你说吴三省喜欢陈文锦,但陈文锦更中意的其实是解连环,为什么?”

我猛然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中的猜测都当成故事讲了出来。

“啊,我瞎猜的,我刚才讲到哪了?”

闷油瓶转头看着我:“三叔掉进了茅坑里。”

我也看着他,他十分诚恳地点头。我转移视线,思索这个情节是怎么跟整个故事连上的,最后实在想不出来,就随便编了个结尾给他,我真是困得睁不开眼,他却还没有想睡觉的意思。

“天黑为什么会掉进茅坑里?”

“因为看不见路啊。”

“没有手电吗?”

“那天可能是忘带了吧。”

我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没再回答他就直接闭上眼睛。梦还没做五分钟呢,就又被他吵醒,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只是拉起被子将我裹在里面,直接塞进床底,他在上面鼓捣了一阵,也跟我藏到一起。

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窗外突然响起拉弓射箭的声音,紧接着几支箭从窗口飞进来,直接射在我们的床铺上。那力度和准头,几乎把厚重的床板射穿。床板震起的灰尘,全洒在我们俩身上,闷油瓶把我的被子拉过头顶,自己也捂住口鼻,以防呛到灰尘。

之后就有人敲门,听声音像是那个班钰:“二位没事吧?我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闷油瓶去开门,我也从床底下爬出来。这床板年久失修,有一颗钉子翘在外面,我掀开被子起来的时候,那颗钉子刚好刮在我的内裤边上。闷油瓶来开门,班钰探头进来,看见我没穿裤子,一把捂住自己的脸:“非礼勿视,二位没事就好,早些休息吧。”

闷油瓶本来没看我,见班钰匆忙逃跑,他也转过来看着我,视线从脸上一路向下,还好我眼疾手快地拿枕头挡住了我的下半身。

他似乎不觉得这很尴尬,将被子捡起来,拍去灰尘,之后就示意我上床睡觉。我让他转过去,自己先把内裤捡起来穿好,这才重新爬上床。

“小哥,”他躺上来之后,我就问他:“刚才你是怎么发现窗外有人的?”

“我听到了机关扭动的声音。”闷油瓶回答。

第二十五章   疑惑之处

小花回杭州找线索,黑瞎子班钰家里养伤,我和闷油瓶还有张海客他们,又进了一次青铜门。

追我们出来的怪物体积庞大,引发了小范围的地震,我不知道张海客用得什么手段使当局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昨天晚上偷袭我们的人,也是借着地震的时间潜入了班钰的住所,闷油瓶说,机关是在树上发动的,但安置机关的人却早已逃脱,我有理由怀疑这跟威胁王盟那个人是一起的。

这次我们赶时间,所以是在晚上出发的。夜晚的山路说不出的诡异,我一路和闷油瓶走在一起,几次都被树荫和山影吓到愣神,张海客走在最后,不停地催促我快些走。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或许是身边都是张家人的缘故,这次的路途通顺了许多,我一路跟在闷油瓶后面,很快就见到了那扇门。即使是夏天,这青铜门看起来也是阴森森的,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门里有一种声音,在召唤我进去。

张海客拿出那枚相柳之印,让我把手放在印上面,由闷油瓶念出开门的咒语。张家人在做这些,外人看起来很中二的事情时,无比虔诚,我也不敢造次,就乖乖配合他们。

他念了三次咒语,门都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后面跟着的一队张家人开始着急,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在交流着什么,我回头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又集体装哑巴。我看着闷油瓶,后者给了我一个“放心”的手势。

“咒语有问题?”我问张海客。

“也可能是念咒语的人不对,要不换你试试?”张海客看着闷油瓶,让他把那句咒语交给我。

闷油瓶附耳过来,在我耳边说了六个字,叫我照这个念就行。字音听着有点像重庆话和香港话的结合体,没看到真正的文字,我也猜不出是什么,只能按照他嘱咐的,对着那扇大门大声念出咒语。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爬山那种惊悚感好像加剧了,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让我走进去,我定了定神,为了不摔倒,还抓住闷油瓶的胳膊。闷油瓶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某个东西甩到半空中了,落地的时候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摔碎了。

我回头看,是那只有九个头的大蛇。

它并不急着吃掉我,看意思是想把我摔死再吃。这个时候我头顶飞出去一道黑影,紧接着就是一阵刀风响起,闷油瓶手起刀落,砍掉了那怪物的一颗头。怪物大叫一声,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向闷油瓶追过去,我艰难地爬起来,去捡刚才丢掉的相柳之印。

来之前我有查过资料,我们遇上这个大块头就是传说中的相柳。相柳是上古十大凶兽之一,存在的时间可能与恐龙不相上下,没有人类之前,地球都是由这些大家伙控制的。我捡到那枚印,勉强站起来,只一眨眼的工夫,那怪物已经飙到了我眼前,眼看着它张着血盆大口飞过来,我连“救命”都没喊出来,就又被撞飞出去。闷油瓶不知何时跳到了半空中,在回程的路上顺手接住我,我们一刻也不敢停,拼命往山下跑。

