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倒转
商业公寓虽然昂贵,但签了房产代理,专门做出租生意,相对来说更遵守合同也更规范。
被私人房东坐地起价过,纪弥宁可多花点钱多一重保障,不愿意再遇到类似的糟心事。原来自己说过这种话?
贺景延顿了一下,又想,纪弥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自己当时胡说八道,搁哪个秘书听了都不会当真,而纪弥单纯得要命,居然一本正经地放在心上。
“你要不要湿巾?”纪弥左顾右盼,帮忙抽了一张。
“擦擦掉,你这样子没法吓唬人了。”
贺景延抹掉墨水,澄清:“我也没有吓别人。”
纪弥说:“但被你喊上来面谈的那些总监和经理,动不动就磨蹭在走廊犯怵。”
短短几句闲聊的工夫,贺景延把手头的邮件写好收尾,发给集团老总再抄送了一众董事。
他做完这些也准备下班,两个人并肩走出办公室。
不远处,Noah单手插兜杵在走廊上,刚好摁完电梯键,捧着手机在给订单加红包。
“还没打到车?”纪弥与他搭话。
Noah耸耸肩:“我要去的地方有点偏,太晚了就没司机接单。”
纪弥注意到他的里程终点是某家豪华酒店,吃惊:“你每天睡那里啊。”
Noah没放弃搬进豪宅的梦想,顺势开玩笑。
他道:“四处流浪,等待Delay的怜悯。”
纪弥弯起眼睫:“有等到的迹象么?”
Noah支支吾吾,而贺景延冷酷地揭晓答案。
“他不如指望鸡吃完米、狗舔完面、火烧断锁。”他道。
纪弥闻言笑起来,微微歪过脑袋望向贺景延,眼底有狡黠闪烁。
“Delay,你家是不是有不可见人的东西呀?”
瞧见纪弥满脸探究,似乎嗅到了什么八卦气息,贺景延扯起嘴角。
“小纪老师,金屋藏娇的离谱小说没少看吧?”他倍感荒谬地反问。
纪弥被他戳中,撇撇嘴没再嘀咕了。
三个人边说边走,正值夜深人静,写字楼里没剩几盏灯,电梯从顶楼稳稳降到底层。
贺景延拿出钥匙开车回家,被Noah询问能不能载他一程。
“不顺路。”贺景延道,“微信转你两百,你加在打赏里肯定有司机接单。”
纪弥很有商业头脑:“我约的出租车已经到了,你分我一百,再给司机一百,我们马上出发。”
Noah叹为观止:“你俩可真配啊。”
他们在门口分成两路,Noah终究跟着纪弥坐上了车。
纪弥没有真的问人要钱,温和地与司机沟通过后,先从公司开去自己的租房。
这两处离得很近,车程只需要一刻钟。
闲着也是闲着,纪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默默点开萌心。
随即他发现就在两分钟之前,Jing问自己下班了没有。
纪弥提前点了一份夜宵,外卖骑手已经送去租房,便表示自己在享受夜生活。
mī:[你呢?]
Jing:[还没回到家。]
纪弥说:[你是做什么行业啊,这么累?]
Jing含糊地透露:[三高行业。]
三高可以理解为高薪资、高强度、高裁员率。
纪弥没坦白过自己的工作,也不强求对方讲出公司,回复了句“我们还挺像”。
[你从事多少年了呢?]他不知道Jing的年龄。
Jing:[加上实习的话差不多七年。]
这时,纪弥回到卧室关上门,拆着外卖保温袋,估算了一下Jing的大致年纪。
现在的行情卷到了大一就在投简历,但放在四五年前,学生们都是大三以后慢慢琢磨这种事。
那么假设Jing是大三开始实习,今年应该27岁左右。
纪弥感叹:[好久啊,你天天这么忙,是不是完全没空谈恋爱?]
Jing提醒:[你的状态也一样,没有好到哪里去。]
纪弥吃着鲜虾肠粉,慢吞吞解释:[那我还没遇到喜欢的人。]
Jing八卦:[遇到了会怎么办?]
纪弥茫然了一小会:[至少每天挤出五分钟吧,我在上司眼皮子底下摸鱼想他。]
无论是他的男友还是他的上司,这待遇听上去都有些凄楚。
不过两者再如何可怜,都没屏幕对面半夜还没到家的人更惨。
纪弥睡前想到这茬,还在为此倒吸一口气,怀疑Jing被工作透支过度。
而贺景延之前在办公室眯了半小时,这会儿没什么困意,迟迟到家以后没别的事可做,看了一会董事的回件。
事业离不开旺盛的精力做支撑,他眨眼熬到了凌晨三点。
再瞧见mī留言:[晚安哦。]
以及mī还记得腹肌照那茬事,一边同情Jing的作息,一边有点记仇。
[虽然你肚子上长了乌龟壳,但真正的乌龟能活176年,而你混进去充数的,还是要自觉注意身体。]
贺景延在心里说,想在鸿拟摸鱼犯相思病也够呛,这位更该注意点他和上司的关系。
他继而觉得有些好笑,HR的招聘水平未免太忽起忽落。
同样都是应届生,纪弥和mī放在一起,简直不像同类人,前者怎么就那么乖?
待人接物讲礼貌也讲分寸,碰自己的脸都不好意思直接用手指,对待Shell那种聒噪的人也出奇有耐心。
整个总办都对新助理的评价不错,工作上求上进,学得也非常快,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要是纪弥没问题,旅游完我去和HR提转正?”Noah问。
贺景延淡声说:“回来以后你可以让他开始准备答辩了。”
“有个新立项的游戏,主策定下来是谁了没有?”Noah立即问起下一桩正事。
他道:“最好早点敲定项目的核心班底,内部调动的话要尽快,多留一点对接的空间。”
贺景延说:“让制作人去挑了,给他几天时间考虑。”
“说起来那几个候选人里,有个和小弥还有点关系。”Noah忽地说。
贺景延撩起眼帘:“亲属?”
“没。”Noah压低了声音。
“纪弥来之前我做过背调,那时候听说,只是听说哈……那策划追过他。”
“追?”贺景延蹙起眉。
“你挑的主策划对你助理示好过!那个组PM说的,买花买礼物就差买大钻戒了!”Noah交代得不能更明白。
贺景延怔了怔:“他俩都是男的啊?”
“干嘛,你恐同?”Noah诧异。
贺景延想顺势应声,却最终沉默下来。
Noah分析着:“反正纪弥没同意,也没见他提过这事儿,你说他是性取向不符,还是技术宅不对他胃口?”
贺景延敷衍:“不知道。”
Noah独自琢磨了一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打了个响指,
“那老哥今天还要来顶楼讨论事儿呢,我要挑个好位置,看看他路过纪弥工位是什么反应。”
贺景延这时回过神,抬眼瞥去:“你们要聊什么?”
“就一些资料片的东西,他们打算做个潜伏玩法。”Noah解释。
贺景延冷淡吩咐:“开发组的事情为什么不在开发组谈,我们这里是吹水大厅么?你去通知改地点。”
Noah:?
以前秘书懒得下楼,轮番喊人来吵架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过啊?
另外一边,纪弥觉得今天的顶楼特别安静。
没有同事过来商议公务,秘书们都去了楼下,整层楼只有自己与贺景延。
明天中午飞国外度假,纪弥的行李还没整理完,心思已经飘到了雾气蒸腾的温泉里。
他等着QA跑测试,期间扭头瞧了十多遍时间,终于等到项目群宣布封包,迫不及待地关了电脑。
这时候是园区的晚高峰,打车排队有两百多号人,平台干脆没显示预计时间,总之大家熬着就是了。
贺景延出来的时候,看到纪弥干坐着,便多瞧了一眼。
“坐我的车吧。”贺景延说。
纪弥闻言背起了书包,还要多问一句:“这次顺路吗?”
之前贺景延送过纪弥一次,现在打开导航,都还留有历史记录。
不过开到附近的时候,他感觉眼前画面与印象里的略有不同。
“为什么靠边几栋楼不开灯,没人住么?”贺景延道。
如果是深夜那能够理解,可晚上七八点,一盏灯都没有,未免太古怪了些。
纪弥扭头望过去,发觉自己住的那栋也黑漆漆一片,同样困惑地“咦”了声。
柯尼塞格慢下速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继而他们看到保安亭挂了一块黑板,有不少住户徘徊在黑板前面。
纪弥匆忙下车走过去,见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公告。
【因小区道路翻修挖断电缆,10栋、12栋、13栋暂时断电。】
纪弥:“。”
“Noah住的是野生动物园,你这儿干脆恢复成了原始社会?”贺景延问。
他把车停在树下,也看到了那行粉笔字:“甚至小纪老师还得钻木取火。”
“忘了向Noah讨教经验,这下我突然要跟着流浪。”纪弥沮丧。
他这么说完,难过地垂下脑袋,随即听到身旁的贺景延轻轻笑了一声。
纪弥以为贺景延在幸灾乐祸,忍不住瞪了过去,而对方正好在望向自己。
目光交错之际,纪弥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听到贺景延开口。
“那我可以捡走吗?”
他之前与同事们交流过几回,参考其他人住在哪里,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范围。
第48章 挑房
以前不怎么会管他的死活,现在还懂得询问哪边的房间更好。“好恩爱啊。”他缓过神来,接茬。
他再虚伪道:“Delay,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大家都没来得及恭喜。”
不比他们的魂不附体、兵荒马乱,贺景延身为话题的主角,却表现得非常镇定。
贺景延淡定回答:“刚谈没有多久,大家见笑,男朋友太黏人了。”
说是这么说,有哪个人敢笑啊?!!
