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去往梦想之岛
——所以, 他不仅不是蛋糕里藏有讯息,也不是另有时间暗示,更没有快递单上信息密码破译……而只是说来这里可以找到他是吗?
枡山瞳内心的小人很无力地团成一个团, 然后一头把脑袋栽进座位里。
思维宫殿。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塞西利娅。”
倚在沙发椅上的老师红瞳里蕴着笑意。
——没关系!没人知道这件事!
枡山瞳重新振作起来。
ange蛋糕店离东都大学的主校区并不远, 这也是她突发奇想选择来看看的原因。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无法进一步破解波本包裹相关的暗示之后,她在这天上完课后临时决定过来转转,从而观察下有没有新的线索。
而事实竟然是这么的……直白。
“咳咳!”
大概是误会了枡山瞳的神色,灰白头发的犬金组组长扯了一把胸前酒红色的天鹅绒领带,眉毛相当不耐烦地勾了起来。
“你们三个,纯洁的偶像怎么能说出这种酸唧唧的话?”
他精准判断出极道少女们不愿承认的担忧之情。
“偶像祖先都会哭泣的!他们说过什么?!敌人永远不是外来之人,[专注自我,方能取胜]!”
——老大是认真的吗?
——[专注自我, 方能取胜],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是上次和鬼林组[全面战争]前, 誓师大会上的组长演讲用词……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来着?
三名偶像疯狂队内语音交谈。
“如果不是我已经定下了人生要做的事情, 倒真还挺想试试看文艺事业的呢。”
女孩们一惊!
是谁插入了我们的对话?
只见那位面容清丽,气质特别的金发女孩对她们弯了弯唇。
“更别说偶像是给人带来幸福的职业。”
“比起有些事情, 为大家打造一个足够梦幻美满的世界, 让人沉浸其中的时候可以忘却烦恼……三位小姐真是太棒了!”
“还有,也谢谢您的关心,先生。”
她不忘对旁边怀抱餐盘的服务生道。这时, 对方上餐的动作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教训过部下的犬金组组长也跟着把谈话目标转到了安室透的身上。
“你也对偶像事业很感兴趣?”
不知为何, 这个问题让安室透莫名感觉浑身发凉。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是啊, 这几位小姐都是很有名的艺人, 我经常在电视节目中看到极道少女。如果不是现在还在工作中的话, 很想请她们签名呢。”
——是男人啊!
真理很挑剔地瞥了安室透一眼。
——唔,长得……勉勉强强,也不是不能给他签一个。
千佳道。
“哦哦,你没兴趣啊。” 犬金鬼万次郎颇为遗憾。
安室透拒绝思考这段对话先后逻辑,包括奇怪在哪以及对方遗憾的理由。
“对了!枡山,如果你真的对这行有兴趣的话,也不是不能试试啊!”
鬼万次郎摸着下巴道。
枡山瞳下意识瞧了瞧自己的腿。
“噢,不是那个,你身体差点,不适合去台前混。”
——谢谢,不过我身体好了也不想去混……
想到犬金组出道成员的“瀑布下唱歌”“丛林里拖车斗熊”等一系列限定训练,枡山瞳敬谢不敏。
“你对写歌怎么看?”犬金组组长道。
“啊?”
“不瞒你说,这几个小崽子真是一点音乐上的才华都没有。”脑袋中代表绝妙点子的灯泡蓦地亮起之后,犬金鬼万次郎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唉,我年纪大了,近期在创作的时候越来越吃力了,所谓江郎才尽,莫过于此啊。” 他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叹道,“可市面上的音乐人,你也知道,没有我们这一行的特殊经历,写出来的东西总是差了那么点味道!”
“你就不一样了!既有过亲身感受,还处在感情充沛的大好年华!想必一定可以创作出又甜又辣,像加了奶油的芥末荞麦面一样的作品吧!”
——那是什么东西,听着就很难吃……
而且[枡山瞳]只是以公司名头与犬金组联合,在低谷期寻求过发展上的保护而已,为什么在你口中像是扛着双刀,一度把人沉尸过东京湾?
“你觉得怎么样?”
“我怕是没有那种……才华。”枡山瞳笑道,“音乐上的知识还是其次,像您一样天赐的灵感不是谁都能有的。”
“简单!历来的创作给了老夫很多心得!尤其是存在瓶颈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好用的窍门。”
犬金鬼万次郎捋了把自己的小胡子。
“只要你回想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缪斯就会像天神一样降临你的心房!你听过《去往梦想之岛》吗?”
“是您写的那首……‘梦想之岛,我们一起去’?”
对方熟练唱出了他的作品,这让犬金组组长更感动了。
“年轻的时候……”他伸手准备端起桌上的水杯,摸了个空。
金发的服务生就站在一旁。
“你怎么还不动起来?” 犬金鬼万次郎对安室透严厉地说道,“不是想要我们的极道少女签名吗?海报拿来吧!还有,给我上杯柠檬水。”
——组长,你刚还管我们几个叫小崽子来着……
爱理默默吐槽。
“我说到哪了,对,87年的时候。”老者道,“年轻的我,比现在差点,仍然非常优秀,在兵库县,当时那里的‘上司’非常看重我,一直把我当成他的继承人培养。”
“可是,他快死的时候,我却很任性地告诉他,将来,我不会接受他的‘事业’了,我要去东京闯一闯。”
“你知道那个男人对我说了什么吗?”
“应该没有责备您,反而送上了祝福吧!”枡山瞳道。
正打算脱口而出“他可没有骂我哦”的犬金组组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我就欣赏枡山你一点就通的聪明劲儿!想当初,你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比我后面这几个笨蛋强多了!有眼色,胆子也大!”
“谢谢您的夸奖。”
“哈哈……唉,那句话我可是记了几十年呢!”男人道,“戴着氧气面罩的‘上司’跟我说,年轻人啊,就要趁着年轻,拥抱伟大的梦想!”
“就这样,我孤身来到了东京,除了远大理想外一无所有,起步时只有‘上司’让这边他的兄弟给我准备的十三条街的地……咳咳,‘小岛’!”
——那不就是地盘吗!组长是想说地盘吧!
听到欲盖弥彰的行业内术语,千佳和爱理对视一眼。
枡山瞳也差点没按捺住脸部肌肉的抽动。
“您的故事真是……相当励志,很鼓舞人呢!”
她想到了《去往梦想之岛》的歌词:……让我们的小岛变得美好,旁边那座岛上有什么呢,以爱之名,一起去看看吧……
“总之。”犬金组组长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想想那些教诲,那些幸福时刻,笔尖涌出感人的词作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枡山丫头,加油啊!”
讲述完过去,消减了隔阂的老者如同对待亲近后辈一样拍了拍她的肩。
“努力写歌吧!”
犬金鬼万次郎摘下胸前的墨镜,戴到脸上,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小姐,您之前不是说想去清净点的地方吗?我们刚有了空出的位子。”
金发服务生走过来道。
“好,麻烦您了。”枡山瞳道。
服务生扶上她的轮椅背后。
“大小姐很开心啊。”他轻声道,“有趣的朋友?”
他留意到她脸上还未消弭的笑意。
“互利的伙伴。”
枡山瞳神色平静。
ange蛋糕这般出名的原因,固然与自家产品出众的口味脱不了关系。另一方面,它别出心裁的装修风格,营造的浪漫梦幻的时髦氛围也是重大的加分因素。翻糖做的天蓝色和粉色的花朵点缀在桌角,像烧得极好的釉面。层次缤纷的垂落的吊灯和装饰,宛如飘洒的细碎星光。闪着金光的玻璃和镜面把整个店分成了大小不同的区域,有的空间更为开放,有的则更为隐秘。
停下来之后,枡山瞳转了转眼睛,审视四周的环境。
——要是说话的场景映在哪个装饰的镜子上,再被什么人看到,万一对方是个会读唇语的侦探……那才好笑了呢。犯蠢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安室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放心,我观察过,这个地方从外面看是封闭的。”男人道,“声音的话。”
他停了停,背景里始终萦绕的钢琴声秀了一段美妙的音符。
“只要不是大声喊,没人会听到的。”
——听上去像是在推销适合杀人的地点啊。
枡山瞳脑子里突然冒出奇怪的感想。
——一定是被刚才出现的搞笑番主角带偏了。
“既然你出现了,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最终决定吗?”
安室透并没坐下,他手里还端着浅棕色的托盘,把拉花图案仍旧完整的咖啡放在有着漂亮青绿底色的桌面上。
“可以。”
金发女孩道。
“哇哦。”
“怎么?”
“这真令人印象深刻。”波本状态的男人勾起嘴角笑笑,“我以为你会需要再多考虑一段时间,大小姐不愧是雷厉风行的生意人。”
——其实是临时起意来的,下次你能不能直接发短信算了?
枡山瞳思考着现在给自己贴上[电脑高手]的标签行不行。
——会不会显得不够自然呢?骗他说我可以从信息技术上瞒过[玛克],别再送包裹通知以避开监护者的视线了……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
安室透递给她一把银色的餐匙,他一边谈话,一边始终表现得像个服务贴心周到的侍者。
“我以为您会先问我问题。”枡山瞳道。
“那有点像是欺负人了。”安室透道,“我不知道你了解情报中间人这一行吗……简而言之,在收货之前,要确保自己承担得起卖家的‘出价’。”
“那么,你想要什么,大小姐?”