如果让这个怪物下山,不知道会有多少惨案发生,我想也没想,直接把手里的印对准那怪物抛出去,怪物停顿了半秒钟,之后掉头向里面追去。闷油瓶手里的绳子也拉伸到了极限,我们俩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落下,我完全站不起来,刚才那一摔,肯定是把我的肋骨摔断了,现在连呼吸都觉得痛。

“门开了吗?”我问闷油瓶。

他摇摇头:“可能方法不对,先回去。”说完便将自己的背包递给我,示意我趴到他肩上,要背我下山。

我想站起来自己走,膝盖却不听使唤,他没再多话,直接背起我就走。我的背包早在跟怪物周旋的时候就甩飞了,我反手在闷油瓶的背包里摸了半天,总算摸到一个像样的照明设备——一盏手提式矿灯。我把灯打亮,拿在左手,给闷油瓶照路,有了光我才注意到他肩膀有伤,怪不得刚才摸起来黏糊糊的。

“小哥,我自己走吧。”我示意他蹲下,他没动,甚至还把我往上面拽了一下。

“抓着我,不然掉下去了。”他说。

我们走了大概四五分钟,迎面碰上一队黑衣人,领头的见到闷油瓶,立刻上前接应。闷油瓶在我手里塞了一张字条,我紧紧攥在手心里,之后我就被黑衣人抬到一个简易担架上,这个时候我已经疼得完全没力气了,只能暂时把字条塞进裤子口袋里,希望待会检查身体他们不会把我扒光。

我就这样一路被他们抬下山,上了一辆急救车,这辆车没有亮灯也没有鸣笛,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此时意识已经飘得很远了,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我正躺在班钰家的沙发上,两只手上都挂着点滴瓶。闷油瓶就坐在我旁边,见我醒了,就问我怎么样,我摇摇头,觉得后脑的压感特别重,反手摸了一下,发现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了一个支架。

“你脖子扭伤了,先别乱动。”完好无损的张海客走过来,给我递上一杯水:“喝点水吗?”

这个时候委屈自己没有用,要不是我两只手都占着,我甚至想来一盘东坡肘子。

闷油瓶肩上的伤早就包扎好了,他披着衣服在吃橘子,见我看他,也给我递过来一瓣。一位黑衣人走进屋,俯身在张海客耳边说了句什么,张海客摆手让他出去,接着自己也跟着走出去。

他们转身的时候,我注意到黑衣人脚上的鞋。小花之前给我看过一张照片,就是解家伙计在新月饭店拍的那张,目的是为了找出袭击我的人是谁。其中有一张背影比较有特点,因为那张里他穿的鞋子是那种仿古的布面靴子,而现在这个把张海客叫走的黑衣人,穿的鞋子跟那个人一样。

我知道那个人是张日山,但闷油瓶不知道,小花给我看照片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他。这让我觉得大事不妙。

“小哥,你有没有觉得张海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闷油瓶吃完一个橘子,转头看我:“哪里奇怪?”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张海客是别人假扮的,来吸引我们上钩的呢?”

第二十六章   倒数第二张拼图

一旦脑海中有了这个念头,我就闲不下来,黑瞎子就在楼上休息,我想趁人少的时候去跟他谈一谈,来之前我就觉得他有话要说,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我戴着颈托,走路看不到脚下,就只能一步一步挪到楼上,刚准备敲书房的门,黑瞎子就开门走出来,一见我这模样,乐了:“哟,这不是吴小三爷嘛,我听说你跟哑巴张钻树林去了,看你这样伤得不轻啊,怎么搞得?”

我费劲地从口袋里掏出闷油瓶塞给我的字条,把上面的字指给他看。刚才我已经去厕所偷偷看过了,闷油瓶的字条上只写了一个字“齐”,很显然他们俩也是串通过的。

黑瞎子笑了能有五分钟,才想着把我让进书房中,班钰的书房里只有两把木椅,坐上去十分不舒服,我只能歪着肩膀,勉强靠在椅背上。黑瞎子在我对面落座,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帕,我一看就想起来了,这可能是小花失而复得的那副帕子,怎么会在他手里呢?

“你先别着急问问题,你看着手帕上的图案,像什么?”

我没办法低头,就只能把手帕举起来拎到与视线持平的地方。我本以为手帕上的花纹是印上去的,但仔细摸了两遍,才发觉这是绣上去的,这些绣线极为细密,构成的花纹也十分轻巧,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而这图案更是稀奇,这是一个人首蛇身的男人,左手拿着月牙形状的弯刀,右手提着一条蛇的下半身,红色绣线分布的很密集,应该是代表大量的血迹。我开始疑惑,在手帕上绣这种血腥图案真的会有人买吗?

“这个男人在杀蛇?不对,这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他像是要把这条蛇嫁接在自己身上一样。”

黑瞎子摘下墨镜,我突然觉得他的瞳孔闪了一下。

“眼熟吗?记不记得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画?”

我心下一惊:“西王母宫。你是说西王母宫吗?”

