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要人无非是岭南那边穷乡僻壤,刁民未开化而已。想要人过去也是能理解,不见她说要是有手艺的最好嘛。族里的工坊每年都有那么多干不了活的,给他们找个活路也是一件好事。”
技艺这些东西若是真的那么好学,那手艺人就不会那么珍贵了。更何况很多东西不只是要手艺,还要看地方的材料。
就拿他们太原府的瓷器来说,在大齐那是排得上号的,但也只能在太原府烧制,原因就是只有太原府的泥土能烧,换了别的地方,哪怕是同一个师傅同样的方法也烧不出来。
“不拘手艺,就是个会编筐的也可以。族里要是有这样的人,拿来换个下金蛋的鸡,那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崔钱生说着。
他本人当然是十分眼热这一门交易的,水泥方子要是拿到了,等以后发挥出价值,那他在家族里的地位肯定能提高,最重要的是作为牵头人,他能分到的红利也不会少。
太原府在北方是首屈一指的大府城,周边的邻居也不差,要是太原府兴起了水泥,让其他府城的人看到水泥的便利,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购买水泥。
所以近看是在做太原府的水泥生意,实际上是一整个北方的。这庞大的市场,很难让人不心动。
崔太老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琢磨着这里面的利益得失。最后叫来了自己的儿子,“你去看看我们家里有多少年不能干事的人,族里的仆妇和佃农都看看,算个数出来。”
转头又对旁边的族人道:“各家也都回去清点清点,一万人按照各位出的人数来占分成,一千人一十人是半成。至于五千金就由本家出了。这件事是钱生牵的线,他自己占一成。各位有什么看法?”
将成本分摊到各个分支,本家则是占有三成利。若是本家再多出就能多占些分成,同样的遇到风险的时候,也一样的比例承担,这是崔家的生存之道。
用了家里的规矩,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其他也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全都在心里算起了这笔买卖的利润。
就算一袋水泥只卖三十文钱,除去成本和给别人的分成,自己若是只占半成利最少分到一文钱一袋,而水泥一旦用起来就是要成千上万的,想要回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这样一笔账大家都会算,更何况这个东西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
崔家定下了合约,想要参与分成的分支皆回家里算自己能出多少人。
像崔家这样的大世家,不说整个太原府有一半的田地都是他们的,就连府中的工坊、厂子也多半是他们,其中耕种干活谋生的不知凡几。想要找出一万个老弱病残的人着实不难,难的是有手艺的人,且要说服他们去岭南和活着到岭南。
其实大齐的人家故土情并没有那么重,尤其是在北方的人家,大都经历过战乱,或者是各个世家之间的争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成为了一些人生活的常态。
陈大牛前二十年就是这样过的,从他记事起就过着饥一顿饱一顿,三天两头就被雇主赶出去流浪的生活。
这一次到崔家就是因为边疆打了败账,他之前投身的那一户地主连人带牲畜都南迁了,他为了活命不得已也跟着走,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邻居叫马有水。
两个人带着家里的老小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到太原府,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当了崔家的隐户。
虽然有了大世家的庇护,外面的战乱与他们无关,也让他们这些没有地的人能够活下去,但隐户不受朝廷保护,他们成为了隐户,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崔家的隐户,这比做了军户还要难。
所以当陈大牛从交好的管事哪里听到主家要招募去岭南的人后,陈大牛就十分的意动。
“崔管事,您给我说说,这去岭南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主家可是不要我们了,还是让我们到那边去耕种?这岭南在哪里?离我们太原府可远?”
陈大牛将自己家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那一块熏肉塞到对方手里,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消息。
“你小子,”管事将肉掂了掂,看了他一眼好心地提醒道,“别看着会放你们户籍就心猿意马的想要去搏个前程。你可知道岭南离我们这里有多远吗?”
管事伸出手指头比了比道,“五千里,岭南离太远足足有五千里。这一路上不说风餐露宿,就说你们家这老的老,小的小,可能经受这样的奔波?”
“大世家的隐户虽然说是不好当,但到底能活下去。这命都没有了,还能想什么。何况人家要的是有手艺的人,你这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要你过去干什么,扛锄头吗?”
陈大牛先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伸出自己的五指,“五千里,这是多远啊?”
他这辈子,不他爹妈和他加起来都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不知道多远,反倒不知道有什么了。他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壳,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小声道,“不是说会种田的都可以吗,我瞧着我们家的人都是种地的好手啊。”
“管事您说的是真的啊,在主家怎么说都能活下去,但这也吃不饱啊。您是不知道啊,我们哥几个每天晚上都得喝凉水充饥,看着那地里的草都恨不得上去啃两口。”
“要说我们大人,熬熬也就过去了。但是家里还有几个弟妹和娃娃呢,一天天的饿得哇哇叫,我们听着那叫一个揪心啊。这不,听着岭南那边鱼草肥妹,一年能长三茬庄稼。我想着,这样的地方怎么也能让人吃饱吧?”
管事领了一条肉,再加上对方平时干活勤快便也颇有耐心地和他说,“你这样想倒是没错,那边庄稼一年能长好几茬。而且人少得很,听说去了都能分田地,怎么也能养活一家人。”
“但是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那边的瘴气毒虫多不胜数,稍不注意就能丢了性命,就是那经验丰富的老镖师都不敢轻易走岭南的商路,何况你们这些人?”
“别听他们说的怎么样好怎么样好,那都是诳你们过去的。若是选上了,死在路上可没有人管你。”
管事是真心为了他们好,这去岭南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骗人的,说不定就是主家嫌这些人干活不勤快,找个借口把人卖出去换钱呢。他实在不忍心让自己手底下的人自寻死路。
陈大牛却没有听他的劝告,反而把注意放在了对方说的主家护送上。
在他看来,崔家那是比朝廷还厉害的存在,要是有他们护送还怕到不了岭南吗?更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有赶过路出过门,只要人多,便是财狼虎豹也得给他们让路。
这样一想,陈大牛就把管事的劝告抛到了脑后,兴奋非常的找到了自己的邻居,和他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而马有水去年刚添了个小娃娃,就是因为没有吃的瘦得现在还不会说话,所以一听到岭南能分地,能自己种粮食,就迫不及待的和家里商量了去岭南的事。
至于陈大牛家就更不用说,一听到能分田地,那都是连夜催他去报名,连夜收拾行李的。
和陈大牛一样想要闯荡一番搏个出路的,都是刚来崔家不久的隐户。大都带着家里的老小,而那些不想带着家里老小的青壮年,就算去报名也选不上。毕竟世家不是傻子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一个青壮年带上一家子老小,是在给他们减轻负担,毕竟契书里说了,只要一个人有手艺或者是青壮年,就能把家人都带上,别管他能不能干活,只要活着到岭南了,那就算是一个人口。
把这些不用再产生价值的老弱病残拿出去换东西,崔家自然是乐意的。
陈大牛等人乐意,崔家出人的各个分支也很乐意,只有负责护送人的崔钱生看着那你搀我扶的老老小小,有苦难言。
崔家的商队以乌龟般的速度向岭南移动,在岭南的王怀玉则带着自己那薄弱的班底开始风风火火的搞建设。
苍梧县的庄子里,一片蜿蜒的稻田正摇曳着金黄,顾来收割稻子的短工都不敢相信这是刚开荒的田能种出来的产量。
还有那山上的桑树,几个月前还是光秃秃的枝干,现在也长得郁郁葱葱了。还有山脚下的鱼塘,莲花开败后的莲子正被太阳晒得饱满,不甚清澈的水里能看见不少手臂长的鱼。
这样一副丰收的景象,不论是谁看到了都会笑出来。更不用说在里面耗费了不少心思的王怀玉等人。
“实在是没有想到啊,有一天我还能种出那么好的稻米,养出那么好的鱼,我可要带些回去给我娘尝尝。”
“你说的对,今年的蚕我们是没有赶上,明年得叫郡主留些下来才好。那可是我们自己亲自种的树养的蚕,做成料子送回去,家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康隶书和刘然浒都纷纷说着,手里的镰刀挥舞得比工人还要熟练。
王怀玉和林清风也没有闲着,两人一个比一个没有架子,全都拿着镰刀在地里挥舞。
随着一垄垄稻子被割下,地上很快就堆了一个个稻堆,用竹条把它们一捆捆扎起来,管事的拿着大称在田边称重。
“八百五十二斤!郡主,咱们的水田亩产八百五十二斤!”
第59章
顿时这块田地上的人都沸腾了,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或跑或走或伸长了脖子往管事的那边看去。
“郡主,我们的田种出了八百五十二斤的粮食!”管事激动得手抖声颤,眼中更闪烁泪花,大有向苍天呐喊的冲动。
“刘伯,这还带着秸秆呢。等把稻子打出来再称一遍,晒干了再称一遍,得到了产量才是准确的。”王怀玉失笑地摇头提醒道。
不过她话一出,不用刘管事开口,其他来帮工的村民就七嘴八舌地说道,“郡主,您知道这个亩产已经很高了吗,我们平时种的就算是带上秸秆也不到五百斤,去了秸秆能到四百都是高产的了。您这个真真的是天下第一次见。”
“是呀是呀,我们种了一辈子的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高产的稻子呢!要是大家种的都能这样高产,哪里会吃不饱肚子哦。”
“就是,就是,这就是交了税我们自己还能剩下二百斤一亩呢,要是勤快点,哪个娃娃养不活?”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激灵一点的便问道,“郡主,您这个稻子能长那么多,是因为从江南来的种子吗?还是您种的时候和我们不一样才长的这样好啊?我们要是也这样子种能不能和您的一样?您家的种子卖不卖啊?”
“哎哟,这可问着我的心事了,郡主啊,您这个种子卖不卖?种的方式能说的不?我们能不能也跟您学啊?”