大家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各自神色变幻,短短一句话,要处理的信息量实在太多。
老板原地出柜,还真的不把他们当外人,然而他们没想背负这么重磅的消息。
PM努力捧场:“一开始感情就那么深了,很有福气嘛,哎,咱们现在祝福也不迟。”
以往无论是自己升职,还是项目畅销,贺景延都不太吃其他人的恭维,总是谦虚地敷衍几句。
这回却不太一样,贺景延没有打断。
他虽然神色和举动依旧矜持,情绪不怎么外露,但眼底的笑意根本盖不住。
一群同事的应和声里,贺景延瞧上去人五人六,朝他们高冷地点点头,内心春风得意地想录音。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只过去了没几分钟,休息一般都固定在十五分钟左右。
胆子大的人开始八卦:“他今年多大啊,是他追你吗?”
贺景延一边打字,向纪弥解释自己还在开会,一边接受大家的关心。
既然最开始是纪弥加自己好友,他飘飘然:“虚岁22,他对我比较热情。”
“年纪那么小啊,他是在校生还是刚毕业?”又有人询问,“能理解你每天那么忙吗?”
纪弥的事业心很强,与贺景延不相上下。
并且,技术助理与总裁需要频繁沟通,两个人经常肩并肩地加班。
贺景延大言不惭,总结般捏造:“他会陪我工作,处处都很支持和包容我。”
之前的大起大落太惊悚,其他人被吓得坐姿都变端正。
这时候他们有来有回地闲聊,凝固的气氛逐渐松散。
听到贺景延的几句答案,大家自然脑补出了一个天真烂漫又温柔小意的伴侣形象。
一群人本来是逢场作戏,转而真情实感地羡慕起来,也对那位“小宝”产生好奇。
“可惜老板娘没来陪你加班,不然咱们吃顿夜宵一起见见。”PM叹气。
实际上,他真的不必遗憾。这意思不言而喻,让贺景延遮得严实点。
贺景延服了,知道的明白自己是来做客,不知道的看到这种阵势,还以为自己过来干不三不四的勾当。
干完还没办法上岸,仿佛脏了就是脏了,回去都要偷偷摸摸。
心里有诸多抗议,他开口却没冒火,问:“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我穿了不奇怪吗?”
纪弥看都没看,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怪啊,很保暖呢。”
“你等等,走廊有人。”他专注地望着猫眼,“林观清和苏应钟回家了。”
苏应钟是X17组的主美,以前在艺设做三把手,他跟林观清都和贺景延认识。
往常在公司里,都是他们尽量避着贺景延,以免被喊过去述职或答辩。
现在倒是完全反过来了,变成贺景延见不得光。
贺景延内心无语,看着纪弥探头探脑,不去责怪自家助理,反而开始给X17找茬。
“他们组怎么现在才下班,是不是任务分配有问题?”他道。
纪弥道:“影响你回家了真的很抱歉,早知道该挑个一楼的房子,你还可以翻墙走。”
贺景延:“。”
当天,贺景延走的时候没多讲什么,但纪弥在猫眼里看着对方的背影,总觉得这人格外幽怨。
第二天周六,互联网民工向来晚睡晚起,哪怕是要加班,很多都会睡到中午再说。
纪弥在十二点钟带着水果出门,苏应钟果然还在屋里。
“原来你也住这儿?”苏应钟穿着睡衣,有些惊讶。
他接过山竹:“太客气了,你吃三明治吗?”
正好苏应钟在料理中饭,往微波炉里多丢进去一盒三明治,让纪弥带回去。
纪弥转而去敲林观清的门,林观清衣冠齐整,正打着公务电话。
收下那盒山竹,他说了句“谢谢”,电话一时半会挂不掉,纪弥也没再打扰。
其他同事位于哪间屋子,纪弥就不知道了,不过几分钟后,林观清把他拉到了公寓的微信群。
同个楼层里,还住着一位运营总监,纪弥过去送掉,正好剩下两盒自己吃。
与贺景延待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碍着老板在场,他会有意识地控制饮食健康。
这会儿没了节制,山竹一口气吃一盒,还拿薯片和香肠当正餐。
夜宵也更加随心所欲,吃着辣油火锅喝可乐。
不出几天,纪弥感觉到嗓子有些痒,顿时警惕起来。
“待会儿喝奶茶吗小弥?”方溪云在吃晚饭时问。
纪弥害怕上火,压抑道:“不了,最近想多喝白开水。”
“我看到这个食堂意见薄,就想到我们的总办建议箱。”Noah看着捞汤的地方挂着本子。
纪弥好奇:“一般都有什么建议?”
Noah哭笑不得:“我半个月看一次,没什么东西,但今天拆开,有个员工还挺猛。”
纪弥竖起耳朵:“说了什么啊?”
Noah摊手:“看字迹像个男生,有些没谱的问绿化怎么不修剪,问流氓猫绝育了没,他问技术助理有没有喜欢的人。”
闻言,纪弥险些呛到嗓子,不料这居然是给自己找事。
而贺景延瞥过来,道:“怎么有人在鸿拟当明星?私生活被这么关注。”
纪弥干巴巴回答:“那辛苦Noah兼职经纪人替我糊弄一下。”
“你不是西装控嘛,就直接拒绝说做互联网的别想了。”方溪云出主意。
电梯里刷了工牌通往顶楼,察觉到身边青年状态不对,贺景延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纪弥闷声回答:“就是有点问题,还没怎么想好……”
贺景延稍挑眉梢,偏过脸问:“那让我听一听?”
纪弥犹豫了下,支支吾吾:“我纠结会儿这该怎么讲。”
见他居然没拒绝,贺景延出乎意料。
这算不算是一个迈向成功的里程碑?
那位伴侣如果今天在场,他们应该没空眼红贺景延的幸福生活,还要给贺景延的人身安全保驾护航。
逮到机会这么爽了一通,贺景延心满意足,还不忘敲打。
“这事儿只有你们清楚,我还不想在公司传开。”他道。
贺景延说得正经,听起来像是不愿意被其他人散播感情动态。
这确实交给本人宣布比较合适,有这个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大家没有多心。
他们把贺景延想得太正经了,真相往往比常理逻辑要离谱。
贺景延之所以有这份顾虑,是因为老板娘身在公司里,目前都不知道自己是老板娘。
PM还以为贺景延脸皮薄,被大家注意到私生活会架不住。
“一定一定,等下走出这扇门,我们就失忆。”他保证。
这场会议直到零点才散场,林观清还有别的工作,在问谢屿点什么外卖。
谢屿打听组里还有几个人没走,打算买火锅和烤鱼。
“不到半小时就能送过来,你吃吗?”谢屿询问贺景延。
扭头一看,贺景延在玩手机,于是谢屿又去林观清讨论锅底。
Jing:[开完会了。]
Jing再说:[你还想听我模仿的话,我也不是不能为爱再做一次鸭。]
mī:[哈哈哈哈我就是随口问下,工作辛苦了!早点回家吧!]
Jing:[你能不能打我一下电话?]
刚发完这句,旁边的谢屿选完了菜。
他在贺景延耳边重复:“吃吗?火锅和烤鱼。”
几乎是同一秒,贺景延接起电话。
他对手机道:“亲手包了小馄饨?那你也辛苦。”
谢屿:“……”
对比贺景延的健康食材和爱心夜宵,谢屿沉默了一下,跟着林观清回组里赶工了。
贺景延没和这群单身狗一起拼单,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要是谢屿刚才仔细看的话,其实通话设置有些古怪,贺景延手动关掉了麦克风。
“你说什么?怎么了吗?”纪弥懵懂。
贺景延重新打开话筒:“没什么,确实有点累,现在准备回家了。”
“我躺在床上,看工作群里吵架。”纪弥说。
“他们为什么火气那么大?”贺景延问。
纪弥嘀咕:“有个组的程序很拖,也不太讲理,答应今天做完的事情,今天去问就赖账。”
贺景延道:“保存好聊天记录,不用去管他。”
“感觉他破罐子破摔,我同事也去催过,找了他领导,说明晚肯定能关单。”
纪弥这么描述着,耸了耸肩。
“他没准时做好,后面环节都要往后延,策划和测试就在群里对线,几方人口气不好就呛起来了。”
贺景延道:“这个季度的绩效他估计危险。”
“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别后悔就好吧。”纪弥说。
“干活到那么晚,你饿不饿呀?”他再问,“我给你点夜宵好吗?”
听到清亮的嗓音放软,贺景延怔了怔,随即在车库里停下脚步。
被对方放在心上,这自然是很值得雀跃的事情。
换做其他情侣,又或者换种认识的形式,这时候应该不假思索地挑选菜单,甚至可以到家了一起吃。
然而贺景延却无法这样回应。
不是不可以临时更换地址,他家有多处房产,但自己不想再骗纪弥,哪怕是以迂回的方式。
也不是不能说出御盛湾,纪弥起了疑心找不到更多证据,主动权还在贺景延手上,不至于乱掉阵脚。
可纪弥能够来到这里,就已经走过很漫长的路,他不愿意让人再兜兜转转。
贺景延想到这里,纳闷,之前他觉得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就在贺竞南感动着他们的兄弟情时,听到堂哥“噢”了一声。
贺景延通知:“那剩下来西边的归你,你记得别开错门。”
第49章 照片
被发配去采光更差、格局更坏的地方,贺竞南当场凝噎。
尽管他从常理上压根不会去住,哪怕偶尔跑沪市玩乐,也是订酒店更舒服。
附近熙熙攘攘,荧幕的光影照亮了他们半边面孔。
每个人都样貌陌生,纪弥不知道谁是Jing,谁在留意自己。
mī:[是你投的视频吗?你怎么猜到我会来这儿?]
街头偶遇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自己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但对方见过自己的照片。
只是四周商厦林立,有不少户外的Led屏,怎么Jing就清楚自己的动向?