他点点头。“很多远古时期的神话,都有蛇是人类祖先这样的说法,所以凡是关于长生的故事,都与蛇脱不开关系。我们一直在说伏羲神殿,而传说中的伏羲,就是人首蛇身的怪物。来之前我与花儿爷猜测过,我们收到三爷的线索,要比你早一个礼拜,那一周里我们研究了很多种对策,不得已才答应与张家人同行,因为伏羲神殿只有他们张家人才进得去。”

我保持一丝怀疑:“可我听人说,你是为了治眼睛才会跑到这里来的。”

“吴邪,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我完全看不见了,我也没那么容易挂掉,因为我现在是有老板的人。”黑瞎子拍拍胸脯,十分骄傲:“倒是你,最好是做好万全心里准备,别真见到你三叔的时候,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根本就没有想这件事:“小哥和你们是一伙的吗?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黑瞎子笑开:“你醒醒吧吴邪,你真觉得哑巴张有那么呆吗?他要是个呆子,全世界就没有聪明人了,伏羲神殿也好、你三叔的事情也好,他知道的线索绝对比我们多得多,只是他不说,你也问不出来。我甚至都觉得,他比那个叫张海客的知道的还多,虽然表面上他是在听张海客的指令行事,但我不觉得他这样性格的人会完全地受控于谁。”

我自然不相信闷油瓶会是有二心的那个人,但黑瞎子的确言之有理。没收到线索的前一周,闷油瓶就总是半夜上山,第二天一早回来,因为他每次回来都带早餐,所以我们也没觉得哪里反常。现在看来,闷油瓶的计划可能要比这里所有人都早。

他去找伏羲神殿做什么?为了长生?这太离谱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班钰来给黑瞎子的眼睛换药,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班钰在叹气,不知道是不是眼疾的问题。

小花的电话及时打来,我挪着步子出去接电话,下楼的时候差点才踩空,被班钰在后面拉了一把。我回不了头,只能大声说一句“谢谢”,后面的人回了句“嗯”,我才觉出这是闷油瓶,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小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吴邪,我找到你三叔留下的东西了,在你二楼卧室的床底下。”

我回不了头,只能反手冲闷油瓶比大拇指表达崇拜之情:“嗯,三叔留了什么?”

“你绝对猜不到。”小花回答:“这应该是你婴儿时期穿的衣服,上面还绣着你的名字呢。”

我把电话声音调小一些,怕被身后的闷油瓶听到:“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放在我床底下的?”

“我也想知道,重点是三爷在上面写了字:仇。”小花继续道:“他是想说他跟你有仇,还是想说他跟你的衣服有仇啊?不是,他为什么用这种东西留线索啊,这衣服都三十多年了吧,洗没洗过啊?”

我把电话拿远一些,心说我要是逮到吴三省,绝对要揍他一顿先。

“你怎么肯定这是我的衣服?”

小花非常淡定:“因为上面绣着你的名字啊。我鉴定过了,是洗过的。但你三叔这个爱好,我真是不敢苟同,你要不要回来一趟先?”

我挂断电话,并不想知道他鉴定衣服是否洗过的方法,闷油瓶见我一脸阴郁,就问我怎么了,我如实回答,他提出要跟我一起走。

第二十七章   仇池古国

到了杭州我就开始犯困,可能是一路舟车劳顿,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后突然放大了感官,东西还没看呢,我就先在沙发上睡着了,再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小花和闷油瓶在吃饭,王盟的手机里时不时传出游戏厮杀的声音。

我坐起来,走到闷油瓶身边坐下,他递过来一盒饭,我没打开盖子都知道是楼外楼的炒饭。小花见我醒了,就指指桌上的衣服:“喏,你童年时期的纪念品,赶紧看看有什么新发现。”

我闻到饭菜的香气,才觉出自己饿得不行,猛塞了几口饭之后才去看那件衣服,王盟一局游戏结束,也凑过来跟我一起看。

“老板,我怎么觉得三爷这字像是没写完一样?你看这个‘仇’字后面还有几道笔画,看起来像是树心旁或者是走之旁,你觉得呢?”

我饿得迷糊,被他一提醒倒真是看出一些门道。三叔写字非常利落,不像我老爸每次都喜欢带个勾,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连笔字,所以“仇”字后面这个笔画,绝对不是无意间带出来的,就像王盟说的,这里或许真的还有一个字。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一边添饭一边问王盟。

他新开了一局游戏,有点懒得理我:“老板你忘啦,我之前不是在三爷那待过俩月吗,你说这叫岗前培训。我记性很好的,每个人有什么习惯,我只要跟他待一个月就能完全掌握。”

我喝了一口水,拿起衣服仔细观察。小花提出建议:“要不我找我的朋友帮帮忙?”

我点点头,把衣服递给他。

等消息的时候,张海客打来视频电话,说黑瞎子不见了,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他。我和小花本来都要睡着了,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清醒过来,我记得出来之前问过黑瞎子,他说他留在长白山等我们,怎么这一天不见就变了卦,而且他眼睛不是看不见了吗,一个人走不会不方便吗?