其余人都眼热地看着王怀玉,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这其实正是王怀玉大费周章来苍梧县开辟庄子的原因。眼看自己的想法有了成效,自然是很乐意的,但她也知道人的劣根性,轻易免费得到的东西通常不被珍惜。
故而她沉思了一会才略作有些为难道,“大家也是知道我的,要是能造福百姓那自然是我的福气,我也很乐意。但是各位也是看着这个庄子起来的,里头花费了多少心思和钱财,大家都看在眼里。”
“稻种自然是可以卖给大家的,价格虽然贵一点,但是考虑到大家的情况,大家不如考虑用劳力来顶替?正好到时候也能直接把这种水稻的方法学一下。”
王怀玉这样一说,其他人也都在自己心里算了一笔账。
对于他们来说,赚钱远远比出卖劳动力难得多。很多时候他们空有一身力气但没处赚钱。原本以为要掏出大价钱的工人,一听到这个方法当即就觉得好得不得了。
“郡主,您这个法子真是好啊,这可比跟我们要钱要好的多了,我之前还怕您卖的太贵买不起,都准备找岳家借钱了呢。这要是能用工去抵钱,我们不知道有多乐意呢。”
“是呢,这要钱我们拿不出来,要力气可都有呢。就是不知道您说的方法是怎么做的,这稻子要是不好伺候,我们买回去可不就是糟蹋东西了吗?”
要是这么好这么贵的种子坏在自己的手里,他们觉得那是得遭天谴的。
“这个不难,也就比你们平时种的要多费些功夫,只要用心了就能种好,就算产量有变化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有郡主的这个话我们就放心了,这农家啊就怕地里没有收成。要是真的和郡主您说的那样,那我们明年就都从您这里买种子。”
王怀玉理解地点点头,“要是有人从去年播种就开始来我们家庄子干活,那就知道这个稻子是怎么个种法了。明年你们要是想学,过来给我庄子继续干活就行了。”
“一天的工钱就不给了,换一斤的稻种如何?大家也不用全都种这个,种一些其他的种子,不管怎么样都能保证有收成不是?”
“郡主说的在理,我们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咧。”
林清风也过来了,顶着一张黢黑的脸,带着一帮几乎全换过的衙役,在王怀玉的地里干得热火朝天,听到了这个稻子的产量,就急吼吼的凑过来,理直气壮的伸出手,“郡主,县里你打算拨多少稻种?”
做了一县之主,林清风就真的是这个县的父母一样,什么样的杂事都放在了心里。平时有个小偷小摸的都着急忙慌去解决。事关百姓填饱肚子的事情,更不可能含糊了。
他知道王怀玉的庄子就在苍梧,不管他开不开口肯定是少不了给他们县的。但同时他也知道沿着漓江珠江下去还有三个县也需要呢。
这样好的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但这个庄子的规模他也是知道,满打满算也就是十来万斤的收成,到时候还要再从中挑出好的做稻种,还不知道能剩多少呢。
“你这个父母官当得真的很称职啊,这都还没有影的事情就替管辖的百姓谋好处了?”王怀玉笑了一声接着道,“放心吧,少了谁的都不能少了你的。除去卖给来帮工的人,剩下的分一半给县里。”
“那剩下的呢?”林清风迅速算了一下自己县的耕地和稻种,还想要多一点。
“别贪多,今年就先一半新种一半旧种混着种,要是产量稳定了再扩大规模。”王怀玉看了他一眼,“而且你吃肉总得让别人喝汤吧?后边还有那么多县,总不能只让人家眼巴巴的看着。”
让人家跟自己混总要给人家点甜头吧,而且她要发展岭南,肯定是所有县都要照顾到的。岭南虽然不是平原地区,只能发展农业,但是也有很多耕地,在这个时代还是农业最重要。
“我就知道,”林清风嘟囔了一句,转头说起了别的事情,“你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月,现在县里变化那么大得去好好看,顺便再和我说说下一步该怎么走。”
王怀玉挑了挑眉,“你这话说的挺有意思啊,你自己的县要我说该怎么走?”
“您是总管,管着整个岭南府呢,这不是要听您的话,紧跟您的步伐吗。”林清风天花乱坠地说着。
事实上他就是知道王怀玉手里有不少的好东西,想着对方能把东西都拿出来给苍梧县的人用。
不管是开办学校还是印刷书籍,或者搞什么其他产业,林清风都希望苍梧县能分一杯羹。
“行了,先把明年春耕的事情定下来吧。统计一下有多少户人家愿意拿多少耕地出来种新种子的。今年是我们来得迟这才种了一季稻,明年要是再这样可就浪费了,所以得在过年前就把这数据统计好,回头让他们一起来学。争取在明年一月苍梧县的新种都种上。”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也就是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候就要把这些给统计出来,然后再耙地养田、育秧,算算时间不是一般的紧迫。
林清风想到今年春天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也觉得一阵的头疼。
“怀玉啊,我就是说你什么时候能把那些个学院办起来,我县里边识字的几个都已经一年没有睡过好觉了。这日日夜夜的计算也废人得很,要是再没有人,这个年都得在府衙里过了。”
“先这样干着吧,多干了就多发工钱。”
“郡主,这不是钱的事情。”
就算给再多的工钱,那人也是要休息的呀。林清风自己都天天熬到三更半夜呢,宁愿自己掏钱请人也不要再这样干下去了。
王怀玉也是一阵头疼,苍梧县算是放的人比较多的了,这样他们还说不够人手,其他县更不用说了,一想到自己拿到手的几个县,王怀玉觉得开设书院的事情迫在眉睫。
但钱从哪里来,又是一个大问题。
“这样子吧,你去府里借几个人,府里的丫头小子能写会算的还有,每天让几个人去府衙干活,你们就把那些需要抄抄写写的,算点小数的东西给他们行吧?早上去晚上回,就当请个日工了。”
“你早说啊,早知道你府里的小姐少爷们能干这个活,我早就上门去请了。”林清风很是懊悔。
早知道能有那么多帮手,他还费什么功夫自己劳心劳力的。
想到王怀玉府里的仆人,他也想起了自己家里的那些小厮。虽然说他家不是什么大世家,但家里能写回算的下人也不少,要是能带个十个八个的过来,苍梧县衙缺人手的事情不就能解决了吗?
自觉自己找到了一条出路,林清风便让身边的小子记下,等回去了就立马给家里写信。
“能在府衙里的多少都有点天分,你也可以让那些老师傅多带带他们,或者自己在衙门里办个读书识字的班,利用空闲的时候学习,学上个一年半载也就会了。”
县里的事情一般都是零零碎碎的,涉及到比较复杂的数据或者事情,又有专门的人来干,那些不重要的,比如统计县里有多少农户,有多少亩田地,需要多少种子,这些就是交给一个村的村长族老老干都行,他们县衙要做的是统筹兼顾。
林清风若有所思,但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
两人商量着县里的事情,王怀玉也有很多收获,觉得自己也该查一下账,给他们开个会,把今年干得事情捋一下,吸取教训和积攒经验,顺便再安排一下明年的计划。
这样一想就又是一堆事情,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庄子里的稻谷收割了,还有山脚下的鱼塘里的鱼和藕。
一连着半个月,庄子里的人就没有少过,近乎整个县城里没有事的人家,和附近村庄的人都过来干活了。
金黄的稻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各家各户的晒场也都征用了起来。
第60章
在打稻子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全都帮忙翻稻推石碾。上不了场的人就站在晒场外面,把晒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稻子出来了,出来了。除去稻杆一共有六百九十三斤!”
“豁!这稻子竟然真的那么高产!我的老天爷啊,一亩就能六百多斤,那可是咱们种的两倍了吧?”
“可不是,我们的就是精心伺候的稻子最高也不过是四百多斤,这足足多了二百多斤呢!翻了一半不止!怪不得人人多说江南好地方呢,这稻子都种得比我们多。”
“哎,这稻子可不是只有江南能种,现在我们这里不是也能种吗?要是我们也有这个种子,肯定种的不比江南的少。”
“你们先别急,等几天再看看晒干了能有多少斤。这稻子刚割下来重得很,晒干了才是它真正的产量。”村里有人提醒道。
毕竟官府来收可是只收晒干的,可不收这种。
“就是晒干了,这近七百斤的稻谷也能有五百多,怎么算这个产量都是比我们种的高。”熟悉庄稼又会算的老人说道。
“五百多斤,那可了不得哦,比我们种的要多出一百多斤呢。”
这一百斤可是一家人小半年的口粮,要是再节省一点半年的粮食就出来。大家辛辛苦苦的种地,一年收成才几个一百斤?