枡山瞳怔了下,安室透指了指清新底纹的不规则餐盘上的镜面糕点。
“别把我想得太吝啬,你有充分考虑的时间……尝一尝?”
在他的注视下,女孩老老实实吃了一大口。
“好吃吗?”
“挺好吃的。”
“跟上次的比如何?我改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进了配方。”
……
被戳得稀巴烂的可怜蛋糕在脑海里回放,枡山瞳头一次感觉图像式记忆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这次加了酸樱桃。”她对比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部分,鲜红的果肉覆盖在奶油层上。
“上次也加了,打碎后和醋栗一起熬成了果酱,你没吃出来?”
大脑又开始循环老师教导的场景,着重呈现了关于“行为失礼”的部分。
这一刻,枡山瞳转移话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
“我想好了!”女孩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匙。
这情绪至少八分是真实的。
“gbf7479,安室先生,不知道您听过这款药物吗?”
“我确实不了解中间人有什么规矩,但我知道您进入组织之前就是有名的中间人,资历深厚,人脉广阔,积累颇丰……不知您能不能向我提供一份名单?”
“你是说?”
“一份,有能力搞懂gbf7479的研究,还能对其进一步开发的药物化学科学家的名单。”
第95章 大计划的前夜
在正式交易开展以前,安室透想过枡山瞳会对他提出什么要求。他当然不至于认为对方会说出什么脱离组织一类的话。哪怕再向往另一边的世界,她都没有那么天真,也断然不会那么不慎重。
最大的可能是先用小的要求开路。
他这般揣测。
里世界的人之间既没什么诚信可言,也没有关于出手货物的质量保证体系。位置不够对等的交易双方,赌上的可能不只是声名和利益,甚至还有性命。
扯远了。
药物开发一直是组织的重点项目之一,科研团队的人员地位可谓相当矛盾,高与低两极分化严重——天才的,足以推动研究实实在在进展的那些人,如曾经的[雪莉],无伤大雅的要求都会被满足;而更多的,只有平均水准的普通人,就像一颗又一颗的螺丝钉,一旦损坏就会被换成新的,没人会为他们感到遗憾。
而曾经的那个女人……
“如果你下次再受伤的话,我也没办法帮你治疗了,因为啊,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零。”
宫野艾莲娜,就溺毙在那样的深潭里。
“你为什么需要那份名单?”
眼见对话一时半会无法结束,安室透干脆自己在女孩对面坐下,他随手拿了把餐匙,扫了一遍桌上五花八门的甜点后,选择把盛有红茶蛋糕的餐盘拉到面前,挖了一块塞进口中。
“g系列我有所耳闻,是提高身体素质的吧。”安室透语气随意。
——嗯,黄油味道有点重,朗姆酒也放太多了。
——这人怎么还自己吃上了?
枡山瞳抿了口咖啡。
“是的。”
“那你是为了自己了?”
安室透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身体虚弱的她需要强化类的药物。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不能保证一定对你起作用吧?”
这是一种含蓄的说法。组织的药物并未经过正式的药品检测。小白鼠实验和人体实验的标准参差不齐。很多时候,地位不够的服药者身上所谓的“有用”,只能证明他们是赌命成功的幸运儿。
“是。”枡山瞳坦然道,“因此,我才需要水准高超的药物化学科学家。”
“你打算怎么跟他们合作?”
“当然是通过赞助他们的研究。”枡山瞳道,“莫非,您还担心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那倒不会。”
这话是安室透的真心话。
“……更与我无关,纯粹是你的事,只要你回头别暴露私下研究[组织]药物的科学家名字来自于我就行。”
他维持着波本的人设,很是漫不经心。
“请您放心。”
二人沉默了片刻。
“只是,我还以为……”
安室透吃完了餐盘上的蛋糕,起身转到了桌边。他恢复了服务生的仪态,然后,在枡山瞳的注视下,俯身把位于她对面一侧的西点盘,也就是他刚吃干净的盘子放到女孩手边。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不该有的[两个人都有吃东西]的痕迹了。
——所以,[我]一个人吃了两碟蛋糕?
枡山瞳木着脸任由他动作。
整理好桌面后,波本似乎觉得她面上的表情很有趣,伸手假意要戳她的脸。
“您以为什么?”
枡山瞳向后躲开了。
“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笑眯眯的金发男人从她耳边抽回手,盯了一会儿她的眼睛。
安室透一边反省自己撞了鬼一般的幼稚,一边想,她今天整个人精神多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缘由,他在心头一松之后,才突发奇想地逗了逗她。
之前做出决定的时候,明知要冒着风险,他还是决意展开行动的理由中,有最重要的一条。
枡山瞳身上对[生]的淡薄。
而今天,如果她会为了自己的身体谋求生路的话……无论如何,在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她争取过来的眼下,是一条好消息。
常年于灰色地带行走,他不是不能感受到另一类人身上的魅力。恶也好,善也罢,在与实际存在的人长久相处之后,很容易发觉他们本质上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存在。纵然这些人最终都会被摆上正义的天平处置,而让他们接受裁决正是他毕生奋斗的目标。可如果说他们和阳光下的人存在多大的不同的话,其实也并没有。
善人与恶人共同的存在的反面,是失去对生命本身的期许。
若她作恶多端也就罢了,但……
希望不再的人会有多快走向末路,降谷零很清楚,才无法坐视那样的事情发生。
卧底的公安警察长舒一口气。
这么说来,整件事情更像是一场乌龙。
他想。
不对,更像是“帮”他做了决定。
“好了,大小姐,交易达成。”
他把右手递到她的面前。
枡山瞳正垂眼,仿佛在看着鼻尖发呆,闻言扬起脸,把小了一圈的手放进他的手中。
“船已扬帆。”
“落子无悔。”
“等我的消息吧,交易的筹码到手后,我会再通知你的。”
安室透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枡山瞳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放平了嘴唇的弧线。
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桌上的甜点。
“宿主,你在想什么啊
?”
“在思考要吃哪一块。”
女孩伸手拿起一只餐盘,缓慢地盛了一口放进嘴里咀嚼。
十九世纪。
路易斯手里托着精美的餐盘,从走廊拐进书房。
“西西,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光脚坐在波斯地毯上的女童摇了摇脑袋,她对着满地的图纸飞速计算着什么。
“明天是老师最重要的日子,我想确保万无一失。”
“……好吧。”
路易斯额边散落的金发下,被遮掩的瞳孔里有汹涌的情绪翻滚,又迅即平复。
他本该再劝两句的,然而,值此重大的环节,心力交瘁的路易斯也没有力气说出更多了。再说了,西西十分聪慧,一旦被她看出不对劲……兄长的计划大概就作废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也抛去了自小养成的绅士教养和礼仪风度,也在她的身后坐了下来。
——或许是内心深处,他明白,自己和西西,某种意义上是“一伙”的。
威廉把他们都放进了新世界的蓝图里,想让他们亲眼看到所谓的“美好明天”。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
路易斯沉默地注视着,忽然听到黑发女童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用小小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啊……”
“是不是头晕了?吃点东西吧。”
塞西利娅这才察觉路易斯一直呆在房间内未曾离开。
被她小叔叔称呼的年轻人做了很多种类的糕点,摆了满满一整盘——并非他真有这样的闲心,而是在格外漫长的计划前夜,心烦意乱的路易斯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打发时间了。
塞西利娅捡了一块质感最厚实的,干果和糖最多的点心塞到嘴里,低着头继续写写算算。
“西西。”
路易斯突然道。
“嗯?”
“你总选糖最多的食物,究竟是真的爱吃,还是那样效率最高?”
女童的手顿住了。
路易斯既了解她的口味,又清楚自家兄长的某些模式。他们在脑力高速运转的时候总是消耗得很快,可是两个人胃口又都说不上好。
恍惚中,他竟觉得一大一小有些重合了。
“人不是工具,西西。”
路易斯道。他在明亮的灯火下背过身,“小孩子不该这样,我去给你煮一碗燕麦粥来。”
——他不能再说更多了,否则她一定会知道。
思维宫殿。
“再吃一块吧。”站在威廉身边的路易斯道。
“可是,真的一点也不好吃啊。”
枡山瞳感受着高糖食物向身体提供的支撑。
“你在撒谎哦,明明对方的手艺很不错,是官方认可的美食家。”路易斯道。
“犬金鬼万次郎都说了,想想那些‘教诲’,那些幸福时刻,会有词作在笔下自然流淌……我的教诲就是小孩子得多吃饭,”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吃完后,你也可以写首歌。”
“写什么啊?《十九世纪,在线接单打人》还是《平成时代,黑吃黑的每一天》……”
“太没有美感了。”
沙发椅上阅读的老师放下报纸。
“相较起来,那位阁下讲述的‘继承人’故事很动人呢,歌词也相当曼妙,你的歌名太直白了,塞西利娅。”
“《令和时代,我和死神比命长》,这个呢?”
