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3年3月1日

我靠马甲成为红黑端水大师 by 姬子牙(86 – 93)

第86章 最惊心的谜案

“都什么时候了, 枡山,是你给我上课的时……”

一道闪光划过他的脑海!

高中生侦探三步并作两步,奔至那块被移开的大石。

“如果这是‘于焉降临’的恶魔, 那么……”他向左转身,“国王就是……”

“吱呀——”

悬崖边的轿车与地面摩擦,生出巨大的声响!

白马探回首望去,只花了不到半秒就做了决定。

“糟了,绳子……”枪田郁美小姐半跪在绳索边上, “如果我们想办法用人力拖住它……”

“这种皇冠车自重至少1500公斤, 我们有9个人,每个人要承担的重量在150公斤以上……”飞速完成计算,茂木遥史皱眉, “不行!”

而此刻白马探已经冲向了不远处的汽车。

“扑克牌!左转十三步!”他喊道。

“原来如此!”

“是这样!”

诸位侦探瞬间了然。

茂木跳到石头留下的印迹上,迅速数着步数奔跑。

“接下来就是再左转十二步,再右转十一……”

安室透在心中画出了示意图,计算起点到终点的角度和大约长度后,直接向目标进发。

他比在茂木到达得还快一点。

松软的泥土上本不该有太明显的脚步声。

然而,男生由远及近的步伐太激烈了。车里的枡山瞳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她开了锁的手铐在座位旁边放着, 解放了被悬起的手臂后, 整个人就轻松多了。尽管被锁在车里,女孩倒不觉得十分难受。

“枡山!”

白马回望了一眼, 知道新的绳索还没系好,他并不敢妄动,只飞快用视线上下扫射覆盖在车门上的绳索, 把可以认定为不重要的抽开。

这很难, 焦灼如焚的气氛下, 不仅要思虑周密, 还要动作轻巧。

紧跟着跑来的毛利小五郎也在帮忙。

距离大石约二十七步的地方,安室透正和茂木一起把树枝上垂下的绳子绕至树木主干上。

二人尽其所能地打了个牢固的结。

“这个真能拉得住吗?”安室道。

茂木遥史瞥见他脸上掩不住的忧虑,也有些不放心。

“事已至此,”他说,“只能祈祷幕后之人和这绳子都靠得住吧。”

在两方作用力下被拉扯的汽车再次发出巨鸣。

“既然找出答案了,你不去‘下笔答题’,跑我这边做什么?”

所有人都心焦火燎的时候,似乎只有当事人还保持着出奇的冷静。

“那边有人在做了。”白马探道,“你不是还被锁着吗?”

“固定好车子后再想法子开就是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开锁。”高中男生没理她的话,自顾自地关注着新难题,“该死!都这样了,有什么必要锁着你吗?!”

“万一……你离远点。”女孩不紧不慢地说,“被跟着拖下去可就糟糕了。”

“枡山!”

身后传来“可以了”的喊声,白马探加快了动作,无需顾忌太多后,他和毛利拨开无用绳索的效率提升了。

眼见副驾驶的门已经可以打开一半了。

“要断了!”随着枪田郁美的话语,嗖”的一声,汽车前杠上的绳索应声而落。

“吱呀——”车体悲鸣着向后方悬崖处又滑了一点,与此同时上方有一道绳索明显绷紧。

——是第二条绳子接过了“重担”。

安室透和茂木遥史紧盯着树干上的绳结,直到确认它起到了效果。

“呼……”

这一过程中,枡山瞳始终能看到一双手紧紧攥着银白色车门的边缘……年轻的侦探一刻也没有放开过,仿佛他从不曾想到,如果谜底揭晓失败,这样的动作会让他同她一起坠落深渊。

新的“救命绳”发挥了作用,男生才松开发白的手指,低低舒了口气。

众人也如释重负。

白马探和毛利小五郎接着解放被掩盖的车门,副驾驶能打开大半的时候,高中男生探进半个身子。

“你没事吧。”

“我没事。”

金发的女孩对他笑了笑。

“被锁哪了?”

“嗯,就在这儿。”枡山瞳双臂背在身后,捏着解开的手铐摇了摇。

听到兹拉兹拉作响的金属链条摩擦声,白马探还以为她被锁在驾驶座和副驾驶间的扶手箱上。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手铐,于是,男生又向前越了一点距离。

“让我看看。”

就在此时。

“吱呀——”

“糟糕!”

两人在车内看不到状况,车外的毛利小五郎却注意到了,车体上的绳索在迅速地绷断,大致情形就像片刻前的第一道绳,有人事先在纤维上划了一道,遭受了巨大的压力后,绳子便只能支撑片刻。

“快出来!”毛利大喊。

“不!”

后方男人伸手拉拽一半身子处在车内的高中男生,想让他脱离这辆重新要坠落的重物。而被他拉扯的目标执拗地不肯后退,相反,他又向前进了半分,一边着急地念着“锁呢”,一边试图双臂绕到她的背后摸索。

枡山瞳眼眸一厉。

“白马,出去!”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女孩反手抱住男生的肩膀向外一扑。此时身后的毛利小五郎也不再留手,用尽全身的力量把男生的身体朝自己的方向拽。

一声闷响,三人沉沉地砸在地面上。须臾后是轰响阵阵,来不及眨眼的功夫,那辆可怜的皇冠汽车从地面上消失了,直坠入深深的沟壑中。

“爸爸!”

“小少爷!”

“你们还好吗!”

情形翻转就在瞬间。忽然绳索就松脱了,忽然汽车就掉下去了……好在,也就是倏尔间,被困在车里的女孩和差点就被带着坠落的侦探逃离了危机。

“这次出行可真是亏大了。”

毛利小五郎第一个从草地上跳起来,揉着腰嘟囔。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高中生侦探仰面躺在地上,女孩一半身子倒在他的胸前。枡山瞳以手撑地,将欲起身。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出门……”

一个力道从背后压下,重重把她按了回去。她的脸颊瞬时贴上了他的衬衫,肌肤接触到的除了自己凌乱的发丝,对方硬质的牛角扣外,就是大面积的织物,柔软中蕴着水汽……他这一晚奔波的时候,连外套也没穿,夜雾浸染了单层的衣物。

“你没事。”大男生哑着嗓子,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太好了……”仿佛逐渐意识到可以呼吸,他的话里夹杂上了喘气声,“枡山,我还以为……”

千钧一发之际,他唯一的情绪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是我太迟了,她还被锁在那里……

“你以为什么啊……再躺下去,我们要被别人围观了!”枡山瞳鼓着脸被卡在高中男生的臂弯。

她握拳捶了一下他不知轻重的胳膊。

“大家都过来了!白马!”

“噢?哦哦哦……”

被提醒后的白马探连忙坐起身,他手忙脚乱地扶好枡山瞳,准备站起来,动到一半又意识到她因为轮椅不在只能坐在地上,于是他又坐了回去。

两个人在草地上就在草地上老老实实地坐着,迎接着面露担忧或后怕的众人。

——几小时前,出场时格外矜贵闪亮的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全都傻乎乎的。

毛利小五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幸运。”

“好在你们没出事。”

“谢天谢地。”

“你吓死我了,爸爸。”毛利兰红着眼扑到父亲怀中,男人做出呲牙咧嘴的模样,“欸,轻点撞我啊,小兰,你是不知道,那两个人有多沉!”

“谢谢您,毛利先生。”

平静后的白马探又恢复了他待人接物的绅士风度,他很诚恳地微微俯身。

“无论如何,非常感谢。”

“哼……”

“是啊。”枡山瞳也道,她抚了下右手手腕,“今天要是没有您就糟了。”

“如果毛利先生不嫌弃的话,不知道您喜欢雪茄吗?”

“雪茄?”

“嗯,您是抽烟的对吧,我想您或许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啊,雪茄什么的就算了,唉,今晚真是让人愁大发了,害得我烟都没抽几根。”

……

“说起来,为什么车子第二次又掉了,是找到的绳子不对吗?”毛利兰道。

“不。”茂木遥史道,“绳子是对的,确实一开始固定住了车体。”

“王者,王妃,士兵……”

当白马探喊出扑克牌的时候,侦探们就明白了,诗歌里的人物指的是牌面上的花色。而不同花色上的人像,有着不同的侧脸方向。

“依据这些可以得出,三句诗对应的是方块k,红心q,黑桃j,也就是左转十三步,左转十二步,再右转十一步。”

“那原因是什么?幕后之人为什么要……”

“是恶劣地想欣赏我们以为无事后的惊愕和悲痛吧。”前任法医枪田小姐检查完坠落处周围的痕迹,眼中毫无笑意。

“只是不知道,这在他们看来,我们第一道试炼是通过了,还是没有?”

“看那边!”大上祝善道。

众人望去,自从来到别馆,灯火通明的一直是一二楼,如今,顶层四楼也亮起了灯光。

“等回去后,想必我们就会知晓答案了。” 千间降代咳嗽了两声。

“还真有点冷,那大家一起回去啦!”毛利道。

“要帮忙吗?”安室透询问还坐在地上的大男孩。

白马探摇了摇头。

他改换姿势,一条腿的膝盖抵在地面上背过身。

“上来,我背你回去。”

“……嗯。”

毛利兰和枪田小姐见状搭了把手,帮着把女孩扶好。

枡山瞳揽住白马探的肩膀。

——第一次不是自己背自己,感觉还蛮新奇的。

也正因为不是[自己],她难得有点拘束,没向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贴着对方脖颈说话,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小少爷也没干过这种事情,他垂眸,注视着被他托起的腿弯。

“枡山,”他没话找话,“你衣服上怎么这么多土?”

“……你傻了吗?你衣服上也是啊。”而且我们刚刚都坐在地上哎!

“哦。”

白马探懊恼地咬了下唇。

他长得很快,如今十七岁的他身高已有一米八了,但仍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肩胛几乎硌痛了她的手指。

“不对……刚才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由于多背了一个人干脆走在队伍末尾,又和前方人拉开一截。男生稍稍带上了二人私下相处的随性。

“你没被锁住,骗我做什么?”

“谁说我没被锁上了?”她不知从哪掏出一对“银手镯”,越过白马探的肩膀,在他眼前晃了晃。

“再说,你真不明白吗?”

“……什么?”

她倾身贴近他的耳边,吐息温热:“我为什么撒谎。”

“那个吗?我当然明白。”白马道,他不自觉地抖了下身子。

“你也看出来了?”

“当然。华生派出去了?”

“没错。”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这场好戏会走向何方吧。”

“……你别以为说两句这种台词我会忘记之前的问题。”大男生道,“你又是怎么会开锁的?”