顿时,听到老人计算的产量,其他人看着晒场的稻谷更加眼热了。恨不得现在就买回去种到自己的地里。
“稻子看好了,种子也要好好选。”王怀玉和林清风说道。
大家都看到了这个稻子的产量,后面推广这个稻种不难。最重要的就是把好种子的关,务必让老百姓拿到的都是良种,不然到时候坑的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了。
事关根本,其他人也都知道轻重,纷纷开口应下。
林清风更是把县里少有的衙役也调了一半过来,讲这稻种看得比钱还要重要。
而王怀玉庄子产出了高产量稻种的事情,也在从苍梧县流传出去。不少人纷纷托亲盼友的打探了起来。
见到了第三批来这里打探消息的罗梭子哼着小曲把鞋底的泥往下刮,一边刮一边得意地道,“这些人还得大老远过来问稻种的事情,不像我们,能在郡主的庄子里干活,这稻种也能用劳力来换,可羡慕不死他们。”
“呸,”他的婆娘唾弃道,“你说这话也不嫌脸臊得慌,要不是有曹大哥带我们来这住,这样的好事能轮得到你?可别忘了七月份的时候,你是怎么样闹着要找人家算账的。”
提到七月份搬村的事情,罗梭子确实是心虚。
他打着哈哈道,“这不是过去了吗,我们不都是很配合的吗,让往这里搬就往这里搬,可没有和县衙里的吵。”
“呸,你是不吵,背后可没有少骂人家。”杜娘白了他一眼狠狠道,“你赶紧给老娘滚去晒场看着,要是稻子少了一粒,你就不用回这个家了。”
被自己婆娘骂了一顿,罗梭子委屈又不敢说话,只能看着锄头赶去晒场看东西。同他一起的,还有不少河底村的村民。
当初因为修河道,林清风给河底村两个选择,一个是全部拿钱去投奔亲戚自己安家,第二个是分得少部分的钱然后在县衙的安排下统一搬到另一个地方去。
河底村的人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大多数没有亲戚在这里,自然也没有可以投奔的人,所以除了少量选择只拿钱的,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都选择了听从县衙安排。
而林清风为了方便,刚好也是王怀玉庄子旁边没有什么人,就把人迁到这里来了。
刚搬来的时候,真的是要什么没什么,房子田地全都要他们自己建,自己开垦,县衙补偿的那点银子也流水一样花了个精光。
好在王怀玉的庄子经常招工,这才让河底村的人吃饱了饭。再加上有空的时候到山林砍树,自己拓土坯,辛劳了三四个月大家也算是在这里安定了下来。
罗梭子过来,看着曹风驻着钉耙站在晒场里,自己也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
“曹大哥,今年我们的粮食都不用交税呢,现在还剩下不少,到时候肯定能过个好年,你什么时候去买猪肉,我跟你一起啊。”
“还有这个稻种,你打算种多少亩?我家的说是种五亩,差的水田在这个月再加把劲,把最后那两亩水田给开出来,养养应该也能种了。”
曹风换了个手拿耙,头也不抬地说道,“猪肉的事还早呢,到时候去村里问问谁还要,我们一起买回来杀,比在直接在屠夫哪里买的划算。”
“我们家的田比你多一点,不过我看这个要花不少功夫,所以也是先种个五亩,然后再种五亩今年的稻,剩下看看郡主的庄子里有啥,能不能和她买点来试试。”
罗梭子没有想到他是这样安排,愣了一下问道,“你还要种些别的东西?这水稻产量那么高,要是你家的地都种了,那两年都不用愁吃的了,天天白米饭多香啊。”
“能吃饱,不过现在我们家也不缺粮食。就想着种点能赚钱的时候。”曹风回道。
农家人只能从地里刨食,为了填饱肚子大多数人都只能选择种粮食,种吃的。但想要赚钱种这些东西可赚不了。
所以在曹风看到王怀玉的庄子里还有别的东西的时候,他就留意了。后面还找管事问过,知道是特别值钱的药材后,就有了这个打算。
罗梭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的事情告诉他,跟着曹大哥走是没有错的,但是这好好田地不种庄稼,拿去种药材不是浪费吗?
况且这药材不是天生地养的吗?还能人来种?
想是这么想,说就是另一回事了,罗梭子腆着笑道,“这药材怎么种?曹大哥那我们家也种上一亩行不?”
曹风却是不同意,他摇了摇头,“这事先不着急,我自己也没有种过。种药材和种庄稼不一样,而且种子也贵得很。还是等我先种出来了,你再跟着种吧。”
罗梭子家是什么情况他都了解,才勉强吃饱饭,哪里有余钱和时间在种药材?况且他自己都是个愣头青呢,哪里敢就这样带他?
罗梭子也不是敢想敢做的人,一听到有更稳妥的方法就立马改变了主意。
“行,都听曹大哥你的,等后面你学会了我再种。”
两人在家晒场上商量着家长里短,其他人也是计划自己家明年该种什么,准备开垦多少荒地,话里面上都充满了奔头。
相比于苍梧县的干劲,府城里的人却是有些沉重,尤其是坐在高位上的人。
“王家的那个庄子,当真种亩产六百斤的稻子?”韦向行眉头紧锁,“她们的种子不是从江南来的吗?江南最好的产量也不过是五百斤左右,怎么到了她这里那么高?”
韦向行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江南水土肥沃,人们精耕细作,一年收一次才能有这样高的产量。
他们岭南一年两季,虽然一季产量只是比人家一半多点,但一年下来总数却比人家多。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没有人考虑过引进江南的稻种和耕作方法。
但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这稻子到了岭南之后还能产得更多,这就让他们很不是滋味了。
“王家的庄子是一年一季,要是种一年两季产量肯定没有那么高。”
“这样高的产量,就降也降不到哪里去!”
属下还想要再说安慰的话,听到他不满的声音也默默噤了声。
“这下是我们想不拉拢也不行了,不知道这一个月有多少人往苍梧赶去,就为了那高产的稻种。”一个属下苦笑道。
“拉拢?王家人不是那么容易拉拢的,更不要说现在是我们要求着人家!”吴本源脸色也不太好道。
如果这个高产的稻种是真的,他们没有但是沿河那几个县有的话,只要一年他们这些县的人就得往外走。说不定还会有人为了种子投靠对方。
韦向行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即用眼神将在场的人都审视了一遍。
“每年年末都要述职,既然郡主辖管岭南府,那大家也不要忘了尽到自己的职责,按照往年的样子去给郡主述职。”韦向行说道。
按照往年的规矩,下属的县肯定是要来向他汇报工作并且上交税银、账本的。现在听这个话的意思,却是要他们去向王怀玉汇报。
这一下子,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是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吴本源却是知道他不过是在说要做样子,实际还是要去打探王家的态度,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对方拉到自己的阵营上。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王家的底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而在得到吴本源的消息,王怀玉就着手排查岭南府里的土匪窝,还有一切可能与韦家隐卫有关的东西。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岭南府都快成筛子了。
内有土匪土著,外有敌国浪人,中间的官僚还贪污不作为。整个岭南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堕落的味道。
为数不多的意外,就是苍梧县和王父带的军队了。
就在王怀玉摩拳擦掌,准备将辛苦一年的小伙伴们都召回来,一起商讨来年的计划的时候,来自府城一封仪贴让她不得不将此事押后。
“你们说知府大人给我来这个帖子是什么意思,真的是要让我参加岭南府的朝会?”
看着桌子大刺刺的摊开着的帖子,林清风嗤笑道,“叫我们去是做不了假,就怕我们听到的东西不是真的而已。”
第61章
是真还是假,当王怀玉和林清风到了岭南府城,见到所有官员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了。
“年初我们岭南迎来了郡主,大家还叹到是我们岭南府有福气,竟然派了郡主过来。果不其然,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郡主就给岭南百姓带来了那么高产的稻种,实在是岭南百姓的福气啊。明年回京述职,一定如实禀报皇上,给郡主您求个嘉奖。”
韦向行举起酒杯,带着岭南的官员就是一饮而尽。
林清风站在王怀玉旁边,听到他这番话厌恶得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怀玉却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般,诧异地道,“这稻种不过是从江南购买来的,以往岭南灾年的时候,朝廷也从江南调了不少粮食和种子过来啊,怎么我们岭南的百姓还没有种上吗?”
韦向行想让岭南官场的人给她施压,用百姓来当借口,让她把种子拿出来。那王怀玉就拿往年的赈灾物资说事。
果然,在王怀玉说起往年的赈灾东西后,韦向行身边的人脸色都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
岭南百姓种上了江南来的种子了吗?当然没有!这种子粮食都被他们给瓜分倒卖了,百姓怎么可能种上!
最后还是韦向行沉得住气,笑得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道,“郡主说笑了,朝廷发来的种子百姓自然是种上了。不过郡主也是从京都来的,也知道有些官员对农事不甚熟悉,种子采买上有出入也正常。不是所有人都和郡主一般亲力亲为。”
“更何况这江南的种子也五花八门的,听说种的也比我们的精细许多,这些东西也只有郡主您才能学得来,我们这些常年身居岭南的人,哪里懂得这些门门道道。”
说着还不算,还当众给王怀玉深深的鞠了躬,一幅为民着想的模样道,“还恳请郡主看在岭南府百姓的份上,将稻种和耕作方法教授给百姓们,也好让他们多些收获,用以果腹。”
这样的厚脸皮,就连见识过不少世面的林清风都叹为观止。
王怀玉自然不可能受他的礼,侧身避让将人稳稳的扶起,语气更是无比坚定道,“大人这是为了百姓考虑,作为岭南的领主,本宫自然责无旁贷!就是不知道原来岭南百姓还没有种上好稻子,生活如此践行,要是知道肯定早早的就从江南多加购买了。”
“如今还要一个月就要过年,翻年一过就要播种,若是这个时候去江南购买稻种,怕是会耽误百姓们的春耕。可我庄子里的稻种已经承诺卖给苍梧县的百姓,无法再给岭南其它显示,让百姓白白耽误了好时节。实在我的失职啊!”王怀玉痛心疾首道。
表示了自己的愧疚和无能为力后,王怀玉转头问,“大人在岭南为官多年,相比比本官有更多的经验和智慧,不知道这个事情盖怎么解决呢?要是有好的稻种不能给百姓用,就是你我的失职了,本官实在是不忍心看到。”
韦向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郡主能为百姓着想,下官也是感激不尽,但正如郡主所说,您的无能为力的事情,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办法?上不能达天厅,下也无郡主的能耐,不然也不会耽误百姓到今天。”
“不过这一年的时间,若是我们早早想办法应该也是能赶得上夏种的,郡主您以为呢?”