思及此,纪弥又左右转了转脑袋。
Jing默认了视频出处,但说:[我不知道。]
纪弥困惑地愣住,随后Jing解答:[所以不管你在哪条街,每块屏幕上都有。]
看到这句话,纪弥仓促停下寻找的脚步。
红绿灯变化了几轮,他迟迟没有挪动,立在那里又看了几眼商场。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Jing与他只隔了一条马路。那位叔叔和弟弟是否能接受他的到来,他能在母亲这边待多久吗?
高中的纪弥觉得害怕,可见到穆颖之后,还是上了那班动车。
“不要去……”
纪弥在心里说,看着年少的自己来到陌生城市。
接下来的情节太过熟悉,同母异父的弟弟抵触他,叔叔当他是空气。
他硬着头皮待下去,夹菜都要看人脸色,写好的作业被撕碎,藏在行李箱里,暗示自己早点滚。
穆颖想过护着他,但全职太太依附于人,没有太强的话语权。
为了不让现任丈夫反感,她吩咐纪弥在家出点力,负责每天接弟弟下课回家。
五点半下课,一直到七点钟,纪弥站得双腿麻木,都没有等到人。
他害怕自己弄丢了弟弟,着急地想找家长,却看到一家三口已经开饭。
“纪弥怎么还没来?”穆颖道。
弟弟说:“不知道他去哪儿玩了,我也没在辅导班门口瞧见他。”
叔叔责怪:“你看到了,他和阿志根本处不来。再说你当时也没讲过,大儿子怎么会要你来养?”
在男人的斥责里,穆颖也对现状感到头疼。
“我能怎么办?他爸一死,他家亲戚就打电话来,通知我在沪市还有个儿子!”
纪弥愣了一会,再听到穆颖说:“怪我有什么用?我都问过了,他们要是报警或者打官司,当然是我要负责啊……”
那天,纪弥在外面待了很久才回去,叔叔带着母亲去应酬了,弟弟在作业上涂涂画画。
小孩对他的敌意非常强烈,涂鸦上画了人被插着刀,脑袋上写着他的名字。
纪弥视若无睹,倒掉行李箱的纸屑,塞进自己的衣物,梦游般离开了这里。
没有钱坐动车回去,他买了长途车票。
浑浊的空气里,纪弥挤在后排,瘦削的身体紧紧抱住书包。
先是看到日出,再看到沪市的高速入口,听着车内的吵闹,他全程无话。
下车的时候,纪弥踩在地面上险些跪倒。
司机发现他脸色极其难看,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纪弥缓慢地摇了摇头。
见状,司机以为他不要紧,实际上纪弥的额头很烫。
不过纪弥想着,还是让我死掉吧。
回到家,座机铃声响起,这次他听到了穆颖的崩溃。
假期在丈夫和儿子身上受的气,统统转移到了纪弥这边。
“你有没有良心?走掉不和妈妈说一声?害得我找你好久!你要逼得我怎么办?”
纪弥喉咙干涩:“我没想让你怎样……明明是你问我的,你问我要不要跟你回去。”
不止是他茫然,穆颖也陷入困局:“我能不问你么?”
“当时我不知道,原来你想听其他答案,不过现在明白了。”纪弥走神地回答。
他张了张嘴:“不需要找律师防着我,我没想过缠着你……我不用依赖任何人。”
话筒那端没了声响,纪弥却静坐许久。
到底还在渴望什么呢?
一阵盲音后,他垂下眼,木然地摁了掐断键。
缩在旧的沙发上,纪弥僵硬地睡过去,或者说是昏过去。
他一度失去对外界的感知,不饿也不痛,只知道伤心,直到被雷声惊醒。
不知道烧到了多少度,自己摸着脸颊都嫌吓人,或许不出去买药的话,他真的会死在房间里。
脸上满是干涸的泪水和汗水,他几乎没力气撑开折叠伞。
等红绿灯的时候,有些私家司机不注意水坑,飞速地碾了过去,向路边溅起脏水。
纪弥想要躲开,然而头重脚轻,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只不过是稍稍退了半步,却如同猛然坠下深渊,往后倒去根本站不起来,也握不住自己的伞柄。
“靠,碰瓷么?我没撞上人啊!”中年男人吃惊。
他抱怨:“放完假第一天呢,喂,你今天怎么不上学?能不能听见我讲话?”
听着他的声音,纪弥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有污水沾湿了自己的袖子。
假期居然都结束了,自己在沙发上躺了那么久?他朦胧地想着。
近处又响起了关车门的声音,皮鞋踩在地面上一点点离近。
纪弥短暂地恢复视力,模糊地看到有人半蹲下来,仿佛在观察受伤的小动物。
出于视野限制,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但瞧见一身精裁西装,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挪。
这时候自己已然听不清那两人的对话,只感觉眼前人又朝自己靠近了点。
“别把我当成什么好玩的观赏品吧……”纪弥在心里说。
随后,他被人搭了一下额头,接触没两秒,对方飞快地收回了手。
对面坐落着许多独立咖啡店,大都市的上班族们喜欢这一口醇香,即便是周五的晚上,店里生意依然不错。
门店面积狭窄,只够摆下吧台和几把椅子,有情侣捧着纸杯有说有笑。
刚才商场那边一番大动静,客人们连同店家不顾温度,都跑到外面凑热闹,而贺景延却走了进来。
他待在玻璃木门的后面,远远看纪弥发愣,再瞧见纪弥变得雀跃。
手机传来两声振动,mī打来了电话。无意提到模糊的童年剪影,第二天,Jing带他重温那片清晨冬景。
不管是暗恋还是钟情,Jing在问卷里只选择他。
病得浑浑噩噩,Jing整夜地陪伴着,听一些杂乱的胡话。
他在自己醉酒后煮了热汤,却克制礼数地不上来。
他说自己应该被爱。
对白里有太多坦白流露,瞧多了竟觉得刺目和惊心。
贺景延没在手机里准备逮他,纪弥却落荒而逃,烦闷地关掉手机。
他继而搂着抱枕,考验自己的记忆力,复盘最近有没有丢脸的事。
没出几秒钟,纪弥开始冒火:“狗东西。”
“被喊了一声老公,想骗我再喊几声,打视频就我开着摄像头……”
他伸手用力拧住抱枕,似是将其当成了贺景延。
“听见我说自己和Jing是灵魂共鸣,还别开头笑得起劲,这是皮囊有什么毛病吗?”
“都准备和我玩账号蒸发了,没到24小时就跑回来,真要说起来,谁都没清醒到哪里去啊?!”
好端端的充绒抱枕,被掐得凹凸不平,还被摁在沙发上锤了几下。
随后,他捡起那张邀请函,扔到了垃圾桶里。
自己早就明确地拒绝过,贺景延铺张浪费爱去不去。
付千遥发他微信:[终于回到家了!明天晚上约饭不?我收小费了请你吃火锅。]
怎么赶着明晚有聚餐?纪弥为难地“嘶”了声。
没注意好友提到的小费,他回复:[我有点累,想要待在家里,后天公司见吧。]
·
西班牙餐厅有个独立的小院,共有两层楼,经营酒水、海鲜和下午茶等,装修得非常洋气。
今晚因为被贵客包场,他们在网上做好告知,又在店门立了“暂不对外开放”的牌子。
约定了晚上六点用餐,不像别的都市精英掐着时间,这位客人提前一刻钟便到场。
“不是说他做互联网的么?”有店员看到了,小声议论。
“这圈子好像白手起家的更多,他看着不太像啊。”
其他人则好奇:“今天这场是用来谈生意还是搞感情?他似乎在孔雀开屏,穿得有点拉风。”
店长恨铁不成钢:“你有一米八多的个子,你穿西装也拉风。”
五月初的气温清爽舒适,晚上略有凉意,贺景延穿了一身西装。
轻便的面料不失质感,在这个天气薄厚正好,不会显得沉重呆板。
剪裁出自于高定设计师的手笔,手工量身定制,线条挺括流畅,给正经的版型留出几分日常感。
要是穿得不好,人的气势会被西装盖住,不过套在贺景延身上,一切恰到好处。
往常家里摆社交宴会,或有商业应酬、开财报会议等正式场合,贺景延也会这样打扮,一年到头次数也不算太少。
但他这时有些莫名不自在,仿佛不确定自己穿西装是什么模样。
整理了好几次袖扣,又摆弄了一会车钥匙上的平安符,他再低头看向腕表。
很快就六点钟了,贺景延坐在庭院里,侧朝着入口处,时不时张望几眼。
“请问今天是两个人吗?”店长问,“我们是先备餐,还是再等等?”
贺景延淡淡道:“再等半小时吧。”
他明显很重视这场饭局,但似乎被放了鸽子。
半小时眨眼过去,店长犹豫于是否要再次询问,贺景延率先表示让人备餐。
“那菜单要不要换一下?”店长贴心地问。
贺景延道:“不用,但今天没想喝酒,配酒师可以先下班。”
都这样了,不需要借酒消愁,大醉三天三夜啊?店长在心里纳闷。
而贺景延想的是,明天要回公司上班,一堆东西等着自己审批。
像他的职位看似风生水起,伴随着的压力和责任也非常大。
他向来需要保持理智,否则一着不慎,整个事业群都可能喝西北风。
从业那么久以来,他最不克制的事情,就是想啃窝边草,还把人家吓得不轻。
收假了又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到时候纪弥会怎样待自己?
贺景延构想着,搭配番茄末吃了几片火腿,又扯起嘴角。
烟花下,纪弥的神色被自己瞧得透彻,那双眼里百般错杂。
有迷茫也有犹豫,诧异与酸涩混搅在一起。
显而易见,纪弥不喜欢他,或者说根本没有认真想过这种事。
自己的存在对于心上人来说,变成了一种伤害。
贺景延默默总结,可能这就是克星吧。
顺风顺水地过了那么多年,家庭、求学与事业没有遇到过挫败,现在也要体会求而不得是什么感受。
他垂着眼,没什么食欲,看软心芝士蛋糕慢慢变塌。
接通过后,熟悉的嗓音用着陌生的语调,纪弥很少在公司里如此情绪外露。
“谢谢。”纪弥很欣喜,“我在外滩旁边看到了,特别漂亮,好多人都在拍照!”