小花比我考虑得多,收到消息的第一刻就通知手下去找人,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一路跟着我们去长白山的那些人里,有一小部分是小花的人。闷油瓶看我一眼,意思是让我问问怎么回事,我当然是要问的,而且我还想知道,他此行和新月饭店的人有没有通过气。

“你找人看着我们?”我看着小花。

他正在发短信,头也不抬:“不是看着你们,不要多想,我们是一伙儿的。”

“听着可不像。”我让王盟把门关上,以防小花突然逃跑我们抓不住他。

小花这才抬头,眼神有点惊愕:“吴邪,你不是吧,你怀疑我?”

“在没有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我说完这句话,小花再没理过我。

闷油瓶按住我的肩膀:“先找人。”说着就要走,被我拉住。

“小哥,你连黑瞎子去了哪都不知道,你怎么找他啊?”我叫王盟用最快速度把我的包装好,背在身上。“而且你一个人的力量很单薄,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花摆摆手,示意我们坐下,关于衣服上那个字迹,他已经有线索了:“我朋友说,这像是一个池水的池,后面还有两个字,但这字迹实在太旧了,后面两个字实在检验不出来。”

这时闷油瓶突然开口:“仇池古国?”

我听着这个地方很耳熟,就问他是什么,王盟跳出来,抢先回答:“传说中人皇伏羲的出生地?不是说在北周朝的时候就覆灭了吗,我记得这地方现在是个景区。”

“幽光先五夜,冷气压三伏…”闷油瓶缓缓道。“我知道伏羲神殿的真正位置了。”他又说。

我和小花同时回头看他:“在哪?”

闷油瓶背上包就走,模样很是着急:“必须找到他!”

我和王盟对视一眼,后者非常无奈地把包递给我:“老板,这回你给个准信,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也来不及道别,背上包就跟着闷油瓶走:“小哥回来我就回来!”

小花在后面叫我们,说他找了车,想去哪可以直接开车过去。我拉住闷油瓶,乖乖在门口等了十多分钟,一辆山地越野车沿着孤山路飞驰而来,到吴山居门口骤停,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我看着很眼熟。

小花拿着自己的包,跟在我们后面走出来,对来人点头并介绍道:“解成,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个伙计。”

我点点头,一下子想起这个人是谁了。上次小花去我们家抄家,就是这个人带着一群伙计去的,本想搬走我的东西,却搞错了房间,把胖子的家底尽数搬空了。

我跟在他们后面上了车,闷油瓶在我旁边落座,才肯报出地址:“古潼京。”

第二十八章   再探古潼京(1)

我和小花同时愣住,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闷油瓶闭上眼睛,不再理我们,我们只能自己安排路线,再把结果通知给他。我和小花的伤都还很不方便出行,但现在情况紧急,只希望去到目的地,不会有太惊险的事情发生。

实话实说,我对古潼京没有任何好感。

小花的办事效率很高,再加上我对这个地方很熟悉,所以在去机场的路上,就已经把路线规划完成,上飞机之前,我把要去古潼京的消息也告诉了张海客。他提出要跟来,但可能会比我们晚上几天。

一些装备不能上飞机,小花就找人帮我们运到内蒙,张海客也打来电话,说可以让他在内蒙的朋友帮忙接应。飞机延误了半个小时,我们几个就坐在候机厅发呆。闷油瓶这个人一般没事是不会开口的,小花和我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所以就只是沉默,刚巧这个时候胖子打来电话,我终于摆脱了长时间的无聊状态。

“天真哪,你这一去这么久,也不给胖爷发个消息报平安,太不厚道了。”

“还说呢,你不是也没打电话给我吗?”

“行了,别扯没用的,你就是懒。我跟你说啊,我在家可没有闲着,知道你要去沙漠,胖爷特意给你准备了点好东西,到那边记得签收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沙漠?”我非常惊讶,因为要去沙漠这件事,是我们一个小时前才定下来的。

胖子倒也是有话直说:“你不知道吧,从你走后,我每天都会收到一封信,信里会告知你的行动路线和下一个前往的地点,我去邮局问过,根本查不到发件人是谁,只有一个地址,写得是吴山居。我还以为是你发给我,让我随时准备支援的。”

“我怎么可能会…”我实在想不通,就先挂了电话,想问问小花和闷油瓶知不知道。

闷油瓶一问三不知,我想也是,他连杭州市的邮局都不一定能找到,更别说寄信了,而且这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他除非会分身术,否则怎么能这么精准地将消息发送出去呢?

小花更不知道,我提到这件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黑瞎子。

“是不是瞎子跟你们回来了,然后给胖子寄的信?”