“福尔摩斯教我的。”

“……我信你才怪。”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他就开始小小的生气了。这份气愤联动了方才危急时刻的情绪,他想到自己是如何担惊受怕,又是如何以为她真的无法回来。

“下次不许骗我了。”白马探道,“不管什么理由。”

“可你是侦探啊,不是说最喜欢解谜了吗?”女孩说,“全是真话的世界,怎么会存在有趣的谜题呢?你是不是怕输掉啊……”

“我会怕输?你说什么笑话呢!”他语带不满,却还没忘把她向上托了托。

“哈哈。”枡山瞳又晃了晃那串手铐。

“……至少。”男生盯着明晃晃的链条,“在有关你安危的事情上,别骗我了。”

“就像,”他含糊着隐去了刚才的事情,“已经知道凶手了,之后抓住他们也不难,可万一你……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步。”

“枡山,我很喜欢谜题,但是,唯独以你为主题的谜案的侦探,我不想当。”

第87章 一朵玫瑰盛开

众人依次回到了黄昏别馆的一层。即将踏入明亮的大厅前的一秒, 安室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少男少女。女孩正面上带笑,俏皮地把一串银色在男生脸颊旁摇了摇, 背着她的高中生侦探露出气急的表情,随后她又低头说了句什么,他下压的唇角很快放平,逐渐扬起。显然是被她逗笑了。

金发男人若有所思,蓝眸中似有雾霭翻涌。

毛利兰招呼两个孩子在椅子上坐好。所有人刚要商讨接下来的动作,墙上的扬声器又传出了动静。

“很高兴见到诸位通过了第一道试炼。现在,你们有资格进入真正的赛道了。”

“我猜,这是个好消息?”枪田小姐的表情不无嘲讽。

“……我并非吝啬的主人。”那个声音道, “找到宝藏的那个人, 我将和他共同分享这笔财富。”

“这么说, 怪盗的收入不怎么样啊?” 茂木遥史点了根烟, 还低声问身旁的毛利小五郎抽不抽。

“咳咳。”枡山瞳咳嗽了两声。

白马探把从房间里拿出的驼色风衣盖在她的肩膀上。

“……算了。”毛利指了指脸色苍白的女孩,被拒绝的茂木识趣地向旁边走了两步, 来到了下风口。

“抱歉。”他道。

——喂喂, 你们是不是都太潇洒了?

江户川柯南半月眼状。

“这首诗来自四十年前血案的幸存者,他在一片混乱中怀抱一幅画出逃。而这首诗歌, 就写在画布的后面。女仆小姐,请你打开电视的按钮。”

一台老旧的厚重电视摆在角落。

石原亚纪绕过千间老太太,小心地按下电视的开关键。

屏幕亮了起来,几行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扬声器里的男声接着道:“奉上今晚的正餐,愿诸位尽情享受。”

“答案揭晓的那一刻,赢家可以带着钱离开城堡。提交解答的途径在四层, 控制室有一台电脑, 把答案输入进去, 如果正确, 我将会亲身出现,给出奖励。”

这就是四层亮灯的原因。

“这可不太妙。”大上道,“不会真有人相信宝藏什么的吧。废弃这么久了,要找什么早该找到了。”

“不一定哦。”千间降代道,“这座别馆的样式很古老呢。”

“怎么说?”茂木遥史问。

“是典型的巴洛克风格。”老太太道,“奢华之外,还有梦幻特征。也许会有非常巧妙的设计也说不定。”

“你们觉得呢?”安室透看向毛利小五郎和白马探。

“绚丽优美,视觉多变,镀金和穹顶大量出现……”轮椅上的女孩左右环视,“确实是巴洛克式的城堡。”

“那我们就来寻找诗中的宝藏吧。”安室透说。

“无论相不相信,暂时只能顺着对方给的路走下去了。”白马探道。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并排坐在一起,他紧盯着那首诗。

毛利兰轻声念道。

“渡鸦离场,上帝的使者是最后一任哨兵。”

“风帆高扬,以我之姓昭告轮船的方向。”

“天之骄子越过神坛,踏过多少爱人的血迹。”

“一朵玫瑰枯萎,一朵玫瑰盛开,最初亦是最后。”

……

“这是什么意思呢?”

“乍一看是首普通的诗歌,但作为迷题的话,”茂木道,“太多意义不明的象征物了。”

“不一定是象征物。”千间老太太开口,“你们看这些墙上……”

她皱巴巴的手指点着楼梯上方的走廊。

“那些画。”

“是哦。今天下午游览这座城堡的时候,也有见到各种画像呢。”江户川柯南端着小脸,“最常见的就是‘渡鸦’啦!”

他指着茂木遥史捏在手里的水晶烟灰缸。

“叔叔不就拿着一只乌鸦吗?”

“哈?”

茂木把烟灰缸翻过来,底面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鸟形。

“说起来,这座别馆里好多地方都有这个图案。”

“是和曾经的主人有关吧。”枪田郁美道,“原本这里属于一个大富翁。”

“也就是说,乌鸦是他的家徽了?”安室透笑了下,“使用这样的吉祥之鸟,是想祈求好运吧。”

“你说他要是知道这是boss的家徽,会不会连夜什么都不干也要把吉祥之鸟都划掉?”

听了波本的发言,枡山瞳对系统道。

“说这些有什么用!”美食侦探有点着急,“我们赶快开始寻找吧!”

“要分开行动吗?”毛利小五郎道。

“大家在一起比较安全吧。”毛利兰心有余悸。

“从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 千间降代道,“老婆子认为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效率会高一些。早一点破解谜题,我们就可以早点出去了。”

“我先声明,对于‘怪盗’口中的财富,我和枡山没有任何兴趣。”白马探肃着脸,“我也同意分开搜索,别馆范围太大了,此外,我不认为对方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同意。”

在座各位都不是会怀疑自己的性格。决定好要搜查一整座建筑后,为了保证速度,几人采用了抽签的方式选取要去的地点和范围。别馆大体分为四个部分,主屋所在的内堡、走廊环绕的外堡、塔楼和庭院。

“我也要参加吗?”女仆小姐石原亚纪白着脸摇头,“可,可我什么都不会。”

“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和我们其中一人呆在一起比较好。”千间道。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发声格外有说服力。

“好吧。”石原应下了。

“等一下。”枪田郁美红唇轻启,“我不想扫兴,不过,万一我们中间有人是犯人呢?”

“怎么可能?”大上翘着胡子,“事发时我们都呆在一起啊。”

“也许会有犯人的同伙呢?”新人侦探安室透从新角度提出问题。

“……那倒也有道理。”大上祝善思考了一会儿,“有了!”他说,“不如我们来抽签吧!”

他们把娱乐室原本用来装桌球的纸箱当作抽签箱,按人头数了对应数量的小球,放进箱内作签。

“谁先来?”

“我来吧,人老了,动作也慢。”千间悠悠地踱了过来,戴着戒指的手伸入抽签箱。

“三号。”她道。

大上拿到了四号,茂木拿到了二号。枪田是六号,毛利是八号,安室是五号,石原是一号,白马是七号。枡山瞳和毛利兰一个身体不好,一个要照顾孩子。因此,毛利和白马组成了一队。众人也建议他们搜索主屋。剩下人按照数字临近组合,负责其余三个地方。

“现在是十二点五十三分二十三秒。”白马探看了眼怀表,“那么,诸位,一会见。”

“你困吗?白马?”

诸人分散开来后,坐在轮椅上的枡山瞳扭脸道。

鉴于她活动没那么方便,毛利小五郎自告奋勇去了二楼。

“还好……”男生把她肩上的衣服又拉紧了一点,“你累了吗?”

“嗯。”她长睫缓缓地眨了眨,“之前你说要我来的时候,还以为会多好玩呢。没想到,这可一点也不有趣。”

“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了。”男生道,“无趣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危险。”

“再过半小时吧。”他又翻开了黄铜的表盖,“到时候……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轮船,恋人,玫瑰……这幅画上倒是有一整座蔷薇花园。” 枪田道,“新人?你在看什么?”

“枪田小姐。”安室透驻足在一张画像前。

“你看这个签名。”

“kr?”

“诗歌里提到了姓氏,不知道这座别馆的主人姓什么呢?”他环顾破旧的房间,离开亮灯的区域后才发现,真的只有收拾过的主厅勉强能看。

“这个你算是问对人了。”枪田笑道,“我恰巧关注过这个案子,四十多年前的血案发生之前,此间的主人是位有名的大富翁,叫做乌丸莲耶。”

“诶?那个很有钱的乌丸集团?”

“对,所以也让别馆蒙上了更为神秘的色彩。”枪田郁美说。

“不过,谜案不一定永远是谜案。”

“如果采用现金更为先进的技术手段去检测当时的血案留下的痕迹的话……”她举了下手里的鲁米诺试剂,“像是这个,可以告诉我们有没有血迹出现,那么dna等检测技术,会反馈更多的信息,谁的血?什么样的路径喷溅?完全可以在电脑中重塑现场,找寻当年的真相。”

“看来您即使离开了法医岗位,也没忽视最新的行业发展啊。”

“当然咯。”

“啊——”突然,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安室透和枪田郁美对视。

“来了?”

“恐怕是的。”

千间降代,这位矍铄的老太太,很难想象她瘦小的身体里蕴含着那么大的能量。最先赶来的是茂木和石原一组,安室和枪田紧随其后。

听到惨厉叫声的白马探视线落到枡山瞳身上。

毛利几人从楼上匆忙下来。

“来吧。”高中生侦探认命般架好双臂。

枡山瞳笑眯眯地把手搭在他的背上。

“放心吧,不会太久了。”

大上祝善,胖乎乎的美食侦探倒在地上。

最后一组人马抵达的时候,茂木侦探正在检查他的脉搏。

“大上先生没事吧?”毛利兰很担心地问道,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更紧了。

——不对。

江户川柯南眼镜下反出一道冷光。

——胸膛毫无起伏了。

灰原哀想。

“他已经死了……真的死了……” 茂木遥史放下在大上脖子上的手,“颈动脉停了。”

所有人的面色都冷了一个度。

“白马!”高中生侦探背后的女孩忽然开始急促地喘息,“咳,咳咳……我好难受。”

“怎么了?”

“枡山小姐!?”

被唤到名字的女孩仿佛根本听不到外界的话,她伏在他的背上发出小小的泣音,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感知到她的泪珠的男生非常慌乱,他来回张望了下房间内的布置,急匆匆地把枡山瞳放到右侧唯一的一张沙发上。

老婆婆千间就坐在那里。

“枡山!你怎么样,要喝点水吗?”他扶住她的手臂。

其余人也神色着急地围上前来。

“她是过度呼吸了。”枪田道,“看到这一幕,让刚经历创伤的她精神过于紧张。”

“那该怎么办?”安室透道。

“最简单的办法是拿一个纸袋对口呼吸,或者戴个口罩也可以缓解。”

“但是现在荒郊野外,谁会有这种东西?”男生半跪着望向女孩含泪的脸。

枡山瞳一手捂着胸口频繁换气,漂亮的绿眸雾蒙蒙的。

“我的围巾可以吗?”毛利兰迟疑地问。

“可以!”