韦向行退了一步,不要求明年春天就拿到这样高产的种子和方法,将时间推到了明年夏天。
时间延长了,就算是重新从江南购买种子也是绰绰有余。这步步紧逼,根本就没有给王怀玉留下退路。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正中王怀玉的想法。
“那这可太好了,正好趁今年春耕可以先让苍梧县的人学会新的耕作方式,等您从江南买回新种子后,再让苍梧县的人去教导其它县的人,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大家浪费种子了。”
“而且本宫同林大人一起教导其它人心方法,您和其他大人负责购买种子,我们相互配合为岭南百姓谋福利算好处,等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也是好事一桩,你我做个表率,好让其它地方的藩王和地方官吏学习学习。”
这下可不止是地方百姓的事情了,谁不知道世家和藩王是皇帝心里头最大的敌人啊,尤其是那些藩王们。
皇帝既怕他们在地方和地方官吏勾结,又怕他们没有能力不能替自己镇守江山。
但归根到底还是怕自己的皇位坐不稳。
他这个表率要是敢做出去,其它地方的官吏不把他撕成碎片才怪!
虽然不怎么和外面的官吏打交道,也不打算高升到京都,只想做岭南的土皇帝。但韦向行还没有傻到做这种群起而攻之的蠢事。
“郡主又说笑了,我等月峯不过十两,如何承担得起整个岭南府百姓的稻种?若是只给一部分人,那岂不是不公平?郡主是千金之躯,王家更是有累世家财,便是从指头缝里露出一点点来也足够了。”一个黑瘦的官员突然出声道。
王怀玉看了他一眼,认出来这是港路县的知县禤鱼满。
港路县就在钦防县的旁边,两县相邻还都靠海,但港路县却比钦防县要富裕得多,但王怀玉没有找到这位禤知县,就是知道对方是韦向行的人。
“禤大人何出此言?”王怀玉收回目光惊讶道,“朝廷每年不是都有给粮食种子的批款吗?既然有专门的钱款,为何还要大人们自己出?本宫竟不知道禤大人如此心系百姓,愿意自掏腰包贡献钱财,实在让本宫汗颜啊。”
“我不是——”
“这样吧,既然禤大人有这样的心意,本宫也不好做那个坏人。不如成人之美,让各位有意向为百姓出力出钱的大人也能尽尽心。”
“就和平时修桥铺路的样子来就好了,凡是捐了钱的,买了多少稻种给了哪一户人家,咱们就把这个刻在石碑上让大家都知道,也好让大人们的爱民之心被大家看到,传播传播我们岭南父母官的好名声如何?”
“不如何!”
被王怀玉堵了一句又一句的禤鱼满,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眼看着王怀玉就要就这自己的话将所有同僚都拉下场,禤鱼满没有丝毫风度的扯着嗓子大声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禤大人是说不想为岭南百姓出钱?”王怀玉忽然一改和气的态度,锐利地发问。
这样大的帽子扣下来,禤鱼满吓得冷汗直流。再一瞟同僚们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一咬牙干脆晕了过去。
“好了,郡主说的这事,我们稍后再议吧。禤大人身体不适,快差人去请大夫过来看一下。”
第一天的述职,以禤鱼满的晕倒结束。双方除了扯皮,没有任何收获。
大概是知道了王怀玉难缠,第二天一上来韦向行就直接说了,“郡主,您说的下官回去想了一下,确实是那么个道理。但您也知道岭南在朝廷里一向不受重视,尤其是您受封岭南,朝廷便不再给岭南拨付这些钱款。”
“如今想要再另外找钱出来买种子,也只能从别处挪用了。当然我们作为岭南的父母官也责无旁贷,这些是各位大人凑出来的银两,也算是尽了我们的绵薄之力。”
韦向行一句话堵住了王怀玉的嘴。
她想让官府掏钱买种子,走官府的专项款道。但是没有想到因为自己受封岭南,要对岭南自负盈亏,被皇帝给停掉了各种对岭南的拨款。
这么离谱的事情,就算是放到大齐整个受封的藩王来看也是少见的,但这确实是大齐皇帝干出来的事情。
王怀玉轻轻吐出口郁气。
算了,反正这些家伙打算在岭南推广新稻种,她的目的达到了,其它的事情后面再慢慢算账吧。
“大人说的再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明年夏种的稻种本宫就负责购买吧。方法的话,各位大人可以从各个县里去挑选有经验的农人来苍梧学习,等回去了再交给各县各村的人。”
“不过本宫也有个要求,这新种子没有办法保证谁都能种出那么高产,甚至大面积种植的话还会产生病害等,为了稳妥,每户只允许种植一半新种,剩下的一半还要种植原来的。”
“同样的,在税收上也不允许上涨,如果有欠收的情况,还应该调到三成。各位大人认为如何?”
韦向行皱着眉,都不用他开口其他人就纷纷开口。
“这不行!这怎么可以,这不是公然违背朝廷的律令吗!全大齐都是一样的税收,我们如何能降?”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税收这样的大事,我们怎么能擅自做主!这是大不敬!”
“诸位大人难道不知,本宫受封岭南不止可以从中收取税收,还能任免官员、制定税收、调度军队?”
王怀玉终于放出了自己的杀招,将明黄的圣旨高高举起。
“关于岭南税收一事,若是明面收成有所下降,税收也将按照情况下降。若是有所增长,则先要按照今年的来收取。直到三年稳定生产了,才可看情况增税!”
“此事本宫会如实上报陛下,诸位大人只要按照命令行事即可。”
在座的听到这个话,都恨不得爬起来拿个放大镜上去看看,这皇帝究竟是昏庸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写出这样的圣旨!
第62章
稻种和税收一事,整个岭南官场的人都不同意,哪怕是站在王怀玉这一边的几个县大人也都皱起了眉头。
“郡主,稻种一事是由你负责,官府没有出钱,那能种多少买多少自然也是看郡主府的能力,我们没有任何意见。但是税收一事关乎的确实整个岭南百姓,就算是陛下给了您调度税收的圣旨,我们也要考虑一下百姓是否能接受。”梅州县的陈县令说道。
“这还真是稀奇了,百姓不能接受降低税收,难道还想要多交税不成?”林清风嗤笑道。
“你,”陈良生被一个年轻人堵着,一口气险些起不来,但看着他身边的王怀玉还是压着气道,“林大人年纪轻经验浅,当上一县父母官也不过半年的时间,怎么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这降税收对种地的百姓来说自然是好事,但是对行业的人来说呢?就是拿商业、工坊的要不要降?要是不降你怎么交代安抚他们?要是降了,县里的俸禄拿什么发?上交给朝廷和郡主府的又从哪里来?你当我们想当个剥削百姓的贪官不成?”
陈大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一身官服穿得补丁撩补丁,手上满是厚厚的茧子。
从决定跟王怀玉来岭南,林清风就对这里的官员做过了解,知道他是个真正为民的好官。他那脾气又臭又硬,就是韦向行也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能在梅州县守下来,不被同流合污,一是他自身意志坚定,另一个也得益于梅州县是真的穷。
对于这样的人,林清风以前是嗤之以鼻的,现在却是敬佩。
故而有不满也变得和声细语了许多。
“陈大人说的是,是下官经验不足考虑不周。但从苍梧县上看,这粮食税收虽然也是占大头,可一年也不过万两,若是官府自己做个营生,或是想个别的生财的法子,那粮食就可以少收许多,百姓也能填饱肚子。”
“说你放屁还真的是,我们是缺那几万两的银子?为啥收的都是粮食,因为我们要的是粮食可不是银子!”
“你说说,往年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那个银子管用还是粮食管用?到灾年的时候就是有万贯家财也不如有一担米!”
“若是官府收不够那么多粮食,赈灾的时候哪里来粮食?”
林清风被说得哑口无言。
但陈良生虽然这样说,事实上他却是比谁都希望百姓手里的粮食能多一点。可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百姓手里有官府就没有。官府手里有百姓就必然要多拿出来。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提高产量不是?提高了产量我们收和以往一样的税收,那官府也一样可以运行,但百姓手里的存粮却变多了。”王怀玉看着韦向行道。
韦向行沉默了,依照他们的做法和惯例,那自然是粮食上涨税收也得跟着涨。
总不能种出亩产三百斤的时候一亩收一百五十斤,种出五百斤的时候还收一百五吧?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不过在这位郡主这里,倒是行不通了。
“郡主为民着想是百姓之福,但这个先河还是不能开。要是都这个样子,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了,我们官府去哪里找粮食?往年只收那么多,不是因为那么多就够用了,而是只能收那么多。郡主,您说的这个恕我无法答应。”
王怀玉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百姓的手里要有粮,他们的手里也不能少,就拿年初军中的粮食来说,要不是她去和那几位藩王买粮,还不知道要怎么过这个坎呢。
“大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然这样吧,税收呢还是按照现在的来收,但是百姓手里多出来的粮食,只能优先卖给官府,官府定价则比商+便宜一两文钱。这样一来,百姓也能多些收入,官府手里的粮食也不会短缺。”王怀玉沉吟了一会道。
但在场的人都只知道官府征收粮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明明可以直接征收的,为什么还要另外出钱?
“不同意,不可以,这绝对不能行。哪里还有官府花钱买的道理!”