“那他也不能知道我们前一个小时的想法吧,而且寄信是有时效的,从杭州到福建,特快也要几个小时,怎么可能在我们一出发信就寄到了呢?”我越想越蒙,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找到黑瞎子才是当务之急。给胖子寄信的人暴露了我的行踪给他,也不能算是坏事,而且胖子比我强得多,一般的状况他完全可以应付的。

我们坐飞机到呼和浩特机场,与来接应的张家人汇合,之后就上了大巴车向沙漠进发。大巴车是不能进沙漠的,所以我们又换乘马车,颠簸了四五个小时,才终于到张家人的落脚点。

这里离巴丹吉林非常近,是两片沙漠中难得的小绿洲,小花说这个地方叫阿拉坦卡达苏,汉语的意思是“北斗星”。这里一共只有六户人家,除却两个蒙族本地人之外,剩下四家都是张家后辈,他们应该是早就扎根在这里做卧底的,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的气质跟这里格格不入。

一路颠簸,我的脖子反而好了,摘掉颈托之后,我的人生终于得到解放,也不等小花他们换好衣服,就自己先溜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于一个即将再次进入魔鬼领域的人来说,即使是一片很小的绿洲,也是我心中的天堂。

闷油瓶走出来,身上的蓝色袍子非常显眼,我看着好像跟我的料子不太一样,就伸手摸了一下,没想到差点被一支袖剑击中,闷油瓶将我推开,卷起腰带单手将袖剑打掉。

后面走过来一个留着两撮山羊胡的男人,冲我抱拳:“不好意思啊,吴老板,我还以为你是张海客呢。”

我也来了脾气,就抱着肩膀看他:“我跟他有那么像吗?你们这些张家人啊,应该培训一下视力,小哥你说是不是?”

山羊胡听到我叫闷油瓶“小哥”,顿时瞪大了眼睛,但是闷油瓶不把袖剑还给他,他也不敢乱动。这下我就明白了,原来这个人也是跟张海客一样的“保皇派”,是站在闷油瓶这一边的、且非常恭敬族长的后辈。

闷油瓶抬手,将那支袖剑扔得非常远,那人也不敢上前问,只等我们走了才跑着去捡。我开始觉得张家人很有趣,于是就搂着闷油瓶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进了蒙古包。

闷油瓶十分不配合,但也没有挣扎,我们进屋之后,几个在帮小花包扎伤口的张家人,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怎么?”我看着他们。“没见过好兄弟一起走路吗?”

小花闷笑出声,那几个张家人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闷油瓶转头看我,只用一只手指点住我的额头,将我推出两米远。“热。”他说。

第二十九章   再探古潼京(2)

问过才知道,偷袭我的这个人叫张海涵,说是从香港那边加急调过来的,我看他和其他张家人没什么两样,就没有太在意。张海客在第二天赶到,还带来了几样奇怪的装备,其中有一个类似于软甲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张海客说这是张家特制的防护服。

我仔细摸了摸,触感非常像某种动物的皮,但绝对不是羊皮或者牛皮,而是一种更光滑更细腻的皮质,我刚想说出我的想法,闷油瓶就在那边开了口:“鱼皮。”

我凑近闻了闻,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味道。“鱼皮能做护甲?”

“有一种鱼叫陵鱼,它的皮水火不侵。能长到一米五到两米左右,一整张皮可以做两到三套软甲。”闷油瓶解释道。“其中可能还有别的工序,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

张海涵一直在看我和闷油瓶,等我转过去看他的时候,他又假装自己很忙,起身走出去了。张海客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大多数人对你很好奇,他们没有恶意。”

小花的手下传信过来,说寻到黑瞎子的下落了,我们几个都凑上前去看。

——黑瞎子的外套里装了一个微型监视器,他觉得他走得悄无声息,实际上已经有人将他的行动轨迹掌握的一清二楚。我抬头看着闷油瓶,觉得这不太像他的作风,张海客对我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情,我又看向小花,后者也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监视器被发现了。”闷油瓶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红点,“已经两分钟没动过了。”

黑瞎子的位置离我们落脚的地方不是很远,而他也确实进入了沙漠之中,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这应该就是当年我和他在沙漠相遇的地方。

——搬倒汪家计划开始之后,我的第一站就是古潼京,黑瞎子那个时候根本联系不上,所以在沙漠见到他时,还觉得有些感动,虽然他嘴上说着不想掺和,但最后还是来了。

“他不能坐飞机,是怎么走在我们前面的?”小花疑惑道。“难道说,他有特别的交通工具?”

“我给你们的资料你们都没看吧?通往伏羲神殿的几处地点下方都有通道,里面有一些机械装置,没有标明是什么,我怀疑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交通工具。”张海客接着道:“吴邪,你不是说他没什么想法吗,看来他知道的事情,比你知道的要多很多啊。”

“必须找到他。”闷油瓶说。

我们决定第二天一早前往沙漠深处,小花和我一直坐到后半夜都没睡着,我抽完烟盒里最后一支烟,决定先去躺一会儿,不然明天没有体力找人。小花叫住我:“吴邪,找到黑瞎子,我要先揍他一顿,你到时候千万不要拦着我。”

我摆摆手:“那是你们俩的事情,我不掺和,记得帮我多揍一拳。”

“但我觉得他突然离开,没那么简单。”小花也站起来,抬头看天:“他至少有一件事情骗了我们,要么是眼睛的问题,要么是关于伏羲神殿的问题。”

“我倒觉得,他这两件事都骗了我们。”我把手指上的烟灰弹掉:“最开始我们商量行动计划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旁边补充线索,要不是他是和你一起来的,我都怀疑他是被张瑞元收买了,要不然他怎么知道那么多线索的?”