白马探接过小兰春日的薄围巾。

“冒犯了。”他对着枡山瞳轻声道。

“我帮你拎……”立在沙发后的安室透预备接过织物的另一端。

一只手从她的侧颈边探出。然后……一个手刀极其干脆地落在动脉处。

千间降代晕了过去。

白马探反手把围巾利落地覆上老人的手腕,疾速打了个结。

茂木遥史从地上站起来,“啧”了一声。

枪田郁美抱着手臂开口:“这要是让人看到可不得了,我们简直是欺负老人的恶霸群体。”

“是啊。”枡山瞳坐直,抹掉脸颊上的泪珠,“尤其是我身边这家伙。”

她眨了眨眼,“绅士风度可是丢了个精光呢,白马。””

第88章 一朵玫瑰枯萎

“啊呀呀?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毛利小五郎“噔噔”倒退几步, 眼睛也张得格外大。

“您的演技真是出色。”白马探松开手里的围巾尾端,“但不需要再装了,毛利先生, 她确实已经晕过去了。”

“哈?”

话虽这么说, 毕竟下手的对象是老年人, 安室透用的力道并不重,千间降代没一会儿就醒了。

她睁开双眼,转了转浑浊衰老的眼珠, 用暗哑的声音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千间老太太,你是不是太看轻我们了?” 茂木遥史道, 至今,美式型男想起自己被炸掉的爱车还是一阵无法呼吸。

他定了定心神。

“爆炸事件发生后,您可是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对话的进展呢……和墙上那个声音,不,应该是录音的对话。”

“是啊,您和事先录好的语句一问一答,仿佛真的有那么个‘幕后主使’在实时观察我们一样。”枪田小姐道。

“仅凭这个?”

“还有地上的大上先生, 也在和您相互配合。”安室透道,“第一次操控录音的开关是在墙上吧, 大上先生假借急促的喘息手按墙壁,第二次的播放在大厅里, 控制器和灯光面板,以及电视机的开关有关。”

“这些也很牵强。”

“对, 所以我们只是产生了怀疑。” 白马探紧挨着沙发一侧站立, 隔开了枡山瞳和千间降代。

“直到你们两个提出了抽签。”

“抽签?”

“老太太, 你们作弊了吧……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手段。首先, 作为第一个抽签的人, 你使用自己戒指上的吸铁石,把箱中事先造过假,融入铁质的两个桌球吸至手中,一个留给自己,一个留给第二个抽签的大上。”

“他手上可没戒指。”

“是那个吧!”柯南脆生生地插话,“只要老婆婆你多握一会儿金属质地的桌球,厨师叔叔就会在抽签的时候辨别出哪一个是带有温度的,并把它拿出来就可以了!这样你们两个人便可以分在一组,我在电视上看过的!”

“小弟弟说得不错。”枪田小姐浅浅笑了下,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只是我们没想到你会杀了他。”

千间降代并未正面回应。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戒指不对?” 她道。

“是当时你站得离电视机太近了。”白马探道,“固然,墙上的录音告知我们打开电视时,特地强调了让女仆小姐来开,可是就在旁边的您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还真是有点奇怪。”

“没错啊,之后为了分析那段诗歌,我们都有去观察那台老电视,只有老太太您不怎么爱动。” 茂木遥史又叼了根烟,“是因为那是一台老电视吧。”

“显像管电视。” 安室透补充,“其中电子束受到磁场影响会紊乱,也就是说,如果接近您手上的吸铁石,屏幕一定会当场变色。因此,您才避开了电视机。”

“如果您还不承认的话,我们也不介意现在拿着去试试。” 茂木说。

“……不必了。”

千间降代叹了口气,她头上的软帽滑脱了一半,枪田郁美小姐撇了撇嘴,走过去帮她戴好。

“我们还以为您和大上凑成一组,是打着一块消失的主意呢。为何您竟然突然动了杀心呢?”

“……这你们也知道了?”

“枡山出事的时候,您的关心不像是完全假的。”

提及不愿回想的惊险时刻,白马探下意识皱起眉心。

“而且也或多或少做了提醒……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

“嗯……”老太太的皱纹在脸上舒展开来。

“我也就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千间降代道,“倒是你身边的这位小姐……最后还是她的话给了你灵感吧。她之前关于你们的关系打的比方倒是没错,确实,她像是福尔摩斯的华生医生呢。”

枡山瞳说“情感是格格不入的一张牌”,令高中生侦探联想到具有不同花色的扑克牌。

——等等,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看我干嘛?”

对上白马探突然投来的眼神,枡山瞳祖母绿的眼眸里全是无辜。

“你不要告诉我,和你的老鹰定位重复了,我还得倍感骄傲啊?”

——和她的事一会再说。

大男生重新转向千间。

“您也不希望枡山真的出事,难道说?”

“是啊。”千间降代道,“你们说得很正确,我本来是要‘消失’的。”

“消失是什么意思?”毛利兰问。

“是假死啦,小兰姐姐。”柯南道,“老婆婆准备伪装死亡,然后躲在暗地里观察我们的情况。”

“果然。”白马探道,“枡山的危机本来也不是给她准备的吧,这样一来就解释了第二道断开的绳索。不是出于观赏悲剧的恶意,而是刻意为之的设计。”

“没错。”千间降代咳嗽了一声,“我和大上原来的打算,就是先让我借着坠落的车子,伪造尸骨无存的现场,一是多少可以考验你们的能力,二是方便暗中探查你们的动态,这座别馆到处都安装了监控器……”

“控制室在塔楼里吧,这也是你们选择搜查这里的原因。”

“嗯。”老太太点了点头,苦笑一声。

“可是……真没想到啊,你们所有人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我还以为你们都在认真思考那个谜题呢……唉。”

“那您为什么要临时更改计划呢?”安室透道。

“跟那位小少爷说的一样。” 千间道,“原本我们会在车子和桥梁炸毁后听到录音,接着抽签分组搜查,不管你们能否解答出第一首诗的答案,我都会从悬崖上‘掉’下去,会事先从另一侧车门撤离……但一个小时前,我却听到大上更改了录音,新增了内容,目标也换成了那位小姐……而她手上的锁链,一点不像是一个玩笑。”

“我问大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说,‘反正那些人都要死的’。”

“这么说,您是为了我们好了?”枪田郁美道,“那么,出去的办法能告诉我们吗?”

“这个嘛,哈……”老人发出嘶哑的笑声,“没有,我早就准备死在这里,结束我的一生。只是,真遗憾啊,没想到竟然到死也没解开我父亲留下的谜题。”

“我早说过这老太太……”茂木话说到一半,被法医小姐一个眼神阻止了。

“您的父亲?”

“对。”自知无望,千间降代道出前情,“四十年前,我父亲把这首诗留给了我……后来,大上买下了这间别馆,我们希望找到传说中的宝藏,却怎么也破解不了谜题。于是,他说,不如请有名的侦探们来解答吧!”

“你们觉得呢?”枪田小姐优雅地挑眉,“要找吗?”

“找什么啊!宝藏吗!喂,我说你们几个,现在能不能出去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毛利小五郎跳脚。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失去好奇心,否则,还怎么好意思自称侦探呢?”安室透笑了笑。

茂木嗤了一声,“……我一定要把话说完,我早说这老太太不是好人,早点拿下她得了。”

“不可以哦。”枪田小姐道,“有心算无心,万一她在别馆里有更多的布置呢?”

方才出其不意地困住老太太之后,几名女性还特意对她进行了搜身。

“她的确曾经有意提示。”白马探道,“然而,对我们的杀机也不是假的。”

“千间女士,您要杀害大上的根本动机,是意识到对方威胁到了您自己的人身安全吧。”安室透道,“他准备下手的不只是我们,还有你。”

“……啊,或许吧。”

破罐子破摔的千间谁也不看,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那个……”毛利兰面上忧心,“真的没关系吗?”

她望着唇色苍白的枡山瞳,还有两个蔫巴巴的孩子。

——柯南好像还好,小哀尤为低沉。

“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毛利先生没告诉你吗?”白马探抬手,扫了眼掌心怀表上的指针,“还有十分钟,直升机应该就会来了。”

男生又低头对枡山瞳道。

“怎么样?我说过的……半小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

“我该说什么?”金发女孩双手举在耳边假装鼓掌,“小少爷真棒?”

“哼。”

“哈哈。”

……

“爸爸你都知道,却不告诉我吗?”

毛利兰眼中燃起愤怒的小火苗。

“哈?”

毛利小五郎满脸写着“告诉谁”“告诉什么”。

“您的表演格外出众,毛利先生。”枡山瞳的目光越过白马,对中年男人笑道,“不过现下不必了,想来千间女士口中也没什么隐瞒的消息了。您也不用再瞒着毛利小姐了。”

“啊……哎,是啊,小兰。”毛利小五郎变换表情,正色道,“我早知道这小子派出去老鹰是另有原因的。”

“你是呼叫了警视厅吗?”他凶巴巴地瞪着白马探,“真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啊!”

“欸你……”

高中男生刚要反驳,袖口被人拉了一下。

沙发上的女孩眼巴巴地冲他摇头。

——我们欠他一次。

“是的。”白马探耐着性子道,“他们收到求助,会派警用直升机前来的。”

“你们真能解开谜题吗……”

回到主屋大厅,看到众人重新把焦点聚到电视机上的诗歌上,千间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别太小看我们啊。”茂木道。

“呐,安室先生,你拿的是什么?”江户川柯南问金发男人。

“哦,这是一本讲王室历史的书……”

“国王?”

“挟宝出逃的王者?”

“不对……”

……

“老婆婆,你们给的第一首诗,是和大上先生一起编出来的吗?”柯南跑到千间降代身边。

“我说你这个老太太,什么时候了你还撒谎?”茂木气不过道。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千间道,“反正也不重要。”

“不,很重要。”白马探检查着墙上的装饰,“看这里。”

千间顿了一顿。

“是个后面镂空的钟表。”枪田小姐跟着端详了一遍,“大小,很像是能藏下一个标准信匣……”

“千间女士,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吧?”安室透道。

……

“呼。”

老太太长舒一口气。

“也对。”她道,“的确如你们所说,第二首诗,原本就藏在这里。”

千间降代道出了原委,她的父亲给出的是第一首诗,即“解救”枡山瞳的那首。他们是根据那首诗找到了墙上的钟表,并按照“左十三,左十二,右十一”的顺序拨动了指针,之后,镀金钟表背后就掉下来一个小匣子,里面是第二首诗,也就是侦探们在电视机上所看到的诗歌。而她和大上,是之后按照第一首诗重新设计了树林里的诡计。

……

“还有多久,少爷?”

“一分钟。”白马探道。此刻,天空中似有嘈杂的轰鸣声响起。

“莫非你们知道了答案?”千间神情激动。

“……直升机降落在庭院里也是需要时间的。”枡山瞳轻声说。

“去看看吧!”

“走!”

侦探们仿佛终于找到了绝佳的理由,立马迈开了脚步。

“唉,话说我们刚才为什么要从塔楼上下来啊?”