贺景延这边不仅语调变化,搭上了变声器,连音色都不一样。
“心情好点了吗?”他问。
纪弥回答:“嗯……对不起,我也没有很难受,但浪费你花了那么多的钱。”
贺景延道:“有效果就没浪费,你心里压力很大,要不要找上级和PM沟通?”
“没那么金贵。”纪弥笑着说,“能接触S级的在研游戏,我觉得是一种幸运。”
之前确实感到疲倦,心里也有些乱,不过他的调节能力向来优秀,默默消化一会儿便能努力担起责任。“你确定?”贺景延本来被唬住,这时候又被气笑。
纪弥煞有介事地比划:“你看他的肩膀那么宽,你的肩膀没这种效果。”
贺景延:“…………”
咽不下这口气,他麻木道:“我觉得我和他一模一样啊,而且这种镜头有画面拉伸吧。”
纪弥也服了:“能不能少臭屁?你都不怎么去健身房,他特别自律,腹肌能保持得很清楚。”
贺景延咬了咬后槽牙:“我也有,要不然撩起来给你看看?”
纪弥匆忙地移开眼:“这里可是公共场合,你不要乱来,被拍照抄送给职业道德委员会,秘书室也捞不出你。”
贺景延趁机来劲:“怎么了这位助理,舍不得我被押走?”
纪弥斗嘴:“你的老相识庞伦就要来了,你好好去机场迎接吧,这次来一个新总监,回头可能要来新助理。”
贺景延闻言一怔,旁敲侧击:“你不可能永远当我的助理。”
纪弥都没多想:“对啊,就没永远这回事。”
“进过民政局都能离婚呢,鸿拟的散伙人就更多了,说不定我转头就去X17过日子。”
噼里啪啦说完,他惊觉:“老板,你是不是真的有安排?”
贺景延已经无语了,朝他嗤笑。
“你连结婚证都绑不住,信你老板一句话?我好荣幸啊,都想挑战这辈子不换助理了。”
纪弥:“。”
“往前走,再和你聊天我要犯心脏病。”贺景延提醒他,随着队伍一起挪动。
纪弥垂着脑袋:“对不起,我这两天状态不好,没有不想和你搭档的意思。”
贺景延没敢多看他这副神态,一看就心软。
他套话:“你被什么影响了?”
“我想尊重Jing。”纪弥坦荡回答,“但我没办法打消好奇心,又会冒犯他的边界。”
贺景延没想到纪弥这样乖,说:“那你试试让他出来吧。”
“他不乐意,说过好几次了。”纪弥闷声道。
贺景延道:“你们那时候谈恋爱了么?”
纪弥回忆了一会儿,含糊说:“应该不算。”
起初他说要与Jing喝酒,纯粹是社交性地随口一提,两人的关系根本没到那种程度。
后来被帮助租公寓,他真的想请Jing吃饭,对方却不肯露面。
纪弥因此有些暗落落地受挫,加上自己向来注重体面,不会缠着要求对方出来。
现在要去说?
纪弥迟疑了下,道:“我喜欢他就应该包容他的想法,太任性的话不好啊?”
可是贺景延态度相反:“不用考虑那么多,现在你想见,就去邀请他。”
“为什么?”纪弥不懂他的怂恿。
贺景延望着他,日光下,那双眼睛难得闪烁过犹豫。
单身的人不够了解感情,组织措辞太困难,说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吗?纪弥猜测着。
刚以为上司被问住,贺景延便淡淡地回答。
“真心爱你的人肯定没法容忍,他怎么只能一直隔着屏幕爱你。”
闻言,纪弥愣着眨了眨眼,又被贺景延递过餐盘。
他有些神游地接过盘子,再被对方示意,自己先去窗口挑菜。
“吃饭吧。”贺景延落在他的后面,提醒。
似乎刚才的认真只是错觉,贺景延转眼又是漫不经心的腔调。
他再刻意说:“身为上司看到下属的事业原地踏步,肯定也没办法熬着,但你要是不乐意离开我……”
纪弥像听故事:“你会干嘛?”
贺景延假惺惺地唏嘘:“我能反抗什么啊,就只能被霸占了。”
纪弥:“。”
从窗口找到贺景延爱吃的最后一盘凉拌海蜇,他稳稳当当放在贺景延的餐盘里。
他道:“你也吃吧,多点力气好防身。”
尽管贺景延向来不着调,但不得不说,两人聊完天,纪弥开朗许多。
在正事上,上司还是很靠谱的,纪弥想着。
之前居然把人怀疑成批马甲的骗子,多少有一点白眼狼了。
纪弥思及此,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
这般压力对他来说不怎么能算作困难,自己都不太在意。
第一次被人如此照顾情绪,他有些手足无措,不懂该如何招架才好。
他青涩得词穷:“谢谢你愿意陪我,现在我很开心。”
贺景延勾起嘴角:“之前你跟我讲八卦,今晚当是为八卦买单,我消费得也很开心。”
纪弥心虚地说:“那些传闻真真假假,你不要完全相信。”
贺景延使坏:“怎么,互娱的老板又弯了?”
纪弥含糊道:“我怎么能实时跟踪他的性取向啊?建议你直接去鸿拟园区采访Delay,这时候人家肯定在加班。”
贺景延轻轻嗤笑:“你对他的行程倒是了如指掌,装了监控摄像头吗?”
纪弥哼声:“我对互娱老板自带感应雷达,比商业间谍还管用,友商别太眼红。”
贺景延捧哏:“那么厉害?”
被这么一夸,纪弥又老实交代:“事业批除了工作能干嘛?”
贺景延磨了磨后槽牙,简直要被他的刻板印象气笑。
回到公司,两个人在茶水间碰面,纪弥打起了精神,走路还蹦蹦跳跳。
他性格虽然细腻敏感,但并不柔弱,反之特别有韧性,不是会被困境打败的人。
从上百位候选简历里脱颖而出,一秘和HR在面试时并不是看脸。
尽管他不需要被担忧,但贺景延忍不住在意,多瞧了好几眼。
纪弥与他对视,因为心情很好,所以看着领导都觉顺眼,顺带着搭话。
“快要九点钟了,少喝茶和咖啡吧。”他道。
说的时候,贺景延的陶瓷杯刚接完热水,正准备放到咖啡机上面。
纪弥这么讲完,拿过他的杯子,往里放了两勺自带的橙汁速溶粉。
酸酸甜甜的口感提神醒脑,之后一个坐在办公室不远处,一个坐在办公室里面。
中间Noah回来过一次,因为业务上涉及到不懂的技术模块,找纪弥请教怎么调试指令。
[妈的,没有人同意吊带袜的最好看吗?老大求支持@Delay]
[你的XP不正常,明明水手服最赞,让老大喷醒你@Delay]
第50章 爱河
发完照片,纪弥打字:[看看今天外面的风有多大!]
他的头发近些天没剪,留得有些长。
拍的时候没打理,但一点也不邋遢,有着恰到好处的日常感。
当时纪弥听完并没有多想,毕竟也没考虑过真的和Jing聚餐。
现在不太一样了,他虽然没想和人谈恋爱,但被委婉推远的话难免会不爽。
自认这份邀请合理又不冒失,Jing怎么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纪弥困惑:[你长得怎么样啊?要不说说,让我做好准备。]
Jing:[这么隆重吗?]
Jing:[好消息,想看我不需要买握手券,可以放轻松了。]
纪弥:“……”
不是,他怎么觉得这种语气有点耳熟?
纪弥无语地说:[你们有钱人是不是说话都不怕被打,你的口吻让我幻视我上司了!]
他再咬牙切齿:[有点消化不良,要缓缓。]
这次Jing收到以后卡顿很久。
貌似被纪弥形容成上司,并且从而一下子变得萎靡,令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Jing:[我长的样子或许你看了不会喜欢。]
纪弥翻旧账:[之前你还误导我,差点信你是帅哥。]
Jing:[……]
纪弥没想让人难堪,搭了一个台阶下。
[那你暂时有偶像包袱,不方便出来吃烤肉的话,我也没关系。]
[要是你之后觉得哪里用得上我,随时跟我讲!(涉及到职业操守的不可以)]
Jing感叹:[你对公司还挺有忠心。]
纪弥解释:[每个月工资都有一笔保密费,我不能背叛我的组织!]
Jing:[知道了,有的话到时候跟你讲。]
两个人没有再多聊,贺景延回到微信。
他与毕松联络的时候,率先看过了对方手头的房源,要么太贵要么太偏,都不是很满意。
正好,贺竞南前些年一时兴起,学着其他纨绔投资了一套Loft,装修完根本没住过,就摆在那里吃灰。
贺景延让毕松拿去充数,也没想把纪弥忽悠着住进去,就是让人多一个选择。
现在毕松说纪弥有这个意向,贺景延便给堂弟发去通知,表示自己强行征用。
贺竞南大惊失色地拨来电话,开口就问:“为什么!”
贺景延冷冰冰道:“因为这套房你付款的时候,刷了我的卡。”
贺竞南道:“我问的是,你特么住着上亿的豪宅,干嘛突然要用那套房?学坏了养金丝雀啊?”