……
就在这时,代表特定消息的通知音响起。
“唉,又来了。”
枡山瞳立在现实和思维的分界线。
“累了吗?西西?”路易斯语调轻柔地问。
“不啊,我不累。”
她把虚拟的光影留在身后,推开真实世界的大门。
“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任务完美完成的。”
她扫了一眼邮件,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敲了两下。
——这是什么有可能出错就一定会出错的剧情啊……
与此同时,安室透也遭遇了新难题。
门口新进来一群活泼的小孩子,其中有两个很面熟,曾出现在上次的古堡事件里……这倒也没什么。一位胖乎乎的老年人紧随其后,应该是他们的监护人。再之后,是叼着牙签的壮硕男人,两道浓眉尤其抢眼。
他立刻回身望向枡山瞳所在处。
与小学生们一道的还有一个元气满满的女孩,最后进门的她有一双带着少年气的清澈眼睛。
共享意识。
——我来了。
[佐久间佑穗]道。
第96章 忙碌的打工人
琴酒额上的青筋直跳。
killer已经很久没这么心烦了。
他将伯莱塔抵在一人的头上。
在他开始动作的时候, 对面身材高大的短发白人男性手臂微微动了动,琴酒身后的伏特加立即用枪口对准了对方。
“哇哦。”爱尔兰举起双手示意无害,“琴酒, 这件事毫无疑问是我的错, 所以, 我没有一点不该有的想法。”
他的眉头紧紧地拧着,透着无比烦躁的意味。
“该死的!我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出错!”爱尔兰咒骂道。
“你真是个废物。”
“……”
身为经验丰富, 头脑和身手都可圈可点的资深成员, 爱尔兰就连对 killer也不是十分看得上。但是,这次他不得不承认,眼下的任务是在他手里出了差错。
某位和组织关系不菲的议员,在接连胜利后过于肆无忌惮, 行事也愈发贪心。组织收到消息, 对方因为贿选和以势压人事发,最近被条子盯上了。因此,爱尔兰收到命令将其清除——在那人说出任何不该说出的事情之前。
他拟定了周密的计划,在对方出席的某次活动中借由毒针下手。这是一场为了显示政治家亲民作派的活动, 宾客可自由携人前往, 也随时欢迎临时起意的散客参加。
行动很顺利……除了一条, 在他动手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微弱的拍照声。
“干脆我回去找出那个人!”
爱尔兰从腰间抽出枪就要出发。
“蠢货, 你有没有想过, 为什么会有人拍照?”
“不是看到我下手了保存证据?”
他的脑子显然大失水准, 琴酒忍住内心的不耐烦, “想象你是个普通人, 见到这种情景后的第一反应。”
“尖叫, 也可能躲起来, 噢,那,那声在我动手后的快门声……”
“两种可能,要么你听错了;要么,他必然不是在拍你。”
“告诉你有这事,我就差把‘死路’的……你的意思是,有人当时正在拍照,我是误入了取景框?”
“没错。”
话虽如此,琴酒和爱尔兰都明白,只要后者的照片存在于不知名人士的相机或者手机内的一天,组织就要面临定时炸弹般的风险。
“要怪就怪你是个蠢货吧,爱尔兰。”
琴酒冷漠无比地重新举起枪。
“等等!”
“还有什么?”
——看在她的面子上,勉强听他再说一句。
“……我大概,还有补救的方法。”
爱尔兰一脸纠结的苦相,自觉丢人的心理写在了脸上。但是,满是懊恼的他想,也许是该动用那张牌的时候了。
“我有个义父,算了你肯定也不关心……他有个聪明的孙女,据说是个黑客高手。”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我不会不认,但,琴酒,也许你能给我半小时补救?”
“我给你一个小时。”冷酷的 killer道,“你最好祈祷不会提前事发。”
ange甜品工厂。
理论上,只有枡山宪三知道的邮箱收到了新的消息。
枡山瞳睫毛轻闪,迅速理解了状况。
“系统,[剧情]真的毫无惯性吗?”
“没有的,宿主。”
原作里皮斯可犯错的一案就是吞口重彦案。如今,爷爷在“颐养天年”,身为他义子的爱尔兰接手了这个任务。年富力强,却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动手时被第三人的镜头捕捉到了。
“要在对方发觉或发布之前,远程删除那张照片和存在过的痕迹啊……”
爱尔兰不知道她的代号,只希望她能帮忙解决后患。
“唉……”
难度倒是不大。问题是,当下人员情况很微妙。
[枡山瞳]还坐在波本工作的餐厅里,而其余的马甲……[佐久间佑穗]刚进入餐厅大门。[玛克]去了基地,fbi和女警都在本职工作中不能离开。
时间很紧,多耽误一秒都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来不及转移了。
枡山瞳看了眼表示时间的数字,又环视了周遭摄像头的位置分布。
——麻烦了啊。
安室透想。
——现在可不是向枡山大小姐暴露真实身份的时候。
——还有就是……奇怪,上班时间,班长怎么会来这里?
他将手里的托盘递给经过的同事,低语了几句,然后很自然地在撞上那一行人之前拐进了后厨。
“灰原?”
“我感觉不太对劲,工藤。”
小女孩抱了下自己的肩。
——难道这里有组织的人?
江户川柯南一下子警惕起来。
“佐久间小姐,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伊达航把菜单递给佐久间佑穗。
“叔叔很偏心诶!”光彦抱怨道,“我们也有帮忙的!”
少年侦探队今天刚和伊达警官共同解决了一件绑架案,被绑架的是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小孩,父亲是有名的法国汽车公司的董事长。恰巧在场的佐久间佑穗也提供了帮助。事情结束后,伊达航为了表示感谢,提出请几人吃东西。
“当然,你们都很棒!”伊达警官爽朗地笑了,“只是佐久间小姐很早前救过我的命哦。”
“啊?”
“什么情况?”
步美好奇道。
“会是你感觉错了吗?”柯南小声道。
毕竟,上次他们才发现,有着异常可怖气息的男人,真实身份是曾经在组织卧底的fbi。
“不清楚。”灰原哀白着脸,“但是,孩子们都在这,我们得格外小心。”
“嗯!”
戴眼镜的小学生眼神坚毅。
“……当时我因为专心要捡地上的警察手册,差点就被那辆车撞到了!”
伊达航描述的场景很惊险,让步美、光彦和元太都惊呼出声。
“是佐久间小姐拉了我一把。”
“叔叔,你作为警察,要遵守交通规则啊!”
光彦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好嘞!听命!”
伊达航乐呵呵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不是伊达警官的错。”佐久间佑穗道。
女研究员落座的位置是警官的正对面,她抬头就能看到收银台以及拐角处的状况。
共享意识。
——他朝你的方向去了。
[佐久间佑穗]道。
包厢内。
“小姐?”
金发黑皮的服务生热情地探进一个脑袋。
枡山瞳移开键盘上手指,几秒前它落在用于切换屏幕的按键上。
“你想尝尝我们新推出的[迷你意面]吗?”
“先生?”
面对枡山瞳疑问的目光,波本毫不心虚地来到她身边,顺带瞧了眼她的电脑屏幕,接着笑开了。
“在这里打游戏?”
——风间是不是也在玩这个?
属于公安警察降谷零的记忆画面在脑海里晃了晃。
“刚巧线上有活动……”女孩面上赧然。
“这个沙滩是什么?”波本指了指画面上的一处银白色区域。
“是留言区,只要控制人物的行动轨迹,就可以在沙子上面留下图画,所有玩家都可以看到……”以她的人物视角看去,有一个画了一半的笑脸。由于不是绘画专用的笔触,而是依靠角色动作,因而图案歪歪扭扭的。
“……被[喜欢]最多的留言,有机会获得稀有人物卡。”
“挺有意思的。”
听完了她格外认真的解释,他嗓音带笑。
“您是找我有事吗,安室先生?还是有其他安排?”
大小姐仿佛才反应过来,语气里隐约有一丝忐忑。
“没事,想玩多久玩多久。”
波本摸了下她的发顶,“下午四点了,想吃点咸口的吗?”
“呃……”
“尝尝我的手艺?”
“……麻烦您了。”
收到肯定的回答,服务生行云流水般地出去了。
安抚过枡山瞳,确保她暂时不会移动位置,安室透思考着向班长传讯的方式……他的目光落到了作为餐厅特色的闪亮灯光墙上。
“……哦哦,那疲劳驾驶的司机有没有被处罚啊?”
听完了研究员姐姐的解释,步美问。
“肯定会的吧。”光彦道。
“被狠狠警告了,驾照也被吊销了!”伊达航道。
“所以你们几个上下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阿笠博士叮嘱孩子们,“就算有时候你遵守了交通规则,也会有来自别人错误导致的危险发生哦!”
“嗯嗯!”
“知道啦!”
“少小看人啦!我们是厉害的少年侦探团欸!”
“柯南你说是不是?”
“啊,对对对。”
鲜亮可口的蛋糕和冰激淋被端上餐桌,坐在最里面的孩子们开心地品尝起了美食。
阿笠博士笑着照看他们,却察觉身边的女童不太对劲。
“小哀?”他试着问道。
“博士,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已经吃完了一块华夫哦,不可以再吃第二块了!”
灰原哀并不想让老人担心。
“欸?好吧。”
佐久间佑穗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她留意到一旁的孩子们不再关注这边,才倾身低声询问对面的伊达航。
“伊达警官,您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伊达航怔了下。
“有那么明显?”
他挠了挠头。
“您一直工作很认真负责的,在上班时间请我们吃东西不太像您的作风。”
“这么一说,我好像很过分啊!”