话说到这,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小花和我对视,同时道:

“所以张起灵/闷油瓶说必须找到他是因为这个?”

“太可怕了。”我喃喃道。“他不是没有欲望吗?他自己说的啊。”

“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呢。”小花反驳,然后问:“闷油瓶是你给张起灵起的爱称吗?”

“不,是外号。”我强调。

话题就此结束,我们准备先去解个手,然后回去睡觉,却在回头的时候遇上了闷油瓶。他怀里揣着一只野兔,不知道是要吃掉还是什么。我抓抓头发,隔得这么远,他应该没听到我刚才在说什么吧。

闷油瓶把兔子关在一个小笼子里,我和小花回来的时候,他正准备熄灯。蒙古包里很安全,所以我们几个都是并排躺在地上休息的,最左边是张海客,然后是闷油瓶,我和小花睡在最右边。我躺下后,闷油瓶突然问了一句:“我是闷油瓶?”

我听到小花在笑,就只能一边捂住小花的脑袋,一边回答他:“不是,我刚刚在开玩笑。”

第三十章   再探古潼京(3)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以我对黑瞎子的了解,他虽然爱钱但也有原则,绝不会做这种背叛朋友的事,除非他还隐瞒了别的事情。

出发之前,我收到了王盟发来的消息,说是三叔传来的新线索,这次不是图片,而是一句话:死即是生。

我没回复王盟,不过这倒是应了我们现在的状况,那可是古潼京,连黑瞎子都犯难的魔鬼领域。我看着正在打包的闷油瓶,心里暗自比较他和黑瞎子谁更厉害,然后张海客就说:“这次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族长留在上面接应我们。”

这配置很奇怪,我不是特别理解。

“可他不下去,你们找到得到入口吗?”小花把手上的绷带缠了又缠,显然不相信张海客这个人。

我也不相信:“小花留下吧,他人手多,路子广,而且他的确是个伤员,那里面我进去过,连我都活着出来了,就证明没什么大问题。”

闷油瓶不理会我们的交谈,装好背包就上了车,我也跟着坐上去,担任司机的张海涵询问张海客的意见,我没看见他们是怎么交流的,反正最终决定是让小花留在上面,我和闷油瓶、还有那个叫张海涵的人一起进沙漠找黑瞎子。

古潼京没有具体的地标,但我有记过它在地图上的坐标,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张海客时,他居然有一丝惊讶:“你从哪弄到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看着他:“其实严格来讲,这算是黑瞎子给我的消息,我第一次去这地方,也是他带我进去的。”

张海客点点头,嘱咐张海涵先用卫星地图定位,之后再详细制定进入那里的路线。我听了一会儿,终于觉出哪里不对。

“咳咳,所以你们之前,并不知道古潼京的具体位置吗?”

张海涵从后视镜看我一眼,扯动嘴角牵出一抹难看的笑:“是的,我们不知道。”

我抱着肩膀,心中竟然有一丝得意。因为见过闷油瓶的本事,所以我总是觉得其他张家人也很厉害,但现在看来,我是有点主观臆断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线索!

张海客看出我在想什么,就解释道:“古潼京这个地方,是张启山将陨石搬来之后修建的,这里的坐标除了张日山和一些亲信外,没有人知道。我现在有点怀疑这个墨镜男了,你确定他是站在你这边的吗?”

我向他投去欣赏的目光:“我觉得哪天你忙完了张家的事情,可以去做心理咨询师。”

他没听懂。“什么意思?”

“你在引导我怀疑我的朋友。我们不是一伙的吗?你什么时候跑出去,把我扔下了?”我说。

张海客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车子在四个小时后驶进沙漠深处,离卫星地图上的定位越来越近,但远处的地平线上却起了风沙。我们只能停车,把能拿的装备都拿好,找一处背风的地方暂时休整,幸运的是,没走出两百米就找到了一处宝地,三面都是高地,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入口,进去之后,里面的空间就相对大很多了。

在沙漠里,风沙就是魔鬼,我们将自己藏好,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风声,谁都没了交谈的心情。这次的沙尘暴持续了差不多有四十分钟,闷油瓶探头出去查看,之后给了一个“安全”的手势,我们才陆续从坑底爬出来。

整片沙漠,除了我们的藏身之地外,都被削的非常整齐,就像用PS里的直尺工具画出来的一样。张海涵和张海客去找车,我和闷油瓶留在原地搭建帐篷,决定晚上就在这里落脚。

我也不知怎得,特别有干劲,一连搭好两顶单人帐篷,就去闷油瓶那边帮忙。闷油瓶只搭了一个,然后就在那里发呆,我起初以为他在尿尿,但是他连裤子都没解开,总不能是尿裤子了吧。

“小哥,你怎么了?”我边走边喊他,他回头看我,正好将脚下的地面暴露无遗。

——他脚下的沙子里,竟然埋着一只手!