贺景延不禁嗤笑,如果纪弥真的是金丝雀,根本不会出现这出戏。
纪弥不会待在任何一只漂亮笼子里,只愿意自由自在地振着翅膀飞在外面。
实话说,贺景延有私心,根本不想让纪弥离开。
可是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眼下没有任何资格,开口邀请纪弥继续留在屋檐下,能让自己每天转身就能望见。
之后纪弥会停在哪个枝头?贺景延不知道,但他试图变作纪弥可能喜欢的那棵树,被打量和被挑选。 “你每天睡那么晚,他能和你一道下班?”Shell找茬。
纪弥道:“我们是同行所以作息差不多,可以互相理解互相陪。”
Shell闻言咬牙切齿,后悔给他这么一个炫耀的机会,看到贺景延路过,便抓住老板嚷嚷。
“你替你助理彻查一下吧,万一那个Jing是友商派来的美人计呢!”
贺景延并不和Shell统一战线,嗤笑:“脸都没有的能算色诱?”
他这样帮纪弥撇清,纪弥却嫌这人说得难听。
“干嘛,他是朦胧美!”纪弥反驳。
贺景延:“……”
堪堪忍住了捏纪弥耳朵的念头,他慢条斯理道:“真是不可貌相,敢情你走的是抽象派。”
纪弥道:“一层层开盲盒的惊喜你们不懂。”
Shell凉飕飕:“奔现的时候别害你惊厥了。”
“我的接受能力很好,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直播。”纪弥与他斗嘴。
贺景延瞥向他:“要不还是别播了,我怕画面不能放,还害得萌心被封掉。”
他们之间局势混乱,搭个台就能唱《三国演义》。
纪弥纳闷:“Delay,你在想什么啊!见面当然是在正经场合,当我和Jing是禽兽?”
“哟,你不是,Jing可不一定哈。”Shell添堵。
而贺景延扯了下嘴角,与纪弥说:“我的意思是,你见完对他不满意,发生暴力冲突。”
纪弥一脸不当回事:“怎么可能呢,我的脾气比我的接受能力还要好。”
看了眼时间,他没再与他们贫嘴。
“开会去了,X17那边要是改动不大,我月底做好他们的技术定型。”
大厂就是会议多,甚至有人开过玩笑,这里的工作就是白天开会晚上干活。
游戏事业群也不能免俗,因为项目大流程长,部门之间需要强沟通,有很多时间都费在了讨论上。
纪弥最近被暂时拿掉了运营期项目,侧重负责在研游戏,这种阶段更是频繁地多部门对接。
他轮流听各个项目掀桌吵架,看他们一遍遍构思、试错再摸索。
亲眼见证了许多的想法被推翻,也亲手退回了不少提案,心态都被磨得大胆了些。
有实务经验太重要了,分析概念不过是空中楼阁,只有花大量精力投入制作流程,参与到精品项目的运转,才真正有了开发能力。
遗憾的是,很多人在业内三五年,也等不来一个成功的项目经验。
纪弥属实时机太好,从0到1扶着X17搭建。
春季档新游竞争,鸿拟同样准备了游戏掐点上线,他也赶上了这轮,职责范围内没出疏漏,在履历上就是很好的一笔。
感觉得出来,贺景延对他有信任,有意给他机会,那他得到多少资源便把握多少优势。
“总办有那么拔苗助长吗?”Noah奇怪。
他比喻:“纪弥如果是一株苗,快被你的激素打成大树精了。”
这形容多少是用了夸张手法,纪弥虽然过得充实紧凑,但半点没见变异。
贺景延毫无自觉:“还好吧?这里没导师带他,你让我管管,我也是第一次的新手。”
“我让你管着他别闯祸,你看起来像是要传位。”Noah叹为观止。
贺景延淡淡地说:“纪弥自己进取心强,做事能出成绩,同样给别人的话,不一定会这样。”
Noah唏嘘:“也是,我就看得替他捏把汗,怕他跑太快了容易摔跤。”
说来残酷,在这个事业群里,容错率几乎为零。
只有能力非常强才能越走越远,不断证明自己,也不断承担责任。
竞争如此激烈,但凡有点掉队,或出点差错,很容易恶性循环,长远来看不如慢慢积累。
贺景延嗤笑:“有人刮风了摔跤,也有的吹到就飞。”
提到这茬,他悠悠道:“我22岁那会儿在紫台做GM,有谁可怜过我年纪小?一群老油条只想把黑锅甩给我。”
说得如此散漫,像是没把纪弥这会儿的风险放眼里。
一转头,Jing凌晨等到纪弥上线:“今天那么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纪弥之前只是耳朵有些红,现在已然四处露馅,像是被三月天气逼出薄汗。
他居然完全没察觉最明显的槽点。
猝不及防被对方指出,纪弥一时间窒息,恨不得钻进衣帽柜里。
被这样戳穿再后知后觉,他难道默认彼此在恋爱?
而纪弥这边依旧明亮,一边说一边镜头转向地毯,好像在做产品示意,还抬脚踩了踩。
可惜他一番认真,对面的Jing先生根本没去看羊绒的质感。
纪弥很少运动,没怎么晒到太阳的皮肤格外白皙,常年包在袜子里的脚腕很纤细。
手机画面没有走光,论脚腕论小腿,都不算是太私密的身体部分。
纪弥倒在床上,解释:“端游移植到手游有点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
碍于Jing不是同事,在公务上,他向来不会一股脑全盘托出。
该保密的东西还是守口如瓶,与其说是提防,更是在乎这段关系,没必要去碰第三方红线。
Jing能理解他的做法,不会提一些令他为难的问题。
“明天我能清空一下工作后台了。”纪弥道,“做完手上的技术定型,之后可以恢复原本的职责。”
说到这个,他伸懒腰:“还以为自己退休之前搞不定了,其实推进起来还挺快。”
Jing明知故问:“你有没有发角色的身体素材?”
纪弥闷声唬他:“你的图没法给主美,拍得不够清楚。”
Jing嗤笑:“这样么?隔着屏幕没办法看清楚,是不是需要上手摸?”
纪弥明白自己措辞拙劣,分明累到极致反而兴奋,却糊弄地撒谎。
“没。”贺景延淡淡敷衍。
他问:“你的房子哪边采光好?我只用一边,另一边不动。”
贺竞南回忆道:“我如果没记得,应该是东边那间吧,格局也稍微好点。”
他一边答复,一边心里唏嘘,彼此说到底还有点血缘关系。
贺景延虽然做得冷酷,但好歹知道给留一间屋子,以备自己不时之需。
而且,贺竞南惊讶发现,他哥居然变体贴了。
以前不怎么会管他的死活,现在还懂得询问哪边的房间更好。
就在贺竞南感动着他们的兄弟情时,听到堂哥“噢”了一声。
贺景延通知:“那剩下来西边的归你,你记得别开错门。”
纪弥愣了下,茫然地喃喃:“唔?”
“被无感的朋友过度欣赏,想推但是没推掉,正常来说应该很郁闷吧,会觉得摊上了累赘。”付千遥道。
说到这里,他问:“纪弥同学,为什么我觉得你反而乐在其中呢?”
第51章 节日
纪弥被难住了。
朋友问得切中要害,自己下意识想要反驳。
[185/87KG,爱好帆船,投行民工,常年Base纽约。]
[HK体育生,19岁,沉淀中,顶峰相见。]
[有1吗?踩我哦/舔舔/舔舔]
五花八门的简介配上叠满滤镜的图像,一眼望去赏心悦目,纪弥却没什么点进去的兴趣。
怎么说呢……
深柜太久有点恐同。
“我也要用一下厨房,你大概还要多久?”隔壁合租的男人走出来问。
听到脚步声,纪弥掐灭屏幕,把手机揣进了兜里,紧接着转身看向对方。
“五分钟。”他说,“我热一下便当,很快就好。”
这套屋子是民用住房,被房东分别出租给了四五个人。
看起来条件很窘迫,但在这里见惯不怪,算不上是什么凄惨的事。
城市繁荣往往意味着物价水涨船高,尤其附近坐落了众多高新企业,租房就顺着大家愈发丰厚的薪水,拔到了夸张的水平线上。
单人公寓虽然宽敞又安静,但没有上万的预算根本拿不下。
商用水电和物业费又是大笔开销,大部分人哪怕收入不菲,一般也不舍得这样支出。
大多数民用房则被改造成了隔断间,就像纪弥的房东那样,按间对外出租。
这样的租房环境不太友好,纪弥虽然是本地人,但碍着一些原因,没有地方可以住,毕业后回到沪市就业,一度找房找得痛苦。
纪弥到处挑了有半个月,才选到这间房子的主卧,长租每个月六千多。
装修说好听点是复古,说难听就破旧,家具和环境都很一般。
但和其他室友相比,至少有独立的卫浴,面积也比较大,床和书桌不用挤在一条道上,已经是条件不错的那一类。
自己吃饭都在公司,下班得也晚,回来就睡个觉,没觉得哪里妨碍。
只是周末用厨房不方便,这种时候可能会和室友撞上。
“感觉没怎么见过你,搬来好几个月了吧?你好像总是大半夜才回来。”男人搭话。
纪弥听了有些难为情,怕自己无意地打扰过别人休息。
“嗯,工作有点忙。”他吱声。
“这样啊?我以为你是附近的学生,看起来还很小!”男人有些意外。
他先报了自己的公司,是一家电商企业,又问:“你是在哪里?”
纪弥没有隐瞒,随后听到对方恍然大悟地吸气。
“噢,高材生,我以前也投过鸿拟,简历都没被捞。”
“运气比较好,刚进去很不适应的。”纪弥接茬。
“要过那么多轮笔试和面试,怎么可能靠运气?”男人笑了笑。
他有些纳闷:“诶,你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不和对象出去玩?”