“是这个理,若是粮食产量能够上去,我们就是提高了税成,百姓也是能多收的。没有必要再给他们降低。”
两方就着税收一事僵持住了,有的人是出于私心有的人是从现实考虑,王怀玉也不能拿着圣旨去压人。虽然这样也能达到目的,但效果怎么样却是无法确定的。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先用几个县做试点吧?就如各位大人所说,岭南府乃至整个大齐千百年来都是这样,我们冒然改变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如就先用几个县来做试点,若是效果好的话,就在岭南府推广开来,若是效果不好,也能有其他县帮扶,日子不至于过得太难。”王怀玉又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试点?”韦向行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有些意外和惊喜地说,“郡主的想法真是别出心裁,若是先用几个县来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至于用哪几个县,那必然是不用说的。要是效果好了,他们照猫画虎效仿,要是效果不好出了问题,也不是他们的利益受损。
想通了这一点,他们就不作声了。但已经归附王怀玉的钦港县、榕县、苍梧县、陆川县、平河县的官员就满嘴苦涩了。
又连着吃喝商讨了三天,期间不是去年的官银不够用,就是准备拟奏折汇报岭南府事务,全天听下来,王怀玉就看到了大大的一个穷字。
因为岭南府分给了王怀玉做封地,所以每年的述职不但要有知府的,她这个做领地的主人也要写一份。怕两人写的不一样,韦向行还特意叮嘱了一番。
王怀玉的那一份奏折几乎是在岭南府官员的眼皮子底下写的。
不过还好,王怀玉也乐意去哭穷。
在粤州述职五天,大小官员轮流上场送了不知道多少的金银古董,有些王怀玉在王家的库存里都找不出媲美的,可想而知这看似破落的岭南,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而对方释放的这种好意,也让王怀玉感觉了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以目前她的精力和能力来说,根本没有办法把整个岭南握在手里,一年的时间能把珠江水系拿到手,还收拢了五个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水路盘活,把五个县经营好。
在这种默契下,岭南府都是一派祥和的氛围。一直到春节过了,春耕开始,王怀玉的门槛才又一次被踏破。
“郡主,您之前答应过我们的稻种可不能忘了,我们已经专门选了伺候庄稼的老农过来学,就等着您带我们出种出多多的粮食了。”
苍梧县王家庄,不但是围满了附近来的短工长工,还有各县的老农民代表和附近寨子的人,他们全都卷着裤腿,搓着手看旁边的人在拔秧。
“这秧苗长到一仗高是最合适的,就是我们大人的手撑开,第一个手指尖到第二个手指尖的距离。然后根上带点泥,三到五棵左右一起拔,轻轻堆放到秧簸里。”去年来干过的短工,一边手脚麻利地拔着秧,一边尽心地和旁边的人讲授自己的经验。
拔出来的秧被另外的短工过来挑走。
另一块已经耙好的水田里,也站个十好几个的老农民,全都一手托着秧苗,一手学着前头的短工插秧。
“这个秧苗最好是三到五根左右,分开的不要伤到它的根,然后捏在一起插进去。这插到地里的长度也有讲究,我们手捏着根上一点,插进去约一个指节长就是最合适的。”
“这个长度容易让秧苗扎根,要是短了一下雨就容易浮起来,长了会被水淹死。”
短工说完,起身看着那些人学着他的样子插秧。
好在都是干惯农活的人,虽然这样精细的做法还是第一次弄,但和以前大差不差,只要把握好了距离和力道,就能很快的上手。
看着一行行的秧苗驻扎在水田上,就像是整齐有序的列兵一样,不管是短工还是前来学习的老农都笑眯了眼,仿佛从这小小的秧苗里看到了未来丰收的景象。
春耕时节不等人,王家庄是特意提早了十来天育苗插秧的,从播种就来这里学习的老农,也要赶在插秧前回到各自的县里去教学。
时间赶得很紧,好在事关耕种粮食的事情,哪怕和王怀玉再不对付的岭南官府,也都排除万难去配合她。
不过来学的人是积极的,种子也派了人过来领,一切都按照王家庄的做法去做。但这稻子种在谁的地里,受益的人是谁就不是王怀玉能够控制的了。
而像苍梧县、陆川县、港钦县这五个县,则是每家每户都领到了稻种,将自家一半的水田都种上了新稻种。用的也是王怀玉派人来教的新的耕种方式。
这些稻种百姓花了三分之一的钱,官府出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则是由郡主府负责。
其他县的人百姓看到五一不羡慕,尤其是知道这五个县的税收还和前一年一样,多出来的还能卖给官府,哪怕是比外头还有便宜一些,也让他们羡慕得不行。
“要说陆川和苍梧那边的人真是命好啊,之前看着连地都没有几块,靠着河还天天发洪水,一不小心命都没有了。谁能想到这郡主一来就又是修河又是发稻种的,竟然叫他们改命了。怎么我们这里不归郡主管呢。”
第63章
说归说,真要让他们搬过去住,那还是不可能的,只是在羡慕人家能用少许的钱买到稻种而已。
他们其他地方的稻种,不是落入地主老爷的手里,就到了各个寨子的大户,哪里有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什么事情?
所以,他就是想要郡主也管管他们这个县,好让那些老爷们匀一匀种子出来,哪怕是高价买来也可以啊。
有些小商贩嗅觉灵敏,竟然也从江南带来了不少的种子。不过事关全家的口粮,不是官府出售的没有多少人敢买。
就在大家忙碌下,不管是种新稻种还是以前的稻子的,都在适合的时节下种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各县的耕地人口给统计出来,我记得陆川县是能做梯田?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官府组织人去开,开出来了租借给村民种。”
“人口和户数统计这个最少得三个月,梯田的话郡主还是不要想了,咱们这里面的人没有人会。”江先生背着手打击道。
“郡主,咱们这里缺人手,怎么不向本家求助一下?我记得本家那些快出五服的也是能识文断字,在军中拼命或谋个小吏做,还不如到这里来帮你呢。”江先生继续道。
王怀玉眼睛一亮,她可没有瞧不起小吏,相反现在岭南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人。
小吏是一个衙门里最不可缺的,那些父母官们很多时候都要依靠他们,一个地方的税收、人口、耕地、陈年的官司,东家长西家短都了如指掌,人际关系网纵横交错,厉害的那些,就连县太爷知府来了也得敬几分。
也因此王怀玉摇了摇头,“族里面的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就是小吏也没有人敢看清,要是实在不想在家的,想出来闯荡的倒是可以到岭南来看看。”
说完,想了一下还是回去给家里寄了一封信。除了委婉的族里面的年轻人愿不愿意来岭南见识一下,还托族里帮忙找一些能看山断水的大师。
春耕结束,信也给京都的王家寄过去了。去年收到的粮食,在宋回芳的协助下调度给王定武的军营,预留好他们一年要用的钱粮。
剩下的则是五个县的库银,平时衙役官僚的俸禄从里面出,想要修建什么或者额外的花销,也都是从库银里出。
王怀玉琢磨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智囊团,“春耕结束,纸坊和印刷坊那边都说出了成品,各县里面的书肆和书院也要着手准备了。尤其是夫子,现在除了各家族学外面根本没有教学的人,这个也是要多加费心啊。”
“郡主啊,别说是整个岭南府了。就是整个大齐都没有多少书院,更何况是这个穷乡僻壤?您这想法是好的,但我估摸着悬。”黄宗和捋着自己的胡子道。
要是让他来弄啊,现在还不会去办什么书院,就是这笔墨纸砚啥的,也都是运到江南京都这些地方去卖,没必要在岭南也设那么多店,这岭南能买得起,有远见的去读书的人家又没有多少,可以想象这就是个赔本的买卖。
“郡主,有没有想过这书院办起来,到时候如何招收学生?这农家的娃娃从会走路开始就要下地,五六岁开蒙的孩子就要帮着带弟弟妹妹洗衣做饭收拾家里,要是让农家放个能干活的人去读书,读出来还不知道能干啥,他们可不愿意。”李连胜也说道。
这还是书院不收钱的情况下,要是收钱的话更加不用说了。除了县里那些比较富裕的人家,还有多少个舍得?
“不舍得也得去学,农忙的时候放假,农闲的时候每天去学半天。我也不要求他们个个满腹经纶,但好歹能写自己的名字,看得懂官府发的通告。更何况我也不是全让夫子教他们四书五经。”
“不教四书五经教什么?”黄宗和人懵了。
“如何的科学耕作,怎么样提高地里的经济效益,天气变化的原理,怎么应对自然灾害,算数识字,凡是我们生活用得上的都可以教。”王怀玉道。
这下大家都听不明白了,这些人里有一半是之前跟着王怀玉的,一直在京都附近游走,为人比较传统。有一半则是跟着王定武从军中出来的,识文断字会计谋能算数,见惯了生死接受能力比较强。
所以对王怀玉的这一番话,那些战场下来的如江先生李先生等人就能很快的理解和接受,而像黄宗和这些则面面相觑。
“郡主说的这些确实是实用得很,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是我也想要去听一听这些课。但问题是什么人能来上?什么人能懂这些知识?”江先生问道。
那个什么科学他不明白,但看又是耕作又是天象还有术算医学,这不得是知道天文地理杂家百道的人吗?真有这样的人才,还能到这个地方来教学?莫不是什么转世的大圣人?
“这个不就是要拜托各位先生帮帮忙吗,各位都是师出名门,肯定有不少的师兄弟吗?或者是知道的其他大师也可以邀请嘛,只要肯来,我们能做到的,什么条件都答应。”
江先生和李先生挤了挤眼取笑道,“郡主,我们来的时候你咋不说什么条件都行?哎,这可真是喜新厌旧啊,新人还没有来呢,咱们就要失宠咯。”
“江先生,”王怀玉哭笑不得,“我这里有啥不是您的,你们要什么吩咐一句就是了,别说是新来的,就是我爹来了也不能和你们比啊。”
“别别别,那可别,我们可不敢和将军比。您说这个话,要是让将军听到了,我们的脑袋可不保。”
几人调笑了几句,但还是给王怀玉出了主意,答应帮她给师门写信要人。
书院要建起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钱和任务分配下去了,各县看着要求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大人啊,您说这县里头出钱建书院给仔子们读书那是头一回,听说还不收他们的钱,那这钱到时候不是让我们县衙出?我们衙门里哪里有那么多钱哦。”
“哎老林啊,这话可不是怎么说的,你看看我们几个当初想要学几个字,那不是给地主家干活干到死才能偷摸学上几个?现在郡主出钱建学堂还请人来教,就是衙门出点钱,那不也是仔子们受益吗?”