“啊,是我用语不够准确……”女研究员有点慌乱,“我不是在指责……”
“哎哎,是我的不对!”
两个人互相客气了几句。
“是这样。”伊达道,“……唉,算了!”
警官同志感觉难以启齿。
“您直说就行了,我们都这么熟悉啦!”
这话倒是真的,偶然认识佐久间之后,无巧不成书,伊达航很快发现她竟然认识自己在警校的同期,关系超好的那两个家伙。萩原和松田,是佐久间的密友相泽夏美过去的同僚。几人甚至不时会聚会。尽管有时候,身为班长的伊达也在想,剩下的那两个家伙去哪了……
时间拉回现在。
“你想拒绝的话完全可以!千万别觉得是负担!”
伊达航先是再三强调了前提。
“你跟相泽警官他们相识,也经历了不少了,算是了解我们的工作情况。我就不多说了。这件事肯定是有风险的,首先要从几个月之前说起……”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
读警校时,他和好友降谷零曾遭遇过便利店抢劫案。为了人质的安全,伊达和友人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按照劫匪的要求被锁进储物间。那时,零在发现了电箱之后,向外传递消息的办法就是……
相似的事情在面前上演了。
从伊达的角度望去,对面的墙上,有一盏灯闪烁的频率有些奇怪,和周围的装饰灯具都不同步,似乎是依照着特殊的规律。
——是巧合还是……
伊达航下意识在内心用摩斯密码的方式破解。
——di-di-dit,代表s……
和警官同坐一侧的江户川柯南眼神一厉。
——最后一个字母是t,合起来就是secret,秘密。
——是谁在这家店里传递信号?黑衣组织的人?
第97章 超璀璨的礼物
工藤新一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店里的人物。
问题来了。
这是一间网络上正当红的店铺, 人流量相当大,店内的设计也很复杂,并不简洁, 运用了大量的玻璃和镜面, 导致观察很多区域时都视线受阻,并不能留意到所有人。
他刚要跳下来凳子,灰原哀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儿, 大侦探?”
“我是想……”
“如果对方用这种形式传讯,证明他们是熟悉这个地方的人。”灰原哀道。
“你是说店员?”
“或者熟客……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是行不通的,至少要先找到一个目标,不然只会平白惹人怀疑。”
“你说得对。”
工藤新一扫视着目光所及处的客人们,他们或是在进食, 或是在约会,也有人在谈话,无论是谁,都表现得很是自然, 没有和他们身份不符的地方。
另一边。
回过神的伊达航正向佐久间介绍着手头的案子。
“五个月发生了十一起?”女研究员惊讶道。
“是的,受害者都是和你年龄相似的女性。”
“应该不只是这样?”佐久间眨眨眼, “您不会只根据这个就让我帮忙的吧。”
“没错。”
要拜托无辜市民成为“诱饵”, 配合警方工作,伊达航有些羞愧。
“其实整体的感觉也和佐久间小姐你很像。”
伊达警官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 固然,表面看是所有的被害人都有着和佐久间相似的发色和身材。除此之外,她们还有种很相像的统一的气质。
“这件事已经在这一片的上班族中造成了恐慌。” 伊达航道, “对你来说确实有一定的危险……当然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嗯嗯。”佐久间佑穗用力点头。
“我肯定不会怀疑这点。”她笑道。
共享意识。
——贝尔摩德托付的软件开发工作, 进行到哪一步了?
电脑前的枡山瞳粗略地考虑了伊达的邀请, 先关注现阶段最重要的事务。
一行行数据流在她面前的屏幕上流动, 泛着微微的蓝光。
——上次电话,她还是在很客气的请求。
[佐久间佑穗]道。
女研究员的特殊背景使得她获得了比其他开发者更友善的开局待遇。
——先礼后兵啊……现在还在“礼”的阶段,但贝尔摩德估计很快就会按捺不住了……组织特供软件呢?[我们]做完了吗?
枡山瞳又问。
——百分之九十三,只差收尾了。
“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夏美吗?
佐久间问伊达航。
“当然,事实上,我们也曾想过寻求相泽警官的帮助。”
几个月来,相泽夏美的存在感相当高涨,以一种让人瞩目的速度解决着案件。无论是近期发生的疑难案件,还是濒临追诉期超时的冷案,都在她手下一个接一个地真相大白。如果说她原本拥有的名头中,有百分之三十是特殊的拆弹手身份和令人惊叹的容颜施加了影响的话,那么现在的女警官,就是纯粹地依仗无与伦比的头脑取胜,宛如被擦拭打磨后的珍宝般闪亮。她的名声大噪甚至让警方被各大侦探压下的声名都好转了不少。
“我们内部也有试过征集女警来充当诱饵,她们伪装后的气质也没什么问题,可不知怎么回事,行动就是没有成功,很是说不过去。”伊达道。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想到让佐久间参与。
“我会帮忙的。”
佐久间做出了最终决定。
“那真是太好了!”伊达航感激道。
“我们这就要走了吗?”细细的童声道。
“是啊!”
阿笠博士道。
他听到了两个成年人全程的对话,深感他们讨论的主题比上午参与的绑架案危险多了,唯恐身边的几个少年侦探队的孩子在吃完甜点后又瞄上这件事。
“下次我们再来玩吧!”老人笑呵呵地说。
警官先生叫来服务生结账。之后,阿笠博士牵着孩子们离开了餐厅,柯南跟在队伍后面,很是遗憾。他记下了这间店铺的地址,准备随后自己再调查这里的服务人员。
伊达航最后一次扭头的时候,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短暂地出现又消失了。
“我车钥匙忘拿了。”他突然说道。
出于礼貌,孩子们在停车场里等候着去找东西的警官先生。
桌上还摆着没来得及撤去的餐具。
伊达航双手揣兜,俯身仔细打量着空出的座位。
他打着找东西的名头回来,也很尽责地照着这个理由表演,预备起身时再环视周遭。
“我是这家店的侍者。”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着重强调了最后一个词。
“有什么可以帮您,这位陌生的先生?”
伊达航插在兜里的手攥紧了。
——似曾相识的传讯方式,绝无可能认错的声音,有关消失友人去向的无数个猜想……
警校的优等生直起腰,用一种最正常不过的语气对眼前的金发服务生道。
“抱歉,你见到我的车钥匙了吗?”
“您是找不到了吗?”
“是啊。”
“什么时候不见的?”
“很久了,我差点都以为有车是我的幻觉了……开个玩笑,从这里出来后,我在停车场发现不见的。”
两人相望,对方嘴角抿起一个笑。
“会不会在您口袋里?”
伊达航低头看向自己的裤子口袋,他把手从上衣兜里抽了出来,很敷衍地摸了下。
“还真是。”
警官先生把钥匙在指间转了个圈。
“那就请您拿好了。”
“谢谢,你真是负责任的服务生,是打算一直在这行做下去吗?”
“这谁说得准呢?您走好,客人。”
女研究员和柯南一行人站在汽车边上等人。
回来的伊达航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共享意识。
枡山瞳经过排查找到了目标人员的手机,刚刚完成侵入后彻底删除文件的操作,就透过[佐久间]的视线看到了江户川柯南眼镜上的反光和皱起的小眉毛。
——名侦探可能起疑了。
她道。
警官先生没想过小学生会观察那么仔细,借口找得太随意了。
伊达航按下车门遥控的按钮,走近众人,就听到佐久间佑穗道,“警官,您是不是走回去才发现东西就在口袋里?跟之前那次一样?”
“啊?噢,是啊,天知道我怎么又糊涂了。”
尽管一时没想起来“那次”是哪一次,伊达航还是顺势承认了。
柯南疑问的小火苗熄灭了。
半小时后。
ange蛋糕店内。
送走旧友的安室透这才重新来到枡山瞳所在的位子。
“大小姐,要我送你回家吗?”波本道。
“门外就可以,之后有人来接我。”女孩合上电脑。
……
上完晚课后回到家中,枡山瞳第一件事就是给琴酒打电话。
吩咐其他人将爱尔兰带回基地等候boss发话处置,正在处理其他工作的琴酒放下手里的文件,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
“大哥。”
“爱尔兰找的人是你。”
上次会面时她提到过,皮斯可近期见过义子爱尔兰,因而琴酒大致一想就猜到了后者求助的对象是谁。
“好在起家的技能我还没忘完。”
枡山瞳正对着一台保险箱,拨弄着一把柯特的转轮。
“处理干净了吗?”男人道。
“大哥,你连这点都不确定的话,就敢放了爱尔兰吗?”
琴酒不置可否。
话筒那头的女声继续道,“……当然处理干净了,我甚至通过摄像头看了那位幸运儿好几眼呢,他什么也没发现,神态一切正常,表情并不慌张,背景也查过了,身家清白。”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下了最后的结论。
“好,那就到此为止。”琴酒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话题。
“等一下!”
听出他挂电话的意思,枡山瞳出声阻拦。
“说。”
“大哥,你不是很喜欢枪吗?我找到一把非常棒的,准备送你做生日礼物!”
“你知道我生日哪天?”
“不知道,那就[年中礼物]吧,这个不重要,哎,你听我讲,那是一把超级厉害的枪!”