像所有城堡一样,西塔楼要比主体高两层。众人来到六层楼顶,这里夜风习习,一轮弯月下……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们是不是该白天再来的?”茂木道。

“呃……”

意识到闹出了乌龙,几人都沉默了。

“回去吗?”

“回去吧。”

“哎,直升机到了。”

螺旋桨的噪声越来越大,空中的庞然大物如柱般的照明极其刺眼地扫来扫去。

“欸,你们看!”

光线均匀洒过整个古堡,水银般的光泽在黑黢黢的墙壁和屋顶上泛起。

“那是什么……”

“像是一个……海螺?”

“白马,你不去真的没关系吗?就不好奇吗?”

主屋大厅,昏黄的灯光下,枡山瞳托着腮道。她的金发映着跳跃的烛火,令人有种视线模糊的感觉。

女仆小姐石原亚纪这一晚饱受惊吓,对黑乎乎的城堡之行没有兴趣。犯人千间降代还被锁在这里,需要人留守。枡山瞳则行动不便,即使白马探不介意背着她爬楼梯,在半夜里攀登陡峭的塔楼也太过危险了。

毛利小五郎挥手让好奇的女儿带着更好奇的孩子们一同前去了,表示自己也愿意留下来帮忙。

“反正总会知道的。”茶色棕眸的男生道。

“你觉得会是什么?”他反问枡山瞳。

“枪田小姐不是说了,据说此间的主人祖上是依据西方传来的图纸建造的别馆。”女孩道,“嘛,不过这也很明显,都是城堡了……”

“巴洛克式设计时尤其注重空间感和立体感,讲究动态,会有意打造视觉错觉。”

“因而……”

“你们两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毛病?”毛利小五郎哼了一声,“就这么爱讲谜语吗?”

“怎么了?”

白马探侧眼瞧了一眼“中年男性”,没好气地说道:“碍着你什么事了?”

“哈?”

毛利直瞪过去,就见女孩对他摊了摊手。

“感谢您今天的帮助,先生,但是,警视厅的直升机已经来了。”

“你确定还不走吗?怪盗基德?” 白马接过她的话。

第89章 她眼底的热烈

枡山瞳亲眼见证了“平成鲁邦”的变装速度有多快。

白马探上挑的尾音才落下, 魔术师已腾空而起,如同一只拥有洁白羽翼的大鸟!

转眼间他就站在了穹顶下的花窗边缘。

“还真是很帅气啊。”

白马探听到身边女孩叹道。

“枡山?”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咳咳,我是说他披风下还有引擎也太酷了吧!”

“扑哧。”

怪盗先生明显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他清朗的声音在夜色下响起。

“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有眼光。”

黑羽快斗回想今日三番五次的“交锋”,刹时间明白过来。

“是香烟的缘故吗?”

“嗯。”枡山瞳点头, “毛利先生应该是来的路上抽了很多烟, 一个车里的几个孩子身上都不免沾染了味道, 没道理吸烟者手上没有。”

“那么, 前几次, 小姐你是在刻意为我打掩护了?”

“我欠您一句郑重的道谢。悬崖边,您是真心想为我们提供帮助的, 不是吗?”

“哇哦, 您真是……不仅美丽,而且聪慧。”

怪盗先生手在空中绕了两圈,放在身前微微鞠躬, 行了个绅士的绕手礼。

“很高兴与您相识,愿我们在月光下再会。”

他向后纵身一跳,花窗的玻璃四散开来,溅起一缕缕细碎的光亮。

大盗消失了。

高中生侦探哼了一声。

“怎么不说,我也给他打掩护了?”

窗户破碎后, 不免有涌着凉意的晚风涌入。白马探一边把女孩推向避风处,一边略显不满地念叨, “这次就算了, 称不上公平的对决……下次一定要抓到他!”毕竟,没有悬崖边的“亲密相处”, 和毛利小五郎不够熟悉的两个人不会那么轻易发现破绽。

“没想到, ”少年人终归有些纠结, “从这点看,他倒不算是个完全的坏人。”

“是啊。”枡山瞳道。

“……倒是你,信念要坚定啊,别被那家伙的外表给迷惑了!”

“可他和你一样都很绅士呢,白马。”

“什么?喂,别随便把我和那家伙相提并论!”

……

夜色中白色的滑翔翼格外耀眼,正从塔楼上往下走的其余侦探也看到了。

“还以为全是那老太太搞的鬼呢,想不到怪盗基德真的来了?”茂木道。

“我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哦,如果是我,也会忍不住想要看看是谁那么胆大包天,敢借大盗的名头吧。”枪田道。

陆续登上直升机后,这个猜想也被费劲心思举办这次聚会的千间降代确认了。她和大上不仅想借着怪盗基德的名头吸引各个侦探前来,还想事后把罪名推在他身上。

毛利兰很震惊,“那我爸爸去哪儿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父亲是在加油站的时候换人的。”半路乘上他们车子的千间道,“从那时候起,他就一根烟也没有抽过了吧。这对老烟枪来说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高中女生连忙把这一消息告知来救援的警官们。

“希望爸爸别着凉了。”毛利兰担忧万分,显然认定基德变装是直接扒下来了毛利小五郎的衣服,“不知道那位怪盗先生会给他盖个毯子吗?”

“嗯……”

众侦探陷入沉思。

唯一思路没被带到这上面的,是千间降代。彻底的失败让她似乎身躯都比来时佝偻了几分,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你们找到了宝藏,是什么?”

“这个嘛。”侦探们回想着方才月光下的场景。

来自空中的光柱扫过视野里黑压压的建筑物群,一道流光逐渐亮起,以城堡中庭为中心,东边为高点,一圈一圈,形成了一个海螺状的斜面,有的光点在砖墙的顶部,有的则在柱子的正中央。像银河倾泻而下,天上的流星点点落在这里,又像是有人捕捉了一段波光粼粼的海面,以上帝之手将其刻在了这些历史悠久的建筑之上,唯有从特殊的角度方能观赏。

“很美,非要说是宝藏的话也不是不行。”枪田小姐道。

“这算什么宝藏?” 千间降代无法接受众人描述的结局,“一个螺旋?”

“是斐波那契螺旋。”戴眼镜的小学生道。

“在建筑师看来,这种奇妙的黄金螺旋应该特别美吧。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设计师,用了很大心思来组合这些图案,在不同位置运用了磷光材质的矿石,才能构成这样的效果。吸收光线后,在深夜里可以莹莹发光。”

“这种稀有的材料在古代可是被称为夜明珠的,很多时候,非帝王不可拥有,说它是珍贵的宝藏也没错。”

“说了半天,不就只是些萤石吗?不,我不信!”皱纹如壑的老人道,“你们真的破解了那首诗吗?”她质疑诸人。

本来没什么解答兴趣的侦探们见到她大受打击,甚至连脸色都因此变得灰败,便耐下性子解说。

“最开始我们问你,第一首诗歌是否出自你手的时候,其实是想知道,那句‘挟宝出逃的王者’,能不能算作提示。”茂木道。

“那确实是我父亲给的。”

“没错,加之屋主人尤为强调尊贵血脉……墙上的历代人物画像,表明传承的家徽,书房里大量王室历史的书籍……让人很难不把目光放到“王者”二字上。”安室透道。

“在这样的前提下,” 枪田小姐道,“几句诗在暗示什么就很好猜了。至于接下来的,少爷,你作为英伦绅士要来讲讲看吗?”

“嗯?”

白马探正低声询问枡山瞳的身体状况,直升机里温度偏低,随着高度的上升,缺氧也容易令人感到晕眩,更别说她本就体质虚弱,面色始终算不上好。

“不用了。”高中生侦探摆摆手。

“我看那位小弟弟就很聪明,今晚也一直表现很出色,不如让他来为我们解释一下吧。”

——怎么让他这么一说,我都不想讲了呢?呵呵。

同样是高中生侦探的工藤新一有点郁闷。

“好啊!”

表面上,还是小孩子的柯南兴致勃勃道,“首先是第一句,离场的渡鸦。在福尔摩斯的家乡伦敦,关于一个地点,有着这样的传说。如果哪天盘旋在这里的黑乌鸦里离去,那么塔楼将会倒塌,王朝也会覆灭。这个地方就是伦敦塔。而‘最后一任哨兵’,指的是詹姆斯一世,他是最后一位将伦敦塔当成宫殿居住的国王。同时,他认为自己的权力来自上帝的授予,还钦定了英文版圣经,是毋庸置疑的‘上帝的使者’。”

“第二句,‘风帆’和‘轮船’,指向英国历史上有名的水手国王,乔治五世。他最开始并不是王位继承人,上头还有一位兄长。故而年轻的时候,他加入了海军接受训练,等到后来,兄长意外去世,成为继承人的乔治便因这段经历有了‘水手国王’这么一个名头。原本他有一个德国姓氏,在特殊的时局下,他舍弃姓氏,改名‘温莎’,成为了如今温莎王朝的开创者。而他的姓dsor ‘昭告’的方向,便是,western,西边。”

“第三句,‘越过神坛’的天之骄子,是亨利八世。为了从罗马教廷手中夺取权力,亨利八世在国内宣称国王才是教会的最高领袖。他一生有过六位皇后,少有人善终。‘多少爱人的血迹’指的是数字六。”

“而最后一句,两朵玫瑰,一朵盛开,一朵枯萎……说的是亨利六世。他一生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段,当属‘玫瑰战争’。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也因此,写了名为《亨利六世》的戏剧。”

“四句诗歌透露出的信息联合起来,便是暗示,从西塔楼六层望下去,如欣赏一出戏剧般的,可以看在眼中的风景——正是很漂亮的斐波那契螺旋线。”

“那‘最初亦是最后’呢?”千间回想着最后一句。

“是螺旋的特征吧?”枪田道。

“不,是亨利六世就死在伦敦塔内。”枡山瞳道。

千间恍悟。

“原来如此。呼应开头的塔楼。”

谜底被彻底揭开。

老人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她皱巴巴的,暗色的嘴唇开始颤抖。

“所以,就是这样?哈……我的一生,我父亲的一生……想来真是个笑话……”

“老婆婆,四十年前抱画出逃的幸存者,莫非就是您的父亲吗?”江户川柯南道。

“嗯……”

千间降代从恍惚中回过神。

“是。”她很勉强地开腔,“四十年前的血案,表面上是为了纪念死去的大富翁所开的追思会,其实是政经界名流们前来竞拍房屋主人收藏品的拍卖会,结果,突然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他们向其余宾客和主办人提供了一种特殊的香烟……我猜那里有某种致幻成份吧,总之,所有人开始互相残杀,我父亲是少有的活下来的人之一。”

“他带出来了这首诗,讲述了这个故事,并把诗交给了我。”

……

“叮叮。”

“嗡。”

“滴答滴。”

离开地理位置偏远的山间别馆,又解除了通讯的屏蔽,众人的手机先后发出各种消息的通知音。

“是您的儿女或亲属在联系您吗?”