“别的不说,就是出来和我们一样,到衙门里算个账写个文书,或是到店铺里做个账房不也比在地里刨食强吗?”
“那也要看我们这县里有多少个铺子能招管事的?谁家不是自己家儿子孙子就干完了,哪里轮得到外人?更别说我们在衙门做账房了,要不是实在缺人轮得到我们?”林春生叹气道。
他何尝不知道读书时一件好事,但读书出来没有事情干就会怨天尤人,那还不如不读呢,浪费时间还浪费钱。
这个时候素不相识的林春生和李连胜想到了一块去。
“行了,就你们话多。这钱也不用我们出,赶紧的把人手召集好,选个好地方建书院。”陆川县的县令杜凌飞道。
陆川县在漓江的下游,和珠江接壤的地方,水系发达,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码头。现在河道疏通了,商船往来一看就是越来越多,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人过来做生意,到时候自己县里还愁没有人没有店铺?
之前自己想要找个能算账的人都找不着,就是现在每到收割后到村子里收粮食,衙门里的人手一样不够用,他巴不得多点人读书识字会算账呢,这说出去怎么的也是他的政绩呀。
而且据他所知,这岭南府里还没有哪一个县有自己的书院呢,他们陆川县能占上这个大便宜不偷着乐还往外推?又不是傻子。
杜凌飞和师爷一起,亲自到县里头去看了一遍,最后在城北的地方挑了一块三十亩的山地出来,专门用来建书院。
说是山地,就是两亩左右的平地加上好几座小山头,因为是在县城里头,土地都是归官府管的,在没有人来买它做宅基地前,除了周边的人家会在那里种菜,基本都是荒废着。
这块地离城西的码头和城东的衙门距离一样近,徒步小半刻钟就能到了,周边都是住户,城南则是陆川县最繁华的街道。是一个便利又安静的地方。
陆川县都能在第一时间把地方选好,找人开工建书院,更不要说和王怀玉一起制定计划的林清风。在春耕结束,任务还没有下发给其他几个县的时候,就带着衙门里的人到康隶书管的水泥厂去拉水泥了。
和杜凌飞一样,林清风也是选了一个靠山的城郊,不过是在苍梧县的东北角,规划中的那座小山峰登顶后,正好可以看到山下清澈多姿的漓江。
因为有江先生等人在,苍梧县的书院是建得最快最好最大的。
与书院一起进行的,还有去年就开始量产的苍梧纸坊。
“郡主,我们现在每天能出的纸有一千斤左右,去年听您的建议,我们又改进了不少,现在能做出三十二种不同材质、品质、用途的纸张。”玉竹带着手底下的姐妹们回到郡主府复命。
王怀玉看着下边一溜烟的小姑娘,全都晒得黑黢黢的,但都笑颜如花地捧着洁白的纸张期待地看着她。
“我们根据你说的,将这些纸分为了三个档次,最次的十文钱就能买到一刀,最贵的则是十两银子一刀。这些纸张有作画的、练字的、书写的,也有可以用来制作扇面、和您说的贺卡、请帖、餐巾纸、卫生纸等。”
第64章
春花实在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有人能够奢侈到用纸去擦嘴和如厕,更想不到的是这个东西竟然会是自己做的。
她站在玉竹的旁边,看着那些散发着不同色泽的纸张,心中升起了满满的自豪感。
这些,都是她做的!
“餐巾纸和如厕的也都做出来了?”王怀玉惊喜地翻看着,摸着粗糙但不掉纸屑的纸张,舍不得放开,“这个纸张的造价多少?成本不高吧?”
“郡主您猜猜?”春花笑道。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多大的成本的,不然肯定不会这般舍得。”王怀玉也笑着说。
“郡主说对了,这些纸张都是用最次等的纸浆做的,是白玉纸的抄完后的第二轮。我们最好的纸浆第一轮做白玉纸,第二轮做餐巾纸,最后一轮才做如厕纸。还有其他的纸张也是,最后一轮都用来做如厕纸,成本除了费些时间,几乎没有。”春花略有些得意道。
最好的纸张柔软而有韧度,不管是颜色还是保存年限都是最好的,比现在京都买的最贵的宣纸也不差。
再说她们做的餐巾纸和如厕纸,这两个是现在大齐没有得买的。虽然说不是用在读书书写上,但质量也是不差的。相信这些纸拿出去,一定能畅销。
王怀玉是苦无纸巾久矣,谁能想到作为一个郡主,她平时吃饭用的是手帕,用完油腻腻的不说,还要身边的丫鬟拿去洗,实在是不喜欢不习惯。
最可怕的是上厕所,用的是削得光滑的竹片木片,刚一来用这个的时候,真是让她痛苦面具。但是要让她和老夫人一样,用布又实在觉得浪费。
这不,家里面做纸坊后,第一件事就是先让她们把纸巾给做出来。
至于她每个月都要用到的生理用品,王怀玉也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但是一想到要用到棉花且是一次性,就不敢这样浪费,毕竟现在整个大齐一半的百姓都没有能有一件自己的棉衣呢。
她要是把这个东西做出来了,普通人家用不上不说,棉花以后肯定会变得紧俏,怕是棉布棉衣的价格也得上涨,到时候她就罪过了。
个人生理问题按下,但是这个不需要另外浪费资源且造福人类的东西,已经制作出来了。王怀玉当即把春花送来的纸巾,给各位先生,府里的几个主子,合作的老板、大人们都送了一捆过去。
就连远在粤州的韦向行也收到了王怀玉的礼物。
“大人,看来我们的怀柔政策还是有用的,听说这是郡主自家纸坊里出产的东西,第一时间就给我们送来了。”手底下的人捧着东西过来谄媚道。
“这些纸——”韦向行翻看了一下,眉头紧锁,“这些纸真的是王怀玉让人送来的?”
“大人,送的人说,这些纸是用来如厕的。旁边的是用来就餐后擦拭的,箱子里的才是用来书写的。”
韦向行听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胡闹,笔墨纸砚如此神圣的东西,竟然拿来如厕!果然是女人家家,一点也不懂得什么礼义廉耻。”一人气愤道。
韦向行倒是觉得稀奇,拿起了所谓如厕的纸,仔细看了看发现竟然比外面卖的画纸还要白上一些,而且摸着极为柔软。
若是用这个如厕,倒是比厕筹要舒适。韦向行暗自肯定。
只不过,这样神圣的东西竟然拿来做厕纸,实在是暴殄天物。
“东西留下,把府里的特产给来人装上些回礼。”韦向行吩咐完,回头和幕僚探讨,“这样的纸张都让他们做出来了,这以后岭南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依属下看还不止,这样好这样多花样的纸,就是放到京都去也会有人争抢。就是不知道造价几何,出产几何,若是成本低且产量高,以后这岭南纸怕是要出名了。”一个幕僚将所以纸张都摸了一遍惊叹道。
这些纸张,就是比他用过最上等的宣纸还要好上不少。更不要说那些奢侈到拿来做厕纸的,比最下等的黄纸还要白。
在一个县只有一个书肆纸铺的情况下,这些纸拿出来还真不愁卖不动。
“大人,听说他们还在陆川苍梧这几个县建书院,郡主府出钱,凡是到年龄的娃娃都能免费去读书。”一个幕僚很是羡慕道。
“这岭南府里能认字的人一巴掌都数得过来,他们上哪里请的夫子?还免费读书。看来这打仗的就是有钱啊,竟然撑得起几座书院的费用。”
韦向行听着这个消息,心顿时沉了下去。
“你说王怀玉在陆川几个县办了书院?请夫子来给他们免费教学?”韦向行不确定地问道。
要是这样子,日后百姓想要读书识字可就不是难事了。要是人人都能读书识字,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很容易就被替代?
“这样犯众怒的事情她也敢干,莫不是真当自己是圣人,想要再创个新局面出来?”韦向行怒道。
“这个书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办起来!”
“大人,我们这不占理也没有情啊。人家既没有用官府的钱财也没有用人,反之什么都是人家出的。人家要是说是以郡主府的名义办学,做善事。就跟那修桥铺路一样,我们要是拦了那可是千古的罪人!”
“大人,这可要三思啊!”
幕僚虽然也不想看到王家的声望越来越高,但是这种不得人心的事情,他也不敢去干啊。要是被岭南的百姓知道了,不说那些身无片瓦的人,就是那些小地主们也得把他们给撕了。
韦向行也想到了这里,阴沉着一张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这样看着他们做得如火如荼?五个县丢出去也就算了,要是让他们壮大岂不是在打我们的脸?”又一个幕僚怼道,扭头就和韦向行建议,“大人,这读书的事情向来就是世家的专属,要是让世家知道王怀玉这样敢,不把她弄死!”
“出的什么馊主意,敢和世家搅合,你不要命了不要把我们给拖下水!”
他们敢和外国人做生意,敢偷采岭南的矿产,敢狼狈为奸鱼肉百姓,但可不敢和世家与虎谋皮!
“好了,都像个什么样子!”幕僚们吵吵嚷嚷,韦向行听了一脑袋都听不出个有用的来,一声呵斥让所有人噤声。
“人家来了不过短短一年,就弄出了高产的水稻,坚固的水泥,现在还准备建书院。这些东西但凡你们能想到一个出来,也不至于一辈子在这当个幕僚!”韦向行恨铁不成钢道。
“给您当幕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一个幕僚嘀咕着。
韦向行被气得拂袖而去。这一个个的简直是没有救了。
气归气,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忘。叫人去打探了一番纸坊和书院的事情,在得知五个县的书院都已经开工,而且用的还是水泥和最好的木材。
至于夫子,他倒是没有听到消息,听到的是一个崔氏的人带了一万人过来。
“一万人!这可是真的?为什么崔氏的人带那么多人过来?”