琴酒换了个拿电话的姿势,他倒是真的提起了点兴趣。对于武器,他有着所有“业内人士”标准水平以上的热爱,可要说有多狂热也谈不上——毕竟组织在这方面保障很充裕, killer的自由度也很高。
但是,能让那个小鬼夸赞不已的会是什么呢?明明教她的第一天,琴酒就看出她对打打杀杀的无感顶在了脑门上。
“是日内瓦出品哦!”
她先强调了一句。
——嗯,瑞士,老牌军工产地。
“很名贵!”
——收藏的古董吗?还是经典款?
“由上百个手工打造的零件组成……”
——有年代感,藏品的可能性上升了。
“上面点缀了一圈黄金和软玉,红宝石和钻石……”
琴酒开始思索敌人见到这种武器会不会笑出声。
——不过接下来反正他们都会死,问题不大。
“枪身隔室分两层,一层塞满了珠宝,一层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等等。”男人道,“隔室放这些,枪管怎么运作?”
“当然可以啊!”枡山瞳很欢快地解释,“扳机扣动很顺畅的,我试过了!”
——所以她买了把华而不实的倒霉玩意。
“射程呢?”
——这么多有的没的,这把枪还能到达武器的标准线吗?
“什么射程?”
她的声音很茫然。
“扣下扳机后,就会弹出来一条黄金树枝,上面站着一只祖母绿做成的小鸟!它会唱三首歌呢!”
“切宁?”
“嗯?”
“忙你的事去,爱尔兰之后的事情不要管了。”
“总觉得这种‘你出去玩吧’一样的话,不是今天第一次听到了……”
面对嘟嘟的忙音,枡山瞳捏着下巴思考。
“玛克。”她不忘指着眼前璀璨无比的珠宝盒,示意身侧一言不发的黑发男人,“把这个给我塞进大哥的三号安全屋。”
“哼,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没人能拒绝我的礼物。”
第98章 不存在的误会
一秒后, 枡山瞳放下了这个问题,在思维宫殿里盘算[佐久间佑穗]的任务。
——这是一项重要的测试,需要绝对的小心谨慎。恰如河流的改道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一开始只是丁点的改变,偏移的距离很小, 越往后偏转才会拉大,直到踏入正轨的一天……
fbi遭遇了重大失败。
……也不能说是完全失败, 起码, “腐烂的苹果”字面意义上付出了血的代价。搜查官们还发现了她对[雪莉]的不太正常的刻骨仇恨。
茱蒂斯泰琳握着平板电脑翻阅着女明星的官方资料, 一遍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在开枪前,贝尔摩德对那个棕发的小女孩说, “要怪就怪你的父母吧!”
“她为什么这么恨他们?”她喃喃道。
“也许她是非法研究的受害者?”门口,濑川阳太出声道。
他手里拎着一袋办公室内的常见用具,望见茱蒂投过来的视线,男人放下东西走了过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即使是那个组织, 研究人员能做下什么事情呢?更别提贝尔摩德地位超然。”
“你怎么知道她地位超然?”
茱蒂咀嚼着濑川的用词。
“之前,我们的人传来的情报,只说确定她身居高位。”
“因为她能仗恃喜好做事。”濑川道,“你当时应该也感觉得到吧?这件事自始自终, ‘除却心头大患’和‘为组织清除对象’, 哪一种意味, 在她做事时体现得更明显些?”
“第一种。” 茱蒂很肯定。
“是的, 整件事充满了情感因素施加的影响。而要说, 研究人员能和身处高位的她结下什么深仇大恨的话……只能从他们的‘产品’方面才说得通。”
“你说的有道理。”
茱蒂斯泰琳陷入沉思。
“奇怪, 这两个人都和他们的长辈好像啊……”
脑海再次浮现两对人的图像对比, 女搜查官感叹了一句。无论是女明星和她去世的母亲,还是那个小女孩和贝尔摩德贴在墙上的照片,都出奇的相似。
——大概是她们分别都是一个人?
濑川耸耸肩。
“但是,还有一点说不通。按你的推断,贝尔摩德的父母地位也低不到哪里去,那样的话,为什么她会成为非法研究的受害者?”茱蒂道。
“谜底就在谜面上。正是因为同在组织内的父母有一定的权力和地位……在他们眼中,那也许不是非法研究,是送给她的,十分珍贵的礼物。”
女搜查官脸上划过一抹惆怅。
“茱蒂?”
“不好意思。”
以为多年夙愿将要达成,却在最后出了乱子,金发女人一时没控制好情绪。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她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上次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我的家庭故事不是秘密了,我的父母就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中。”
“抱歉。”
“没什么,我迟早会抓住她的。”茱蒂转移了话题,“从来没问过你,卢卡斯,听说你是常青藤高校生,为什么会想到做这一行?”
“我的理由也不是那么有新意。”
“难道说你的家庭也……”
“不,不是那样的,顶多是稍微有点像,无论如何都过去了。”濑川道。
“对了,你这是要去哪儿?”茱蒂扭头点了点门口架子上的办公用品大礼包。
“朋友升职了,我要去帮她庆祝。”
“用这个?”
女搜查官的蓝眼睛里透出真实的震惊。“卢卡斯。”她用一种好笑的语气道,“你真的一直在醉心学术,是不是?男孩?”
相泽夏美的公寓沙发上,冒出一个圆鼓鼓的后脑勺。
女研究员脑后翘着可爱的麻花辫,她把抱枕塞进怀里,坐在友人客厅中央。
——不是说是夏美的庆祝派对吗?为什么礼物都是给[我]的?
佐久间佑穗盯着客厅茶桌上满满当当的防护用具。
“你知道你能说话的,对吧,不然也太奇怪了。我们三个会像是在演默剧。”
濑川搬着来自汽车后备箱的纸箱,左看右看,最终把它放在了门口。
他用剪刀划开封箱的胶带,从里面拿出一件防弹背心,和一件防刺背心,很认真地在眼前对比。
然而,再怎么看都是黑乎乎的。
佐久间皱了皱鼻子。
“哎,这个东西很沉的!”
“没得商量,你必须得穿。”
相泽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条亮闪闪的金属制品。
……是一条甩棍。
“可是会很不自然啊!” 佐久间道。
女警官的回答是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个方块。
“假如这里有一块游戏面板,”她道,“你的防御值可能只有这么点。”
随着破空声,棍尖只差一点就挨到地面。
“也没有相应的技能装备,反击还有重大的ooc风险。”
“没人看到的时候,我偷偷打那些袭击者两拳也不会有什么吧?”
佐久间不服气道。
“噢,可爱的小穗。”
相泽夏美俯身揉了把[自己]的脸,四目相对,她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技术流注定是脆皮。”
这时,同一空间内的第三人的脚步声越发频繁。
“濑川在做什么呢?”
佐久间歪了歪头,“解救”了自己的脸。
fbi把带来的防护用具放好之后,就一秒也忍不了一般,把盛装货品的纸箱丢出门去。紧接着,他仔细擦过那块放过外来物品的地板,然后开始收拾房间。他把买回来的百货——没错,他不是只带了防弹背心来做客的。
所有生活的补给被分门别类地放到了该去的地方,面包牛奶在冰箱最上层,水果蔬菜一部分存在下层,一部分洗净切好,和可以直接入口的即食品放在一起。此外,日常生活用品,从洗衣用的防静电凝珠,到厨房处理食用油需要的凝固剂,都被收纳进透明的玻璃方瓶中,再躺进高度统一的柜子。
“外包装盒不也是方的吗?干嘛要丢掉?我觉得花花绿绿的很有生活气息的。”
佐久间咬了口薯片。
“别管他,有时候很难想象我们本质上是同一个大脑。”
相泽举着防刺背心,对准佐久间比划。
“好像有点大了?”
吃过晚饭,佐久间打开随身电脑,继续从事软件开发最后的收尾工作。
濑川抱胸,神色不明地立在她的身后。
“夏美,他又怎么了?”
“阳太,别想了,我不会允许你把我和佑穗的电子产品屏幕图标都按照颜色深浅排列的。”
警视厅档案室的警官们最近对相泽夏美的感情很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又爱又恨。
自从她调来本部办公大楼后,几乎每次下班都会拿上几份档案回去,第二日再送回来。这些尘封多年的案件,或因当时人手不足,或因技术手段限制,又或是犯人作案的随机性太强,整个国家的人员流动管理系统也不够规范,总之,种种原因导致了冷案的形成。然而,这些濒临追诉时效过期的案件在她手里走一遭,总能被发现新思路。问题是,即使她一步到位回答了凶手是谁的问题,实施具体抓捕和调查的人员还是要有的。
相泽警官,不仅以一己之力挽救了警方声誉,还让大家忙碌的脚步加快了。
——如果[我]要一人打好几份工,那就所有人一起来吧。
把客厅让给佐久间,相泽夏美和濑川阳太两人呆在被暖米色书架隔开的书桌区。后者把一张张老旧发黄的纸张先放进文件盒,再浏览后挑选重点摊开在桌面上,备份的证词和当事人的现场照片搁在另一角,根据当时排查的人物关系,fbi依序将重点信息一行行写在立式的白板上,以梳理思路。
女警官打开一旁连接阳台的推拉门,在在户外倚着窗台抽烟。
她习惯性地摩挲着老式打火机,红唇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也就是说,和死者松原康平存在过节的共有三人。因为女友上村纱爱移情别恋而和他打了一架的中田,在工作上有竞争关系的宫城,还有产生过财务纠纷的亲属白井,后来警方认定嫌疑最大的是宫城,缘由在于他们共同的上司小谷主任说,为了打击受害人的职业生涯,他甚至曾在死者工作的机器上动过手脚,导致那一月松原出了安全生产事故,没能拿到最佳员工。”
“对。”
濑川道,他凝视着面前白板上由不同颜色的磁吸钉划分出的时间线。
“你怎么看?”相泽道。
“毫无意外之处。”
“上司?”