见千间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枪田郁美好心关怀道。

尽管她毫不留情地毒杀了自己的同伴,可是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还是让侦探们起了同情心。

“没有,是垃圾短信而已。我老婆子,是彻头彻尾的孤身一人。”千间降代嗓音沙哑道。

她把手机翻了个面,塞进兜里。

须臾后,又忍不住拿出来看了看。

变成全黑的屏幕上,一行行不知代表什么的或白色或彩色的数字飞速地划过,又迅疾地消失。很快,整个屏幕亮起,恢复了原状。代表邮件和信息的图标就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大概再也不见了,或者,就宛如从未存在。

——比如,那个大上祝善接触的,黄昏别馆的卖家。

最开始的时候,大上找到了这间别墅的位置,却压根没钱买。神秘卖家出现,告诉他们可以将整座城堡便宜点转到他们名下,但是,必须让ta也参与寻宝。

她和大上犹豫了很久,无奈,实在是资金不够充足,而对方也号称找到宝藏后不会分享他们的财富,因为ta根本不缺钱。

自觉时日无多的千间降代和急性子的大上同意了。

千间把父亲在家书中偷偷传递出的诗歌交给卖家。

——没错,她撒谎了。

父亲根本不是四十年前追悼会上的幸存者,而是乌丸莲耶生前害死的学者之一。

……

他们没想到的是,神秘的卖家几乎在千间发出诗歌的下一秒就给出了答案。两个人按照指示寻找,果然找到了背面藏有第二首诗的钟表。

千间又拍下了第二首诗的照片,发给卖家。

对方同样回复得很快,只是内容让人摸不到头脑。

“真是无趣又老派的答案。”

“宝藏归你们了,日后请务必不要提及我的存在。”

大上很生气,怀疑对方早在拥有城堡的日子里找到了宝藏,现在不过是逗着他们玩,而且,虽然降低了价格,他们也是花费了不菲的钱财才得到这座别馆的。

千间阻止了他的抱怨,后来,大上就想出了以怪盗名义邀请名侦探来解决谜题的主意……

她未曾预料到的是,就在刚才,屏幕上弹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很好,看来你遵守了诺言。

时隔两年,那个神秘的卖家还在她身边留有“眼睛”吗?ta怎么做到的!

随后,那条消息就像白板上被擦除的笔迹一样消失了,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们来往的消息记录。

“老太太,你是冻着了吗?”

型男茂木遥史道。

千间降代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无意识地裹紧身上的披肩。

她孤身一人,本该什么都不怕的。可她几乎在凭着直觉遵守承诺,隐瞒神秘人的消息。

——那样精准的判断,ta一眼就看出了答案……直至今日她才寻找到的答案。

——“宝藏”是珍贵的风景……确实无趣而老派。

这是何等卓越的心智。

即使自认没有不能失去的东西,千间降代也不愿与ta为敌。

“枡山,你冷吗?”

身侧男生问道。

枡山瞳握住手机,弯起嘴角摇了摇头。

她整个人都埋在宽大的外套下,脸颊血色淡淡的。

“谁给你发消息了?”白马问。

“朗,问我怎么联系不上。”

听到这话,一旁的安室透手指动了动。

——切宁酒,汇报,一切是否如常?

——一切正常,boss。整个国家最出众的七名“质检员”,无一发现问题。

——很好。

在金发男人的视线里,刚刚问完问题的少年转头便去观察地面上的情况,想早点送女孩回家的急切心情一览无余。

而她。

在他没有看过来的时候,她眼底的热烈就消失了,像一朵霜凝时幽暗潭面上映出的山桃花。

第90章 悬崖边的风景

“大家忍一忍啦, 很快就降落了!”直升机前方的救援人员道。

白马探见身边的女孩风衣扣子只扣上了最中间的两颗,于是凑上前去,用修长的手指把剩下的一颗一颗扣好。他本不是这种性格, 父亲是警视厅总监——霓虹警察的最高级别,母亲也是背景雄厚的贵族家大小姐,在富贵优渥的家庭中长大的小少爷对照顾人的活计相当生疏, 也没这个意识。

然而这近乎一天一夜内,尤其是几个小时内发生的种种,令他十分后怕, 再想到来之前对着她说出的“我来照顾你”的豪情壮志发言, 更是有那么点羞愧, 因而他几乎是刻意提醒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查看下她的状况。

枡山瞳沉默不语,任凭他浅色的条纹袖口靠近她的下巴。男生垂着眼睛, 长睫不时随着飞行器的晃动微颤,扫出一片阴影。

他认真而小心。还没彻底完成从少年到大人转变的高中生侦探, 只有微抿的薄唇隐约透出成熟的意味。至于他温和漂亮的赭色眼睛,还带有稚气的钝感,而非成人的锋利。

五年前。

还在读中学的枡山瞳收到了那位先生新颁发的任务。

——破解黄昏别馆的谜题。

小少女放下钢笔,合上今日完成的国文作业——赫尔曼黑塞作品阅读心得,撇了撇嘴。

“有这么压榨劳动力的吗?除了创收还要给组织当侦探, 他以为我是谁啊, 福布斯兼职福尔摩斯吗?”

“这表示进一步的信任。”

黑发男人走上前,把写满字的稿纸收好。

两人目光相对。

“我也是够无聊的,竟然自己劝自己……”

枡山瞳揉了揉眼眶, 叹了口气。

“没记错的话, 原著里, 那个别馆是金子做的……天哪,这么有钱,居然还让手下 killer为了一亿日元去游乐园里坐过山车呢!”

“要怎么处理?”

“嗯,我想想哈……说来,boss真的老了,竟然就那么大咧咧地保留了自己犯事时的血案现场,几十年都不收拾一下,也不怕好奇的后来人拿用新技术鉴定查他个底掉……有了!”

凭借“旧有住所不处理的话太过危险”等言论,切宁酒顺利说服了[那位先生],把黄昏别馆处理掉——在破解了谜题之后。

在玛克酒的陪同下,她先是在别馆转了一圈,很轻易地就发现了这座建筑别具匠心的一处设计——当年的设计师为了追求巴洛克式城堡特有的视觉错位效果,打造空间感,自认精巧地设计了彩蛋,即利用磷光材料呈现黄金螺旋线。

这让她内心主意更坚定了。

——依据斐波那契数列绘制的曲线,是连老师也会驻足观察的美景呢。

“比起黄金,这一定是更有趣的财富吧!”

“我想想怎么编……咳咳,怎么解释啊……”

结合原作中又是“恶魔”又是“国王”的诗歌,枡山瞳俯瞰着建筑物群,在塔楼的顶端念叨。

“这个设计从西侧塔楼楼这代表了撒旦和‘六’的不解之缘吧……‘王者挟宝,逃之夭夭’,有谁是逃跑的国王吗……啊,记得路易十六被困在巴黎后,超级想跑回蒂伊尔里宫西边的凡尔赛宫呢!好,这句就代表‘西’了……”

“宿主,您这么说,乌丸莲耶真的会买账吗?”系统道。

“他已经傲慢到用屠杀掩盖另一场屠杀了。”

枡山瞳面容平静。

“四十年前,为了遮掩生前残杀学者的行为,以自己追悼会的名头,邀请了一大批政经界名流,下药将其困杀。铲除异己,掩埋罪证,一箭双雕。”

“原著里有说这个吗?”。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四十年前,生前死后,两场血案?”

……

发展出诺大组织的[那位先生],也许曾经的确是位睿智的雄杰,但如今,年迈赋予了他迈向死亡之人的通病。

傲慢,以及它的附属品,偏执和愚蠢。

如她所料,boss接受了切宁酒关于诗歌的“破解”。

具备优秀头脑的部下同时建议,与其留存证据惹人怀疑,不如偷天换日。

切宁给出了方案。

—-将旧有的别馆整个废弃,再在旁边搭建一座新的。然后,把它伪造成久经风霜的样子。这样一来,既不会平白惹人怀疑,又避免了真有一日,无聊者使用dna等技术检验现场。悄无声息地消弭过往,可以让人无从查起。

……

“留给你最大的财富是风景……”

亲自上阵,用自己的眼睛一寸一寸“检视”着造假的现场:老化的电线外层,家具的做旧和累积的灰尘……确保仅靠肉眼和一般手段看不出问题。

玛克抱在怀里的少女声音冷凝,眼神嘲讽。

“笑死我了,这种鬼话还真有人信啊。”

“宿主,不是您自己编的吗?”干嘛编好了又嘲笑……

“对啊,所以我正打算再把这套说法再卖一次。”

枡山瞳表情又变成了笑眯眯的。

新的黄昏别馆仍旧紧邻着悬崖边。有段时间长野县附近爆发了小规模的地震,震感不强,无人伤亡,细微的地貌差异由此被轻松掩盖。

一整座黄金铸就的城堡就在山壁旁,随着爆破沉入涧底。

除她以外,无人知晓。

新修成的别墅仍然有着美妙的螺旋线。原作里,本该是诗歌暗示的机关钟表,被她改成了第二首诗的藏匿处。

枡山瞳编写了一段英国王室史小知识组成的诗歌塞了进去。

时间来到两年前。

从不露面的“神秘卖家”,将黄昏别馆转交给了千间和大上一行。

新鲜劲过去,早就开始不耐烦的切宁酒对boss诚恳表示,已诱导并推动对方举行侦探大会。至于新的黄昏别馆究竟能否瞒天过海这个问题,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明察秋毫的名侦探们,就是最好的“质检员”。

当时,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来参加就是了。

至于几小时前遭遇的生死危机……

枡山瞳指尖蜷缩,捏着前襟被扣好的纽扣,凝视着高中生侦探微微出神。

—-玛克。

她沟通着共享意识的另一端。

——在。

——动物园组织的“蜘蛛”,君特冯哥德堡二世,是不是最近正在进行欧洲巡回魔术秀?

——是的。世界级杀手,伪装身份是幻术师。

——杀手啊……不行。法国的那个怪盗呢?

——“黑猫”吗?

——嗯。

——没有新动静。

——他不是对arie antoette的首饰很感兴趣吗,记得我们手上有一条那位法国艳后的月桂钻石项链……以苏比拍卖行的名义出面,丢出去展示,当作诱饵。

——好。

——再调出他的资料给我看看。

……

一场噱头十足的盛大表演,应当足以引发高中生侦探的好奇心,让他如原作一样再次赶赴国外了。

枡山瞳闭了闭眼。

“阿探!”

警视厅的直升机在悬停后缓缓着陆,

一个长相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以一种和他略显发福的圆乎乎身材完全不符的敏捷跑了过来。他素来以笑示人,眼睛总呈月牙状,如今却由于担忧睁大了不少。

他肩章上有四朵闪亮的樱花——那是警视总监的标志。

“你这小子,吓死爸爸了!”