“有人陷在沙子里了?”我想也不想,掏出铲子就准备挖,却被他拦住。

“不是人的手,如果是,也是死人的手。”闷油瓶用刀尖戳了几下地面,接着道:“这里恐怕是个尸坑。”

“看这干枯程度,像是前一周死在这的。可一周之前有谁会来呢?”我站起来,拍掉自己身上的沙子。

停顿了一秒,我和闷油瓶同时想到一个人:“张日山!”

第三十一章   再探古潼京(4)

来不及解释太多,我和闷油瓶决定主动出击,以我们的落脚点为圆心,在方圆五百米内展开搜索。尸体就在沙坑里埋着,入口肯定离这里不远。

我们在东南方二十米处发现了另一具尸体,接着又挖出第三具,第四具…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和那天袭击我和王盟的人一模一样,更具体一点的线索是,他们都被砍断了食指和中指。

张家人!我脑子里闪过一个问号,刚想说话时,就见闷油瓶单手从沙子下面捞出一具女尸,这女人头发很长,几乎没过脚面,尾端还缠在自己的小腿上;而且她手上的指甲也很长,摆出一种左手掐住右手手腕的姿势,像是要护住什么东西。

“陈文锦。”闷油瓶说完,就将尸体扔到一边不管,专心去搜寻下一具尸体。

我愣了一下,才挪动步子,上前去辨认尸体的身份。

——这张脸是陈文锦的没错,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如果胖子在就好了,毕竟他是细节专家,单从身材就能判断出这人是不是陈文锦。

我把她的尸体摆正,用手里仅有的铲子挖出一个半米深的浅坑,把她放进去。

——她与整件事情毫无关系,却无缘无故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勉强也算她的晚辈,就当是给她下葬了吧,希望她不要怪罪我,也不要去找三叔的麻烦。

我把沙坑填好,念叨了一些有的没的,一回头却发现闷油瓶不见了。我顺着他挖尸体的方向追过去,发现这人消失的很突然,连背包和铲子都没来得及拿,唯一攥在手里的只有黑金古刀。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我差一点就忘记这沙漠的禁忌,这可是古潼京,九头蛇柏的栖息地啊,这些人没准就是这怪物害死的。我趴在闷油瓶挖的最后一个坑边,喊了几声“小哥”,无人应答,回头看张海客他们也没回来,一秒钟犹豫都没,直接跳进沙坑里。还没站稳,就有一条熟悉的藤蔓勾住了我的腿,我压根没挣扎,直接被拽进沙漠深处。

我一下来就被倒吊起来,只有一条腿放松找不好重心,转了七八圈才停下。我强忍住眩晕感,直接拧亮攥在手里的强光手电。

光一打亮,我差点没被对面的邻居吓死。那人没了墨镜倒也不嚣张了,咧着嘴冲我招手,眼睛里是一望无际的黑色。

“大徒弟!你来找我啦!这姿势可不太美观啊。”

我心说你丫还不是一样被吊着,还有心情嘲笑别人。我冲他竖中指,然后从右侧袖口中掏出一袋石粉。——这是克制九头蛇柏的神器,黑瞎子估计是没准备齐全就跑过来,然后就一直被吊在这,直到我也掉下来,才能发现他。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他的坐标一直没动过。

我右手勾住树干,左手将石粉扬出去,树藤果然将我放开。几年不见,这树矮了不少,估计是养分不够,萎缩了。我离地面的高度只有不到两米,一个空翻就能落地,但我和黑瞎子就不止一个空翻的距离了。我们中间有一条栈道,上面的桥早已腐朽,只留下两侧的桥墩,除非我的腿有三米长,才可能跳过去。

我掏出登山绳,决定拼死一搏。这时头上传来风声,等我系好绳子抬头看时,黑瞎子已经被救下来了,而救下他的人正是闷油瓶。

黑瞎子的包一直在身上,落地后就开始在包里翻找眼镜,好不容易找到一副太阳镜,虽然不是特别黑,但也勉强能用。他戴好太阳镜,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你来这干嘛?”我把石粉拍在他身上,又把唯一一袋存货交给他。“省着点用啊,我可就这么一袋了。”

“可以啊吴邪,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被吊上三天三夜呢,变机灵了嘛。”黑瞎子抓起一把石粉,按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上,我才注意到哪里有一道伤口,不深但是明显有些溃烂。

“这里也不热啊,你这伤口怎么还发炎了呢?我这里有消毒水,你要不要先清洗一下伤口再……”

“这不是九头蛇柏。”闷油瓶接着说:“石粉是特质的消炎药,你如果被这棵树所伤,是可以用石粉治疗的。”

我捧着仅剩的半袋石粉发呆,我说为什么张海客给我这东西的时候,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呢。

“这不是九头蛇柏,那是什么啊?看着跟九头蛇柏长得差不多。”我用手电照过去,一些藤蔓在见到光亮后迅速缩回去,几秒钟的工夫就消失了一大片。

“这是九头蛇柏的远房亲戚,灵机树,每五百年开花结果一次,因为是雌雄同体的,所以不用担心授粉的问题。结下的果实就藏在树冠顶端的三色叶中,据说吃掉它可以延年益寿。”黑瞎子解释道。“这树畏光、畏声、还畏惧麝香和乙醇,我要不是没带酒,也不能被吊在这了。”