纪弥没有澄清自己的感情状态:“想一个人多休息。”
男人说:“那多无聊,一个人多闷啊?趁着年轻多约会吧,再上几年班就支棱不动了。”
纪弥:“。”
不用再过几年了,光是现在,他刷萌心都觉得自己没那方面欲望。
三言两语之际,他热完速食便当,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厨具。
然后他反手关上门,坐在书桌前,电脑打开《EVA》当做背景音,一边吃饭一边继续玩那个交友APP。
“这也能过审吗?”纪弥的心态已经从好奇变成了猎奇。
这些用户都爱晒身材,照片的露肤度很高,最多的姿势是撩起衣摆秀腹肌。
有的更大胆一些,穿得非常紧身,起伏、粗大的曲线一览无余,获得的好感数非常高。
然而纪弥甚至没敢多看,正准备卸载软件的时候,却刷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可匹配对象。
用户名:[Jing]
简介:[无。]
头像没有露脸,只是一张角度很侧面的他拍照。
剪裁精良的西装衬着身形,尽管没有放出全身,但看得出来对方肯定肩宽腿长。
那双手的指节修长分明,手背隐约有凸起的青筋脉络,给人的感觉斯文禁欲,又不失一种力量感。
腕部戴着一只黑色腕带的古董表,或许是因为设计得端正优雅,亦可能是物主的气场太强,就算模糊了价值标识,也显得很昂贵。
纪弥怔了怔,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把头像放大看看……
但戳进个人页面的一瞬间——
[叮~您的匹配请求已送达,请等待Jing的爱心回应吧!]
[您已经完成初次申请好友,点亮怦然心动成就!]
我靠!纪弥头晕目眩。
这个破软件的申请触发条件居然这么低?
为了做媒真是不择手段!
·
晚上十点半。
港岛的每寸土地都淌着金钱气息,当下弦月高悬,车流却好似永远不会停熄,维多利亚港依旧热闹鼎沸。
而在香江南区,一切与市区里的喧哗成反比,浅水湾静谧得唯有丝丝缕缕的花香。
宾利沿着湾区的宽敞道路,熟门熟路地驶进庄园深处,随后停在洋房前面。
后座的男人姿态散漫,胳膊懒洋洋搭在车窗上,被家门口的灯光照着,映亮的半边脸年轻俊美。
他右耳戴了一只蓝牙耳机,里面正播着来自秘书的通话,从穗城的公司回到西九龙,这一路就没断过。
互联网行业向来忙碌,司机见惯不怪,恭敬地去弯腰开门。
眼看到了家门口,贺景延本来打算结束这场线上汇报。
只是下车刚走没两步,他突然记起了什么。
“你给我找的助理,人到了没?”贺景延问。
Noah一边把PPT里的资料同步到老板的邮箱,一边对新同事表达赞美。
“见过一面了,21岁的小帅哥,感觉很乖,本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贺景延顿了下,不可思议:“21岁?”
“终面的时候我给你发过简历啊,你是不是打都没打开?”Noah蹙眉。
他无语地说:“好歹以后是陪你做事的,能不能花点心思在人家身上?”
前阵子贺景延日程太忙,人事方面Noah是专家,两人配合已久,早建立了充分的信任,于是自己就全部交给对方处理。
之后自己每天都排满会议,确实没空管新助理究竟是扁是圆。
“应届生会不会太小了点。”贺景延用的是肯定语气。
Noah回答:“15岁考进少年班,硕士保送在TOP2,ACM竞赛金牌,跟的导师也是头一档,来头大着呢。”
这个助理岗位虽然需要项目经验,但经验不是最主要的。
因为日常事务中最多的是边看边学、球来就打,所以着重挑选的是技术基础、学习能力和抗压水平。
这三者上,纪弥的竞争力拔尖,即便鸿拟从来不缺学霸,经历能与他类似的天才也是少见。
“再说机灵有活力不好吗?你当谁都和你是怪物,加完两天通宵班,还能去参加一场发布会?”
Noah叹了口气:“就这种工作节奏,换个三十多岁的哪扛得住啊?腰椎都该坐变形了!”
贺景延沉默片刻,人已经从屋外走到书房,抬手打开了电脑。
耳机里,Noah还在碎碎念。
“他目前来看蛮靠谱的,午休的时候非常安静,趴在桌上缩成一团,不会打呼噜,给我推荐的外卖也好吃……”
“挂了。”贺景延冷淡地打断。
Noah察觉到他的轻蔑态度,在手机另一端咆哮。
“就算第一印象不太满意,好歹给三个月的考察机会吧?说不定你求着他留下来呢?!”
贺景延不假思索地掐断语音,回头未雨绸缪补了句话。
[那个外卖店名也给我一份。]
发完没再看Noah的抱怨,他登录OC,翻着过往文件找到助理简历。
瞥向附图里的那张脸,贺景延随即嗤笑了声。
Noah向来做事认真,却有一个缺点。
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血脉里流着意大利人的浪漫基因,曾经在应酬上可以为了和美人搭讪而弃自己于不顾。
只不过Noah审美挑剔,因而鲜少为此犯蠢。
但这次看样子多少是有荷尔蒙影响。
“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早知道我在酒吧摆一桌迎接你啊!”堂弟贺竞南敲门。
贺景延从照片上移开视线,对着门缝回应。
“别了吧,就你搞的那种排场,不知道是接人还是招魂。”
贺竞南端着一盘夜宵走进来,很不服气地反驳:“怎么会啊?可喜庆了!”
贺景延对那些花天酒地毫无兴趣,嗤道:“喜庆到能让祖宗们从棺材里蹦起来。”
贺竞南:“……”
在堂弟靠近书桌前,不知道出自什么心态,贺景延摁下鼠标,把简历页面直接关掉了。
那张漂亮的面孔随之消失在了视野里。
贺竞南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问:“下个星期要去沪市,周末就好好休息吧?那边都打点好了么?”
“嗯,其他人昨天就过去了,我还有些事情,多留一个周末。”
贺景延这么说着,吃了口热腾腾的虾饺,顺带在应用商城里搜索“萌心”。
作为鸿拟的股东和高管之一,集团里有新的产品上线,他当然要去看看,体验为辅考察为主。
只是他从来没用过这种软件,看着浪漫俏皮的登录界面,很不适应地蹙起眉头。
一些交友平台和职场软件为了营造真实感,鼓励使用本人的照片作为头像,萌心也是同样。
贺景延尝试用其他图片规避,系统显示机器审核失败。
可他没有自拍的习惯,也很少在台前露脸,更不会特意存照片。
“有我的照片吗?”他转头问。
“之前有过一张,那个,是因为你妈妈说想看你,我给她发过。”
贺竞南搓了搓手,干笑着回答。
当时担心偷拍被发现,惹来堂哥的抵触,所以他束手束脚,没有拍到正脸。
不过这样正符合贺景延的意思,贺景延截图上传,这下迅速成功。
他潦草地扫过首页各个分类,功能划分清晰,页面跳转得丝滑,引导步骤也很流畅。
短短几分钟里,他差不多搞懂了模块属性,但自己不是目标用户,玩起来没什么意思。
贺竞南蠢蠢欲动:“这个是什么啊,新的网恋APP?大哥背地里挺会玩啊?”
他勾住贺景延的肩膀:“你一去岂不是当头牌?”
贺景延扯了下嘴角,没搭理他的恶俗玩笑:“听你的语气,经常用这种?”
“无聊的时候用过两款,这些软件都大差不差吧。”贺竞南嘟囔,“读书的时候还会用来聊八卦。”
有些学生常常把出身院校写进简介,高教区范围内自成一个生态圈,社交时会讨论各自学校的趣闻。
贺景延沉默着听他碎叨,碟子里的桂花糕口感软糯,调味也不是很甜,正好加班了一晚上,很快地吃掉三片。
心里在琢磨产品的优化方案,他有一些走神,直到被贺竞南晃了晃肩膀。
“哥,别他妈想你那工作了,快看看你手机!”
贺竞南指了指他的屏幕,有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和羡慕。
“你真的很受欢迎啊!”他感慨。
没到五分钟的工夫,贺景延的软件页面已经有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全都是匹配申请。
使用的头像虽然没有正脸,但强势矜贵的气质遮都遮不住,衣着精致考究,画面也非常有质感。
这在平台上应该位列天菜水准,反正加个好友也不收费,大家都乐意试试。
不过……
贺景延垂下眼,不假思索地挨个点“拒绝”。
“你这不知道珍惜的臭德行,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贺竞南痛心疾首。
他再恨铁不成钢,恐吓道:“不解风情的男人是要寡一辈子的!”
他的堂哥聪明早慧,成长过程是标准的精英模版。
唯一令长辈头疼的事情,就是他自己主意太大,甩手家产懒得继承,固执地做了他们没法理解的游戏行业。
好在他就算脱离家里的资源支持,靠着自身的心智和手腕照样平步青云。
从牙牙学语到成熟稳重,从学业到事业,贺景延总是锋芒毕露的那一个。
人性慕强附势,所以他也往往受捧,去哪里都会被众星拱月地围住。
加上贺景延长得帅,在贺竞南还玩泥巴的时候,兄长就开始收到情书了,从来没有缺过桃花。
只是,贺竞南如今早就换完一轮对象。
而贺景延没谈过一场恋爱。
天生和后天的条件已经是顶配,架不住他能糟蹋。
老房子点不着火,暗送的秋波都没接收,丘比特用箭把他扎穿了都没用。
“聊一聊又浪费不了你多少精力,给自己留条后路吧,指不定哪天薅红包需要别人砍一刀啊?!”