白马警视总监大力拍着和自己除了发色都不太相似的帅气儿子。

事情发生在长野,当地县警也派来了他们的三人组。此刻,大和敢助和诸伏高明就站在一边,在场的还有其他的巡查和辅警。

“父亲,您别……”

围观人数的过多以及父亲的夸张表演让高中生很是羞臊。

“婆婆,您怎么也来了?”他视线转向父亲身后花白头发的老者。

女管家抹了一把眼尾,能看出她是在尽力忍耐了。但是……

“少爷,关东名侦探爱谁谁吧,我看那个工藤新一也挺好的,下次婆婆绝对不说什么让你参加侦探比赛之类的话了。”

“……这次我是为了追查怪盗,不是为了和人比赛。”

“是是。”老太太马上点点头。

白马探对关心度超标,看着他长大的管家婆婆很没辙。他回首望向还被裹在自己过大外套里的枡山瞳。轮椅上的女孩始终弯唇笑着注视着他的方向,目光对上后,她还从衣服下摆探出手摇了摇。

“阿探?”她调皮地做出对应口型。

高中生侦探走了回去。

“卡罗卡先生没来吗?”

“噢,应该快来了。”

“还要多久啊,你要不要来我家先休息下?”

“我还行。”

“对了,他们抓你的时候不是有用了药物吗,也得尽快安排血液检查。”

“只是些chlorofor,没什么后遗症的。”

“你头不痛吗?”

……

“唔。”警视总监拇指搓着食指思考状,“阿探这小子,最近这段日子,我还以为他眼睛已经长到天上去了,我的话也不怎么听……他还有这种时候啊?”

“夫人是说过,少爷之前在伦敦的时候,找到了很好的玩伴呢。”玲子婆婆抿嘴乐道。

……

“你邀请我做客,要先问一下你的父亲呀。”枡山瞳笑道。

“好吧,那你等一下。”

说完,男生转身。

——玛克?

——已和拍卖行确认过日程,一个半月后,他们就能组织起声势浩大的珠宝展。

——……

——这是最快的速度了。

——好。

“你是想去另一边了吗?大小姐?”

突然,一道男声自身侧响起。

波本双手抱在胸前,同样含笑望着前方。说话间,他嘴唇几乎未动,音量也格外的低。从表面来看,似乎只是在乱糟糟的救援场景下,同为被救者随意地移动了下位置。

“想要在……风景更不一样的地方?”

“这是警告吗?安室先生?”

枡山瞳维持着面上的笑容。

“还是邀请?”

“你觉得呢?”

“如果是警告,您说过欠我一次,call it even(就当扯平了)。”

“如果是后者呢?”

“那要看您怎么定义邀请。”

枡山瞳道。

不远处,高中生侦探被父亲揪着正向一个个警官致谢,没空留意这边。

金发女孩这才侧过脸庞。

“如果您说,这份邀请就像是悬崖边上向坠落者伸出的手臂的话……”

她深深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那我会说……”

“说什么?”

“这只手来得太晚了。”。

第91章 过去现在未来

安室透微怔。

——[波本]和[玛克]分明都属于黑方。

“这是一句玩笑吗?”他试探着问。

枡山瞳眨了下眼睛。

“当然。”

两人又一同望向不远处的高中生侦探。

“那个男孩, 大小姐,你怕是会伤透他的心。”波本轻声道。

“有什么关系吗?”

女孩道。

“他很聪明。有人曾告诉过我, 聪明人最美好的品质,就是愿赌服输——能看透世界的大脑太容易就会觉得无趣。被欺瞒,在迷雾中找寻真相,是一场愉快的游戏,答案是最终奖赏,是圣诞布丁里藏好的甜美硬币。”

“谁告诉你的?”金发男人蹙眉。

“不是这个道理吗?安室先生,在您的内心深处,难道会认为危险一点也不有趣吗?如果是那样的话, 您又是为什么会进入这一行的呢?”

她不再轻易回避纷争了。

安室透想。

他一时竟无法分辨出,这样到底是更好还是更糟。

此次重逢,他应对的情感很复杂。要再次从她下手打探玛克, 让他多少有些介意。而她和玛克的关系不说也罢。况且,这于他不是第一次了,要保全“波本”的角色,就必须对一些事情视若无睹, 哪怕她年轻, 富有天分,确实可惜。

可是,看到人在危险的水域边缘徘徊,和真的见到她溺水是两回事。

——她在坠落。

——纵然没那么明显。

和同龄的伙伴在一起, 本该让女孩脸上浮现笑容的。

——是自己的原因吗?因为“波本”的出现?

安室透扪心自问。

——好像又不是。

她会对高中生侦探谈及正义,劝他不要被感情阻拦。

忽略身份和地位的违和,这本该是生机勃勃的场景。可他总感觉她身上的活力在流逝, 她仿佛不再抱有期许……

——这都是你做错了事。

而这一次……

——你只能再对她说声抱歉了。

“我不太明白了。朗内尔竟然还没来, 这……是管束还是放手呢?”

天色还未亮, 时间尚在凌晨。浓重夜色下,片片光明全靠着救援队加强照明的探照灯具。

枡山瞳直视着波本雾霭蓝的眼睛,无比仔细地辨认着其中涌动的情绪。

几秒后。

“宿主您在看什么?”系统道。

“……可算有一个人能让我放心了。”

枡山瞳收回视线。

——[波本]的剧本主色调依旧是利用。

“ooc什么的,我是绝对没办法接受再来一个了。”

她回想着一路以来呈现给安室透的故事。

现阶段,对方应该是认定她和玛克关系上存在间隙。而他在朗姆的派遣下,要来获取玛克酒的新消息,以此定位[切宁]。而关于这些,她也不是不能给出几条。

——有过了解的家伙总是更好打交道。

——对他们双方都是。

“心性稳如磐石!真是可靠的角色!”

在完成了犯人抓捕运输,安抚慰问被救援的成员,并派出了队伍去拯救大半夜还在加油站的厕所里睡觉的毛利小五郎等一系列任务之后,众人纷纷登上了归家的交通工具。直到现在,这场惊险又余味无穷的旅程才算彻底落下帷幕。

同样以东京为目的地的众人聚在一起。

“安室先生,你能帮个忙吗?”

斯宾特车宽阔高大的车身旁,白马探正俯首帮助女孩登车。金发男人就立在很近的地方,闻言走了过来。

“当然可以。”

枡山瞳坐到了车厢第二排。旁边的玲子婆婆很贴心地把一条毯子披在她的身上。

女孩的轮椅还在地上放着,安室透将它合起,交予男生收存。

“您是要坐后面那辆车吗?”

和枡山交代了两句话后,大男生从车内轻巧地跃下。

“安排是这样的。”男人道。

“我送您过去。刚才真是非常感谢。”

安室透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客气了。”

两辆车之间隔的距离并不远。移走了临时的照明设备,部分救援人员也进行了撤离,这条往日并不繁忙的道路变得愈发冷清。

一时间竟说得上些微寂寥了。

两个颀长的身影并排而行。

“你之前就认识枡山吗?”身边蓦然响起清越的少年嗓音。

安室透下意识侧过脸。

高中生侦探从出声后就一直紧紧地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白马探心中关于某个事实的猜想更确定了些。

“所以,你就是那个男人。”他道,“伦敦,d公司事件中,带着枡山出门的金发男人。”

“你在说什么?”

“现在反驳已经太迟了,安室先生。”男生说,“请别紧张,在某种前提下,我没有敌意。”

他顿了下。

“我想知道你这次来黄昏别馆的目的是什么,凑巧,还是又是……?”

安室透并未正面回答。

“我明白,通常只有犯人才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我也不能免俗地要问……你是从哪里确认我认识那位大小姐的?”

“说认识不够贴切,我确定你和她相处过,至少有一定的了解。比如……在别馆诗歌破解的环节,你似乎一开始就清楚枡山了解城堡建筑,你是在问她构造和风格相关的问题,对她的答案也全盘接受,毫无异议。为什么你如此信任她在这方面的知识积累?”

他声音很轻,不妨碍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是之前就认识,还是更彻底一点……你是她在莱弗利的古堡时同行的探险者?”

“还有别的吗?”

“你知道枡山是左撇子。”大男生第一次觉得作为侦探解释来龙去脉没那么有趣,他说话速度加快了,“因为她是左撇子,定制的轮椅才会把所有按钮统一安在了左手边,一分钟前,折叠轮椅的时候,你似乎早就知道有用的按钮在哪里。”

“我好歹是一名具备洞察力的侦探,留意到她是左撇子,也没那么难吧。”

“思考后的决策和下意识的动作,我是能分辨出来的,安室先生。”

白马探的视线落在对面人的脸上。

“第一反应最难说谎。”

“这就是你从说出想法后始终盯着我的原因吗?”

——几分钟前,那女孩好像也是……

“失礼。”

“轮椅是有意找我帮忙的?”

“多亏您的好心。”

“那么,理由是什么?”

在安室透紧急思考说辞的时候,男生又道。

他薄唇抿起,泛着一丝倔强。

“你究竟是什么人?i6(军情六处)?ico(国际刑警)?不要告诉我,枡山那个笨蛋去当线人了吧?”

“她连苏格兰场的现场都不去,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她家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

显然,男生将理由联想到了商业团体和权力机关的利益交换上。——是太过年轻,还是关心则乱?

“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安室透顺着他的基调道。

“至于这次的事情,和她无关。你可以查证,谷敬治郎,我的师父的确收到了邀请函。他旧伤发作,我是代替他而来。”

“如果你以为先摆出‘随便查证’的姿态,我就会放弃事后调查,是不可能的。”

高中生侦探皱眉。

“我会确认这番说辞。”

——假如真的被警视总监级别的力量搜查,那还真是有点麻烦啊……

“请便。”安室透道。

“你是那边的人?”

男生指的是欧洲的官方组织。

“不,我是这边的。”

——幸好这次的背景是在公安支持下和谷敬治郎达成的合作,从表面上看完美无缺。而后者往日的警务人员身份为他增添了光环,增强了可信度。否则,高中生侦探也不会直觉将他和正面的力量联系起来。以及,在他心中,枡山瞳怕也是天然的白方。

“还未就您今日的出手相助道谢。”

抵达了位于后方的目标车辆处,白马探收起了面上严肃中包含压迫感的表情。

对于带有神秘色彩的男人今天是否曾经提供过帮助,他也一清二楚,这些多少在他进行事实判断时产生了影响。

“不用客气。”

微微点头致意后,男生转身离开。

“小少爷。”没走出两步,安室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高中生侦探疑惑地回首。

“你没打算同我再说两句什么了吗?”

“说什么?”

“比如,要我之后不要再找她合作,或者离她远点?”

少年人高涨的意气,通常伴随着勃发的保护欲。

“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双手插在风衣兜的男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你知道枡山很有天赋,对吧?”白马探挑挑眉。

——她是个破案推理高手。

“是的。”安室透道。

——她于商业一道很有天分。

“她很聪明,她是整个asuyaa集团的当家人。”白马接着说,“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行动,还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但我不能擅自替她发声,也不会轻易怀疑她的判断和决策是否正确。那是罪行般的傲慢。”

“这么说,你会瞒着她了?”