岭南官场的人都震动了!一万人口啊,那些偏僻点的县都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人。
“这些多人,是要过来做什么?不知道分到哪个地方去?”
“听说都是些手艺人呢,不过拖家带口的,老老小小都有,青壮年尤其是女人没有几个。”
“手艺人?那不是青壮年也没有事啊!我们县缺人多地,分到我们这里来。”
现在能会一门手艺的人多稀缺,不管是老的小的,只要有人会那以后不是就能让更多的人去学吗?谁还管是不是青壮年啊。
“放你妈的屁,就你们那个地无三尺平的鬼地方,能有地装得下一万人?抢人也不带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
眼看着这些父母官们都要撸起袖子打架了,韦向行才压住他们道,“这些人,是人家郡主用东西跟崔氏的人换的。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咱们的郡主买来的。你们想要人,怕是得去求她了。”
此话一出,刚刚争抢的人都如同被遏住了喉咙的鸭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怀玉听到这个消息,那是止不住的笑啊。笑得手底下的人都不忍直视。
“郡主,您收收您那不值钱的样子吧,让崔老板看到了还以为自己亏了多少呢。”林清风嫌弃道。
“这可是高兴的事情,高兴的事情还不准我笑了?”王怀玉想到即将见到的人,也稍微收敛了一下,但让人一眼看去还是看得出她高兴极了。
千里迢迢过来的崔钱生,带着那么一大群人,累得比他带了十队商队还要辛苦。
看着胡子邋遢,风尘仆仆的崔钱生,王怀玉十分感动地上去握了握对方的手。
“崔老板,辛苦了辛苦了,到屋里来喝口水吧。”说着还不忘垫脚往外面看一眼。
“水要喝,但郡主您也得找人赶紧到渡口去接应了。一万人拖家带口的,什么锅碗瓢盆破衣服烂被子都带来了,这么多人的吃喝可把我给搞死了,你赶紧叫人来带走去安顿。”
崔钱生有力无气地挥着手,嘴巴干得都快起皮了。
郡主府里的丫鬟很是有眼色的端过来一杯温水,小厮搬了椅子过来就地放到他身后,几个就这样坐在郡主府的门前,还有几个崔家商队的镖师,也是累的跟狗一样。
“各位都辛苦了,大家都先休息一会。”王怀玉招呼道,转头去叫来娄明运和康隶书,“辛苦你们跑一下,先到渡口去把人接下来,同时通知各个县来领人。”
第65章
康隶书是掌管着苍梧县的所有产业和人口数目,再带上一身男装的梅香,两人很快就把南迁的人统计清楚。
“一万两百三十二个人,壮年有一千,十岁以下的孩童有三百,四十以上的老人有七千八百三十二人,余下的都是半大小子。”康隶书拿着这一份名单,上面还记录着谁擅长什么,一家多少口人。零零碎碎的,将一箩筐的纸张都写满了。
“这些人,”梅香皱着眉头扫过,每个人脸上度带着疲倦,衣服……只能说是披着的麻布,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生气,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生机。
“这些人怎么安顿?男女不平衡,老人太多。我们手里的这几个县不是穷乡僻壤就是山沟沟,这些人从平原过来怕是很难习惯。”
“梅县姑娘想差了,他们既然活着能千里迢迢从中原过来,那就证明了他们有顽强的生机。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只要找到一块土地,就能在那里扎根下来。”
“更何况我们苍梧几个县人少地多,何至于把他们分到山沟里头去?不过是地没有那么平整大块而已,想要养活一家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两人说话间,停留渡口的移民也一船船的下来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各县主簿,纷纷往康隶书这边挤过来。
“康大人,你看这些人我们陆川县能分到多少个?能不能给我们几个年轻一点的,我们这边什么都不多就是地多,肯定能把人安置得妥当。”陆川县的主簿仗着身材优势,哧溜窜到了康隶书两人面前,有些眼热地看着那些移民。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稍微迟了一步,就挤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县的优势。
“我们县也要,我们县的地也多,而且还靠河呢,只要是踏实肯干的,保证他能在我们县过得舒舒服服。”
“呸,就你们那地无三尺平的地方,也敢跟我们说地多。康大人,你可不要信了这老头的话。”
梅香眼眸微动,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话里的意思。
年轻人,踏实肯干。
那哪些老弱病残呢?
“根据你们县的情况,还有这些人擅长的方面,都给你们做了合理的安排。哪个县领什么人、多少人自己拿上名册去点人。一个都不许漏下。”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停下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旁边的箩筐,几本厚厚的册子上,写着某某县人员的字样。
几位主簿对视一眼,便知道这个事情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康大人,那这些人的安置是要按户来分配,还是打散了融入各个村里?或者给他们划定新村让他们自居?”
“征求个人意愿,要是愿意到现有的村里面去的,安置费可每人多领一百文。若是选择在建新村的,安置费每人只得五百文。”
至于一个村能安置多少,他相信这些主簿们是能自己找到合理的人数的。
有了这话,几位主簿就知道怎么回去和上头交待了。挨个签字领名册,又在郡主府的出面下,和商船商议好,将分属给他们的人送到各个县去。
曾茯苓扶着五十岁的爷爷,紧紧拽住自己的包裹,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小心翼翼地跟着人群往前走。
“爷爷,这里的药材好多!竟连这路边都长满了。”曾茯苓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田埂路边。
一个快要入土的老人,一个正直妙龄的姑娘。要不是在老家时被恶霸惦记上,他们怎么也不会选择离开家乡,千里迢迢到这个蛮荒之地。
可是看着这个遍地都是宝的地方,曾茯苓怎么也不能把它和蛮荒联系起来。
曾老头则是眯着眼神色满意地看着这连绵起伏的山脉,拍了胳膊上的手道:“所以人家不是说什么祸福所依嘛,咱们这不就是因祸得福了?”
“我们虽然离开了老家,但到了岭南这个地方来了。依着这一路上见到的官员来看,都是好的。听说带我们过来的那个郡主,她父亲就是王将军。岭南的百姓可有福了。”
“我们现在也是岭南的百姓了,爷爷。”曾茯苓笑道。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个穿着麻衣短褐的小伙子晃着手,小跑着从山边跑过来。
“哎,你们两个等等,”刘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着眼前的爷孙两,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们是不是北方来的人啊?”
爷孙两人对视一眼,看着裤腿还挽着,脚上满是泥土的人,犹豫着开口“是,请问您?”
‘‘哎,别您啊我的了,我是我们村的村长,我们里正跟我说去县里头接了人回来,叫我给我们带一下路,安置好你们。但是我家田淹水了,赶着去放了个水,回来就不见你们了。’’
说着,又喘了一口气道,“还好给我赶上来了,不然村里头知道我让你们自己到这来,非得把我给撤职了不可。”
这话说得,让曾老头感到新鲜。一个村里有里正,还有村长。这不接外人还会被撤职?
“你们别见怪,哦对了,我叫刘生,你们叫生仔也可以。”
“你们刚过来,衣服被子,锅碗瓢盆肯定都是缺的,只能先找点竹子凑合一下。”说着用手指指向东边道:“看到那一块没有,那边就是我们村的竹林,只要不过分,谁都可以去砍。到了春季,去挖笋也可以。”
“你们家有点偏,不过呢安全是没有问题的。我们村往里头再走一点是一个猎户村,他们就靠山里头的东西生活,所以那些虎啊狼啊都没有到这里来的。就是蛇虫多了点,这个你们得注意一下。”
“你们的田呢也分了三亩地给你们,就在你们家旁边。不过都是破地,想要水田就只能等村里人卖了。还有旁边的荒地,自己开了种点东西是不用交税的,但是过了一亩就要交税了。”
“我们这里穷是穷了点,不过只要你勤快,那肯定是饿不死的。这山上什么都能吃。”
刘生絮絮叨叨了一路上,终于在一座只有篱笆门的茅草屋前停下。
“呐,这里就是分给你们的房子。可不要嫌弃破,这房子要不是官家分给你们,村里人拿钱卖也得花上半两银子呢。”
“不嫌弃不嫌弃,能有个住的地方就很好了。感谢大人,能给我们个容身的地方。”
“唉,那是,自从郡主管了我们平河县,我们的日子可好过了不少。”
刘生嘴里不听,手上也没有闲着,推开即将报废的门,一股子被惊起的灰尘把几人都扑了个遍。
“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今天吃饭就先去我家,等明天我抽空带你们到集市上置办些东西。慢慢的就把日子过去了。”
相同的场景出现在陆川这五个县里,每个北方来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地。
接见了崔钱生的王怀玉,也很爽利的把准备好的方子给他。
“崔老板可以先试试看,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郡主的为人是有目共睹的,”崔钱生像是看到下金蛋的母鸡,笑得眉开眼笑的把方子塞进怀里。
“郡主要人,我们要可以生钱的东西。我们这是合作双赢。”崔钱生说道。
“崔老板说得不错,我们这是合作双赢。”
王怀玉也接过他给的契书,眼里闪过满意。
人接到了,但是远远不够。光靠这些人又怎么能满足岭南的发展呢?