贺竞南不懂他的高冷,再看向申请列表。
“这个男孩子多可爱啊,你是Gay吗?Gay好像都喜欢这一款。”他劝说,“底下的姑娘也很漂亮……”
贺景延随便选了取向,点的是“我想想”,所以男生女生都会给他推一些。
几个人都顶着自拍照,前者白净活泼,元气地朝镜头比了个耶,后者精致优雅,风格很是贵气。
注意到那个姑娘的模样,贺竞南顿感惊艳,酸溜溜地遗憾被选中的不是自己。
贺景延把这两个都拒掉以后,贺竞南忍不住拍桌吐槽。
“你来青楼出家啊?”他发自内心地纳闷。
“我只是看一下软件的外放效果。”贺景延淡淡接茬。
贺竞南在旁边坐了会,觉得和这块石头待着太无聊,没多久便离开房间。
就在他走以后,贺景延把堆积的申请处理到最后一条,然后,看着界面怔愣住了。
他望见贺景延从电梯间那边过来,对方还垂下眼睫,低头看了眼腕表。
这样子应该是刚到没多久,不过测试不敢确定贺景延听到了多少……
“今天来接小纪老师,不用盼到天亮才能走吧?”贺景延散漫道。
说到这儿,他提醒:“有点影响你老板的夜生活。”
第52章 日出
测试部门是同事投诉的重灾区,作为开发流程的最后一环,往往事情最急加班最晚。
碰上风险事故压力一大,有人整体素质不好,便容易情绪失控。
没给对方任何机会,纪弥立即关上了门。
他警告:“请你自重!”
随后,纪弥背靠着密码门,慢吞吞地打开邀请函。
上面画了一只小狗叼着爱心,努力地仰着脑袋。
餐厅的用餐时间和地点标注在上面,落款没有代称,写着贺景延的姓名。
发觉对方居然包场,纪弥忍不住想指责一句挥霍无度。被贺景延弄得晕头转向,纪弥沉默半晌,逐渐知道如何答复最有利。
讲自己从没那种念头,或者警告对方别再逼迫。
但是,纪弥抿紧了嘴角,没有这样说。
到了这一步,依旧表示自己仅仅出于怜悯,买了酸奶再买解酒药,他都问心有愧,开不了这种口。
至于除了好心还有什么,纪弥又讲不清楚,与贺景延辩论不占理。
逼迫呢?就更生硬了,贺景延虽然来势汹汹,但纪弥没有被受制和要挟。
他只感觉到强烈的进犯感。
无关上司对下属,没有任何附加标签和头衔,纯粹来自于一个男人。
这种感觉非常突兀,甚至可以说是太怪异了。
大半年以来,纪弥冲着这张脸,用或雀跃或平稳的声调,喊过无数遍“Delay”。
此时此刻,却无法再轻松应对,他变得会小心也会颤抖。
第一次与贺景延见面,他有过类似的反应,但那天是因为认生。
现在不太一样,令他生疏的羞怯压倒了畏惧。
纪弥动了动嘴唇,当下总不能互相拖着,正准备挤些什么说辞。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电梯口传来脚步声,他如同遇到救兵,连忙伸手把贺景延推开。
贺景延轻轻地“嘶”了声,鄙夷自己看到纪弥的侧脸就不忍心,眼睁睁瞧着对方跑掉。
Shell喝着冰汽水,一无所知地踏入了办公区。
“方溪云是不是一天都没回楼上啊?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我要给Delay买解酒药,在超市收银台前面非不让我买。”他道。
“而且他也不让我上楼,我怀疑他被途科策反了,高级的商战以最低级的形式展现,搞总办小团体孤立老板。”
这么说着,纪弥没理他,闷头在电脑前处理工单。
于是,Shell扭头朝里面喊。
“Delay,要怪就怪方老师啊,可不是我不心疼你!”
贺景延冷冷唾弃:“不需要你心疼。”
Shell:?
他回嘴:“你这货就该自生自灭,为什么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啊?!”
看到贺景延拆开酸奶,他再纳闷:“你去超市了?为什么我刚没看到你?方溪云在那儿赖着,也没说起过。”
贺景延道:“别人送的。”
“擦,是谁?谁有这工夫惦记你?”Shell惊讶。
他教育:“路边的投喂不要瞎吃,万一人家别有居心呢?”
旁边,纪弥忍不住打断:“Shell,吃不吃食堂?快要六点钟了,我们下楼排队?”
Shell幽幽道:“行,有的人和广告商花天酒地,我们去吃三菜一汤。”
“什么叫做花天酒地?”贺景延澄清,“只有酒没有花,我吃完饭就回家,最迟不过九点半。”
Shell匪夷所思:“你跟我逼逼这些干嘛?你几点钟回去都行,反正是为公司出力。”
贺景延有些无语:“……没和你说话。”
这里总共三个人在场,Shell斥责:“那你和小弥报备?他又不是你的那个。”
贺景延感觉自己爱听的来了:“我的哪个?”
纪弥也不禁紧张地竖起耳朵,生怕两人的弯弯绕绕被第三人发现。
然后,Shell思索了下具体用词,机灵地打响指。
“你家门卫啊。”他声音有点响,险些制造出回音效果。
纪弥:“。”
贺景延走出来,去垃圾桶扔掉酸奶,看那嫌弃的架势,好像把Shell当做了那个废弃包装瓶。
折返的时候,他们一起下楼,贺景延手上多拿了矿泉水。
赶上最热闹的饭点,电梯几乎每层都要停靠,运行的速度非常缓慢。
没多久,纪弥便被涌进来的人挤到了角落,稍一抬手便会碰到贺景延的胳膊。
他束手束脚地杵着,贺景延姿态散漫,拧开瓶盖吞服药片。
瞧着对方如此优哉游哉,纪弥有些不服气。
“听Shell说的了么?”他有意作对和添堵,“桌上冒出来的野生投喂不要碰,小心被别人敲诈。”
贺景延偏头看他,谦虚道:“谢谢提醒,我这个人一干二净,这个事业群也不是自家经营,好像没什么值得勒索。”
纪弥恐吓:“是吗?你看上去很像是坏蛋们的目标人群。”[知道你想宣告主权,但也别太强求范围,这个框只能在萌心用。]
纪弥:“……”
什么叫做只能啊,合着你还敢全平台用么?
看着对面头像,纪弥本该懊恼,然而心情明朗,别开脑袋一个劲想笑。
吵了一通,他再埋头补觉,在家吃完中饭再去公司。
总办一直是弹性上班制,在这个效能常年拉满的地方,没有计较工时和考勤的意义。
HR和其他部门也根本不管他们早上几点来,毕竟他们每天晚上也不知道几点能走。
纪弥到了顶楼,看到办公室有一张生面孔,见到他以后便上前握手。
“这个就是纪老师?一直没当面见过,我是ChiChi。”那人道。
纪弥与他打招呼:“你来出差?”
ChiChi解释:“我去隔壁做集团汇报,顺便来这儿串门。”
“汇报应该很顺利,看起来被夸了。”纪弥笑起来。
ChiChi摆了摆手:“我这种迷你工作室,去集团就是挨叼,不过这两天盈利很好,我发现恋爱脑的钱真好赚啊!”
纪弥:“。”
ChiChi道:“随便搞点头像框,萌心至少能活到后年了,全靠用户们烧包。”
纪弥:“。”
他俩在门口聊着,声音传到办公室里面。
贺景延出声:“那你这趟记得我们一下互娱的技术费。”
“唉,现在做社交产品是真的难。”ChiChi立即变脸,“最多送诸位一张年度会员卡。”
他是真的打算热情赠送:“你的账户名是多少,我直接打到你的后台?”
“没关系,我之前收到过还没过期。”纪弥推脱。
讨论福利,他没忘记老板:“话说Delay需要么?”
贺景延回绝:“收贿赂好歹也拿个大的,会员卡就想抵账下次别进我们园区的门了。”
ChiChi知道贺景延的账户:“我隔三差五瞧你的后台数据,你最近没少光顾啊,送得难道不是投其所好?”
纪弥不可思议地望进办公室,贺景延懒洋洋地单手撑头,也正望着他们。
贺景延一脸坦荡:“怎么了小纪老师?只准你网恋,不准我登录?”
纪弥哪有那么霸道,反驳:“没有,我就是惊讶!”
毕竟贺景延完全不是这类软件的受众群体,产品安安稳稳地运营了大几个月,身为高层也没有时常巡查的必要……
没琢磨出贺景延的用意,纪弥心思活络地跳过这节,记仇和翻旧账才是正题。
他道:“之前你还教训我,说我在那儿容易受伤,敢情自己玩得那么开心?”
被他质问,贺景延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忽地欲言又止。
这时ChiChi拍马屁:“你万一被骗了和我说啊,我代表官方为你撑腰!线上禁言封杀,线下真人快打。”
纪弥感动:“好兄弟,对面身高目测至少有186。”
闻言,ChiChi当场背信弃义。
“从小吃的什么啊,发育得那么好?你还是喊Delay给你做主吧,个子倒是差不多!”他甩包袱。
这对兄弟立即一拍两散,纪弥要去技术中台,不招待这位客人。
“让他做主?”纪弥临走还挑衅,“他等着我婚礼坐主桌就可以了。”
等到那抹高挑身影离开,贺景延在座位上沉思片刻。
“做了那么久的媒婆生意,你对婚礼有研究么?”他开口。
ChiChi道:“我做的方向是社交,你说什么呢!我就知道你也把萌心当做两性软件!”
贺景延自动过滤他的埋怨,确认:“新郎是坐在主桌的对吧?”