“上司。”
“既然都知道做了手脚,为什么那个月的优秀员工还是宫城呢……死者的致命伤位置显示他对凶手毫无戒心。而上司,那位小谷主任,当年正处在竞争公司更上一层位置的紧要关头……阳太,你既然都梳理完档案了,不能顺便把结果写上去吗?”
“不行,归根结底这是[你]的工作。”
“我把新发的奖金分你一半。”
“那也不行。”
第99章 重遇总伴危机
佐久间佑穗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简易折叠床上。除此之外,整个房间空无一物,有点像是一间灰暗的废旧厂房。
屋内只有一个窗户, 位于右侧墙壁上距离地面很高的位置。日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空气中悬浮着微小的尘土颗粒。
——我知道自己是答应要当诱饵的,但是这行动效率也太高了吧。
女研究员艰难起身, 这一觉睡得她头昏脑胀,胳膊也麻麻的,她用肩膀把垂落到眼前的发丝推到一边, 以免遮挡视线。
共享意识。
——你醒了?
察觉到[佐久间]上线, [相泽夏美]道。
——感觉还好吗?
——跟之前想的一样, 是麻醉剂。
[佐久间]回答。
——不意外,现场没有血迹, 和之前十一次袭击一样。
这场引发附近上班族集体恐慌的女性连环失踪案,无论在社会上还是在警局内部, 都是近期受人关注的焦点。由于没有出现过尸体,关于那些受害者的去向, 更多的猜测是他们许是被卷进了人口买卖中, 这也是更为乐观的一种猜测。
——如果是连环杀手, 等人出现后就直接处理掉。
枡山瞳正坐在大教室里上课。
——[我们]是正面角色。
——那就正当防卫掉。
——如果不是……
——现在这个反而不是最大的问题。
[濑川阳太]道。
目前的处境,是佐久间被袭击的速度太“快”, 导致警方预想中的诱饵方案完全打了水漂,行动自然也完全没能跟上。由于昨晚事发时枡山瞳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便没有让其余身份给出即时反应。
——现在再报案就有点奇怪了,只能说我早上起来才发现[你]一夜没有回家。
相泽夏美握着咖啡, 大步踏入警局。
她甫一出现, 就看到伊达航面色沉重。
“怎么了?伊达警官?”
“我刚要给你打电话……”有一双浓眉的男人道, 他眼底是无法忽视的歉意。
“我们接到报警,有人昨晚目睹了一场袭击。”
“谁报的警?什么情况?”
“报警人用的是公共电话,没说姓名,我们暂时还没掌握他的资料,但是,对方描述的对象,听上去很像最近的那系列案子。”
“受害者是谁?”
“相泽,你别太激动,我也还不确定,只是,佐久间小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也许你能试试联系她?”
女警官一下子不吭声了。
她拿出手机,按下快速拨号列表中的一行。
“我们怀疑报案人可能是怕被犯人报复,那个公共电话打回去再没人接了。”伊达航道。
他最开始根本未曾想过受害人会是才应下配合警方行动的女研究员。然而,不知怎么的,一道念头莫名击中了他,而在他试着给佐久间佑穗打过电话后,最坏的结果发生了——无人接听。
“没事,我不急。”
面对友人可能的失踪,相泽夏美表现出了更多的冷静。
“我先来确认情况。”
共享意识。
——昨晚被袭的时候有目击证人?
[相泽]问。
——没有。
[佐久间]回答。
——我的感知应该没问题的。
——那就奇怪了。
——还有,你们看看这个。
女研究员拎着从身上扯下来的毯子,在她睡着的时候,这块织物尽职尽责地提供了保暖的作用。
——是遇到好心人了吗?
——有可能,更可能是希望[你]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变态。
[濑川]分析。
——或是因为[你]另有不一般的利用价值。
[相泽]道。
此时,佐久间听着门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她道。
进门的共有两个人,都套着暗绿色的防水型外套,挂着雨衣似的兜帽,戴着口罩和黑压压的眼镜,把五官特征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是连环杀手。
——统一着装,证明有组织,是人口买卖的可能性提升了。
——唯一的问题是,人口买卖选定目标时,需要统一的气质类型吗?
之前分析时,认为更可能是个人连续作案的理由之一,便是相似的受害者,符合连环杀手“固定”的特征。
两名绑匪体型差距不大,第二个人更壮实一些。
他们进屋后见到的场景,是醒过来的女孩子呆呆地坐在铁制架子床上,她白净的小脸和周围灰呼呼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察觉到了动静,床上的女孩瞄了他们的身影一眼,随后很是害怕地向后靠了一步。
她缩在角落,把屈起的膝盖极力贴近自己的身体。
“别喊也别动!我们不会对你怎样,但要是你不识趣,那结果就说不定了。”
第二个人粗声粗气道。
“好,好的。”
佐久间恐惧地点点头。
这时候,男人上前把她身边的东西收走,丢下一瓶水。接着,他和同伴走出了室外,然后就是金属锁链缠绕相撞的声音。
“哎,这可不像你啊。
第一人对同伴戏谑道。
“看货的时候,不还是怜香惜玉地给人家盖了毯子吗?怎么今天没有顺便再照顾一下?”
“我是怕人生病了,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第二人反客为主地问道,“你就不担心吗?”
第一个人不在意的笑了。
“放心,我做过很多次了,他们不会怎么样的。人啊,真是比你想象的要结实得多。”
两人都整夜未睡,为了缓解疲惫,他们连抽了好几支烟。
“这些……都是要送去干嘛的,你知道吗?”
第二人打发时间般地问道。
“这谁知道?之前的我也不晓得去哪了。至于这个……”第一人脸上浮现起困扰的表情。
“和别的几个又不一样……”他含糊地念叨,“不然也不会让你过来提人。”
“你是说之前的人,不是送到我们那里的?”
第二人声音惊讶。
“难怪呢,我说怎么从没见过。”
“是啊,不然你多少也会听到点消息吧,前面的十几个货都送去了其他老大那儿。哎,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嗨呀,我来得时间没你长嘛。”
诸伏景光一边嘴上敷衍着,一边想起自己匿名拨打的电话,由衷地希望同僚们能快点工作。他在这个组织潜伏了半年,刚从最底部的跑腿马仔变成稍微获得了上层信任,可以“半独立”出任务的行动人员。
这一天接到的“提货”的任务后,他先行出发来和“出货方”对接,却没想到,“货品”竟是久别重逢的旧识。起初,他以为是这家非法团体从事着人口买卖业务,佐久间只是不小心撞上了。
但是,根据方才他这位临时的合作伙伴的说法,之前失踪的十几人,和女研究员要被送往的地方竟然不一样……
——似乎,每次见面都是其中一人运气很糟的时候……
上次的横滨事件,他在事后一直关注着佐久间可疑的前辈们,也幸好他那么做了。否则,谁会想到犯罪研究社的社员们,毕生梦想是策划完美刺激的银行抢劫案。
现在,那一行人已经被抓进了监狱。
而东京的这家老牌非法团体泥惨会。在苏格兰还在[组织]的时候,有段时间明显呈出衰落状态。近期,却又异常可疑地兴起了,好似有了新的业务方向。为了调查其中是否有第三方的势力牵连,诸伏景光这才重新潜伏到了这里。
而鉴于横滨公司的业务员“奥田悠辉”不能轻易改行,于是,借着出差的名头,男人暂时消失了一段时间,用的是去乡下开拓新市场的老理由。
如今,在口罩和墨镜下,诸伏景光使用的面孔和最初的自己有三分相似。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认出来。
总之,作为运货员,他在路上可以操作的机会很多。在前景未知的情况下,保证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你觉得你在哪儿?
经由[佐久间]的眼睛,一行行标签在地面上,周围的杂物上,还有墙壁上浮现。
【霉点】【气味】
【环境常年潮湿】【周围有水】
【自醒来没有一声汽笛】
【不是码头湖边?】
【两名绑匪肢体语言判定:不够熟悉】
【临时合作关系】【等待转移目标】
【一人本地口音】
……看来也不是连夜被运出去几百公里了。
也就是说还在东京都。
【屋内角落沉积的落叶】
【来自窗外】【典型阔叶】【桦木】
【联合东京都植被分布地图搜索中……】
——米花植物园西侧小屋其中一间吧。
——阳太现在就能去救你。
[相泽]道。
——但是夏美要想想该编什么理由。
[濑川]按了按腰间的枪套。
“昨晚监控调查得如何了?”
密友失踪的消息确定后,相泽夏美昳丽的面容愈发显得冷冰冰的。
“和以前一样,犯人是熟手,破坏了附近的摄像头。”
“但他没办法毁掉整座城市所有的监控。”相泽道,“把圈子扩大,覆盖能被看到的地方,依照推定的案发时间前后,调出足以定位到这条道路前后左右出入情况的路口录像。”
“全部吗?”