“当然不,我会直接问她怎么想的!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她用这种‘捷径’解决?”

——他是真的关心,也是真的一往无前。

“前提呢?”

“什么前提?”

“你说‘在某种前提下没有敌意’,是什么?”男人道。

“当然是你没有想要伤害她。”

大男生脚步轻快地走了,破解了一个遗留许久的谜题令他心情好转。

——他没有想过,如果她是没得选呢?

而自己所做的和“伤害”之间,又真的存在差别吗?

也许……

一盏盏星子般的路灯被抛在身后,偏远地带,很多道路两侧都仅有零星的几点亮光,勉强支撑着旅人看清前方的状况。汽车的前灯发出耀眼的白光,然而也只能照亮离得最近的脚下。

——我对她应该只有利用。

属于成年人的幽深蓝眸倒映在车窗上。

夜间行车,所视外景一片漆黑,玻璃上只显着他的倒影。

可是,或许,可能……上头下发的命令,朗姆和[那位]的争斗……无数思绪翻飞。

——这中间并非完全不存在操作的余地。

几年前,尚存稚嫩的少女曾无措而迷茫地含泪低语。

她说“少有人留恋”“不被接纳”“难以获得承认”,如今,已有话语掷地有声,骄傲地认可着她的才华,承认她的决策与眼光。

有人已经对她伸出了手,水里的他再推一把,让她去往岸上,也没那么难吧。

——大概我还来得及。

第92章 橙汁和甘纳许

fbi东京某驻地。

自动售货机下方的出货口前, 俊秀的年轻人俯身拾起两罐橙汁,把其中一罐递给身旁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姐。

“谢谢……沙龙,要开始了吗?”

“是啊。”

“上周我借给你的书, 你已经看完了吗?”

“当然。对了, 我听说你辞去了高中英语教师的工作……”

“嗯,我攒了一点钱, 打算在这个国家转一转。”

作为来自海外的调查组织, fbi自然不可能像企业的办公楼一样,在门口贴上办事处的铭牌。

濑川阳太和茱蒂斯泰琳商量事宜的地点,从表面上看,是一家面向拥有共同爱好者的读书俱乐部。二人日常见面均以英文交谈, 一看就是有着海外成长背景的一对友人。而读书会, 正是北美会流行的一种主题沙龙模式。

在他们方才的对话里, “书”代指最新调查工作重点相关的报告资料,上面记录的信息,是近期fbi追查的焦点,即那个女人。

搜查官们在北美时就开始关注她,在得知对方活动区域转移后, 连几年前从[组织]叛逃后一直保持低调的某人都因此回国了——赤井秀一回到霓虹的目标, 正是贝尔摩德。

濑川和茱蒂由门外踏入保密措施健全的房间内。

女搜查官这才不再使用暗语。

“晚上的行动,你也会参加吗?”

“是的。”眸色浅棕的男人点头。

“这么说,新出医生的事情彻底完成了?”

“对。”

在以往的多次行动中, 濑川阳太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心思慎密。同时, 他又是痕迹学和犯罪心理学领域的专家。前些日子,当fbi在监视中发现贝尔摩德把目标对准了新出智明医生, 预备杀掉他从而替代其在帝丹高中的校医身份的时候, 濑川被委任承担新出的假死任务。在贝尔摩德的计划实施之前, 抢先一步伪造他的车祸现场,暗地里把人送往美国,并加入证人保护计划。

操作很成功,贝尔摩德迄今没有发现新出的死亡现场有何异常,现如今正顶着对方的身份活动,这也方便了fbi对她活跃轨迹的追踪。

“这次一定要拿下那个女人。”

金发搜查官有一双看似多愁善感的眼睛,但不管讲话还是行动都雷厉风行。

忆起过去,她眉眼间更是带上了厉色。

“……那个,腐烂的苹果。”

“当然,愿我们今晚诸事顺利。” 濑川举起饮料罐做碰杯状。

“你不喝吗?”

见她迟迟握着橙汁不动,男人道。

“抱歉,卢卡斯,我对橙汁过敏。” 茱蒂歉意地笑了笑。

“没关系,是我不够周到。”

回顾原作,濑川阳太很快明白了根源在哪里。

被贝尔摩德灭门的斯泰琳一家中,当时还是个小女孩的茱蒂之所以成为幸存者,就是她被妈妈派去买爸爸喜欢喝的橙汁了。

对方过敏的不是身体,是心理。

男人重新去门口买了一瓶饮品。回来时,女搜查官早已整理好了心情。两人继续就晚上的计划沟通交流。

“……一切顺利的话,以她为突破口,之后可以拿下琴酒。”

共享意识。

——哈?

贝尔摩德实行抓捕雪莉计划的时间是一个周末。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是为了以活动的名义调开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如果不是假期,两个学生是不会随便参与什么轮船之行的。

而身为大学生的枡山瞳在这个周末也没有回祖宅。为了方便晚上的行动,她和玛克正待在东京都心的高级公寓里。

通过共享意识,关注另一侧信息的女孩手里摆弄着一柄直发棒,“啪”的一声拨动开关。

——怎么又是琴酒大哥?

——因为他是资历深厚,出面更多的行动组吧。

濑川阳太道。

——唉……

枡山瞳在思维宫殿里拉出一块白板,上面正闪烁着“红方指数150,黑方指数135”。

原作中,贝尔摩德和红方的这场交锋非常精彩……尽管事后是残酷无情的千变魔女正式开始放水,黑方还挂掉了一个狙击手。

这名代号为“卡尔瓦多斯”的狙击手,出动的动机之一是他很迷恋贝尔摩德。

而玛克今晚的打算,就是最后救下他。

——背景板再不起眼,也能捞几分。

并且,在掌握更多情报的现在,枡山瞳明白了原作中为什么科恩和基安蒂之后会对贝尔摩德那么生气。

——卡尔瓦多斯跟他们几乎是同期般的交情了——同为狙击手,同为琴酒的部下。

手中握着的金属工具逐渐散发出热意。

枡山瞳回身,认真盯着[玛克]的脸。

她一边用手指捏起他的一绺头发,一边对[濑川]道。

——根据这段时间我们的监视,fbi在监视贝尔摩德,她也在监视fbi。晚上,她应当会伪装成茱蒂,提前支走你们埋伏的人员。那时候,濑川你记得跟着一起撤退。否者,朗内尔就要“一对多”了。

——呵。

[濑川]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有什么意见吗?

哪怕弯下腰也比轮椅上的大小姐要高一个头的黑发男人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任凭对方一点点地加工他的头发。

——没什么,祝你好运。

纵然已经确认,晚上的包围计划再周密都会被精通易容的女人作废,fbi搜查官还是尽职尽责地去检查联系方式是否安全,人员分配是否到位上了。

——别介意。

公寓的浴室里,枡山瞳倾着身子,搁在玛克头顶的手顺着男人的额角下移。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今晚最后一步出手的救援中,枡山瞳并不打算将[玛克]现阶段暴露在大小银弹面前。对此,她决定为黑发男人上一层易容。

[切宁]当然没有学习过这方面的技能。可是枡山瞳确实在前世接触过这方面的高手,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一个是歌剧演员,一个是变装天才。

老师的团队里,真是人才济济啊。

……

“西西,要从发型先开始哦!”

然而,太长时间没有操作的后遗症就是手生。

玛克的发质很硬,仿佛天然就会大剌剌竖在头顶。烫了两次都效果平平,令枡山瞳打造顺滑短发的计划流产了。

她鼓了鼓脸,把差点烧到手的工具放到一边,托着下巴开始思考。

“小卷卷呢,怎么样……不,不好,那戴一顶琴酒大哥那种长发呢?要不变装成女士吧!”

朗内尔歪了下头,睨了一眼自己的宽阔肩膀示意。

——往前推个十年,少年体型还差不多……现下完全没可能。

“我知道我知道,女变男一半一半,男变女几乎不行,啊,那改个发色,戴帽子好了!加上夜视镜……”

她用喷雾把对方的头发喷成灰色,然后用假的牙齿模型调整他的脸型,用填充更改脸颊处的肌肉走向,再贴上一圈胡子。

“你说,干脆戴上一个眼罩,假装你是朗姆怎么样!”

枡山瞳突发奇想。朗内尔捧着她丢下的材料,并不作声。

“嘶……不行,太丑了。”

她自己先否决了。

最惹人关注的面部伪装完成后。

思维宫殿。

枡山瞳调出[玛克]的面板。

“站立姿势,以往中心是两脚之间,今晚换成左腿为重心。”

“抽烟的话,改用拇指和食指拿烟。”

……

“嗯,差不多可以了……毕竟是[玛克的伪装],不是真的[另一个人]。”

时间迅速地流逝。

当赤井秀一说出“上面还有一人可以用来交差”的时候,他和茱蒂听到的不是原故事线里自杀的枪声,而是一墙之隔外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组织]还有第三人在现场!”

他和女搜查官对视,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高楼上的狙击点,卡尔瓦多斯被赤井秀一缴去了五把枪,两条腿也都被打断了。在玛克拦下他之前,扣着鸭舌帽的枪手正艰难地摸索脚腕处,打算用藏好的最后一把手枪自尽。

朗内尔从背后靠近,用一块沾着麻醉剂的白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在剧烈疼痛下满头冷汗的男人努力挣扎。

“你是谁?”

他于迷蒙中问道,一只手还试图去抓武器。

“放心。”

卡尔瓦多斯听到对方答非所问。

“等你醒来,再死也来得及。”

与此同时。

玛克在共享意识中道。

——伪装没有用上。

——那就好。

轮椅上的女孩从公寓门口接过快递员递上的包裹,签下了名字。

这代表一切顺利,没有意外地撞上侦探们。

“系统,查询红黑指数。”

“红方指数150,黑方指数145。”

“上升了百分之十啊,也行吧。”

——玛克,接下来就按计划,把[货物]送给琴酒大哥吧!

——好。

毫不客气地把人丢在后排车厢,男人升起驾驶座后的挡板,踩下了油门。

“我来看看,是谁寄来的东西?”

在思绪里翻找了一圈,没有相关订单记忆的枡山瞳,把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米色纸盒放在玻璃桌面上。

她回忆着方才的快递员。

【青年男性】【右撇子】【开车】【午饭是便利店饭团和咖啡】……

——第一眼就确认过无异常,是真实的快递员。

【胸牌:畅捷公司】

——东京都一家同城当日达的正规派送公司。

她从角柜抽屉里抽出一把便携式的探测仪,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

——好,也不是八个蛋。

用半透明的玳瑁裁纸刀划开包装,一个……巧克力蛋糕出现在枡山瞳的眼前。

寄件人姓名处写着“ange甜品工厂”。

——是米花町某个最近很红的蛋糕店。

浓稠的巧克力酱被涂成了漂亮的镜面,散发出阵阵诱人的甜香。

——等等,还有股酒的味道?