贺景延道:“那我选择性被害吧,要是遇到愿意配合的,就交一点保护费意思下。”
纪弥摊开手掌,贺景延低头看去,那只手的掌心的皮肤很细腻。
指节不突出,匀称纤长,整体比自己小半圈,好像能很轻松地包起来。
贺景延的握紧右手,忍住了没去比划。
纪弥没注意到他的走神,道:“保护费有多少?不让你白吃白喝了,我决定事后征收。”
贺景延漫不经心地应声:“综上所述,我唯有以身相许。”
纪弥:“……”
差点捂住贺景延的嘴,让对方不能再说这种不成体统的话。
碍于这里人太多,两人必须压着声音窸窸窣窣,纪弥也没敢伸手。
与贺景延告别之后,纪弥全程神游,恍惚着加班和下班。
到了公寓,他叠好晾干的衣服,再公式化地洗澡刷牙。
然而,再度细开门缝,贺景延居然单手插着口袋,站在近处压根没挪动,显然是等着自己落网。
纪弥蹙起眉,临时换了话题。
“你为什么最开始模仿唐老鸭?”他突袭。
贺景延莫名噎了下,目光游离之际,纪弥提醒:“你现编的话我就不听了。”
贺景延讷讷:“想整一下尊贵的网络朋友,看个热闹然后删掉。”
坦白交代完,他又被纪弥关在外面。
待到整段视频结束,纪弥打听:[这个发在哪个网站?我昨晚翻了好久,没有看到过诶。]
Jing:[因为是我今天早上刚拍的。]
第53章 钟情
纪弥将视频保存下来,怔怔地看了三遍。
湿地公园离市区有多远?黎明前的野外,体感温度有多低?
临近约定时间,剩下的同事陆续来这里,因为知道这次有新总裁在场,一个比一个拘束。
他们本想趁着这会儿空隙,互相哀嚎和打气,没想到一推开门,贺景延已经在了。
他旁边有个漂亮的男生,断然就是新来的助理,明明屋内空调没有很热,那人耳尖却有些泛红。
一群人没敢细看,杵在门口磨磨蹭蹭。
“没有迟到,你们坐。”沈光意有些疲倦地说。
坐在投屏前面的老泰有些古怪,整个人很不自在地掰着手指。
实习生讨好道:“师父,要喝水么?”
刚才就是矿泉水扯出了事情,纪弥听到这话题被无意提起,暗落落地瞥了眼贺景延。
对方毫无惹事的自觉,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
“我不渴。”老泰同样在观察贺景延的脸色,局促地说,“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下午的议题以三组为重,他们主要探索强化学习作用于游戏算法。
研究最终要应用到实际场景,纪弥找了适合试水的开发组,询问年底是否能在垂直领域上落地。
他设的排期并非随意划分,种种安排结合了项目的版本进度,还讲到某几处迭代可以用新的研究成果做优化。
面对一众高管投来的目光,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纪弥稳着声线陈述完,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贺景延适时接住话茬:“在大版本前有好几个外放节点,可以尽早做推动。”
这场会议贺景延可来可不来,纪弥当时问起他的意思时,还以为他会推掉。
可贺景延很快就答应了,以总裁的繁忙程度这么专程跑一趟,纪弥一度觉得对方是不放心他独自对接重要需求。
彼此的信任度还没那么高确实是一方面,大家还有所察觉,贺景延在给纪弥撑腰。
有些话谁来说、怎么说,效果非常不一样,有老板附议,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全力配合。
不少同事之前怀疑新助理与团队的磨合程度,猜测很快会更换人选,看人下菜碟这种事哪儿都有,他们对这个助理没有那么重视。
如今贺景延的态度显而易见,大家都要多几分心思,除此之外吃惊着Delay原来是个护短的人。
“有人说你为下属重拳出击,真的么?我不信!”Shell抓狂。
他几乎落泪:“我特么上次被艺设那帮原画师喷得狗血淋头,没见你过来救人啊!”
贺景延打发道:“美术生太猛了,我去了也只能挨两句骂。”
“老泰难道很好搞么?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他的作派,专挑这会儿肃清风气?”Shell喋喋不休。
贺景延被他烦得受不了,从办公室出去透口风,见纪弥在看PyTorch的模型搭建,捣乱似的轻轻吹了声口哨。
纪弥学习得入迷,八成也不想理他,装作没有听到。
“晚饭时间到了,有人排食堂么?”贺景延故意在他旁边溜达。
这次依旧没被回应,他再拖腔拿调:“谁的菜啊这么高冷?”
话音刚落,眼前的“白菜”终于听觉上线,闷闷地瞪过来一眼。
“你还提这个?”纪弥羞恼道,“那时候沈光意看过来的眼神,好像快要替我报警了!”
贺景延说:“撬墙角的又不是没有,我率先警告,勿谓言之不预也。”
纪弥眼珠子一转:“我的转正答辩你要不要也发个言?”
贺景延调侃:“那我求求HR,好不容易把新人养熟,怎么能把他撅了?当总办是校招培训基地么。”
纪弥这时候积极起来:“今天菜单有水饺,我请老板吃一盘。”
被冷落的Shell跳出来抗议:“你们就抛下我走了?”
“不敢打扰你和女朋友沟通感情。”贺景延道。
Shell跟在他身后,阴恻恻地问:“谁打扰谁啊?”
贺景延非常坦荡:“你每天都这个点去缠缠绵绵,我只是习惯了不想当电灯泡。”
纪弥一边摁电梯,一边问:“Shell,你住在哪里?我想参考下。”
Shell知道他打算换房,啰嗦地聊了一大堆。
他再说:“有点贵,不过没Delay住的贵,这人睡大复式呢。”
纪弥新奇地“噢”了声,道:“是租的吗?”
Shell摇摇头,解释贺景延那套房位于热门楼盘,价格一度上过新闻,是砸了重金直接购置的资产。
“Noah试图去Delay那边打地铺,说哪怕是蹭一间阁楼都比外面睡得香。”他笑道。
“你猜Delay怎么回的?”
纪弥扭头看了眼贺景延:“让你们去做客?”
Shell拍了下贺景延的胳膊:“他说恕不接待野男人。”
纪弥:“。”
贺景延懒散道:“你们是没见过Noah家,和野生动物园差不多。”
听到他冷冷淡淡的嘲讽,纪弥想到了自己的租房,抿起嘴角没有多吱声。
原先他的卧室很整洁,只是最近太忙了,周末也没睡几小时,更别说做家务。
外套脱下来了就到处堆,快递包装也不及时扔,场面可谓一片狼藉。
“小弥?小弥!”Shell喊他,“你愣什么呢?”
纪弥回过神来,找借口:“数着再熬多久能出门玩。”
贺景延道:“正好还有五天,和其他部门一起走。”
“到时候出行也会在一起吗?”纪弥问。
贺景延道:“没,只是飞机订了同一班。”
回答完,他见纪弥吃着水饺,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来迟的Noah转移注意力。
Noah端着餐盘坐下:“你怎么又瞧你助理呢?”
“怕人跑了吧,毕竟跑过一个,有危机感也正常。”Shell道。
纪弥哼声总结:“珍稀品种,烦请保护。”
贺景延很无语,解释:“他筷子一根长一根短,我看看怎么了?”
纪弥不小心拿了长度不一的筷子,夹饺子的时候才发现。
他勉强保持镇定地嘴硬:“我在锻炼自己的掌控感。”
贺景延短促地笑了声,随即视线往下移,发现纪弥的手指纤长匀称。
……和mī有点像?他不禁多留意了下。
可惜mī那张头像光线昏暗,画面糊得仿佛打上了马赛克。
至于后续发过来的照片,有一张是用手比了个“9”,因为镜头角度问题也没什么参考性。
[你怎么又在看……]
[看完脸又看手,他是你同事不是你老婆好吗?也不是需要被审视的犯人!]
微信上收到Noah私下发来的两条消息,贺景延澄清:[不是你恶意揣度的那样。]
Noah:[我恶意?你最开始抱怨的什么来着?怪我干嘛给你找了这么个助理。]
贺景延:[这也是合理质疑。]
Noah:[现在你乐在其中了是吧?]
贺景延飞快辩驳:[我没有。]
[我和方溪云、Shell也经常有沟通,你怎么不挑刺?]
由此对面太过义正词严,Noah被问得开始反省,向人道歉自己发散太多。
他们吃完饭就回去纷纷开工,这阵子大家忙得兵荒马乱,为了挤出旅游时间,很多事情必须提前处理。
有次,纪弥作势要下班,往办公室扫去一眼,还发现贺景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头一回见到贺景延这样放松,壮着胆子凑近打量。
贺景延的眉目很英俊,容易给人冷冽又傲慢的观感,睡着时收起了那股张扬劲,多出了几分柔和。
钢笔拆开了盖子,不知道贺景延怎么搞的,笔尖戳到过面颊,留下一道很短的黑色印记。
纪弥想把他难得的样子拍下来,但是耳边忽然有定时闹钟响起。
贺景延颤颤眼睫,转眼从浅睡里被迫惊醒,再察觉到有人在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纪弥隐约地感觉到,贺景延的身体很紧绷,那是一种独属领域被突然侵入的排斥。
只是他还没细看,贺景延发现是他,散漫地靠到了椅背上。
“有事?”他嗓音略微沙哑,喝了口咖啡。
纪弥弯起眼睫:“你脸上有东西。”
被一双清澈眼睛这么盯着,贺景延有些别扭摸了下鼻尖。
然而纪弥会错了意:“不是在鼻子上……Delay,你好像还有单个酒窝。”
往常贺景延的表情很淡,即便是笑,也非常克制。
加上纪弥之前对贺景延有些怯,总是敬而远之,更不敢凑近了观察对方相貌,都没发现这人原来有个很浅的酒窝。
“是么?”贺景延貌似睡迷糊了,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纪弥拿起那支钢笔,试探般缓慢伸过去,很轻地用末端戳了戳那处痕迹。
“在这里。”他小声道,“诶,我看到了你真的有酒窝。”
被这么一讲,贺景延才意识到自己在笑,妄图压下嘴角却没能成功。
随即他别开眼,假装自然地问:“你用钢笔对着老板,是沾到我会过敏么?”
而纪弥有些无辜:“我是记得你提醒过Noah。”
贺景延怔了下:“什么?”
纪弥回忆着自己刚来总办的见闻,答道:“你说自己受不了被男人碰呀。”
紧接着,他顿了顿,突然想起来……
自己萌心的列表里只有Jing。