“全部,再调出车主的户籍资料进行匹配查询。”
“这样排查的话……”负责技术支持的警官粗略计算了下工作量,“尽管是在车流不算多的时间段,怕是也会有不下五百辆车会成为调查目标,涉及人员更是会超千人。我们抽不出那么多的人力调查,现有人员连轴转也做不到。”
“我来看。”
相泽夏美道。
“就算是相泽你……”
“我会做完第一轮筛查,缩减之后的工作量。”
共享意识。
——佑穗,找到[你]不会太晚了。
第100章 真品和替代品
在警视厅的案件调查进行得紧锣密鼓的时候, 佐久间佑穗在房间里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濑川阳太装备好了武器,对照着地图向目标地点进发。
——真是有点无趣。
如果把目标定成“救人”的话,这件事已然算是走到结局了。
枡山瞳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教室里。
正值课间时分,邻桌的女同学凑过来问:“枡山, 上周安部教授布置的读书报告, 你写完了吗?”
“写完了。”
回过神的枡山瞳扫了眼对方影印的参考书目重点章节, “你是想问这个理论模型吗?”
“是的, 你是怎么分析这个模型的?我总觉得有个地方的变量不太对……”
半小时后。
直通山间小屋的唯一道路上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第三人出现了,大大咧咧从小货车上跳了下来。诸伏景光发现这居然还是一张熟面孔,他平时称对方为根岸,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真名还是假名。
按约定俗成的规矩, 根岸来了,就代表货物运输的监督者来了。而负责看守货物的第一人和根岸愉快地聊起了天, 诸伏景光则再次进入室内履行自己的职责——束缚[货物]的自由。
本来坐在床角的女孩换了个位置,她离开了简易的架子床,此刻正站在墙边,仰头望向室内唯一的窗户。见到他也没有哭叫, 只是快速咬了下嘴唇,以平复身体的颤抖。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 她说自己“接受过绑架训练”。
“外面只有一条路, 你没有逃脱的机会,死心吧。”
诸伏景光冷着脸道。
他希望她能理解他的话——眼下不是逃脱的最好时机。
“我知道,我不会的, 我……”她并没能完全说下去, 鉴于来人已经掏出了手铐。银色的金属制品从两个人眼前划过的时候,他们都顿了一下。
——这是警务用品。
一方面,诸伏景光作为公安, 对这些当然很熟悉。另一方面,佐久间连通了[相泽]的意识,做出了判断。二人凭借对警务系统内部产品的了解,得出了某种事实。
这副五分钟前,由“运货监督”根案随手丢过来的手铐,并非黑市上不正规的粗糙仿制品,它竟然是标准的警用手铐!
——这就有意思了。
热心助人的枡山瞳在草稿纸上两个代表变量的方块中间,画下一个加号。
——如果把它倾斜四十五度,便是一个“X”。
这是诸伏景光潜入这家非法团体以来,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活计”。换句话说,他还没有接触过所在团体的另一面。因而,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这项工作的劳动保障用品,居然和官方途径扯上了联系。
他不动声色,继续手上的动作。
“伸手。”
女孩怯生生地把手腕抬高。
男人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她背过手去,只就着这个姿势将她的双手铐在身前。他扯了她的外套一把,让她走在前面,离开了临时的休息地。
“这就出来了?”
第一人,即看守仓库的同伴挤眉弄眼,“没多留一会儿?”
诸伏景光什么话都没说,根岸却一改常态,神情严肃地发话。
“你们没做什么吧?”
诸伏景光摇摇头。
见状,第一人也收起逗趣的表情,道,“放心,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做事的新手了。倒是你,话说得这么严重,怎么回事?上头放什么消息了?”
根岸却一句话也不肯再多说了。
松本管理官急匆匆地抵达搜查一课三系的办公室,近日引发媒体和社会舆论热议的连环女性失踪案,又多了一名受害者,让他顿感焦头烂额。
他没想到的是,本该负责此案的三系几乎将主导权都交到了九系的相泽夏美手中。
按理说,她作为关系人是不该插手的。
“相泽,你先回去。” 松本道。
“我不是血亲,不用回避。”女警官立在巨大的监视屏幕前,头也不回。
这坚定的态度,松本很顺利地接收到了。
——才华和桀骜果然是相伴而生的。
“不回去也行。”松本道,“让上村来负责,你不能主管这起案件。”
“他的能力,你应该信得过吧。”
定位特殊的九系在当初招录时,挑选的便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表现出色的警察。上村舜太朗也是其中之一。今年四十岁的他破获大案无数,是名经验丰富的优异刑警。
进一步听闻了相泽目前的调查手段,松本清长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女警应对此案的追查方式简直异想天开,是纯粹的[苦力型]破案。
他把这归结于她心底的焦躁,哪怕面上看不出来。
翻完档案的上村舜太朗也道:“相泽警官,你这么处理是不是不太妥当?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佐久间的失踪是第十二起案件,理应和前面的案子合在一起分析。你现在只按她失踪的这一例情况,单独调查处理,方向很可能会出错。”
老牌刑警话里话外全是不认同。三系其余人也若有所思。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种做法并不能更快地帮你找到受害者,我们得先确认,凶手的犯案模式究竟是什么?”
车辆在山间道路上前行。
佐久间佑穗被锁在货车车厢里,嘴上封了一圈纱布。
第一人本来想给她随便贴一条胶带的,但是被其余两个人拦了下来,换成了刚拆封的医疗用品。
——卫生程度还挺有保障。
枡山瞳道。
眼下局势可谓一目了然。
伊达航从户外回来,自告奋勇接过了介绍已有的破案进程的工作。
方才,为了更准确地掌握一手情况,他亲自去了报警人提到的地点。可惜,负责第一现场检查的警察们做得很好,没什么线索被遗漏的。
“……我们对比了所有受害者,她们有以下几个共同点:都在三十岁以下,身高在一米六至一米六五之间,体型纤瘦,肤色较白,黑直发,人际关系很简单,基本没有与人结仇的地方,职业方面,五个人是中学老师,四人是在读研究生,剩下是两名企业文员,最新一名受害者,则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也就是说,都是俗称的‘低风险’人群。”上村道。
墙上的人像,十二人毫无例外,全是出行规律,生活工作两点一线的年轻女性。
“她们长得还有点像。”
“是,这也是我原来想着,可以拜托佐久间小姐帮助我们钓出犯人的原因。”伊达道,眉心紧皱,“只不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所有受害者都有着线条流畅的鹅蛋脸,发型也差不了多少。佐久间佑穗也是其中一员,照片里,漂亮的卧蚕衬得她有一双大而纯真的眼睛。
“我们怀疑犯人就在米花町,他可能是通过跟踪发现了目标人群的出行规律,接着寻找合适的时机破坏摄像头,再将其掳走。可是,现场处理得实在是太干净了,鉴识课什么都没发现。受害者通常是独居,也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同伴,和家庭的关系也比较疏远,导致被发现失联的时候,怎么也算不上第一时间了,现场留下的证据较少,也和这点脱不了干系。”
整个前情交代完毕,让人不难理解,为何案子迟迟没有进展。
“你们有没有想过,犯人可能是对这类女性有特殊情结?”上村道。
“我们也怀疑这点。”伊达道,“但是,也不能把受害者的照片公布出去,提醒大家小心,那样会引起恐慌。”
“你们调查过近几年的命案和失踪案吗?”
“您是说?”
“上村警官的意思是,如果犯人想寻找相似的‘替代品’,必定有个前提,那就是他的‘真品’丢失了。”
沉默了好一会的相泽夏美出言道。
“那么,找到‘真品’的存在,就可以知道收藏家在哪里。”
“不错。”
松本欣慰地看到相泽夏美恢复了状态。
谁知,女警说完上面的话,就转向他道:“交给上村警官负责,我很放心,不过,我还是希望照我的方法来。总归在初期,排查视频是我一个人的工作,这样可以吗?”
她眼中写满了不容拒绝。
诸伏景光和同伴根岸一起,将[货物]运到了目标地点——紧邻东京的埼玉县。他准备先遵照吩咐,假意离开此地,然后再回来暗中探查她的情况。谁知,竟然被人叫住了。
“那个小子,过来帮忙!”
喊他的男人身材壮硕,似乎还有一半的拉丁血统。他右边眉毛分成了两段,中间是一道可怖的刀疤。
“老子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婆妈的要求。”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把一条扫把塞到诸伏景光的手中。
“你,去把屋子收拾一下!”
在他完成了打扫卫生的工作后,被蒙上眼的佐久间才被推了进来。
事情越发奇怪了,甚至到了荒谬的地步。
——与其说她是被买卖的对象,更像是……
——被特殊方式邀请来的目标。
[濑川]开车在公路上飞驰。
第101章 秘密藏叶于林
“这天气可真够垃圾的。”
井口雄用力搓了搓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在那个新来的瘦弱的小子收拾好了关人的屋子之后, 他又进去转了一圈,才摆摆手,让根岸把人送进去。
他跟随泥惨会的干部绵贯辰三已有十几年了, 从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半大小子时起。当年, 绵贯想培养一个信得过的忠实部下, 看中了由于混血, 十几岁身子骨就比同龄人壮硕得多的他。而井口雄也没辜负对方的期待。外表看着粗鲁的他实则心思细腻,头脑也不差。
这也是绵贯把这次任务交给他来完成的原因。
井口雄回忆了一遍几天前对方叮嘱的原话。
“要好好把人吓一吓, 又不能真的把人弄废了, 懂吗?”