鼻尖辨认出威士忌独有的麦芽香气的枡山瞳沉着脸。对于这种不明物,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潜藏周遭之人窥视秘密后的暗示和警告。可是,这种酒的味道,既不像切宁酒,也不像玛克酒。

倒是有点像朗姆或波本酒。

——是波本送的?

朗姆不可能现在就知道她的身份,对此她毫不怀疑。那么,瞄准[枡山瞳]的,应该是上次和她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波本。

——那就没什么威胁。

枡山瞳放下心来,把包装全部拆开。用餐刀划开蛋糕精美的表层,鲜嫩的糕体,顺滑的黑醋栗酱和奶油层都被刮到一边……她将整个甜点搅了个彻底。

——欸?没有?

难道这不是波本以糕点的名义,暗自藏讯的手段吗?比如被密封的小纸条就在其中之类的……

——也可能是密码。

枡山瞳又拿过来快递单,仔细端视。

藏头?首尾组合?不同方式的加密?

——也不对,那蛋糕本身呢?巧克力蛋糕又名甘纳许……法文ganache,有“傻瓜”的意思……总不是波本特意寄快递来骂我吧?

共享意识。

——也可能,他就是约你在这家店见面而已。时间稍后通知。

深夜行车的玛克给出了新思路。

第93章 潘多拉的魔盒

20号公路边的电话亭, 长发的漂亮女人白着脸,左手抚在肋骨处走了出来。尽管身上有伤,她仍然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保时捷356a在贝尔摩德身侧停下。

“你还好吗?大姐头?”伏特加从副驾驶上下来。他今晚参加了邮轮上开展的特殊活动, 才摘下了脸上的伪装。

驾驶位的琴酒摩挲着方向盘,朝窗外望了一眼。

“进来。”他道。

在车厢后排落座的贝尔摩德难得的狼狈, 她的大腿处晕着一片刺眼的血迹。

琴酒的目光扫过女人的伤处——是贯穿伤。

“你对自己开枪了?”他说。

“嗯。”

“大姐头, 你刚才在电话里说出了点状况, 是什么状况啊?”

“还不是那个男人。”

贝尔摩德哑着嗓子道。

她决心为天使般的女孩和她青梅竹马小侦探隐藏部分真相, 这样一来,重点自然而然就放到了赤井秀一身上,也就是曾经的黑麦威士忌。事实上, 对方也的确是今晚造成她的伤势的罪魁祸首。

“总之今晚……一言难尽,我是为了保持清醒。”

贝尔摩德含糊其辞。。

“对了,你们一会准备去哪儿?”

她换了话题。

“我们要去领一份礼物。”伏特加道。

“礼物?”金发女人挑眉,“我可是受伤了。没那么紧急的话,你们定下的休闲行程不能先推迟一步吗?”

“放心,目标地点离这儿不远。”

琴酒无意多说。

等到他们在一间废旧的厂房里捡到一个被迷晕过去还惨遭五花大绑的狙击手之后,贝尔摩德正色道:“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日接连的反转和负伤早已给她带来了不小的疲惫, 但是,当被自己放弃的狙击手神奇地重现的时候,贝尔摩德感到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谁掌握了她的行动轨迹?又在她之后撞见了卡尔瓦多斯, 并能在银色子弹的手下将其截出?

面对贝尔摩德的问题,琴酒的眉头拧得死死的。

“多管闲事的小鬼。”

贝尔摩德之前是从他这里调的人,在刚才她说了“状况频出”……他们又在电话亭里只捡到一个负伤的女人的时候, 琴酒嘴上不说, 心中对卡尔瓦多斯的存活不抱希望。

他没想到, 突然发来消息的玛克, 在邮件说的“令人惊喜的礼物”,竟然就是从红方手里拿回的狙击手。

琴酒再看贝尔摩德的表情。

她笑眯眯的,眼神中却透出明晃晃的冷意。

“是那位?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她对我的挑衅吗?”

说这话时,贝尔摩德脑中浮现的是更值得担忧的问题。

——切宁酒既然派人去过行动现场,那她知道自己最后对“ol guy”留手的事情吗?

“她说,这是个[礼物]。”琴酒道。

贝尔摩德一怔。

朗姆和切宁的白热化竞争,她早有耳闻。

此外,冷静下来后,她想到,如果对方看到了这一切,没道理会为她隐瞒……琴酒迄今可什么都不没说,那就应该是没发现了。最重要的是,她的情绪不能太过激动,否则岂不是表明了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那我可要谢谢她了。毕竟,刚刚想到卡尔瓦多斯的事,我还真有些遗憾呢。”

贝尔摩德说着她和琴酒两个人谁也不信的鬼话。

男人不置可否。

车辆继续在安静的道路上前行。到达了安全屋之后,伏特加将受伤的狙击手扛了下去。贝尔摩德随后下车,她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对身后的琴酒道。

“难怪你这么维护那枚小果子,想来跟她的聪明能干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善良勇敢的毛利兰,是自己心中一片柔软的净土的话。那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她不是组织的人呢,琴,你还会这么维护她吗?”

贝尔摩德又道。

琴酒把烟从嘴边摘下。

“你在说什么疯话,贝尔摩德?”

他嗤了一声。

——和冷酷无情的男人讨论这种问题,我一定是脑子不正常了。

金发的女明星很没气质地翻了个白眼。

……

另一边,柯南和灰原哀度过了无比惊险的一夜。

被贝尔摩德用催眠气体麻醉之后,小侦探即使在沉睡中都提心吊胆,噩梦不断,唯恐自己醒来见到的是黑衣组织的处刑室。

好在他想象中的恐怖场景都未曾发生。

阿笠博士的客房里,对着黑眼圈硕大的老年人,和他旁边同样一脸疲态的小女孩。

江户川柯南迷迷糊糊道:“我怎么了……我在哪儿……”

床边的两个人都像是才回过神一般,急切地凑了过来。

“新一!你醒了!”

阿笠博士眼泪汪汪。

“吓死我了……”

昨晚在监控器里听到枪声,他一瞬间还以为邻居家聪明的高中生步入黄泉了呢。没想到等他开车赶过去,见到的是躺在女人的外套里呼呼大睡的柯南。

“工藤,贝尔摩德对你有善意,为什么?”

洗漱过后,吃着阿笠博士准备的早餐,柯南预备之后就回毛利小五郎处报到。

对于灰原哀的问题,他一手拿着三明治道:“这个我昨天想过了。贝尔摩德真实身份是我母亲的一个朋友,莎朗温亚德,之前我在纽约的时候,还有和小兰见过她。大概是因为这样,她才对我手下留情的吧。”

再想到对方神乎其技的变装技巧,江户川柯南又道。

“灰原,你有没有想过,上次黄昏别馆你感知到的组织人员的气息……可能是由于其中一人是贝尔摩德假扮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侦探没有问题,替代他们身份的才是有问题的?”

“对。”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

灰原哀想了想。

“这么说的话,上次别馆内变装的就不只怪盗基德一人了,会有这么巧吗?”

“我也不信会有这么巧。但,比起短时间内,我们遇到了两名以上的组织成员……是不是有人被替了身份的可能性更大?”江户川道,“不过我也不会放弃追踪试探那几个人的。”

“比起这个……”

灰原哀发现男孩脸上的神色明显兴奋了起来。

“我可能要拿到组织boss的邮箱地址了!”

他向她讲述了记住贝尔摩德手机按键音的全过程。谁知,随着他越说越高昂的兴致,灰原哀面上愈发冰冷。

“如果我们追踪这个地址……”工藤新一道。

“大侦探。”

针对他的设想,给出回答的女孩垂着眼,其中神情无法分辨。

“那是潘多拉的魔盒,你真的准备好打开了吗?”

“所以我从来不开手机的按键音。”

回复过boss的问询之后,枡山瞳把手机放回桌上。

她自然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无缘无故插手贝尔摩德的任务,必然会招致对方的怀疑乃至不满。而如果至少要惹到一人的话,她选择提前对boss进行“报备”。经过暗示,本就对贝尔摩德的状况怀有担忧的boss赋予了[切宁]守护对方任务的权限。

“太难了……怎么没人信我是纯粹的好心呢?”

“咦,枡山小姐吗?好久不见。”

一个充满了江湖大哥气概的男人道。

他年纪不轻了,有着一头茂密闪亮的灰白头发。墨绿花格的呢子西装质感昂贵。价格也相当不菲。

枡山瞳抬眼望去。

“犬金先生。您好,的确是好久不见。”

犬金鬼万次郎,确实也是江湖大佬。他是犬金组的现任组长,同时还是著名偶像团体“极道少女”的创造者。为人除了“厚道”之外,还堪称多才多艺。

“你们三个来,见过枡山小姐。”

犬金组组长大手一挥,露出身后的三个漂亮女孩。各个打扮精致,还有点眼熟。

“您好,我是爱理。”

“我是真理。”

“我是千佳。”

她们正是声音也很甜美的元气偶像少女。

枡山瞳自动在大脑里把她们和三个大男人画上等号。

——噢,你们就是平头,八字胡和烫头大汉。

曾经的小伙子,如今分别是“负责成熟的队长”“时髦的金发姐姐”还有“最可爱的老幺”。在打完招呼后,三人照例使用着他们的超能力——队内语音。

——这丫头谁啊?

真理道。

——不知道!不在乎!

爱理道。

——会不会是给我们找的新队员?

千佳道。

——老大一直说我们不求上进,快要过气很久了,也许他想往队里添一个新人呢?

——不可能!

爱理义正辞严。

——她都……她都甚至不是男的!

——呃……

——嘛……大哥说得有理,可也说不好啊……

头顶[前道上混的]的标识的几人在自家组长和对方交谈的时候,偷偷摸摸打量坐在桌前的女孩。

——应该不是男的吧。

“您在看什么呢?”

三人目光中的焦点忽然侧过脸,眨了眨眼道。

这一刻,极道少女们感觉周遭气温降低了十个点。

——可,可怕!

——怎么有种看到了组长的错觉!

……

收回视线,枡山瞳对着犬金鬼万次郎礼貌道:“当年枡山家突糟巨变时,多亏了您的友情照顾,犬金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请不必跟我客气。”

身为枡山宪三的孙女,知晓老人是皮斯可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能将汽车公司董事长和组织代号成员对上的人物也有不少,为了对这部分人隐藏身份——解释皮斯可的后代并未彻底和组织脱离关系,枡山瞳通常会给自己在“玛克的协助者”之外,再包裹一层和本地合法团体交流的外壳。

当初,在泥惨会和犬金组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寒暄过后,犬金组组长正要离开。

“那个,您是要出道吗?”

双马尾的千佳最后被推出来进行发话试探。

“小姐您要出道?”

端着蛋糕盘的服务生发出惊讶的疑问。

枡山瞳注视着他的金发,抿了抿唇。

联想到门口ange的牌子……

——原来波本还真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