我自认为找到了关键点:“既然这树畏光、畏声,你怎么不掏出手电射它一下,或者直接大喊一声,就不会被抓住了啊。”

“不这样做,是因为这里有比它更厉害的东西。”闷油瓶回答。

第三十二章   再探古潼京 (5)

我想问他那东西是什么,就听见四周传来蝙蝠的叫声。这东西我在福建见过几次,也不知为什么就总喜欢钻进我的卧室,我和闷油瓶打了几回,次次都被它们逃掉。

我连忙关上手电,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我们三个在黑暗中摸索着将腰带栓到一起,不知为何闷油瓶的腰有点粗,可能是这几天吃胖了,我也没在意,直接拉着他们就走。

在黑暗中,我完全不行,所以一直由黑瞎子领路,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见到前方有光源才停下来。我想着现在应该没危险了,就打开了手电,不开不知道,一开吓一跳,我身后拴着的竟然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这时前面带路的人拍拍我的肩膀,我没敢动,因为我凭触感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活人的手。

妈的,老子刚才摸黑,居然栓到了两具尸体!我就说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好的运气,一条路走到底竟然就找到出口了。

我抽出匕首,将绳子砍断,趁两个尸体大哥互相谦让谁来吃我的空当,飞快逃跑,刚跑了没几步,就发现前路被挡住了。尸体大哥也呼啸着追过来,我在包里乱摸了一通,找到一个火折子。

于是赶紧拿出来点燃,挡在胸前当作武器。尸体也怕火,所以不敢上前,就一直在我周围怒吼。右边这位兄弟吼出的腐肉糊了我一脸,我强忍住恶心,一边用脚敲击墙面传信号,一边跟他们讲道理:

“两位大哥,我不好吃,您们要是放了我,我一定给你们送好吃的人过来。”

这里的空间是封闭的,所以如果闷油瓶他们被隔在外面,一定可以听到我的信号。但我想的太乐观了。

我本以为这两位兄弟不敢上前,是因为惧怕明火,但其实不是,他们真的只是在互相谦让而已。不知道他们进行了怎样的交流,反正最后的决定是,让左边这位兄弟先来咬我第一口,他扑上来的时候我没防备,肩膀处直接被咬开一个口子。

幸运的是,那兄弟嘴上沾了我的血之后就开始抽搐,没过两分钟就彻底呜呼了。另一位兄弟就像是有意识一样,见到同伴的惨状,竟然也不管收尸,一瘸一拐地向光源处逃走了。

这场面百年难遇,我有点后悔没带相机进来了。

我上前踢了踢那具尸体,确认真的死透了之后才敢回身面对墙壁。不过我有法宝,如果他不死心爬上来扑我,我就把我沾着血的手指塞到他鼻孔里。

我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可能是我在黑暗中走得太远了?闷油瓶和黑瞎子还没追过来?我思考了一下,决定反其道而行,向丧尸逃跑的方向追过去,那里有光源,有光源就意味着可能会有出口。

那光源看着很近,走起来却非常遥远,我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这里是一片湖,湖水之上凌空架起一座外观呈六角形的阁楼,阁楼最顶上有演奏古琴的声音。

我对古潼京的探索不深,所以这次可能是阴差阳错掉进了最深处,这个阁楼,很可能和伏羲神殿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我从包里找出伏羲神殿的图,将上面的建筑一一与眼前这座阁楼比对,从比例尺来看,没有一个是符合这栋阁楼的。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阁楼这里之所以有光,是因为阁楼的顶部是连接到地面上的,现在是下午,阳光正好从这个方向照射进来,从阁楼窗户的镂空图案透到水面上,形成一种这里有出口的假象。实际上,从我脚下湖水的边缘,到湖水中央阁楼的距离,远远超过二十米,湖水都是中心处最深,就算边上只能淹到脚裸,等你走到湖中心时,水深已经足够淹掉两个你了。

这时我听到阁楼顶部传来倾倒沙土的声音,像是一辆铲车开过来,直接把一斗沙土堆在阁楼上面,然后离开。部分沙土从阁楼顶端下落,跌进湖水中,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看来我的估计没错,这湖水一定非常深。

上方传来几个男人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听起来像是头目的男人说:“副官的意思,是把这里填上,无论谁进去,都别想出来。好好干啊,这是最后一个出口了。”

另外几人应了一声,接着又传来铲车开过的声音。

如果我没理解错,他说的副官指的就是张日山,那么张日山把这里填上的原因,是怕别人找到藏在这里的陨石通道?可闷油瓶还在下面呢,这不明摆着和闷油瓶对着干嘛。

我连忙原路返回,掏出登山镐,拼命去砸堵在这里的墙壁。虽说这湖水挺深,但是如果沙土把阁楼顶部完全盖住,再叫上水泥或者铁水,那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我敲了半个多小时,勉强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我顺着洞爬过去,差点被人砍掉脑袋。

闷油瓶见到是我,连忙撤招回身,蹲下身把我捞起来。

我有点喘不过来气:“我找到出口了,但是张日山正在上面填土,看样子是不想让任何人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