脑满肠肥的中年人八字眉常年垂得低低的,显得格外凶煞和阴狠。
井口雄应下了。
“该死的。”绵贯又低低诅咒出声。想起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早些年的坏时运,我怎么会让这种女人压在头上!呸!”
井口明白干部的意思。
在东京这块地界, 前几年的时候, 泥惨会说一句一家独大也不为过。后来,好像是突然有一天,首领鬼童就跟吓破了胆一样, 严厉地告知所有手下,全面收拢手头的生意, 尤其是挣钱的那些行当……他们为此废掉了许多盈利的好地盘。
之后的时间,几乎所有兄弟们都是在夹着尾巴做人, 好多团体也就此散掉了。他付出忠诚的对象, 绵贯,对此很不服气,一直想重整旗鼓,可是找不到机会。直到去年,绵贯联系上了某个组织之后, 在对方的“支持”下,生意才算有了进展。
这给了会社内兄弟们新的信心,同时,鬼童首领已经沉溺于赌桌好几年了,每日醉生梦死,差不多等同于一个废人。
“头儿,做完这一单,咱们是不是……”
“没错,好日子就要来了。”
作为绵贯的亲信,井口也知道自家干部的作风。绵贯当然不是真心想和那个未知的[组织]靠拢的,对方神出鬼没不说,还总是趾高气昂的。这次吩咐让他们做活儿的女人也是一样,告诉他们——要严格按照她的计划来操作。
以选[货]这事来说,以往他们做的时候根本不挑类型。
——废话,那简直等于是告诉条子,有人在绑人。明明只要挑那些丢了也没人会在意的类型就行,顶多稍微看下年纪。
这次按照她给出的照片类型连续抓人,又都是些规规矩矩的良家,简直是把风险当饭吃。
这不,媒体都报道好几回了。
好在井口他们对米花町和附近几个区域都十分熟悉,破坏监控什么的一点难度都没有。
而且,今天终于抓到目标了。
眉毛上横着一道刀疤的壮汉把烟灰弹到地上,他用发黄的食指和拇指捏起皱巴巴的两寸照片。
——这个叫“佐久间佑穗”的女的是挺好看的,可也不是说大街上就没有更好看的。
“就这,值一条运输线?”
他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您说什么?”
抱着扫把的瘦小子问他。
“瞎问什么,滚一边去。”
警视厅的二号监控室,一面巨大的荧幕墙前。
负责技术支持的中尾警官把操控台上的按钮大致解释了下,又把简易的遥控器递给女警官。
“相泽警部,你真不需要我找几个交通部的同事们帮忙吗?”
这种同时显示多个路口状况的屏幕,只在交通监管的部门使用。毕竟,刑警们就算要进行案件调查,调阅录像,也不会一人同时对好几个区域的监控。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你们日常的工作已经够忙了。”
相泽夏美礼貌地拒绝了。
中尾离开之前,回头望了一眼。
高挑的女警官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为了更好的观看效果,监控室全年窗子上都挂着厚重的遮光帘,电子屏的蓝光在她秀丽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宛如月光下的冶艳昙花盛放。
这也是松田阵平接到班长电话后赶来第一眼看到的景象。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偌大的屋子中央。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道。
“队长?”
相泽夏美回首,按下手里的暂停键。
“不用管我,接着看。”
松田又道。
于是,相泽轻轻应了一声,转过了脸。
虽说她性子直爽,素来不拘小节,但眼前的表现毫无疑问还是异常了点。
这下,松田明白在她看似平静和淡定的外表下,有着多么担忧和急躁的内心了。
他来了之后就直奔这里。见她暂时还算得上“无事”,松田阵平转而去找搜查一课的人了解情况。
松本管理官一见到机动队的拆弹精英就头疼。
可是,再怎么说他之前是从对方手底下挖的人,而且松田为搜查一课说了不少好话,如今他们才能拥有短时间内迅速成长为决胜王牌的卓越女警官。
况且,记得有一次炸弹案,面前人好像还给出了挺优秀的推理……
“您就当我是亲友了解情况吧。”松田道,“佐久间也是我的朋友。”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松本清长头更疼了。
“杉原。”他招手唤来另一名警察。
“那位,柳生先生,还在等候室吗?”
“是的。”名为杉原的警察推了推眼镜,他的职位是对外联络办公室的宣传官,负责公关和媒体事务,有时也会在需要的情况下安抚受害人家属。
佐久间佑穗的家属绝不能说是难搞的类型。她来自关东的豪门望族,那样的家族,在遭遇横祸时也保持着颇具风度的姿态。由于警局门口全是闻讯赶来采访的记者,为了避免引发更多的非议,家族的熟悉面孔根本没有出现。被派来询问状况的,是佐久间家族的一位管家。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说这似乎有些凉薄。结合佐久间佑穗只是不争气的旁支的一员,她个人又父亲早亡,改嫁的母亲不在国内。
然而,姓柳生的管家虽然不是咄咄逼人,字字句句也没让他们压力少上多少。上头更是传来消息,参议院的佐久间议员一个电话打到了白马警视总监那里,询问“我一向看好的后辈”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他们有再说什么吗?”松本问。
“说黄金时间不会影响我们的决策,他们随时准备配合警方行动。”杉原道,“让我们放心。”
“但佐久间小姐的某个叔父,说会随后派自家雇佣的专业保全队和我们对接,了解情况。”
“还是议员吗?”
“不是,是佐久间社长。”
“哪个社长?”
“佐久间道夫,全球有五十家轮胎工厂的那个。措辞很礼貌,也很客气。”
“唉……”
松本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是这样……对方哪里都做得挑不出毛病,可是……
“松田,你看……”
“我知道了,我也见过柳生先生几次,会先去和他聊几句的。”
松田阵平道。
“还有相泽。”
拆弹手刚走出几步,松本在他身后道。
“她这次非要用一种……怎么说呢,笨办法,我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你们沟通一下。”
当下的境况已经足以让人压力倍增了,尽管知道不能要求密友消失的部下如往常一般稳定表现,松本管理官还是希望她能拿出更好的水平。
松田阵平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佐久间佑穗没能“看”到被打扫得干净的房间。
女孩眼前被蒙上了一层黑布,她只能感觉自己进入了阴冷的室内,鼻尖有一股常年不住人的房子特有的奇怪味道。
“过来!”
井口又像招宠物一般招呼运货的两个人。
“昨晚你们让她睡觉了没有?”
根岸看向诸伏景光。
“三上知道。”他说着后者的化名。
“我去的时候,看货的让她睡了。”
诸伏景光迟疑道,一副忙不迭推卸责任的模样。
“没用的东西。”
井口横眉骂了他一句。
“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根岸不太服气,最后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回来!”
井口又改了主意。
“你俩,拿两根棍子。”他摸着下巴,“没事就敲下那边的窗户,再骂几句狠话。”
这种不明所以的要求,让根岸再没忍住。
“搞这些干嘛啊?”
“你懂什么!闭嘴给我做事!”
诸伏景光拉了同伴一把。接到新任务的二人依照吩咐来到关押人的屋子外。
“他妈的,这一桩桩的,逗小孩一样。”
根岸手里攥了一根铁棍。
——她的安全不用担心了。
诸伏景光想。
——然而,这种玩闹一样的行为,毫无疑问是某种恐吓。没打算伤害她,却要吓到她,是希望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与此同时。
和满心忧虑的柳生先生交谈过后,又翻完了所有卷宗的松田阵平重新推门进入监控室。
相泽夏美仍旧站在那里,好像自他走后一点都没动过,像教堂里不沾染一丝烟火气息的塑像。
他缓步来到她身边,放下一杯热咖啡,然后也一言不发地立在原地。
要是此刻有人来看,估计会感叹这是哪里来的两座雕塑。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女警屈了屈手臂。
相泽按下了暂停键。
“队长,你可真呆得住啊。”
当她开始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终于灵动了起来,更多了几分姣丽飒美。
松田摊了摊手,蓝光同样在他好看的眼睛中闪啊闪。
“我还以为你是来劝我的。”
她捧起自己的水杯。
“确实是这样。”松田道。
“那您怎么不说话?”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嗯。”
“一个人看这么多太累了,你是不是考虑下同样视力优秀的某个同伴呢?”他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他观察也相当仔细,敏锐程度可以打九分。”
她唇角弯了弯。
“我怎么能相信他的敏锐观察力?”
“啊,他得过机动队去年的最佳拆弹手奖牌,我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松田假装严肃道,“拆弹可是一项很需要细心观察的职业。”
女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短短一瞬后,她又收起笑容。
“让我帮忙,行吗?”松田轻声道,“我可不想下次去佐久间家蹭饭的时候,柳生先生论功行赏,给你做一桌大餐,而我只能蹲在暖桌旁喝速食海带汤。”
“所以,说吧,你的推论是什么?”
“你相信我?”
她道。
“我可是给出了我最好的拆弹手,理由就是她在另一行有着更高的天分,你说呢?”
“好吧……队长,你听过藏叶于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