所以很早之前,早在挖了金矿,她便传信给了在边境的王家各军,把金子一批批运过去。只为了让他们劝说那些退伍的伤残士兵来岭南生活。
崔家的这一批人,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送走了崔钱生,王怀玉找来荷香,询问起他们自己商队。
“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信上这一批种子和上一批一样,还不上我们庄子里出产的。这些种子要是分到岭南府,到时候种不好,郡主您怕是要被怪罪。”
“只要能用上我们的方法去种,再加上江南的种子,产量怎么也会比现在的高。”王怀玉不在意地摆摆手。
只要能比现在的要高就够了。
至于自己庄子出产的那些优选种子,自然是优先给自己人。
“纸坊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在桂州府,粤州府都开了一家,不过售量平平。反倒是商队那边,还没有出岭南就被路上的商队看中,买了好多过去。”
“那也不错,我们的目标本来也不是在岭南。叫春花多琢磨琢磨,尽量多丰富些,最好做得华贵一点。”
“明白。”梅香应道。
“知府那边收到了我们的礼物,是个什么反应?”
“韦大人说,如果您方便的话,想请您到粤州府商讨一下。不过寻常的纸张没有引起他注意,倒是您提出来的纸巾他很感兴趣。”
梅香顿了一下,她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些读书人最金贵的东西,能成五谷轮回的用物。
原本担心这亵渎了读书人的自尊,但用过之后梅香只恨没有早点用上。
第66章
应韦知府的要求,王怀玉带上了新做的几种纸张,还有才回来的稻种来到粤州府。
看到王怀玉,韦向行再也不感小瞧这个女子。
“郡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来岭南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把岭南治理得如火如荼”
“大人过奖了,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王怀玉眉眼不动道,“大人要的稻种已经回到了岭南,不知道您什么有空去领回来?”
听到这话,韦向行有些诧异,好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接爽快。他还以为要再商讨拉扯一下,才能把稻种拿到呢。
“不管什么情况,百姓的口粮最重要,何况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夏种了,时间不等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王怀玉开口回道。
韦向行有一瞬间沉默,他发现这一位郡主是他最敬佩也是最讨厌的那种人,心怀百姓做事实,光明磊落是君子。有风骨还有能力。
韦向行忽然有些厌厌地扯了下嘴角道,“这是自然,难得郡主心系百姓,本官也不能拖了您后退不是,清点的人数,各家该分配的种子数量都早做好准备了,保证不误了农时。”
王怀玉点点头。两人不在虚假寒暄。
带着人到渡口取回了一船的稻种,王怀玉便公然的分派了三十个手下,随着他们的人到各个县乡去。
千里迢迢运回来的种子,要是没有能落到百姓的手里,她怕是睡觉都睡不着。
谈完百姓的事情,便是生意上的事情了。
韦向行早已拿到了她送过来的纸张,尤其是那别出心裁的纸巾,他们这些人用了的,没有一个说不好。甚至还旁敲侧击的问这个东西怎么卖。
“郡主这纸巾是个好东西,只要你放到外面去卖,那肯定是门庭若市的。为何还特意送到我这里来?”韦向行不解道。
他们的关系也就是表面和气,但凡换了个地方见面,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也没有人会和自己过不去。我需要赚钱,你们想要得到便利。相互需要,一起做个生意又有什么呢?”王怀玉挑眉,“何况您是岭南的知府,能被您用上的东西还能差到哪里去?”
“我这边可以免费给您一家提供纸巾,且由您或家人推广出去的纸巾,你们一律能从中拿半成的红利。”
“这个条件听起来倒是十分有诚意。”韦向行颔首道。
这纸巾是日常使用的东西,只要不是贵得离谱,相信很多豪族世家商户会订购。这日日消耗下来,哪怕一天只有一文钱,那利润也是可观得很。
但韦向行还不至于看得上这点利益。
只见他摇摇头道:“郡主这是在照顾本官,本官自然是感激不已。但还是不与郡主争利了。哪怕离了我韦家,郡主的生意也一定能做得如火如荼。”
让他一个知府去买厕纸,说出去岂不是有辱斯文?
王怀玉也不意外,只要让对方用上他们的纸巾就够了,到时候打个的知府也用的名头,想必其他人也会选择尝试一下。只要尝试了,相信没有人会拒绝。
韦向行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营销,所以当他看到街上摆了个大大摊子,上面堆着满当当的纸巾,然后还有一张大大的字帖上写着“知府同款,免受苦恼!”的字样时,产生了大大的疑惑。
“去,问一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买的这个纸巾是什么意思?”
韦向行一声吩咐,身边的仆人就直奔摊子而来。
被招来叫卖的双喜,看着仆人打扮的小厮,态度十分热情地上前介绍道:“这位小哥,你是为家里的主子来看纸巾的吧?我告诉你,我们家的这个纸巾,是郡主府研究出来的,好的可以用来代替帕子,方便日常生活。差一点的呢,可以用来代替厕片,解决主人们的苦恼。”
“尤其是我们的小姐,随身携带上一包,可以随时清洁,简直不要太方便。”说着,还抽出几张让他上手试试。
小厮愣愣地捏了捏手里的白纸,确实是软乎得很,就和那新开的棉花一样。
“你,这个怎么说是知府也在用?”小厮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指了指旁边的广告牌问道。
“哎哟,咱们知府大人那什么人啊,这可是我们岭南的头一号人物。就连他用了都说好的东西,那能不好吗?你们就尽管放心大胆的买,实在不相信的,也可以拿一点回去实用,要是觉得好了就过来光顾好吧?”
说着,双喜便给他塞了一小捆纸巾,忽然放低了声音道:“反正这个也不要你的钱,你就拿回去给你主子用一下,万一他要是觉得好用了?你岂不是也在主子那得了功劳?”
双喜一幅我都是为了你好,我都懂你的样子,让小厮一下子就蒙了。晕乎乎地抱着纸巾回去。
“那人怎么说的?怎么打着知府的旗号?”韦向行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皱眉道。
被这眼神一看,小厮立即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来请罪道:“小的刚刚过去问了,他说这是您说过的话,你都用过了说好那自然是好的,说着便给小的塞了这个。”
韦向行这下算是知道为什么王怀玉免费给他用了,就是他给钱也不收。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你去告诉他,不准再用知府做牌子了。”韦向行有些恼怒地吩咐道。
还不等小厮战战兢兢过去,就见双喜拆掉了牌子,换上了一个十文钱一捆,十文钱一捆,优惠大促销的牌子。
他有些无措的回头看了自家主人,韦向行感到有些丢人,气得挥着衣袖,扭头走人。
看见人走远了,双喜心里不禁得意了一下。
还好他早有准备,认准了知府里的人。
王怀玉在这里坑了韦向行一下,但到底一码归一码,为了弥补借用人家的名人效应,凡是郡主府出产的纸张、纸巾,都按时定量的往知府里送去。
除了送去知府府里,纸张最大的开销便是在苍梧这个五个县的学堂里了。
“学堂一定要落实下去,村里的娃娃还没有能力都让他们上得起学,但县里的娃娃凡是到了五岁的,就必须得送到学堂里来。当然要是有附近村里的孩子来读书,也不能拒了他。然后学堂包中午一顿和笔墨纸砚,每上五天课休息一天。”
“我投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下去,可不是为了闹着玩,搏个光鲜亮丽的好名声而已。而是要他们都能认得字,还要你们选出些聪慧好学的孩子,继续往下教的。”
王怀玉现在办的只是蒙学,给五到十岁的孩子开蒙识字而已。等这些孩子都读过一年书,认得点学问也看得出天赋了,才选出有能力的人继续培养。
听到王怀玉的话,被她用三十封信从京都叫过来的王安云总算是安心了些。
“郡主心里有成算就行,不过就算是只招收五到十岁的孩子,一个县里也有五六百个。这些的笔墨纸砚就不过了,还要包一顿吃,是不是有些消耗太大了?”
“你想要培养自己的人,这个我是支持的。但是这成本也太高了。”甚至王安云都不明白,这样大张旗鼓的教人识字是不是真的能如她计划所说。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只要三叔伯您能帮我把这个学堂的事管好就行。”王怀玉笃定道。
蒙学只是一步,等蒙学的孩子选出来了,她便要开小学,然后开大学。(看xiao说公众号:xttntn)
十年,她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十年一定要让岭南的小孩都读上书!
苍梧县的学堂已经建好,就在郡主府沿着出去的那条街上,有些偏僻但环境清幽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来教学的人,大都是从王家或者康家、林家、娄家这些推荐过来的,大多是一些认得字,受过些教育但没有谋生本事的人。
王怀玉给了每个人年薪百两银子,提供吃住,好歹才把人留住。
苍梧县的蒙学开学第一天有六百八十个娃娃来,只有七个先生,所以只能采取大班制,一个先生教授将近一百个人。这在任何的私塾家学里都是罕见的。
当林丰训尽到学堂,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跟鸭子一遍叫得人头疼的时候,他便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安静!”教鞭敲在桌子上,林丰训学着小时夫子的模样,板着脸扫视下面的人。
“进入到学堂便要好学、勤敏、安静!你们这样可对得起郡主为你们花费的心力钱财?”
听到夫子的训话,所有的孩子都闭上了嘴巴,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着前面。
他们大都在来的时候就被家长叮嘱过了,自然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若不是郡主出钱办了学堂,免费让他们来读。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进学堂,有识字的机会。
所以,便是最好动的学生,在这一刻也安静了下来。
“今天上午,院长带着我们祭奠了孔夫子,也和大家说了我们学堂的由来和学问的重要。我也希望各位能好学向上,增长学问。”
“那接下来的课就由我来给你们上,我叫林丰训,你们可以叫我林夫子。”
林丰训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为了方便教学,王怀玉找人做出了黑板和粉笔,然后紧急地对几个夫子进行了培训,才让他们掌握了拿硬笔写字的习惯。
除了黑板上的改变,还有上课的模式和教学方式,王怀玉也结合了现代和现在的优势,将蒙学改造成更合适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